《我在俄国当文豪》 1、大学生 几乎是每个音区,都要求要那么一两段,这些都加起来,在孙一凡看起来简直是要累死人的。 直到她此刻的爆发,慕影辰才了解到她这一路上隐忍的有多辛苦。 “昨晚才见过,今天我没什么和他好说的。”萧紫甜无所谓道,事实上,她每天都没有什么和他好说的。 他们也随之变得成熟起来,会主动的去询问父母的一些情况,关心一下父母。 招来服务员买单后,便出门打了一辆车往公寓赶,到达楼下后,我看到一辆熟悉的车便停下了稍微有些急促的脚步,车上的人似乎也看到了我,有司机从驾驶位置上下来,拉开了车后座的人,林容深从车内走了出来。 晗月偷眼看他,这一刻的司空琰绯显得极为高贵,眉峰深蹙,隆起一道深深的“川”字。 有日子没见到田娇娇了,一想到她那曼妙的身段和狐媚的脸蛋,还真是让人一阵蠢蠢欲动。 “看人下菜碟!刚刚阿柔骑着的时候明明很乖巧的!”王宣懿眼泪汪汪。 之后那今天我都为了这件事情而满怀心事,不过,还亲自去考察过我妈那个凑资一起开的地产公司,到达那里后,来接待我的人,就是上次我从我家内出来的那个挺有气质的中年男人。 他伸手将手臂悠闲的搭在方伊梦的椅背上,身子稍稍朝前倾斜许多,拉近了他和方伊梦之间的距离。 罗齐尔先生依然在缓缓讲述着,他的声音有着成熟老男人的特有磁性,缓缓地将大家的思绪跟着一起带到遥远的18世纪末。 当然了,想上推荐,还有种方式,可能有效,那就是加更,而且是疯狂的加更。 见此,虚空中某只青龙当即懵逼了,什么就此别过,他们契约还没成了,不契约它要怎么从这鬼地方脱离? “嘿嘿。”这人可真记仇,不就是不通报姓名嘛,安东跟了进去。 再配合极乐之箱的悟,我有信心压制其他尾兽,收集他们的查克拉。 想陈芊芊深吸一口气,打算还去请教舞蹈老师和声乐老师,但他们都已经回去了,只有李姐在这里。 曲燕秋能感受到空气中的躁动,但没有多说,毕竟与她和陈泉无关。 “好的,格里尔斯博士。”其中一个研究员,用背后安装的机械义肢,打开了冷冻起来的二号药剂,夹起来后投入到了管道之中。 这大概是因为宫佳最后为数不多的舞台表演,所以应援基本开始走回忆杀的路线。 在场众人心知肚明这件事就是他们干出来的,夔梁欲言又止地看了眼上首两人,当时对楚云萧下手他有些疑虑却还是听命行事,一直也没问为什么要那个时候引杨宝淮杀死楚云萧。 但是走着走着,魏清莞就觉得很奇怪,那密密麻麻的脚印是往回的方向。 两人有婚约在身,不能成亲,也该当面说清楚,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吊着彼此。 可想而知,下一个就该轮到她了,然而宴家人没了动静,像是铡刀悬在脖子上,却迟迟不落下,让人心慌。 巡视一番没发现没钱买炭火还死熬着不去工业区特设的大宿舍的百姓,楚云歌满意地回了自己的王府……干活。 爱喝酒,出去必喝酒,也很懂得人际关系的那一套,跟每个村村长镇长关系都很好,他是处理这种纠纷的一把好手。 乔安里眼珠一转,也去了王府门口实验直接走出去,不出预料地被赶回来了。 今年上半年,申二公子安排种了经济作物甜菜,如今都收成完了,该去察看效益了。 三个战场中,只有白象这边被打的抬不起头来,但唐森丝毫没有慌乱,冷冷一笑,口中莫名的念叨着什么,而手上也不断的变化着手印。 就在众人都处在震惊当中之时,令他们更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天空中的云朵霞光突然变成一道道虚影慢慢隐没,天空中渐渐露出一大片一大片的透明光罩来。 但是在DM时代以及GX时代,万宝槌在发动后回合选择的手牌一起洗进卡组。 听到两人的对话,穆欣雨捏着瓦片的手,狠狠握紧,眸中满是冰冷。 趴伏在地好一会儿的雷氏这才直起了上半身,两眼一阵发黑,身子也不由晃了晃,愈显娇弱可怜。 今日她与大皇子虽不过初见,可也能窥得一二了,大皇子手段残忍,毫无容人之量,若是上位,也必是个专制无道的暴君。 布爽与众人闲聊一会,便独自去了无极殿,荒古战场到如今还一点线索也没有,布爽打算去看看宗门秘录,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六喵,进来!”王天轻捏着一块火红色玉石,对着还在大殿上跪拜的六喵说道。 “以前怎么不让我过来陪姨娘,祖母也没过来几次。”穆欣萍心里不敢,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门后,是一处精钢所制的封闭空间,在门口旁的角落,还堆着许多乱七八糟的设备及器械。 “可恶!竟然还敢叫我丧家犬!”城之内脸色猛变,紧握着拳头。 最后还是一众修士的代表上前一步去询问。就是当初天仙之境的桃树精,如今已是玄仙后期之境,是修为最高的百人之一。但因其之前的表现,一众修士自是对其认可度最高。 八十一层护阵乃是教主随身不断祭炼的护身大阵,损耗无数天才地宝,专门防止自己在虚弱时被人所趁。这次教主却不用它防护,因为防不住,教主要自爆阵法,以绝强的力量令第五波雷劫产生滞顿,为教主争取时间。 初见这个洞穴中,觉得里面的毒虫数量太多了,密密麻麻的,是因为洞穴的空间有限,三天的修炼已经让整个洞穴变得有些空旷了起来。 这个价格她可以接受,但如果是翻倍的话,那她也是有点那肉疼。 看了一下自己的段位,已经是从大师掉下来了上一次他是趁着那一波连胜,后面自己又打了几把冲上去了大师,不过这段时间忙着去韩国,过了保护期,就自己掉了下来。 2、《万卡》 当米哈伊尔终于走到提前写信约定好的地点时,他的同学德米里特.瓦西里耶维奇.格里戈罗维奇已经在街道尽头处等他了。 而对方刚一看到他,便兴冲冲的走了过来,上来给了他一个拥抱的同时,也是热情打招呼道:“好久不见了米沙!你的病好些了吗?上帝保佑你,天知道我看到你到底有多高兴。” “好久不见了德米,我好多了。”因为一直在忙的缘故,米哈伊尔的病其实还没有完全好利索,因此当眼前这位如同巨熊一般的人抱了过来,米哈伊尔感觉自己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但为了不辜负对方的热情,米哈伊尔还是强撑着回道:“很高兴你依旧这么有活力。” 另外不得不提一句的是,尽管米哈伊尔上辈子是个专门研究俄国文学的硕士,但也依旧觉得俄国人的名字真是又臭又长,而且各种变格变体简直都能快把人给逼疯了。 好在现在的他依旧算是半个俄语精通,剩下的部分还要等再吸收吸收脑中的记忆再说。 而说回名字的话,拿他现在的名字举例,米哈伊尔.罗曼诺维奇.拉斯科尔尼科夫,他的名字是米哈伊尔,意味着神的化身,罗曼诺维奇是父称,拉斯科尔尼科夫是姓,也就是家族名。 别人可以直接称呼他为米哈伊尔,更尊敬一点,或者别人提到他,则称呼他为米哈伊尔.罗曼诺维奇,熟悉和更亲密一点的人则叫他米沙。 他面前这个巨熊一般的同学亦是如此。 话说回来,米哈伊尔现在虽说是个法学系大学生,但确实因为贫困而不得不暂时辍学一段时间。而原主虽然一向不爱交际,躲避一切应酬,但总归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比较投缘的同学。 德米里特便是他上学期间认识的好友,对方地主家庭出身,正常俄国人就已经很感情充沛了,而他则是俄国人中的俄国人,平日里对待别人的事务比对待自己的还要上心。 而比起他雄壮和粗犷的长相,米哈伊尔长相俊秀,有一双漂亮的黑眼睛和一头深褐色的头发,身材中等以上,修长而均称。若非太过孤僻和想的太多苦于开口,但凡多认识一些人就不会把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以上这些想法在米哈伊尔的脑中一闪而过,等到对方终于松开他那巨木一样的臂膀之时,重新呼吸过来的米哈伊尔便赶忙道:“我来找你的目的已经在信上告诉你了,你已经看到了吧?喏,这是我的稿子。” “当然我的朋友,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才能。”兴致勃勃地接过米哈伊尔从怀中递过来的稿件,德米里特虽然表现得很有兴趣,但也并没有直接就看,而是对着看起来有些憔悴的米哈伊尔说道: “走吧,我们先找一家酒馆一起喝上一杯!再吃点东西,你看你都衰弱成什么样子了。” “这不好吧?”饥肠辘辘的米哈伊尔蠢蠢欲动。 “走吧,你怎么还像从前一样客气。”大笑着拍了拍米哈伊尔的背,穿着颇为考究的德米里特拉着差点没被拍死的米哈伊尔向前走去:“就去前面那条街上的酒馆吧,那里可是难得的安静,这样我就能先看看你的小说了。你写的什么?英雄故事?” “一个穷孩子的故事。” “哦?”德米里特的脸色一下子就郑重了不少:“那我可得认真看一下了。你知道,我也在写关于这方面的小说,但常常觉得我笔下的穷人不如现实当中的万分之一。” “嗯。” 没错,看起来像头巨熊一样的德米里特似乎本应在战场上驰骋,却出乎意料的也在以成为一个作家为目标。 而尽管他作为地主家庭出身的人,却向来对于底层民众怀揣着极大的同情,交朋友这方面也并不在乎对方的出身,不然也不可能跟米哈伊尔这样的穷鬼混在一起。 说起来这也是这一时期部分俄国贵族的传统老艺能了。 究其根本还要追溯到1814年俄国抵御拿破仑的侵略战争,俄国上层的众多贵族青年纵然痛恨拿破仑的侵略,却在了解之后,不自觉的钦慕拿破仑法典当中的自由精神民主精神。 长期目睹欧洲正在发生的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和国内底层农奴的悲惨生活,俄国进步的贵族青年们聚在一起讨论过许多次后,终究还是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那就是推翻沙皇的专制,解放农奴,建立起自由平等民主的国度。 这也就是后来震惊俄国的十二月党人运动。 对于他们的行为,普通人并不理解,他们说,怪哉,别人造反,是鞋匠想当老爷,这帮老爷造反是想要干什么,想当鞋匠吗? 尽管他们的行动最终以失败告终,但他们的精神确实是以某种形式流传了下来。 时至今日,尽管沙皇尼古拉一世对于这些十分不一般的民众仍然在重拳出击,包括但不限于禁止贵族子弟去西欧留学,禁止从西欧进口书籍,停止在大学给学生们讲授哲学。 但依旧不能完全压制住国内暗流涌动的革命潮流,就连原主,在大学期间好像也参加了什么什么小组……… 等等,那不就是我吗?! 不是哥们!你都快穷死了,干的还都是要上绞刑架的活啊?! 想到这的米哈伊尔一时间脸都绿了。 不过所谓要想生活过得去,就得头上有点绿,就算原主留下了一个一不小心就可能上绞刑架的烂摊子,但毕竟现在还死不了。 不仅死不了,还能在一家中档酒馆吃上一顿热饭,吃上放了不少猪油和牛肉的红菜汤以及一点煎火腿和烤羊排,那还有什么好想的? 先吃啊! 米哈伊尔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因为拖欠房租的缘故,女房东提供给他的三餐完全可以说是涮锅水。 而看到米哈伊尔狼吞虎咽的样子,来之前就已经吃过的德米里特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自己这位朋友看起来是真的饿坏了,还好不像以前一样那么有自尊心。 米哈伊尔用餐的这会儿功夫,尽管这家酒馆里还是稍微有点嘈杂,但德米里特还是饶有兴致的看起了米哈伊尔的小说,而在真正看之前,这个巨熊一样的男人也是在心里为自己做了一个预设。 第一次写小说,米沙应该写得不会太好。 所以我看完之后也不要说太多,尽量以鼓励为主,他如果之后依旧有这个想法的话,那我们两个人倒是可以一起切磋切磋,然后共同进步。 抱着这样的想法,德米里特开始了自己的阅读。 名字的话, 《万卡》………… 3、新的果戈理诞生了! “九岁的男孩万卡·茹科夫三个月前被送到靴匠阿里亚兴的铺子里来做学徒。在圣诞节的前夜,他没有上床睡觉。他等到老板夫妇和师傅们出外去做晨祷后,从老板的立柜里取出一小瓶墨水和一支安着锈笔尖的钢笔,然后在自己面前铺平一张揉皱的白纸,写起来。” 直接写出人物地点了吗? 另外虽说现在农奴制依旧存在,但据德米里特对如今社会状况的了解,在有些地区,农奴们似乎已经得到了有限的自由,并且有些时候贵族们也并不会平白无故的看着一个农奴的孩子吃白饭,自家领地的活够干的话,送到别人那里充当劳动力也是常有的事。 这些事情在德米里特脑中一闪而逝,很快他就继续看了下去。 “他在写下第一个字以前,好几次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看一下门口和窗子,斜起眼睛瞟一眼乌黑的圣像和那两旁摆满鞋楦头的架子,断断续续地叹气。那张纸铺在一条长凳上,他自己在长凳前面跪着。 “亲爱的爷爷,康司坦丁·玛卡雷奇!“他写道。“我在给你写信。祝您圣诞节好,求上帝保佑你万事如意。我没爹没娘,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可怜的孩子,写个信都这么战战兢兢,估计是遭了不少罪……… 而后面的叙述,无疑也印证了德米里特的猜想: “昨天我挨了一顿打。老板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拉到院子里,拿师傅干活用的皮条狠狠地抽我,怪我摇他们摇篮里的小娃娃,一不小心睡着了。 上个星期老板娘叫我收拾一条青鱼,我从尾巴上动手收拾,她就捞起那条青鱼,把鱼头直截到我脸上来。” “他们叫我睡在过道里,他们的小娃娃一哭,我就根本不能睡觉,一股劲儿摇摇篮。 亲爱的爷爷,发发上帝那样的慈悲,带着我离开这儿,回家去,回到村子里去吧,我再也熬不下去了……我给你叩头了,我会永远为你祷告上帝,带我离开这儿吧,不然我就要死了……” 这孩子诉说的一切遭遇,看似好像很不寻常,但只要是对当今社会有所了解的人,就会发现常见的不能再常见。 而这篇小说也并不只是单纯的在对社会做着记录,而是在用深切的感情让孤儿万卡诉说着一切: “你来吧,亲爱的爷爷。“万卡接着写道,“我求你看在基督和上帝面上带我离开这儿吧。你可怜我这个不幸的孤儿吧,这儿人人都打我,我饿得要命,气闷得没法说,老是哭。 前几天老板用鞋楦头打我,把我打得昏倒在地,好不容易才活过来。我的生活苦透了,比狗都不如……替我问候阿辽娜、独眼的叶果尔卡、马车夫,我的手风琴不要送给外人。孙伊凡·茹科夫草上。亲爱的爷爷,你来吧。” 这个可怜的孤儿似乎把一切希望都寄予在了自己的爷爷身上,可他的爷爷真的是个好东西吗? 前文早就写了! “白天他在仆人的厨房里睡觉,或者跟厨娘们取笑,到夜里就穿上肥大的羊皮袄,在庄园四周走来走去,不住地敲梆子。” “眼下他祖父一定在大门口站着,眯细眼睛看乡村教堂的通红的窗子,顿着穿高统毡靴的脚,跟仆人们开玩笑。他的梆子挂在腰带上。他冻得不时拍手,缩起脖子,一忽儿在女仆身上捏一把,一忽儿在厨娘身上拧一下,发出苍老的笑声。” 这样的一个老混蛋,真的在乎自己的孙子就不会把他送来当学徒了! 而就算是像他这样一个渺茫的希望,真的会有让他看到的机会吗? “万卡把这张写好的纸叠成四折,把它放在昨天晚上花一个戈比买来的信封里……他略为想一想,用钢笔蘸一下墨水,写下地址:寄交乡下祖父收。 然后他搔一下头皮,再想一想,添了几个字:康司坦丁·玛卡雷奇。” 这样一封连地址都没有的信,能寄到他爷爷手中吗? 万卡不知道,他只是: “他抱着美好的希望而定下心来,过了一个钟头,就睡熟了……在梦中他看见一个炉灶。祖父坐在炉台上,耷拉着一双光脚,给厨娘们念信……泥鳅在炉灶旁边走来走去,摇尾巴……” 关于《万卡》这篇小说,米哈伊尔在写的时候就有考虑过合适不合适的问题了,经过一番了解之后就发现,万卡虽然是后来几十年才出现的小说,但放在现在依旧合适。 只是需要稍微进行一定的改编。 甚至比起现实而言,这篇小说都显得过于温和了! 也不知道德米看完会是个什么反应……… 狼吞虎咽的米哈伊尔正在这么想时,突然,他感觉耳边好像出现了一个什么声音,而且这个声音还在越来越大,大到都能将酒馆里其他人的目光都给吸引过来。 等米哈伊尔抬头看去时,他眼前这个巨熊一样的男人已经泪流满面,哭的简直跟个孩子一样,还大有嚎啕大哭的架势。 似乎是察觉到了米哈伊尔的目光,这个巨熊一样的男人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匆匆忙忙从怀里掏出几卢布放在米哈伊尔面前的同时,也是略带哽咽的赶忙道: “餐费我已经结了,这几个卢布先借给你我的朋友!不要拒绝我!小说的事情我之后再来找你!你现在住在谢纳亚广场附近的公寓顶楼对吗?我估计我很快就会再来找你!” 说罢,德米里特匆匆离开,留下嘴里面还塞着肉的米哈伊尔在座位上愣了半天。 终于,米哈伊尔将嘴里面的肉咽了下去,还顺手收起了桌子上的几个卢布。 这点钱,已经足够米哈伊尔再苟活一段时间,好撑到稿费的到来。 大救星啊德米! 而且看他这个反应,这篇小说肯定有戏? 吃过饭后的米哈伊尔一扫前几日的阴霾,兴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准备趁热打铁再写上几篇小说再说。 当然,回房间的时候还是得先鬼鬼祟祟的躲开房东再说。 就这样写到了晚上,米哈伊尔在棺材一样的房间享受着自己婴儿般的睡眠。 但睡着睡着,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就将米哈伊尔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睁眼一看,四周一片漆黑,外面的天色更是看不到一点亮光。 这就说明现在绝对是凌晨时分。 这个点,谁他妈的来扰民啊? 房东都不会因为房租而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杀过来! 怒气冲冲的米哈伊尔心疼的点上蜡烛,接着怒气冲冲的开门,然后就看到巨熊一样的德米里特带着一个消瘦两眼却亮的过分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刚进来,德米里特和那个年轻人就抓向了米哈伊尔,一人一条胳膊,然后一起举了起来,在这个凌晨时刻,齐齐高呼了起来: “新的果戈理诞生了!” 米哈伊尔:“???” 4、自然派 虽然被簇拥着喊着“新的果戈里诞生了!”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但为了防止被房东扫地出门,米哈伊尔在愣了一会儿后,便赶忙道: “嘿!嘿!安静点德米!你们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过来?” “还不都是尼古拉这家伙非要拉着我来的缘故。”闻言德米里特刚要大笑,但想了想米哈伊尔的叮嘱,他终究还是及时刹住了车: “上午我走了后马上就去找他了,结果他正好不在家,我就拜托女仆给他留个信,小说也留下了。嘿!只有上帝才知道我有多么不放心!结果他一直到了很晚才回家,看完之后直接就来找我了,我们一商量,就忍不住直接过来找你了。 结果米沙你住的地方是真的偏僻,我们又花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了过来!” “这样啊。”大致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米哈伊尔就把目光投向了眼前这个消瘦却精神奕奕的年轻人身上,开口道:“那这位是?” “尼古拉·阿列克塞耶维奇·涅克拉索夫。”完完整整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年轻人郑重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很高兴认识你!” 涅克拉索夫? 前面的一大串米哈伊尔听了只觉得头疼,但最后这个姓,却是直接触发米哈伊尔记忆中的关键词。 要说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简而言之,眼前这位年轻人可是“俄国现实主义文学的助产士”。 虽然俄国文学早在普希金和果戈里那里,就已经出现了现实主义的苗头,但直到别林斯基这里,才进行了系统总结和阐发,而在这个过程中,这位老兄可是出了不少力。 同许多俄国贵族一样,这位老兄也发挥了传统艺能,贵族家庭出身,他的父亲是一位退伍军官,本来在1838年的时候,他的父亲要把他送往彼得堡进武备学堂,差不多就是给自己的儿子铺路。 但涅克拉索夫违背了他父亲的意愿选择去投考大学,落取后就坚持到彼得堡大学去旁听。 他父亲一怒之下,就断了对他的全部接济。于是当时年仅十七岁的涅克拉索夫就过上了长期饥寒交迫的贫困生活。 但这位老兄也确实是富有才华,同年就在俄罗斯的顶级文学刊物《祖国纪事》上发表了诗歌,陆陆续续也在其它杂志上发表,姑且是靠这个维持住了生计。 但他的文学道路也并非一帆风顺,在1840年出版的第一本诗集《幻想与声音》,因为大多都是模仿之作的缘故,受到了当时已经隐隐是文坛领袖的别林斯基的严厉批评。 痛苦之下,他一度中止了写诗。 不过精神上痛苦归痛苦,但生活总归还得继续过,不然多半会变得更痛苦。 因此这位老兄开始为农民代写书信、拟呈文,为商人写广告……同时坚持文学创作。 而命运的转折点也很快就到来。 经过长期的摸爬滚打,涅克拉索夫摸索出了文化市场的一些路数。他发现法国巴黎出现的“都市生理学”、“自然主义”写生很受读者欢迎。简而言之就是这一系列集刊描写的都是巴黎底层人民。 这恰巧与俄国普希金《驿站长》和果戈里的《鼻子》、《外套》等小说体现出来的俄国文学新风尚不谋而合。 而涅克拉索夫也是本能地察觉到了这种新风尚的巨大潜能,开始竭尽全力为此奔波。 并从1845年开始,编辑了一套描绘俄国底层人民生存状况的集刊。 这当然招来一些保守人士的强烈不满,认为这类作品专门写“污秽”的主题,是缺乏艺术美的‘自然派’。 保守人士反对,可此时的文坛领袖别林斯基则是完全站在了涅克拉索夫这边,接过了“自然派”一词,并极力赞扬“自然派”敢于写真实,具有敢于揭发俄国社会阴暗面的人道主义精神。 也就是说,这是俄国由浪漫主义趋向现实主义的转折点。 至于说这项工作到底有什么意义,这样说,在这个潮流之后,屠格涅夫、陀斯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才开始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带领着俄罗斯文学一跃而起,成为世界文学当中一座绝不容忽视的高峰。 这一时期也被称为俄国文学的黄金时代。 而当下这个时间点的话,涅克拉索夫固然年轻,但已经跟圣彼得堡的众多知名人士交上了朋友,称得上已经在文化界打开了局面。 而他目前大概是已经正式投身于出版事业,正在为筹办《彼得堡生理学》而到处奔波。 至于说米哈伊尔,无名小卒中的无名小卒。 但涅克拉索夫很明显要比米哈伊尔郑重得多。 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米哈伊尔也是伸出了手同对方握在了一起,接着便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米哈伊尔·罗曼诺维奇·拉斯科尔尼科夫。你就是那位出版了《幻想与声音》的诗人尼古拉·阿列克塞耶维奇·涅克拉索夫吗?” “是我,您听说过?”愣了一下的涅克拉索夫又惊又喜,但是想到自己那本非常不成熟的诗集,他还是有些羞惭的道:“真没想到你竟然知道这件事,但比起你的小说来说,我的诗歌什么也不是。” 哦对,当下这位老兄还未进入自己创作的成熟期,甚至说还被别林斯基的批评打击的有点抑郁了。 “您会是的。”米哈伊尔笑着说道:“您的诗歌里有一种珍贵的东西,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题材里,一定会被激发出来,成为大诗人也是迟早的事。” “那真是........” 正常来说,这或许将是历史性的一场会晤,但是很遗憾,不等两位当事人畅谈下去,膀大腰粗、胳膊上仿佛能跑马的女房东已经杀了过来,人未至,粗壮的声音就先杀了过来: “你们家里是出丧事了吗?!不然怎么这个点就开始为他们祷告?!见鬼去吧!” “睡了睡了!”匆匆关上门应了一声,米哈伊尔看着两人道:“德米,尼古拉,其它的我们等天亮再谈。我们现在必须得安静一会儿了。” 5、妹妹 女房东和男租客,或许是以前看有些东西看多了的缘故,米哈伊尔曾经一度认为这是一个听起来有点暧昧的组合,但现在的话,只能说,见识一下俄国的女房东就老实了……… 毕竟西伯利亚的苦寒整整吹拂了斯拉夫人十几个世纪,下层民众的苦难更是延续了近千年,只是环境恶劣也就罢了,上层的人也将他们称为灰色牲口,肆意驱使。 想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下去,光有着强烈的生存意志和顽强的精神是不行的,更是得拥有一副强健的体魄。 无论男人女人。 甚至说很多时候,俄国女人在生活中要比男人扮演着更为重要的角色。 而落到具体的事情上来说,那就是健壮的女房东是真能把闹事的酒鬼扛起来扔出去,也是真的可以给米哈伊尔这样拖欠房租的租客松松筋骨乃至重拳出击。 于是三人就真的安静了好一会儿,等到终于听不到房东那边的动静时,米哈伊尔三人这才小声谈起了事情。 但当谈起米哈伊尔的小说的时候,涅克拉索夫还是止不住的有点激动: “米哈伊尔,我准备将你的小说推荐给维萨里昂·格里戈里耶维奇·别林斯基!你知道他吗?他要是看到你的小说或许会比我更激动。 但是你知道,像他这样的大人物,平日里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上他一面。 所以这样怎么样?你能再写上一两篇这样的小说吗?这样他如果觉得合适,甚至会给你亲自撰写评论,这样你就直接登上俄国文坛了!让我们一起来将‘自然主义’发扬光大吧!” 涅克拉索夫口中的‘自然主义’,用之后的说法就是批判现实主义。 毫无疑问,这将是接下来的时代的文学的主要潮流。 至于别林斯基是谁,别的先不提,只说现在的话,毫无疑问,别林斯基就是如今的文坛领袖,凭借自己出色的评论文章在文坛发挥着巨大的影响力。 倘若真能得到对方的评论,那跟在文坛上一步登天也没太大的区别。 所以,我这是拿了陀斯绥耶夫斯基的成名剧本? 惊讶之余,面对对方的提议,米哈伊尔当然不可能拒绝。 于是在简单商讨了一下,三人约好了时间地点,紧接着德米里特和涅克拉索夫就告辞离开。 涅克拉索夫最近风头正劲,再加上想干出一番大事业,因此这些日子没少奔波,积累下来的事务也比较多。 德米里特则是不想打扰即将开始新的创作的的米哈伊尔,于是留下一句: “期待你的新作品我的朋友!等你哪天有空,我真要好好向你请教一下写作上面的事情。” 后,就也跟着离开了。 送走两人后,米哈伊尔先是找上了房东帕甫洛芙娜,不等对方开口说些什么,米哈伊尔就先掏出了几卢布递了上去: “我先还上一些,帕甫洛芙娜,我保证之后会尽快结清,请再宽限一些时日。” 顺带一提,在德米里特走之前,米哈伊尔又稍微厚着脸皮借了一些钱,就算前途光明,眼下总得把这点时间给熬过去再说。 “我原本已经准备在今天去警察局告你了。”接过钱数了数,米哈伊尔眼前这个魁梧的女人的脸色总归是好了许多:“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再宽限你一些时日。” 初步解决了一下房租的问题,不等米哈伊尔重新开始写作,女房东唯一的女仆兼女厨娜斯塔西娅就走了过来。 娜斯塔西娅来自乡下,人已经不算年轻,非常唠叨,话很多,做出来的饭菜常常令人觉得难以下咽。 眼下她走了过来,直接就把一封信递给了米哈伊尔: “你的信,我代你向邮差支付了三个戈比。” 在现在的沙俄,邮资往往由收信人支付。 信? 稍微愣了一下,想到了什么的米哈伊尔把钱给了这位女仆,接着便带着信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拆开一看,是米哈伊尔的母亲从老家寄过来的。 “我亲爱的米沙,我已经有两个月未曾与你通信谈心了,因此感到非常难受,有时夜里思前想后,辗转难眠。不过对于我这种迫不得已的沉默,想必你不会责怪吧? 你知道,我是多么爱你:你是我们—我和杜尼娅唯一的亲人,你是我们的一切,是我们的全部希冀,我们的期望。 当我知道你因为没有钱,已经几个月未去大学听课,而且教课酬金和其它收入已完全断绝时,我是多么难过。我一年仅有一百二十卢布养老金,这点钱又能帮你什么呢? 四个月前,我寄给你的那十五卢布,你自己也知道,还是我以这笔养老金作抵押,向本地商人借来的………” 关于这封家信,不知为何,米哈伊尔心里面总有一股非常复杂的情绪在蔓延。 至于信的内容,简而言之就是家里最近虽然出了很多状况,但如今终于是能向他‘报喜’来了。 差不多就是终于能再寄一点钱给他。 米哈伊尔的父亲是一个小职员,之前失业之后就终日酗酒,最后像很多人一样,倒在了俄国寒冷的冬天。 母亲已经年老,除了退休金和抵押、借贷别无他法。 而米哈伊尔的妹妹,为了能够给他寄一点钱过来,去给别人当了家庭教师,却因此遭受到了无休止的骚扰,结果到最后,反而被雇主的妻子倒打一耙,在很多人的面前把她赶了出来。 如今迫于无奈以及对米哈伊尔的处境的关心,米哈伊尔的妹妹杜尼娅现在已经准备嫁给一个四十五岁的文官,至于目的……… “我们已冒险向彼得罗维奇试探过。他说话很谨慎,他说,当然啦,他没有秘书是不行的,更不用说与其把薪水付给外人,不如付给自己的亲戚,只要这位亲戚能够胜任职务,(你还会不胜任吗!) 但是他又立即表示疑惑:你大学里的功课恐怕不会让你有时间去他的事务所工作。 这次谈话到此为止,但是杜尼娅现在除了这件事,其他什么都不想了。至今她已有好几天完全处于狂热状态,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计划………” 看得出来,虽然米哈伊尔的母亲将这件事情说的很乐观很有可能,但这个四十五岁的文官其实一直都在含糊其辞,根本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 而米哈伊尔的妹妹,确实是一个美丽聪慧的孩子,是的,今年估计只有十七岁。 “三年了,我们马上就要见面,就要紧紧抱在一起!杜尼娅一想到同你见面时的场景,便眉开眼笑,激动不已,有一次她开玩笑说,即使单为这一点,她也愿意嫁给彼得罗维奇! 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个消息了,所以我的信誉也突然提高了。我确信,伊万现在一定会对我的养老金做抵押放宽心了,甚至会借给我七十五卢布,那样我也许就可以汇给你二十五甚至三十五卢布了。” 看完这封信,米哈伊尔心情复杂的同时,也是再次意识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似乎跟《罪与罚》中的主人公非常相似。 当然,事到如今,再说别的也没有太多的意义,毕竟生活就摆在眼前,先阻止了这桩典型的趁虚而入的婚事再说吧。 怒气上涌,但很快就被米哈伊尔给压了下来。 事到如今,解决问题才是当务之急。 其它事暂且还要等一等,现在先给家里写一封回信说明一下状况吧。 米哈伊尔重新在破破烂烂的书桌前坐了下来,拿起笔,准备更改掉自己如今的妹妹的命运。 6、当下的俄国文学 得益于前几天还上的那几卢布,米哈伊尔现在的伙食可谓是大升级,已经成功由涮锅水进化为猪食了……… 当然,这个时期的俄国普通人普遍吃的都不怎么样。 倘若命不好,生来就是农奴,那一辈子估计连肉都很难吃上几次,大多都靠自己种植的粮食度日,而即便他们每天都在田里勤勤恳恳、将成吨成吨的汗水挥洒进这片永不满足的大地,食物短缺也依旧是常有的事。 天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者说天知道,只是这群人往往最容易管理。 其它阶层你得掏出骨头才能让他们乖乖爬过来,对待这群人,你掏出大棒,他都还得谢谢您嘞! 关于农奴和普通人在文学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在如今的俄国文学界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描写。 一类是以普希金为代表的进步贵族,在他们的笔下,农民和普通人往往是以格外纯朴、善良和纯真的样貌出现,但这种歌颂只不过是贵族老爷们对农村庄园的一种失真的幻想罢了。 另一类则是以果戈理为代表,揭露了不少关于农奴们的荒唐、黑暗和自私自利以及狭隘的意识。 但这种揭露,并不是说真的在批判这一群体,更多的还是通过这一类形象来反应农奴制度对农奴们造成的精神压迫和摧残。 之所以说到这些,自然还是这些日子为了能够更好的了解俄国如今的风貌以及当今文坛的风向,米哈伊尔没少花时间在圣彼得堡的大街小巷散步,观察人们的生活,以及在书店看一看当今文坛的作家们都在写点什么。 这一看,那真就是给米哈伊尔给整笑了。 毕竟上述所说的普希金和果戈里,当然比较算是这个时代偏进步的诗人和作家。 而其他很多作家的写作,确实是空洞乏味又无聊。 毕竟这年头,写作算是一种比较奢侈爱好,大多数时候只有有钱有闲的贵族们才能够参与进去。 平民作家可以说几乎没有。 因此一书店的书,除却那些流传下来的古书以外,大部分书籍,不是贵族老爷们那点风花雪月的事,就是面向贵族老爷们和英雄人物的颂歌,普通人和农奴提到的次数相当少,而且大多数时候也都不是什么正面的角色,往往低能、荒唐和滑稽。 这种荒唐、滑稽自然不会是果戈里的那一派,单纯就是贵族老爷们对于下等人的一种俯视和逗趣。 而这样看下来,专门面向市民的那些黄色故事集和传闻逸事,看着真要比那些玩意有意思太多了。 只能说,每个时代都充斥着大量的文艺垃圾,而那些得以留下来并声名远播的,也就是米哈伊尔脑中的那些文字,搁在现在这个时代,那是真容易上绞刑架啊……… 光是想想米哈伊尔的脖子就开始痒了……… 毕竟他又不是贵族出身的普希金、屠格涅夫和托尔斯泰,沙皇碍于面子可能不好对他们这些人动手,但像米哈伊尔这种屁民,收拾起来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当然,键政这种大活,就算是贵族玩得狠了,那也是脑袋不保。 不过痒归痒,写还是要先写的。 而再回到饮食问题上,比起成年累月的吃发酸的黑麦面包和其它一些谷物的农奴们,城市的居民们就吃得稍微要丰富一些,黑麦面包、腌鱼和廉价香肠以及街头常常会有的一些熟食。 中产跟贵族老爷们就先不说了,米哈伊尔确实想象不出自己没怎么见过的东西。 米哈伊尔如今的生活水平,差不多就介于普通居民和农奴之间。 一点混杂了木屑、麸质拉满的黑面包,一点隔夜的菜汤,运气好了有时候还能混上一杯根本没有几片茶叶的茶水。 吃的艰难,住的也不怎么样。 空间基本上只有六步长,想来回踱步都做不到,屁股一扭就是尽头。 上次三人商谈的时候,那真是几乎都快抱在了一起。 墙纸发黄布满灰尘,而且脱落得到处都是,低矮的过分,米哈伊尔伸懒腰都不敢伸太大幅度。 住的更不用说,直接就是一张笨重的大沙发,没人的时候它就是米哈伊尔的床铺,来人后就成了招待客人们落座的地方。 米哈伊尔想睡觉往往只能是垫张床单往上面一躺,盖着自己那件破旧的学生大衣,头下倒是枕着一只小枕头。 虽然好像还可以,但一个姿势不对,腰酸背疼也是常有的事。 而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米哈伊尔总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又新写了一篇小说出来。 更多的可以等之后再忙活,现在的他,确实急需要一笔稿费来改善一下生活,最重要的还是要处理好家里的事。 那封家信米哈伊尔这些天也是又看了两遍,再结合一下脑中的记忆,米哈伊尔也是非常清楚的明白,他的妹妹根本对那位文员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对方一直穷追不舍,再加上家里的状况,所有的这一切,才最终让那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下了最后的决心。 回信已经寄出去了,但更多的,还是应该让她们看到实质性的成果与回报,不然一切都只是空谈而已。 于是在完成这篇小说后,米哈伊尔也是做了最后的检查,随即便花了几个戈比,找到女仆娜斯塔西娅,让她帮忙将这份稿子给寄出去。 因为连夜赶稿,米哈伊尔已经有点撑不住了,该死的俄文比他想象中要难写的多。 再加上有点摸不准邮局的位置,只能是让娜斯塔西娅代劳一下。 “这是什么?米哈伊尔。”并没有身着女仆装的女仆娜斯塔西娅接过米哈伊尔的手稿,十分惊奇地将稿子举了起来,然后上下打量: “你写给你的小情人的情书?这么厚一沓,就算她是我们乡下最刻薄最心狠的小姐,说不定也会因为你的诚心而落下一滴眼泪。” “这是一篇小说,娜斯塔西娅。”米哈伊尔知道对方并不识字,因此耐心解释道:“请确保它不会出现任何损伤,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因为有点昏昏沉沉,话说完后米哈伊尔才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对。 跟这个爱唠叨的女仆说这些,那跟这间公寓里的其他人全都说了又有什么区别? “小说?哦上帝,不愧是大学生。” 米哈伊尔不是很确定对方的话里面有没有嘲讽的意味,但是毫无疑问,对方此刻颇有些兴奋。 “娜斯塔西娅,请确保不会有别人知道这件事。” 既然写这种文章,那米哈伊尔觉得还是低调一点为好,因此他又再次强调道:“这只是一个小尝试。“ “放心吧米哈伊尔。” 眼里冒着绿光的老女仆娜斯塔西娅保证道: “整个阿尔汉格尔斯克沃尔佐格雷村都知道,我的嘴巴比寡妇的门都要严实。” 米哈伊尔:“.........” 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 什么什么村? 7、有人正为你们而战! 紧接着,那弥漫在九州天空近百年的血红之色,在这一刻也开始逐渐的退去,多年未见的明媚阳光直射向大地,活下来的九州众修激动的在原地狂欢了起来,仿佛忘记了自己的伤势和疲倦,迎接起胜利的喜悦。 强大的银色花瓣,燃烧自我形成的能量相当的恐怖。直接摧毁他们的防御,将他们冲出五百米外。 “恰!”这两只夜巡灵明明还不了解情况,但却毫不犹豫地帮七夕青鸟攻击王浩它们。 现如今,叶晨的修为精进了一层,再度用这口玉剑,不知道其超乎寻常的切割之力,又到了怎么一种极限的高度,不禁充满了期待。 他刚刚和陨铜剑齿虎贴身战斗过。他十分清楚地知道,对方的肉体坚硬无比。界王拳那样的帝级拳法都没有对对方照成有效的重伤。 现在!我们回过头来,想想人是不是一个容器呢?好像里面放了许多许多东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人象一个容器,里面可以放许多许多东东,而且还放不满呢? “好吧。”王楚楚很乖巧,刘浩说什么,她就是什么,立刻又将安全带系上,关上了车门。 “陆少爷,来得真巧,我还说你再不到,打电话通知你呢。”莫千愁到了近前,笑着对陆杨说道。 紧接着,国内媒体第一时间赶到了机场,并且对林若枫回国的消息,进行了第一时间的报道。 “不错吗,那么这招如何?沙瓦郎,飞踢!”山下饶有兴致地紧盯王浩。 云净初需要好好想想,魔鬼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设计这个陷阱?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就向着自己的屋里走去,挺直了腰板儿,充满了坚决。 【世界】我是你爸爸:我就说他们又做隐藏任务了吧!靠,竟然是地图。 无需出手即可幻化冰凌,可见此人幻术修为高深,起码也达到了二阶,他们只是毫无幻力的武者,面对这样的强者毫无抗衡之力。 所以,他是自我催眠,让他忘了解决我们之间问题的办法。他一定是我怕我意识到,而在某个我没意识到的时候,刻意遗忘了。 诛杀听到这句话有些心惊,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她是完全没有接到风声的。不过转念一想,她作为一个新加入帮会没多大贡献的人,不知道也算正常。而现在帮会里的一众元老都很淡定,看起来是早就知道了。 僵直不是定身,可以靠‘操’作来躲避。然而此时在这样的飓风情况下绝不可能。 “夫人,我是说,月妈妈不会路上被马车撞了,或者……”抱琴的脸‘色’也是煞白一片,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月妈妈该不是帮着夫人做坏事儿做多了,遭了报应罢? “明珠,怎么样?全部好了罢?”柳四夫人坐到了柳明珠身边,捋起她的衣袖瞧了瞧,那条胳膊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肌肤光洁如‘玉’。 最大的影响大概是,闲下来的时候,宁可去翻从前画质模湖的老港片,老港剧来看,也看不进去现在全网热播的脑残剧。 本来莎伦也是个帮手,可她趁着放纵日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现在都没回来,整个受难者教会总部的高层,现在就剩下她和马里奇。 以前在他老爹是大名的时候,还来过木叶见过旋涡水户和玖辛奈吧。 着翅膀的加速而在楼层间飞跃俯冲,宁封体会着双脚离开地面的爽感。 翻身从床上坐起,艾伯伦刚要去开门却发现自己只穿了一只靴子,于是干脆把左脚的靴子也直接甩掉,光着脚走了过去开门。 加上明宗体系最不怵现代武器,也许曹辞全力出手,一个寻常大国还真拦不住他。 而自己就是那个替罪羊,整个宣平侯府也会受自己的牵连,徐安娇的事情如果再回来转到自家身上,明和大长公主就是无错了。 余子清难得见山君如此郑重,连他自己都不放过,他就果断闭上了嘴。 陈舒仰躺着看着天花板,手在被窝里摸索着,找到宁清的手,握到手里。本想就这么睡去的,然而今日还没完成的修行像枷锁一样束缚着他,让他不得不爬起来,与清清一起盘坐在床上,开始每日修行。 作为已经得知自己未来剧透的幸运儿,彼得觉得托尼斯塔克说的话很有道理,既然知道了未来的悲剧,那么现在自己就可以改变它,选择更美好的未来,可现在却突然听说系统还有这样的惩罚? “祖师爷在上,弟子不知道是祖师爷和祖师奶奶,没有敢认。”知机子和冰山子看钟声找上他们,再不敢托大,立即跪了下去。 陈涵赞许的看了看那个男生道,“不错,这才是妹子喜欢的男生嘛!”说这话的时候,陈涵貌似不经意的抽出了一张百元大钞给了那个男生。 梵姐从能量师公会出发,喜乐在前,十八位各系守护者在后,将技能使得像烟花一样。从早上出发,绕城一周,速度要控制到,最后被抬进皇宫时刚好是吉时。 “我们正事还多得很,去她那里做什么,你没有问她是不是可以让我们通过了?”巴音格一听唐凤舞的话就有气。 8、俄国文学界白月光——别林斯基 关于维萨里昂·格里戈里耶维奇·别林斯基,官方一点讲,这位是“完全代替贵族的平民知识分子的先驱”和“俄国社会民主主义的先驱”。 抽象一点讲,别林斯基是真正开启了俄国文学界“大键政”时代的那个人。 在他之后,倘若你作为一个知识分子连政都不敢键,那你还算个鸡毛的知识分子? 他深刻的影响了俄国文坛的风气,同时也对一大批人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影响,是当之无愧的俄国文学界白月光。 更多的还是等之后再谈,只说眼前的话,即便已经算是同别林斯基熟识了,但此时此刻,涅克拉索夫还是怀着朝圣一样的心情准备去面见别林斯基。 对于涅克拉索夫而言,毫无疑问如今的别林斯基就是他的偶像,也是当今很多青年人眼中的文学偶像。 毕竟在如今的沙皇尼古拉一世的高压政策下,整个社会可谓是死水一潭,沉寂黑暗,而文学则成为唯一可以稍稍自由讨论社会问题的媒介。 而文学评论,尤其是政论性的文学评论,无疑成为最能表述哲学思想和政治思想的形式。 别林斯基正是以文学评论的形式,在热烈地讨论一切社会和思想问题,并用他始终不渝的勇气和冲破一切藩篱的热烈,对昏昏沉沉的社会现状给予强劲有力的批判。 他用文学批评这一方式,抨击沙皇的统治和落后的农奴制度,嘲讽文学界的学阀,御用文人学士、官僚政客,迂腐狭隘的风花雪月的讴歌者,这样的对世界和生活的新见解,再加上他独特的表达方式,像醒酒剂一样刺激了如今的俄国昏昏沉沉的思想界。 而彼得堡和莫斯科的青年,从每月25号起便如饥似渴地等待着他的文章,大学生们三番五次跑进咖啡馆,打听《祖国纪事》到了没有,杂志一到便争相翻阅。 找到他的文章便“怀着狂热的同情,把它一口气读完,一边读一边笑,一边争论……..” 涅克拉索夫曾是这些大学生当中的一员,如今他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也算是成功跟自己的偶像面基,并且一起推动着俄国新的文学思潮的诞生。 这件事光是想想就让涅克拉索夫觉得心潮澎湃,而他手中的这两份稿子,无疑在彰显着,新的文学思潮的领头人似乎已经出现了! 想着这些事,涅克拉索夫走进了别林斯基所在的公寓,让女仆通报过后,很快,涅克拉索夫就见到了正在一张摆满了各种书籍和纸张的书桌前沉思的别林斯基。 尽管作为评论家在如今的俄国文学界备受追捧,但别林斯基的经济状况向来都不太好。 稿酬不算微薄,但也谈不上有多丰厚,加上他很少愿意接受那些贵族朋友的援助,因此时至今日,别林斯基的居所依旧简陋,比米哈伊尔的房间强上不少,但似乎也并没有强上太多。 而因为体弱多病和经年累月的高强度工作的缘故,眼前的这个男人看上去身材消瘦,面容憔悴,甚至有些不修边幅,但他那双眼睛却是格外的明亮,充满着热情与某种难以形容的冲劲。 “亲爱的维萨里昂·格里戈里耶维奇,或许你应该休息一下了。你又通宵了吗?怎么连衣服都没有换?”看见别林斯基的样子后,本来还心潮澎湃的涅克拉索夫一下子就冷却了下来,略带担忧的建议道: “你总保持这样的作息可不行。” “但最近我们的事业才刚刚进步,要忙的时候还有很多,少睡一会儿并不算什么要紧事。”摆了摆手,那双散发着某种光芒的眼睛突然看向了涅克拉索夫手中的东西: “你给我带来什么了?听女仆说似乎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 “一位新的果戈理。”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的涅克拉索夫道:“只可惜我跟他聊天的时间太短,并不能太清楚的判断出他现在的倾向,但是毫无疑问,他的作品已经说明了一切。这是与俄国人民血肉相连的佳作,也一定将会是我们接下来的事业的具有标志性意义的作品!” “什么?真的吗?”愣了一下,看上去有点憔悴的别林斯基猛地站起,看上去有些枯槁的脸上在这一刻仿佛焕发了光彩一般,只见他直接急匆匆地就走了过来,嘴上还连忙道: “拿给我看看吧尼古拉!你知道,文学评论有时候必须要依托足够优秀的作品,不然我说服不了自己,也说服不了那些读者,更谈不上说服那些喋喋不休的老顽固了!” “拿去吧!我相信你一定会感到吃惊的。” 将手稿递给明显有些激动的别林斯基后,涅克拉索夫并未走动,而是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等待着别林斯基看完这两篇小说后的反应。 不多时女仆送上了茶水,别林斯基也是极为认真的看起了这两篇小说当中的第一篇:《苦恼》。 “我向谁去诉说我的悲伤? 暮色昏暗。大片的湿雪绕着刚点亮的街灯懒洋洋地飘飞,落在房顶、马背、肩膀、帽子上,积成又软又薄的一层。车夫约纳·波塔波夫周身雪白,像是一个幽灵。 他在赶车位上坐着,一动也不动,身子往前伛着,伛到了活人的身子所能伛到的最大限度。即使有一个大雪堆倒在他的身上,仿佛他也会觉得不必把身上的雪抖掉似的…… 他那匹小马也是一身白,也是一动都不动。” 寥寥几笔,就已经勾勒出一个孤零零的冬夜马车夫的形象,也一下子就让别林斯基回想起了他在圣彼得堡的冬天,看到的一位又一位面容枯槁的马车夫。 那么这篇小说要写什么呢? 一位马车夫在冬夜里等客人、受苦受难的故事? 这样的话或许并没有太大的新意,毕竟相关的描写在伟大的普希金和果戈理那里已经有了精彩的描写。 或许他也能写的不错,但也担不起涅克拉索夫那样的赞誉。 虽然想到了这里,但从来不轻易下最后的判断的别林斯基还是继续往后面看了下去 9、《苦恼》 等着等着,马车夫约纳终于等来了自己的第一个顾客: “赶车的,到维堡区去!”约纳听见了喊声,“赶车的!”约纳猛地哆嗦一下,从粘着雪花的睫毛里望出去,看见一个军人,穿一件带风帽的军大衣。 “到维堡区去!”军人又喊了一遍,“你睡着了还是怎么的?到维堡区去!” 不知为何,尽管来了顾客,但马车夫约纳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僵硬的抖动缰绳,但似乎连究竟应该去哪都不太清楚。 ““你往哪儿闯,鬼东西!”约纳立刻听见那一团团川流不息的黑影当中发出了喊叫声,“鬼把你支使到哪儿去啊?靠右走!” “你连赶车都不会!靠右走!”军人生气地说。” 所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心不在焉? 别林斯基的疑惑马上就得到了解答: “约纳回过头去瞧着乘客,努动他的嘴唇……他分明想要说话,然而从他的喉咙里却没有吐出一个字来,只发出咝咝的声音。 “什么?”军人问。 约纳撇着嘴苦笑一下,嗓子眼用一下劲,这才沙哑地说出口: “老爷,那个,我的儿子……这个星期死了。” 如此悲伤的一件事情,也难怪马车夫约纳是如今这个样子。 那面对他的这种似乎已经快要抑制不住的悲伤,这位军人会安慰他吗? ““哦!……他是害什么病死的?” 约纳掉转整个身子朝着乘客说: “谁知道呢!多半是得了热病吧……他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就死了……这是上帝的旨意哟。” “你拐弯啊,魔鬼!”黑地里发出了喊叫声,“你瞎了眼还是怎么的,老狗!用眼睛瞧着!” “赶你的车吧,赶你的车吧……”乘客说,“照这样走下去,明天也到不了。快点走!” 下意识问的那一句只是礼节性的敷衍,实际上军人对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兴趣。 看到这里,别林斯基隐隐感到有些愤怒的同时,也是急匆匆地看向了后面。 后面又会如何呢? 这位可怜的马车夫究竟能向谁诉说这样的悲伤呢? 送走军官后,很快又来了三个年轻人: ““赶车的,到警察桥去!”那个驼子用破锣般的声音说,“一共三个人……二十戈比!” 约纳抖动缰绳,吧哒嘴唇。二十戈比的价钱是不公道的,然而他顾不上讲价了……一个卢布也罢,五戈比也罢,如今在他都是一样,只要有乘客就行……” 眼下这个老人似乎连生计都顾不上了,只是想找人说说话,能在跟人打交道的过程中缓解那样糟糕的情绪,但这真的可以吗? ““我的……那个……我的儿子这个星期死了!” “大家都要死的……”驼子咳了一阵,擦擦嘴唇,叹口气说,“得了,你赶车吧,你赶车吧!诸位先生,照这样的走法我再也受不住了!他什么时候才会把我们拉到呢?” “那你就稍微鼓励他一下……给他一个脖儿拐!” “老不死的,你听见没有?真的,我要揍你的脖子了!……跟你们这班人讲客气,那还不如索性走路的好!……你听见没有,老龙(一只怪龙,骂人的话)?莫非你根本就不把我们的话放在心上?” 对于一个悲伤的老人来说,这样的回复已经堪称是羞辱了,可这个老人又是怎么样的反应? “约纳与其说是感到,不如说是听到他的后脑勺上啪的一响。 “嘻嘻……”他笑道,“这些快活的老爷……愿上帝保佑你们!” “赶车的,你有老婆吗?”高个子问。 “我?嘻嘻……这些快活的老爷!我的老婆现在成了烂泥地啰……哈哈哈!……在坟墓里!……现在我的儿子也死了,可我还活着……这真是怪事,死神认错门了……它原本应该来找我,却去找了我的儿子……” 约纳回转身,想讲一讲他儿子是怎样死的,可是这时候驼子轻松地呼出一口气,声明说,谢天谢地,他们终于到了。” 面对这样羞辱,为何这位老人还是这个反应? 他究竟是太过悲伤以至于根本无心顾及,还是说这种事情太过寻常,他早已经麻木,只想跟人说说话抒遣一下自己的心情? 而等这一伙人走后,老人再也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在苦恼与痛苦中,他再次选择主动开口,却依旧得到了相似的结果: “约纳瞧见一个扫院子的仆人拿着一个小蒲包,就决定跟他攀谈一下。 “老哥,现在几点钟了?”他问。 “九点多钟……你停在这儿干什么?把你的雪橇赶开!” 到此为止,老人似乎是终于死心了。 约纳把雪橇赶到几步以外去,伛下腰,听凭苦恼来折磨他……他觉得向别人诉说也没有用了……可是五分钟还没过完,他就挺直身子,摇着头,仿佛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似的;他拉了拉缰绳……他受不住了。 “回大车店去,”他想,“回大车店去!” 可似乎这痛苦还是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缠绕着他,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看向了自己旁边的马车夫: ““那就痛痛快快地喝吧……我呢,老弟,我的儿子死了……你听说了吗?这个星期在医院里死掉的……竟有这样的事!” 约纳看一下他的话产生了什么影响,可是一点影响也没看见。那个青年人已经盖好被子,连头蒙上,睡着了。” 事到如今,无人可讲,无处可去,就算再痛苦也依旧无法排遣,这位可怜的老人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终于是发现了自己唯一能够倾诉的对象。 而这个对象就是: “你在吃草吗?”约纳问他的马说,看见了它的发亮的眼睛,“好,吃吧,吃吧……既然买燕麦的钱没有挣到,那咱们就吃草好了……是啊……我已经太老,不能赶车了……该由我的儿子来赶车才对,我不行了……他才是个地道的马车夫……只要他活着就好了……” 约纳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 “就是这样嘛,我的小母马……库兹马·约内奇不在了……他下世了……他无缘无故死了……比方说,你现在有个小驹子,你就是这个小驹子的亲娘……忽然,比方说,这个小驹子下世了……你不是要伤心吗?” 那匹瘦马嚼着草料,听着,向它主人的手上呵气。 约纳讲得入了迷,就把他心里的话统统对它讲了……” 谁能想到,到最后,竟然是一匹瘦马给了这位老人最后的安慰? 看到这个堪称惊人的结局,别林斯基已经来不及再看另一边了,而是直接激动地站了起来,忍不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同时,对着一旁的涅克拉索夫喊道: “是啊尼古拉!他们也是人,活生生的人!为什么不肯倾听他们呢?为什么从来不同情他们关注他们呢?太多人宁愿把大把的时间花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也始终不肯向他们的兄弟看去一眼! 而我们的作家只是如实记录了这些事情,却要被他们斥为胡言乱语、编撰历史、居心不良! 是他们没有眼睛吗?!还是他们的心肠已经硬到只看得见自己的当下,只看到他们想看、他们自己认为的东西,完全不再考虑过去、现在以及远处的千千万万人! 尼古拉,这位作者他是一位医生,一位外科医生!他在用手术刀解剖整个俄国社会!” 10、同别林斯基的会面 一个寻常的下午,当米哈伊尔蜷缩在自己的沙发上,琢磨着自己接下来的稿子时,女仆娜斯塔西娅突然敲响了米哈伊尔的门。 “米哈伊尔,有一位先生来找你,他看上去似乎有急事。” 听到娜斯塔西娅这个老女仆的声音,米哈伊尔的脸顿时就是一黑。 尽管娜斯塔西娅号称自己的嘴比什么什么村的寡妇的门还要严实,但是米哈伊尔写文章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短短的时间内,公寓内的很多人似乎都知道了这件事。 而一见到米哈伊尔,这些人脸上的表情也是颇为耐人寻味,在圣彼得堡做点小生意的小商人韦尔西洛夫在早上的餐桌上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哦!大学生!你们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这种新潮的玩意,写出来的东西完全叫人看不懂!就上次,在街道尽头的那家小酒馆,我还驻足听人念了一篇,嘿!根本听不懂! 到头来我把注意力全都放在自己的酒杯上了!” 来圣彼得堡省亲的小地主屠森巴赫对此评论道:“呵呵呵,大学生!有这时间不如多种两亩地,种子落到地里常常会发芽,墨水落到纸上往往是一种浪费。” 在单位里任职的十四等小文官斯米尔诺夫则选择鼓励米哈伊尔: “落魄的大学生,我知道他。但愿他写的故事足够博人眼球,最好是笑话集,他应该事先拿来念给我听听的,我最喜欢听笑话。” 房东帕甫洛芙娜则是说道:“有这时间还不如赶紧想办法把房租给我交上,写文章?那不是只有贵族老爷们才能参与的游戏吗?区区一介大学生,才认识几个字,就妄想跟贵族老爷们一样了?” ……… 听到这些谈论的米哈伊尔:“………” 大学生没惹任何人……… 尽管面对这些谈论,娜斯塔西娅再三保证自己绝对没有跟人刻意提过,但是很明显,消息不会从地里自己长出来……… 只能说,米哈伊尔长了个教训。 至于说公寓内其他人的议论,米哈伊尔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如今的俄国,识字率只有百分之十几,而所谓的文艺,也正如他们所言,大多数时候都是贵族老爷们的游戏。 想着这些事情,米哈伊尔还是打开了门,然后一眼便看见了似乎有些风尘仆仆的涅克拉索夫。 而对方也没有废话,一上来就握住了米哈伊尔的手,然后激动地道: “米哈伊尔,维萨里昂·格里戈里耶维奇想见你,就现在,他正在一家咖啡馆里等着你,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别林斯基? 稍稍愣了一下,米哈伊尔也是带着一点小激动,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我有空,等我穿上我的大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好,太好了!” 在别人的视角里,涅克拉索夫表现得可要比米哈伊尔激动多了。 而涅克拉索夫的激动,除了因为米哈伊尔以外,相当一部分似乎还是因为想带米哈伊尔真正的认识一下别林斯基。 简而言之,向别人引见自己的偶像。 米哈伊尔倒是也能理解,对这段历史还算清楚的他,十分明白这一时期的许多俄国知识分子对别林斯基到底怀着怎样的感情。 毕竟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年头知识分子的地位以及人们对知识分子的推崇和尊敬,自然也远远超过了后世。 之所以这样,还要追溯到欧洲的启蒙运动等各种运动以及唯心主义的盛行等等因素的影响,具体谈起来有些复杂,暂且按下不表。 总之,知识分子们相信自己能够通过自己的思想改变世界,甚至说已经正在着手将自己的思想变成现实。 这点其实从后来别林斯基在1847年亲自写下的《致果戈里的一封信》中所写的话中就能看得出来: “据我所知,你不是很了解俄国大众,我们俄国大众的性格乃是俄国社会决定的,只是说,这个社会包藏着、囚禁着某些沸腾起来的,亟待爆发的力量。 但是,这些力量被压制着,沉重的压制着,不能呼吸,不能逃脱,于是产生了抑郁、恨苦、沮丧和冷漠,只有在文学里,在我们这个鞑靼式的检查制度下,才有些生命和向前的运动。此所以作家职业尊严崇高,此所以哪怕文采微薄,也可获得成功。 此所以我们的作家不论天资何其贫寒,只要表现得所谓自由潮流,即可广受大众之瞩目,皆因,大众视作家为其仅有的领袖、辩护者,以及将他们从黑暗的君主专制、正教与民族生活方式里拯救出来的救星。” 当然,别林斯基后来写这封信的目的意在讽刺果戈里,说他用自己的天予之才为沙皇甘当走狗,但从中其实也能够看出他对作家这个职业的理解,以及他对作家的肯定和希望真正的作家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顺带一提,后来的1849年,陀斯绥耶夫斯基就当众朗诵这封信,意在唤醒广大作家们,让他们狠狠键政! 然后他就被判死刑了……… 咳咳,好在是没死,不然俄国文学确实要少上一座高峰。 与此同时,这封信里的这段话就也揭示出来别林斯基最真实的想法,你作为一个作家,你不狠狠键政你还是一个作家吗?! 坦白说,从米哈伊尔这个后世人的角度来看,这种对于作家的理解肯定是有知识分子的自命不凡的意味。 不请你吃铜头皮带就不错了,还敢键政?还敢说自己能带领民众走出黑暗的俄国社会? 但放在如今这个时代,贵族老爷们巴不得自己的帝国万年不变,下层民众连字都不认识,光是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除非被逼到不得不起义的地步,谁又敢跟那些老爷们过不去? 而就算起义了,倘若无组织无纪律无思想,终究还是一次轮回。 那么你不键我不键,这个国家又该怎么办? 别林斯基觉得知识分子和作家们应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来,狠狠键政! 当然,现实总是异常复杂,根本不是说知识分子们和作家们键键政就能解决的。 但这终究是一种殉道式的努力。 后世的人键一键最多也就是被封个账号,几乎可以说是屁事没有。 这就导致键盘侠这玩意盛行,也甭管你是牛是马,是人是鬼,有没有知识读没读过书对社会究竟有没有足够的理解,只要他过得不好,只要他不满,闲的没事干就能来键两下,反正是没什么事。 键起来也不用讲什么逻辑,也不用管现实究竟有多复杂,只要他有情绪,他想怎么键就怎么键,好像真的按他说得来,国家和社会乃至两性关系顷刻间就能变好一样。 当然,如今这年头的键政跟后世的键政比起来,某种程度上确实是两码事。 现在这个时代,键是真的努力地经过了很精细很缜密的思考与苦苦思索后再键。 而与此同时,相当一大批作家、知识分子和热血青年们除了敢键以外,也是真的走在了革命的前线,相当一批人一直走在被迫害被流放的路上。 但他们的鲜血,早早地就被西伯利亚的寒风和大雪掩埋,再也看不到什么踪迹。 而接下来米哈伊尔即将见到的这个人,正是这个大键政时代的开启者: 维萨里昂·格里戈里耶维奇·别林斯基。 一个把俄国的文学圈硬生生搞成了键政圈的男人。 11、《祖国纪事》 假如米哈伊尔之后真的发展的很好的话,那么后世的史学家和文学爱好者,大概会把他跟别林斯基的初次见面,当做历史性的一刻来不断谈论和纪念,乃至深深憧憬着这样的时刻,恨不得能穿越回去直接跟这两位对话。 但是很遗憾,米哈伊尔跟别林斯基的会面谈不上什么庄重,甚至完全可以说是简陋。 毕竟就像前面所说,别林斯基是个穷鬼。 巧了,米哈伊尔也是个穷鬼。 至于说涅克拉索夫,虽然之后那是真的赚麻了,但是现在的话,依旧是个穷鬼。 三个穷鬼齐聚一堂,在如今的俄国不用想就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三件破旧的大衣,三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廉价的酒馆和酒精,大笑着推搡来推搡去......... 当然,好歹是文化人,在太过吵闹的地方谈事情也不合适,于是涅克拉索夫心一狠,终究还是将地点定在了一家咖啡馆,别林斯基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就去,涅克拉索夫则是亲自去邀请米哈伊尔。 现在的话,涅克拉索夫已经带着米哈伊尔来到了咖啡馆这里,而米哈伊尔在环视一圈后,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坐在角落里的那个正在沉思的男人身上。 看得出来,男人在来之前似乎经过了一番郑重的打理,但是还是能从一些细节上看出对方的经济情况确实一般。 而那张正在沉思的脸,跟顾故曾经看到过的画像至少有八成像。 所以,这是真的见到活的别林斯基了? 稍稍激动了一下,米哈伊尔很快就放松下来,在涅克拉索夫的带领下朝着对方走去。 而似乎是听到了动静,本来还在沉思的别林斯基突然惊醒然后看向了米哈伊尔他们这边,只一眼,别林斯基就赶忙站了起来,那种原本在他脸上很是沉重的思索,一下子就变成了某种火焰。 这团火焰就这么朝米哈伊尔走来。 米哈伊尔倒也没有愣在原地,而是同样向前一步,紧接着两人的手便重重地握在了一起。 “米哈伊尔·罗曼诺维奇·拉斯科尔尼科夫。” “维萨里昂·格里戈里耶维奇·别林斯基。” 还不等米哈伊尔开口表达一番对这位当今文坛领袖的敬仰,脸上分明闪烁着激动的光辉的别林斯基就率先开口道: “年轻人,一位漂亮的年轻人!你写的实在是太好了!这就是我想在俄国文坛上看到的作品,与俄国大地血肉相连有着某种潜在的律动的作品!” “您过奖了。” 不等米哈伊尔再谦虚两句,对方就接着说道: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为你写评论了!我有太多想说的东西了!《苦恼》很好,《万卡》更是直戳我的心窝,没有人会不为他而落泪的,尽管如今俄国的现实还要比小说更为沉重。” 显而易见,这位杰出的评论家丝毫没有什么文坛领袖的架子,拉住米哈伊尔就说个不停,过了许久后三人才正式坐下,而坐下之后,再次表露了对于米哈伊尔的赞赏以及对他未来的期许之后,别林斯基便说起了这两篇稿子的安排: “下个月,就在下个月怎么样?我会尽我的全力将我的评论写出来,然后一起放在《祖国纪事》上。 现在的报刊审查制度很严,但是你这两篇作品应该没有问题,只要不涉及沙皇、大臣和那些贵族老爷们,俄国的人民怎么样,呵!他们可没空管这个。” “十分期待你的评论,我之前常常在杂志上读到你的文章,再没有比它们更好的评论了。” 这倒也算不上什么客套话,从脑中的那些记忆里来看,米哈伊尔是没少看这种东西的,看到动情处还会跟身旁的同伴激情讨论,有一次因为说得太过忘我,险些直接被带到警局挨上一顿土豆一样大的拳头。 “但是亲爱的米哈伊尔,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热情过后,显示出了一种宽厚的别林斯基说道:“你写的东西很有可能是会被保守派给攻击的,就像果戈理那样,仅仅是因为写出了社会现实,就一直饱受攻击和诋毁。 我自始至终都在为他极力辩护,但他依旧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而且时常感到困惑。” 关于果戈理何许人也,屠格涅夫、托尔斯泰和陀斯绥耶夫斯基都曾经说过:“我们都是从果戈理的《外套》走出来的。” 毫无疑问,果戈理继承了发自普希金的现实主义传统,并将其继续发扬,深深地影响了俄国作家的同时,也对一个世纪后的另一位大文豪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影响。 至于说这位大文豪是谁,就这么说吧,果戈理有一篇小说的名字就叫做《狂人日记》。 而如今的果戈理,可谓是在俄国文学界如日中天,他在去年才刚刚出版了自己的巨著《死魂灵》,直接震撼了整个俄罗斯。 但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争论、非议朝他袭来,果戈理在这种压力下精神状态可谓堪忧。 之所以会这样,自然还是果戈理在《死魂灵》中深刻讽刺了俄国的农奴制,官僚制度与庸俗、滑稽和可悲的诸多典型的地主。 一举将整个俄国的上层人士全都讽刺了个遍,还能落得了好? 但是话又说回来,米哈伊尔对于自己写下的这两篇文章当然心里有数,更多的只是在刻画底层民众的现实,远远达不到键政的程度。 因此这种情况下,都快没饭吃了,这还怕个卵? 有点非议就非议吧,在这个时代不受非议的作家,那还能叫作家吗?! 那叫沙皇脚下的哈巴狗! 正因为心中有数,因此在面对别林斯基的提醒和担忧的时候,米哈伊尔自然是表现得不慌不忙,甚至还洒脱一笑,看着别林斯基和年轻的涅克拉索夫,颇为郑重的说道: “放心吧维萨里昂·格里戈里耶维奇,我不在乎这些。 毫无疑问,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才是俄国文学的未来! 就算遇到一时的挫折与非议,但历史仍然会为我们做出最为公正的判决!” 12、文学圈 她抬头闭眼,双手放在脖子后面,缓慢转动着脖子放松,腰也酸疼,只想躺下舒缓。 到那个时候,京城都被他们掌控了,借住京城之雄城,号令天下,足以改变局势。 全力的输出下,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机兽星球就足足膨胀了一倍,到达了直径六十公里的程度。 苏云轩吐了吐舌头,“轩轩才没有呢。”不过他就是不想去学堂。 天津市舶司,天津港,他自然不陌生,曾经白龙鱼服,这天津港,他也不止来过一次。 吕布听到高顺的话后,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仲严,立军规的时候,本侯曾经说过,任何人不得违抗。 黑气鬼物停止了往前爬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发出一声感慨声。 二皇子点头道:“好。此事本王稍后就让人去办。你也辛苦一下,去查清楚事情的经过,本王不相信钟明浩是被暗器所杀的。 中介评估完,将估价告诉她,一亿五千万,如果急着出手的话,还要更低一些。 顾天诚还没敢提李豪手腕上的那块2400万腕表,不然这接近一个亿的出门行头,很可能把人吓得目瞪口呆。 墨采儿只是对二人说了声恭喜,语气显得很淡,不过跟轩辕葶却很亲近,又向凤鸣初等人打了招呼,才过去陪着师父。 李豪听后笑了一下,他确认过两姐妹一起出道,要比金曦一人出道,来的好上许多。况且他还有支线任务要做,打赏谁,捧红谁,主动权完全在他手上。 大殿上端坐一人,通体五光十色的气流如水纹般不断流淌,看不清面容。 KA直播的名字,并不适合发展,李豪准备等购买下来后,改名为“松鼠”直播。 都被笼罩在一层极强威压之中,此时雷海暴动,雷光强势从天边劈下,直接劈在林语新生的身体之上,那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散去。 闪耀着金光的拳头直击蝙蝠众,蝙蝠顿时四散奔逃,许多来不及逃窜的蝙蝠在金光下化为了灰烬。拳风凛冽,无数的蝙蝠死在了他的拳下,而其中一只血红的蝙蝠却执着的对他发起进攻,狡猾的躲过了好几次神秘客的进攻。 “要是我是你的话,就打他一个巴掌,这种那“花心大萝卜”我听说人间很多,现在有一个机会,只要他交出阴令,和答应我两件事,我立刻开牢门,还备下一桌好菜,给二位赔礼赎罪”。 无奈的苦笑了两声,这面目刚毅的锦衣老者摇了摇头,举目四望之后,却是蓦地轻咦了一声,面庞上即是涌现些许疑惑之色来。 “第一圈!”他们还要说话,这个时候,李老九那边有个三十来岁中气十足的人走了出来大声喊道。 绝对算是一位可靠的人了,这样倒也是能让水树安心一点。因为她倒是也清楚,大和是有初代火影的细胞,算是可以压制鸣人九尾查克拉的人,有他在是能够控制鸣人,这样就不用担心九尾的暴走了。 吴邪倒是和这个政委见过,治疗战士们的时候,这个政委去过好多次,他是真心的关心战士们。所以,虽然没怎么和吴邪说过话,吴邪对他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果不其然,余下的十八人,只有六人过关,其余的不是脱靶,便是未中靶心。 朱志勇点点头,把酒装到裤兜里,端着一盆肘子,回头看看桌子,又把桌子上的一支只吃了一个大腿的蒸鸡,还有一条鱼也都划拉到盆子里,一起端着走了。 而阿泰斯特虽然没有太出众的得分能力,但他经验丰富,又有身体优势,慢慢找机会,一次次把球打进,硬是在一对一单挑中赢了杜兰特。 洛佳笑眯眯的,根本就不给许阳喘息的时间,再次追击上来,封锁空间。 这部分钱一部分用来支付私有化交易的费用,一部分支付在私有化以及风行合并两个交易中的部分股东的套现,剩余的资金在并入风行的现金池,作为资金储备。 这些画面很多看起来看似,有一种都很熟悉的感觉,但是水树可以肯定,全部都不是自己的记忆,想来应该都是罗素的吧? 仙族中,黔舒与黔灵两姐妹喜出望外,他们挂念着许阳,一直以来都想再见许阳一面,今日终于能够如愿了。 紫尘自然也在这“东来客栈”要了一间房,回房间的时候,紫玉一路跟随他而走。 所以,都元所提供的线索,当然是恶意捏造的。他说他路过内堂门口的时候,亲耳听到楚青珞和子严在里边大声争执。 “我对你多番忍让,并不意味着我软弱可欺,你还是适可而止吧!”韩旭的声音并不高,却是威严十足,震慑着众人。 紫尘眉头沉了沉。“无极秘法”的施展是适合短时间爆发,而不适合长时间的拉锯,毕竟“无极秘法”消耗的可是宝贵的生命力,此时即便只冲开了体内一道玄关,时间一长,紫尘也是吃不消的。 突然,我的灵光一现,想到难道是骆鸿煊发现了梁老爷子练就这邪术,才让梁氏父子对他下手,杀害了他?我开始后悔刚刚自己不该多事。我想确定心中的想法,却看到骆鸿煊如此反应,又把到嘴的疑问咽了回去。 韩旭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曾经深爱,曾经无比憎恨,如今不爱了也不恨的秦竹筱,他最初的爱人哪,他们居然被旁人算计了,才分开的。 13、同涅克拉索夫的合作(周二求追读!) 关于涅克拉索夫这位老兄,完全可以用一二三来进行简单的概括。 一流的出版商,二流的大诗人,然后还是一个3p的爱好者。 一流的出版商在于他目光敏锐,不久后就能凭借着出版的几部文集大赚一笔,以至于后来竟然还成为了由俄国文坛牢大普希金创立的杂志,同时也是全俄国最有影响力的杂志《现代人》的老板。 嗯,关于普希金是牢大,哦不,是牢大像普希金的两个证据。 一,普希金黑皮肤、厚嘴唇(普希金具有非洲血统)。 二,生前在自己的领域内虽然受点争议,但也如日中天,死后因为粉丝行为被拉出来反复鞭尸。 咳咳,当然,这是玩笑话,关于普希金暂且谈到这里,毕竟米哈伊尔既然身处现在的俄国,那么普希金就绝对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即便他已经去世了好几年。 而说回涅克拉索夫,二流的大诗人也没什么问题,在俄国的诗歌史上确实有一席之地,但还轮不到他来跟牢大普希金坐一桌。 至于说3p爱好者.......... 简而言之就是涅克拉索夫有一位好友叫帕纳耶夫,是一位诗人的同时也是《现代人》杂志社的股东之一,正经贵族出身不缺钱,情人无数,他后来包养了一位演员叫阿朵芙嘉,然后他们就结婚了。 再然后这位女演员就看上了涅克拉索夫,最后他们就形成了一个公开的、稳定的三角关系......... 如果米哈伊尔记得没错的话,大概就是在今年,涅克拉索夫直接就搬到了帕纳耶夫家里。 米哈伊尔很难想象他们的夜生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不过这对米哈伊尔来说暂且不算是重点,更重要的显然还是借着涅克拉索夫的这股东风赶紧赚上一笔钱再说。 稿费是不低,但还是不够。 米哈伊尔对生活的要求不算太高,但毕竟是后世的人,他的基本的生活标准在如今俄国的很多人看来跟贵族老爷完全没什么两样,甚至还得是那种小贵族以上的那种。 别的不说,光是吃的,这年头估计就是沙皇那个大撒地,吃的更多的估计还是情绪价值。 至于说味道,米哈伊尔表示我科技与狠活是跟你闹呢? 我一勺香精.......... 言归正传,面对米哈伊尔的问话,涅克拉索夫先是一愣,接着也是略带惊喜的问道:“哦?你的意思是你想将你的作品放在我将要出版的文集里面吗?那样我一定会给你留一个很好的位置还有一个很好的分成比例。 当然,前提是我们的文集得卖得出去才行。” 毫无疑问,有了别林斯基的看重和评论,接下来米哈伊尔很有可能在圣彼得堡的文化界一炮而红。 而有这么一位前途无量的天才的加入,毫无疑问也能增添一份涅克拉索夫对于自己的文集的信心。 另外得到别林斯基的看重和评论,这句话那真是听起来容易,实现起来难如登天。 就比如现在的话,涅克拉索夫固然与别林斯基保持着很不错的关系,但是假如涅克拉索夫再像三年前一样出了一本那样的诗集,估计依旧会招到别林斯基的严厉批评。 只对待一些人这样可能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但对待所有人的文章都是如此,只能看出这个人对于文学的赤诚和走在自己路上的坚定的决心。 “可以的尼古拉,我很愿意多写几篇作品放到文集里面。” 面对这位某种意义上将自己直接引荐到俄国文坛顶层的贵人,米哈伊尔也是开诚布公地道: “实话实说,我对你所说的关于彼得堡下层民众的文集十分看好,我希望能够加入到这项事业当中。也就是说,我除了是供稿者以外,我还想当你的合作者,你想想这项事业如今还需要什么,可以的话我想参与进来。” 坦白说,既然能当一流的出版商,涅克拉索夫自然非常擅长应对复杂的人际关系,以及精准把握政府的政策以及其它各方面因素的影响。 所有的这些都是米哈伊尔不了解亦或者说不擅长的。 因此现在来看,就看对方是需要卢布还是别的东西了。 总之,这趟快车可得搭上去。 “米哈伊尔,真没想到你竟然对我们的这项事业如此看好。”听完米哈伊尔的话后,涅克拉索夫的眼中顿时就迸发出了惊人的光亮: “我知道了,从你之前的谈话我早就该听出来了!你对这项事业同样的关注并且忧心忡忡,你一定也在忧心着‘自然派’、关注俄国社会现实和下层人民的这股潮流究竟能不能改变我们的文坛吧? 所以你才想加入进来,亲自供稿,再亲自筛选出合适的稿件,好让我们的文集真正能在文坛形成一股浩大的声势对吧?” 米哈伊尔:“???” 不是,我只是想赚两个子养养身体吃点肉,长点膘后度寒冬.......... “不..........” 没等米哈伊尔开口解释,越说越起劲的涅克拉索夫就抢先说道: “感谢你的好意米哈伊尔!你的意思我都懂了,欢迎加入这项事业当中!这段日子我一直在为这个奔波,也已经联系到了一些不知名的小作者,让他们试着写一写我想要的稿子,而他们当中已经有人写了出来。 尽管远远比不上你的作品,但我确信,也依旧能为俄国的文坛带来一股新风气。 不然就这样吧米哈伊尔,联络的事情由我来做,你就专心写稿,写出那些注定会载入俄国历史的作品!你闲暇的时候,就看看我带给你的稿件吧,看看能不能用,亦或者给一点意见,给他们有一个修改的方向,他们一定会感谢你的! 至于说分成,放心吧米哈伊尔,虽然你可能没那么在乎这个,但是上帝作证!我不会亏待你的,尽管我到现在依旧不能确定我们的文集会走到哪一步,但如果你真的加入进来,那真是令我信心倍增!” 米哈伊尔:“???” 你这叽里咕噜的把我想说的都说完了,那我还能说点什么......... 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虽然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但米哈伊尔最终还是冲涅克拉索夫伸出了自己的手: “更详细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谈吧,总之,尼古拉,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涅克拉索夫激动之下,毫不犹豫地握住了米哈伊尔的手: “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 14、我为俄国流过血!(周二求追读!) 关于涅克拉索夫对自己那已经称得上有点狂热的态度,米哈伊尔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不习惯,但仔细想了想这一时期的风气,多多少少也能理解一点。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十八世纪和十九世纪前半叶,可谓是浪漫主义的天下,那么浪漫主义又有什么比较突出的特征? 那就是对于崇高和超越的追寻以及对于天才和英雄个体的崇拜。 谈到这一点还得稍微追溯一下历史,在很长一段时间,俄国文化都深受法国文化影响,比较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俄国的上层贵族,那是必须得会一口地道的法国话,什么?法国话都不会说?那这估计就是个乡巴佬和臭外地的,来我们圣彼得堡贵族圈讨饭来了! 所以在俄国的很多文学作品当中,例如后来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就会发现里面的贵族人物时不时就会蹦出来一句法国话。 但拿破仑的入侵战争之后,俄国的贵族们见了世面,开始重新评估法国,与此同时在沙皇以及上层贵族圈们有意无意的转向之下,俄国逐渐将心目中的文化中心转向了英国身上。 那么那个时期的英国又有什么典型的代表人物?自然就是人们耳熟能详的大诗人、革命家兼老伦敦炮王乔治·戈登·拜伦。 而拜伦的性格以及他笔下‘拜伦式英雄’的人物,叛逆、孤独、充满激情和忧郁,这种形象和情感倾向深深地影响到了当时俄国的年轻人,也在某种意义上造成了俄国十二月党人起义事件的发生。 对俄国的文学自然也造成了莫大的影响,就比如俄国文学的牢大普希金,在俄国的文化崇拜转向之前,写什么都是一股法国味,到了后来转向英国的时候,牢大普希金在这一时期写下的诗歌几乎就是拜伦的《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东方叙事诗》等诗歌的翻版。 与此同时,牢大普希金也是顺利的成为了老彼得堡炮王,嗯,又一个牢大像普希金的证据出现了…….. 咳咳,开个玩笑,好在最后牢大普希金也算是走出了自己的路,而这也才有了之后的俄国文学。 在普希金之前,俄国文学基本上就是一个伪概念,大多都是对西欧的模仿之作,完全处在西欧的阴影之下。 总之,这一时期的文学圈对于天才和英雄个体总是格外推崇。 也不只是文学,后来很多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常常都是这么一个状况:如今的俄国,谁不认为自己是拿破仑呢? 暂且先言归正传,口头上达成合作之后,两人也是又专门聊了一下具体的细节。 当然,更多的还是涅克拉索夫在说,米哈伊尔在听,毕竟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担任出版商这件事米哈伊尔可谓是一窍不通,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没这个精力。 所以基本上,只要听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事就行了,顺便再签一个简单的合同。 合同的话,米哈伊尔还是很认真地过了一遍,确实没什么问题,而且分成问题确实谈得上优厚,简单来说,文集利润的百分之十五。 当然,除却供稿和负责审核方面的问题之外,米哈伊尔还得再掏出一笔小钱投资一下。 对此米哈伊尔倒是也能接受,不然这个分成他拿得真是有些良心不安。 至于说这个钱从哪里来,一方面是米哈伊尔接下来的稿费,另一方面,米哈伊尔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去自己的同学德米利特那里打打秋风。 嗯,再苦一苦德米,骂名我来担! 商量完这些事情之后,米哈伊尔一时之间也是累得够呛,跟别林斯基的这样的人物会面,米哈伊尔的大脑可以说一直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突然间放松下来,真就感到一阵头疼和眩晕。 于是米哈伊尔就强撑着走回了自己的公寓,刚在沙发上躺下不久,整个人就已经在这狭窄逼仄的环境中睡去。 而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切尔尼戈夫省,米哈伊尔的信历经好几天的路程,总算是送到了他如今的家人手里。 此时此刻,一位眉头紧锁的少女正严肃地盯着手上的信,她看上去正值人生当中最好的阶段,即便整个人有些消瘦,头发也有些枯黄,但依旧能给人留下了一种美好的印象。 而在看清信的具体内容时,少女紧锁的眉头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脸上也突然有了光泽,只是看着看着,少女的神色又突然有些难以置信和不敢确定。 恰恰这时,米哈伊尔和少女的母亲普尔赫莉雅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紧张又忐忑地开口问道:“杜尼娅!米沙他在信上写了什么?这样的好消息能让他好受一点吗?他现在的境况怎么样?哦我的上帝,我得赶紧把钱给他寄过去了。” 普尔赫莉雅是一位看上去格外憔悴的老妇人,岁月和生活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太多痕迹,但此刻谈到米哈伊尔的回信,她的脸上还是迸发出了一种格外不一样的光彩。 尽管前面调侃了许多,但是!能在如今这个时代的俄国当大学生,特别还是以那种接近平民的身份当大学生,这是闹着玩的? 这一时期,教育方面贵族子弟具有绝对的优先权,通过预科学校进贵族中学就能面试入学,无需竞争,但是平民子弟往往要经过好几个大的门槛,预科教育阶段就得学习拉丁语、希腊语、哲学、数学、自然科学等等,而这其中只有成绩优异者才有资格申请大学。 至于像圣彼得堡大学这种里面全是地道的贵族老爷的学校,难度更是超乎想象,入学科目除却各种语言以外,往往也要涉及到历史、地理、一门外语,甚至有些时候还会考到化学、物理。 毫无疑问,这就是专门为平民子弟设置的壁垒。 不过这也正常,就算是后世,什么教育资源、私立学校、学区房、各种竞赛、各种特招渠道等等等等的隐形壁垒,那都是一抓一大把,更何况是现在,我们地道的不能再地道的圣彼得堡老爷,有点特权怎么了? 遥想当年,我们的先祖那可都是随着彼得大帝一同入关,把该吃的苦都给吃了,该流的血流的汗全都流了的! 总之,在这种情况下,毫无疑问,米哈伊尔打小就是个天才,什么两岁能言,三岁能诵,五岁出口成章,十岁就学完了拉丁语希腊语,十三岁…… 当然,这也是这年头大部分叫得出名的知识分子普遍走过的路程。 什么别林斯基、赫尔岑、车尔尼雪夫斯基.......... 说白了,没点智商也当不了知识分子键不了政。 这年头键政又不是过家家,是真的会有大批知识分子以什么什么思想为指引,进而采取行动的。 以至于后来竟然出现了刺杀亚历山大二世这种绝世狠活,谁听了不得说一个服字......... 言归正传,在上述条件下,作为看着米哈伊尔这么一路走来的普尔赫莉雅,自然是为自己儿子感到深深的骄傲,也常常愧疚于贫困的家庭环境限制住了自己亲爱的米沙的天纵之才。 若非如此,也就不会有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了......... 15、妈妈和妹妹 对于别人为女儿杜妮娅介绍的婚事,普尔赫莉雅算是喜忧参半,喜悦的自然是别人为她女儿介绍的这位先生条件不错,而且表达出了愿意资助并且帮他找上一份体面的工作的意愿,可以说,假如这桩婚事能成,他们家目前面临的很多窘境都能迎刃而解。 忧心的则是对方的年纪确实有点大,并且普尔赫莉雅内心其实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女儿杜妮娅对这位先生毫无感情,但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亲爱的米沙,她最终还是选择接受这份婚事。 还有另一个忧心的点就是米沙对这桩婚事的态度,毫无疑问,米沙绝不希望要靠牺牲自己的妹妹才能完成接下来的学业,他要是知道了多半会大闹一场,但是现实会因为你大闹一场就得到改变吗? 不会的。 对此心知肚明的普尔赫莉雅为此选择暗暗推进这件事,等到基本上有了一个结果之后,才写信告诉自己的儿子米沙。 告诉他接下来将会有怎样的好日子,告诉他他再也不用为没有钱而感到窘迫,而是可以尽快回到大学读书,等出来后还能谋得一份好差事。 而事到如今,这件事基本上已经敲定下来,而那位此时此刻也在圣彼得堡的先生,已经在催促她们尽快到圣彼得堡商量关于结婚的事宜,他还会先去看望米沙哩!到时候一定会给米沙一些帮助吧? 但即便如此,普尔赫莉雅依旧对自己的儿子会作出怎样的回复而感到忐忑。 “妈妈,米沙他说他坚决反对这桩婚事。”当少女略带急促的声音传过来时,普尔赫莉雅本来还有着光彩的脸顿时就是一白。 “上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肯定会反对这桩婚事的。”普尔赫莉雅的情绪也稍微有些激动了起来:“但是为什么呢?米沙怎么就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前程呢?” “米沙说他不够真诚,只是一味地在敷衍我们,说我们被那份未知的美好幻想给蒙蔽住了。”消瘦的少女转过身来,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的同时,也有着一抹不太健康的因为激动而导致的红晕。 “米沙把他的一切想法和分析都写在信上了妈妈,我觉得米沙的想法或许是对的,他的话仿佛一下子将我从梦中惊醒了!那位先生既然知道我们的窘迫,也在催促我们尽快赶往彼得堡,又为何连车票都不愿意出呢? 当然,这并不是他的义务,但他的所作所为让他所说的话变得一点都不可信了。” “那他又应该怎么办呢?没钱上学,整日蜗居在那座可怜的小斗室里,连出去稍微吃顿饭的钱都没有。”脸色苍白的普尔赫莉雅继续道: “但既然米沙这么讲了,那就再说吧杜妮娅!我们再观察观察那位先生。至于钱,我已经想方设法又贷到了一点,等下我就先给米沙寄去吧,上帝保佑他!” “妈妈,米沙说他这边状况已经好了很多,还说不久之后,可能会寄一笔钱给我们。”消瘦的少女快速地解释道: “米沙说他最近开始写文章了,并且他的文章已经得到了彼得堡文化界有影响力的人士的看重,不久后就能刊登在《祖国纪事》上,这是目前圣彼得堡最有影响力的文学杂志之一。” “上帝啊!”普尔赫莉雅足足愣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激动的语无伦次地走了过来: “米沙,米沙,我知道只要他愿意,很少有事情是他做不成的,从小到大一直如此!他写的什么文章?真的能够养活他自己吗?还是说他只是在安慰我们?” “我不知道妈妈。”短暂的激动过后,消瘦的少女突然就沉着了起来,伸手把信递给普尔赫莉雅的同时,也直接就扶住了她,以防普尔赫莉雅因为太过激动而直接晕厥过去。 等到普尔赫莉雅快速地将信件浏览一遍,跟米哈伊尔拥有着同样漂亮的黑眼睛和褐色头发的少女在沉静地思考了一阵,就开口说道: “我觉得米沙不像是在骗我们妈妈,以他的性格,不会说出这种鬼话来糊弄我们。我们抓紧时间去探望他好不好?等我们见到他了,那么一切就都明白了。至于说婚事………” 停顿了一会儿,这位不久前还在面临别人的中伤的少女低下眼眸: “还是看看米沙的境况再说吧,假如这件事并不像他预期的那么好,到时候我们就再重新考虑考虑,无论如何,应该让米沙好好把大学读完的。那他出来后将是一位文官,一位体面的文官,只要能顺利毕业,他的日子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好!希望事情真的能像米沙说的那样好,上帝啊,他在信中把自己说得仿佛要一飞冲天一样。” 读完米哈伊尔的信,本就激动万分的普尔赫莉雅在听到杜妮娅的话后,顿时就热泪盈眶: “相信他吧杜妮娅,米沙从不让人失望!我们得抓紧想办法到圣彼得堡去了,但手头上的这点钱还是先拿出一些给他寄去。 毕竟即便有米沙口中所谓的稿费,但一时半会儿应该也没办法直接下来,就像我们打的那些零工一样,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拖延,有时候落到手里的钱还会打一些折扣,米沙说不定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好的妈妈。” 尽管心里面早已下定了决心,也做好了准备,但是最近这段日子里,少女还是会时不时地会沉默着坐在窗前,脑中闪过很多事情,但到最后,终究还是重新打起精神面对生活上的许多事情。 但在看到这封信后,虽然依旧不太确定之后会如何,但是少女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不再像之前那么紧绷。 写文章....... 米沙他写的文章会是什么样? 真的能引起文化界的人关注吗? 现在的俄国能写文章让人看的,据说都是一些贵族老爷........ 不管怎么说,还是尽快去彼得堡看看他如今的现状吧。 16、发行 关于自己的妹妹和母亲的打算,米哈伊尔并不知情,只是继续在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然后静静等待新一期《祖国纪事》的发刊。 在此之前,米哈伊尔当然又抽空跟德米里特见了一面,刚刚见面,这个巨熊一样的男人顿时就扑了过来,大笑着抱住米哈伊尔的同时,一边激动地拍打着米哈伊尔的后背,一边忍不住说道: “米沙!所有的事情我都从尼古拉那里听说了,真没想到你竟然刚开始写小说就能得到维萨里昂·格里戈里耶维奇的赏识!不过你的作品也值得这样的待遇!现在想起那篇小说,我的心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简直不能呼吸! 太棒了,你早就应该开始写作了!这么晚才开始真是浪费了你的天才了!” 米哈伊尔:“.………” 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呢,我怎么听得越来越模糊……… 眼睛也有点发黑……… 好不容易挣脱开热情的德米里特,这个巨熊一样的男人也总算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于是也连忙道歉道: “没事吧米沙?实在抱歉,哦上帝,我太激动了,有谁能听到这个消息还不激动的呢?一个彻头彻尾的新人竟然得到了那位评论家的赞赏!” “运气好运气好。”咳嗽着谦虚了两句,看着激动的德米里特,米哈伊尔先是随他一同在街道上走了一会儿,等到德米里特终于冷却的差不多了,米哈伊尔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道: “德米,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并且想要参与到一场投资当中去………” “嗯?”由于米哈伊尔的说话方式稍稍有点奇怪,德米里特稍微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回道: “你说钱啊,没问题我的朋友!你尽管开口吧!这件事我也已经大致听尼古拉讲过了,我知道,你们即将开展一场伟大的事业!你也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我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就让我也尽一些绵薄之力吧。” 米哈伊尔:“?” 啊? 什么牺牲的准备? 我只是想搞点票子……… 涅克拉索夫你到底都是怎么跟他讲的……… 但是德米里特都这么说了,米哈伊尔倒是也不好解释什么,犹豫了一会儿后,就伸出三根手指头说道:“三十卢布吧德米,最迟半年内,我一定还你,我给你打个欠条吧。” 三十卢布的话,压力不算大,光靠写稿米哈伊尔应该就能挣出来。 “五十吧,我看你过得相当不宽裕我的朋友。”拍了拍米哈伊尔的肩膀,德米里特接着说道: “欠条就不必了,等你宽裕了你再还我就可以了。 不用拒绝我,收下吧,接下来我估计我会经常叨扰你呢!我可得向你好好请教请教,虽然像你这样的天才很难复刻,但我应该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涅克拉索夫和德米里特现在已经认定了米哈伊尔是一位天才。 不过话又说回来,刚刚开始写小说就能写下两篇这么成熟且极具创新精神的作品,这都不叫天才那还有谁可以叫天才? “好吧。”眼见德米里特都这么说了,米哈伊尔倒是也不好再推脱,点点头应下之后,两人就朝着德米里特住的地方慢慢走去。 五十卢布差不多就是一万块钱了,很少会有人会带这么多钱出门。 于是两人就一边闲聊一边往前走去。 由于近些年的人口大爆炸,如今的圣彼得堡可谓拥挤的过分,抬头看去,满街的马粪和白天就开始醉醺醺的酒鬼,就这么短短的一段路上,米哈伊尔都不知道遇到了多少个。 而就在灰暗阴冷的天空之下,米哈伊尔正思考着自己接下来的动向的时候,德米里特冷不丁就来了一句:“米沙,我跟你讲,沙皇尼古拉那个大………” 米哈伊尔:“???” 走路就给我好好走路! 闲的没事干怎么突然就开始键政了?! 就当米哈伊尔冲上去捂住德米里特的嘴的时候,另一边,在《祖国纪事》的编辑部中,别林斯基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对自己的评论进行最后的整理。 作为编辑部当中绝对的核心,别林斯基想推荐什么作品,基本上也不会有人有异议,但在发出去之前,肯定还是要让编辑部里的人都过上一遍的。 而事到如今,基本上编辑部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有人看过之后当即就找到别林斯基: “亲爱的维萨里昂,这是一种全新的视角!我也看到你的评论的标题了:‘他自最下,来观察世界’,我再赞成不过了!” “我认为他要比果戈理走得更远,就像你写的那样,果戈理对他卑微的主人公的同情,没有强到可以克服内含于叙述中的屈就立场。不过直接就将他与果戈理的作品进行一个对比,是不是有些太冲动了?” “激动人心的作品!它们应该被更多人知晓,我觉得等到时候出来了应该念给更多的人听。” ………. 但与此同时,另一批人也聚在了一起,这其中就有《祖国纪事》的发行商克拉耶夫斯基,而他暂且还没说些什么,只是听着身旁的人发出微弱的抱怨: “我搞不懂,为何会对一位新人的作品这么重视,而且我们的读者,那些受了良好的教育的尊敬的先生和年轻人,真的会对这种满大街都是的马车夫和当学徒的孩子的故事有兴趣?” “写得不错,是写得不错,但语言真的过分简单了,故事也太过简洁,很多我觉得可以详细一点的地方,他全都选择了一笔带过。” “这根本不符合当下文坛的风向,我认为这是一种极大的冒险!” “沙皇陛下看到这样的故事绝对不会高兴的,那些令人尊敬的贵族先生们也会是如此,我们俄国的这片土地哪来这么多荒唐事呢?一个果戈理就够了,现在竟然又要推出果戈理二世了!” 17、刊发 听着身边的人的声音,发行商克拉耶夫斯基尽管并没有表现出明确的态度,但他能站在这些人之间,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事实上,尽管别林斯基一直在试图在文坛上掀起一波崭新的潮流,但是现在的话,保守派无疑拥有着更大的力量,而如今文坛的风气,大致上也是在法国的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打转。 首先是这年头的文学往往是贵族们的专属,对于他们当中的很大一部分人而言,巴不得能维持住这样的生活万年不变,因此在文学上基本上也呈现出这样的趋势。 保守、沉闷,风花雪月,若非如此,近来果戈理也不至于因为《死魂灵》而遭到大量的口诛笔伐。 而与此同时,在如今的沙皇尼古拉的报刊管制制度下,老老实实写点安全的东西不好吗?为什么要一直尝试着踩在伟大的沙皇陛下的禁区里蹦跶? 在如今的俄国,忠君爱国向来都是一项必修课,每一位青年在学校里都曾接受到过这样的教育,而久而久之,大部分人都是发自内心的热爱祖国,敬仰沙皇陛下。 唯独那么几个少数分子,总是想对沙皇陛下展开批评和攻击,即便沙皇陛下他宽宏大量,不跟这些少数分子计较,但伟大的沙皇陛下的众多臣民们,真的能够忍受这些人的存在吗? 而总得来说,《祖国纪事》如今的老板兼知识渊博的主编克拉耶夫斯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自由派。 很难说清楚他有什么具体的倾向,但只要杂志的订阅量在往上增长,那么他很快便会接受这种思想。 但事实上,他跟别林斯基素来在有些方面上都存在一定的分歧,但在当下这个时间点上,看在杂志订阅量的份上,尽管此时的克拉耶夫斯基觉得别林斯基有些过于冒进和大胆,但基本上还是默许了这种行为。 最多也就是听听别人发发牢骚而已。 至于说小说的话,克拉耶夫斯基也看了,并且确实承认这两篇小说体现出了作者惊人的才华,并且无疑有着崭新的元素的出现。 但只是这两篇小说并且不确定未来的作品会怎么样的情况下,克拉耶夫斯基觉得也不太应该给出那么高的赞誉。 不过不管怎么说,发行是要发行了,具体如何,就等刊发出来后再谈。 而《祖国纪事》发刊的日子也很快就到来了,在这个月的二十五号,在圣彼得堡的各大叫得上来的书店门口,即便天色未亮,冷冽的寒风还在彼得堡的街头里席卷、蔓延,但是却已经有了一批又一批衣着得体的大学生,自发地聚集在了书店门口。 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在哪个年代,知识分子相对而言都是最为激进的那一批人。 不可否认他们之间确实有着很多蛀虫,也不能否认他们中相当一部分人把激进当作了时髦的玩意在追捧,但终究,在一个大部分人似乎都觉得毫无问题的时代,他们愿意跳出来挑战这个时代,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刺激着这样的一个时代继续往前走 而青年再加上大学生,那就更是buff叠满,在如今的俄国,主打的就是一个先天造反预备军。 尽管他们的家境、出身以及经济状况普遍良好,似乎并不应该对这样的社会存在什么不满,但年轻人天生就是秩序的挑战者,尽管可能没那么正确,但他们总是在试图追寻着自己的正确,甚至确信自己就是正确的,并不会直接就信了父辈们的鬼话。 如果后辈们真的向来都对父辈言听计从,那么人类如今应该还在洞穴里才是。 而当这些年轻人聚集在一起之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就越来越热烈,讨论声也越来越大,他们所造成的的火焰似乎要把圣彼得堡的寒风都驱逐殆尽。 “你们也是在等这一期的《祖国纪事》?” “当然!我是专门来读维萨里昂的评论的!我再也没有见到过比他更具个性的评论家。” “每次看到他的评论,我都感觉我对某些事物的认知被颠覆了,就像他上次的评论中对于俄国社会的描述和解释。” “我喜欢他对《死魂灵》这本书的维护和阐述,你们看过《死魂灵》这本书了吗?” “当然!书中的那位地主泼留希金,简直跟我父亲的朋友如出一辙!你们知道吗?每次他来我家里,我家里准会缺点什么,天知道他到底要那些小玩意做什么。” ……… 当年轻人们开始热烈地交流的时候,同样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一些同样身穿大衣却看上去格外冷漠的男人正一脸厌烦地看着这些年轻人。 这样的一个天气,倘若不是因为这群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他们又何必走上街头来盯着这群年轻人胡闹呢? 正常来说像这种聚会其实也不用管,但天知道一群年轻并且有想法的男人聚在一起又能干出什么事呢? 因此还是来这么两个人盯一下吧。 作为沙皇手下的秘密警察,他们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而监视这些无所事事的年轻人算是他们工作中相对比较繁琐的一项。 原因很简单,这一时期的大学生,普遍都是贵族和地主家庭,要么这个祖上跟着彼得大帝入了关,要么那个跟沙皇尼古拉陛下沾点亲带点故。 这种人最难处置,逮捕之后还要仔细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才行,以免出了差错。 至于说那些家不在彼得堡亦或者是纳税阶层出身的家伙就好办多了,先请他们吃一顿土豆大小的拳头,再请他们吃一顿新鲜的鞭子和铁棍,连恐带吓之下,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真的就老实多了。 哪有人能不怕拳头和鞭子呢? 那些真不怕的,也不知道脑子究竟是不是坏了.......... 这些秘密警察们对年轻人们的胡闹和思想没有半点兴趣,他们只想早点收工,领着来自伟大的沙皇陛下的还算丰厚的薪水,在温暖的壁炉面前喝喝茶、逗逗孩子。 而年轻人们当然也能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即便没有主动招惹,但也是向这些沙皇的走狗投去了蔑视的眼神,显而易见,他们都无法理解对方,他们都认为自己是正确的。 在这种热烈之中又带有一丝阴郁的氛围当中,天色渐亮,书店的门大开,年轻人们蜂拥而入,纷纷走向自己心仪的充满了新鲜气息和思想的文学杂志。 当他们拿起《祖国纪事》的时候,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今天的主角似乎并不是他们早已耳熟能详的别林斯基,而是一位他们从未听说过名字的年轻作者。 米哈伊尔·罗曼诺维奇·拉斯科尔尼科夫 有人念出了这个名字。 18、反响 “这位先生是谁?之前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的名字。” “我也完全没听说过,但一定是一位很有实力的作家吧,否则怎么当得起维萨里昂他的如此盛誉?” “不不不,这似乎是一位完全的彻头彻尾的新人。你们看这一句:尽管只是初次进行创作,但是毫无疑问,他展现出了艺术性的奥妙,艺术的真实!” “‘他的出现接过了从果戈理那里开始逐渐走向成熟的‘自然派’的旗帜,并且在一定程度上要比果戈理走得更远!’他竟然将一个无名之辈跟果戈理相提并论!” “我在这篇文章上看到了维萨里昂在评论果戈理时那种同样的激情。” ……… 出于之前的习惯,基本上买到书的大部分年轻人都在第一时间将《祖国纪事》这本杂志翻到了对社会热点的评论部分。 如今俄国的文学杂志,基本上就是两个部分,前半部分都是小说、诗歌和戏剧,后半部分则是一些评论文章亦或者是论战文章。 而在后半部分需要注意的是,这其中将包含大量为了躲避审查而刻意为之的黑话部分。 要么是简写要么是代指。 就好比后世你说大清其实不一定只是大清,唠老美也不一定只是在唠老美......... 至于论战的话,有些时候是理性的讨论,但是等双方一上头,往往也很可能就变成了纯粹的骂战。 与此同时,也能在上面看到某人公开炮轰某人,还有的人就比较怂,选择使用匿名来发表自己的看法。 而别林斯基的文章,毫无疑问是出现在后半部分。 按照以往别林斯基的风格,往往都是在文学评论的同时,针对某些社会现实展开批评和艺术上的某些看法和总结。 但这一次,更多的都是对《万卡》和《苦恼》这两篇小说的解读以及对这位作者的赞赏与肯定,这么郑重对待一位新人的作品,无论是放在哪个评论家身上都是少有,更何况是如今在评论界如日中天的别林斯基! 而此时此刻,在圣彼得堡的涅瓦大街,在瓦里西岛区的街角,在科里皮诺的橱窗外,乃至在莫斯科特威尔大街的各大书店门前,许许多多的年轻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后热烈地讨论了一会儿。 等到讨论声终于渐渐平息后,他们有的人带着买下的文学杂志回家去了,有的人和同伴一起向学校走去,有的人三三两两的往附近的咖啡厅走去,准备找上一个温暖明亮的地方来认真的阅读一番。 但更多的年轻人,早已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在稍稍还有些昏暗的天色下直接如饥似渴般地阅读了起来,准备看看一位初入文坛的新人究竟是如何得到如今最有名气的评论家别林斯基的赏识的。 要知道,作为俄国的文化中心和经济中心,圣彼得堡乃至莫斯科从来都不缺少想要闯出一番天地的作家和诗人,但作家和诗人又岂是那么好当的? 即便像涅克拉索夫这种混的勉强还算不错的,也依旧要靠干各种杂活才能维持生计。 那么这位新人究竟写得如何呢? 最先感觉到不对劲的,反而还是那些不断打着哈欠、百无聊赖的秘密警察,因为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那些吵吵闹闹的年轻人们竟然安静了下来,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等到他们有些惊奇地抬头看去时,只看到了一张张陷入沉思乃至隐隐有些痛苦的年轻的面庞。 而在这些人之中,弗拉基米尔是最先看完的那一批,看完之后这位瘦弱的年轻人先是感到一种莫名的悲伤,整个人都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所笼罩,紧接着感到的就是一种出离的愤怒。 这愤怒里面包含了很多复杂的感情,对人的同情、对现实的恼怒,更多的其实还是一个问题:为什么会这样? 而当看到身边的同伴陆陆续续也都已经看完之后,弗拉基米尔也是忍不住率先对旁边的同伴开口说道: “我好像看到了一种此前一直在被忽略的现实。” 弗拉基米尔第一句话一出,顿时就引起了连锁反应,讨论声又陡然从这些年轻人中间响了起来: “从未见过的视角!一个可怜的孩子,一个可怜的马车夫,他们的苦恼究竟该向谁诉说?” “哦上帝!在今天的俄国,还有谁能过上好日子?!” “对现实的深入观察,最简洁的表达和最汹涌的感情!这位可敬的先生在他的小说里面没有表达出任何的思想倾向,但正如维萨里昂评论的那样,他已经把想说的全部告诉读者了!” “十分动人的两篇小说,小说还能够这样写?从未见过的技术!但是刚读下来完全不会察觉到,之后再想想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功力。” “‘他自最下,来观察世界’!再没有比这更为精确的形容了。” “我更加喜欢外科医生这个比喻,真的是宛如手术刀一般的文字,切割着俄国最为沉重的一块!” ……… 与之相同的场景,此时此刻正发生在圣彼得堡和莫斯科的各处,毕竟看这两篇短篇小说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因此反响来的很快并且足够的猛烈。 有人惊叹于这两篇小说的技术,极致的简洁、准确和隐藏在暗处的汹涌的感情,即便是在普希金和果戈理那里都看不到这样的小说! 有人惊讶于这两篇小说的选材,竟然将农奴的孩子和卑贱的马车夫给放到了神圣的文学当中 有人则是透过小说的内容,感受到了现实的沉重,并且再次被激发了心中那种莫名的情绪。 到底该怎么做,俄国才能变得更好?等待着那个沙皇尼古拉的恩赐吗? 当圣彼得堡和莫斯科的各处逐渐变得喧嚣的时候,原本还在好奇这些年轻人为何突然之间如此沉默的秘密警察们,此时此刻的脸色也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虽然并不知道这些杂志上又刊登了些什么玩意,但是年轻人们嘴里说出的话,无疑已经让这些秘密警察们嗅到了某种敏感的气息。 某种必须按照伟大的沙皇尼古拉陛下的示意,狠狠重拳出击的气息。 即便现在的事态还谈不上严重,但天知道以后会不会再有别的发展。 上边示意一下,他们底下这群人就得忙得跟狗一样。 因此在这些秘密警察当中,有的人脸色难看,总感觉日后可能要处理更多的麻烦,有的人则是在年轻人们反复的重复之下,被动地记住了米哈伊尔这个名字。 当然,也有那么极小的一部分秘密警察,对杂志上的文字产生了一定的好奇,但在这样的时刻,他们肯定是不能上前加入到这些年轻人当中去的。 19、被迫键政 当书店附近和咖啡馆内的年轻们在热烈地讨论着《万卡》和《苦恼》这两篇小说,以及米哈伊尔这位横空出世的神秘作者的时候,米哈伊尔正在自己的沙发上裹着毯子睡着大觉,旁边的书桌上,则是放着一张又一张的手写稿纸。 在稿费发来之前,米哈伊尔这些天一直在尽量减少自己的活动,毕竟只要不动,身体就更能抗饿一些。 因此除了去蹭蹭德米的饭以外,米哈伊尔这些天索性就是当起了宅男,然后继续着自己当下的大业。 但不出意料的话,接下来是要忙上一阵了,毕竟等文章发出来后,终于得闲的别林斯基自然也是要把米哈伊尔介绍进他们的圈子,到时候估计免不了一番交际。 而就当米哈伊尔还沉浸在梦乡里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响起,敲了一阵后,米哈伊尔才终于睁开眼睛,然后打着哈欠去开门。 “早上好米哈伊尔。”手上拿着什么东西的老女仆娜斯塔西娅打量了一下睡眼惺忪的米哈伊尔,便继续说道:“你睡觉的做派简直跟个贵族老爷一样,东西早上就来了,但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午餐马上开始,所以我干脆就敲门来找你了。” 实话实说,米哈伊尔这个睡觉的做派娜斯塔西娅是真的很少见到过,在当下的圣彼得堡,一位普通的市民想要养活自己跟家里的一大家子,一天忙到晚都未必能够过得不错,更何况是躺在家里睡大觉呢? 像他这样被雇来的女仆,早上四五点就起来干活那都是常态。 但想想对方大学生的身份,娜斯塔西娅似乎又有点理解了……… 而听到娜斯塔西娅的话,米哈伊尔先是一愣,反应了一下后才打了个哈哈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谢了,亲爱的娜斯塔西娅。” 好像也对,想想如今这年头大部分资本国家的工人的平均工时,米哈伊尔突然觉得,嗯,996又怎么不算是一种福报呢? 我宣布它在这年头真的略胜一筹……… 另外算算时间,德国的那个大胡子估计也快要提出自己的宣言了。 脑中闪过这些想法的同时,米哈伊尔伸手将娜斯塔西娅递过来的包裹接了过来,掂量掂量它的重量以及厚度,米哈伊尔心里面就有数了,应该就是样刊寄过来了。 “是别人寄给你的书吗?厚厚一本。”不等米哈伊尔拆开,话向来很多的老女仆娜斯塔西娅就开口问道:“这样一本书可不便宜。” 毫无疑问,尽管此时此刻印刷工艺已经传进了俄国,但是对于大多数俄国民众来说,书都算是一种奢侈品,再就是他们确实也不识字。 “算是吧。”想到这位老女仆的大嘴巴,米哈伊尔索性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含糊了一句道:“我等下就去用餐,你先去吧娜斯塔西娅。” “好吧。”似乎有点遗憾的老女仆告辞离去。 送走娜斯塔西娅后,米哈伊尔这才拆开了包裹,然后就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这一时期的杂志。 纸张的质量有点糟糕,但确实很厚,能够在上面看到各种各样的文学体裁,而米哈伊尔在简单看了一下《万卡》和《苦恼》这两篇小说印的怎么样的同时,也是很快就翻到了放在后面的别林斯基的评论。 认真地看了看后,米哈伊尔的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脸也微微有点发绿。 至于为何如此,那就不得不提一下如今俄国的评论家们都是怎么进行自己的评论了。 简而言之,这些评论家们喜欢在评论别人文章的同时,传达自己对于社会现实、政治制度、艺术理念以及文化等等等等方面的看法。 举个例子的话,就像是如今的果戈理,尽管果戈理后期的大部分作品都具有强烈的讽刺意味,但其实就性格而言,果戈理温和、善良,对自己的祖国甚至说沙皇都怀着较为浓厚的感情。 他早期轰动文坛的杰作小说集《狄康卡近乡夜话》也是主打一个俄国乡村的梦幻、甜蜜。 就算后来写作发生了转向,但是果戈理一直坚持认为自己的这些作品都是善意的,即通过“笑”来矫正社会,为他心爱的俄罗斯提供某种帮助。 但是在《死魂灵》发表之后,以别林斯基为代表的民主派批评便不断地重申《死魂灵》对现实的批判意义,不断强调《死魂灵》及其作者对现存秩序所持的敌对立场。 这么一通操作下来,向来谨小慎微甚至有点瞻前顾后、胆怯畏缩的果戈理就真的有点被吓到了,以至于他在写《死魂灵》第二部的时候,想要正面地描写俄罗斯和俄国人。 但这种正面的、肯定的文章向来难写,尤其是当现实赤裸裸地摆在人们面前的时候,到底要多眼瞎的人才会选择视而不见? 所以即便是果戈理这样伟大的作家,在面对这个问题时依然节节败退,迟迟写不完《死魂灵》的第二部。 总之,果戈理从性格方面来说绝不是斗士,但是他的作品无疑又体现出了这种倾向。 而评论家们为了能对社会有所助益,在解读文学作品同时,也是不可避免地带上了自己个人的倾向与热情,但问题就在于,评论家们猛猛键政,键到最后,大众是真的认为作者本人也对现实具有强烈的不满。 这种矛盾与分歧也成了后来别林斯基与果戈理决裂的根源。 这种事情当然也不是孤例,像后来我们的屠格涅夫屠哥,也是被一位评论家的文章给吓屁了,还由此发生了一系列事情。 当然,这个姑且放后面再谈,毕竟米哈伊尔离跟屠格涅夫屠哥见面的日子估计也马上就要到来了。 说回现在,别林斯基的评论文章大体上来说没什么毛病,真的是把米哈伊尔在往天才的那个方向在捧。 但是话又说回来,以别林斯基对社会现实的关注,再加上米哈伊尔这两篇小说当中鲜明的下层民众立场,这位杰出的评论家自然也是一个不留神,就开始键起来了……… 米哈伊尔暂时是真不想键政,毕竟这年头敢键政是个什么下场,用屁股想想都知道,但是架不住已经有人替他键起来了……… 不过该说不说,别林斯基键归键,评论文章写得那是真的好。 放在后世,评论家们的好多文章人话都不给你说了,更别说跟你谈什么社会现实、针砭时弊以及为更多的人发声了。 只能说,经费一停他们很多人就老实了……… 看着看着,米哈伊尔突然觉得别林斯基写得似乎挺对的……… 呸! 这思想也太危险了……… 认真看了一会儿,米哈伊尔姑且就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就拿着手上的杂志准备下去吃饭。 算了,键就键吧,暂时肯定是没事……… 20、老奴快乐茶 当米哈伊尔从自己的小斗室里下来的时候,公寓内的其他租客已经坐在了离厨房不远处的一张长方形大桌面前开始用餐。 木桌有些陈旧,但看着还算结实,此时此刻桌子上正摆着一些黑麦面包和两道卖相着实一般的菜汤,一旁还有一些腌黄瓜和蘑菇作为配菜。 样式不多,但每一道的菜量都很大,只因房东帕甫洛芙娜的租客显然不止米哈伊尔一人,而按照租房时的约定,房东将为每一位租客提供饮食和女仆服务。 因此还算挺大的公寓里面除了老女仆娜斯塔西娅以外,还有一个跟房东帕甫洛芙娜一样膀大腰粗的胖厨子,做饭的味道马马虎虎,唯一的优点是便宜,这才赢得了帕甫洛芙娜的青睐。 而吃饭的话既可以来这里用餐,也可以让房东或者女仆给自己送过去,但这往往需要在别人用完餐之后亦或者稍微付点钱让房东和女仆关照一下。 来晚了往往只剩下残羹剩饭。 因此最经济实惠并且能吃得勉强不错的方式,就是来到这里,并且要来早一点。 而此时此刻坐在餐桌上的足足有好几位,并且包括之前提到过的小商人韦尔西洛夫,来省亲的小地主屠森巴赫以及十四等小文官斯米尔诺夫。 哦对,还有我们威严的房东帕甫洛芙娜。 她似乎已经用过餐了,此时此刻她正沉重地站在一旁,护卫一般守着在她旁边的铜皮茶炊,至于茶炊里面,自然就是反复冲泡过好几遍的茶叶与冒充茶水的茶水。 值得一提的是,茶炊这东西算是俄国这边喝茶的专门器具,集烧茶与保温为一体,在俄国的茶文化当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而尽管茶叶进入俄国的历史很短,但依然在非常短的时间内风靡了整个俄国。 开始的时候只有贵族能享用,后来随着茶叶的降价,慢慢地也走进了千家万户,在如今的俄国,从贵族到最穷的农民都在喝茶。 就连如今执政的沙皇尼古拉一世这个大撒地,也下令得为被囚禁的革命者提供茶叶,因为不这样做将是不人道的。 当然,米哈伊尔合理的怀疑,这道命令的前提是因为沙皇尼古拉一世的时候,革命者大多都是贵族出身……… 不然沙皇尼古拉这大撒地还管什么人道不人道……… 再就是俄国人最喜欢喝的是甜茶,他们常常往茶叶里面加入像方糖、柠檬片这样的东西,不过一般来说,俄国人喝茶有三种方式: 一是把糖放入茶水里,用勺搅拌后喝;二是将糖咬下一小块含在嘴里喝茶;三就是看糖喝茶,既不把糖搁到茶水里,也不含在嘴里,而是看着或者想着糖喝茶。 第一种方式最为普遍,而第二种方式多为老年人和农奴接受,至于第三种方式,自然就是为那些没有钱的人准备的,这一群体也大都是老奴。 因此米哈伊尔愿意将其称为老奴快乐茶,便宜、廉价,且有助于心理健康。 正如同日后的冰红茶好像成了工地老哥快乐茶一样.......... 哦对,冰红茶必须得冰镇。 言归正传,尽管房东帕甫洛芙娜是个吝啬鬼,但最多也就是将茶叶多冲泡个十几遍,也不至于说要让租客们望茶止渴。 但茶叶这东西在这年头终究还是没那么便宜,因此倘若房东帕甫洛芙娜不严加看管,估计没一会儿就要被这群租客给喝的精光。 于是房东帕甫洛芙娜就这么威严地守在了那里,在一声声“行行好吧。”、“好心肠的帕甫洛芙娜!再来一杯吧!”“我口渴啊!我还没喝呢!”中不为所动,偶尔不耐烦了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某个人的茶杯,然后倒是不那么满的一杯。 哦,亲爱的帕甫洛芙娜!您简直像个沙皇! 尽管看到这一幕的米哈伊尔很想冲自己的房东开上这么一个玩笑,但为了不被这个膀大腰粗的女人扭送到警察局去,米哈伊尔终究只能是按捺住自己的天性,然后很快就找到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而看到米哈伊尔的到来后,帕甫洛芙娜似乎是往他这里瞥了一眼,紧接着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但最后终究还是看在米哈伊尔前些天还上的部分房租的份上,给米哈伊尔倒上一杯茶,然后送了过来。 说实话,难喝归难喝,但都穷成这个样子了,能补补糖分就不错了。 而就在米哈伊尔点头微笑致意之际,帕甫洛芙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就开口问道:“米哈伊尔,你投递出的小说怎么样了?有回音吗?我听人说,你们这些写稿子的似乎还能拿上一笔稿酬,是有这回事吗?那你岂不是又能再还上一笔房租了吗?” 帕甫洛芙娜这话一出,还未等米哈伊尔开口说话,餐桌另一边的小商人韦尔西洛夫就忍不住先大笑了起来: “帕甫洛芙娜,哪有这么容易?要是真这么轻松的话,大学生就会是俄国最富有的一群人了!但据我所知,事实恰恰相反,他们不靠家里简直就活不下去! 光动动笔杆子,既不用跑也不用追着别人的屁股后面赔笑脸说好听话就能赚钱,哪来这么多好事!” “这你就错了韦尔西洛夫。”一旁性格向来十分温和的十四等小文官斯米尔诺夫开口道:“只要找到了合适的方向,无论是谁都能在写作的天地里有一番作为。 就像我,昨天下午刚好想出了一个笑话,于是马上就讲给我的同事们听,哦上帝,他们听了之后简直都快笑死了!并且还请我去酒馆里喝了一杯,我迟早要把我想好的这些笑话通通写下来然后让出版社给我出版!” 向来比较健谈的小地主屠森巴赫此时此刻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尽力地往嘴里塞着东西。 他年纪已然不小,胃口也不好,于是常常向房东帕甫洛芙娜提出要减免一部分他本不应该出的餐费,但是却遭到了房东帕甫洛芙娜的断然拒绝: “屠森巴赫,我的家乡哈巴罗夫斯克省有句老话,年纪越大就越是拥有一副好胃口,只是很多时候他们自己并不知情!” 等到小商人韦尔西洛夫和文官斯米尔诺夫终于稍稍安静了一点之后,米哈伊尔终于是有了机会开口,于是他看着似乎有些失望的帕甫洛芙娜,轻咳了一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后才开口道: “帕甫洛芙娜,小说已经发在了某本杂志上,只不过稿费还要等上一些日子,等到时候我手头宽裕一些了就再还你一部分。” 还就还吧,一直欠着也不好,更何况帕甫洛芙娜还会收取一定的利息……… 正当米哈伊尔这么想时,餐桌上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就连刚才似乎一直在厨房忙活的老女仆娜斯塔西娅,此时此刻竟然也从另一个房间探出了头。 “哦………” 21、写给大众的小说 当米哈伊尔说出那句话后,在场所有人都陷入到了一种格外安静的状态,并且齐刷刷地朝他看了过来,不过很快这种安静的场景就被帕甫洛芙娜率先打破。 只见这个雄壮的女人先是一呆,然后瞬间就眉开眼笑的感慨道:“哦上帝!这就是大学生!米哈伊尔,我就料到了你一定可以。稿酬如何?能将剩下的房费全都结清吗?” “一下子应该有些困难。”看着帕甫洛芙娜的变脸绝技,米哈伊尔又补充道:“不过应该也用不了多久了,因为很快我就将写出一些新的文章,到那时应该就能全部结清了。” “这样啊。”帕甫洛芙娜的笑容稍稍淡了一些,但总得来说,这张令人畏惧的脸上还是保留了一些和蔼的成分:“那你可要好好努力,难得能有这种只用动动笔杆子就能赚钱的好差事。” “韦尔西洛夫,看到了吗?这就是大学生。”小文官斯米尔诺夫惊讶了片刻,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接着不无得意地朝小商人韦尔西洛夫看去,然后继续强调自己的观点道: “我刚才就说了,只要找对了方向,连我都能参与到写作当中去,更何况是大学生?哦亲爱的大学生,你写的是什么?也是笑话或者滑稽的故事吗?或许我们可以交流一下。” 不等米哈伊尔回话呢,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看的韦尔西洛夫就开口反驳道:“得了斯米尔诺夫,大学生怎么可能写你那些不着调的笑话?我知道现在的大学生都在些什么,我好几次都在咖啡馆听到过。通通都是一些空话,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并非如此韦尔西洛夫。”米哈伊尔总算是找到了说话的时机,于是笑着开口道:“我写的都是当下的俄国最常见的一些人和一些事,你一定在某个地方见过这些人和这些事。” “那可不好说。”固执的小商人韦尔西夫坚持着自己的看法,摇着头道: “什么样的诗歌和小说能比账簿上的数字更加通俗易懂呢?它们在打动人心这方面又哪能比得上卢布呢?不会的,有时候一听杂志上的那些文章我就头疼,偏偏年轻人们还在那里激动万分,真是让我无法理解。” “米哈伊尔。”早就在一旁听了许久的老女仆娜斯塔西娅端着一盘什么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鼓动米哈伊尔道:“不然你就把你写的东西拿过来念一念吧!究竟怎么样,让我们听一听不就知道了?” 看得出来,娜斯塔西娅这么说更多的还是出于一种看热闹式的怂恿,并非说真的对米哈伊尔写的东西很感兴趣。 而两眼冒着绿光的娜斯塔西娅也确实是这么想的,毕竟一个大学生写的东西,她这种乡下来的女人,又怎么可能读得懂? 见此情形米哈伊尔本想推辞了事,但是眼见在座的各位都流露出了一点看热闹式的兴趣,米哈伊尔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点了点头回道:“好啊,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正好出版社那边已经寄了一本杂志给我,就是娜斯塔西娅你早上递给我的那本。那我就稍微念上一篇。” 尽管文学这玩意有时候确实存在壁垒,没有一定的审美确实很难进入到其中去。 但是像这样写人民的小说,不该念给大众听又该念给谁听呢? 而眼见米哈伊尔竟然点头,在场的人一时间都是吃了一惊,甚至有些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因为这年头的识字率的问题,请人为自己念信乃至说一句再让别人写一句都是常有的事,但是听小说,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那都是头一次。 况且除了那些什么活都不用干的贵族老爷们,谁还有这种闲情雅致? 尽管有些意外,但此时此刻在场的大多数人还是把目光投向了这位如今俄国十分罕见的穷鬼大学生,准备稍微听听是个什么样子。 当然,也有人不感兴趣,就像是我们威严的房东帕甫洛芙娜,此时此刻已经重新回到了她的茶炊旁边,以防有人趁乱偷喝上一些。 而餐桌上的那位小地主屠森巴赫,依旧在努力地往嘴里多送些东西,无论外界什么动静都不能干扰他的决心。 在这样一种略显杂乱的氛围当中,米哈伊尔站了起来,手上拿着的是刚到手的杂志,翻到《万卡》所在的那一页后,米哈伊尔也是在做最后的心理准备。 说实话,虽然做过类似的事情,但像这种在人群中抛头露面的事情,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后世的米哈伊尔也就是个普通大学生,还是那种苦读二十年,出来就拿个五六千的那种。 哪干过这种大活? 当然,经验是有的。 原主的话,那是常常在大学里跟人家挥斥方遒、激扬文字,粪土沙皇和贵族,那副慷慨激昂和激动的样子,米哈伊尔现在回想起来心都要微微一颤。 而现在的米哈伊尔也不差,大学里面搞过好几次压根没人听的小组汇报......... 咳咳.........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米哈伊尔其实学过一点朗诵,也就是将自己的感情投入到自己要念的文章当中去,并且在合适的时候来上一个起承转合,若是没有这种能力,把小说念给别人那将会十分的尴尬。 说白了,跟演讲一个道理,没点技术的人家当你是放屁,有点技术的,就可以去啤酒馆试试了......... 而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这一个个再真实不过的当下俄国的普通市民,米哈伊尔酝酿了一下,终于是开口念了出来: “九岁的男孩万卡·茹科夫三个月前被送到靴匠阿里亚兴的铺子里来做学徒。在圣诞节的前夜,他没有上床睡觉..........” 米哈伊尔念的并不快,但是节奏掌握的很好,该代入情感的地方也是没有一点害臊的意思,只是力图能够表现出小说中所想展现出的那个可怜的孩子的心情。 “你来吧,亲爱的爷爷。“万卡接着写道,“我求你看在基督和上帝面上带我离开这儿吧。你可怜我这个不幸的孤儿吧,这儿人人都打我,我饿得要命.........” .......... 22、小气又慷慨的老爷 米哈伊尔念得相当投入,以至于他其实没怎么把目光放在听众们的身上,只是沉浸在这篇小说的情感之中,用一种孩子气的天真,讲述着自己的经历以及对回家的期望,但这种讲述中,在有些部分又难免带上了一些沉重。 毕竟像这样的事情,如今确实发生在俄国的各处,并且大多都不被人所知晓,只是像沙子一样,历史的风轻轻一吹,他们就悄无声息的被湮灭掉了。 米哈伊尔的朗诵颇具感情的力度,而随着这篇小说的缓缓推进,不知何时,原本还有些嘈杂的餐桌这里突然就安静了许多。 原本有些不耐烦的小商人韦尔西洛夫看上去认真了许多,偶尔还似乎有些心虚地扭动了一下身体,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去。 而十四等小文官斯米尔诺夫本来已经做好了开怀大笑的准备,想好好的给这位年轻人一些鼓励,并且还准备跟对方分享一下讲述滑稽的故事的经验。 因此在最开始的时候,斯米尔诺夫甚至已经摆出了一副笑脸,然后向米哈伊尔投去了鼓励的眼神。 只是现在的话,斯米尔诺夫的笑容已经凝固,翘起的嘴角也一点一点往下沉去,到最后甚至已经是一脸痛苦。 而就算是始终坚持不懈地往自己的嘴里送东西的小地主屠森巴赫,也是不知道在哪一刻突然就停了下来,然后抬起头呆呆地听着米哈伊尔的朗诵。 不知不觉间,这位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他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而就算是娜斯塔西娅这个一开始只想看热闹、眼冒绿光的老女仆,也是直接就愣在了原地,眼里的绿光早已消失,只余下一种如同圣彼得堡的天气一样的阴冷与沉闷。 至于说这所小公寓的沙皇帕甫洛芙娜,这个如同山一样沉重和坚毅女人,原本只是漠不关心,眼里只有自己还算珍贵的茶炊,听着听着就瘪了瘪嘴,凶狠的脸皱成一团,看上去似乎是突然生起了不知道什么人的气。 而等到米哈伊尔的故事进入结尾: “他怀着美好的希望而定下心来,过了一个钟头,就睡熟了……” 当这个故事终于结束的时候,小公寓里的沙皇帕甫洛芙娜是最先行动起来的那个人,只见她缓缓走到米哈伊尔的身旁,拿走米哈伊尔那已经见底的茶杯,随即就为米哈伊尔重新添上了满满一杯。 在放到米哈伊尔的面前的同时,这位小公寓里的沙皇也是用一种米哈伊尔从未听过的温和的语气,慢慢说道:“非常好的故事,尊敬的米哈伊尔,你写的真好。喝点茶吧,多喝一点!” 帕甫洛芙娜这么一开口,场上安静的氛围一下子就被打破了,这其中上了年纪的小地主屠森巴赫率先哭出了声: “可怜的孩子!他跟我的小外孙是多么像啊。一样的天真,一样的对他的爷爷怀着深厚的感情,但他好几年前就因为一场伤寒走了!好在是没有受太大的罪,但那么一个小生命,昨天还是对着我笑,爬到我的膝盖上玩,怎么一下子就走了呢?” 在哭的同时,这位老人也是忍不住看向了米哈伊尔开口询问道: “后续怎么样了呢尊敬的米哈伊尔?这个可怜的孩子有被他的爷爷接走吗?他又能重新过上以前那种快活的日子吗?” “当然,亲爱的屠森巴赫。”看着这位想起了过往的伤心事的老人,米哈伊尔颇为温和地开口说道:“他很快就能脱离苦海,跟他的爷爷团聚,过上要比从前更好的日子。” “哦,上帝保佑他!” 不是这样的吧? 尽管小文官很想这么开口问道,但看了看那位哭的很是伤心的老人,又看了看一脸温和的米哈伊尔,斯米尔诺夫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于是他就忍不住开口称赞道: “写得太好了米哈伊尔!真不愧是大学生!这简直就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好的故事,他比一百个笑话都要更有力量!真的没想到我们俄国如今竟然还有这样的小说!” 这么说的同时,斯米尔诺夫倒是也没忘了一旁的小商人韦尔西洛夫,于是他也是急忙转身去询问他的意见: “你怎么看韦尔西洛夫?你听得懂吗?你觉得这篇小说到底怎么样?” “写得还不错。”虽然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但韦尔西洛夫还是嘟囔着回道:“但这样的小说又有什么用呢?它怎么可能比卢布还管用呢?人们看看也就是看看了。” 因为这话说的含糊,在这种有些喧闹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没有听清,而韦尔西洛夫嘟囔了一会儿后,突然就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接着顿时就慌张了起来: “上帝啊!我还有一桩生意要谈,怎么转眼间就到了这个时候了?我必须得走了。” 虽然立马就开始行动了起来,但是在走之前,小商人韦尔西洛夫还是脱帽向米哈伊尔致意了一下: “亲爱的米哈伊尔,你还要继续念吗?难不成你不止发了这一篇作品?” “还有一篇,韦尔西洛夫先生。不过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大家都有事情要忙,如果之后还有机会、你们还愿意听的话,我就找个时间将另一篇小说也念上一遍。”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走了,我走了!” 说上这么一句后,韦尔西洛夫便急忙躲过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的小文官斯米尔诺夫,径直朝楼下走去。 而为了赶时间,韦尔西洛夫也是赶忙拦下了一辆马车,说清楚时间地点后,就暂时在马车后面松了一口气,等待着马车在目的地停下来。 只是不知为何,刚才米哈伊尔念的那篇小说还在韦尔西洛夫的脑子里回荡,为了摆脱掉这种影响,韦尔西洛夫不自觉地就看向了前面的那个马车夫。 破破烂烂的大衣,看上去仍有稚气但已经很是粗糙的年轻面庞,还有那冻得通红的脸颊。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并不疲倦,甚至隐隐有些兴奋。 韦尔西洛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些平日根本不会在意的东西,只是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看着那张年轻的面庞,韦尔西洛夫犹豫了好一阵,才颇为肉疼地递上了车费。 “多了一戈比,老爷!” “给你吧给你吧,拿去吃点东西吧年轻人。” 哦上帝!我一定是疯了! 肉疼地摆了摆手,韦尔西洛夫加快脚步,准备赶紧离开这个伤心地。 而目送韦尔西洛夫离开后,年轻的马车夫也是急忙上车,准备赶快去拉一个顾客。 今天可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圣彼得堡那些年轻的老爷们在今天简直跟发了疯一样! 动辄就会多给上好几个戈比,据说还有人得到了卢布! 毫无疑问,今天是一个能碰碰运气的好日子。 只是这种好事几乎只在那些年轻的老爷们身上出现,像韦尔西洛夫这样一看就有些尖酸刻薄的年纪很大的老爷,竟然也能多给上这么一点,年轻的马车夫也是真的没想到。 不过确实有够小气的,符合这样的老爷的做派……… 23、伊凡·谢尔盖耶维奇·屠格涅夫! 外面究竟怎么样,米哈伊尔并不知情,只说身边的话,在念完《万卡》这篇小说后,来圣彼得堡省亲的小地主屠森巴赫对待米哈伊尔的态度,都可以用温存来形容了。 而两人也真的聊上了一阵,从屠森巴赫的口中,米哈伊尔也得知了对方此次省亲并不是很顺利,原因则是出在了屠森巴赫的小外孙身上。 尽管这件事谁都不愿意发生,但是那个小家伙终究还是在屠森巴赫那里出的意外,因此屠森巴赫的女儿和女婿难免心怀芥蒂,甚至到了一看到他就想到了当年的这桩往事然后脸色发白的程度。 若非如此,屠森巴赫自然也不用蜗居在这个小公寓里,然后每天都在犹豫要不要再次登门。 这样的痛苦注定没办法排解,毕竟尽管谁都没有错,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不过跟这位老人家聊上一会儿,或许还是能够让他好受一些,不至于全都憋在心里。 而聊到最后,这位眼睛通红的老人也是忍不住握住了米哈伊尔的手说道:“米哈伊尔,听听你的小说跟你说说话,我真的感觉我好多了。我老是听人家说你很困难,你这样的年轻人应该有更好的前程才对。 有什么麻烦请跟我说好吗?我愿意为你尽一份力。” 米哈伊尔:“………” 原来我这么穷名远扬吗……… 不过该说不说,似乎不论在任何时代,啃老其实都是来钱最快的方式。 特别是在一个资产相对稳定的时期,老人家手里的钱常常会多到让很多人都感到难以置信。 当然,有些老人要是运气不好,赶上特定时期所谓的上升期,那一辈子的积累瞬间就会化为泡影。 “不用了,亲爱的屠森巴赫。我现在能够养活我自己。”尽管依旧很穷,并且欠了一屁股债,但面对这个真诚的老人,米哈伊尔同样握了握对方苍老的手,然后笑着回道: “倒是你,我早就注意到了。你得少吃上一些,怎么能为了一点东西坏了自己的身体呢?” “不行,米哈伊尔。帕甫洛芙娜为了敷衍我,竟然能编出那样的鬼话。”撇了一眼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帕甫洛芙娜,似乎是有点固执的屠森巴赫较劲般地继续道:“那我就让她的鬼话变成现实!但还是让她跟她家乡的鬼话见鬼去吧!” “你看看你看看,米哈伊尔,老人总是这样,总觉得别人是在骗他。”帕甫洛芙娜并没有跟屠森巴赫这个还算有钱的老头子生气,只是摇着头说道: “所以年轻人就应该多跟年轻人说说话,亲爱的米哈伊尔,你还记得我的女儿斯维特拉娜吗?你们已经许久没有正式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了,我觉得你们或许可以抽个时间好好聊一聊。” 米哈伊尔:“?” 关于帕甫洛芙娜的女儿斯维特拉娜,米哈伊尔倒是有印象,而且印象还比较深刻,毕竟某种程度上来说,简直就跟帕甫洛芙娜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同样是一条不可多得的好汉。 说起来一年前米哈伊尔刚来圣彼得堡的时候,帕甫洛芙娜考虑到米哈伊尔是一位前途无量的大学生的缘故,就已经有了撮合米哈伊尔跟她女儿的想法。 只不过后来随着米哈伊尔的境况越来越窘迫,帕甫洛芙娜就压根没再提过此事。 如今再次提起来,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觉得米哈伊尔的这篇小说实在是太好,还是在米哈伊尔身上看到了新的可能,总之,帕甫洛芙娜温情脉脉的对着米哈伊尔说道: “你知道的,亲爱的米哈伊尔,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当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她打拼呢!没有一个好的嫁妆,她又怎么能在丈夫家里立足呢?!我这些年简直不知道为她忙活了多少!” 米哈伊尔:“?” 利诱是吧? 好好好......... 不过说实话,房东帕甫洛芙娜的吝啬和富有,在他们这一带那真是出了名的,而她家的情况也确实就像她所说的那样。 至于说帕甫洛芙娜的丈夫,据说是在一个冬夜里喝酒喝大了,以至于人们第二天发现的时候,帕甫洛芙娜丈夫的身体早就已经邦邦硬了,说真的,这还真是斯拉夫男人经典死法之一。 贪杯者因为酒精在冬夜里永远睡去,勇敢者和理想主义者,则是怀着对未来的信心和期盼在西伯利亚里永眠,再无声响。 那么话说回来,尽管如今的米哈伊尔深知钢丝球的花语是富贵和隐忍,但想了想帕甫洛芙娜家的那位小沙皇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性格又有多么恶劣,米哈伊尔就真的第一次觉得自己还蛮有骨气的.......... 堪称是铁打的真汉子,绝对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实话实说,比起应对帕甫洛芙娜家的那位小沙皇,米哈伊尔宁愿去跟尼古拉一世这个真沙皇真刀实枪的干一场........ 艹! 我想什么呢?! 赶忙压制住了自己内心危险的想法之后,米哈伊尔冲着帕甫洛芙娜含糊的笑笑,同时又含糊地回道: “再说吧,再说吧帕甫洛芙娜!最近有位尊敬的先生正准备把我介绍进他的那个圈子,我暂时实在是抽不出什么空..........” 这倒不是假话,别林斯基估计也很快就要联系米哈伊尔了。 “哦上帝,那之后呢?你总不可能一直都在忙这件事吧?” 米哈伊尔:“...........” 亲爱的帕甫洛芙娜,只是一篇小说而已,真的不至于! 当米哈伊尔这边努力应对着帕甫洛芙娜的时候,在另外一处宽敞明亮的房间里,一位眼睛明亮的年轻人同样在阅读《万卡》这篇小说,在看到最后,这位年轻人的嘴唇都颤抖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而等情绪稍稍好了一点之后,这位年轻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起身去找自己的母亲瓦尔瓦拉·彼得罗芙娜·卢托维诺娃。 至于这位青年人,他的名字叫做伊凡·谢尔盖耶维奇·屠格涅夫。 24、农奴经济学 当伊凡·谢尔盖耶维奇·屠格涅夫来到客厅的时候,他的母亲瓦尔瓦拉·彼得罗芙娜·卢托维诺娃正在训斥一位战战兢兢的下人。 这是一位一看就很不好惹的精明强悍的中年女人,尽管她个子不高,身材也有些瘦弱,但当她开口训话的时候,她面前的这位仆人连看她一眼都不敢,只是一直低着脑袋,身体也有些颤抖,偶尔嘴里才能吐出几个模糊的单词,但很快就被吓的重新吞咽回去。 而这位仆人面对的还不只是责骂,说到怒气上头的地方,这位衣着奢华的中年女人直接就站起身来,狠狠两巴掌甩在了这位下人脸上。 不过只是如此的话,挨打的这位十来岁的姑娘尚且还能接受,甚至还有些庆幸,毕竟整个斯帕斯科耶-卢托维诺沃庄园有谁不知道地主老爷瓦尔瓦拉的手段? 农奴们仅仅因为未及时清扫积雪、打碎餐具就会遭到鞭打,而有一次她曾命令将一位农奴绑在马厩中连续鞭打数小时,以至于那位农奴直接落下了残疾。 再就是曾让一位农奴跪在碎玻璃上,寒冬中赤脚而立,或者让有些人戴上铁链劳作。 甚至有一次,一位年老的农奴仅仅因为在她经过时未能及时脱帽致敬,便直接被流放到西伯利亚的垦荒区进行劳作,完全无视了对方的家庭状况。 总之,关于地主老爷瓦尔瓦拉的故事在庄园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挨点打真的算不了什么大事。 另外说实话,这样的状况在如今的俄国并不少见,说上一句快烂大街了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别的不说,倘若有一方十分清楚的认识到,另一方会受制于他,那么这两方的关系将会是什么样子了? 就算是放在后世,都有不少手里面有点权利的领导和上级,把手下的人当成孙子在欺负在使唤,那么当地主对农奴拥有几乎无限的权力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 暂且先言归正传,当屠格涅夫来到客厅见到这样的场景后,当即就开口问道: “妈妈,发生了什么事情?” “瞎眼的东西,我刚刚从外面回来,她却连杯茶都不肯给我倒,不知道是不是被魔鬼给迷了眼眶。”听见自己儿子的声音,这位中年女人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的凶狠一下子就退了下去,尽管依旧保持了专横和严厉,但看上去确实柔和了不少: “亲爱的万尼奇卡(伊凡昵称),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让她下去吧,让她下去吧!我来给你倒茶水,别再因为这点小事为难她了!”这位性情素来温和的年轻人现在似乎隐隐有些恼怒,在下人感激的眼神中让她赶忙离开的同时,也是拿起了杯子准备给自己母亲倒上一杯茶。 而看到他的动作,尽管瓦尔瓦拉因为刚才的反驳而感到不快,但终究还是默许了这件事情,等到年轻的屠格涅夫将茶水放到自己母亲的面前后,便迫不及待的说道: “我看到一篇再好不过的小说了,非常短,妈妈,就让我给你念一念吧!你真的应该听一听!” “好,万尼奇卡,你念吧。”眼见自家的儿子如此激动,瓦尔瓦拉并没有扫他的兴致,而是在点了点头后就一边喝茶一边专心的听了起来。 见到自己的母亲集中起了注意力,这位年轻人也是铆足了力气开始念杂志上的这篇文章,只希望能够传达出那个可怜的孩子的一点期盼与呼喊。 “九岁的男孩万卡·茹科夫三个月前..........” 声情并茂的念完之后,屠格涅夫也是迫不及待的看向了表情没什么变化的自己的母亲,然后赶忙问道: “亲爱的妈妈,请问你有什么感想吗?” 饱经岁月磨炼的瓦尔瓦拉自然看出了自己儿子想要自己给出什么样的回答,于是犹豫了一下之后,瓦尔瓦拉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这对卑劣的夫妇不应该这么对待这位农奴的孙子。这并不是他们的财产,他们怎么敢如此苛待?在我们的庄园里,他绝不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您怎么会这么想?” 尽管对自己母亲的为人十分清楚,但年轻的屠格涅夫此时此刻还是用一种难以置信望着自己的母亲: “您受过良好的教育,见多识广,您难道听不出来作者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吗?” “万尼奇卡,这样的回答还不够吗?”感受着自己儿子态度的变化,有些无法忍受的瓦尔瓦拉不耐烦的回道: “你觉得这位作者想说点什么?是,说一说这位农奴的孙子的处境,但这样的事情难道是我们造成的吗?你知道,我会施舍穷人,也会向教堂捐款,我认识的很多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而且难道你不知道吗?我认识的许多人都在将农奴和他们的孩子分开出售,至今为止也没闹出过什么乱子。或许现实并不像这位缺乏经验的作者所写的那样,一位大人又如何能搞懂一个孩子的想法?这其中有太多不可信的成分了。” “你简直要把我搞糊涂了。”屠格涅夫又瞅了瞅自己的母亲,一时之间都忘记自己该说点什么了。 “是你在外面待的太久,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处理家里的财产。”眼见又说到了这里,瓦尔瓦拉索性是传授起了自己的经验: “你以为那些农奴们他们就好对付吗?你放下了手里的鞭子,他们准不会给你好好干活。你对他们稍有松懈,他们就敢在背后说遍你的坏话,偷光你的财产,恨不得在你头上狠狠踩上两脚! 你不想办法对付他们,在他们心里面树立一个无法违抗的形象,他们迟早就会来对付你! 但究竟如何对付,你心里要有一个数,方法不对的话,就会被他们联合起来..........” “别说了妈妈,别说了。”再也听不下去这些已经听过很多次的话,这位年轻人本就因为那篇小说而颤动的心,此时此刻变得更加痛苦,只是摆了摆手道: “我还要出去一趟,我还有些事情要跟别人谈谈!就先说到这吧!” 25、声名鹊起 在收到来自别林斯基的正式邀约之前,米哈伊尔在自己公寓内的小斗室里蜗居了好一阵子,偶尔才会盘算着自己兜里的那点卢布,在圣彼得堡的大街小巷上逛一逛,听一听人们在咖啡馆内的讨论,买下各种各样新鲜的杂志和街道小报看上一会儿。 偶尔运气不好,碰上了那些流浪和游荡在圣彼得堡各处的老乞丐、小乞丐还有不得不做一些生意补贴家用的妓女,指不定就会被纠缠上,而米哈伊尔在一番观察和痛苦的纠结中,有时候还是不得不从自己本就贫瘠的兜里掏出来三瓜两枣,勉强接济一下那些看上去简直惨的不行的人们。 总得来说,作为一名大学生,外加上自身的性格原因,米哈伊尔当然不是一个冷酷的人。 但有些现实未免过于残酷,残酷到要么一个人彻底冷酷起来,几乎完全忽视了这些事,要么就是一头扎进这条似乎永无止境的道路,在不断的起起伏伏中痛苦挣扎、犹豫彷徨。 这一症状或许也是如今的俄国许多富有信念和同情心的人们共同的症状,有时候真的痛苦到无法调节的程度了,便会做出一系列自己或许都不明白的荒唐事来。 俄国黄金时代的文学下面,大把大把的全是这样的人物。 但人是不能被虚无给压垮的,来自后世的米哈伊尔就更不能了。 无论如何,还是先从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做起。 算了算自己兜里的那些子儿,很快米哈伊尔就开始了一段时期的蜗居生涯。 除却日常写稿以外,更多的其实还是通过各种各样的杂志来了解当下俄国的社会风貌和舆论形势等等方面。 而了解这些东西的愿望也是非常朴素的,一是搞清楚现在的形势,确定一下哪些能写哪些不能写,二是判断一下现在大致的红线,以防以后自己万一真的激情犯罪,说出什么话又写点什么出来的时候,能够尽量保持清醒,至少是要在红线周围徘徊......... 不过说白了,这种玩意那真是瞬息万变。 这段时期可以搞的,下段时期人家直接就把你这个拿出来当做罪证,你能有什么办法? 有时候前一秒你还是为国尽忠尽责的大忠臣呢,后脚就可能因为什么事件被重拳出击。 只能说,在如今的俄国这样专制的国家里,红线的解释权只在尼古拉一世那个大撒地手里,那红线的划分标准自然就是灵活的不像话......... 另外这里不得不说的说,尽管沙皇尼古拉一世这个大撒地是出了名的反动专制,但是在传媒这一方面,尼古拉一世反而还显得有点像是个自由派。 自从工业革命之后,印刷业的发展就使得知识和信息可以像其它工业品一样批量生产,而这一时期的俄国,大大小小的出版社和杂志每一天都在出现,也有相当多的出版社和杂志将会在明天倒闭。 以至于想确切统计这一时期俄国杂志的种类,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些杂志也称得上是风格各异,有的键政有的不键政,有的主打爱国有的跪舔西方正宗老巴黎老伦敦,有的幽默有的介绍自然科学,有的专聊八卦有的主攻文学.......... 当然,看似什么都可以聊,但有些东西你真聊一个试试......... 而米哈伊尔在买这些杂志的过程中,确实不止一次听到那些衣着得体的年轻人在谈论自己: “你最近有看过《万卡》和《苦恼》这两篇文章吗?我身边的人似乎都在谈论它们。” “看过了,真是令人耳目一新的作品,我从未想过我们俄国的文学竟然还能从这种角度出发。” “我看过之后感觉自己真的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也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写上一篇这样的文章了,你们说我应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就从圣彼得堡的乞丐们开始怎么样?我想找个时间跟他们好好谈一谈。” “米哈伊尔,米哈伊尔,真想见见这位杰出的文学界的新人长什么样子!怎么一出手就能有这么高的水平?果戈理刚出现时都未必有他惊艳。” “想必是一位出身优渥,受过良好的教育,并且以无限的同情关注着俄国人民的令人尊敬的先生!” .......... 前面的话听着尚且不错,最后一句话就纯纯是在诽谤,如今的米哈伊尔祖上那都是纯种的老农,专门给地主老爷们种地来着,到了米哈伊尔这一代才算是扬眉吐气,成功由老农练习生进化为牛马练习生,就这还得是吃了时代的红利。 原身的情况稍微好过一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硬靠天赋杀出来的。 毫无疑问,凭借着这两篇小说,米哈伊尔如今也算是在圣彼得堡的文化圈里打出了相当高的知名度,但要说轰动整个圣彼得堡乃至整个俄国,无疑还得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耕耘。 无论哪个时代,想靠文学发家都得经过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好在是真起来了那面子也确实就大了。 连沙皇都只能迫于舆论暗戳戳搞你的那种。 而在看杂志的过程中,米哈伊尔当然也看到了批判自己这两篇小说的文章。 在如今的圣彼得堡文化界,各家出版社和杂志为了生存和博人眼球,任何有热点的事情都不可能轻易放过,就更别说米哈伊尔这种非常显眼的出头鸟了。 另外就是除非在特定的时代下,对时代和社会展开批评的声音在很多时候其实都是弱势的一方。 只有当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过往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这个时候你再看历史,就会发现回荡的竟然大都是批评的声音。 这又是为什么? 姑且说回现在,你搞批评,沙皇搞你,沙皇的走狗搞你,爱国人士搞你,不明真相的群众也搞你,这你怎么顶得住? 而且这些人士搞起人来是真没负担的,什么话都可以说。 就比如很多曾发生在俄国文学界的大论战当中,激进派认为不行了!我们要行动起来!那些保守派和温和派都是一群瞎了眼的畜生! 然后保守派和温和派们就会开始反击:这些激进分子简直就是伟大的俄国帝国上的皮癣!伟大的沙皇陛下绝不应该再容忍他们,应该当即就派出自己的骑兵团和宪兵团将他们统统吊死! 后者的言论那真是沙皇看了笑哈哈,贵族听了直说顶呱呱。 如果有的选,米哈伊尔.......... 算了还是不选了,我一介老奴练习生能跟你们这群老奴管培生坐一桌不成......... 26、饥饿艺术家 总之,批评米哈伊尔的小说的声音肯定是存在的,并且声浪着实不小,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米哈伊尔竟然还真的帮正处于风口浪尖的果戈理分担了一点火力。 要知道,果戈理和他的《死魂灵》已经快霸占了圣彼得堡文化界快好几个月的热搜了,至今为止热度都一直居高不下。 能在这种情况下稍稍露个头,在别人眼中,米哈伊尔着实是相当不一般了。 至于说那些批评的文章,有些火力固然很是凶猛,但米哈伊尔压根就没往心里去,看了之后直接就是一笑置之,根本不会被这个影响到。 别人不知道谁对谁错,米哈伊尔能不知道吗? 一帮子冢中枯骨罢了。 当然,有些王八蛋借题发挥是真的可恨,只是写写这样的文章,都有人在把米哈伊尔往反贼、叛徒那个方向骂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博眼球还是真这么想的。 米哈伊尔不太在乎,但关注着他的几位朋友,却是因为这件事专门来查看他的情况。 率先赶来的就是走路呼呼带风、一脸担忧的德米里特,上来不等米哈伊尔说点什么,就是对着米哈伊尔库库安慰,这也就罢了,解释清楚就算了,关键是他说着说着,情到深处,就一把搂住了米哈伊尔痛苦的道: “哦亲爱的米沙,我知道你一定承受了很多压力!你要是实在难受我们就去喝一杯吧!想喝多少都行,我一定把你好好的带回来!” 米哈伊尔:“?” 好兄弟,你先松开我再说......... 至于说喝酒那就更是算了,米哈伊尔的酒量相当一般,加上他这个人心态还算良好,暂时不太需要用酒精麻痹自己。 当然,更多的还是不想解锁斯拉夫人经典死法之一,即喝大了在街上被冻死......... 应对完德米里特的关心后,涅克拉索夫也很快就摸上了门,关心一下米哈伊尔近来的状况的同时,也送上了来自别林斯基的问候: “哦亲爱的米哈伊尔,你最近还好吗?我这次是专门来看你的,顺带传达一下维萨里昂的问候,你知道,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写新的反击文章,但也应该过两天就会专门来找你。你现在还好吗?” “谢谢你们的关心,我好得不能再好了尼古拉。” 一般来说,杂志上所谓的骂战基本上就这么一个流程,这一方这一期杂志因为某篇小说或者评论卖爆了,那另一方下一期就专门来批评这篇文章走一波销量,再到下一期,这一方再反击......... 听起来有点呆板,但实际上往往只为了一个目的,除却多卖点杂志以外,更多的那就是占据舆论的高地。 当批评的声音足够显眼的时候,那么是不是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种状况,试着去做点什么,乃至加入到改变世界的行列当中呢? 很多时候,评论家和政论家干的就是这种活。 尽管这种变化往往只在上层率先发生,很多时候都忽略了更广大的民众,但总归也算是一种还不错的开始。 别林斯基或许就是怀着这样的信念在努力地写他那些文章,而写作之余,想想近来各大刊物上对米哈伊尔的小说的批评,别林斯基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因此就让涅克拉索夫帮自己也看一下米哈伊尔的状况。 而如今真的上门之后,涅克拉索夫一下子就知道自己和别林斯基的那些担心真的是多余的,米哈伊尔看上去好的不能再好,甚至还跟他调侃了几句那些批评的文章。 一副完全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的样子。 看到米哈伊尔是这种状态,涅克拉索夫感到放心的同时,无疑也是对米哈伊尔更加感到钦佩。 遥想涅克拉索夫当年出版自己的第一部诗集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没人关注,也就那么几个小报为了博人眼球专门把他的诗集拉出来嘲讽一番。 然后我们年轻的涅克拉索夫就破防了,当即就给人家写了一封反驳的信,结果人家又把他这封信挂了上去一通嘲讽,这下可谓是里子面子全没了。 好在就是这件事多少闹出了一点动静,恰巧这时的别林斯基正好也看到了,认真的看过之后,深感不满的别林斯基当即就又是一通痛批......... 好在这件事多少算是一个契机,机缘巧合之下,涅克拉索夫就进入到了别林斯基的圈子,还被别林斯基带着混吃混喝,然后因为这个才有了后面的3p佳话......... 当然,这个暂且放后面再谈,因为估计再过两天,米哈伊尔很快就要参与进去了。 嗯,是混吃混喝,可不是3p......... 而说回现在,看到米哈伊尔这种泰然自若的气度,涅克拉索夫心里面也是再次意识到了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钦佩米哈伊尔的同时,涅克拉索夫也是在心里面暗暗下定了决心。 我也要在这方面向尊敬的米哈伊尔看齐! 在看望完米哈伊尔之后,涅克拉索夫就匆匆离去,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不得不说,涅克拉索夫并不是陀斯绥耶夫斯基这样的天赋型作家,一出手就颇为不凡,但他确实是一个肝帝,几乎可以说是肝上长了个人。 就在如今这个时期,因为生存问题以及其它方面的一些野望,涅克拉索夫几乎可以说是什么活都接,什么东西都写,据不完全统计,这哥们在手写稿子的年代,一生当中至少写了上千万字,笔名无数、马甲无数,多到估计连他本人都要忘了。 而送走肝帝涅克拉索夫之后,米哈伊尔也是开始检查自己最近准备投稿的一篇小说。 写作这件事基本上就等同于养望,只要一个作家能够源源不断地产出好作品,等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后,便能逐渐赢得偌大的名声和社会地位。 就米哈伊尔目前的规划来说,他暂时准备以两个月左右的频率推出一两篇短篇小说,长篇的话估计会放在跟涅克拉索夫合作的文集里面。 另外仔细算算,老陀好像也快在文坛上出现了,该把他的作品也放到文集了才是......... 米哈伊尔思考着这些事情,写写稿子,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而就在这一天的早上,老女仆娜斯塔西娅敲响了米哈伊尔的房门。 “米哈伊尔,你的信来了,似乎是邀请你去什么地方。” 27、温和派(周二求追读) “分手?”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更不会相信,他们分手了,如果分手,他为什么还会念念不忘,执着的想要知道她的存在,如果不是最重要的人,如果不是最爱的人,他不会这样的。 胳膊和腿,还有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痛,特别是背上,有些细碎的石子嵌在了肉里面,鲜血淋漓,痛入骨髓。 b班里面只剩下他们了?比b班低的班,只要是报了名的,都已经被干掉了? what?马桶盖?可不是吗,你用马桶的时候,就要把马桶盖拿下来,自然是用不到,而用完马桶,就要用马桶盖将马桶盖上。 雨若只是俏皮的冲她眨眨眼,一脸的得意。她比任何的人都清楚今天的生活来之不易,所以她也比任何人都懂得珍惜现在的幸福。 在观武壁上地皇的区域,八臂天王后背的那根粗如柱的紫金兵器开始躁动不安,八臂天王双眼一凛,伸手抓住它,它又平静了下来。 主意大定,李睿就悄悄吸了口气,暗中跳动精神力,想要象控制薛晓妮那样用精神力冲击赵达的脑海,但是让他惊讶的是,方才还如臂使指的精神力,此刻竟然像是干了多么重的体力活一样,一点反应都没了。 这股力量在百万年功力之上许多,她曾问过赤焰为何她会突然如此强悍,可是他却跟她搞神秘,但笑不语。 毕竟,蛊是天地生成的一个新物种,若因为你的死就让所有蛊灭亡,也太可惜了。 和冯晓晓发生了关系,莫名其妙地修炼出了元婴,不料这种对于其他修行人天大的喜事,到了自己身上,却变成了要命的存在。 毕竟在秦风得了医圣传承后,能够在秦风手下走过几招的人几乎没有。 “多谢徐道友,日后我成为鸿蒙炼丹师,此大恩必不忘。”银角男子诚恳说道。 周敛挂断,电话却又打回来,他看了眼署名,脸色阴沉的吸了口气。 “不怪你,今天我也和她吵架了,她记恨我也正常的。”光涛说道,完全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事实上,有些时候大粉的态度就代表着艺人的态度。真的不是所有艺人都能接受像徐川的歌迷这样,他们也并不认为这是好事。 “洗手以后不知道用纸巾擦手吗?甩得路人一身水。”墨礼冷酷着一张脸,高高在上的瞥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厚厚的纸巾往她脸上扔了过去。 丁娇仪连连后退躲过,这男子只摸到丁娇仪一缕秀发,却依旧陶醉的将摸到了秀发的手放在了自己鼻息前。 一道悠远的长鸣之声响起,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波动,向四周扩散,传了很远很远。 自翼传媒,现在确实缺一个新生代的“顶流喉舌”,以前把这些工作全都放到了韩国艺人身上去了。 “噢噢噢!住手,我的脸。”左以诺叫到,他这么帅的脸要背揉成丑八怪了。 皮吉万心中大笑,心说这个杜子腾还真是机智呀,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细节,被他给注意到了,这下子好了,一切实锤,苏牧彻底的没有了翻身的可能性。 男子一看那个包袱已经落在了李静娜的手里,便打算绕过程雪华而直取李静娜,但不料被程雪华死死抱住身子。 苏苼白的姨太太而今只余下四位,除却风头正盛的二姨太和六姨太,内眷中还有三姨太与五姨太。 我一时间失去了全部的智慧,只好听从张丹的安排,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这些事情时隔了几年,他以为他忘了,可到头来才发现是自欺欺人。可是在这样的时候想起来,总觉得恍如隔世,仿若自己已经寂寥廖活了一世,再也品不出这世间的滋味。 擂台举行设立在二十日之后,报名也是当即报当即可进入,没有限制,擂台也会维持一个月之久,最后决出最后一人。 王莽抽出塞在腰间的两截棍子,一甩,蒋的一声,两根合成一根,而后,脚一踏,轰的一声,飞速向前,手持长棍,一棍猛然的扫向吕宁,啪啪啪,击打吕宁脚下。 现在,林影确定没有危险后,下令休整,所有人稍微松了口气,放松了下来。 过去上大学的时候,刘春江倒是去过几次严秋萍的父母家。这里的房子,是单位分配给她的。 学校终于安排了一位新的老师来上生物课了!在我的印象中,仿佛已经好几个世纪都没有上过生物课了,全班同学,包括我在内,都对生物这门学科有了那么一点点怀念的情绪。 吃完饭,谢磊执意让顾斌开车送两位老人回去。顾斌父母推辞了一翻不用,最终还是没有拗过谢磊。刚吃了饭,肚子满满的,谢磊也没急事,就慢悠悠的往县城赶。 28、爱吹牛逼的屠格涅夫同学(周二求追读) 关于别林斯基会邀请自己在哪里聚会,米哈伊尔有一个还算肯定的猜测,大概率就是之前提到过的一位诗人伊万·伊万诺维奇·帕纳耶夫的家里,也就是跟涅克拉索夫搞3p的那位男嘉宾。 值得一提的是,别林斯基有钱的朋友确实不少,但是别林斯基极少向他们开口,一是因为别林斯基个人的品性,二就是有些朋友其实也靠不住,一个个都把钱财看的蛮重。 而在这其中,帕纳耶夫和他的妻子阿朵芙嘉算是比较靠谱的两位,对别林斯基这几年的生活以及其它一些重大事件也都提供了很多的帮助。 正如之前所说,别林斯基是个穷鬼,且在很多地方上都不懂变通,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愿意把自己饿死的。 因此在圣彼得堡的这些年,别林斯基就搞出来了一个饥饿文人俱乐部,他们这个俱乐部的活动,除了日常读书打牌吹牛逼以外,最为重要的还是这件事:即组团去大诗人帕纳耶夫家里蹭饭吃。 毕竟这个俱乐部的成员是个什么样子,从名字就能看出来了,基本上都是一些吃不起饭的家伙......... 涅克拉索夫大概就是今年才刚被吸收进来的。 而如今看来的话,米哈伊尔也马上就要找到自己的组织了! 怀着稍稍有些激动的心情,米哈伊尔根据信上给出的地址一直走,最后终于在一个路口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以及一个陌生的高大男子。 那两个人不必多说,自然就是一看兜里就没几个子的涅克拉索夫跟别林斯基,至于说另外那位高大的男子,在穿着打扮这方面就要体面多了,亚麻色的头发,明亮的眼睛,脸上有着一种贵族式的无忧无虑和天真的神色,一看就没怎么吃过生活的苦。 “好久不见,尼古拉和亲爱的维萨里昂。”米哈伊尔笑着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让你们久等了。” “不,是我们没能去接你才是。”看到米哈伊尔的到来,别林斯基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顿时浮现一抹激动的红晕:“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看来真的就像尼古拉说的那样,杂志上那些恶毒的文章并没有对你产生什么影响。” “为什么要生气呢?”米哈伊尔耸了耸肩:“面对一群瞎子,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同情他们,原谅他们的胡言乱语。” 不对,我怎么这么强的攻击性......... “你说的对,米哈伊尔!”不等米哈伊尔从自己的话中回过神来,别林斯基就笑着回道:“我常常这么告诉自己。对了,还没将这位先生介绍给你认识。” 而不等别林斯基再多说点什么,他旁边的那位年轻人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对着米哈伊尔伸出了手:“我早就想见到你了,米哈伊尔,我能这么叫你吗?我从未想到竟然还能有这样的作品,有这样简洁、不动声色的写作方式。 对了,我是伊凡·谢尔盖耶维奇·屠格涅夫。”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看着这位确实有点眼熟、像是在哪本书上见过的年轻人,米哈伊尔也是微微激动了一下,接着就握住了对方的手。 毋庸置疑,屠格涅夫是一位伟大的作家。 但是太多太多的作家,是得从一生的角度来衡量才能称得上伟大。 如今这个时期,年轻的屠格涅夫跟很多无所事事的贵族子弟相差无几,爱撒点小谎,好面子,爱吹牛逼,喜欢吹嘘自己的情事,喜欢结交权贵,并且多少有点嘴欠跟嘴碎。 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导致原本对他印象非常好,甚至在信中称赞他为: “这是一个多好的人啊!我也几乎爱上了他。诗人,才子,贵族,美男子,富翁,聪明,有教养,二十五岁——我简直不知道上帝有什么地方亏待了他?最后,他性格异常直爽,美好,是由良好的教育熏陶出来的。” 的陀斯绥耶夫斯基大为光火,乃至与之决裂。 当然,老陀的性格也谈不上好,在刚登上文坛的时候,称得上一句爱装逼的陀斯绥耶夫斯基同学。 这些暂且放在后面再谈,这一时期的屠格涅夫虽然有点爱吹牛逼,但良心还算不错,再就是有一个很不错的优点: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米哈伊尔。”屠格涅夫似乎正为认识了这位最近在圣彼得堡掀起了不小风浪的人物感到激动,随即张嘴就道:“有时间我们私下里再聚一聚,我请你吃饭!” “好!” 米哈伊尔重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米哈伊尔为这句话感到激动,但这其中其实真有点小问题。 那就是这一时期的屠格涅夫虽说是个富二代,但还是从他妈那里拿生活费的,再加上爱吹牛逼爱请客,以至于常常让自己处于一种吃不上饭的境地。 因此,屠格涅夫如今也是饥饿文人俱乐部的一员。 不行啊,看来得瞅准时间,趁我屠哥刚拿到生活费的时候就让他请客.......... 米哈伊尔脑中琢磨着这件事情的时候,三人也已经迈开步子朝着某个地方走去。 而在这一路上,屠格涅夫显然对米哈伊尔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一路上问了米哈伊尔不少问题,以及不少对于某些问题的看法。 对此米哈伊尔的回答相当谨慎,毕竟一个不注意还真有可能被屠格涅夫当做谈资讲出去。 除此之外,就是别林斯基的问话了: “米哈伊尔,你最近还在坚持写东西吗?希望你一定要坚持,以你的天分,你迟早会成为伟大的作家的。” 说到这里,别林斯基也是忍不住看了一旁的屠格涅夫一眼:“你不要像他一样,整日整日的跟个孩子一样沉浸在那些孩子气的事情当中,明明拥有着还算不错的才华。” 眼见屠格涅夫稍稍有些尴尬,米哈伊尔想了想还是适时地开口说道:“新的作品已经完成了,最近正准备再投一下杂志试试呢。” “哦?” 听到这话,在场的三人顿时全都看向了米哈伊尔。 “好,太好了!”为这件事感到颇为振奋的别林斯基开口道:“那你介意在一群可敬的先生面前念上一遍吗?我正要把你介绍给他们,他们都具有良好的艺术素养,或许能为你提供一点意见。” 29、聚会的精髓 对于别林斯基的提议,米哈伊尔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尽管他要念的那篇小说对这次聚会里的各位先生未必友好,但真要说的话,前面那两篇小说对于他们而言就已经有些不友好了,只是没有那么激烈罢了。 这次的小说在米哈伊尔看来也没那么激烈,但对这些先生来说,可能多多少少是有点像恐怖故事了。 抛开这个暂且不谈,在别林斯基等人的带领下,米哈伊尔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位于彼得堡附近的巴夫洛夫斯克的一栋别墅面前,这栋漂亮的别墅足足有米哈伊尔那间可怜的小斗室的二三十倍大。 而几人刚到,就有那么两个年轻的仆人迎了上来,在还未进去之前,米哈伊尔远远的就听到了里面一阵又一阵的讨论声和嘈杂声,像是在发生什么激烈的辩论,但偶尔又传来一阵音乐声。 等到米哈伊尔等人进去后,入目的首先就是墙上几幅漂亮的油画,浓厚的油彩勾勒出自然优美的景色与面色端庄的贵妇人,此时此刻正有人站在油画面前思考着什么。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钉着铜钉的大皮沙发,几张款式相同的安乐椅,一个看上去就很快活的年轻人正在跟旁边那位肥胖、红光满面的老人说着话。 而在他们旁边,一张有雕花和镶饰的包铜大牌桌已经围满了人,牌桌上摆着一副纸牌、一些文件,此外还有一架古色古香的黄色英国大钢琴,一位看上去相当漂亮的妇人正在摆弄着那些琴键。 随着开门的声音响起,场上的这些人陆陆续续的全部放下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紧接着所有人便把目光投向了四人,更加准确一点来说,是放在了米哈伊尔身上。 其他三位他们在座的几个人基本上都已经很熟悉了,唯有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他们从来没见过,再加上前几天从别林斯基那里听来的消息,因此即便米哈伊尔还未作出自我介绍,就已经有人过来向他打招呼了。 “维萨里昂,你带了一个漂亮的年轻人过来。”走上前的这位中年男人个子稍稍有些矮小,衣装革履,留着相当茂密的胡子,看向米哈伊尔后便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 “你是米哈伊尔对吗?我看过你的作品,两篇全都看了。尽管不太符合如今俄国的文学风尚,但我确实在你的小说里看到了新东西。对了,我是伊万·伊万诺维奇·帕纳耶夫。” “尊敬的伊万·伊万诺维奇,我是………” 当米哈伊尔开始挨个跟在场的众人自我介绍和打招呼的时候,也是忍不住瞄了涅克拉索夫一眼,而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此时此刻确实是在盯着不远处的那位妇人看。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当后来陀斯绥耶夫斯基来帕纳耶夫家里做客的时候,也是深深迷恋上了帕纳耶夫的老婆阿朵芙嘉好几个月,还把这件事写在了信上。 帕纳耶夫这位老兄那也真是传奇耐绿王了……… 而当涅克拉索夫有些心虚地把投向某个地方的眼神收回来的时候,也是很快就观察起了米哈伊尔的状态。 说起来涅克拉索夫虽然是个贵族出身的棒小伙,但因为前几年堪称落魄至极的生活,涅克拉索夫刚来帕纳耶夫家里的时候表现得很不体面,用当时见到他的人来说,缺少一种高雅的态度和生活情趣。 毕竟这年头的沙龙以及聚会的参加者一般都是贵族出身,而为了表现出自己的不同寻常和高雅,常常用力过猛,以至于显得矫揉造作和虚浮。 但很多时候,有些人往往乐在其中。 而在涅克拉索夫看来,米哈伊尔虽然穿的有些不太体面,但是米哈伊尔的态度相当了不得。 即便是面对这些如今在各个领域的权威人士,米哈伊尔依旧没表现出任何谄媚和紧张的神色,只是正常的跟人打着招呼,偶尔还开口问上人家一个问题。 大多数年轻人在面对所谓的权威人士,总是不可避免地带了些狂热和羡慕的情绪,别说涅克拉索夫了,就连一旁的屠格涅夫也是如此,但是在米哈伊尔身上,确实看不到任何这种迹象。 特别是米哈伊尔似乎还挺清楚在座的各位在圣彼得堡文化界的地位和影响力究竟有多大。 正因为这种似乎有些超然的态度,米哈伊尔在跟众人打过招呼后,一时之间也没被在场的任何人拉着加入到话题当中去,不过米哈伊尔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些,当涅克拉索夫从沉思当中回过神的时候,米哈伊尔已经闪现到了放着茶炊和点心的那块区域了。 涅克拉索夫:“?” 抢我的位置是吧? 看着米哈伊尔不动声色地往自己嘴里塞着各种东西,涅克拉索夫也是丝毫不敢耽误,起身就赶忙朝着那里匆匆走去。 按照以往的经验,帕纳耶夫家里的点心什么的大多都是固定的,吃完了那就是真的没有了,只能等待着接下来的正餐。 说实话,涅克拉索夫本以为米哈伊尔初来乍到,会像之前的他一样颇为拘谨和紧张,但是谁知道米哈伊尔竟然一下子就抓住了这种聚会对他们这种穷鬼的精髓之处。 该说不说,现在吃的这些,真的算是米哈伊尔近期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毕竟米哈伊尔那点钱不是留着投资就是莫名其妙地给别人了,自然就只能坚持在公寓的餐桌上报到。 米哈伊尔在这边不动声色地补充能量,另一边的别林斯基则是正在竭尽全力的介绍米哈伊尔这位堪称是横空出世的天才。 只能说,只要别林斯基觉得任何一位青年的写作水平尚可,值得期待他们进一步的发展,那么别林斯基便会毫不犹豫地为其奔走,却不愿意从其中得到任何好处。 而正当别林斯基介绍的忘乎所以的时候,他终于是想起了似乎并不在他身旁的米哈伊尔以及他口中所说的新作,于是当即就扭头寻找米哈伊尔的踪迹。 在看到那个熟悉的地方站着的那两道身影的时候,别林斯基只感觉自己的胃微微痉挛了一下,似乎正传达着某种意见。 饿了一早上的别林斯基:“.........” 你们以为我早上刻意把自己的早餐让给了我老婆是为了什么?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30、《渴睡》 当别林斯基走过去准备拉米哈伊尔过来念一念他最新写的小说的时候,这次聚会当中的另一位年轻人索洛古勃,此时此刻也是走到了刚跟在场的人说完话的屠格涅夫旁边,接着略带微微的讽刺的问道: “伊凡,你觉得这位先生怎么样?从见面到现在,我没从他口中听到任何有趣的想法,也没见到他有什么高雅的举止,至于他写的小说,我觉得或许并不像维萨里昂说的那么优秀。” “我觉得这是一位不错的先生。”瞥了一眼索洛古勃这个一直有些矫揉造作的家伙,屠格涅夫接着说道: “我倒是很喜欢他的小说。” 对于这位索洛古勃,屠格涅夫倒是还算熟悉,最近他似乎正在写他的《四轮马车》,并且确实得到了别林斯基的好评。 但是很遗憾,当米哈伊尔的小说出现的时候,别林斯基放在他身上的目光一下子就全部夺走了。 而与此同时,这确实是一个轻佻的家伙,老是一会儿装成德尔普特的大学生,一会儿又拿出贵族的架势。而在上流社会,他以作家的身份自负,在文学界,却又拿着他的伯爵爵位来炫耀。 要是把一个普通人介绍给他,他只伸出两根指头同对方握手,并且第二天再见面就装作素不相识的样子。 在如今这样一个时代,理想主义者固然有,但像索洛古勃这样的贵族子弟往往才是主流。 能让自己高高在上的活着,谁又愿意很那些普通人一起相处呢? 总之多种原因综合下来,这位年轻人确实对米哈伊尔有种莫名的敌意。 至于他的小说,索洛古勃总感觉其中有一种危险的气息.......... 如今年轻的屠格涅夫虽然爱吹牛逼爱请人吃饭,但跟索洛古勃的关系确实谈不上有多好,因此面对对方那明显具有挑衅意味的说辞,屠格涅夫当然还是说了实话。 而听到屠格涅夫的回答,索洛古勃也只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开口说道:“那就让我们听听他的新作到底怎么样吧。你知道,很少有人能连续写出好作品,不过假如他这篇作品实在太过平庸的话,我倒是也愿意开口说两句公道话。” 不等屠格涅夫再说点什么,米哈伊尔就已经被别林斯基给拉了过来,而等走到众人面前的时候,米哈伊尔也早就收拾好了仪容,掩盖掉了自己刚才正在做的事情。 因为有了之前在公寓内的经历,此时此刻,面对在场这些衣着得体的先生和女士的注视,米哈伊尔倒真是一点都不紧张,拿出自己的稿件就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而看到米哈伊尔这个样子,涅克拉索夫也是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来这里念诗的窘态,声音微弱,紧张拘谨,简直就是现在的米哈伊尔的反面。 脸微微一红的同时,涅克拉索夫倒是也没忘往自己的嘴里塞点东西。 而此时此刻,米哈伊尔也终于是在这一众圣彼得堡文化界的权威人士面前,念起了这篇经过他的小改动,更加符合当下的时代的最新的小说: “夜间。小保姆瓦尔卡,这个13岁的姑娘,正在摇一个摇篮,里面躺着一个小娃娃;她哼着歌,声音低得刚刚听得见:睡吧,好好睡,我来给你唱个歌..........” 又是相同的题材。 正在专心听的索洛古勃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写下那样一个男孩,如今也要填补上女孩的空缺了? 真是没有新意。 米哈伊尔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年轻人的表情,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念了下去。 “娃娃在哭。他早已哭得声音哑了,也累了;可是他还是不停地哭;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止住。 可是瓦尔卡困了。她的眼皮睁不开,脑袋耷拉下来,脖子酸痛。她的眼皮和嘴唇都动不得,她觉着她的脸仿佛干了,化成了木头,仿佛脑袋变得跟大头针的针头那么细小似的。” 念到这里的时候,在场的众人无疑也已经听出来了主人公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甚至说,像这样的女仆几乎每一个贵族家庭都会有,专门为他们处理一下琐事杂务。 “现在这乐曲却反而招人生气,使人难受,因为它催她入睡,她却万万睡不得,要是瓦尔卡睡着了(求上帝别让她睡着才好),主人们就要打她了。” 直到这里的话,一边观察着众人的反应一边听着米哈伊尔的朗诵的别林斯基倒是还能理解,就是一位可怜的姑娘一边哄孩子一边努力地不让自己睡着。 但是接下来的内容,却是让别林斯基微微一怔: “她那去世的父亲叶菲木·斯捷潘诺夫这时候正在地板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她看不见他,可是她听得见他痛得在地板上打滚,哼哼唧唧。依他说来,他的“疝气病闹起来了”; 他痛得那么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吸气的份儿,牙齿在打战,就跟连连打鼓一样:“卜--卜--卜--卜……” 她母亲彼拉盖雅已经跑到主人的庄园里去报告叶菲木要死了。她去了很久,应当回来了。瓦尔卡躺在炉台上,醒着,听她父亲发出“卜--卜--卜”的声音.........” 明明是在哄孩子,为什么她的眼前又会出现这些画面? 已经困到了极致,以至于眼前出现了强烈的幻觉? 而在这样的幻觉中,这位姑娘终于等来了主人家的马车将他的父亲接走,但是最后依旧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彼拉盖雅回来了;她在胸前画十字,小声说:“他们夜里给他治了病,可是将近早晨,他却把灵魂交给上帝了。祝他到天国,永久安息……他们说治晚了……应该早点治就行了……” 这样的幻觉并没有持续太久,这位姑娘很快就重新回到了现实: “瓦尔卡走进树林,在那儿痛哭,可是忽然有人打她的后脑勺,下手那么重,弄得她的额头撞在一棵桦树上。她抬起眼睛,看见自己面前站着老板,那个皮匠。 “你在干什么,你这个贱丫头?”他说,“孩子在哭,你却睡觉!”他使劲揪一下她的耳朵,她晃了晃脑袋,就摇那摇篮,哼她的歌。” 纵然被老板打醒,但是很快,这位似乎已经困到了极致的姑娘突然间就又模糊掉了幻觉与现实的距离: “绿斑,裤子和襁褓的影子,跳动不定,向着她,不久就又占据了她的脑子。她又看见满是稀泥的大路。背上背着行囊的人和影子已经躺下去,睡熟了。 瓦尔卡瞧着他们,自己也想睡得不得了;她恨不得舒舒服服地躺下去才好,可是她母亲彼拉盖雅在她身旁走着,催她快走。她们俩正在赶到城里去找活儿做。 “看在基督面上,赏几个钱吧!”她母亲遇见人就央求,“发发上帝那样的慈悲吧,好心的老爷!”“把娃娃抱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她,“把娃娃抱过来!”那声音又说一遍,可是有气了,声音凶起来,“你睡着啦,下贱的东西?” 在这样的现实与幻觉的交织中,这位姑娘依旧未能得到片刻的安息,只是在主人家的命令下做着一件又一件事: “瓦尔卡,把炉子生上火!”她听见门外传来老板的声音。 “瓦尔卡,烧茶炊!”老板娘喊道。 瓦尔卡把一根柴劈碎,可是刚刚把碎片点上,放进茶炊,她又听到一道命令:“瓦尔卡,把老板的雨鞋刷干净!”她坐在地板上,擦雨鞋,心想要是把自己的脑袋钻进一只又大又深的雨鞋里去,睡上一小觉,那多好啊........ “瓦尔卡,快跑去买伏特加来!瓦尔卡,拔瓶塞的钻子在哪儿?瓦尔卡,把青鱼收拾出来!”可是现在,客人们到底走了;灯火熄了,老板和老板娘都去睡了。“瓦尔卡,摇娃娃!”她听见最后一道命令。” 当故事进行到这里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早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极少数的时候才会看身旁的人两眼,似乎是想问问对方觉得这样的故事会有着怎么样的一个结尾。 是像那篇《万卡》一样,留下一个未知的希望,实则传达出更深层次的一种绝望? 而很快,他们就听到了这个故事的结尾: “可是在半睡半醒中她就是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力量捆住她的手脚,压住她,不容她活下去。 她往四下里看,找那个力量,好摆脱它,可是她找不着。临了,她累得要死,用尽力气睁大眼睛,抬头看那闪闪摇摇的绿斑,听着啼哭声,这才找到了不容她活下去的敌人。 原来敌人就是那娃娃。 她笑了。她觉着奇怪:怎么这点小事以前她会没有弄懂呢?绿斑啦、阴影啦、蟋蟀啦,好像也笑起来,也觉着奇怪。 这个错误的观念抓住了瓦尔卡。她从凳子那儿站起来,脸上现出畅快的笑容,眼睛一眨也不眨,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想到她马上就会摆脱那捆住她的手脚的娃娃,觉着痛快,心里痒酥酥的.........” 当念到这里的时候,多少有点疲惫的米哈伊尔抬起了头,打起精神准备念出这个极度渴望睡觉的姑娘的结局。 而恰巧,米哈伊尔抬起头的时候,对上了有些发愣的索洛古勃的眼睛,接着米哈伊尔便念道: “弄死这个娃娃,然后睡,睡,睡吧......... 瓦尔卡笑着,挤了挤眼睛,向那块绿斑摇一摇手指头,悄悄走到摇篮那儿,弯下腰去,凑近那个娃娃。 她掐死他以后,就赶快往地板上一躺,高兴得笑起来,因为她能睡了,不出一分钟她已经酣睡得跟死人一样了..........” 31、死键不退 当米哈伊尔念完这篇新小说,发现在场的各位先生脸色似乎都有些凝重的时候,米哈伊尔就意识到他可能还是太高估这些先生的承受能力了。 还是得继续跟这个时代接轨啊……… 不过还好,眼下只是小范围的人知道,为了避免被人当做那种很激进的激进分子,米哈伊尔也是开口补充道: “这篇小说的结局的话我还在犹豫,最开始的想法其实是选择留下一个悬念。到‘瓦尔卡悄悄地溜到摇篮那儿,弯下腰去,凑近那个娃娃。’这里便结束掉,似乎也不错。” 这确实也没问题,毕竟这个结局确实是那位声称“医学是他的合法妻子,文学只是他的情人”的文豪的第一个版本。 放在如今这个时代,用起来倒是稍微安全那么一点。 而米哈伊尔的此话一出,在场脸色稍稍有些凝重的各位先生,似乎是终于放松了一点,接着便纷纷开始讨论道 “上帝啊!杀婴!这位姑娘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想法?!” “又是一种具有创新性的写法,上次的书信体,这一次又是幻觉和现实进行交织和对比。” “尽管稍微有些问题,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一篇写得依旧很好,比起之前那两篇真是毫不逊色。” “维萨里昂说的没错,这位年轻人确实是一个天才,不过或许他应该试着尝试一些别的方向?我觉得他应该在更好的方面去发挥自己的才能。” “我觉得这个留下一个悬念的结局比较好,前面的那个结局实在是太粗野、太恶毒、太骇人听闻了!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怎么会只是因为困倦就真的掐死一个手无寸铁的婴儿呢?她实在是不应该这么做。” ……… 这么一轮听下来,在座的各位先生似乎大多都觉得留有悬念的结局比较好,就当米哈伊尔也准备开口说两句的时候,另一旁的屠格涅夫却是突然站了出来,然后高声道: “各位,我倒是觉得第一个结局最好!” 米哈伊尔:“?” 老屠,这是你的活吗你就接? 莫非你并不像我在资料中看到的那么温和? 而感受着众人的目光都朝自己汇聚而来,身材高大的屠格涅夫也是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继续道: “那些真正值得尊敬的先生绝不会这么对待一位女仆,所以对他们而言,这样的一篇小说只会让他们更加坚持自己的判断,并且怀着更加悲悯的心情去对待这些可怜的人们! 而那些过于苛刻和卑劣的先生,这样的结局对他们而言将会是一个非常有力的提醒!他们终将会意识到自己的某些行为到底有多么错误。” 米哈伊尔:“?” 抨击反动贵族,但是又没有否定整个贵族阶级对吧? 对味了对味了……… 不过在如今这年头,屠格涅夫的这个理解倒是也不错,毕竟对全体开炮和对部分人开炮到底哪个更危险简直一目了然。 因此在听到屠格涅夫的这番解释后,米哈伊尔当然是微笑着冲老屠点了点头。 嗯,我欣赏你的温和! 而屠格涅夫无疑也看到了米哈伊尔的表情和动作,于是本就不平静的心情顿时就更加激动了。 一是因为得到了这篇非常优秀的小说的作者本人的认可,二就是这几天的吹牛逼素材那也是一下子就有了。 哦你们知道最近那个很火的作者米哈伊尔吗?对!我认识!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 他最近又新写了一篇小说,我还指点他了!对对对,过两天你们就能看到了。 意气风发的屠格涅夫正在畅想之际,突然就听到旁边的人开口说道:“不,伊凡,你错了。” 刚刚有好几位先生都点头表示同意,现在是谁这么不给面子?! 当未来的文坛盟主屠格涅夫循声望去并且看到说话的人正是别林斯基后,这位高大的年轻人一下子就萎了下来。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别林斯基和屠格涅夫之间的关系,简而言之,别林斯基是屠格涅夫文学道路上的领路人。 在与别林斯基认识之前,屠格涅夫的文学活动带有或多或少的偶然性和有点不求甚解的色彩。是别林斯基使他用另一种方式来看待作家的事业。 尽管别林斯基未能看到屠格涅夫的文学创作活动的鼎盛时期,但他与屠格涅夫的友谊在屠格涅夫作为艺术家成长的时期、在他从诗歌转入《猎人笔记》和转入小说的转变时期、在他确立文学的人民性和现实主义原则上、在他精神面貌和思想感情的变化上,都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以至于即便到了屠格涅夫晚年的时候,别林斯基这时已经离他而去快四十年了,但屠格涅夫依旧留下了这样的遗嘱: “把我埋在别林斯基身旁吧!” 但别林斯基对于屠格涅夫的巨大影响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死死地把屠格涅夫按在了键政这项事业上,始终难以脱身。 不得不说,温和的人并不适合键政这项事业,一是要承受来自各方各面的巨大压力,心思要是再细腻一点敏感一点的话,一个不小心就会直接被搞得玉玉了。这方面果戈理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而只要看过屠哥的《猎人笔记》等一系列代表作品,大概都能感受到他身为作家的内心到底有多么纤细,竟然能捕捉到那么细微的事物和美好的景象。 二就是随着时代和社会形势的愈演愈烈,站队几乎就成了一件必然的事情。 你不跟我站在一起,那不好意思,你就不是我的同志和朋友。 偏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屠格涅夫几乎是哪一边都不完全站,反对农奴制和封建残余却又希望避免暴力和流血,意识到了人民的力量和贫困无权但也没有得出革命的结论,但没有得出革命的结论的同时,又同情革命支持革命,发现了俄国的自由主义贵族无力推动社会前进但又对这些“多余人”充满了惋惜。 甚至说就连在美学上,屠格涅夫既反对“为艺术而艺术”的观点,坚持现实主义原则,但另一方面,他又否定车尔尼雪斯基的唯物主义美学论文《艺术对现实的美学关系》,认为艺术并不完全只是对现实的机械反应。 这就导致屠格涅夫几乎在哪一方都不太受待见,即便后来贵为文坛盟主,但无论是哪一派,无论是老的还是小的都常常对着屠格涅夫贴脸开大,张嘴就是一句:屠格涅夫!我操你妈! 我屠哥这么好面子的一个人,那真是没少因为这些辱骂和恶评而感到破防......... 按理说都到这个地步了,屠格涅夫其实已经可以考虑一下跟果戈理作出相同的选择,要么就选择一边站队,要么干脆就是退出文坛、隐居山林,继续自己美好闲适的打猎生活。 但偏偏,我屠哥就是死键不退,不为钱也不为名,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与表达。 某种意义上确实也是一条真汉子了.......... 32、身体是流放的本钱 而说回现在的话,毫无疑问,别林斯基对于他这个圈子里的人有一种精神上的约束力,屠格涅夫就更是如此,眼见别林斯基开口,屠格涅夫自然一下子就缩了回去,然后等着别林斯基把话继续说下去。 “自始至终我都坚持一个观点,我不相信奴隶跟奴隶主之间可能有人的关系!你口中所说的提醒,对一部分先生来说可能有用,但对更多早就习以为常的人来说,他们早就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了!” 别林斯基的语气变得急促了起来: “但事实真的是如此吗?我认真地听着这篇小说,即便是杀婴这种恶行,但我依旧能够体谅这位小姑娘,可是谁也没办法救护她,她自己也不成,即便外界什么也不会发生,她自己也会被自己的负罪感给压垮的!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杀婴这件事简直罪大恶极,但事实上这一切到底是谁造成的?可以设想的是,当她再次从睡梦中醒来,她就要被当做一个真正的恶魔来审判了! 而她的敌人其实从来都不是这个无辜的婴孩,但她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她能够向她的主人乃至我们这个沉重、严酷的社会和法律发起挑战和报复吗? 我在这篇小说里面看到了忍耐、痛苦以及重压之下人的不可避免的堕落和扭曲,但是请相信我,俄国人民无论多么无知,可是他们十分明白,为了不再受苦,他们迟早是要打碎一些东西的! 这位虚弱、困倦和即将被逼疯的小姑娘只能将自己的手伸向无辜的婴儿,但我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一定知道该把手伸向谁的脖子上!” 不得不说,尽管在平常的状态下,别林斯基瘦弱、老是咳嗽,甚至有些怕羞,但当真正进入到某种状态的时候,他说的话往往跟他的文章有着相同的感染力。 而他这么一番话说下来,在场的有些人甚至都不太敢跟他对视。 至于说米哈伊尔.......... 米哈伊尔:“???” 别哥别哥,你说的真的很好,但你说归说,可真别写到杂志上啊.......... 要说这年头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红线的话,毫无疑问,农奴制绝对是红线中的红线。 触碰这个,有些时候甚至比你当众骂一句:“沙皇尼古拉,我操你妈!”都要严重。 原因自然就是农奴制确实是这一时期俄国皇室维持统治的基础之一,轻易动这玩意简直就跟动自己的脑袋一样。 而别林斯基对于农奴制的态度,自始至终都非常鲜明,他不相信所谓地主们的人道主义,也不认为这其中有任何可以调和的地方,除了废除以外无路可走。 正因如此,别林斯基最后这几年几乎可以说是踩在入狱的边缘上,别林斯基有一次曾遇见过彼得-保罗要塞司令斯科别列夫,这位大典狱长向他开过这样的“玩笑”:说“什么时候到我们那里来呢?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一个舒适的监禁室,是给你保留的”只是因为别林斯基突然逝世,才幸免于难。 他死后,宪兵队长杜别尔特后悔的说:“可惜!我们该把他送进要塞里去。” 不过该说不说,别林斯基真这么写了,估计也过不了审查官那一关。 而当看到别林斯基脸色苍白喘着气、用一只发抖的手把手帕按在嘴上的时候,米哈伊尔也是赶忙上前拍了拍别林斯基的背,叹着气道: “亲爱的维萨里昂,你快坐下吧,喝点茶吃点东西,你简直跟快要晕倒了一样。” “这都是因为你的小说啊,米哈伊尔。”找地方缓缓坐下的别林斯基喘着气道: “我真的能够确信,像你的小说,一定能比我的批评和政论发挥起更大的作用。我写的那些东西或许能在一些先生那里产生作用,但是你所写的内容,哪怕是一位农奴都会感同身受。 这就是作家,也只有作家才能真正做到这样的事情。我从尼古拉那里听说你把你的小说念给你们公寓内的房东和租客们听了?而且据说还取得了很不错的效果? 这是对的,倘若有一天我们整个俄国的农民们都听过了你的这些小说,或许有些事情就真的要因此而发生一些改变了!” 我嘞个豆,那我哪天不小心在家里自杀了可怎么办? 或者就是被哪位军官找茬,迫不得已决斗,从而再现牢大普希金和牢大粉丝兼模仿者莱蒙托夫的旧事......... 虽然心里面是这么想的,但是米哈伊尔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等着别林斯基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直到重新平日里还算正常的样子。 坦白说,由于体质问题以及长期在艰苦的环境下进行高强度的工作的缘故,别林斯基的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了,不然也不至于在后来英年早逝。 当然,米哈伊尔的体质也不怎么样,为了更好的在未来的日子里生存下去,米哈伊尔确实做好了等能吃饱饭后就认真锻炼锻炼的准备。 言归正传,尽管别林斯基的话听起来简直有些大逆不道,但是经常在这里聚会的这些先生们也早已习惯了别林斯基这种‘神经质’的精神状态,以及有些尖酸刻薄的说话方式。 因此在短暂的寂静之后,这些先生就不太想继续深入探讨这个话题,而是开始做起了一些别的事情,聊起了一些别的话题。 有的人在那里说起了刚才听到的这篇小说的那种新奇的艺术构想,有的则是过来查看了一下别林斯基的状况,而在这些人当中,屠格涅夫算是最自责的那一个: “亲爱的维萨里昂,我说话或许是有些欠考虑呢,不然怎么会让你如此激动呢?” “不,这并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我认为这样的一篇小说有着更值得去解读的地方罢了。”已经缓过劲来的别林斯基摇了摇头,笑了笑正想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想到了什么的他突然就看向了一个方向说道: “不过伊凡,或许你可以把放在那里的点心递给我一下,我现在简直饿得要命.........” 33、自由,平等,博爱 关于这次聚会最大的收获,米哈伊尔只想说,来到俄国这么久,他还真是第一次有吃撑了的感觉。 咳咳……… 另外的收获就是通过听周围人的交流以及一定程度上的参与进去的这个过程中,米哈伊尔也在慢慢梳理如今的俄国的知识分子们的思想脉络大致都有哪些。 没办法,要想在这一时期的文学圈子里混下去,不搞清楚各种各样的政治思想、哲学理念以及艺术观念那是肯定不行的。 毕竟在这一时期,无论是搞革命、改政治还是搞文学艺术,某种程度上属于是理念先行,往往都是在有了一个明晰、高贵的理念之后,一大批人便开始追逐那似乎虚无缥缈却又令人无比向往的新世界。 只因在这个社会剧烈动荡的时代,由于封建制度和宗教权威的衰落,间接催生出了思想真空,既然如今的时代已经跟过往大不一样,那人们为什么还要过着跟以前相差无几的生活? 正因如此,哲学家、思想家以及知识分子们便着手进行了一场思想领域的变革,在这其中,还是我们的革命老区法兰西率先整出了一个大活。 首先就是经由启蒙运动从而彻底发扬光大的理性主义,让知识分子们更加坚信人类理性的力量,因此就开始用理念去挑战专制、解释科学、构想乌托邦,从而造成了一场思想领域的变革。 然后就是革命老区法兰西当时的国内形势本来就不好,路易十六这个没头脑还使劲搁那跳。 最终,在“自由,平等,博爱”等理念的引导下,于1789年爆发的法国大革命直接震惊了整个欧洲世界。 路易十六也是被这场革命给搞的摸不着头脑……… 在这种时代背景下,19世纪一大批知识分子如黑格尔、费希特直接就将思想视为历史进步的动力,黑格尔甚至直接提出“理性统治世界”的哲学命题。 而这对俄国知识分子造成了巨大影响的其中一个例子,就是1831年在莫斯科大学哲学系成立的斯坦凯维奇小组,这一小组主要就是研究黑格尔哲学,倡导个性自由和人道主义。 别林斯基就曾多次参加这个小组的活动。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别林斯基本人的思想其实也是经过了一次巨大的转向。 在三十年代末的时候,别林斯基一度陷入到了黑格尔思想的泥沼中,大致概括一下就是困在了“存在即合理”这个公式当中,既然社会制度的发展本身会产生它的消灭,而它的残存,则证明它的暂时合理性。 那么在如今的俄国,沙皇的统治是不是就具有合理性呢? 在这种思想下,别林斯基有一阵子还赞成起了俄国的专制。 不过随着他前往圣彼得堡,更加清楚地看到了社会的不公平和残酷,他便严格地进行了自我批评。 与此同时,四十年代初的革命高涨、西欧的政治事件以及恢复与赫尔岑的友谊和阅读大胡子老马早年的唯物主义著作等事件的发生,也大大坚定了别林斯基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于是他便不再躲避而是直面现实开始去战斗了。 顺带一提,老马跟尼古拉一世还有一场跨国联动,大致就是1843年的时候,老马在《莱茵报》上激情犯罪,痛斥俄国沙皇: 操你妈都什么年代了,还在搞传统专制?!自己搞就算了,还要别人跟你一起搞,自己不要革命和自由,也不让别的国家要,你还是个人吗?简直就是欧洲革命运动的老鼠屎! 尽管是跨国键政,但是尼古拉一世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途径,反正就是看到了并且勃然大怒:你吹牛逼呢你,有种来俄国一趟,看我真实不真实你就完了! 而沙皇尼古拉一世虽然无法动用有形的大手将老马送去西伯利亚挖矿,但最终也是选择动用了无形的大手,向普鲁士国王进行抗议。 普鲁士国王知道后,当即就下令查禁《莱茵报》,就这样,老马因为沙皇陛下无形的大手而丢了工作,好在是不久之后他就认识了一位工厂主子弟,尽管双方好像根本不是一个阶级的人,但这位工厂主子弟相当欣赏老马,又是跟他交流又是给钱,甚至还在老马拖欠稿子的时候,直接当了代笔,帮老马完成了部分文章。 至于说后面又发生了些什么,这么说吧,一道幽灵已经开始在整个欧洲大陆游荡。 当然,上述关于老马的部分有些只是抽象的说法,老马肯定也不会像米哈伊尔演绎的这么粗俗,咳咳……… 综上所述,在这一时期,你不懂各种各样的哲学理念、政治观念和艺术思想,又怎么敢轻言自己是一位知识分子? 再就是像沙龙这样的聚会,交流交流这些东西那都是常有的事,要是表现的太差,反而会被别人看不起,以后再有这种活动压根就不可能再叫你来了。 这对米哈伊尔来说,完全就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被人看不看得起倒是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还是如果没了参加沙龙的机会,那么米哈伊尔又该去哪混吃混喝啊?! 只需要听别人吹一会儿牛逼,偶尔附和两句他们吹的牛逼,就能混上一顿大餐,在如今的俄国,你去哪能找到这种好事? 当然,最重要的肯定还是米哈伊尔的那些文章,这些才是他能在这个时代得以站立的根本。 至于说梳理的差不多了后能不能弄懂,米哈伊尔倒是也没有太大的压力,一是原主有着很不错的底子,二就是米哈伊尔也不差,当初为了上岸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学了一遍。 如今记忆力又经过了一遍强化,那么至少初步搞懂这些东西还是没有问题的,这样的话,混迹混迹沙龙也就绰绰有余了。 毕竟沙龙这种东西,也多的是附庸风雅的草包贵族。 另外同样是因为记忆力的强化,米哈伊尔现在还真能提出来一套还算完善的哲学理念,同时高喊一声: “上帝已死!!!” 然后细细的进行一番阐释。 不过考虑到尼古拉一世这大撒地是非常虔诚的东正教教徒,米哈伊尔决定还是等等再说吧……… 34、爱情等于谜语 总得来说,米哈伊尔在帕纳耶夫家的第一次聚会还算顺遂。 尽管让他小有名气的那两篇短篇小说和在聚会上念的这一篇,在有些先生看来实在是有些超出常规和惊世骇俗,但其中有些地方的天才之处他们肯定还是能够感受到的。 再就是跟米哈伊尔相处之后,这些先生就发现米哈伊尔的性格并不算激烈,尽管常常有惊人之语,但差不多还是在这些先生心里的红线上下徘徊,倒也不至于说真的吓到他们。 最后,其实相对来说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米哈伊尔算是拥有一副好皮囊。 咳咳……… 其实无论在哪个年代,一副好皮囊都属于稀缺物件,更何况这年头还没有科技与狠活,长相好就更是难得,而在欧洲的历史上,多的是男人凭借一副容貌闯进了上流社会,然后又是跟别人的老婆勾勾搭搭,又是跟哪家的寡妇不清不楚。 这种事情在《红与黑》当中亦有记载,于连一路爬上来除了靠自己的努力以外,其余大多都是成功勾引到了别人的老婆,让他们当了自己的情人,然后才借此一路高飞。 由此看来,我米哈伊尔也未尝不可行于连之旧事!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我米哈伊尔可是有原则的人! 嗯,我有原则,但………呸! 总之,这场聚会的先生们还挺认可米哈伊尔的加入,而在这些人当中,屠格涅夫已经开始跟米哈伊尔吹起了牛逼,开始的时候说说自己最近参加了什么什么沙龙,见到了什么什么人物。 而说着说着,提到的最多的,其实还是他最近在一个意大利歌剧团中见到的一位主角兼演员波琳娜·维亚尔多。 “哦米哈伊尔,你简直不能想象她的演出到底有多棒!我相信你只要看过一次就再也忘不了了!” “哦?等有钱了我一定会去看看的。” 嗯,米哈伊尔主要还是想八卦一下。 毕竟屠格涅夫一生未娶,主要就是因为一直迷恋着这位有夫之妇。 在我屠哥自己的描述中,这位有夫之妇简直跟个天使一样,富有才华,有着无与伦比的美貌,但是在帕纳耶夫的妻子帕纳耶娃的描述中,这位女歌唱家并不漂亮,尤其是那张大嘴巴尤为让人不舒服,并且觉得她的脸型有犹太人的成分。 为此屠格涅夫曾经还赌咒发誓她就是西班牙人,但是后来似乎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大致上就是这位女歌唱家所在的合唱队里死了一个穷苦的女歌手,而她身后留下一位老母亲和几个年幼的孩子。 合唱队里几乎所有人的男女歌手都从他们的微薄薪水中尽自己的可能拿出钱来,但是这位出身贵族、声名显赫的女歌唱家却是一毛不拔。并且拒绝了在为资助合唱队而举办的音乐会上义务演唱。 与此同时,据帕纳耶娃回忆中所说,这位歌唱家在我屠哥拿到遗产前后,完全就是两个态度。 拿到遗产前就比较随意的对待,拿到遗产后才给了我屠哥跟其他来宾一样正常的待遇。 如果真按她所说的话,那么这位歌唱家真的称得上一句高段位捞女,硬生生吊了我屠哥一辈子,屠哥一路追随始终住在这位女歌手家附近也就罢了,就连她的女儿们出嫁,我屠哥也都是出了一份嫁妆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屠哥虽然是个狂热追星粉,但也未必就是个傻子,而在他天天挨骂的后半生当中,他又何尝没有从自己这份特殊的爱情中得到了些许慰藉呢? 总之,这东西可能还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不过米哈伊尔出于八卦的心理,有机会的话,自然还是想见见这位女歌唱家,看看她到底是怎样把屠格涅夫给迷的找不着北的。 那么话说回来,你们这一个个的都喜欢人家老婆干什么……… 正常一点不行吗……… 对!就是你们!涅克拉索夫、屠格涅夫和陀斯绥耶夫斯基! 米哈伊尔这边正在心中痛斥这些家伙的时候,屠格涅夫听到了米哈伊尔这一句有钱了再去后,当即就哈哈大笑表示道: “哦亲爱的米哈伊尔!放心吧,等过些日子我宽裕一些了,我请你去看!” 别想了哥们,你再追星一段时间,你妈都要给你断供了,到时候你真的就是要举债度日了......... “谢谢你了屠格涅夫。”米哈伊尔倒是也没驳屠哥的面子,只是在点了点头后,米哈伊尔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但还是希望你能少吃一点爱情的苦。” “爱情的苦?”虽然觉得米哈伊尔的用词稍稍有些古怪,但屠格涅夫当然还是理解了米哈伊尔的意思,于是当即就哈哈大笑表示道: “放心吧米哈伊尔,我在圣彼得堡的情场上混迹了这么久,从来都只有那些美丽的小姐为我伤心,哪能让我为她们伤心呢?哦哦当然,伤心是有的,但是也绝不会吃苦。” 米哈伊尔:“………” 吹牛逼呢你……… 不听劝后面有你受罪的……… “哦对了米哈伊尔,你呢?怎么没听你说过这方面的事?”大笑过后,想到了什么的屠格涅夫突然有些惊奇的问道:“难道是没有吗?” 米哈伊尔:“………” 你知道的好像有点太多了……… “原来是真的吗?”屠格涅夫等了一会儿,虽然米哈伊尔什么话都没说,但屠格涅夫还是从米哈伊尔的表情中看出了真相,于是当即又是爽朗的大笑道: “哦可怜的米哈伊尔!我真的很少见到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唉!唉!” 哦那个米哈伊尔你们知道吗?对对对,就是他,我认识!就一小孩!至今都未能博得过哪位小姐的欢心! 屠格涅夫就这样在心底打好了草稿。 米哈伊尔对此尽管有点无奈,但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没怎么往心里去。 说实话,这么相处一会儿后,单从性格上来说的话,我屠哥人还不错,毕竟愿意天天请人吃饭的人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咳咳……… 而可能就是因为爱请人吃饭,我们屠哥后来几乎认识他所在的那个时代的全部文化名人,或许也正因如此,我们屠哥后来才成了俄国比较公认的文坛盟主。 不过遗憾的是,随着后来的时局的变化愈发激烈,有些原本还愿意跟我们屠哥一起吃饭的人,逐渐变得不愿意了,而有些人我们屠哥是真的想请,甚至三番五次的上门想要跟人家交朋友,但人家依旧鸟都不鸟他一下。 我们屠哥这么好面子,又怎么受得了这个委屈,当即就跟那人断交了.......... 而后来屠哥跟老托,即托尔斯泰发生的一些似乎有点荒唐的矛盾,差不多也就是两人的性格所致。 当然,这些事情暂且等老托托尔斯泰出现的时候再说吧。 顺带一提,托尔斯泰虽然给人留下的印象一直都是长者的形象,但实际上他还要比屠格涅夫小上十岁,目前还真是个十来岁的小伙。 米哈伊尔现在的年纪倒是跟老托差不多,只是稍稍大了托尔斯泰一两岁,由此得出的结论就是米哈伊尔如今才二十一岁。 时间如今已经跨入1844年了,米哈伊尔如今二十一,说实话,米哈伊尔还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活到哪个年头,又该活到哪个年头.......... 35、期望 随着第一场聚会的正式结束,米哈伊尔、别林斯基和涅克拉索夫便相互搀扶着走出了帕纳耶夫家的别墅。 一是三人都喝了点酒,米哈伊尔倒是还算克制,但别林斯基和涅克拉索夫已经有点晕头转向了。在斯拉夫人的聚会上,酒这种东西往往都不会缺席。 二就是三人吃得其实都挺多的,肚子很明显都大了一圈,不互相扶着点,那就真的要扶墙而走了,这么做多多少少有点难看。 咳咳……… 别林斯基的家离帕纳耶夫家比较近,于是米哈伊尔和涅克拉索夫就先合力将这位难得放松的评论家送到了他的新婚妻子手中。 如今这个时间点的话,别林斯基刚刚结婚不久,三十二岁结婚,放在后世其实已经稍微有点晚了,更别说在如今的俄国了。 之所以如此,当然是因为别林斯基是个穷鬼,而就在一年以前,别林斯基还在帕纳耶娃那里悲叹我这辈子估计都要当个老光棍了,岂料很快就峰回路转,别林斯基的一位粉丝开始给他写信,一来二去之下,别林斯基就跟自己的粉丝好上了。 而就在别林斯基的那位新婚妻子赶忙要将别林斯基带到床铺上的时候,略微有些晕头转向的别林斯基突然又一把抓住了米哈伊尔的手,然后郑重的道: “米哈伊尔,虽然我不知道这篇小说能不能通过审查官的审查,但我一定尽力为你争取!这样的小说值得原封不动的被更多人看到!” “好的,亲爱的维萨里昂,但是如果真的需要修改一下的话也没关系,因为终究有一天它会以完整的面貌出现在世人面前。” 米哈伊尔笑着这么回答了别林斯基后,就也跟正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别林斯基的新婚妻子打了个招呼。 对方见此当即就笑着说道:“你就是米哈伊尔吗?我这段时间天天都能从维萨里昂的口中听到你的名字,我险些以为他是对哪位小姐一见钟情了呢!” 这位太太在跟米哈伊尔开了这么一个小玩笑后,很快就跟两人道别然后去照顾别林斯基去了。 而米哈伊尔和涅克拉索夫的家虽然离帕纳耶夫家较远,但两人依旧没有坐车的意思,而是顽强地准备用脚来丈量圣彼得堡的土地。 在两人努力前进的这个过程中,涅克拉索夫频频地看向米哈伊尔,看了不知道多少次后,这家伙才终于叹息着开口说道:“米哈伊尔,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样呢?你富有才华、机敏、睿智、沉着………” 看着叽里咕噜说了一堆的涅克拉索夫的米哈伊尔:“………” 你夸人的词还挺多的,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亲爱的涅克拉索夫,相信我,你会有属于你的一番际遇的。” 对于涅卡拉索夫目前的困境,米哈伊尔其实还挺能理解的。 居无定所,兜里没有几个子,这种情况下还爱上了自己贵族朋友的老婆,不焦虑那才叫怪了。 放后世这不就是经济形势不好,然后刚毕业就失业,并且还没有老可以啃的大学生吗……… 于是米哈伊尔也是用着坚定的语气告诉涅克拉索夫: “迟早有一天,你会是圣彼得堡最顶尖的出版商,你能赚到一大笔钱,你写的诗歌将会被非常多的人记住。” 嗯,你还真能泡到人家的老婆……… “那就希望事情会像你说的那样吧!哈哈哈。”似乎是从米哈伊尔那坚定的语气中得到了鼓舞,醉醺醺的涅克拉索夫也是打起了精神道:“如果事情真像你所说的那样,那我就应该改口了!到时候我就要叫你先知了!先知米哈伊尔!” 这个绰号倒是还不错……… 就这么艰辛地走了一路,出于朋友的责任感,米哈伊尔当然还是直接把涅克拉索夫搀扶到了他的家里,不然的话还真有点不放心,毕竟一个醉汉干出什么事都不意外。 尤其还是如今俄国的醉汉,主打一个内心痛苦压抑,靠酒精来麻痹宣泄自己的内心。 另外涅克拉索夫的家米哈伊尔倒是也顺便看了一下,跟他住的地方比起来只能说是半斤八两。 不过没关系,等文集搞出来,咱哥俩就真的富了! 送完涅克拉索夫后,独自一人走在街头的米哈伊尔终于有了一点独自思考的时间,主要想的其实还是《渴睡》这篇小说的事。 有点危险,但某种程度上也没那么危险。假如是那个留有悬念的结局应该就更安全了。 毕竟在这一时期的俄国,其实有一个稍微有点违反常识的事情,那就是至少在明面上,俄国并没有哪位作家是真的因为写作而获罪。 但是问题就在于,俄国叫得出名的作家们的作品中几乎全都有着某种政治倾向,而除了写以外,他们还都亲自参加各种政治活动,也就是说,俄国的作家们几乎可以跟政治犯划上等号。 很多时候,他们的作品甚至成为了他们政治倾向的载体。 而涉及到政治的东西,沙皇老儿不重拳出击那才叫怪了。 所以逮捕那些作家和评论家们的缘由,往往都是因为政治上的问题。 就比如老陀挨了重拳当然不是因为他写了穷人的悲惨生活,主要还是他参加了当时的彼得拉舍夫斯基小组的各种活动。 后来老陀的作品里面当然有很多情节在暴露俄国的黑暗面,但因为更多的走向了宗教救赎,而没有过于激进的政治倾向,所以基本上就没再挨过重拳了。 总之,在没有旗帜鲜明的表明自己激进的政治倾向以及直接参与到某些激进的政治活动之前,如果米哈伊尔只是写写一些乍一看是“人道主义”的作品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事情,无非就是被一些人攻击罢了。 虽然一直被人攻击好像也挺惨的.......... 我可别像果戈理和我屠哥一样直接玉玉了......... 当然,过几年就不太行了,随着1848年‘万国之春’的发生,沙皇老儿直接就化身超绝敏感肌,任何一点敏感的东西都不允许出现,直接就将文化界给打压的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气。 那么话又说回来,现在发的这些文章当然不算非常安全,但这其实是米哈伊尔在避免挨上沙皇的铁拳的同时,多少也怀着一些似乎很是缥缈的期望。 距离真正光明的未来可能还要很久很久,那么身处当下这个时代的千千万万个万卡、约纳和瓦尔卡,他们当中会有人因为这些小说的出现,稍稍好过那么一些吗? 会吗?可能不太会。 但是真的不会吗?或许会的。 谁又说得准呢。 米哈伊尔就这么一边思考一边走在这条狭窄的小道上,左右都是有些潮湿和发霉的墙壁,而米哈伊尔自然也不可能再折返回去,于是就只能继续沿着这条狭窄的小道继续走下去。 尽管远方的景象总是影影绰绰,让人看不真切, 但米哈伊尔依旧往前走去。 36、稿费和稿约 “米哈伊尔,有一位先生找你。” 当米哈伊尔刚刚回到公寓的时候,老女仆娜斯塔西娅就已经迎了上来,然后告诉了他这么一件事: “他已经在这里等上一阵了。” 娜斯塔西娅一边这么说,一边给米哈伊尔指明方向。 而米哈伊尔顺着娜斯塔西娅指的方向走过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位正坐在餐桌前的年纪已经不小的先生,这位先生看上去有些拘谨古板,此时此刻脸脸上的神情像是装了一肚子的牢骚。 在看到走过来的米哈伊尔后,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当即就站起身来,看着米哈伊尔说道: “请问你就是米哈伊尔·罗曼诺维奇·拉斯科尔尼科夫吗?大学生先生?或者以前是大学生?按理说你也无需上课了,怎么这个点竟然还不在家中?看样子竟然是去外面喝了一顿酒吗?” 米哈伊尔:“?” 听得出来,对方似乎是因为等了米哈伊尔一段时间所以充满了怨气,因此尽管是第一次见面,但对方嘴上说出来的话可谓是夹枪带棒。 不是哥们,你没事吧? 听得米哈伊尔险些就是以一句脏话为开头对对方展开问候。 “我不是”,对对方的身份有了大致的猜测的米哈伊尔瞥了这个人一眼,随即就有点无语的说道:“请问你平常就是这么跟人说话的吗?这位先生,你的教养好像有点问题。” “嗯?”听到米哈伊尔这么说,这位衣着得体的先生先是愣了愣,紧接着脸上就流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色:“抱歉先生,我以为您是……..” 没有听对方把话说完,米哈伊尔只是摇了摇头,接着就不再理会,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不过进去归进去,门倒是没有关,虽然米哈伊尔有点不太想跟这样一个人交流,但有些话总归是要说清楚的,于是米哈伊尔就坐在了自己的沙发上。 不多时,大概是从娜斯塔西娅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这位先生多少也是有些气急败坏地闯了进来,而刚进门,他便带着一副毫不掩饰的惊讶神色看着米哈伊尔住的地方,然后开口说道: “我这是到了哪里了?竟然还有这样地方?还有你刚刚为什么要说假话?莫非你觉得我不该说出那些话吗?我专门找了一个日子,特意从繁忙的工作里面抽出时间来找你,只为跟你聊聊你的母亲和你的妹妹的事情。” 大抵是觉得自己在跟米哈伊尔的关系中占据优势地位,这位衣着得体的先生说起话来似乎并没有顾忌太多东西,而面对米哈伊尔的这间小斗室,这位先生甚至装作有点惊恐,像是受了什么侮辱一般。 “那么你就是?” “彼得·彼得罗维奇·卢仁。”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男人看上去似乎有着某种倨傲,仿佛米哈伊尔下一刻就该站起来向他问好一样。 还真是你。 四五十的人了,怎么还要做我的妹夫…… 而且你是真的不客气啊…… 觉得你娶我妹妹是我们家的大好事? 脑子里闪过这些想法后,米哈伊尔倒是也不想跟这位先生过多纠缠,于是索性直截了当地开口道: “那么彼得·彼得罗维奇先生,很抱歉,我原本也正准备抽空跟你说这件事,但最近实在有点忙不过来。 但既然你来了,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吧。我不同意这门婚事,假如你在此之前付出了什么东西的话,我在了解清楚后愿意如数奉还。婚事就算了吧,等我的母亲和杜尼娅过来之后,我也会这么对她们说一遍。” 不过就信上所说的来看,这位先生暂且是一个子都没掏,那么这件事办起来倒是也好办,一切都是口头上的一点约定,甚至说自己的妹妹杜尼娅都没怎么跟这位先生交流过几次。 “你怎么敢这样说?”听完米哈伊尔的话,这位先生似乎是一下子就呆住了,一边盯着米哈伊尔一边又打量着米哈伊尔居住的地方,然后难以置信的说道:“你看看你住.........” 而不等他把话说完,不知何时出现在米哈伊尔的门前的娜斯塔西娅突然就开口打断道:“米哈伊尔,又有一位先生来找你了,他似乎是想跟你谈谈什么文章的事情。” 文章? 多少也有点纳闷的米哈伊尔回道:“那你让他直接进来吧。” “好。” 应了这么一声后,刚才听到了不少东西的老女仆娜斯塔西娅倒是也瞥了站在那里的彼得·彼得罗维奇一眼,眼里面多多少少有些责怪的意味。 他怎么能对写出那种文章的米哈伊尔说出这么无礼的话? 而随着娜斯塔西娅去接人,不一会儿她就带了一位先生走了过来。 这位先生看上去同样衣着得体,岁数看上去也不小了。 而在见到米哈伊尔的这间小斗室后,他虽然惊讶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走了进来。 不过由于屋内的空间确实有点狭小,米哈伊尔就开口说道:“彼得·彼得罗维奇先生,我想说的已经跟你说过了,这其中没有周旋的余地,现在能请你为这位先生让让路吗?” 尽管稍微有点怒火中烧的彼得·彼得罗维奇有一肚子话要说,但面对眼前这种突发事件,为了维持住自己的体面,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太多话,而是给后面那位先生让开了路。 但是与此同时,他也并没有离开,依旧站在了那里,似乎是想等这位客人走后他再继续表达他的意见和感想。 而且他一定要写信,一定要将这位以前的大学生的所作所为全都传达给他的母亲和妹妹! 无所事事,酗酒,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而突然赶来的这位先生也不知道来这里干什么,像他这样一看就很体面的先生为什么要来这么一个破地方? 当彼得·彼得罗维奇这么想的时候,匆匆进来的这位先生先是有点犹豫的看了站在一旁的这个男人一眼,但在米哈伊尔开口说了一句:“没事尊敬的先生,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后,这位先生就不再犹豫,直接开口介绍自己道: “尊敬的米哈伊尔·罗曼诺维奇·拉斯科尔尼科夫先生,我是尼科丁·佛米奇,《祖国纪事》的编辑,这个点前来是支付给您上次两篇文章的稿费,并且想要再跟您约一篇,不知您有没有新作?” 说实话,米哈伊尔等这一笔稿费已经等了好一段时间了,但是现在的话,米哈伊尔一点激动的神色都没有,只是裹着自己破旧的大衣,坐在那张破破烂烂的小沙发上,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问道: “那这一次,你们的稿费能给到多少?” 在米哈伊尔一文不名的时候,二十卢布就已经是一个不低的价格,就这还是别林斯基为他争取而来的。 但是现在的话,想了想杂志最近已经称得上暴增的发行量,这位编辑稍稍思考了一下,接着便开口道: “如果还是短篇的话,两篇,跟上次一样的页码,那您能够拿到六十卢布。” 尽管他们的老板相当吝啬,但这位编辑可以确定,这个价格他会同意的。 而假如说前面的话站在一旁的彼得还听得迷迷糊糊,但六十卢布这个数字一出来,他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 什么时候文章能有这样的价钱了? 他写的难道是黄金吗? 在听到这句话后,这位年纪老大不小的先生直接就瞪大了眼睛,硬挺着在这里又听了一会儿之后,便发现这似乎真的不是一场表演,而是确确实实的现实。 意识到这件事后,彼得再次对上了米哈伊尔那双似乎没有太多情绪的眼睛,只看上这么一眼,他便不由自主地往门口那里移动。 再待下去,等下好像就真的是自取其辱了。 彼得·彼得罗维奇一点点消失,米哈伊尔也初步用笔改变了自己妹妹的命运 37、俄国审查官 关于彼得·彼得罗维奇的事情,米哈伊尔并不准备跟这位有点讨人厌的先生说太多,只等到时候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来了之后,将这件事解决了就好。 而在稿费到手的第一时间,米哈伊尔姑且是又算了算账,然后尽量挤出了一点给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寄了过去。 该说不说,米哈伊尔过来了已经有一阵子,但经济状况依旧没有好转,有点多余的钱基本上全用到别人身上了......... 算了,先这样吧,还是要尽快促成文集的事,到时候直接来一波大的。 而在此之前,除却《渴睡》这一篇外,米哈伊尔也准备再放一篇小说上去,算是与《渴睡》这一篇简单形成一个对照,从而让两篇小说某种程度上都能有一个更好的效果。 至于这篇小说是什么,暂且先放到后面再谈。 大致上来说,就是是时候抄抄老拖托尔斯泰了,光逮住契诃夫这一只羊来薅暂时也有点不好意思。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老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话,他的文学成就更多的还是体现在长篇小说上面,而在短中篇小说这个领域,老陀大概还是要比老托稍稍逊色一些。 而在应下了这件事后,米哈伊尔也是当即就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继续工作,除非是又有什么沙龙聚会,否则他是不可能踏出自己的房间一步的,毕竟只要出去,一个不小心兜里的三瓜两枣就会再少上一些.......... 当然,各种哲学思想、艺术思想什么的也都要补起来了,回头再去问德米和别林斯基他们借借书吧。 当米哈伊尔这边开始忙碌起来的时候,别林斯基那边,此时此刻也是做好了跟审查官拉扯一番的准备。 在如今这个时期,审查官这种东西往往都是压在作者和各家杂志头上的一座大山,他们当中有的还像个人,有的完全就是拟人,就像是这一时期的一位审查官克拉索夫斯基,文章到了他手里,被删改的支离破碎的同时,他还要再写上一番批语。 而除了没有文化修养以外,这位审查官还把每个作者都看作无神论者和淫棍。 无神论者米哈伊尔就认了,淫棍是想认也没法认......... 至于说他的批语是什么样子,基本上就是下面这些状况。 当时一位诗人这样写道: “啊,我敢起誓,我和你过得十分美好, 我看到你的嘴角露出天仙似的微笑.........” 克拉索夫斯基批语为:“言之过甚!女人的微笑不配称为天仙似的!” 接着这一句:“我默默地把目光停留在你的身上。” 批语为:“此句含有轻薄意味。” 他写批语归写批语,但米哈伊尔敢打赌这老头的眼睛绝对不像他写的那么老实。 然后还是诗人写道: “别人的意见对我算不了什么。你的温柔的一瞥, 比全世界的关注更加珍贵。” 批语为:“言过其实!况且世上还有沙皇与合法政府,对他们的关注应予珍重。” 人家写个情诗还要整上一句沙皇与合法政府,这跟人家买个手机看个电影非得扯什么爱国有什么区别.......... 当然,爱国是好的。 接着诗人又写道: “啊!我多么向往那偏僻幽静的胜地, 隐姓埋名,在你身边享受最高的乐趣..........” 批语为: “这种思想千万不宜散布,这几句话的意思是说:作者为了要永远和他的情人厮守在一起,就不愿再给皇上效力了。此外,只有从《福音书》中才能享受到最高的乐趣,从女人身上是享受不到的。” 诗人再来一句:“啊!我但愿把整个的生命献给你!” 批语为:“还有什么可以留给上帝呢?” 诗人还是没完,继续说道: “有时我在你脚下调好琴弦,为你歌唱..........” 批语为:“一个基督徒居然蹲在女人脚下,真是岂有此理!太不顾尊严!” 尽管乐子还有很多,但为了避免说太多挨骂,还是就再来一个作为最后的收尾吧。 诗人深情的写道: “我预先知道你一切隐秘的心愿,我把你的头紧贴在我的胸前。” 这位审查官克拉索夫斯基大笔一挥,干脆利落地批注为:“色情诗!” 老实说,俄国当下的审查制度和审查官只能说是非常难绷。 若非有些审查官的文学素养确实很不错,再加上像俄国这种专制国家,各级官员和贵族们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而他们当中有些人的权力当然要更大,也就是说,只要走人情和懂得人情世故,完全可以走后门让自己的文章通过审查。 不然鬼知道这年头的文章能垃圾成什么样子.......... 当然,有的杂志的手段就更为直接,他们直接就在自己的杂志里安排了一个职位给某位审查官,工作是没有的,钱倒是大大滴有,像这样的杂志,他们所刊登的文章,常常都是一路绿灯。 只能说,太阳底下无新事,有的法子,再过一两个世纪都毫不过时。 而就是这样令人难绷的审查制度和审查官,等到了1848年的时候还会迎来一波大加强,当下的还真能算得上好日子,至少走关系什么的能走通.......... 另外就是,从上面那位审查官的批语也大致能够看出来当下俄国的有些官员和贵族到底是什么脑子,只能说,腐朽的味实在是太大了 至于别林斯基应对审查的方式,一般是先走基本的流程,实在不行了再拿过来,原封不动地放上两天后,再拿去给审查官看,而这个时候,有的审查官直接就会微微点头道:“嗯!改的还不错!” 像这种的,大致上就是喜欢用手上的权力耍点威风,为自己谋得一点好处,这倒还算是好对付的。 真碰上那种脑袋实在僵硬的像块石头亦或者是胃口太大的人,别林斯基也只能试着去找他在文学界认识的那些贵族朋友了。 顺带一提,上次那两篇小说《万卡》和《苦恼》在审核的时候,审查官如此说道: “虽不明白为什么要写卑贱的农奴外孙和马车夫,但既然你们愿意刊登这种枯燥的文字,那你们就刊登吧。” 38、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对于自己在物理学家的地位,卡伦还是很有自信的,海岸线大学正在展开全球外聘教授的招募,而且待遇真的非常的诱人。 解甲归田狂战士,云帆巫师,铁骨祭祀,血魂刺客,都是按照自己的实际情况来的,只是云帆专职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转成了亡灵巫师。 黄毛犹豫了起来,孙宏这是玩儿真的,真的把2000万押在董凌的身上。 现在海岸线公司也爆出这样的消息,刚刚起来没多久的“四大天王”似乎就要剩下华为一家“行单只影”了。 实验室里协助叶华的这些工作人员,都是高科技领域的精英人才,没有他们依旧难以生产质量上等的芯片。 之前还哭的死去活来不去剧组的少年,此刻却大大咧咧的直接从正门来。 孙世林乐得大笑,这样的请求实在是有一点奇葩,不过同样有不用少跟他这样说的。 顾心蕊给洲洲按了无数张照片,相机的内存卡都要满了,可是她每一张都舍不得删除。 那个时候宁宙身体刚刚康复,多亏了医生的全方位治疗,宁宙对她言听计从。可是,裴若伊却意外流产。 接下来的十年,迪拜的将取决于对科技的拥抱程度,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迪拜世博会。 牟东云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今年又有几个学校参加,目前得到的消息是有五十所高校参加这次比赛,所以人数会有所增加”。 北海,中央海域,圣岛,数万丈的深海下,海渊中的珊瑚宫殿外,两位圣主正向宫中的存在禀报,叙说着神妖皇朝的覆灭和天地皇朝的建立,只听宫中传来苍老的声音。 “好了,我马上得回总部复命了。再见啦,英!”新田朝着英挥挥手,转过身朝着另一面墙上的大窗户处走去。 “好奇怪的天气,明明刚才还阳光明媚,这一下怎么突然下起雨来了。”依莱尔斯抱怨道。 不过却也无所谓了,反正在这种地方,无法突破,一切还是要等江寒离开这里之后再说。 只不过,谢宫宝没有正邪之别,做事略显乖张,不爱讲规矩,而结果往往极赋正气;相反的,邹奇心中守正,规规矩矩的,所作所为只要与正气相关,哪怕违背师命受责受罚,他也会做,前几次受罚莫不如是。 “药池之中,我要八成,一成给你们两个,一成其他人平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夜阳指着泽郢和铁角道。 怎么回事?楚云啸和八都葛叭仙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这一幕,如果不是他们亲眼目睹的话。但事实摆在他们眼前,他们又不能不相信。 众人纷纷起身退出他的房间,吉野贵子想要留下来陪着萧逸天,却敌不过父亲严厉的眼神,面带忧色,边走边回头望着。 趁他病,要他命,趁着隐门所有大人物都在蛮荒之地之机,他吴悔根本不讲任何道义的杀向了人家的山门,这一次,他要捣毁隐门,或者说是洗劫隐门,不但要劫了他们的财,还要劫他们的典藏秘籍。 而张梦瑶仍然没有发觉自己刚才那句话有多么离谱,兀自一脸兴奋的转头对宋春芳说道:“宋姐,还是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外套。”说着脱下了穿在外面的短腰单层夹克递了过去。 短暂澎湃滑行过后,几万发炮弹仿佛台风中刮起了暴风雨,铺天盖地,密密麻麻,排山倒海的落到了苏军阵地上。在这一刹那,天地变色,爆炸宛如海浪拍打海岸一样激射而起。整个世界顿时都被炮弹覆盖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表达着自己的决心,萧逸天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另外一个国家,这个世界上除了美国和苏联以外,还有什么国家能向我们提供急需的矿产吧吗?”金田一时间没想那么多,在他的意识里,在这个年代里,好像没有什么超级大国了。 楚河的叫喊与霸道,虽然引起了数百人的不满,但那些人似乎还真的忌惮他,并且让开了道路。 “把他们都给我关起来!直到他们同意把国土都献给我们,我们再放他们出来!”伊凡二世冷冷地对手下的俄罗斯士兵喝道。 “陈队?你是她什么人?”对方显然一惊,语气中似乎很是警惕。 不过宋明远并没有发现萧天那针跟别的针灸有什么不一定的地方,也没有看到电线,至于电池,这么细的针,又怎么装得下电池。 39、《猎人笔记》 等待自己的小说过审查的这段时间,米哈伊尔除了日常的学习和写稿以外,唯一会进行的户外活动就是去什么聚会跟沙龙里大吃大喝,由于米哈伊尔并不热衷于社交,因此截至目前为止,他的主战场依旧是在帕纳耶夫家里。 不过随着逐渐跟其他人混得越来越熟,米哈伊尔也慢慢地有了不少去其它沙龙跟聚会的机会,首当其冲的还是我屠格涅夫屠哥的邀请: “嘿!米哈伊尔,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是不能一直待在家里面的,你应该多出去交际,多见识见识更多的事情和人,多跟那些可爱的小姐们交流交流,你这样的长相和才华,她们只要稍稍了解就一定会爱上你的! 而且你知道最近圣彼得堡的文化圈里有多少人在讨论你吗?现在半个圣彼得堡的人都议论开了!大家都想见见你,听听你是如何创作你的小说的,甚至还想听你念一念呢!” 米哈伊尔:“?” 我怎么不知道竟然有这么多人想见我.........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一天到晚都待在家里,别人好像想邀请他都没什么机会.......... 米哈伊尔:“!!!” 该死的! 我到底错过了多少饭局啊?! 想想那些有钱人整天到底都在吃些什么东西,再想想自己平日里吃的都是什么,米哈伊尔那真是后悔的直拍大腿。 好在我屠哥虽然爱装逼,嘴也有点碎,但为人确实说得过去,在得知米哈伊尔似乎真的不知情后,我屠哥当即也是一拍大腿: “米哈伊尔,等过两天再有什么聚会和沙龙,我就直接带你过去吧!那些先生和小姐一定会对你的到来而感到十分高兴的,而且我记得你似乎还从来没有过爱情,这是不行的亲爱的米哈伊尔,人没有爱情怎么能行呢? 我知道你可能还年轻,经验不足,不知道如何跟女人们打交道,但是没关系,等下次你跟我去的时候,你看着我学学就好了,只要你能学得来我两三分的功力,那完全就够你用了米哈伊尔!” 米哈伊尔:“..........” 还在吹牛逼呢,你真这么牛也不至于被人家吊了那么多年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问题不算重要,更重要的问题米哈伊尔当然要亲自开口问。 于是当又一次在帕纳耶夫家里混吃混喝.........我呸!是探讨艺术和哲学的时候,米哈伊尔情不自禁地就开口问道: “那那些先生举办他们的沙龙的时候会管饭吗?” “管饭?”见了好几次面,屠格涅夫对米哈伊尔那些有点陌生但确实能够理解的奇怪的表达方式,差不多也已经习惯了,因此当下就点了点头表示道: “当然了,真正有教养的贵族可从来不会让自己的客人们饿着肚子出门。不过像这样的聚会,重点从来就不是这个,而是能跟那些值得尊敬的先生交往,从他们那里听听某些人生经验和艺术经验,感受一下思想和智慧的光芒的跳动!” 米哈伊尔:“..........” 我只看到了牛肉、鳕鱼、烤松鸡、千层酥、白面包..........在我眼前跳舞。 不过这种事情肯定是没办法讲出来的,假如被这些吃喝不愁的贵族老爷们认为没有格调,不再邀请米哈伊尔的话,那确实有点亏大了。 因此米哈伊尔同意了屠格涅夫的邀请的同时,也是略过了这个话题。 而这一次的聚会,似乎是因为跟米哈伊尔熟悉了很多的缘故,向来是个快活的年轻人的屠格涅夫,此时此刻难得严肃了许多,在酝酿了一阵后,屠格涅夫便看向了正在不动声色地消灭着食物的米哈伊尔问道: “亲爱的米哈伊尔,不知道我能不能向你请教一下写作方面的问题?” 米哈伊尔:“?” 哈? 你是谁? 然后你又要向谁请教问题? 我吗? 惊讶之下,米哈伊尔甚至不知不觉间已经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反应了好一会儿之后,米哈伊尔才终于合上了自己微微张着的嘴巴,然后点了点头道:“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我能解答的都会跟你说的。” “在看到你的作品,亲爱的维萨里昂常常向我讲述他所肯定的一种文学理念和文学创作的手法,尽管有伟大的亚历山大(普希金)和果戈理的作品作为例子,但我有时候还是对他所说的人民性和现实性产生了一定的困惑。 你知道,这跟我们俄国一直以来比较流行的艺术风尚相去甚远。 但是在看到了你的那两篇作品的时候,我就仿佛被缪斯看了一眼一样,以前困惑的和不能理解的事情一下子全都想通了!我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向你表达我在看到你的作品时的激动,现在我终于可以全部告诉你了!” 米哈伊尔本来还在十分用心的听着,但听了老半天,眼见屠格涅夫的彩虹屁还是没有停止,米哈伊尔只能是连连微笑点头,并且适当的提醒道:“那你想问什么呢,伊凡,尽管说吧。” “那我就明明白白的说了。”等屠格涅夫冷静下来后,他的脸上严肃的同时,也不自觉地有了一些忧伤: “看到你的作品后,我本意是想学习你的想法,观察观察圣彼得堡里那些一直被我们所忽视的人们,但我发现我真的对他们所知甚少,以至于连最基本的描述都做不到。 我也想着用心去观察一番,但当我出现在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往往会感到非常不自在,以至于根本不能进行自己手中的工作。但我真的就不能为他们写点什么呢?在很多时候,我常常会想到这样的事。” “伊凡,写作这种事,在最开始的时候,往往都是要从自己最熟悉的人和事物着手,面对你根本一无所知的人,短时间内是很难达到你想要的效果的。” 摇了摇头,米哈伊尔看着似乎有些沮丧的屠格涅夫继续道: “但是你想想,你离如今圣彼得堡当中的有些人有些远,但是你真的就没有熟悉的人了吗?那些离你最近的,一次次从你面前走过和奔跑过去的人们。” “你是说..........” 40、小乞丐 “你是说我成长当中接触到的那些农民们吗?” 米哈伊尔稍稍这么一问,屠格涅夫似乎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与此同时他脸上的神色也变得稍稍有些复杂。 既有对往事的追忆和怀念,也难免带了点歉疚和莫名的叹息。 “或许还有地主。”米哈伊尔点了点头道:“农民和地主什么时候能分开谈呢?就像工厂主和工人们一样。”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听到米哈伊尔的话之后,屠格涅夫就愣愣地点了好一会儿的头,半天了才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用力地握住米哈伊尔的手激动的说道: “太感谢你了,亲爱的米哈伊尔!我似乎已经有方向了!之前那点模糊的念头,如今一下子就清楚起来了!是啊,我怎么能忘了他们呢?他们看着我在我家的庄园里长大,一声声地喊着我老爷。 但我也是看着他们长大和老去的,我跟他们很多人都有过交集,或许是因为我常常在我的母亲面前为他们说话的缘故,他们并不怕我,也愿意跟我聊聊一些事。我看着他们长大、老去、消失和逝去,看着他们在一个个地主手下受苦,我怎么能忘了他们呢?” 这位年轻人的激动中混合着忧伤,某些似乎一直挤压在他心中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让他激动的险些落泪的同时,也拉着米哈伊尔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事情。 等到他终于平静下来后,他也是郑重地向米哈伊尔宣布道: “再过上一段日子,或许我应该抽空再回去一趟,在那片我成长的土地上再待上一段时间。我对我们那里了解的足够清楚,我没少在我们那打猎,穿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去拜访过一位又一位的地主,并且看到了他们手下的农奴。 我得写上一些随笔了米哈伊尔,我现在甚至已经开始想名字了,除了那一篇篇文章的标题以外,或许还要有一个总结式的名字,你觉得应该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米哈伊尔?” “你问我的话..........”米哈伊尔微微一笑:“那就结合刚才你说的那些东西,那么,《猎人笔记》如何?” “好名字!多么好的名字啊.........” 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屠格涅夫先是愣了愣,接着就像着迷了一般念叨着这个名字,如果在场有纸笔的话,他此时此刻或许已经开始动笔了。 而看着屠格涅夫这个样子,米哈伊尔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坦白说,有些东西要想完全还跟原来的轨迹一样,似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过对于这些真正的大作家们而言,有时候一些微小的变化,似乎依旧不能阻止他们创造出伟大的作品。 像眼前的屠格涅夫,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某种可能性之中,而忘了其中蕴含的一些风险。 毫无疑问,《猎人笔记》因为反映了农奴制的残暴和不合理之处,以及描写了一位又一位愚蠢、虚伪的地主,必然会因此而触怒当局。 我屠哥差不多就是因为这个上了当局的黑名单,再加上后来他又公开违背审查条例,发表了追悼果戈理的文章,于是很快就被警察给抓了起来,关上了一段时间后便将他给放逐。 当然,因为是贵族的关系,再加上有很多贵族朋友都在为屠格涅夫奔走,我屠哥终究还是没能尝到秘密警察们土豆大小的拳头,只是被关了三个星期后就出狱了,并且放逐也只是将他给放逐到了他家的村庄当中。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屠哥也正是从这部作品开始,一步步走上了被各方各派骂来骂去的道路......... 言归正传,屠格涅夫在跟米哈伊尔说完话后,似乎就真的被自己脑中的那些东西给迷住了,在帕纳耶夫家里又坐了一会儿后,便匆匆跟众人告别。 见状米哈伊尔看了看时间后,也没有过多停留,又待上一段时间后,便悄悄地拜托帕纳耶夫家的女主人帕纳耶娃给自己打包上一份面包或者其它的东西。 咳咳.......... 连吃带拿的虽然有点不太好看,但是在看到别林斯基几乎每次来都会这么干后,米哈伊尔也是很快就释然了。 是啊,别林斯基都懂的道理,我为什么还要这么纠结吗? 不过说起来,米哈伊尔虽然一直都有这么一个想法,但要他主动提出那肯定还是非常不好意思的。 索性帕纳耶娃这位女主人似乎是在米哈伊尔身上,看出了他与之前其他一些人一样的窘境,于是便不动声色地主动向米哈伊尔提起了这件事。 这样的话,米哈伊尔再拒绝就真的有点不识好歹了。 人总不能为了面子连一顿好饭都不吃了吧......... 另外如果米哈伊尔没记错的话,帕纳耶娃这位女主人在日后会写上一部回忆录,专门来回忆她曾遇到过的那些值得一提的作家和艺术家。 嗯,也不知道米哈伊尔在她的书中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 带上一些免费的白面包,红光满面的米哈伊尔很快也从帕纳耶夫家走了出来,然后快步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而等米哈伊尔即将走入自家那间小斗室所在的公寓的时候,他突然就看到了一道正在公寓附近游荡的一个破破烂烂的矮小身影。 这应该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或许年纪还要比这更小一点,而因为他破破烂烂的衣服和脏兮兮的样子,米哈伊尔倒也不太确定他的性别。 另外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一位乞丐,此时此刻他看向大街上的行人的样子以及他手上的动作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这在圣彼得堡简直再常见不过,如果说看不到那就只能说明他们被赶出了这片区域。 另外从他生疏的样子来看,也确实不是什么资深的乞讨者,似乎刚刚进入这一行不久。 而对米哈伊尔而言,怎么总感觉好像有点眼熟......... 正如之前所言,米哈伊尔虽然是个穷鬼,但很多时候面对那些游荡在圣彼得堡中的幽魂,即便十分不舍,但还是会从自己的兜里掏出几个子出来。 大多数情况下,只会有这么一次,米哈伊尔也很难再见到这些幽魂一样的人第二次,就仿佛他们只是悬浮在圣彼得堡之下,从来都未能将自己的脚放在这片土地上一样。 但是眼前的这位,如果米哈伊尔没记错的话,两人应该不是第一次碰到了。 也不知道是两人的活动范围确实有点重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米哈伊尔确实见过他两次......... 而等他终于看到米哈伊尔即将从他面前走过之时,这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尽管声音依旧颤抖,但是分明流露出了一种‘终于能吃上饭了’的痛苦与释然的感觉。 米哈伊尔:“..........” 怎么突然就感觉你自信了许多.......... 当然,真到了这种时候,米哈伊尔也很难说能再想到自己的钱包要遭殃,只是接连瞅了这个瘦弱的孩子好几眼,然后便半蹲了下来,在对方的一声声颤抖的“行行好吧老爷们”中,掰开一些面包,同时又摸出了几个足够买点面包的戈比,然后一同递了出去。 最终,没有宗教信仰的米哈伊尔开口说道:“上帝保佑你。” “上帝保佑你才是,谢谢你尊敬的老爷!” 说上这么一句话后,这个已经见过米哈伊尔好几次的孩子愣愣地看着米哈伊尔离去,不多时也冒着寒风朝某个方向走去。 那里有人正等待着他。 41、《穷人》 作为一个目前正在往衣食无忧这个方向冲刺的穷鬼,米哈伊尔很难说自己能为别人做太多事情,毕竟在时代的苦难面前,个人所能做到的事情总是太少。 但无论如何,尽可能的为别人做一些事情,总归是一种有些心酸的慰藉。 明天有明天的苦难,但至少希望别人的当下会暂且好过一点吧。 而正是因为清楚自己做不了太多事情,米哈伊尔其实多多少少在避免跟有些人发生太过深入的联系。 正因如此,即便米哈伊尔已经连续见到了这位小乞丐好几次,但米哈伊尔终究还是没有开口问问对方的情况,一是担心让这个孩子再次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二就是米哈伊尔确实担心自己听了之后,很有可能会让自己还未从负债中挣脱出来的生活变得更加复杂。 至于这个孩子,大概率就是记住了米哈伊尔是位好心的老爷,只要能看到他,那么就意味着今天肯定会有所收获。 不过即便如此,米哈伊尔见到这个孩子的次数依旧不多,似乎每每只有等到这个孩子饿的实在受不了亦或者因为别的原因不得不来的时候,米哈伊尔才能看到他的身影。 有那么一次,这个孩子临走前还塞给了米哈伊尔一个磨损了不少的木雕,然后立马拔腿就跑,似乎生怕米哈伊尔会拒绝或者当着他的面丢弃。 对此米哈伊尔也只是默默收了下来,挠了半天头发后,米哈伊尔也终于是在心中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那就是等经济状况再好转一点,或许可以稍稍问一问这个还蛮懂礼貌的孩子的状况。 奶奶的,只希望不会因为这么一下,把我从小康又干成贫困了.......... 其实光正常的写稿的话,米哈伊尔挣不了那么多钱,俄国作家们的稿费固然很高,但是以米哈伊尔脑子里记住的那些,某种程度上确实算是用一篇少一篇。 毕竟倘若认真研究一个作家毕生的创作的话,就会发现除了那些代表作以外,他们也常常制造了不少文字垃圾,篇篇精品的作家几乎等于没有。 但米哈伊尔不一样,每一篇那都是精品中的精品,经典中的经典,而且有些现在确实还用不了,得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因此短时间内想要起家,还是要指望梭哈一波文集,然后可以的话再接手《现代人》杂志,那时候才能真正称得上衣食无忧。 而《彼得堡文集》的关键人物,除了那些大诗人大作家以及一些小诗人小作者以外,还有一位称得上核心的存在。 那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穷人》。 说起来老陀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追梦的文艺青年,放着好好的工作不要,直接辞职下海想要以文为生,那时的他只是个刚刚开始写作的新手,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就像他在信中写的那样: “我提出辞呈,因为,我向你发誓,我再也不能继续任职了。当最好的时光被白白夺走的时候,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呢?问题是我从未打算长远任职,因此又何必浪费青春年华?” 虽然后来真的是一举成名了,但这中间足足有近半年的空档,老陀除了靠工作维持生计以外,更多的当然还是指望他哥哥的接济,咳咳..........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终于,米哈伊尔的新小说时隔近三个月,终于要再次出现在文学杂志上。 《渴睡》这一篇经历了不少波折,而另一篇作品就顺利了许多,毕竟这篇作品并无太多激烈的东西,更多的只是人性的闪光。 嗯,来一篇大的总要再来一篇温和的给有些人降降温,省的他们一个受不了,就真的把米哈伊尔拉入黑名单了.......... 当这个月的二十五号终于到来的时候,随着各大书店和咖啡厅的开门,一位位年轻人也是纷纷走了进来,与之前一样,有的人上来就问道:“《祖国纪事》到了没有?” 但如果说在之前他们更加关注那位叫别林斯基的评论家,现在却是一拿到杂志就开始寻找一位作者的名字。 这位作者只出现过那么一次,但无疑给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很多人都记住了他的名字。 但是有一个问题也显而易见,处女作就那么惊艳,那么后面的文章真的还能跟之前的是一个质量吗? 那么好的两篇文章,就算是作者本人,真的能再写出同样优秀的文章吗? 有的人抱有疑虑,但更多的人还是满怀期待,在这些人中间,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就是满怀期待的那一个,而比起别人,或许他的期待要更多一些。 而这当然是因为这位神经质的青年从那两篇小说中得到的东西,比之前看过的许多作品都还要多,以至于当他写起了自己的新作品的时候,竟然觉得格外的顺手,似是从中学习到了创作的奥秘一般。 但最近多多少少又遇到了一点瓶颈,因此当最新一期的《祖国纪事》出来之后,这位身材瘦小的男人便迫不及待地走进书店,掏出兜里仅剩不多的钱,想第一时间将杂志抢到手。 可跟他一样抱着这样的想法的年轻人实在是很多,费了许久的功夫,陀思妥耶夫斯基总算是从人群当中挤了出来,看着那些已经开始拿着杂志念诵亦或者分享自己看法的年轻人,陀思妥耶夫斯基虽然很想加入他们,但想了想自己最近的经济状况,最终只能是狠了狠心转身离去。 而等到达自己住的地方之后,这位神经质的男人便急忙翻开了手中的杂志,手指微微的有些颤抖,而他的眼睛,也很快就落在了第一篇小说的名字上:《穷人》。 “在一间渔民居住的茅屋里,渔夫的妻子桑娜坐在灯下缝补旧渔帆。风在院子里呼啸,哀号,浪涛冲击着海岸,发出哗哗的声响........ 天又黑又冷,但渔夫的茅屋里却温暖如春,炉火还没有熄灭。挂着白蚊帐的床上有5个小孩在大海的咆哮声中熟睡。桑娜的丈夫,一大早就出海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她倾听着波涛的喧嚣和狂风的呼啸,心里忐忑不安。” 42、第二个米哈伊尔出现了! “旧式的木制钟嘶哑地敲过了十点、十一点……丈夫还是没有回来。丈夫从不顾自己的身体,时常冒着严寒在风浪中打鱼。她从早到晚忙着干活,又怎样呢?一家人勉强糊口而已。” 只是一个开头,就能让人看出来这又是一篇极为精炼的小说,寥寥几笔就刻画出了这一家人艰苦的处境。 而像这样的一家人,想要自己努力生存下去就已经不易,但女主人公却还在惦记着其他人: “桑娜突然想起来,从傍晚起她就想去看望生病的街坊。“还没有人去照料过她呢!” “寡妇的处境真难啊!孩子虽然只有两个,可是一切都得她一个人操心。而她自己又有病!唉,寡妇的处境真难啊!让我进去看看她。” 桑娜一直敲门,却一直没有人应声,于是她最后不得不进屋查看,结果却见到了这样的景象: “她如此安静地、一动不动地仰卧着,好象刚刚咽气一样。桑娜把提灯再靠近一些,不错,她脑袋后仰着,在那张冰凉发青的脸上呈现出死的安详。 死者一只苍白的手仿佛要拿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垂在草垫上,而就在死去的母亲旁边,睡着两个小胖脸蛋、卷头发的娃娃,身上盖着一件破衣裳,蜷着腿,两个黄头发的个脑袋紧紧靠在一起。 看起来母亲在临终前还曾来得及用旧头巾裹住他们的小腿,用自己的衣服把他们盖上。他们呼吸得匀称而平静,睡得香甜而酣畅。” 看到这里的时候,原本只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如今却已经沉浸了进去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他的心也是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在如今的俄国,两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根本不用想就知道会是个什么结局。 而以桑娜一家如今的状况,想糊口已经不易,更何况是谈其它呢? 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比较好,小说里的女主人公似乎也不知道: “桑娜取下摇篮,用头巾把他们包好,抱回家来。她的心跳得厉害,她自己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做,又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她知道,她不能不做她已经做了的事。” 桑娜尽管在无意识中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但这个家并不是由她一个人说了算,甚至说这个家能维持下去还是要靠她丈夫的辛苦劳作,而平白多了两张吃饭的嘴,压力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于是本来还在期盼丈夫回来的桑娜,一时之间竟然慌乱了起来: “是他回来了?不是,他还没有回来,为什么要把这两个孩子领回来呢?……他会揍我一顿?!那也活该,我该挨揍。他回来了!不是!……唉,不回来更好。” 但有些事总归是难以避免,最终,桑娜的丈夫渔夫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了,而这一次好运气依旧没能眷顾他,他在还是几乎一无所获: “真是糟透了,什么也没打着,鱼网也剐破了。情况很坏呀!……我告诉你,碰上倒霉的天气。我好像从来没有碰见过这样的黑夜。还说打什么鱼!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得啦,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都干了些什么?” 桑娜沉默了一阵,最终眼见无法回避,还是开口说道: “你知道吗,”桑娜说,“街坊西玛死了。” “真的?” “不知是什么时候死的,大概是昨天吧,两个孩子还都是小不点呢……一个还不会说话,而另一个刚刚会爬……” 桑娜沉默下来。” 面对这种情况,疲惫渔夫完全可以忽略掉这件糟糕的事情,可他还是: “渔夫皱起眉头,严肃而忧虑。他不时地搔搔后脑勺,说道:“得把他们抱过来,孩子怎能同死人在一起呢!好吧,就这么办吧,咱们总能熬得过去。快去领他们吧!”但桑娜没有动地方。 “你是怎么啦?不愿意吗?” “他们就在这儿。”桑娜说着,把蚊帐拉开了。” 看着这样一个有些出人意料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的结尾,这位平日里经常处于一种紧绷和苦闷状态的消瘦男人,眉头也是不自觉地就舒展开来,发自内心的为这样一个结局感到高兴。 谁说穷人就没有一副好心肠呢? 隐隐约约间,男人感觉自己似乎又抓到了些什么东西,但看着后面的那篇小说,他终究还是抑制住动笔的欲望,专心致志地看起了下面这篇《渴睡》。 就当他以为这也将会是一个温暖的故事的时候,但看到那个留有悬念但似乎又没有悬念的结局,他一下子就愣住了,本来温和的内心逐渐被另外一种激烈的感情所取代,以至于他苍白的嘴唇都开始颤抖。 此时此刻,他很想对身旁的人说点什么,但现在他身旁一个人都没有,于是挣扎了半天,他终究还是坐在书桌前给自己哥哥写起了信: “上帝啊!哥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位米哈伊尔吗?他又有新作发在了《祖国纪事》上,希望你已经看到了之前有他的那一期,那么关于他写的到底有多好,我就无需再向你重复一遍了! 又是两篇小说,不同于之前那一期,这一期的这两篇小说似乎形成了一种对照,我刚刚还在因为那美好的心灵而倍感鼓舞,结果转头他就又给了我一拳! 他怎么能写出两篇似乎完全相反的小说,但又都能写得如此之简练、如此之精妙呢? 更多的我就不再说了,到时候你看到了便会明白我没说一点假话。希望你到时候能来信告诉我你的感想。 我也要继续我的写作了哥哥!原本已经停滞不前的工作,如今又有了新的动力,我有感觉,我将会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完成这篇小说!而我本来还不知道应该取什么名字,但在看到他的小说后我似乎已经知晓了。 可如果跟这位先生取一样的名字,那么别人会怎样看待我的小说呢?会不会认为我是看了他的作品后才写出了这篇小说?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我依旧不想听到别人这么说。 但这或许也是对这位先生的致敬?我真得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了。 唯一确定无疑的是,我将尽快完成我的小说,届时我将投到《祖国纪事》去,然后你就能看到人们纷纷高呼:第二个米哈伊尔出现了!哥哥,我有这个信心,祝福我吧! 如果你宽裕的话也可以寄一些钱过来,我最近准备专心写作一段时间..........” 43、盗版往事 随着米哈伊尔最新的两篇小说刊发,姑且先不提它们又对如今圣彼得堡的文化界产生了什么影响,只说那些实实在在的东西的话。 此时此刻,在《祖国纪事》的编辑部中,出版社克拉耶夫斯基看着最新统计出来的这一期的订阅数,他脸上那种向来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的庄重和严肃,此时很明显已经要维持不住了,似乎转瞬就会化为灿烂的笑意,让周围人全都大吃一惊。 正如之前所说,克拉耶夫斯基是一位自由派人士,他的自由体现在他能非常快的去适应一种新思想,只要这种新思想的出现,有利于杂志订阅量的增长。 正因如此,尽管此前他也曾为别林斯基思想的突然转变而感到大吃一惊,但在看到杂志的订阅量后,他就再无异议了。 如今也是一样,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他对米哈伊尔小说中出现的某些元素和一些倾向感到颇为不适,但是没关系,有订阅量就可以了。 至于说增长了多少……… 负责把这份数据拿给克拉耶夫斯基的编辑尼科丁率先惊叹道:“相比上一期,这一期的订阅量足足增长了近三百份!上帝啊,这几乎跟我们去年一整年的增长量一样多! 实在很难想象一位新人作家能给我们带来这样的增长,上次能做到这件事的还是亲爱的维萨里昂!但他的作品确实值得这样的关注,如今圣彼得堡中每一家有教养的家庭应该都听过他的小说了。” “你错了,尼科丁。”似乎是从这位编辑的话里面感受到了某种危险的东西,这位出版社轻轻咳嗽了一声,很快就恢复了他的庄严,然后他便说道: “订阅量的增长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努力,又怎么能简简单单归功到一两个人身上呢?这样说是不公道的。” 既然如此,也没见付给我们的酬劳有任何变化啊。 更何况别说我们了,就连带动和维持住了杂志的订阅的维萨里昂,能够拿到手的也就那么一点。 编辑尼科丁尽管在心里发了这么两句牢骚,但面对这位在文化界颇有声誉的出版商,他并没有多说些什么,但出于对米哈伊尔的欣赏以及他之前看到的情况,他还是又开口道: “尊敬的克拉耶夫斯基,既然如此,那么假如这位年轻人又有了稿子,我建议将他的稿酬再提………” “这么做会惯坏年轻人的尼科丁。”不等这位编辑说完,神色庄严的克拉耶夫斯基就断然拒绝道:“哪有作家的稿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涨再涨呢?你上次跟我谈的那个价格我就已经很意外了,但考虑到年轻人的处境,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如今才过去多久,又怎么可能再提高一次呢?而且除了我们的《祖国纪事》,谁又肯接受他那些倾向不明且不符合当下风潮的小说呢?” 眼见克拉耶夫斯基已经说到这种地步,编辑尼科丁自然也是无话可说,只能是无奈地去做自己的事情,留下克拉耶夫斯基在那里继续欣赏着统计来的那份数据。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克拉耶夫斯基如今的这份态度其实是被俄国这些富有奉献精神和理想的文学家和年轻人们给惯坏了。 在如今的俄国,愿意在文化领域上出一份力的人,要么是那些吃穿不愁但是热心文化事业的贵族,要么就是一些怀揣着某种期盼和理想的年轻人们。 热心文化事业的贵族们由于并不缺钱,所以在很多时候,他们甚至愿意无偿献出自己的作品,好用以资助那些新生的杂志,从而让俄国的文化界能有新的景象。 这一点在俄国其实算是个老传统了,也间接造成了后来的俄国盗版横行,你几乎可以在俄国网站上找到一切东西的免费资源。 而之所以会这样,其实跟这一时期的作家们的社会责任感息息相关。 简而言之就是这一时期的作家和政论家们,认为他们的作品不光是一种文化消费品,更是一种对于人民的教育,认为人民将从他们的作品中吸取到某种有益的东西。 因此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在自己的小说连载出版后一段时间,很快就会放弃掉自己的版权。 像老屠老托都干过这样的事,老托算是比较极端的那一种,不仅以极低的价格出售作品的版权,还会要求书商将作品以尽可能低的价格进行发售。 后来白银时代的革命文学家们继承了这一传统,到了苏时期,这一传统更是被发扬光大。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行为虽然高尚,但对一些小出版商和缺钱的作者来说,简直跟天塌了一样。 别的不说,老陀绝对第一个不同意,并且张口就是: 操你妈你们贵族有吃有喝我可得凭着这个稿费还赌债以及养活一大家子……… 咳咳……… 当然,这种行为无疑是高尚的,毕竟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谁会嫌自己的钱多? 克拉耶夫斯基自然就是属于那大部分人。 而除了从这些高尚的先生那里能要到稿子以外,从年轻人们那里就更是容易。 头脑简单,富有热情,有理想却又缺乏经验,无论什么时候,盘剥这群人总是最容易的,连革命都是如此。 在这个时代以及接下来的时代,将会有无数的年轻人们走上街头,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理念和理想竭力奔走,但到最后剩下的又都是些什么呢? 总之,克拉耶夫斯基作为文化界的权威人士,利用自己的权威和偶像的地位来支配那些青年们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尽管克拉耶夫斯基还未正式跟米哈伊尔见过面,但他确信,米哈伊尔跟他见到过的很多青年或许会有一点不同,但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而当克拉耶夫斯基在这么想的时候,另一边,在帕纳耶夫家里,别林斯基和其他小组成员像往常一样聚集了起来,只是今天的活动稍稍有所不同,只见他们此时此刻都在愣愣地看着米哈伊尔,然后听他说道: “我观克拉耶夫斯基,如插标卖首耳!他简直就是泼留希金!” 44、对于未来的展望 关于克拉耶夫斯基在如今圣彼得堡的文化界是个什么地位,简而言之,那就是圣彼得堡目前销量最好同时也最有影响力的杂志《祖国纪事》的老板。 对于很多想要出名和发表作品的作者而言,他的这一身份简直就是一座大山,毕竟得罪了他,某种程度上或许真的要在俄国的文化界销声匿迹,至少稿子是无论如何也发表不出去的。 正是因为他与编辑、评论家和作家们的这种上下级关系,很多人就算是对他有所不满,也只敢在私下里发发牢骚,议论议论。 就连别林斯基,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和在杂志上发言的权力,他也只能是跟朋友抱怨道: “天哪,要是能摆脱这个人的话,我觉得我就是最幸福的人了。我得常去他那儿,说些客气话,恨得发抖时却要做出笑脸——这种下流的虚伪态度令我无法容忍。 当我同他坐在一起时,我鄙视我自己;不过,我有什么办法呢?怎样才能摆脱这种处境呢?你们哪能想象得到,我每次上他那儿去要我自己的、劳动换来的、满头大汗挣来的钱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即便别林斯基被克拉耶夫斯基剥削的很厉害,但大概是克拉耶夫斯基不仅老而且有影响力,同时别林斯基身边的朋友也大都对克拉耶夫斯基心存敬畏、不敢轻易反抗的缘故,别林斯基直到1846年才彻底跟他这位老板决裂。 而帕纳耶夫之后在回忆起这段时光的时候,也是忍不住说道: “因为总的说来,我们俄国人不仅在当时,就是现在也没有丝毫同心同德的精神,没有丝毫团队精神;因为我们迄今为止只是言语上的英雄,行动上的懦夫;因为我们生性淡漠消极,易于对任何人表示屈从,而不愿短时间奋发精神去为自己争取一辈子独立自主的地位。” 原本这次的聚会是没有谈到这件事的,但似乎是涅克拉索夫问了米哈伊尔一句: “米哈伊尔,这次的这两篇稿子你能拿到多少报酬?据我所知,你这几篇小说带给《祖国纪事》的利润至少不会低于八百卢布。” 米哈伊尔:“?” 那为什么我第二次只得到了六十卢布,并且出版商还带话给我说是他想了好久,因为实在是欣赏年轻人才终于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操你妈我的钱! 一怒之下,再加上想起了这位出版商在历史上的名声,米哈伊尔顿时就是激情开麦,听得在场的众人顿时就是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位年轻人到底哪来的胆子,竟然敢对这种权威人士大放厥词。 而在场的众人中,只有涅克拉索夫神情激动,不时点头,似乎非常赞同米哈伊尔的看法。 至于说老屠屠格涅夫,也跟其他人稍稍有些不同。 屠格涅夫:“???” 你怎么比我还能吹牛逼? 而说了一会儿,米哈伊尔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多多少少有点激动,因此又说了几句之后,米哈伊尔便看着有点愤慨又有点愣神的别林斯基总结道: “亲爱的维萨里昂,等到时候我跟涅克拉索夫凭借着文集赚上一笔,我们就再找人合作,把《现代人》给买下来,到时候再请你担任主编,一年给你八千卢布。” 按照原本的轨迹,事情确实会这样发展,涅克拉索夫和帕纳耶夫也不愧为别林斯基的好基友,是真给别林斯基开出了这个工资。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别林斯基很快就因为病情加重离世了……… 因此米哈伊尔现在之所以说出这种话,一是稍微有点小冲动,二就是真的希望别林斯基过得健康一点,毕竟人最大的悲剧不是一直过苦日子,而是眼看好日子就要来了,结果人没了.......... 当然,对于眼前的这些人来说,当米哈伊尔说出这番话时,在场的人基本上都笑了,似乎是把米哈伊尔的话当成一句玩笑话了。 不过想想也是,《现代人》这种由牢大普希金创办的杂志真的这么好买吗?而且在如今的俄国,哪一位评论家一年竟然能拿到八千卢布工资?!这种好事就算是做梦都不敢想吧?! 就连别林斯基,听到米哈伊尔的话也是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为了调侃,别林斯基就顺着米哈伊尔的话往下说了下去: “重新将一家已经衰落的杂志给做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哪来弄来稿子呢米哈伊尔?” “更多的当然还是仰仗你的帮忙。”尽管像是在开玩笑,但是米哈伊尔确实感觉到了别林斯基内心的某种渴望,于是也是笑着回道: “我也会在上面连载一部长篇小说。” “哦?长篇小说?”听到米哈伊尔这么说的别林斯基兴趣顿时就更浓了:“你已经开始写长篇小说了吗?写多少了?要不要念上一段给大家听?” “等我完成再说吧。” ……… 就这样跟在场的各位聊了一会儿,难得吹了点牛逼的米哈伊尔很快就将自己从人群中的焦点给摘了出来,转而专心对付起了桌子上的一些点心。 来过这么多次聚会后,米哈伊尔跟别林斯基的小组成员们基本上都已经熟悉了,因此说起话来也不像一开始那么陌生。 尽管在场的各位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差异,但是在某些东西的感召下,还是聚集在了一起,发表着各自的观点。 而在涅克拉索夫的眼里,米哈伊尔是一位温和又不失锋芒的人,事到如今,他正在凭借着他的才华和言谈上的力量,一步一步地征服着在座的各位。 就算他刚刚说的真是玩笑话,在场的难道就真的没有人在认真考虑这件事吗? 就涅克拉索夫自己而言,本来他对自己的事业和前途一直都处于将信将疑的状态,但是跟米哈伊尔相处的这段时间,涅克拉索夫感觉自己真的已经被米哈伊尔的自信给感染了。 以至于现在为这项事业奔波的时候,涅克拉索夫都感觉自己的浑身都是劲。 哦对,米哈伊尔来了之后,我的胃口似乎也显得不那么好了……… 45、圣彼得堡见闻 就在米哈伊尔离开帕纳耶夫家的第二天,也就是他的新作发布后的第三天的时候,两个风尘仆仆的身影经过了好几天的长途跋涉,总算是来到了圣彼得堡热闹和喧哗的大街上。 由于坐了好几天的马车,她们看上去都疲惫不堪,但一想到接下来将要见到的那个人,她们顿时就又精神了起来,跟米哈伊尔相似的黑眼睛中也焕发了新的光彩。 但一想到她们最近收到的两个截然不同的消息,这份激动中就难免又带了一点忧虑。 “杜尼娅,真是难以置信,我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我竟然已经将近三年未能见到亲爱的米沙了,上帝为何要把我们分开这么久?”激动中又有些惶恐的老妇人普莉赫里娅有些语无伦次的道: “当然,不能说上帝的不是,说不定这就是上帝的安排呢?让米沙独自一人求学三年,才让他有了现在的成就!天知道我看到他前些天的来信到底有多高兴!他还足足给我们寄了三十卢布,没有这笔钱,估计我们来看的时间还要往后拖啊!” 激动过后,这张备受岁月摧残的容颜又生出几分忧虑,拉着自己女儿的胳膊继续道: “但为什么彼得·彼得洛维奇说米沙在彼得堡什么事情都不干,整日酗酒,不仅当面侮辱了他还找了人演戏来诓骗他呢?可要是如此的话,亲爱的米沙又哪来的钱寄给我们呢?他也去借了哪个人的贷吗? 可以米沙如今的状况,谁又愿意足足借给他三十卢布呢?” “妈妈,就是因为听来的消息截然相反,我们才会不告知哥哥一声,就直接来到了圣彼得堡。”跟普莉赫里娅的激动和惊慌失措不同,少女虽然也有些激动,但脸上更多的是一种沉思,似乎正在思考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究竟可行不可行。 “那现在就像我们在路上商量的那样,先去彼得堡的书店和咖啡馆看看吧!找一找最新一期的《祖国纪事》,看看上面究竟有没有哥哥的名字。 等确定好这件事后,我们就再去哥哥留给我们的那个他所在公寓的地址,看看他如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境况,这样以后我们再想想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吧!” 这位只有十七岁的姑娘身材高挑,她的脸跟米哈伊尔至少有六七分像,但显得更加柔美和优雅,她褐色的头发要比米哈伊尔稍稍再淡一些,黑眼睛闪闪发光。 而当她思考起来的时候,她的神情几乎跟米哈伊尔一模一样。 换而言之,日后万一真的迫不得已,米哈伊尔完全可以通过女装来躲避宪兵的铁拳……… 咳咳,开个玩笑,米哈伊尔表示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说回现在,当这位年轻的姑娘说出这么一番话后,普莉赫里娅原本惊慌失措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不少,真正冷静下来后,她反倒先一步向前走去然后说道: “那就让我们走吧杜尼娅!我多么希望真的能在文学杂志上看到米沙的名字啊,到时候你一定要念给我听,我多么想听听米沙究竟写了些什么!但他竟然忘了给我们寄一本过来!” 事实上米哈伊尔并没有忘记这件事,只是寄给他的样刊来得实在是太晚,至于另一个原因,估计他的妈妈和妹妹也很快就要知道了。 而尽管普莉赫里娅和年轻的姑娘对圣彼得堡一点也不熟悉,但在不断地找路人打听情况以后,她们终于是慢慢来到了书店的所在地。 相较其它地区,圣彼得堡的书店无疑要热闹许多,但既然这东西是书店,它就注定不会太热闹,日常的冷冷清清才是它的常态,只有在一些特殊的时期和日子,它才会一下子就门庭若市。 但是对于来自外省的普莉赫里娅和杜尼娅来说,她们来到书店后看到的景象,是一批又一批的人不断地在书店里进进出出,有的在里面逗留许久,但更多的人似乎只是去书店老板那里问上一句,然后便遗憾地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虽然不是很清楚具体的情况,但看到这种热闹非凡的景象,衣着相当朴实的普莉赫里娅还是下意识地离自己的女儿更近了一点,然后才出声感慨道: “亲爱的杜尼娅,这就是圣彼得堡啊,不愧皇上所在的地方!你瞧瞧这样的景象和这些先生,在我们那里哪能看得到这样的景象呢?难怪我听人家都在说,皇上的所在的地方,贵族老爷们更有善心,官员们更加公正,就连这里的先生,也都更加有教养。 什么时候我们那里也能如此呢?” “那或许要很久以后了妈妈,不过我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回答了自己母亲的问题后,这位来自外省的姑娘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迈开脚步走进了书店。 而像她这样的姑娘,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过更多的人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书架上,企图能够找到一本可能被人给遗漏了的《祖国纪事》。 由于普莉赫里娅和杜尼娅身上有一种初来大城市的胆怯和腼腆,因此她们并不好意思直接就去问老板,而是颇为专注地打量着货架,希望能够赶快找到那本已经被她们念叨了十几遍的文学杂志。 但找了一遍又一遍,这位老妇人和这位姑娘却是越来越糊涂。 为什么没有呢?无论是哪里都找不到! 莫非这本文学杂志根本就没有米沙说的那么有名,甚至说根本就不存在这本杂志?! 老妇人和这位姑娘对视了一眼,她们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这个可怕的想法,为了避免被这种恐惧遮蔽住了心灵,这位姑娘咬了咬嘴唇,终究还是下定决心,朝着书店老板那里走去。 但书店老板那里此刻围满了人,杜尼娅甚至都有些看不到对方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拉着普莉赫里娅往那里靠近,准备等人群稍稍散去一些后就赶忙询问一下到底有没有《祖国纪事》这本文学杂志。 只是随着她们越靠越近,围着书店老板的那些人的声音就越来越清晰,开始的时候她们还有些愣神,直到完全听清以后,她们直接就愣在了原地: “《祖国纪事》到了吗?” “还有没有《祖国纪事》?” “我昨天就来问过了,今天怎么还没有?” “为什么还没有啊?” ……… 而书店老板似乎是被这一声声询问给搞烦了,直接就提高了自己的嗓门大声喊道: “没有了没有了!最早也要后天才能到了!行行好吧各位先生!你们简直都快把我吵聋了!去咖啡馆吧,那里的柜台处往往放着几本供人翻阅的杂志,如果你们运气好,说不定能传到你们手中!” 等到围在自己身旁的人陆陆续续散去后,书店老板才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嘟囔道: “我的上帝啊,又一个果戈理,人人都在骂他,人人又都要看他的作品。这是为什么呢?像如今的这位先生,我看见过好多家杂志和好几位权威人士都在批评他的作品,但为什么又有这么多人要看呢?” 46、你的名字 等到人群散去之后,原本愣在了原地的普莉赫里娅和杜尼娅也像从梦中惊醒了一般,匆匆忙忙跟着其他人往咖啡馆走去的同时,刚才还被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的普莉赫里娅,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这本杂志竟然这么有名吗?这么多先生都来打听!但怎么会没有了呢?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了!” “我也想看妈妈。”目睹刚才那番景象后,本来还算冷静的少女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角:“能在这样的杂志上发表小说,哥哥他写得到底该有多好啊?” 怀着这种莫名的激动心情,普莉赫里娅和杜尼娅很快就跟着众人来到了一家比较大的咖啡馆门前,等到了这里之后,一眼看去能看到的几乎全都是衣着体面的先生,几乎找不到一位看上去普通的市民。 而此时此刻这些先生们聚集在这里,有的在热切地交流着什么问题,时不时地蹦出来一句地道的法国话,有的坐在角落里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手上的报纸,更多的则是聚集在了一起,在众人的要求下,一位颇为擅长朗诵的先生也是准备念一念手上正在看的东西。 像这样的场景,米哈伊尔如今已经是非常习惯了,特别是那些交流问题的,米哈伊尔偶尔还会有一种亲切感,毕竟一百年后,米哈伊尔也能听到有的人说着说着,就来上几个地道的英语单词……… 但是对于普莉赫里娅来说,这种场面几乎是从未见到过,而看着这家咖啡馆的装饰,她们也没有足够的自信能在这样的店里点上一杯茶水。 于是一时之间,这位老妇人和这位姑娘愣在了门口,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比较好。 所幸是那位念着什么东西的先生在众人的簇拥下,也是来到了一个相对靠外面的位置,而他身边的那些人的说话声尽管十分混乱,但就站在不远处的普莉赫里娅和杜尼娅也是听了个大概: “你还在等什么啊阿尔乔姆?我向上帝发誓,你再在那里装腔作势我就把我的拳头塞进你的嘴里!” “不看的话就快点把杂志给我!这两天几乎所有人都在跟我讲这个,但我就是看不到!” “《祖国纪事》什么时候竟然卖的这么好了?尽管之前卖得也不错,但也远远到不了这种地步。” “这件事还用说吗?你稍微想想就知道了。” “念哪篇啊?我听人说,又是极好的两篇,只不过有一篇很有深意,有一篇则非常的打动人心。” “《穷人》?还是《渴睡》?” “先念《穷人》吧!我喜欢那对好心肠的夫妻!要是这样的人再多一点,摆在我们俄国面前的很多难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讨论声相当嘈杂,不过等那位拿着杂志的先生开始念的时候,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而普莉赫里娅和杜尼娅虽然未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但出于好奇心,两人对视了一眼,终究还是站在这里准备听上一会儿: “在一间渔民居住的茅屋里,渔夫的妻子桑娜坐在灯下缝补旧渔帆。风在院子里呼啸,哀号,浪涛冲击着海岸,发出哗哗的声响........” 两人本来想的就是听上那么一会儿,但是等两人回过神的时候,她们竟然已经听完了这篇小说,而老妇人普莉赫里娅本以为自己绝对听不懂这些小说到底在写些什么,但等她真的听完后,却是含着热泪看向了自己同样深受感动的女儿杜尼娅道: “多么好心肠的人啊!杜尼娅,真希望你跟米沙碰到的都是这种好心人!我们也应该像这样善良,上帝会保佑我们的!” 听完这一篇后还没完,很快那位朗诵技巧很不错的年轻人就开始念起了第二篇,而普莉赫里娅和杜尼娅也是短暂地忘记了此行的目的,不自觉地被这篇小说也给抓住了: “夜间。小保姆瓦尔卡,这个13岁的姑娘,正在摇一个摇篮,里面躺着一个小娃娃;她哼着歌,声音低得刚刚听得见:睡吧,好好睡,我来给你唱个歌..........” 而听完这篇小说,老妇人普莉赫里娅同样眼含热泪,似乎下一刻就会为那个可怜的小姑娘流下几行眼泪: “为什么就不肯让她休息一下呢?我见过这种事情亲爱的杜尼娅,我们那有好多这样的老爷,就好像他们的奴仆不是会呼吸会喘气的人一样!用他们的话说:马和驴子可要比人娇贵多了!它们用多了就会死,人却会想方设法让自己活下来,但是哪有这样的道理呢? 有时候不等上帝亲自来惩罚他们,他们就已经被他们的奴仆给打死了!” “是啊妈妈。”同样满怀着同情的姑娘回道:“人怎么能坏到那种地步呢?” 两人就这么说了好一会儿,等到她们终于回过神来时,她们才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普莉赫里娅看着那挤成一团在那里讨论的人群,顿时就发愁了起来: “杜尼娅,我们该怎么开口呢?怎么样才能让这些先生先把那本杂志给我们看看呢?但是你瞧瞧他们,他们恨不得直接钻进书中,又哪来的功夫理我们呢? 但是不得不说,《祖国纪事》真的是很好的文学杂志,竟然能听到这样打动人心的小说,你知道,我很少听得进去这些东西。简直无法想象到底是多么高尚和富有才华的先生,才能写出这样的小说! 米沙能跟这样的先生在同一本杂志里,想必是花了很大的力气。” 即便对自己的儿子向来都很有信心,但普莉赫里娅也不会自大到会觉得米沙的小说会跟这位先生是一个水平的。 毕竟满打满算,离米沙说他决定开始写作,也只不过过去了三四个月的时间,这么点功夫,又怎么可能写出这种谁听了都会有所触动的小说? “是啊妈妈。”抱着同样的想法的杜尼娅点了点头赞同道:“哥哥他一定经过了很刻苦的努力才能登上这样的杂志,我相信他也会写的非常精彩的。” 说完这些,不等有些忧愁的两人想好应该怎么办时,在咖啡馆的某一个座位上,一位先生原本也只是在满不在乎地听着,但听着听着,他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愣住了。 而等到年轻人们念完开始讨论起问题的时候,他挣扎了片刻,终究还是大声问道: “嘿各位先生!能告诉我你们在看哪本杂志吗?这两篇小说的作者又是谁?是果戈理又出新作了?还是尊敬的马克西姆伯爵?” “都不是先生。” 在普莉赫里娅和杜尼娅的注视中,有那么几个年轻人大声回应了起来,而谈到那两篇小说的作者,这几个年轻人的脸上分明有了一种别样的神采。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们大声说出了那个名字: “他叫米哈伊尔·罗曼诺维奇·拉斯科尔尼科夫!” 听到这个名字,杜尼娅·罗曼诺芙娜·拉斯科尔尼科娃和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拉斯科尔尼科娃犹如被雷劈了一般恍惚了许久,接着突然就感受到有一道光似乎打在了她们的身上,连带着她们的姓氏都开始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