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之乾坤》 第1章 恶梦 雾气弥漫,梁诚努力地睁大双眼,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附近黑乎乎的树丛。四周好像有什么东西蠕蠕而动,发出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只觉得脚下的山石湿漉漉的,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腥味。 就在他惊慌地喘着粗气,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在来路上浮现出无数绿色的眼睛,这些眼睛正放着碧油油的光,慢慢靠过来。 “爹啊!!” 梁诚吓得大叫一声,拔腿就跑,可是觉得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怎么也跑不快。这时他急得满头大汗,浑身汗毛直竖。 “公子,公子!”梁诚只觉得一阵摇晃,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见丫鬟梅香关切地望着自己,不由得吁了一口气,只觉得手脚冰凉,浑身都是冷汗。 这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卧房,烛光明亮。只见刚从恶梦中醒来的少年梁诚脸色苍白,紧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在宽大的床榻印衬下,十三岁的少年看上去分外瘦小,虽然还是很困乏,但是刚醒来的梁诚却不敢再睡了,睁着眼睛一直熬到了天亮。 说来也奇怪,作为武胜关总兵梁飞云将军最小的爱子,梁诚虽长得眉清目秀,却自幼体弱多病,体格远逊同龄的孩子。行事也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做事总是不急不躁的,完全没有半点名将之后的风采。 要说起梁诚的父亲梁飞云,那可是大周国赫赫有名的战将,生得方面大耳,双目有神,一部黝黑的络腮胡子飘洒在胸前。出身虽然有些低微,却非常机智勇武,体格健壮。在十六岁时就当兵吃粮,加入了赫连老将军的飞虎营,二十余年来东征西讨,经历了大大小小二百余次征战,和数不清的生死搏杀,从一名亲兵渐渐集功而步步高升,直到被朝廷封为安远将军,深得赫连老将军的赏识,因此被委以重任,镇守这地势险要的武胜关,牢牢扼守住大周国西南的门户。这时的梁总兵的年龄才四十岁刚出头,真是前途无量。 可是梁总兵虽然官运亨通,但是却高兴不起来,这时正端坐在府上大厅默默出神,心乱如麻,为自己最痛爱的幼子伤神。 “梅香,梅香!”听见老爷呼唤自己,梅香一边应声一边忙走上去侍候。 “昨天晚上小公子睡得怎么样?那安魂汤喝了没?”梁总兵问道。 “老爷”梅香忙答道:“公子爷昨晚还是做恶梦,也不肯喝安神汤,说是喝了汤就会想睡觉,睡觉就会做恶梦。” “怎么还是这样!唉!”梁总兵闻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挥手让丫鬟梅香退下后,独自坐在那里思前想后,不由得想起梁诚小时候的一些事。 梁诚虽是幼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可他母亲是元配狄夫人,因此比庶出的哥哥姐姐更受宠爱,加之他从小聪明伶俐,母亲狄夫人更是把他视若珍宝,拿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又怕化了。 虽然梁诚倍受母亲宠爱,可严厉的父亲却没有放松对他的管教,所以没有养成那些公子哥的怪脾气,不但没有架子,反而很乖巧礼貌,因此和庶母哥哥姐姐们相处也很好,就是府里的下人,梁诚也从不刁难打骂,所以阖府上下,人人都喜欢这位小公子。 只是在梁诚三岁那一年得过一场怪病,虽然不久就治好了,可是从此落下了个毛病,那就是每晚上只要睡着了,就肯定做恶梦,经常在恶梦中被吓醒。 随着梁诚年纪渐渐长大,恶梦也越来越可怕越来越恐怖,常在梦里被怪物追逐得走投无路。因此梁诚简直不敢睡觉,实在撑不住了就叫贴身丫鬟梅香守在自己旁边,吩咐她只要看见自己睡得一不安稳就赶快叫醒,这样一来,每天睡眠不足两个时辰,身体慢慢垮下来了,整天看上去就是眼眶带着黑气,瘦弱无神的样子。 这种状况,不由得梁总兵不着急,几年间找来无数大夫给儿子开了无数的药,可惜吃了药一点效果也没有。 后来总算是机缘巧合,托人重金请来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医生给梁诚看病,这老者可是当地有名的神医,看上去仙风道骨,神采非凡。就有一样不好,那就是说起话来满口的之乎者也的一直掉书包。梁总兵听着费劲无比,十句话中倒有九句半听不懂,还有半句还得靠猜。 但是梁总兵有求于人也不好发作,无奈只好拿眼色示意自己的管家和这老医生沟通。梁府的张管家却是个落第秀才,倒也无惧这之乎者也的说话方式,一直陪着老医生说话维持着气氛不至于冷场。 直到看见梁诚出来,老者脸上才流露出一丝凝重和惊讶之色,然后这神色一闪而过,接着老者便伸手把脉,观舌苔,询问一通之后,斟酌良久,开出了一剂药方。也就是后来梁诚常喝的安魂汤。 老者开了方子出来后,对梁总兵说了一席话,梁总兵当时也没听懂,只好连连点头,送走老者后问起张管家翻译下来,才知道老者说得是小公子体质甚是怪异,老者自己也不能保证治好,这安魂汤可以让公子后几年睡得安稳些,不做恶梦那虽不可能,可是梦境要安稳缓和许多,但是随着公子年龄渐渐长大,十三岁之前要是治愈了,那不必说,要是还没治愈,那么这安魂汤也就不用喝了,也不必再来找自己看病了,因为自己的这点医术也是不管用了。 梁总兵又叹了口气,把思绪收了回来。想着梁诚喝了安魂汤这么几年下来,病症虽稍有改善却始终不见痊愈。现下儿子十三岁的生日都过了好几个月了,做恶梦的毛病却没有痊愈,这可如何是好啊。 “夫人。”听到外面丫鬟梅香这么叫了一声,梁总兵抬起头。看见狄夫人走了进来,显然也是为儿子的怪病烦恼着,眼睛红红的看着自己,说了声“老爷”就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夫人不必烦恼,诚儿这病我一定想办法给他治好,这不,我已经派人去请那老神医去了。”梁总兵急忙安慰,接着转头喝道:“梅香!你去把张管家叫来,我倒要问问他,今天把梁旺这混帐东西派出去许久,怎么还没有把老神医给我请来!” “老爷!老爷!”梅香还没来得及回话,那张管家却正好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老爷,梁旺回来了,说是那老神医不肯来府里,却叫梁旺带了封信回来给老爷您。” 说着伸出双手,呈上来一封信。 “他娘的!本将军只会杀人,会看什么鸟信!念!你给我念!” 梁总兵气急败坏,脖子上青筋涨得老粗。 张管家心里一惊,心说坏了,怎么把老爷不怎么识字这事给忘记了,赶忙自己拆开信封,念起信来,只听得张管家朗声读道:“大周安远将军,武胜关梁总兵尊前:昔者,民有疾,未知药石,炎帝始草木之滋……” 才听了几句,梁总兵焦躁起来:“你给我住嘴!都说得是些什么鬼话!一句也听不懂,这个酸秀才写的玩意尽是掉书包没一句人话,不要念了,你给我说说信里写的啥意思就行。” “老爷,那老神医说公子的病不是他的医药能治的”张管家偷眼看见总兵脸色铁青,心里一颤忙接着说“不过神医又说可以去请北山无量观的清虚道长看看,说无量观的道长们是上清派高人,颇有神通,应该有办法。” “老爷,快派人去请清虚道长吧,妾身也听说那无量观十分灵验,那里的道长肯定有仙术救诚儿。”狄夫人拉着梁总兵的手,焦急的不得了,仿佛是落水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好好好,夫人放心”梁总兵忙安慰自己的夫人。 梁总兵武人出身,生死之事经历得多了,性情十分威严,说话往往疾言厉色,唯独对这位元配夫人总是陪着小心,说话也很温柔体贴。原因很简单,狄夫人除了性子温和善良,深得梁总兵敬重外,狄夫人的父亲可是官拜左将军,虞城侯的狄修老将军,对梁总兵可是有知遇之恩的。 梁总兵又沉吟半晌,说道“夫人,咱们还是带着诚儿亲自去无量观拜访一下清虚这个牛鼻子老道吧,这些牛鼻子傲气得很,我看要是派人去请,八成是请不动的。要不是为了诚儿,本将军真想派兵把这些老道抓来府里看病,可如今咱们要求他们救诚儿,自己不矮一头那是不行啦。” 狄夫人感激地看着丈夫,心想老爷虽然外表粗鲁,可是粗中有细,为了儿子思虑得真是很周详,于是说道“那就由老爷做主吧,妾身听老爷的。” 第2章 无量观 第二天清早,梁诚早早起床洗漱完毕,正心绪不宁地坐在那里。抬眼看见身边几个贴身丫鬟个个睡意朦胧,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歉疚之意。也难怪,这些丫鬟自从服侍自己后,几乎每个晚上都睡不好觉。由于昨晚四更不到就被恶梦吓醒,自己现在何尝不是困倦不堪,可是打死也不敢再睡了。 “公子爷,车已经备好了,老爷叫你现在就过去”家人梁旺在外厢禀报道。 “嗯,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梁诚答应一声后站起身来,几个丫鬟一时忙碌起来,忙给公子披衣带帽完毕,就要拥簇着出去。 “你们不必跟我去了,这就下去休息吧。”梁诚说道,然后目光一转,看着几个贴身丫鬟道:“这几年辛苦大家了,尤其是你,梅香姐,受累了。” 梅香眼睛一红,说道“公子说的什么话,我们姐妹服侍公子原是心甘情愿的,公子吉人天相,这次一定能把病治好,早些回来。” “唉,回来?”梁诚心中一沉,仔细打量了一会自己住的这个院落房屋,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梁诚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觉得这一去,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看了好一会,梁诚一狠心,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梁诚远远就看见远处那人一袭青衫,腰悬长剑,骑着一匹浑身毛色乌黑发亮的高头大马。知道那肯定是父亲正骑着爱马的“乌云锥”正等着他呢。 看到父亲那神威凛凛的样子,梁诚心里一下子很安稳,要知道,自小爹爹在他心中有如万能的神祇一般,只要爹在身边,就算天塌地陷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每次在梦中被各种鬼物追逐,梁诚都希望爹能在梦中出现搭救自己,可是爹一次也没出现在梦里。 “诚儿快快上车,咱们这就出发了。” 梁诚答应一声就上了旁边的马车,他知道,这马车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官拜安远将军的父亲,只要能骑马是绝不坐车坐轿的。 梁总兵这次去无量观一身便装只带着四个亲随,一点不起眼。也是为了不给观里的道士们造成以势压人的感觉,为了儿子他也是煞费苦心了。 一行人在路上慢慢走了大约三个时辰,过了午后终于来到了北山脚下。 这北山坐落在武胜关以北四十余里处。山势不高,却山清水秀,绿树成荫,雾霭茫茫。树丛中有一条不算宽大的石阶。在枝条掩映下逶迤曲折一直通到无量观山门前。 梁总兵看看石阶,皱了皱眉头。只好下马把梁诚从车里抱了出来。然后留下一个亲随看着车马,自己背着儿子,往石阶上就走。 剩下三个亲随知道总兵的脾气,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跟在后面。走了一会,远远望见一个牌坊,下面立着一个年轻道士正朝这边张望。 “来者可是梁将军?”这道人看见梁总兵一行就远远问道。 “正是梁某”梁总兵奇怪地问道:“小道长如何称呼?怎么会认识本将军呢?” 道人呵呵笑着说:“小道名唤元静,是清虚师第三弟子。今早家师就说将军要光临敝观,家师这会有些事情要处理一时分身不得,要小道在此迎候,幸未错过,这便请将军随我来。” 梁总兵心中一喜,心道这些牛鼻子果然有些本事,竟能未卜先知。于是很客气地说道:“烦劳小道长前面带路吧。” 不一会,元静带着他们来到了道观中,略略参拜了三清后,小道士元静看梁总兵一行也无心游玩,便带着他们来到后院静室休息。 进得屋来,只见里面窗明几净,墙上悬挂着一些字画,布置的颇为典雅,看着倒有几分书卷气。可惜梁总兵武人一个,也看不懂这些字画有何精妙之处。 火工道人奉上清茶,元静微笑道:“将军和公子请用茶,略坐一会,家师马上就到,小道告退了。” “请便。”梁总兵看着元静转身走了出去,不禁心中有些恼怒,心道这些道士架子不小,也不知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竟然让自己在此干等,转念一想自己是有求于人,也不便发作,于是就沉着脸坐在那里生闷气。 自打进了屋,梁诚不觉精神一振,身上常有的疲惫感似乎减轻了一些,于是站了起来,走动了走动,活动活动筋骨。 “诚儿,你累不累?看着你今天气色不错。”梁总兵注意到了儿子。 “爹,我不累。”梁诚看了父亲,心里有些愧疚。心想爹爹背着我上山还神完气足,我自己反倒觉得有些累,看来怕是命不久矣。鼻子一酸,于是走到一幅字画面前看了起来,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的眼泪。 梁总兵自己没读过书,识字很少,一直引以为憾,所以给几个儿女聘了一位先生自小就教书认字,所以梁诚年纪虽小,但也识文断字。 只见画上绘着一轮明月下,一位中年道士的侧身像,竹杖芒鞋,迎风而立,衣带飘飘,道骨仙风,大有潇洒出尘之意。旁边还写得一首诗——“刀笔随身四十年,是是非非倒还颠。一家温饱千家怨,半世功名百世愆。紫绶金章今已矣,芒鞋竹杖任悠然。有人问我蓬莱路,云在青山月在天。”笔法极为飘逸潇洒。 梁诚看着这幅画,不禁悠然神往。正看得入神,忽然梁诚觉得画中道士腰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不由得凝神看去,原来画中道士腰间挂着一个小小的玉腰坠,是一个从没见过的动物形象,这只动物色作青灰,相貌有些可笑,大大的鼻子似象又似猪,一双小眼睛,圆圆的耳朵不大却支楞着,梁诚看了看,不由得赞叹这幅画真是笔法严谨,一丝不苟,画中这么细小的地方都画得这么精细。 看着看着,梁诚忽然觉得眼睛一花,好像那画中小动物又动了一下,似乎是拿鼻子嗅了嗅自己。梁诚不由得大奇,定睛看着这小动物半晌,却又只是画而已,一幅画怎么可能会动。梁诚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最近总是精神恍惚,大白天就幻觉连连,怕是有些疲劳了。于是回到椅子上坐下休息。 梁总兵眼神有些忧郁,看着自己的儿子已经疲惫不堪却强打精神坐在那里的样子,心中就充满了愧疚之意,其实梁诚在三岁之前,体质都是非常健壮的,眉眼之间也特别酷似梁总兵,属下部将见到这个小公子的时候个个都夸赞不已,言道这小公子真是将门虎子,今后是要继承父亲雄风的,一看将来就是个领兵打仗做将军的料。 梁总兵长子却像他的母亲,一向文弱,虽然也很聪明,但是看着就不是一个当兵吃粮的人,因此梁总兵虽然也是很喜欢,但总是忍不住有些偏心幼子梁诚。 在梁诚过三岁生日那天,因为孩子还小,怕弄得场面太大会折了孩子的福禄,因此生日那天梁家没有大操大办,并没有邀请外人,只是关起门来自家人摆上几桌酒宴,准备自己热闹一下就行了。 那天的情形梁总兵记得清清楚楚,入席前自己一直抱着心爱的幼子梁诚,拿自己那蓬松的络腮胡子往孩子脸上蹭,梁诚被逗得“咯咯”直笑,回忆起这个场景,梁总兵心中泛起一阵暖意,心想这才是天伦之乐啊,可是为什么后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呢。 开席后梁总兵端起酒杯,正要说话,恍惚间忽觉天色一暗,有一阵阴风吹过,眼前仿佛掠过许多残兵败将的身影,一个个身上鲜血淋漓,断手折足,有些甚至都没了脑袋。这些仿佛阴鬼一般的身影哗然掠过酒席,涌到梁诚身前便不见了踪影。 梁总兵大惊,左右四顾,却见家人一个个神色如常,眼睛望着自己,都是喜笑颜开的模样,等着自己说话。 梁总兵强自镇定,但是声音稍稍有些发颤:“你们……你们看见什么了吗?” 众人茫然,都说什么也没有啊,梁总兵使劲摇了摇头,仿佛要把刚才那一幕赶出自己的脑海,最后勉强镇定下来,草草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还是如常举办完了家宴,可是第二天梁诚便病倒了,虽然很快就痊愈了,可是从那时起就落下了病根直到今天也没好,梁总兵想起宴席当时发生的那诡异一幕,便觉得这一切只怕是与自己有关,心中对儿子便常怀着歉疚之意。 梁总兵脑海中正想着这些杂事,却隐隐听见似乎脚步声朝着这静室走来。 第3章 治病 “哈哈哈,梁将军大驾光临,贫道清虚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随着一声爽朗的长笑,一前一后进来两个道人,前面那个一身青布道衣,面如冠玉,三绺长须,一边说话一边稽首施礼,不用说一定是清虚道人了。后面那位老道则一袭半旧灰袍,头发稀疏,身上背着个药箱,沉着脸谁也不理的样子,看上去却是貌不惊人。 梁总兵忙站起来还礼道:“哪里哪里,清虚道长太客气了,这一位是?”说完看着旁边那老道。 清虚说道:“他就是让将军久等的原因了,这是贫道的师叔,道号太清。半年前来到贫道这里闭关悟道,适才一出关就被贫道拉来了。谁叫师叔精通医道,今天不来怎么行,哈哈。”虽然清虚说得热闹,旁边那老道却沉着脸不说话。 “哦,原来是这般!刚才我还觉得道长怠慢了梁某,我自己在这里生闷气,却哪知道长这样待我,是我太小家子气了,惭愧啊惭愧!” “唯大英雄能本色,将军果然心胸坦荡。不过,贫道对将军以礼相待,却不是因为将军乃达官贵人的缘故” 清虚接着说道:“将军虽不拘小节,但是自镇守武胜关以来,保境安民,造福一方。更难得的是治军严谨,对百姓秋毫无犯。可谓善莫大焉。” 梁总兵闻言笑道:“哈哈,梁某可不是什么善人,我这双手砍下的人头早就多得数不清了,可是有一条,我时时跟部下讲,要砍就砍敌人的脑袋,谁敢欺负老百姓,我拧下他的狗头!” “好!虽直来直去,难得心中记着百姓,将军真是痛快人。很对老道的胃口。”那个叫太清的老道进来后一直没做声,这会开口说话了:“梁公子请你过来,你的病,老道却要治上一治。” “这么说,师叔答应了?”清虚问道。 “当然,老道我不想治的人就是死也不治,我想治的人却是半死也要治活,嘿嘿。” 说完老道不再多话,伸手搭上梁诚脉门,仔细诊疗起来。 梁成觉得手腕一热,似乎一股细细的热气顺着手腕经脉走了上去,然后这股热气顺着全身脉络在身体里到处周游。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只见那老道神色木然,闭目沉吟了一会。缓缓说道:“公子是一种罕见的极阴之体,这种体质虽说不算多,但是老道也曾见过一些,像公子这般厉害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见梁总兵一脸茫然,老道接着解释说:“所谓阴体,是一种阴气过重的体质,这样体质的人一般阴盛阳衰,比较虚弱。糟糕的是很容易招惹邪祟,夜晚梦魂不安也是在所难免。有些严重的人一入梦境,灵魂仿佛就在阴阳两届徘徊,梦境就像进入阴界一般,但是一般也不为大碍。但是像公子这样的极阴之体发起病来便不一般了,梦境中所受的折磨只怕是不轻。”说完老道看了一眼梁成,眼中有些许怜悯之色。 那老道隔了一会又说道:“公子小小年纪身上怎么会招惹了如此多的邪祟恶灵,真是奇怪了”。说着瞟眼看了看梁总兵,接着说道:“只怕因果要从将军身上寻找啊,将军这些年有没有做过什么有伤阴骘的事情?” 梁总兵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发白,想了一会,说道:“我梁飞云一个大老粗,这半辈子打仗无数,手上有多少人命那也是说不清了。可这些都是战场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杀了就杀了,梁某从来不往心里去。只有一件事情做得不好,心里一直堵的慌,自打驻守武胜关以来,我从没和旁人说起过,今天既然道长问了,我就说说这事。” “那是十五年前的旧事了。那年西戎犯境,在我边境烧杀抢掠,杀人无数。朝廷发兵,我随着赫连老将军率部征讨。当时我还是个参将,带着三千多人在后军转运粮草。就这么恶战几个月,战况逐渐危急。亏得赫连老将军指挥有方,在关键的塔城之役,一举攻破敌营,这才扭转危势。可是困难也来了,这仗打下来俘获了敌军八千有余,交由后军看管,我部也接收看管着押来的俘虏四千一百多人。” 梁总兵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怔怔说道:“怎么办?当时战况胶着,粮草快吃尽了,哪里有多余的粮食喂这许多战俘?没粮食吃,这些战俘怎么会安分,这些俘虏比我的人还多,一旦闹将起来,后果那是真要命啊!” 两个道人听到这里,也不由眉头紧皱,心想这确实是一桩难事。太清老道忍不住问道:“然则将军如何处置的呢?” “杀了!”梁总兵低声说:“没法子,我只好带人一夜之间把这些战俘杀了个干干净净。四千一百多口啊,杀得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一战杀了这么多放下武器的人,每次想起来心里都堵得慌,这些年来我都很少再想这事。” “啊!”两个道人不禁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但是时间久了,难受的心思又淡了一些,后来我还是把这仗是怎么打的,在脑子里从头到尾过了几次,”梁总兵想了想,又说道:“战俘不好处置,赫连老将军他是主帅怎么会不知道?当时又能有什么好办法?他这是把难题交给我们来担当了,此后朝廷也没有多追究这事。不光没事,后来我还官运亨通,奉诏调来西南镇守这武胜关。这都是老将军对我的栽培提拔,他是心中有愧啊。只不过,在西北一带,听了我‘梁屠夫’的恶名,小儿也不敢夜啼了。”说到这里梁总兵苦笑数声看着梁诚叹道:“若诚儿的病根是这么来的,那就是爹该得的报应落在了你身上,是爹对不住你啊!” 梁诚看着父亲,想说什么安慰一下,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清虚道长好一会说不出话来,思索了半天。才缓缓说道:“此事甚惨,杀孽太重了。这种惨事简直是祸延子孙啊,如此重的邪祟,很难攘除。公子这病……难了。除非……” “道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梁飞云做下的恶事,应该自己一个人担着。只求道长能救一救诚儿。”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清虚道:“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让公子入我道门,远离尘世喧嚣,每日挑水砍柴,粗茶淡饭,清心寡欲。继而静修悟道,内修形神,外攘邪祟。再辅以本门秘制丹药治疗。如此,可保性命,说不定另有机缘,修成正果也未可知。” 梁总兵一听,不由得大为不舍。要知道自己爱怜的幼子自小虽说不上锦衣玉食,那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丫鬟使女精心伺候,就这样怎能吃得了苦,出家做道士呢。 然而毕竟梁总兵是个杀伐果断之人,决断极快。既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那么也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好吧,就这样了,有劳道长费心了。诚儿今天起就交给道长了,今后是凶是吉,只好看他造化了。今后观里一应使费银子,我会派人送来。” “且慢!”清虚说道:“梁将军,贫道希望将军自己少来为好,也无需派人前来。我等清修之人,本就是要斩断尘缘,与尘世瓜葛越少越好,至于钱财等物,于我们并无大用,随心布施即可,不必作为常例时时送来,以免打扰我等清修。” 梁总兵点点头,拉过梁诚搂在怀里。梁诚不由得大哭起来:“爹啊!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会想爹还有娘的。” “诚儿听话。”梁总兵看着儿子脸上不由得爱怜横溢,悄悄附耳对儿子说道:“不要怕,安心在这里养病,先住几天再说,这几日清虚道长但有什么吩咐,你都照着办就是,爹和娘会常常来看你的。我才不信这些牛鼻子老道的废话,什么斩断尘缘,老子来看儿子,那是天经地义的。等你的病好了,爹马上带你回家去,知道不,待在这里一段时间是给你治病,不会耽搁太久的。”接着又不由自主地低声嘀咕道:“今天回去怎生向你娘交代才好哇,唉!头疼!头疼!” 梁诚听了爹的话心下稍安,父子两虽万分不舍,几个时辰后,还是依依惜别了。梁总兵谢绝了清虚道长留客的好意,说是还有些军务要回去处理,深深看了梁诚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一直等到父亲远去的身影消失了,梁诚这才回过身来,望着陌生的道观。 第4章 入门 清虚道长见梁总兵已经走远,便和颜悦色地安慰了梁诚一番,待梁诚止住哭泣后说道:“孩子,你能入我道门,也是仙缘。今日天色已晚,你先用过斋饭,便下去休息吧。”说着叫来那三弟子元静领着梁诚下去了。 太清这时开口说道:“清虚,我观此子虽邪祟缠身,却是根骨奇佳,比你那几个不成材的弟子天资都要好许多,你急着要收他为徒,难道是为了那事吗?” 清虚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师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从上次办砸了师尊的差使,被贬到这个小小道观来看守月华潭,一晃都三十一年了。除了师叔你时不时还会来我这里,师父和师兄弟们大概都把我给忘记了吧。这次要是侥幸能把三祖的事办好,他老人家一高兴,我重归门派,不就有些指望了吗。” 太清老道闻言点点头,看着梁诚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且说梁诚跟着元静先去斋堂吃过晚餐后来到一处小小院落,进得房来,只见这间静室倒也干净整洁。屋里东西不多,除了桌椅柜子外就是一张床。 元静道:“小师弟,今天你就住在这里了,我看你也劳乏了,先歇着吧。明天正式拜师后咱们就是同门师兄弟了,有什么事尽管来找三师哥。对了,其他师兄弟除了大师兄外出办事未归外其他几个都在隔壁院子,有事过去就是。” 梁诚忙谢过师哥后元静就告辞出去了,梁诚一人坐在房间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丫鬟使女的照料,不由得呆坐着怔怔流下泪来。坐了一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梁诚心里有些害怕,一个人也不敢睡觉,想起三师哥说的有事过去找他的话,就走出门去打算到隔壁院子。 刚进院,就看见一间大屋,门关着,窗户纸上透着光亮。正要去叩门,听见里面传来一个说话的声音:“我说三师兄,你说这公平么?新来的那小子倒有自己的静室,咱们这几个做师兄的反倒还挤在一起,这是什么道理啊,师父他是怎么想的?”“就是啊,太不公平了。”这时又传来一个声音附和着。 梁诚心想这大概是二师兄和四师兄在抱怨吧,不由得停下了准备叩门的手。 “得了得了,你们也不看看身份,人家贵公子是咱们三个粗坯能比的吗?”元静那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嘿嘿,还别说,那小兔儿爷一身细皮白肉,跟个姑娘似的,瞧得人动火啊。” “是么,要不咱们现在过去瞧一下这个宝贝小师弟,今晚好好照料照料他,啊,哈哈。” 梁诚听到这里,脸涨得通红,飞一般的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插上了门闩。 想不到自己的师兄们竟是这样一些人,梁诚不由得后悔自己怎么留了下来,心想:等爹下次来了一定要回家去,绝不要留在这里。 梁诚苦苦熬了一夜没敢合眼,好不容易天光放亮了,这时响起了几下敲门声。梁诚道:“是谁?”外面答道:“是我,元静。小师弟,我带你去洗漱,完了好去觐见师父。”听着元静那依旧和气的声音,梁诚心里有些厌恶,却也不知如何是好,愣怔间元静又在门上敲了几下,没奈何梁诚有些警惕地开了门。 看着梁诚气色不好,元静还很关切地问这问那,梁诚有些冷淡地应付着,心里想着昨晚的事要不要告诉师父。后来想了想,自己还没入门就在师父面前编排几位师兄的不是,恐怕不大合适,何况他们也只是背后说说发个牢骚而已,并没有真的冒犯自己,还是不提这事罢了,大不了以后自己小心些就是。 一个多时辰后,梁诚由三师兄引领着进入大殿,只见清虚道人肃然站立在大殿中央,身旁还立着两个弟子,想必就是昨夜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二师兄和四师兄了。 清虚道人今天气色甚好,但是比较严肃,正色看着梁诚说道:“孩子,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梁诚有些犹豫地走了过去。清虚道:“梁诚,你可愿意入我门墙,拜我为师?”梁诚想起昨日父亲曾叮嘱自己的要听清虚道长的话,于是点头称是,口称师父,拜了下去。 见他答应,清虚接着说道:“既如此,为师先和你说说本派的一些来龙去脉——本派属修真门派妙真派中的一支,名唤妙真云隐宗,总坛在东海之外的云隐诸岛。虽在凡间却没有多少人知晓,但门派里着实兴旺。我们所在的无量观只是一个小小分支,为师在这里主持,为避免麻烦,对外只说我们是道家上清一派。” 见梁诚没什么反应,清虚无奈叹道:“唉,你年纪太小,这些门派之事看来不大明白。你只要记住,本派可不是一般的修真门派,你能入我门派,就是大有福缘。别看咱们云隐宗在凡间没什么名气,但只要是修真之人就没有不知道的。本派的四个祖师更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你既有缘入门,需好好珍惜,努力修炼!” 梁诚一听这话,不由吃惊,心想:“好家伙,祖师爷能呼风唤雨,上天入地。那不是成了神仙么!”于是答道:“是,师父,弟子记住了。” “很好。”清虚脸上露出笑容,道:“本派门规甚多,我现在也不和你细说了,记住总的一条,师门尊长的吩咐必须凛尊无误。” “师父,那要是尊长们的吩咐是错的呢?”梁诚有些疑惑的问道。 “尊长怎会出错!”清虚严厉地喝道:“梁诚!你刚入门,这样说话为师暂不怪你,下次不可!师门尊长的阅历见识岂是尔等后辈小子所能企及的,但有吩咐,务必凛尊无误!” “是,师父,徒儿知错了。”见一向和颜悦色的清虚有些动怒,梁诚不敢再说什么了。 “好了,过来见过你的几个师兄。”见梁诚认错,清虚也语气缓和下来,道:“你大师兄离火出外办事未归,这是你二师兄火元,三师兄元静你是知道的,这是你四师兄静明。” 几个师兄这会儿满脸是笑,对着梁诚点头致意,梁诚因为昨晚的事,心里还是有个疙瘩,表面上却不好失了礼数,只好一一施礼见过了。 “诚儿,你大概也看出来了,本门师兄弟的道号首尾相连,你是我第五弟子,因此取你四师兄道号中的‘明’字与你,今后你就叫‘明诚’了。” “是,师父,明诚记住了。”梁诚连忙答应。 “唯我玄门,何为何持?阴阳三合,何本何化?”清虚低声吟诵了几句,顿了一顿,取过一套布袍和一本小册子,道:“明诚,这是本门最基础的练气心法,为师今天交与你,你要好好修习,有不懂的地方莫要马虎草率,一定要来问我,师父会给你详细讲解。还有,你天赋甚异,和你师兄们完全不同,因此不可和他们谈论印证练气心法,以免误入歧途。切记切记。”说着看了其他几个徒弟一眼,道:“你们几个半吊子千万记着不可胡乱指点于他。” 元静他们几个忙道:“是,师父。” 梁诚谢了师父后连忙接过东西。这时,清虚又递给梁诚一个小瓷瓶,道:“这是你太清师叔祖给你的丹药,此丹名叫‘化梦青蝇’,可化去你的恶梦。瓶中共有一十二粒,每月服食一粒,可保你一年无事。你师叔祖今早已去为你采药去了,多则一年少则数月可望采齐药材,因此你的病不必担心。” 梁诚接过瓷瓶心中很感动,没想到这个师叔祖看着冷冷的,对自己却这样好。 “明诚,我等方外之人甚少理会俗务,否则于修道不利。但是为避免你闲居无聊胡思乱想,为师要安排你一些差使。在本观后山有一个药园,一向是你太清师叔祖在那里闭关,如今他出去为你采药了,你去住在那里照看一下园子里的药材。那里原本有一个药童,药材上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他就是。好了,你们现在各自修炼去吧。” 几个师兄弟出来后,元静还热心地要送梁诚到药园去,梁诚忙道:“多谢三师兄,师父说这药园就在后山,又没什么岔路,不至于会走错路,就不烦劳师兄了。”说完就往后山独自走去。元静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暗暗啐了一口,低声骂道:“这小兔崽子,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走着瞧,有你求我的时候!哼!” 第5章 药园 梁诚顺着山路走了不大一会工夫,只见前面树木葱郁,绿草如茵,野花点缀其中,蜂蝶飞舞,景致甚好,于是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再走了几步,在绿树掩映中看到了一圈篱笆,知道药园到了。进了园子,看了看,这药园也不大,满打满算也就四亩见方,中间两间木屋,一大一小。围着房子全种着各种草药,梁诚一味药也不认得,正踌躇以后怎么照看园子,这时小的那间木屋里走出来一个童子,年龄应该是还比自己小一两岁的样子,看上去却是很伶俐。 那童子一见梁诚,便笑着问道:“您是新来管园子的小哥哥吧,我名叫阿参,是园子里的药童,今早主人临走时告诉过我的,有什么事小哥哥只管吩咐。” 梁诚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心里很高兴。于是笑着说道,“阿参,你好。你就叫我明诚好了,不用小哥哥前小哥哥后地叫着麻烦。” 那童子微笑道:“我可不敢,那样没规矩主人回来是要骂我的,我就称呼你诚哥吧。诚哥,主人临走时吩咐过了,叫你就住在大的这屋,还有,屋里的各类书籍你可以随意翻看,只不要弄坏了就是。” 见梁诚答应着进了屋,童子又道:“诚哥,你随意四下看看熟悉一下吧,楼上第二间是主人给你准备的住处。我去园子里浇水,大伙儿都渴了,有什么事叫我就是。”说完就出去了。 梁诚心道:“这孩子种药种傻了吧,哪里有把园子里的药材叫做‘大伙儿’的。”摇了摇头。 眼见左右无事,梁诚也不忙出去,就在屋子里东看西看。只见这房子还是很大的,分上下两层。梁诚先看了看楼下,只见外间除了中间的桌椅几乎整间房都是一排排书架,上面摆满了书。里间上了锁,估计是太清老道自己的住处。 于是上了楼,只见楼上第一间里头放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满了坛坛罐罐,杵臼磨盘什么的一堆东西,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药香味,好像是老道制药的地方。 第二间房虚掩着,梁诚推开门走了进去,看了看还算满意,虽然房里家具不多,却是窗明几净,房间里的一张小床看着也是被褥干干净净的。 由于昨晚一宿没睡,梁诚困倦的很,原本再困也是不敢睡的,可是现在不同了。梁诚拿出太清老道给的装着“化梦青蝇”的小瓷瓶,打开塞子,往手里倒出一粒小小的黑色丹药。端详了一会,梁诚一口吞了这颗药香扑鼻的丹丸,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黑色的原野,空气中浓郁的腥味,雾气弥漫的树丛,湿漉漉的脚下。梁诚心惊胆战地发现自己又来到了恶梦中,不由得浑身僵硬,汗毛直竖。于是蹲下身子抱着头努力想醒过来。折腾了半晌没什么用,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声,似乎是什么鬼物发现了闯入者,一双巨大的绿色眼睛发出冷冰冰的光芒,朝这边看了过来。梁诚头皮发麻,起身欲跑。 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嗡嗡”声,仿佛成千上万只虫子在拍打着翅膀。梁诚抬起头来,看见头顶的天幕被撕开一个黑色的口子,口子边缘却发出强烈的白光,看上去十分诡异。在强光下,梁诚看清楚了,那是无数巨大的黑色苍蝇在叮咬撕扯着虚无的天空。梁诚心想,这些就是“化梦青蝇”吗? 那口子被越撕越大,光线也越来越强,照亮了下面黑色的原野。梁诚第一次看清楚了四周的景物,只见地上原来是一滩滩血泊,到处是断肢残臂,滚落的人头。四周弥漫着红色的雾气。 不远处的红雾里站着一群怪物,看着就像是腐肉血液和骨架拼凑起来的一堆东西,领头那个怪物瞪着绿油油的眼睛,这会儿好像被天上的异常状况所吸引,不再注意梁诚,而是抬头紧盯着天空,目光中似有惊恐之色。 这时空中“嗡嗡”声越来越大,天空被青蝇扯开的口子越来越多。数不清的黑色碎片像纸屑一样纷纷扬扬飘落下来,梁诚大张着口,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四周的空间“咔咔”作响。忽然,周围的一切像一面镜子般的破碎了,梁诚随着碎片一起向下坠落,一直坠落,好像永无尽头,身子也变得轻飘飘的,终于沉沉睡去。 梁诚醒过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好多年没睡这样的饱觉了,觉得精神大振,只是一时间辨不清东西南北,也一下想不起来身处何处。 起身发了一会呆,梁诚这才想起自己身处药园,扳着指头算了算,如果现在是第二天的话,大概睡了十个时辰左右,隐隐还有些犯嘀咕,心下暗想自己不至于一觉睡到第三天早上吧,总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梁诚下了楼来到了园子里,只觉得空气清新怡人,于是走了走,看看四下无人,想想现在还早,估计阿参也还没有起来,于是找了片空地盘腿坐下,从怀里取出师父给的练气心法开始照着修炼。 心法讲的是吐纳之术,开篇写道:“凡行气以鼻内气,以口吐气。微而引之,名曰长息。内气有一,吐气有六。内气一者吸也。吐气六者,谓吹、呼、唏、呵、嘘、嘻,皆出气也。” 旁边还有各种注释,总结如何呼气吸气,如何意守丹田的法门诀窍,梁诚照着练了约莫大半个时辰,起身觉得神清气爽,体力充沛。就觉得练这个心法还真不错,并且也不算难练,只是有几个地方不大搞得懂。 眼看天光也大亮了,梁诚打算去请教一下师父,顺便看看爹爹有没什么消息,虽然才住了两天,梁诚已经开始想家了。 于是叫来阿参,装模作样地吩咐一番,毕竟梁诚身为贵公子颐指气使的也是惯了的,自有一番威严。说完以后扬长而去,留下阿参站在那里一愣一愣的。梁诚边走边心里暗暗好笑。 到了观里,向师父问安完毕,见几个师兄也来了,也就一一招呼过了,毕竟梁诚今天心情不错,和几个师兄心存的那点芥蒂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清虚和蔼地看着梁诚,道:“明诚,看你今天气色不错,本门心法开始修习了吗?” “是的,师父,我今早练习了一些吐纳的法子,有几处不大明白,正想向师父请教。” 清虚却示意梁诚先在一旁候着,然后开始询问火元,元静,静明他们三个所办差使以及练功进展情况,待一一询问指点完毕,叫他们各自散去,却留下了梁诚单独辅导指点。 梁诚感觉到了三位师兄离去时那不无嫉恨的目光,有些不解,到底少年心中藏不住事情,于是问道:“师父,为何在指点我的时候要让三位师兄回避呢?” 清虚道:“玄门心法传承,最讲缘法,向来是有缘者得之。你的这四个师兄,除了离火,都是资质平平,虽有一定的机缘进到了我门下,却是难以领悟上乘心法,若存了非分之想,勉强修习,非走火入魔不可。” “徒儿,”清虚又接着说:“你资质出众,太清师叔给你诊脉当日就察觉到了,要知道,拥有灵根是能够修真的先决条件。而你拥有的五行灵根乃是土灵根,并且这土系单一灵根属性是全满的,这种情况是极其罕见的,多数人身具属性过得去的双灵根就算资质极好了,就算三灵根也都算是小天才了,属性甚低的单灵根都非常少见,在百万有灵根的人中能这样的也屈指可数,而你这种单一的满灵根更不用说,数千万人中也未必有一人能如此,我们修真之人称之为天灵根,极为难得。当然世上还有四种变异的灵根,分别是金水灵根结合生成的雷灵根、水木结合成的冰灵根、木火结合的风灵根以及土金结合成的暗灵根,这些异灵根非常罕见,若是属性也是全满的自不必说,若是不满的话却也及不上你的天灵根。所以师父是对你寄予厚望的,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得证大道,光我门派。” 梁诚听了这番话,心中似喜似忧,喜则是没想到自己有这样的资质,忧则是这样一来,想离开道观回到父母身边怕是更不容易了。 清虚似是看出了梁诚的一番心思,眉头微皱了一下,道:“徒儿,我知道你想家,但你要知道,尘世就这么几十年光阴,虽有荣华富贵,上承高堂父母,下抚美妻娇儿,却总是要分崩离析,归于尘埃的,终究是一场虚幻。一边是大道,一边是虚幻,你要自己拿定主意,为师也是难于勉强你的。”看梁诚在低头思考,清虚道:“好了,尚有一年时间可以考虑,你也不必着急。在此期间你好好修炼吐纳之法,打好基础。只有断了尘缘,才可修习上乘心法。否则道心不坚,无缘正果。” 第6章 离火归来 梁诚回到了药园,想着师父刚才的话,心中有些苦闷。没法拿定主意,也无心修炼吐纳之法,于是就去看阿参侍弄药材。只见阿参手持药锄,水瓢等物,忙着培土,浇水,施肥,除虫,干得不亦乐乎。 梁诚正没事,于是就学着弄起来。阿参见有了伙伴,也很高兴,嘴里呱嗒呱嗒说个不停:“诚哥,你看这一株是黄芪,那一株是旱半夏,那边是……”从栽种要领到药效如数家珍,说个没完。 梁诚在家根本没机会接触到这些事情,看到阿参年纪不大,却知道那么多,心里很佩服,同时对药材医术这些事情大感兴趣,听的也是津津有味。时不时还问阿参一两个关于药材医术的问题,这一下搔到阿参的痒处,更是滔滔不绝起来,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之感,恨不能一下把自己所知道的药理医术全部掏出来灌进梁诚耳朵里。 就这样,两个少年越来越投缘,梁诚每天除了早起修习练气心法,有不懂的地方就到观里请师父指点之外,成天都泡在园子里和阿参侍弄药材,学习医术。太清老道所藏医书极为丰富,什么《灵枢》、《素问》,《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神农本草经》,《肘后备急方》,满书架都是医书,琳琅满目,蔚为壮观。梁诚每天手不释卷,学得入迷。不觉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过去八个多月了。梁诚因为心有寄托,想回家的心思,却不太强了。在此期间,梁诚的练气心法在清虚指点下,也进入了练气期第八层境界,这个速度,堪称恐怖,因为在梁诚其他四个师兄弟中,除了未层谋面的大师兄离火已是练气期十层外,修为最高的老三元静也不过练气期第六层而已,与梁诚修炼的速度相比,完全无法望其项背。梁诚这天灵根的优越,算是彰显无遗。 这大半年中父亲来探望过梁诚四次,就连母亲也跟着来了一次。看到儿子精神饱满,体质渐渐强壮。几乎忍不住要将他带回去。后听清虚解释说病症并未痊愈,只是丹药暂时压制,太清老道出门采药将回来医治这些话,才勉强让儿子留下来。 一日傍晚,梁诚和阿参在园子里边侍弄草药边探讨医术,梁诚问道:“阿参,你说园子里这么多药材,为何师叔祖还要进山采药呢?”阿参笑道:“诚哥你有所不知,这园子里的药材,都只是一些寻常药,有些珍希药材,是无法人工种植的。况且就是同一种药,野生和人工种植的药效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主人常常去深山老林采药,一去就是数月,有时整整一年都在山里采药。” “并且呀,”阿参有些神秘地说道:“你现在所知道的,只是些凡间药材,只能治疗凡病。在一些山泽湖泊,灵气浓郁之处,或者仙家密境,因为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会长出一些奇花异草,那些才是珍稀之物,对修真之人大有益处,一般人是听都没听说过的。” 梁诚不由得感叹,原来学了这几个月的医术,自己还是一只井底之蛙。阿参道:“诚哥,你也不必小看自己,我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般聪明的人,学得这样快,你现在所学的医术,除了真正的看病经验全无之外,已经可以挂牌行医了,世间有些所谓的名医,未必比你强多少。” 正说间,忽然有人在园外叫道:“明诚师弟,师父叫你现在随我过去。” 梁诚抬头一看,原来是四师兄静明,于是笑道:“是四师兄啊,好的,我马上过去。”于是起身洗净了手,就和静明一起往观里走去。 两人并肩走着,梁诚问道:“四师兄,你知道师父为何叫我过去吗?”静明道:“是大师兄今天回来了,你们还没有见过,因此师父叫你过去。” “哦,是这样啊。”梁诚听说是这个从未谋面的大师兄回来了,也有些好奇,于是二人加快脚步,往观里走去。 进到观里,只见几个师兄都在,师父正和一个高个子的人说话。一见梁诚进来,清虚笑道:“明诚,过来见过你大师兄。” 梁诚赶紧上前先给师父请安,然后向大师兄施礼:“明诚拜见大师兄!”大师兄离火笑挽着梁诚的手,道:“你好,五师弟,咱们自家师兄弟,不必拘礼。呵呵。师弟啊,你是师父的关门弟子,这么快就炼到炼气期八层了,果然天资超群。师父可是很器重你哦,我回来后师父和我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倒有七八次提到了你。哈哈。” 梁诚这才抬眼看了看大师兄,只见他年纪大概三十左右,身材高大,长得眉清目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嘴边天生两道笑纹,看上去总是笑眯眯的样子。不由得心生好感。 又说了一会子话,离火把这次出门历练的情况向师父禀报完毕,师兄弟几个就告退了。出来之后,元静提议几个师弟给大师兄接风,于是一起来到了斋堂。 原来元静他们早已准备好了一桌素宴,看上去还很丰盛,还放着一大壶酒。于是谦逊几下,各自入座,离火被推上首席,梁诚敬陪末座。 火元拿起桌上酒壶,给大家斟满了酒,举起杯来,道:“今天一来是咱们师兄弟团聚,二来给大师兄接风,恭贺大师兄历练归来,来,干一杯。”说完“咕嘟”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接着几个师弟一一给大师兄敬酒,一时间往来敬酒,觥筹交错,气氛逐渐热闹起来。梁诚因为年纪小酒量浅,两杯酒下去,就脸红心跳,晕乎乎的。 老三元静今天显得特别高兴,频频举杯劝酒,嗓门显得特别嘹亮,喷着酒气对梁诚说道:“小师弟啊,你不知道,咱们大师兄可不得了,天资超群,法力高强。这不,师父才叫他下山历练,整整两年啊,现在想必更是阅历大增,咱们几个师弟无论如何也是赶不上的呀,大师兄,这两年历练,都遇上了些什么有趣的事情啊,给大伙儿讲讲吧!” “五师弟,”离火却未理会元静,转头对梁诚问道:“听说为了给你治病,师叔祖给了你一些秘制丹药,师兄我向来对医术十分感兴趣,能给我看看开一开眼界么?” 梁诚也不疑有他,摸出了那个装着“化梦青蝇”的瓷瓶递了过去。离火接过去打开塞子,把剩下的四粒丹药倒在手里细细观看,又嗅了一嗅,口里啧啧赞叹,道:“师叔祖当年炼制这些“化梦青蝇”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的,这药专门克制幻术心魔,一共炼制了五十多粒,听说一下就给了你十二粒,真是太大方了,当初我想看看他也是不给看的,唉,人比人气人,货比货得扔啊。” 说完把手中的丹药倒回瓷瓶,还给了梁诚。转而谈论起这次下山历练遇到的种种奇人异事,原来离火谈锋甚健,口才又好,种种离奇的经历趣闻讲得生动有趣,把大家听的是如醉如痴,悠然神往。 推杯换盏中,梁诚喝得大醉。眼看他撑不住了,四师兄静明起身送他回药园,一路上梁诚踉踉跄跄,高一脚低一脚,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阿参忙把他扶上楼,和衣睡在了床上。 且说梁诚离席之后,元静酸溜溜地说道:“大师兄,你不知道师父有多看重这新来的这小子,明天师父要是知道我们把他灌醉了,非责骂我们不可。” 离火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说:“三师弟,不要这样说话嘛,人家五师弟只是个小孩子而已,还身患重病,也不知能不能治好,哎,也怪可怜的。” 说着轻轻把什么东西放到了怀里,元静喝得面红耳赤也没注意。倒是那火元眼尖,看见了好像是四粒黑色的丹药,心中一动,觉得那好像是刚才看到的“化梦青蝇”。 却说梁诚醉得昏天黑地,倒在床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心烦欲呕,耳中嗡嗡乱响,明明困得要命,却偏偏睡不着觉。心里想:“原来醉酒这样难受,怪不得爹从来不准我喝酒。”只觉得床都在左右颠簸,梁诚生怕自己从床上掉下去,双手死死抓住床沿不放。 这时阿参煮了醒酒汤端上来,笑道:“诚哥,这下你知道杯中物的厉害了吧。”然后慢慢地喂梁诚喝了一小碗,这才感到好了些,只是依然头晕脑胀,睡不着觉。 翻来覆去折腾到二更天,这才昏昏然睡去。梦中只觉得鬼影重重,一片一片黑色的碎片似在慢慢聚拢,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隐隐发出阵阵嘶吼。 第7章 梦中惊变 第二天早上梁诚醒过来,还觉得脑袋隐隐作痛。想起昨晚的梦境,心中很不安。算了算日子,明明第八粒“化梦青蝇”的药效应该还没过去,为什么那恶梦却像快要重现的样子了呢?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吧,梁诚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仅剩的四粒丹药捧在手里看了看,心里希望太清师叔祖快快回来,真是再也不愿重回到那恶梦中去了。要是近期恶梦有重现的迹象,没奈何只好再服一粒“化梦青蝇”了。可是药吃完师叔祖还是没回来怎么办啊?梁诚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了。 梁诚小心地一粒一粒地把丹药收回到瓷瓶中,就像在收拾自己余下的生命那样专心,可是年少的他却并没有发现丹药与平常相比有什么不同。 梁诚出了屋,在园子里打坐练气,可是始终有些心神不定。下午和阿参一起照料园子里的药材时也是无精打采的。阿参认为梁诚还是有些宿醉,劝他回屋休息一会。梁诚回屋才假寐了一会就在恶梦中惊呼,幸亏阿参进屋来把他叫醒,梁诚浑身冷汗淋淋地想,今晚无论如何得服食一粒丹药了。 到了晚上,梁诚吃了一粒丹药就睡下了,可是躺了一会,不但睡不着反而越来越兴奋,丹田里似乎有一股热气突突地往脑袋里窜。脑海里乱成一锅粥,各种思绪如同涨潮一般此起彼伏,耳朵“嗡嗡”乱响,似乎听到许多像是垂死的惨呼,又像是嚎叫呼救的声音。只觉得身上又热又胀,皮肤像撕裂一般疼痛,浑身汗如雨下。 梁诚扯开衣服一看,吃了一惊,只见自己身上血管涨得老粗,像蜘蛛网一样密布全身,皮肤下面很多拳头大的凸起在蠕蠕而动,看上去像一张张扭曲的鬼脸,个个表情极其痛苦,好像想要穿透皮肤,钻出来一样。 梁诚又惊又疼,张口想要大叫,却喷出一口黑色的液体,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恍惚间,梁诚忽然掉进那既恐惧又熟悉的黑色原野,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如今这里烈焰奔腾,火光冲天,炽热的风夹杂着沙尘扑面而来。只是这个空间看上去不太完整,四下里都有些黑色的空白处,看上去像一个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边缘散发着强烈的白光。 梁诚在风沙中勉强睁着眼睛,看见这里到处是被砍杀的士兵的尸体,有的身首异处,有的缺胳膊少腿,肚破肠流,死状惨烈。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梁诚不用看就知道是那一群不知道在梦中追逐自己多少次的鬼物。在火光中,梁诚看见这些鬼物在吞噬地上的死尸,每吞下一具尸首,怪物好像就长大一圈,身上就多长出一个血淋淋的脑袋。 忽然,领头的那个巨大的鬼物发现了梁诚,立刻发出暴怒的嘶吼,朝着梁诚飞奔过来。梁诚见走投无路,心中恐怖,绝望,伤心,愤怒,各种情绪接踵而来,脑中一片混乱。忽然梁诚仰天发出狼嚎般的声音,竟充满嗜血之意。这时身上的皮肤忽然爆裂开来,那些鬼脸般的凸起钻了出来,将衣服撕得粉碎,缠绕在梁诚身上扭动不休。状若妖魔的梁诚身躯暴长,瞬间竟长到数丈高,冲上去和那扑过来的鬼物扭做一堆,翻滚厮打起来。 这时所有的大小鬼物都扑了过来,挤在一起,互相吞噬起来。一时间黄沙滚滚,什么都看不清了。 黄沙中梁诚脑中空空,忘记了自己是谁,要干什么,只觉得浑身弥漫着杀戮的快意,张开大口只知道不停地吞噬,吞噬…… 过了不知道多久,翻滚的黄沙停了下来,一头巨大的看上去是由血肉和骸骨拼凑出来的怪物一跃而出,以惊人的速度向一旁的一个空间黑洞冲去,白光一闪,这怪物消失在黑洞里。 梁诚只觉得自己似乎在飞速奔跑,又像是被别的什么人裹挟着奔跑,心里一方面很迷茫,但是另一方面又充满了愤怒的杀意,仿佛很多声音回荡在脑海“杀!杀了他!报仇啊!” “这是要干什么啊?”梁诚迷惑地想“要干什么,这路却有些眼熟。” 两边的景物飞速后退,梁诚感到自己像一匹骏马般地奔驰,浑身都是力量,在深夜的道路上疾驰。 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恍惚惚间梁诚飞身越过城墙,守城士卒眼睛一花,觉得似什么庞然大物一闪而过,又似什么也没有看见。梁诚却把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连一晃而过的城楼匾额上的“武胜关”三个大字也看的清楚,“好眼熟啊,眼熟……”梁诚心想。 梁诚心中杀意越来越浓,以至于浑身兴奋得发抖。但这杀意却不像是自己的,只觉得身体中有无数暴怒的灵魂,无数的声音在轰鸣“杀!杀了他!报仇啊!” “啊,眼熟的地方,这里是马厩,白马,黄马,黑色的乌云骓,吃了它,乌云骓……” 梁诚耳朵里乱哄哄的,什么也听不清楚,眼中看到的画面却缓缓闪过,很多人惊骇的表情,垂死的挣扎,血肉横飞…… 梁诚苦苦思索着“这是要干什么啊,发生了什么事?” 梁诚看到在巨大的利爪撕扯下很多人倒下了,有士卒,有男子,有女人,有张管家,有梁旺,“梁旺?这是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梁诚苦苦思考着。 轰然一声,仿佛是雷击的电流掠过全身,梁诚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一人身上。这人手舞长剑,须发戟张,神威凛凛,眼神中充满了不屈的神色,虽浑身浴血,却仍然奋力搏斗。 梁诚觉得浑身上下都爆发出狂怒的力量,利爪狠狠地挥舞着,脑海里到处都是“杀啊!杀了他!”的声音在咆哮,只在心底最深处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反抗着,在哭泣着,但是却那么微不足道。 梁诚觉得这个世界变得一片黑暗,心里空荡荡的,身体仿佛从高空中坠落,一直飘飘忽忽往下坠落。 清晨,梁诚醒了过来。脑子昏昏沉沉,浑身酸疼,张开眼睛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只见屋里乱哄哄的,自己却光着身子躺在床上。 “昨晚发生了什么?”梁诚心里在想,却记不起来,只是觉得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于是起身穿衣,但是布袍却找不到了,只好打开柜子,把家里带来的那件锦袍找出来穿上。 “阿参!”梁诚边出去边喊着,心想:“这小子把我的布袍弄到哪里去了?” 梁诚在阿参的屋里没找到人,又到园子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阿参,只好开始打坐用功,梁诚这时发现自己和平常有些不一样,一呼一吸间比平常更为顺畅,周身通泰,身体里有一股清凉的细流顺着脉络流动。这细流的感觉如此真实,可以随心所欲地周身调动,调动至指尖处,甚至可以感受到一股股凉气冲出指尖。平时脉络中的阻碍之处,也不复存在了。 梁诚非常诧异,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比平时好不知道多少倍,似乎正是心法里描述的功力进阶练气十层后期大圆满境界的模样。可是他不敢相信,因为师父清虚说过,要练到本门练气心法大圆满,天资最卓越者也至少要下五年苦功。 梁诚不知道,在昨夜奇特的际遇中,自己的身体有了重大变化,身体里阻滞的脉络关口被尽数冲开,所以导致功力突飞猛进。他只记得一些零碎片段,并且隐隐觉得有件大事十分不妥,但是又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只好不去想它,专心练功,渐渐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沉浸在其中了。 第8章 黑甜福地 天光大亮的时候,梁诚收敛住气息,渐渐从物我两忘的状态中退了出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周身都说不出的舒适,就连头脑也觉得加倍灵活起来了。 正在沉吟该不该去师父那里一趟请教一下,却见阿参兴冲冲地从园子外跑了进来,远远看到梁诚就大声说道:“诚哥,诚哥,主人就要回来了。” “哦,”梁诚也有些喜悦,问道:“你是几时得到的消息?师叔祖何时回来?”阿参答道:“就刚才接到的主人的千里传音符,说是已经到了武胜关了,本来今天就回来,但是有事要耽搁几天,并且还吩咐了一些事物要我预先准备一下。” 这千里传音符,是一种用于传音的符箓,可以在很远的距离把要说的话传递过去。梁诚在师父那里见过几次,第一次看见觉得很是惊奇,现在却也见怪不怪了。 “知道了,你去办吧,我现在要到师父那里去。”吩咐完了,梁诚离开药园,一路健步如飞地奔到观里,前去拜见师父清虚道长。 进到房中,只见清虚背对自己,望着窗外,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梁诚正要施礼,清虚却转过身说道:“明诚,你师叔祖数日内就回来的消息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清虚说着望了望梁诚,面露诧异之色,不待梁诚说话,伸手搭上梁诚脉门,沉吟片刻,就连连惊叹道:“没想到啊!短短数月你竟然将入门心法修炼至十层境界,这样神速,真是从未有过的事。” “师父,我真是达到了十层境界?”梁诚也不敢相信。清虚说道:“嗯,确实是功力已臻练气期大成无疑,只是为师察觉你脉息既虚且涩,体内似有重大变故。这样吧,这几日你暂时不要独自住在药园了,可到观中静室将息,观中有祖师布置的降魔大阵,有辟邪降魔之效,你现在功力涨速过快,根基难免不稳,心魔反噬最是厉害,千万不可大意。” 安排好梁诚之后,清虚不由得感慨起来,没料到这个关门弟子天资如此出众,这么快就把练气心法修炼到了十层境界,简直是不可思议,现在巩固一下境界就可以尝试筑基了。回想自己当年,从修习初级心法开始,至功力达到练气期大成,整整花了九年功夫。 当夜,梁诚端坐在静室之中,原来此处就是父亲第一次带自己来无量观时休息的地方,时间过去大半年,此处却是没什么变化,墙上那幅中年道士的绘画依旧飘逸灵动。 梁诚非常喜爱这幅画,坐在那里细细观看品味,出神了一会。心中不由思绪万千,心想其实清修的生活很适合自己,要不是父母亲人难以割舍,尘世中的那些功名利禄自己是毫不眷恋的。想到了父母,却心中没由来闪过一丝不安。 胡思乱想到深夜,梁诚有些困倦了。虽然万分不情愿并且苦苦抵抗着,却昏昏沉沉起来了,这时梁诚身上诡异地冒出了一丝丝黑气,围绕着身子盘旋。梁诚自己却不知道这些异状,已经快睡着了,耳边传来低低的嘈杂咆哮声和一些若有若无的抽泣呜咽声。梁诚最后一丝清醒的神志也快进入梦乡了,嘴里有些发苦,知道等着自己的一定不是什么好梦。 忽然梁诚脸上身上感觉到一个湿漉漉的东西贴上来并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猛一激灵,睁开了眼睛,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小兽正拿自己的大鼻子在自己浑身上下到处乱嗅,这青灰色的小东西耳朵圆圆的,鼻子似猪又似象,亮晶晶的小眼睛满是兴奋之色。 让梁诚惊讶地合不拢嘴的事发生了,那小兽居然一边使劲地嗅梁诚,一边结结巴巴地口吐人言:“嗯……好香,你……好香……啊。” 梁诚不由得闻了闻自己身上,是有些汗臭。想着自己白天从药园跑到观里,那可是出了一身汗,听着小兽“好香”的评价,大感汗颜。 “你的……好吃,你给我吃……好不好?”小兽抬头望着梁诚,结结巴巴地说。 “啊!你要吃我?你是什么妖怪?”梁诚吓了一跳,彻底醒过来了。脑袋冒汗,心里有些害怕,但是看着这小兽却不像是吃人妖怪的样子。 “不……不是吃你……,是……吃你的……。”小兽也很着急,说话更是费力。 梁诚看着小兽结巴成这样,怎么也不像是吃人的猛兽,逃跑的心思倒渐渐打消了。 “咦!你不是画里的那个小东西吗?怎么跑出来了?”梁诚这才发现这小兽就是画中那中年道士腰坠的形象。 “我……我……”小兽更是急得语无伦次,张口结舌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忽然喷出一股青色光焰把梁诚围住了。 梁诚大骇,忽然觉得眼前那些青色光焰像水波那样荡漾起来,渐渐消散开来,同时四周景物为之一变。 梁诚感到自己到了一个小山谷似的地方,周围流水潺潺,香气扑鼻。放眼望去,四周树木葱郁,鸟语花香。更难得的是,这里灵气逼人,真是一个打坐练功的好去处。梁诚精神一振,正要四处走走,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看到前方树影下似乎站着一个矮小的人。 那小人慢慢走了过来,原来是一个青衣童子,看上去年纪大概五六岁,头上扎着两个小辫,长着一个大鼻子,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梁诚。 “喂!香喷喷的小孩,这里好玩吗?”那童子忽然张口问话。 梁诚前后左右看了一下都没人,确定这童子是和自己说话,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这个小不点,到底谁是小孩啊。” “当然你是小孩了,我都千多岁了,虽然不算老,但是总比你这个小孩大吧。”这童子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围着梁诚“扑哧扑哧”到处闻。 “哎呀,你是那个扬言要吃我的小妖怪变的啊。”梁诚这才反应过来,也有些好奇,又问道:“你不是个结巴吗?怎么这会说话挺清楚的?” “胡说八道,谁是小妖怪啦?人家是神兽,神——兽,你懂不懂?”童子一撇嘴,不高兴地接着说道:“我吃你干嘛,人家刚才没变化人形说你们人类的话是困难嘛,有什么好奇怪的。” “哦,原来你不吃我啊,那你干嘛老是像在闻一盘菜似的,还一个劲地说‘好香好香’呢,看你刚才馋的那个样。” 那童子哈哈一笑,拉着梁诚的手就走,边走边说:“来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我的洞府里我慢慢告诉你。” 别看这个童子个子不大,力气倒是不小,梁诚不由自主的只好跟着他往谷里走,还好没走几步,那童子就说到了。梁诚抬头打量着这洞府,只见两扇朱漆大门,上面布满了粗大闪亮的铜钉,左右两个金色的饕餮兽头各含着一个粗大的门环,门头一块黑底金字牌匾,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四个大字“黑甜福地”。看上去颇为气派。 童子挥挥手,大门就缓缓打开了,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那童子就率先走了进去。梁诚站在门口想了想,觉得那不知道是妖怪还是神兽的童子似乎并无恶意,并且就算是有恶意自己又能怎样?既然到了门口,说不得只好进去看看再说了,于是也迈步跟了进去。 进到洞府大厅里,梁诚四下看了看,大厅很宽敞,有三四十丈的样子,里面布置得倒是很简单,一张石桌几个石凳,地板是光滑的青石铺成,四壁镶嵌着几块晶莹剔透的圆石头,发出一种柔和的光线。 让梁诚吃惊的是大厅顶部看着却是无边的星空,只见众星朗朗,北斗七星蜿蜒曲折,宽阔的银河一眼看不到边。 看到梁诚吃惊的样子,那童子站在那里搓着手嘻嘻傻笑了几下,好像有些得意,然后抓了抓脑袋,说道:“我这个洞府以前从没来过客人,你是第一个,我也不知道怎么招待才好,你不要客气,想怎么样,就随便吧,嘻嘻。” 梁诚看着童子老老实实人畜无害的样子,心下大安。于是就坐了下来,说道:“你这个洞府真好啊,对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呢。” 那童子也坐了下来,侧头想了一会,道:“这说来有些话长,从哪里说起呢?这样吧,我先从自己说起吧。” 第9章 吃梦 那童子说道:“我很久前被抹除灵智,封印在那幅你看过的画里不知道多少年月了,那时的事,前因后果我都不记得了,只知道我们幻貘一族,天生就有吞噬梦境和制造幻境的本领,被封印在这里,应该和外面道观里那个大阵有什么关系吧。之前我浑浑噩噩的,困在这里也没什么感觉,自打五百多年前我修炼有成,重新恢复灵智以来,困在这里就很难受了。” “那你为什么不想办法离开这里呢?”梁诚问道。 “废话,办法我当然想过了,你以为那么容易啊!能出去的话我早就出去了。”童子没好气地说道。 “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我能帮你打开封印吗?”梁诚又问。 那童子一笑,道:“能不能打开封印我不知道,但是你很奇怪,和别的人都不一样,我请你来这里,倒不是为了打开封印,当然你要是能帮我打开封印离开这里,那更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梁诚一怔,道:“我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能有什么不同呢?” “你做的梦好生了得,闻之五味俱全,滋味无穷。对我们幻貘一族来说,真是难得的美味佳肴,我困在这里几百年了,这道观里来来去去换了好几拨人了,但是这些人做的梦多半寡淡无味,吃起来如同嚼蜡,尤其是你那个三师兄,做的梦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奇臭无比,我从来碰都不去碰的。”听了童子这么一番话,梁诚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了。 “哦——怪不得我来的当天,你就对着我嗅来嗅去的。”梁诚忽然记起刚来的那日看画时的遭遇。 “唉,那时我只是觉得你气息比较独特,哪里晓得你还做得一手好菜,哦,不对,是好梦。”童子接着又很遗憾地说:“可惜那晚你又苦熬着不睡觉,一个好梦也不做给我吃,等到你开始做好梦了,又竟然跑到大阵外的药园去了,我是干着急吃不到啊,眼看着美味的梦给苍蝇糟蹋了,真是急死我了。” “啊?”梁诚惊呆了,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惦记着这些把自己折磨的要死的恶梦,还做出一副梁诚在暴殄天物的样子,梁诚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真是哭笑不得。 那童子说完笑嘻嘻地缠着梁诚,说道:“我知道你叫梁诚,对不对?要不,咱们商量一下,你现在做个好梦给我吃,好不好?诚哥,行不行嘛。”那童子为了美梦,看来不惜放下身段竟喊起诚哥来了。 梁诚却道:“你得先告诉我这里是什么所在,离无量观有多远,你是怎么把我弄来的,还有,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哎呀放心好了。”那童子听见梁诚的语气并不是一口回绝的样子,忙着解释道:“其实这里根本没离开无量观,只是我所栖身宝物中的一个芥子空间而已,至于我的名字嘛,你可以叫我‘施孟’。” “哦,原来是这样啊。”虽然梁诚不大明白芥子空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听说并没有离开道观就放心下来了。“施孟,施孟,食梦,看来你就连名字都惦记着吃梦。这个名字倒是有意思。” “嘻嘻,诚哥真是聪明,一听我的名字就明白意思了。”施孟笑道:“诚哥,其实你在我洞府休息做梦,一点也不亏的,我这芥子空间原来是仙界一个小小空间碎片,灵气之浓郁,何止十倍于外面世界,对修道之人,那是大有好处的。” 梁诚沉吟道:“在你这里休息做梦,倒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可不要围着我嗅来嗅去,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那样我睡不着的。” “放心放心,我先前也是因为几百年没吃到好梦急了嘛,嘻嘻,绝不会打扰,绝不会打扰。”施孟有些尴尬地抓抓脑袋,高兴地说。 梁诚想了想,又担心地问道:“还有一件事,我在做恶梦的时候你把梦给吃了,对我会不会有什么损害?” “这倒不必担心,我们貘族数量虽少,也是从上古时期就存在的了。天地万物,只要有生命的活物就会做梦,我们貘族也口味各自不同,爱吃人梦,兽梦甚至妖梦的都有,唯一相同的就是每日都有貘族在各处吞噬各种梦幻,你可曾听说过自古而今有谁因为夜里无梦而受过伤害的?相反,恶梦被我们吃了,可以好好睡眠,这完全是两利之事。” 梁诚一想也是,于是答应道:“那么好吧,其实我每天梦魂不安真的极其烦恼,这样下去活着都觉得没什么滋味了,你能把它们吃了,让我睡个好觉,也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哈哈哈,太好了,诚哥你太了不起了,每天都能做好梦,我真想天天都跟着你,包你睡得安稳,我也能吃得开心啊。”施孟乐得手舞足蹈,开心得头上的小辫子都飘起来了。 傻乐片刻,施孟道:“诚哥你跟我来,我带你到厨房去,我的厨房,包你睡得舒舒服服,做很多好梦。” “呃!”看到梁诚听见“厨房”两个字脸色古怪,施孟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道:“我说的厨房,你们人类是称之为卧室的,嘻嘻。” 很快,梁诚就跟着施孟来到了那“厨房”。左右打量几眼,梁诚非常满意。 只见一张很大的床在卧室中间,上边被褥柔软舒适,四边摆设的桌椅矮几倒是极为雅致,整个屋里光线很柔和,屋角有一个泉眼似的东西散发着丝丝白雾。梁诚呆住了,原来这泉眼散发的竟是浓郁至极的灵气! 梁诚又惊又喜,在灵气如此浓郁的地方打坐练功或者休息,那是无数修真之人做梦都想不到的美事啊,记得师父曾经跟自己说过,如今的人界,灵气稀薄,稍有灵脉的山川岛屿甚至大泽雪原都有各种大小门派把持,互相争斗抢夺不休,要是让他们知道世上还有“厨房”这样的地方,梁诚打个冷战,不敢想下去了。 见梁诚如此震惊,施孟忍不住的得意,心里喜滋滋的。笑着说道:“那么诚哥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说完施孟就走了出去,果然一点也没有打扰梁诚的意思。 梁诚抖开被褥,和衣躺在了床上。发现躺在这床上竟然比想象中还舒服三分,梁诚心里闪过一个可笑的念头:“不知道这床是施孟的案板还是餐桌。”想到这梁诚不由得嘴边带笑,这时梁诚确实也困倦不堪了,不久就沉沉进入了梦乡。 就在梁诚刚刚入眠时,施孟就化为本形,飘了进来。只见一头几乎透明的青灰色幻貘,若隐若现地悬浮在梁诚上空,大鼻子全力张开,发出幽暗的青光,这时,梁诚身上冒出丝丝黑气,缕缕不绝似乎被青光拉住了一般,慢慢被幻貘吸入鼻孔中。 幻貘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吸个不停,仿佛饕餮之徒正在享用美味大餐,这大餐显然出乎意料的丰盛,根本不及慢慢品味,完全是狼吞虎咽。 梁诚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原本微皱的眉头慢慢打开,身体也慢慢放松。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诚哥,诚哥!”不知过了多久,梁诚耳边忽然传来呼唤之声,于是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却是看到施孟笑眯眯地站在一边,梁诚霍地坐起来,问道:“怎么了?我睡了多久?” 施孟道:“没什么,你大概睡了两个多时辰,本来不想叫醒你的,只是外面已是快到清晨了,我怕你师父他们过来发现你不在静室会出什么乱子。” 梁诚道:“说的也是,你这就带我出去吧。”说着伸了个懒腰,笑道:“躺在你的‘餐桌’上果然舒服,虽然只睡了两个多时辰,我现在感觉却是神清气爽,精力十足啊。” 施孟哈哈大笑,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也是十分满意。然后忽然想起什么,说道:“诚哥,求你一事,关于我和这个洞府的情况,不要告诉任何人。” 施孟又解释道:“诚哥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这里的好处,这事一旦传出去,你我肯定都会麻烦无穷,甚至会有杀身之祸的。至于你以后要来我的洞府,只需在那幅画旁呼唤我就可以了。” “知道了,我保证一定守口如瓶。” 见梁诚很慎重地答应了,施孟忽地喷出一团青光,围住梁诚,一阵波光荡漾之后,梁诚又出现在了无量观的静室之中。 第10章 宗门往事 之后数日梁诚都在静室专心修习,没有离开一步。师父清虚每天都过来查看指点,见梁诚心无旁骛,很快就把修炼的境界稳固了,竟比预计中的进展顺利许多,心中很满意。 殊不知梁诚每晚都召唤出那幻貘施孟,进入到洞府中,前半夜打坐修炼,后半夜睡觉做梦。一人一兽,配合默契,各得其所。 这天清晨,在后山药园,童子阿参恭敬地站在门外。只见远处空中出现一个小黑点,不久便飞近了药园,原来是太清老道足踏一把古朴的长剑,身背药箱正御剑飞来,不一刻,老道降到了地面,阿参赶忙迎了上去施礼拜见。太清摆摆手然后进房稍事休息,就唤进阿参把这近一年左右的事情细细问过一遍,当听到梁诚竟然将入门心法修炼至十层,已在巩固境界准备筑基时,不由得大吃一惊。忍不住立刻起身直奔观中去了。 清虚却早知道太清要来,已经命人布置好香茶果品,在那里等候了。 “师叔回来了,一路辛苦了,请用茶。”清虚一见老道便微笑着站起来稽首施礼。 “贤侄不必多礼,你的关门弟子果然不同凡响,我听说他已经修炼至练气期大成了。” “正是如此,所以最近小侄叫他在观中巩固境界,就近加以指点,要是顺利的话,半月之后,可以尝试筑基了。” “这个孩子进展实在太快了,只怕是初阶法术都未修习熟练就进阶练气期大成了吧,这样的话,根基恐怕不牢。”太清道。 “不瞒师叔,小侄根本未传授给他任何初阶法术,只是传授了入门练气心法。”看到太清有些惊讶,清虚接着说道:“此子凡心难了,心中牵挂颇多,我怕他尘缘未尽,未必能心向大道。” 太清沉吟了一会,坐了下来,缓缓说道:“我这次回来,在武胜关耽搁了几日,是因为那里出了一件奇事,正与你那弟子有关,只怕他的尘缘,想不断也得断了。只是现在这个当口,却不能让他知道此事。” “愿闻其详。”清虚见老道说的郑重,也坐了下来,静静等着下文。 太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清虚看了好一会,才说道:“要不是与你相交多年,对你的品性深有所知,我都怀疑这事情是不是你做下的。” 清虚一怔,正要说什么,太清抬手制止,接着说道:“九天前的夜里,武胜关总兵梁飞云一家惨遭灭门,一家数十口人,除了几个仆佣之辈,全部被杀的干干净净,你可听说此事?” “啊?”清虚惊呆了。 “据说当时有一头从天而降的可怕鬼物闯进府里大开杀戒,见人就杀。片刻之间,就将梁府杀得天翻地覆,等卫戍营的副将领兵赶往救援时,鬼物早已不见踪影,只有遍地尸首和几个及时躲起来魂不附体的下人。出了这种事,现在武胜关里人心惶惶,乱象丛生,各种谣言疯传,官府几乎弹压不住了,我今日回来时,朝廷的钦差也到了,正出榜安民呢。” “竟有这样的事!最近月华潭结界小有不妥,观中上下都在忙于处理此事,竟没有人知道武胜关出了这样的大事,惭愧!小侄确实不知。”清虚惊讶地说道。 虽然自己问心无愧,但是清虚也颇不自安,不由得开口辩解道:“师叔,我虽然极力想收了梁诚这个徒儿,让他参加本宗此次才俊之会,好给师尊和三祖他老人家争脸,但是这种灭门惨事小侄断断做不出来的。” “你莫着急,老夫若是不信任你,今天这些话也不会和你说了。”太清安慰道。 “多谢师叔信任。”清虚松了一口气,同时皱眉道:“这么说,梁诚这孩子的退路已断了,那么修炼之事须得改变了,只是现在他正处于筑基前的关键期,这事还须瞒着他,我马上布置下去,除了你我二人,不许任何人和他接触。” “来人!”清虚唤人安排好梁诚的事后,便与太清谋划起云隐宗才俊之会的事宜来了。 原来这三百年一度的才俊之会,是云隐宗门内的一件大事。云隐宗开宗已数千年,开初只是一个小小修真门派,在东海边占据着个小岛惨淡经营,在东海修真界无足轻重。所幸出了个第五代宗主建极真人,此人却是个不世出的修真奇才,不到千年就修炼至惊人的元婴境界。兼之雄才大略,将云隐宗整顿一新,并对东海其他修真宗门软硬兼施,恩威并济,加以排挤收服,有些敌对宗门甚至直接出手给予剿灭。这样一来,妙真云隐宗势力越来越大,几乎一统东海,并且势力暗暗伸延至内陆,成为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大宗派。 好在云隐宗志向不在内陆,慑于建极真人的威名,并且云隐宗在内陆的一些势力并未真正触及到内陆修真门派的根本利益,因此并未引起内陆修真门派的敌视,内陆门派对云隐宗虽十分警惕,但也渐渐承认了云隐宗海外第一修真宗派的地位,于是形成了内陆、海外;井水不犯河水的格局。 眼见宗门兴盛,建极真人遂将整个门派转移至东海深处四座大岛之上,自己闭关于其中最大一座岛屿,命名为“云隐岛”,其他三座岛屿分别是“须弥岛”,“妙高岛”和“积善岛”,四座岛屿都分别派驻门下杰出弟子坐镇,形成一主三分支的格局。多年来各岛为巩固自己地位,争夺宗派内修真资源,都极其重视杰出弟子选拔培养,于是渐渐形成三百年一度的才俊之会。 因海外人口稀少,宗门里的外围男女弟子资质平庸者,鉴于在修真之路上再难发展,到了一定年龄,往往被师门尊长安排婚配,繁衍生息,并管理宗内俗务。生下的儿孙后代有修真潜质的,又被宗门收录为弟子,渐渐形成一些家族依附于宗门。但即使是这样,各岛新进弟子人数也往往不够。因此各岛在内陆上暗暗发展的分支主要做的差使就是寻找优秀修真人才。 梁诚所在的无量观,就是云隐主岛在内陆西南暗暗发展的分支。说起云隐岛上这支主脉,初时因为有建极真人在岛上闭关,虽不干涉宗门内事务,但因为威信极高,其他三岛怎敢不服,于是都唯主岛马首是瞻,云隐岛首座无尘虽只是建极真人第三弟子,但修为既高,为人又精明强干,其他各岛首座也各自心服。 可是千余年前,建极真人为了突破元婴境界,开关而出,前往内陆西南一处密境寻求际遇。从此不知所踪,多年来门下弟子多有猜测,有说真人已进阶成功飞升上界者,有说真人已然陨落者,又有说真人被困在密境之中者,种种说法,不一而足。宗门内虽暗暗派人多方查找,却始终一无所获,最后无果而终。 又过了数百年后,原本各岛首座、四个建极真人的亲传弟子前后结丹成功,为专心大道,都闭关不出,被门人尊为“云隐宗四祖”。各岛首座之职遂被交与各自弟子。 至此各岛开始貌合神离,互相不服,明争暗斗越来越厉害,云隐主岛最近这数百年际遇不佳,接任的首座天羽子自身修为声望虽略强于其他各岛首座,却并不具备太多的优势,加之新进弟子资质大都平平,与其他三岛相比渐渐的反而落在下风了。但是无论如何,这三百年一度的才俊之会,却是各岛展示实力,从而争取更多修真资源的舞台。 这些修真资源,是整个云隐宗三百年来,集整个宗门之力,或栽培炼制,或从东洋大海甚至内陆各地网罗收集来的灵石灵药,妖兽内丹,乃至法宝仙器。 在大会那一天,四岛首座将到场观看,各岛选拔的优秀弟子将分为几组,登台竞技。优胜者按名次可为所代表的岛屿优先争取更多的修真资源,并且自己还能获得丰厚的奖励,确实是云隐宗优秀弟子登龙门的盛会。 因为云隐宗素来有重视新进弟子的传统,各岛收录的新进弟子数量以及个人资质反而是才俊之会的重头戏,其中最优秀的四人将获得四祖亲自指点并给予的奖励。结丹修士给予的指点和奖励,对一个初窥门径的修真者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第11章 初窥门径 “师叔啊,咱们云隐岛虽是建极祖师嫡系一脉,并且三祖他老人家也是祖师最得意的弟子,可是到了师尊这一代,其他三岛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处处与本岛分庭抗礼,师尊这个云隐岛首座,没有一天安心过,我这个做弟子的也是无能,从来未能为师尊分忧。唉!”清虚说到目前局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贤侄,这次的才俊之会,你打算如何安排?”见清虚烦恼,太清老道岔开了话题。 “我这小小的无量观能有什么安排?在去年我是打算派大弟子离火前去参加,虽然以他这点资质修为,未必能派上用场,但是让他去宗门内长长见识,也算是难得的历练。自收了明诚后,想必师叔你也看出来了,这孩子天赋极高,莫说在大会之前还有筑基成功的可能,就是现在,以不足十五岁的年龄便达到了练气期十层,也足以为师门争光了。”清虚说到这里,心情开始好转,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然后接着说道:“若是没有变故,明诚自然要去参加的,但是在去东海参加大会之前,恐怕要先告诉这孩子他家中发生的惨剧。否则,既不合人伦之理,也不利于让他斩断尘缘。不过这只能在他尝试筑基后再说了。” “有件事我要提醒一下贤侄。”太清道:“武胜关局势控制下来后,梁将军的部属必定会来找寻明诚的,朝廷应该也会做出一些安排,可能会给予抚恤,荫承些官职禄位。到时明诚的心境会怎样变化,都不得而知。这些事情须得心里有数,早作安排。” “多谢师叔提醒,还是师叔考虑的周全。”清虚皱眉道:“这些事情确实麻烦,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安排好明诚筑基之事,至于以后,只好随机应变了。况且我观此子,虽出身官宦,但清心寡欲,不是迷恋红尘之人,先前我担心者,是怕他难舍父母亲情,现在嘛……”清虚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说了。 “既然这样,我们这就去看看他吧,这近一年下来,也不知他身上病情发展得如何了。” “噗!”一块拳头大的碎石轻轻落在脚边,梁诚吐了一口气,惊喜地抬起自己的一双手看了看,发现自己能够远距离操控一些小物件是今早上的事。进入练气后期,就一直在师父的督促下忙于巩固境界,对身体感官上发生的一些变化起先并没有注意到,发现自己在感觉上和以前不同,还是前几天用餐时发现的。每次火工道人送来斋饭,往往不用打开食盒,梁诚就能感觉到里面装的是什么饭菜了,还有远处草丛中的虫蚁爬行的细微动静,清晨露珠在树叶间滴落的声音,甚至院中钻在土里的蚯蚓蠕动梁诚也能感觉得到。在梁诚的感觉中这个世界似乎和以前有所不同,变得更加丰富多彩起来了。 梁诚今天一直在自己摸索着操控各种小物件,乐此不疲。实践了多次,发现自己操控金属类和木质物件不是很灵光,而操控土石类的物件总是得心应手,梁诚心想这必定和自己身具土系天灵根有关。 又弄了一会,梁诚开始闭目默念清虚传授的“辟谷诀”,这口诀不长,梁诚早已背得滚瓜烂熟,所欠缺者只是用心体会,付诸实践而已,这也是清虚布置下的功课,从今天起火工道人已经不来送饭了。 但是说起来容易,行起来困难。这快到午时了,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梁诚苦笑了一下,想起了师父昨天的话:“明诚,从明天开始,你要开始试着辟谷了。要知道,你已修至炼气后期,身体已经可以吸纳天地灵气致以养生。等到你筑基成功,就可以完全辟谷了,那时饥饿只是一种错觉,要把持住。再食五谷杂粮虽无害处,却也毫无用处,只会郁结而产生秽气。” 虽然相信师父的话,但是肚子饿这个错觉也实在太真实了,梁诚不由感叹修道可真是不容易。于是梁诚肚子一边“咕咕”叫,一边大声念着“辟谷诀”的总纲抵御着,看上去很是滑稽。 “食肉者勇而悍,食谷者智而巧,食气者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梁诚正大声念着,忽然清虚和太清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见过师父、师叔祖!”梁诚赶忙施礼。 “呵呵,罢了罢了。”清虚笑着摆摆手,转而对太清道:“师叔,你看明诚现在如何?” “嗯,气色不错,想不到老道留下的那几颗‘化梦青蝇’,原是治标不治本的权宜之策,却能有如此疗效,真是出乎意料啊。” 梁诚心里当然知道现在身体好转多半是施孟的功劳,但这事却说不得。想到太清老道的赠药之情心里确实很感激,于是道:“多谢师叔祖赠药之恩。” 太清点点头,示意梁诚坐下,然后伸手给梁诚把脉,片刻之后,惊讶道:“看来这孩子的病竟是不妨事了,早知如此,老道我也不必在外边耽搁这许久。”说完正要放开梁诚的手,忽地又像是察觉了什么一般,又扣着脉门沉吟了好一会,嘴唇一动,似乎想说什么,终于什么也没说,放开了手。 “哈哈,这样就好,你的病既然无妨了,那么按计划,半个月后,就可以筑基了。” “筑基么……”梁诚有些困惑地看着师父,对这个概念有些不太明白。 “何谓筑基?”清虚见状讲解道:“为师先说说修真境界划分,在下界和灵界的修真境界共分十品,谓之练气、筑基、旋照、融合、结丹、元婴、分神、合体、大乘、渡劫。下界修士若是修炼至分神后期境界,将会被天地法则排斥,若能度过飞升天劫,将会飞升至灵界,在灵界若是能修炼至渡劫后期,那么受天地法则影响,将会遭遇大天劫,若能度过天劫,将会飞升仙界,仙界之后如何,我们下界修士却是难以想象的了。”说到这里,清虚停下了讲解,流露出悠然神往的神情,想必是在想象那神秘莫测的仙界的情形。” 出神一会,清虚洒然一笑,接着说道:“你现在已经将本门心法炼至十层,实际上就是到了练气期十层了,这个是练气期的最高境界,在这个境界之内你已经是再不能更进一步了,想要继续在修真之路往下走的话就必须尝试筑基了,筑基虽说是修真第二境界,其实是打下了修真的基础,筑基后的修士才算真正初窥门径,踏入了真正的修真境界。为师这里还有一颗‘培元丹’,这还是我离开云隐岛时,你师祖赏赐的,正合你现在服用。”清虚说完,递给梁诚一个小小瓷瓶。 梁诚口中称谢伸手接过,清虚又道:“明诚,按你资质,加之‘培元丹’的功效,这次筑基,虽不能说有十成把握,但是也不会低于九成,因此为师这才希望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你的情况和你那大师兄离火不同,他虽然已经在练气期十层停留了许久,但是限于资质和心性,筑基成功的可能性依我看还不到两成,因此一直不敢让他跨出这一步。这些年我才总是打发他外出历练,就是想让他磨练心性,可是看起来成效不大。” 说到这里,清虚叹了一口气,似是为自己的大弟子离火惋惜。隔了一会,清虚接着说道:“好了,不说离火了。你这次若是筑基成功,就算是真正踏上修真者的大道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望你专心修习,不要被外物所扰。我已吩咐下去,自现在起,到你尝试筑基之日,这期间包括为师在内,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的。” 吩咐完了,清虚又指点梁诚丹药服用之法,筑基期间修习要领及注意事项,一项项仔细说明,足足花了两个时辰,确认梁诚领会无误后,这才和太清一道起身离去。 “师叔,明诚这孩子身上难道还有什么不妥吗?”出去之后,清虚问太清。 “呵呵,你倒心细,老道微一迟疑,你也没放过。”太清道:“明诚丹田深处有一处小小的模糊区域,大约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因为灵识无法透进去。老道先前也没发觉,只是忽然感到似有一丝奇怪的气息,后来追根朔源,才察觉此处。这种情况我之前从未见过,但是后来观察了许久,并不见此处有任何活动迹象,应该是无妨的。” “这样啊……”清虚皱了皱眉,正有些担心这会不会影响筑基。太清却笑道:“贤侄,我这次去南边万仞山脉采药,却机缘巧合,得到一物,你可猜得着是什么?” 清虚笑道:“这样的哑谜小侄怎猜得到,既然师叔如此高兴,想必不是一般的东西。先恭喜师叔了,呵呵。” “哈哈哈,是一株赤火灵参啊,这东西我都惦记了近百年了,原本都想放弃了,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我那一炉‘五参丹’可以着手炼制了,制成后老道我会赠给你两丸的。只是你那宝贝,却要借来使使,贤侄不会推辞吧。” “哪里的话,师叔需要什么,尽管拿去用就是。”清虚听见“五参丹”三个字,兴奋的两眼放光,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连忙满口答应。 须知这“五参丹”是萃取五种属性灵参之精华而成的灵药,对固本培元,突破修炼境界大有奇效。这种灵丹,对修真者而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品,不由得清虚不兴奋。 “那好,我这就回去准备着手炼制。在这之前,老道我还可以给明诚炼制些补精益气,巩固境界之丹药,等他筑基成功后,就可以服食了。至于你那宝贝,准备好了便送到药园来吧,我先回去了。” 见清虚答应了,太清老道一拂袖,往药园飘然而去了。 第12章 筑基成功 梁诚自清虚他们离开后,一直端坐在那里细细揣摩师父刚才所传授的内容,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不觉时间已至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又过了许久,坐在黑暗中的梁诚长吁了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口中自言自语道:“总算是把各关键处都推演了一遍,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梁诚站起来走动了几下,心中思量:“既然师父说了这期间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何不到施孟的洞府中去筑基呢。那里灵气浓郁,正是理想之地。” 心中计议已定,就走到画旁,呼唤施孟出来,把想法说了,施孟喜道:“好啊,诚哥愿意来我这里,欢迎之至,只是筑基成功之后,不要忘了帮兄弟我脱困,你要是筑基成功,帮我出这个大阵是不难的。”梁诚道:“这个自然,有你在我身边,帮我吃去恶梦,我是求之不得。”两人相视一笑,青光一阵闪动,静室中就空无一人了。 到了洞府中,两人在大厅坐下,梁诚道:“我这次闭关筑基,大约要花十来天左右时间,要是侥幸筑基成功,我一定助你脱困。只是具体该怎样做,我是一无所知,并且你是如何被困在这个阵中,这中间的来龙去脉,可以和我说一下吗?” 施孟道:“我被封印在此年头已久,早先我灵智被抹除了,也不记得是什么状况。只是后来闲着无事,研究了一下外面这个阵法,这个阵法看来精妙之极,我也搞不太懂,只是看出这个阵法对敌时里面包含着极厉害的幻术,我在这个阵中的作用,大概是辅助幻术的施展的,但是为什么要在无量观这么个小破地方布置这么个大阵,就完全莫名其妙了,反正我从来没有见过外人闯进过这个大阵。至于如何帮我脱困,其实很简单,对你也是有利无害。现在你不必分心考虑这些,先去灵泉之旁准备筑基就是,在筑基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心魔反噬这类事情,有我在你就放心好了。” 梁诚见说,想想也没什么不妥,于是就起身打算去灵泉旁闭关筑基,这时施孟忽然脸色一变道:“有人闯阵!” 梁诚一怔,施孟笑道:“才说了从没有人进过这个大阵,马上就来一个,有那么巧的事,咱们去看看。”说完不由分说施法带梁诚离开了洞府,重新出去了。 到得观中,两人走出静室,梁诚远远看见院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阿参。只是阿参这会身影很模糊,低头闭目,像是个幽灵似的微微晃动着站在那里。 施孟低声说道:“这人有些眼熟,好像是药园里的人,他只要再往前走几步,那幻阵就要被催动了。” 梁诚急忙对阿参喊道:“阿参,你站着别动!” 阿参身子一颤,睁开眼睛看见梁诚,道:“诚哥,是你啊?” “你千万不要动。”梁诚一边说一边问施孟:“你能让大阵停下来吗?” “停下来恐怕不行,但是我可以把他摄入洞府中再带过来,只是这人可靠吗?我洞府的情况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咱们先问清楚怎么回事再说吧。” 梁诚见施孟说的谨慎,只好点点头,向阿参道:“阿参,你不要往前走,再走观中的降魔大阵会被催动。发生了什么事,你的气色好像不对。” 阿参抬起头惨然一笑,说道:“岂止是气色不对,我本是药灵之躯,这会真身已灭,只剩下半个精魂,不久后就要灰飞烟灭了。” “是谁害的你?师叔祖神通广大,你在药园怎么会出事?”梁诚很诧异。 “一言难尽,也谈不上是谁害我,出手的正是主人自己。他当年救了我,于我有救命之恩,现在要取我性命入药,炼制那‘五参丹’,也没什么不对,这就是我们药灵一族的宿命罢了。” “出手的竟然的是师叔祖吗……”梁诚愣住了。 “原来你是灵参所化,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施孟兴奋地低声对梁诚说道:“看来不妨事,我这就去把他摄进洞府,凑巧我却能救他。” 施孟于是施法分别把阿参和梁诚都带到洞府中,眼见阿参已经脸色灰败,精神恍惚,身影越来越暗淡了,急忙把他带到一个园子里。 梁诚很担心阿参的状况,也跟着进了园子。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很特殊的气味,似臭非臭的有些像发霉的味道,梁诚看看地上,园子里都是黑色颗粒般的土壤,那气味好像就是地上散发出来的。 阿参闻到这股味道,精神稍好了些,挣扎着站住,对梁诚点了点头,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化为了本形。 原来他是一株约两尺长的金色人参,根须累累,表皮金光灿然,形状极似人形,甚至五官都隐约可见,头上长着约莫一尺长的茎秆,分出三簇叶片,每簇长有五枚大小不一的青绿色叶子。茎秆顶端还结着一小簇火红色的细小果实,煞是惹眼。只是这整棵人参都有些半透明的样子,显得很是虚幻。 只见这人参轻轻蠕动,很快就钻进了土壤中,只露出叶片和果实在外。 施孟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下没事了,算是这阿参运气好遇上了我,这块土地可是非同小可,叫做‘玄黑壤’,原是仙界真仙专门种植灵药灵草用的,咱们凡间的草木精怪,只要不是当场魂飞魄散,能剩有一缕精魂在,就可以在这里慢慢恢复元气,重新发出枝叶,恢复原貌无非只是时间长短的事。” “阿参的情况怎么样?”梁诚问道。 “他是已化形的金灵参,这次只剩小半个精魂。想要尽复原貌,没有其他际遇的话,花上个几十年甚至数百年功夫也不奇怪。但只要在此休养数月之后,真身就会慢慢长出来,几个月后,灵体每日出来自如活动几个时辰是可以的。” “那就好,既然如此,让他先在这里静养吧,有什么事等他稍微恢复一些再说吧。” 施孟自然没什么异议,于是二人一起离开了园子,然后梁诚自己来到了灵泉旁,闭关调息,开始筑基。 梁诚调息良久,等到身心都进入了最佳状态,然后取出师父所给的“培元丹”服下,不一会,丹田处浮起一片暖烘烘的感觉,梁诚连忙将灵力运转周身,慢慢化解药力。 这时,梁诚运起内视之法,仔细检查体内变化,只见丹田之内灵气涌动,盘旋不止。梁诚见状,运起功法,开始压缩体内的灵气,如此缓缓进行,大致花了三天时间,丹田内灵气终于慢慢有了液化的迹象,一滴滴灵液缓缓滴落,慢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灵池,同时灵池中心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点,初时暗淡,但是随着体内灵气的液化渐渐明亮起来。梁诚心中欢喜,知道这正是灵气正慢慢凝结成莲子状,等到莲子完全发育长成,并稳固下来,筑基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这个过程很缓慢,并且大耗心神,身体逐渐汗水淋淋,毛孔中排出一些灰黑色的油膏状的物质,粘糊糊的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梁诚知道这是身体在洗筋伐脉,吐故纳新。到了第四天梁诚已经感到非常疲倦了,于是停了下来,打坐调息,在灵泉之旁吐纳灵气。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师父说过多次,梁诚明白这个道理,自然是不急不躁,慢慢积蓄力量。 这洞天中的灵泉果然不同凡响,在旁调息了几个时辰,梁诚重新感到力量充沛,暴涨的灵息在全身经脉中游走,渐渐汇集于丹田之中。就这样,梁诚或是运功冲关,或是打坐休息,交替进行,时间不知不觉就慢慢过去了。 就在梁诚闭关第九天,忽然不由自主发出一声长啸,顿觉四肢百骸,灵气鼓动,忙内视丹田,只见丹田内灵气大半凝为液状,汇集在一起形成的灵池有了显著的扩大,灵池正中有一枚发光的莲子般的内核,只是此物十分细小,还没有真正莲子的四分之一大。 这时梁诚汗出如浆,只是这次汗水中不再有那黑色物质,同时体内股股细流般的灵息,飞快在全身脉络中流转,不一刻,就游走了几个大周天。每游走一个周天,梁诚就有一种舒畅难言的感觉,此时体内灵力之充实,足足数倍于以前练气期十三层的境界。梁诚心中大喜,知道自己一定是筑基成功了。 又花了两天时间巩固境界,梁诚终于开关而出。刚出来,就见施孟笑眯眯站在门口,上下打量自己几眼,然后祝贺道:“恭喜诚哥筑基成功!” 梁诚笑着点点头,自己也上下打量了一下身上各处,只见到处斑斑点点,皮肤上都是黑色污渍,脏得像个泥猴子,梁诚向来喜好整洁,顿觉无法忍受,说道:“哎呀,我得出去洗个澡才行,实在是脏得厉害。” 施孟笑道:“你们人类筑基成功后是这个模样,真是有趣,是该好好洗浴一番。不过却不必出去,我这洞府外就有溪流,诚哥你可以去那里,弄好了就来大厅找我,有不少事情,你我要好好谈谈。” 梁诚边答应着边急急走出洞府,顺着小山谷边的树林没几步走到了溪流边,脱了衣服跳进水中,仔细洗浴起来。 浑身洗干净了,梁诚心怀大畅,然后把衣服也洗干净了,晾在树上。毕竟是少年心性,梁诚泡在水中不想起来,玩了半天,心想:“施孟这个洞天福地真是好,有山有水,不知道有多大,还鸟语花香的。嗳!只是这水里怎么没有鱼呢?” 梁诚尽兴玩了好久,这才起身穿上衣服,轻轻运起法力,浑身上下顿时热气蒸腾,不一会就把衣服烘干了。然后回到洞府,进了大厅,施孟果然在那里等他。 梁诚轻轻坐下,静等着施孟开口,既然筑基成功了,下一步自然是兑现承诺,帮助他离开大阵的控制。 果然施孟开口说:“诚哥,要让我脱离大阵,目前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你要将这个空间宝物,滴血认主,我作为这个宝物的器灵,也就可以随你离开大阵了。只不过这样一来,我虽可以离开大阵,却成了受你控制的器灵,在你一念之间,我就可能才离虎口,又进龙潭,闹一个鸡飞蛋打,人财两空。这中间的得失,真是颇费思量,因此我考虑了很久,想和你做一个两利的约定。” “那你说吧,要做怎样的约定?”梁诚答道。 “我需要的是一个承诺,你现在已经是筑基期修士了,我可以作为你的契约灵兽,跟随你左右,听你差遣。但是我也有三个条件、第一,此约定为期三百年,三百年后,是走是留,由我自己决定,我要是决定离开,你不得阻止,并且要解除和我的认主禁制。第二,要是遇上与人对战,对手太强的话,我可以拒绝出战。第三,你要帮助我找到幻貘一族的修炼功法以及设法提供我修炼所需的材料,丹药。” “约期三百年!”梁诚有些愣神。 施孟笑道:“怎么,你还不知道吗?筑基的修士只要不是遇上意外夭亡的话,寿元是可以轻松超过三百年的,随着修真境界的逐步提高,寿元越长。” “原来如此。”梁诚知道了以后很欣喜,然后仔细地考虑了一下这三个条件,说道:“这些条件很合理,我都可以接受,但我虽然筑基成功,以后是不是立刻就要走上修仙者的路途,自己都还没有个主见。至于帮你寻找修炼功法和丹药,我现在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怎样去做,但是只要我有能力的话,一定会尽全力的。” 施孟笑道:“呵呵,答应就好,你这样的资质,放在哪个宗门里都一定是核心弟子,修真之路一定会很顺利的,丹药材料什么的都不必发愁,至于功法,我是有些线索的,倒也不急。并且我从来没听说过谁筑基成功了还有放弃修真之路的,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现在只要求你对自己的心魔发下誓言,就可以告诉你怎么滴血认主了。” 原来这种对着自己的心魔立誓对修真者而言是最可靠的约束,谁要是违反了自己立下的誓言,在低阶时还没什么,越修炼到高阶,心魔反噬越是厉害,最终往往因心魔难以克制,毁了自己修真之路。这种情况,梁诚也听师父说起过,于是就很郑重地按照施孟的要求,立下了一个誓言。 第13章 修炼法术 见梁诚按自己的要求立下了誓言,施孟很高兴。于是拿出了一枚小小的玉简交给了梁诚。梁诚接过玉简一怔,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施孟很惊讶:“不会吧,筑基期的高人,连这个都没见过?” 梁诚不好意思地一笑,说:“真的没见过,我也不是什么高人。” 施孟只好给梁诚解释这个玉简的用法,原来这是一种修真之人常用的储存信息之物,用时只要将玉简贴近额头,运起神识,就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里面的内容。 梁诚依言将神识透入玉简,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些内容,其中就有关于如何将灵物滴血认主的方法。梁诚细细看了一遍,确认记住以后收回神识,准备将玉简还给施孟,施孟却不接,说道:“这个玉简的内容多半都是些修真初阶的一些常识和丹药符箓的基本介绍,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却正适合现在的你,就送给你好了。” 梁诚于是谢了一声就喜滋滋地把玉简收入怀中,施孟觉得好笑,又道:“你怎么连个储物袋也没有?还贴身收在怀里?” “储物袋?那是什么东西?” “好了好了,我算是服了你了,你自己看玉简吧,这些里面都有介绍,我现在先把你送回道观再说。”面对这个对什么都一窍不通的筑基期高人,施孟有些头大。 于是施法把梁诚送回了无量观后,施孟拿出一个小小的玉腰坠递给梁诚,叹了一口气说:“这就是我那洞府空间宝物了,你拿去认主吧,这三百年,就由你做主了。”说完青光一闪,进到了腰坠中。 梁诚拿起腰坠,见那腰坠外形就是画中所见一般,非常精致。便按玉简所说,运起灵力,注入其中。然后口念咒语,刺破手指,运功逼出一滴精血,滴在那腰坠上。不一会,精血就被腰坠吸了进去,这时梁诚感到自己的心神和腰坠中的施孟建立了某种联系,只要一动念头,就可以在神识中跟施孟交流对话,自己也可以随意进出那个空间。不觉啧啧称奇,觉得很新鲜,不由得连试着进出那空间了几次,这才喜滋滋地将那玉腰坠贴身收了。想到这类事物自己不懂的还真不少,于是拿出那玉简,细细看了起来。 看了很久,梁诚总算是对修真界有了一些了解,也搞清楚了储物袋是怎么回事,原来这是一种拥有内部空间的用来储物的袋子,注入少许灵力,即可放进取出各种物品,根据品级的不同储物能力大小也不同,越高级的空间越大,但是也有些限制,那就是活物不能放到里面。但即便如此,梁诚也啧啧赞叹不已,因为最差的储物袋,里面的内部空间也极大,完全可以不显山不露水地装着凡人难以想象的一大堆东西挂在腰间,这比凡间的包袱褡裢什么的高明不知道多少倍,真是太方便了。这玉简中还记录着一些修真界的禁忌事项和奇闻异事,梁诚细细看来,不由得对修真界以实力为先,修真之人相互间尔虞我诈,残忍恶毒的做法心中发寒。联想起师叔祖对阿参的手段,再看看玉简中所记录的那些事情,两者相比,师叔祖所作所为实在是正常不过了,算不得什么。 看完后梁诚陷入了沉吟,“没想到修真之路如此艰险,这难道就是我要走的路吗?”心中实在难以下这个决断。 思索半晌,并无主见,索性再看起玉简来。只见最后部分却是些关于药物栽培,丹药炼制以及炼器和符箓制作的一些介绍,梁诚大感兴趣,只可惜这玉简只是些简单介绍,没有什么具体内容,梁诚暗想,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尝试一下这些东西。 全部看完之后,梁诚收起玉简,站起身来,心想既然自己已经筑基成功了,少不得要去师父那里通报一声,看看今后如何安排。于是走出静室,前往方丈。 才进清虚所在方丈,清虚就快步迎了上来,满脸喜色,拉住了梁诚的手,笑道:“明诚,你果然筑基成功了,没有辜负为师的一片希望啊,哈哈哈。” 见师父如此高兴,梁诚心中一阵温暖,由衷地谢道:“多谢师父的栽培,明诚才有今日。” “好好,明诚啊,你不过十四岁便筑基成功,在我妙真云隐一宗,除了祖师建极真人,只怕无人能及,你要好自为之啊。” “师父,”梁诚嗫嚅道:“明诚离家近一年了,十分想念父母家人,这次能不能让我回家去看看?” “这个。”清虚脸色微变,缓缓道:“明诚啊,因为这几天你是你筑基的关键时间,分心不得,为师有件事一直没和你说,希望你不要责怪师父。” 在梁诚惊讶的目光注视下,清虚把梁诚家中被灭门的事缓缓讲了出来。 梁诚只觉得天旋地转,泪水涌了出来,心里空落落的,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数日后,梁诚站在父母家人的坟前祭拜,心中仍是难过异常,没想到一年前走出家门,这次回来后却是永远阴阳两隔。这尘世中已经没有自己留恋的事物了。梁诚谢绝了父亲旧部对自己前途的安排,放弃了朝廷对自己的抚恤,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武胜关。 有这么一条路要走,前途初看似是一片坦途,也许又会变得凶险莫测,但是梁诚不再犹豫,漫漫修真之路,既然已经开始,那就一条道走到黑这么一路走下去吧,不管前面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几个月之后,无量观所在的北山后山,轰的一声巨响,土石纷飞,掀起一片烟尘,尘埃落定之后三个身影显露出来,分别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道士,一个三十多岁的高个子和一个翩翩少年。这三人正是清虚和他的一大一小两个徒弟离火和梁诚。原来这段时间清虚一直带着这两个徒弟在后山修炼法术,梁诚是学习运用,离火则是熟练和掌握,清虚带着两人一并加以指点。 大师兄离火眼中流露出惊羡之色,口中赞道:“想不到小师弟使出的火球术,威力之大,竟至于斯,愚兄真是拍马难追啊,惭愧惭愧!” 原来方才是梁诚和离火分别按师父的要求对着山崖使出一个最基础的火球术,梁诚的火球术威力之大,把大师兄离火给震住了。 清虚捻须微笑道:“筑基初期和练气后期看似只差一线,但隔着一个大境界,那是不可同日而语的。离火,说起来你也进阶练气后期多年了,却始终距离练气后期大圆满之境一线之隔,数年未能寸进。你要努力修炼,争取早日筑基成功才是啊。” “是,师父,徒儿谨记教诲,一定多多努力。”离火躬身答道。 “嗯。”清虚点点头,道:“这次宗门的才俊之会不久后就要开始了,我将派你二人参加大会,不日就要启程前往东海云隐岛,你们要好好努力,为师父和主岛一脉争气啊。” 梁诚一怔,心想这就要离开这生养自己的故乡了吗,一时不由得思虑万千涌上心头。 清虚看出梁诚心情波动,便鼓励道:“明诚,你既已踏上修真之路,那便不能把自己局限在这小小的西南一隅,好男儿志在四方,放开心胸,天下尽可去得。嗯,莫说天下,咱们修真之人乃是逆天行事,信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上则直冲霄汉,下至九幽地府,只要是修炼需要,说不得都得去闯上一闯,那是百无禁忌的。你跟着为师在这小小的无量观会有什么出息?到了本派宗门之内,那才是施展才华抱负的好去处。” 见师父说得豪迈,梁诚心胸也不禁为之一宽,不由得点头称是。 离火却在旁边干笑数声,有些酸溜溜地说道:“是啊,小师弟,这次就得看你的了。愚兄碌碌庸才,这次侥幸进得门派只怕也不会有什么作为,也就是给你帮衬帮衬而已。” 清虚正色道:“离火,你再不济也是大师兄,怎么可以妄自菲薄,说出这等没志气的话来?为师曾听过几句话,现在送给你,你要好好体会,焉知你没有什么际遇在后头呢?” 接着袍袖一摆,朗声吟道:“甘罗早发子牙迟,彭祖颜回寿不齐。蒯通潦倒石崇富,八字生来各有时。” 离火见说,满面通红,讷讷得不知道说什么,眼光却颇有些嫉恨地扫了梁诚一下,梁诚把这看到了眼里,神色却是不变,心道:“看来大师兄却是有些嫉恨我呢,我以后行事要小心些才好。” “好了,这段时间你二人好好修炼法术。”清虚道:“大概一个月之后,你们便启程前往东海去吧,这次出行,离火还好些,毕竟出门历练过几年,明诚却是第一次出远门,为师我委实是放心不下。到时太清师叔祖会带领你们出发的,路上可以照应一下你们两个,你们一路上要听师叔祖的安排,切勿惹事生非!要知道,在这内陆之地,我们云隐宗算得上是一个异数,内地各修真门派对我们可是有些敌视的,因此你们言行举止一定要慎重,不要轻易露了底,免得惹麻烦,耽误了宗门大事。” 第14章 赠画 傍晚,清虚却来到了梁诚所居静室。进门看见梁诚正端坐在那道士画像前凝神看画,于是轻咳一声,梁诚回头看见师父,忙起身施礼。清虚道:“明诚,怎么你很喜欢这幅画么?”梁诚点点头,微笑道:“是的师父,我很喜欢这幅画,自从家里出事之后,我总是心绪不宁,但是也不知为什么,我只要凝神细看这画,心中就感到平安宁静。” “既如此,这幅画为师便送给你了,这画向来就悬挂在这静室之中,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旁人从来没有谁会去多看它一眼,难得你那么喜欢,等你启程前往东海时,便把画带在身边吧,闲暇时拿出来看看,也算是个念想。” “谢谢师父。”梁诚得到画后很喜悦。清虚笑道:“对了,为师来你这里,是要给你这个。”说着拿出一件东西。 “储物袋!”梁诚心中一喜,嘴上却没有说出来,果然清虚解释起这储物袋的用途功能来了,虽然梁诚早已从施孟那里知道了这些,但还是耐心地听完了师父的解释。 清虚接着从袋里拿出一件小小的叶片状的东西,说道:“明诚,此物叫做‘御风叶’,是一种下品飞行法器,注入灵力,它就会变大,低阶修士就可以借助这类法器在空中飞行。” 说完,清虚又拿出两枚玉简,教了梁诚使用方法,一枚玉简中是些关于修真界的情况介绍,内容和施孟给的那一枚差不多,另一枚梁诚才将神识透进去,脑海中就浮现出“云隐秘笈”字样,原来这是云隐宗的基础功法。 清虚又不厌其烦的讲解良久,最后有些歉然地说道:“明诚,无量观条件确实是太简陋了,这些东西在东海宗门内,就连练气期的弟子都会发放,你都筑基了,这才接触到这些东西,委屈你了。” “师父不要这样说,师父对明诚的好,弟子都记在心里。”梁诚忙答道。 “诚儿,你到了东海,那里虽好,人情却不比无量观,莫要太轻信旁人了,即使是同门师兄弟,也要留个心眼,你这性子,倒是和当年的师父我有几分相像,师父当年就是……”说到这里,清虚忽然停住了,轻轻叹了一口气。 之后清虚又交代了一番那飞行法器的运用方法,叮嘱梁诚多加练习,然后就离开了。 清虚刚走,施孟就从那洞府空间跳了出来,笑道:“诚哥,这次你看来你是赚到了,唔,我可不是说这破储物袋和那破烂法器,说的是这幅画啊,这画可不简单,里面大有文章。你师父却说它没有出奇之处,这可是走眼了,大大的走眼了,哈哈。” “哦,这画我时常都在看啊,怎么却没发现有什么出奇之处呢?”梁诚又走到画旁盯着看了半天,摇摇头说道。 “其他的不好说,这画也是一件空间宝物,里头也是有个独立空间的,你可记得,最早你见我,就是在看这画的时候,这里面封印着一个神秘的所在,目前没法进去,但如果机缘到了,说不定会有什么重大收获呢。” 施孟又笑着说道:“我正琢磨着想跟你说,等咱们要离开的时候,就把这画来个顺手牵羊,不告而取……” “你还不如直接说把这画偷了省事些”梁诚插话道。 “你看你看,死心眼了不是,我就怕你这死心眼的公子哥不知灵活变通,才没跟你说,什么叫偷啊,多难听,你师父他们又不知道这画有什么妙处,对他们来说也就是看看画而已,咱们大不了买它个十幅八幅的其他字画每间屋子都挂上几幅给他们看个够,以物易物,这叫换,何况还以多换少……哎呀,现在也不用说这些了,反正你师父把画送你了,现在咱们买其他画的功夫也省下了,倒是正好。”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师父刚才给了我一个飞行法器,我要出去练习一下,你要一起去吗?”梁诚懒得听施孟罗嗦,打算出去练习一下飞行。 “没兴趣!”施孟打个哈欠,道:“本少爷好歹也是化形的神兽,境界有多高说出来要吓你一跳,才懒得看你们这些小修士踩着个破法器慢吞吞地磨蹭呢,我还是回洞府歇着,对了,这幅画我带进去再好好参详一下,有了什么新发现我自会指点你的。” 说完施孟拿下画一闪就回了洞府。 虽见施孟不肯去,梁诚自己却是兴致不减,走出门外,拿出那“御风叶”轻轻注入少许灵力,只见这法器一下就长到五六尺大小,悬停离地二尺来高,看着颇为神奇。 梁诚一步跨上御风叶,按师父所教,催动法器向空中飞去,初时梁诚操纵得稍有些生涩谨慎,但很快便适应了,驾着法器在空中回旋自如,像鸟儿一般灵活。 梁诚驾驭着御风叶径直朝山外飞去,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地响,放眼望去,只见下方山峦起伏,绿树一丛一丛的向后掠去,远处湖水在夕阳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天边晚霞金光灿烂。梁诚自觉飞行速度甚快,不一会就飞出去十多里,不由得心情愉快,脸上带笑嘴中忍不住自语道:“谁说咱们小修士就得慢慢磨蹭了,这不是挺快嘛。” 忽然听到哈哈一笑,却是施孟又蹦出来了,只见他也不借助任何法器,自己就可以在空中盘旋自如,只见他绕着梁诚飞了几圈,一声长笑道:“哈哈,终于出了无量观了。”又向梁诚笑道:“你这也叫快?诚哥仔细看着哈,本少爷给你演示一下什么叫做速度。”只听“嗖”的一声,施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几乎带着一串虚影转瞬间就消失在天际尽头,梁诚先是看的目瞪口呆,接着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的法器是不是停下来了。 一声呼啸,眨眼间施孟又飞了回来,盘膝坐在了御风叶上,笑嘻嘻地看着梁诚。 “呼……”梁诚深呼了一口气,道:“这么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施孟笑道:“怎么样诚哥,我说你飞得慢没错吧。” “不是我飞得慢,是你飞得太快了。” “呵呵,进了化形期,有这个遁度是很正常的,我的速度也就算一般了,有些飞禽类妖兽,进阶化形以后速度比我要快好几倍。” “嘶!!”梁诚倒吸一口冷气,道:“还有更快的?对了,你说的妖兽化形期对应在人类修士身上是哪一个阶段?” “马马虎虎也就是结丹期吧,呵呵,算刚起步,多多指教哈。” “啊!你,你,你、”梁诚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修为到了结丹期了,那不是和宗内的四位祖师爷一般厉害了,唉!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个境界啊。” 梁诚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个貌似小孩子的施孟竟如此厉害,真是人不可貌相,哦,不对,妖不可貌相啊。 看着梁诚震惊的模样,施孟高兴得很,笑眯眯地很是得意。口中安慰梁诚道:“诚哥,你不必着急,你们人类寿元不算长,但是聪明得紧,还会做好吃的梦……总之进阶速度比我们快多了。以你的天资,再加上本少爷这个良师益友,我包你是想慢慢修炼都难,我是很看好你的哦。好了,你慢慢飞吧,我回洞府看画去了。”说完又一溜烟回到了洞府。 见识了施孟的速度,梁诚初次飞行的兴奋和得意也慢慢冷了下来,心中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努力修炼,迎头赶上。别人能达到的目标,自己凭什么就不行? 直到太阳落山后,梁诚这才回到了道观中,收起御风叶,照例来到洞天中的灵泉旁打坐,调息片刻,梁诚取出那记录着云隐秘笈的玉简开始依法修炼,因为这功法与之前所习一脉相承,所以修炼起来并无障碍,进展甚快,约莫修习了几个更次,已经是深夜了,梁诚终于收功起身,活动一下手脚,慢慢踱到大厅,却见施孟坐在那里苦着个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施孟?干嘛苦着个脸啊?”梁诚问道。 “唉!自打你筑基成功后,精神越加健旺,身子骨也越来越好了,实在是太糟糕了。唉……”施孟连连叹息,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 “什么,我没听错吧?我身子骨越来越好了难道是你不愿意?你就那么喜欢我病魔缠身的状态啊?这是什么人啊,太没天理了吧。”梁诚一听火大了。 “呃,别误会,诚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你身子骨渐渐好起来,做的梦却是渐渐坏下去了,味道越来越平平无奇了,唉!食之无味。你看看我,这段时间是不是越来越瘦了,嗟夫斯人,衣带渐宽,形销而骨立也,唉!可怜啊!” 梁诚一听哭笑不得,原来这家伙还是惦记着那可怕的恶梦,恨不得自己天天做才好。仔细想来,自己最近的确睡眠越来越好了,身体也越来越结实,个头也长高不少,并且也不怎么做梦了。 梁诚想了想,安慰道:“施孟你也别着急,你看我们马上要动身去东海了,出了观之后,我天天晚上把你放出去,那外面的世界才是海阔天空呀,整个天下的好梦恶梦都等着你去吃呢,你意下如何?” “真的!”施孟一下子跳了起来,哈哈大笑:“诚哥你太好了,我就知道诚哥是可以信赖的人啊,要不我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跟着你呢,本少爷识人善任的眼光那是不会有错的,哈哈。” 第15章 天工巧艺珠 梁诚看着施孟手舞足蹈半晌,一直到高兴劲过了,才说道:“折腾够了吧,没事我先去睡了。” “哎——不要走。”施孟道:“哎呀你急什么呀,如今你又做不出什么好梦,还老想去我的厨房躺着做什么呀,浪费时间!来来,我带你进那画里溜达溜达,让你见识一下画里的妙境。” 说完施孟取出那幅画,施展一个悬浮术,那幅画就漂浮在空中,接着一道法决打在画上那画竟没有一点损伤,而是发出淡淡的毫光。 施孟道:“行了,跟我来。”然后拉着梁诚踊身往画中飞去。 梁诚只觉得眼前一亮,竟来到了一个幽静的所在,这里也是灵气浓郁,看上去很熟悉。此处是一片竹林,只见皓月当空,一个中年道士站在当中,竹杖芒鞋,衣带飘飘,却只是不动。 “咦,这是画里的场景啊,这个道长莫非是活的?”梁诚惊讶道。 “这个么,我也不知道,这个道士看着血肉丰满,却没有一点气息,就一直站在那里,和从画外看是一个造型,一动不动,别说是你,就算我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够叫他动一个小指头。” 梁诚好奇的打量着这道士,觉得很奇怪,明明四下无风,这人却衣带飘飘的样子,像是一个凝固的雕像,于是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他。 这雕像般的道士触感坚硬,完全不像个活人,仿佛是生铁铸成的一般。却隐隐对自己有一股吸力,散发出一种极为熟悉的气息,梁诚忽然觉得丹田深处隐隐有些发热的感觉。不由得愈加好奇,于是围着他仔细查看,施孟却不耐烦了,道:“诚哥,快来,你看不出什么的,我都研究了几百年了,除了发现他腰间的坠子是个空间宝物,其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说起来那腰坠的样子却是你的本形,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梁诚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唉,原本这坠子不是这样的,我第一次见那腰坠时它只是个玉环,再普通不过了,后来我无意间激发了它,传出了那篇通宝诀我才知道这是个空间宝物,等我修习了通宝诀控制了它以后那腰坠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许是因为我们幻貘族没有肉身,和它结合成了它的器灵的缘故吧。要不就是这里本身与我就有什么瓜葛,这种事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楚的,不必去管他了。” 说完施孟拉着梁诚就往前走,约莫走出去里许,却见几峰小山环抱中有一潭湖水,碧波荡漾,湖中有一个小岛。 施孟带着梁诚飞到了小岛上,只见岛上花木繁茂,绿树掩映中却有一片亭台楼阁,十分雅致。施孟熟门熟路的带着梁诚走进了这座建筑,穿过园林,来到了一座洞府前,这洞府门前有一片五色光幕变幻不定,看上去很神秘。 “就是这里了,这光幕是一种上古禁制,不知该如何破解,好几百年了,我想尽各种办法也没能进去,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是里面肯定有与我相关的东西,我能隐隐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施孟道。 梁诚试着往五色光幕前走,施孟也不阻止,梁诚没走几步,就感到五色光幕对自己散发出一种柔和之极的排斥力,这力量一点也不霸道,完全没有伤害到自己,但偏偏就是无法再往前走半步了。 “感觉到了吧?”施孟道:“这里进不去的,但是外间的亭台楼阁也很不错,我时常也会住在这园林里,我觉得这里可能是仙家的遗迹,我所修炼的《千幻大法》,也是在这里得到的,可惜只有上部,化形后期可以修炼的下部却是没有,我猜可能下部在这光幕的洞府里。” 两人站在这光幕前望洋兴叹了半天,施孟道:“没辙了,兴许是机缘未到,咱们还是出去吧。”梁诚点点头,只好转身打算往原路回去。 刚转过身来,“嘶……”两人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那道士“雕像”却站在了他们身后不远处,垂手而立,面色平静,无喜无悲,一双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梁诚。 施孟大惊,这道士什么时候跟过来的,以自己化形期的修为竟然毫无察觉。 梁诚却被他的眼光吸引住,也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只见道士目光炯炯,瞳仁深邃幽暗,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梁诚心中一动,忽然觉得自己的整个心神都被吸引了过去,恍惚间自己被引到了一个地方,这地方完全没有上下左右的分别,也不知道有多广阔,四周都是幽暗的星空。 梁诚漂浮在这个神秘空间,正不知所措,忽然听到一声女子幽幽的叹息。 “谁!”梁诚警惕地上下打量,却不见有任何人,心中不免有些发毛。 “传承之宝,我终于等到了,万年的等待啊,云哥你终于可以安息了。” “你是什么人?要对我做什么?”梁诚有些害怕起来,眼睛往四处搜索,想要寻找出路。 这时只见前方光影波动,慢慢地显现出一个秀美的身影,原来是一个宫装美妇,仪态万方,雍容华贵,年纪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相貌及其柔美。 梁诚一见她,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非常亲切熟悉的感觉,也不知道这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孩子,不要害怕,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到你。”那女子柔声说道,看着梁诚的眼光中爱怜横溢。 “这是……”梁诚怔住了,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些模糊之极的记忆残片,只觉得这女子像是自己的一个至亲至近的人,但是这感觉一晃而过,还是什么也记不起来。 女子见梁诚这般神态,嫣然一笑,伸手轻抚梁诚的额头,梁诚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量传进自己体内,顿感遍体清凉。接着那女子说道:“前尘往事,你还是暂时不要知道为好,外间有人等着你呢,我现在送你出去。” 梁诚回过神来,忽然感到剧烈摇晃,原来是施孟抱着自己边摇晃边大声呼唤:“诚哥!诚哥!你怎么了,快醒醒!” “呃,没什么,快放开我,你再摇晃我要吐了。”梁诚挣开施孟,以手抚额,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 “那臭道士把你怎么了?”施孟十分关切,拉着梁诚问个不休。 “对了,那道士。”梁诚抬头看那道士“雕像”,只见那道士已经缓缓走向五色光幕,然后伸出一只手掌,轻轻按在光幕上,那让施孟苦恼了数百年,坚不可摧的光幕忽然一阵波动,接着颜色慢慢黯淡下去,不多久竟然烟消云散了。 “啊!禁制被破解了,可以进去了。”施孟十分激动,跃跃欲试地就想往洞府走进去,但是他对那个道士“雕像”却是十分忌惮,又不敢过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妨事的,我想他不会伤害我们的。”梁诚感到这个地方的事物对于自己来说似乎有某种因缘,不会有危害,于是拉着施孟往洞府走去。 果然那“雕像”一动也不动,任由二人擦肩而过,走进了洞府。 二人来到了洞府之中,却没想到里面和外间的精致典雅恰成对比,不但不豪华反而显得十分简陋。只见几张石桌石椅,青石地板上放置着三五个不起眼的蒲团。二人眼光望石桌上望去,上面放置着数十个不同颜色的精致玉瓶,此外还有一个玉匣子,匣子旁边还有一枚玉简。 施孟目光火热,急忙把玉简拿起来,投进神识一看,果然是《千幻大法》的下篇,不由得欣喜若狂。高兴了半天,忽地想起一事,看了看旁边的梁诚。 施孟想了一想,放下玉简,有些扭捏地对梁诚说道:“对不住,诚哥。你是主人,我太激动了,有些失态。” “哈哈,咱们弟兄两个还说这些干什么,这功法本来就该是你的,拿去就是。” “太好了,谢谢诚哥,那我就不客气了。”施孟欣喜若狂的收起了玉简,马上就想找地方参详一番,对其他的东西顿时没了兴趣。 梁诚仔细看了看桌上的那些玉瓶,才打开一瓶,顿时觉得异香扑鼻,原来瓶里是些丹药,但是以他的见识,却不知道这些丹药是什么丹,能起什么作用,一时沉吟着不说话。 “诚哥,你识别不出这些丹药吧,识别不出来,再好的丹药也不敢吃啊。俗话说得好,梦可以乱吃,药却不可以乱吃。”施孟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俗话说的是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到你这全乱套了。”梁诚没好气的答道。 “嘻嘻,反正是差不多啦。”施孟却得意地说道:“不过我却有办法。” “哦,难道你知道?还是对丹药有些研究?”梁诚问。 “我哪里有什么研究啊,这些丹药不一般啊,肯定非同凡响,我也是从来没见过,但是咱们药园里现成种植着一位药灵大师,到时候让他看看鉴定一下,不就全明白了,哈哈。” “对呀,我怎么把阿参给忘记了。”梁诚喜道:“阿参本身就是药灵,肯定知道这些。” 看完了丹药,梁诚眼光又转到那玉匣上,那玉匣温润光滑,一看就不是凡品,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呢,梁诚伸手拿了起来,轻轻打开盖子,玉匣里透出了五色光彩,原来匣子里面有一颗龙眼大小的灰色珠子,散发着柔和的五色光彩,在它旁边还放着一枚玉简,梁诚拿起玉简,投进神识看了良久,脸上露出喜色。 施孟好奇道:“诚哥,这珠子是什么东西?” 梁诚答道:“据玉简上说,这珠子名叫‘天工巧艺珠’,是个奇怪的东西,可以用来辅助修习修真技艺的。修真百艺,样样都博大精深,比如制符、炼丹、占卜、阵法、驱虫术、傀儡术等等,这些技艺每样都能穷尽修士一生精力都难以达到精深,一般修真之人,选择修习其中一样,都可能耗费极其多的时间和精力,搞不好还会影响修行。有了这颗珠子,修习起来就事半功倍了,何止事半功倍,而是可以提高千百倍的效率。” “啊,如此神奇?”施孟听了觉得不可思议,拿起那珠子左看右看。 “是啊,这玉简上说,这珠子大有来历,可以扭曲时间。将神识透入这珠子,在内修习技艺一天,可以抵得上寻常修习一年的苦功,只不过这珠子太过逆天,还是有些限制的,那就是总共只能学习三门技艺,再多了就无效了。” “哇,诚哥你赚大了,精通三门技艺,简直不可思议。今后你在珠子内修炼百天制符术,就抵得上修行百年的制符师了,那就可以制炼出中上品的符箓了,拿出去一卖,准赚得盆满钵满。” 第16章 启程 梁诚郑重的收起了丹药宝物,施孟也得到了盼望多年的功法,二人心中十分满意。于是就原路返回,走到竹林,准备出去了。 这时施孟发觉那道士“雕像”竟然跟了过来,站在了原地,还是那衣带飘飘,举头望月的造型。两人看一眼那道士,没觉得有何异常,就打算离开这个地方。谁知刚要动身,那道士却伸手向施孟凌空虚点一指,施孟大骇,顿觉周围空气仿佛一紧,浑身的灵力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竟然站在原地一点也没挪地方。梁诚却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顺利飞出画外。 梁诚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心中暗暗吃惊,出来后果然没见施孟跟出来,怕他遭到什么意外,咬咬牙壮起胆子打一道法决催动那画轴,返身就往回走,虽知道自己这点修为进去大概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怎么忍心不管,让施孟自己呆在里面,面对未知的凶险呢。 进去以后,只见施孟还怔怔的呆立在原地。梁诚急道:“施孟,怎么样,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他没伤害我,但是奇怪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死道士就是不让我出去。”施孟也急了,又试着往外飞。但是那道士总是一指虚点,把施孟留在原地。 “死道士,臭道士,你什么意思嘛,干嘛老是跟本少爷过不去!”施孟试了数次都是这样,急得脸红脖子粗,破口大骂起那“雕像”来,骂到后来甚至想动手,想想却是不敢,自己是知道那道士“雕像”是水火不侵,油盐不进的,别说打败他,连撼动他一根小拇指都无法做到。施孟急得在这秘境中上下翻飞,以头抢地,就差满地打滚了。 那“雕像”神色平静,脸上无喜无悲,完全没有半点反应,任由施孟在这画中秘境怎样折腾都不理会,但只要他想出去,就是一指头点过来,把施孟留下。 施孟折腾许久,始终没法出去,急得脸色苍白,几乎要哭出来了,拉着梁诚哽咽道:“诚哥,我的命好苦啊,才坐了五百年大牢,眼看要放出去了,如今又困在这该死的画中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那满世界的梦啊,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口中啊。” 梁诚看了这一切,总觉得里面有什么缘故,觉得未必是坏事,于是安慰道:“施孟,你也不要着急,我看这事里面应该是有些缘故的,至少没有恶意。现在你既出不去,就暂且留在这里修炼你的千幻大法吧,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先静观其变,此事终有化解之道。” 施孟听了觉得有理,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了,道:“诚哥你说的有理,还是你见识高,那我就留在这里好了,反正现在出去了我也是要找地方修炼功法,在这里修炼,也是一样的。” 见施孟想通了,梁诚拍拍他的肩膀,道:“那我就放心了,我出去了,你安心修炼。”说完转身出了秘境。 施孟喃喃自语道:“诚哥小小年纪,一个筑基期小修士,就这般处变不惊,和他相比,我这千多年算是活到狗身上了。化形期的老怪了,一点定力都没有,上蹿下跳的,这个脸丢大了。”想到这脸色微微有些泛红,转念一想,又喜道:“本少爷这个主人看来是没有跟错,不但见识高,难得的是还真心待我,说明至少本少爷的眼光是不差的,嘿嘿,岂止不差,其实是大有眼光。” 出了这画中秘境,梁诚回头看看这轴画卷,景物依旧,并没有什么不同,就收起了画。因为刚才和施孟提起了鉴定丹药的事,想起了阿参,心中不免记挂。于是就走到黑甜洞天的药园去看望一番。 进了药园,只见种在那玄黑壤中的阿参本体长势良好,叶片青翠欲滴,顶上那一簇小果子也红艳可爱,只是还没有什么动静,想是阿参还没有恢复,应该还在沉睡中。 梁诚在药园内走了一圈,见园中几乎都空着,只种植着几株凡品药草,看来施孟一来被限制在这无量观中,寻不到什么奇花异草,二来应该也是不擅种植,梁诚暗觉可惜,想着以后一定要寻些阿参所说的奇花异卉,种植到这药园中来。 之后大半个月平无事,梁诚每天都过着清修的简单日子,时不时到画轴里去看看施孟。至于技艺,梁诚与施孟一起参详了很久,选择在天工珠子内修炼制符、炼丹、和阵法,因为这三门技艺精通了,那在修行之路上可是极大地助力。制符和炼丹术自不必说,这可是修真之人中最为吃香的两门技艺。学习阵法,那可是施孟极力推荐的,施孟道:“诚哥,你看兄弟我,就是吃了不通阵法的亏,数百年打不开这画中洞府禁制,白白耽搁时间。今后这种破解禁制,入秘境寻宝的事咱哥俩肯定要干不少,你精通阵法,那便如虎添翼了。” 只是苦于目前没有关于这三门技艺的功法秘籍,梁诚只能学习些简单的入门要领,在天工珠子内几天就修炼得滚瓜烂熟,也算是有了几年功力。 本来关于炼丹的技艺。梁诚是可以到无量观的药园里向太清老道请教的,但是经过阿参的事后,梁诚始终隐隐在心底对太清有些芥蒂,二来听说老道正在闭关寻求突破境界,这样一来,梁诚就更不愿去了。 这天闲暇无事,梁诚取出那剩下的三粒“化梦青蝇”打算研究一番,才拿出来,不由得眉头一皱,以他现在的见识,已经发现不对了。这东西虽是一样的黑色丹丸,但显然不是那“化梦青蝇”,非但没有安神定志,破除幻觉的作用,反而是一种致幻之物。 梁诚陷入沉吟,这事情是怎么回事,得仔细想一想。很快,梁诚就回忆起那日在大师兄离火的接风宴上,离火拿过丹丸去细细查看的样子,肯定是那时被调包了,原来这大师兄看似笑嘻嘻的很好相处,却原来对自己这般包藏祸心。 梁诚收起那被调了包的丹药,大起戒意,心中暗恨,那大师兄离火在心目中的印象,再次一落千丈。 转眼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过去了,终于到了启程的那一天。清晨,太清老道带着离火梁诚二人,辞别了清虚及无量观上下前来送行人众,启程往东海而去,准备回宗门去参加那才俊之会。 太清老道也是刚出关,最近在那“五参丹”的助力之下,顺利突破旋照境界,进阶到融合初期,法力大涨,豪气干云,人都变得年轻了许多,原本已经快熄灭了的对于结丹境界的进取之心,又重新燃烧起来了。 只见太清老道驾驭着古剑,一马当先,率领驾着御风叶的离火梁诚二人,风风火火地只顾赶路,大半天的功夫,已经飞行了近千里,来到了一处山脉深处。 太清带着二人降落地面,这里是山间的一片草地,附近山峰陡峭,不远处一条河流蜿蜒而来,水流湍急,从前方山顶倾泻而下,形成一片瀑布,发出隆隆的水声,看上去很壮观。 梁诚没出过远门,一路看着这山川秀美,江河辽阔的景色已是极为陶醉了。这会儿正眼睛盯着那瀑布,对这自然美景赞不绝口。 离火看了看这里的地形,忽然问道:“师叔祖,这里莫非是云门山的坊市么?” “哦”太清老道笑道:“正是啊,看不出来,离火你这小子倒是颇有见识,你以前来过这里?” “师叔祖谬赞了。”离火恭敬答道:“小子这几年奉师命出门历练,曾经路过这里,听得同道对这云门山坊市的规模赞不绝口,本打算来见识一下的,可惜当时不凑巧,坊市因故关闭,所以无福前去,心中一直有些遗憾的。” “呵呵,那么倒是凑巧,老夫目前有些事情要到坊市去处理一下,正好带着你们两个进去见识一下,开开眼,也算了却了你的一桩心愿。” “坊市?哪里有什么坊市?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梁诚见说,左顾右盼,看了半天,根本连一点影子都看不出来,眼见这里只是一个荒芜人烟的山间罢了。 “呵呵,修真之人的坊市,要是一眼就被你这初来乍到的小子看出来,那才是怪事呢。”太清笑道:“随我来,这坊市的入口是在这里的。” 第17章 云门山坊 太清老道带领二人,径直向那瀑布走去。来到了瀑布旁边,梁诚只觉得水气弥漫,身上的衣袍都被浸湿了,忙看太清二人,只见二人都运起一个淡淡的光罩,护住周身,水气就被挡在外边。 梁诚一拍脑袋,心想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于是运起灵力,发出一个淡黄色的光罩,护住了周身,离火见梁诚狼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用有些戏谑的眼光看了看他。 太清指点道:“明诚,亏你还是筑基期修士,也太没有经验了,毕竟没有出门历练过,这护体灵光,最是要紧,无论是斗法时还是遇上各类情况,都要第一时间祭出来,一定要养成了习惯,不然是要吃亏的。” “是,明诚记住了。” 太清点点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看似令牌般的东西,将法决打上去,令牌发出一道光芒,对这瀑布射了出去。 这时瀑布一阵光影荡漾,竟左右分开来,露出里面山崖。太清带着二人直朝山崖走去,眼看要撞在山崖上了,那山崖却如清风拂面,消散于无形了。梁诚眼前一亮,看到四周的景物大为不同起来,哪里还是什么山间荒凉之处,只见一条宽阔的大路,直通远方,穿过一个巨大的牌坊,后面楼阁林立,各色人等攘往,竟是热闹非常。 梁诚一行穿过镂刻着“云门山坊”四个大字的巨大牌坊,来到了坊市的入口。只见几个卫士,拦在此处,路边却张着一柄巨大的青色大伞,伞下一桌一椅,端坐着一个形貌有些猥琐的中年汉子在那里悠闲自在地一边品茶一边闭目养神。 太清一见此人,连忙拱手施礼,道:“令狐兄,许久不见,阁下仙风道骨,风采更胜昔日。” 那中年人懒懒地睁开眼睛,笑道:“哟,这不是无量观的太清老儿吗,你这老儿,几日不见,倒进阶融合了。怎么,又来我云门坊市兜售你的假丹药来了?哈哈。” 太清赔笑道:“令狐兄说笑了,贫道这次带着两个徒孙来贵坊长长见识,请验牌。”说着就要把令牌交过去。 “不必了。”那中年汉子却摆一摆手,道:“你我也是老相识了,免了这一套吧。” 说完叫过离火梁诚二人,问清姓名,也取出两个令牌,施法注入信息,交给二人。 梁诚接过自己的令牌一看,只见这令牌倒也精巧,上面刻着“无量观明诚”几个字。忙收了起来,心想这下倒好,以后自己也可来此交易。 太清向那中年汉子一拱手,带着梁诚二人进了坊市。既进了坊市,先找了一处下榻的地方,是一家名为聚贤楼的客栈,开了两间上房。 太清道:“老夫有些事情需要去办理一下,你二人不必跟随了,后天上午,咱们再继续赶路。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在坊市中随意到处看看,见识一下,有中意的东西,价钱合适就买下来吧,只是不许惹是生非。”说完每人给了两百下品灵石,就飘然而去了。 梁诚二人大喜,没想到师叔祖出手如此阔绰,一下子就给两百灵石,要知道这灵石,饱含灵气,既是修真之人必备资源,也是修真之人的货币,在普通的宗门内,一般弟子一月操劳完成门派内的各种杂役,最多也不过能得到七八块下品灵石的报酬。 梁诚想到,师叔祖如此阔绰,也是因为他身为炼丹师的缘故吧,不由得对炼丹之道充满了兴趣。 太清离开后,离火和梁诚两人不久就先后离开客栈,各自单独去逛坊市了,他二人既互相看着不顺眼,也就懒得虚与委蛇,做什么结伴行走的事,这一点倒是心照不宣。 且说梁诚在坊市中流连许久,并没有急于出手买什么。而是把坊市的结构搞了一个清楚,原来这坊市呈长形,大致分为东西两市,东市的货物主要是以丹药材料类为主,西市则是符箓法器类。中间有一个很大的拍卖行,不定期举办一些不同规模的拍卖会。 比较独特的是拍卖行旁边还开辟出一个自由交易区,来自云门坊外的修士只要缴纳两块下品灵石,也可以在此摆摊出售自己手上的货品。因此这里的货品那是五花八门,好坏混杂,各色人等也是鱼龙混杂,人气极为旺盛。只要运气好,那是大有可能在这里低价淘到宝贝,反过来,也可能高价买到次品假货,那就全凭各自的眼光和运气了。 梁诚对这自由交易区情有独钟,东西两市货品虽好,也很齐全,但是价格相对昂贵,门坎对于像梁诚这样囊中不算宽裕的修士来说,是高了一点。 因此梁诚把精力主要集中在这自由交易区,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细细看过去,希望能买到炼丹材料丹方和制符的材料。 这个地方的修士多半是练气期修为,以练气期七八层上下的居多,因此即便是离火这等练气十层后期的修士在这里也已经算是高人了,梁诚这样的筑基修士十分引人注目,很多人都以敬畏羡慕的眼光看着梁诚。 梁诚来到一个摊位前,只见这个摊子铺排着符纸,符笔,还有丹炉等器材。摊主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修为是练气期第六层。见到梁诚这样的前辈高人,显得十分拘谨,轻声招呼道:“前辈,小女子这厢有礼了,您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告诉晚辈,晚辈这里摊位地方有限,东西并没有全部摆出来。” “前辈?”梁诚听到这个称呼,看了看这个大自己四五岁的女子,一时还不适应自己前辈的身份,稍微有些别扭。但是修真者向来以实力修为高者为尊,梁诚也是知道的。 这女子看到眼前这筑基期前辈表情古怪,生怕自己招呼不周,哪里得罪了他,顿时紧张起来,手心微微冒汗。 “咳!”梁诚轻咳一声,索性端起前辈的架子,道:“你这里有没有上好的符笔和丹炉?有的话拿来我看看,可不要拿些以次充好的东西出来扫兴。” “不敢,不敢。”那女子恭敬答道:“符笔是有一支上好的在这里。至于丹炉,晚辈不敢欺瞒,我这里只有几鼎中品的。”说着拿出一支笔呈给梁诚,道:“请前辈品鉴。” 梁诚伸手接过,只见这只符笔有一尺半长,竹质笔杆呈淡黄色,质地光润,笔尖却是用火红色毫毛制成,看上去不俗。 “前辈,此笔是晚辈家传之宝,乃瀛洲制笔大师玉灵子精心制作,适合筑基期以上修士制符使用,笔杆选用数百年土玉竹制成,笔尖乃是岩火兽的毫毛所制,用此符笔制作火属性的攻击型符箓,有特殊的加成效果。” “这笔确实不错。”梁诚比较满意,问道:“要卖多少灵石?” “前辈,这笔原本少于三百灵石是不卖的。”女子怯生生地说道:“只是晚辈家道中落,族中百年没有出过一位筑基期修士,因此制符这项祖传技艺也耽搁下来了,无人能使用这支符笔,晚辈修为浅薄,拿着也是无用。前辈要的话,晚辈收取一百二十灵石就可以了。”说到这里,女子脸上也微微流露出不舍的神情。 “这样品质的符笔卖这点灵石,价格确实低廉。”梁诚心中想,于是道:“这笔我要了。” 女子见梁诚干脆利落,并没有纠缠还价,松了一口气。 梁诚拿着笔,一边看其他东西一边说道:“原来你也是制符世家出身,倒是失敬了,可有什么关于制符经验手法类的玉简卖?” 女子道:“对不起,前辈,族中传承的制符术按族规是严禁外传的,晚辈不敢违反。但晚辈曾偶然得到一枚关于制符的玉简,应该是一件古物,却不在族规禁止之列。可惜内容有些残缺,前辈可要看看?” “好吧,拿来看看。”梁诚听说是残品,心中不悦,但转念一想决定还是先看看再说。 接过玉简,看这东西外观果然古旧,梁诚兴冲冲的投入神识一看,内容果然残缺不全,完全无法修炼的样子,几乎可以断定这玉简就是一个废品。梁诚皱起眉头,几乎想把这破烂玉简扔回去。就在此时,梁诚心中一动,忽然觉得这玉简外部对神识投入有所阻碍,这点细微的感觉练气期修士是察觉不到的。梁诚心道这么说这玉简内容未必是残缺的,只是外部被设了一点难以察觉的禁制,所以读出的内容变得零零碎碎,残缺不全了。 梁诚心中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口中说道:“这东西完全就是个废品么,残缺不全,一点用都没有。”还故意把那玉简随手丢回摊中。 女子脸色发红,很不好意思,那玉简自己也曾反复研究过,确实是个废品。心想自己一时贪念,竟想兜售废品给筑基期修士,会不会得罪这前辈,心中顿时惴惴不安起来。 梁诚看在眼里暗暗好笑,于是又道:“跑三家不如坐一家,我还要买三百张低阶空白符纸和一些制符丹砂,丹炉也要一鼎,中品的也凑合了,就都在你这里买了,你看要多少灵石?” 女子听说梁诚要这么多东西,这单生意很大,心中惊喜,默算了一下,说:“前辈,这些东西就作价六十灵石,加上那一支符笔,一共一百八十灵石,您看可好?” “这里是两百灵石,我也懒得和你算细账了,不用找补了,这玉简虽是废品,但古意盎然,我比较喜欢,就算是个添头给我得了。”梁诚递过灵石。 女子又惊又喜,想不到那废品玉简也算卖了二十灵石,心中过意不去,主动多添了五十张空白符纸给梁诚。 梁诚收起东西,这场交易皆大欢喜,买卖双方都很喜悦,于是梁诚不再流连,直奔客栈而去了。 第18章 天龙百阵图 梁诚回到客栈,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其他的事情都顾不上,就先取出那刚买的古玉简,仔细研究起来。 果然没过多久,梁诚就看出了门道。原来那玉简外确实被设了一个简单的小禁制,虽说简单,但是手法极其巧妙,难就难在这禁制非常隐蔽,不是对阵法有些研究的人,是非常难以察觉禁制存在的。梁诚不由得对设置这禁制的主人的巧妙构思赞不绝口,梁诚通过天工珠子取巧修习,也算对禁制阵法有了十数年的功力,虽谈不上精深,眼光却还是有的。 既然已经察觉禁制的存在,破除它却是非常简单的。不一会工夫,梁诚就把那禁制给打开了。 梁诚投入神识,玉简中的内容映入脑海,这次果然完整无缺。几个醒目的大字赫然浮现在梁诚脑海。 “天龙百阵图”梁诚又惊又喜,喃喃念道,没想到玉简中竟是高深的阵法,不是制符术。原来那女子一直被那小禁制欺骗,把一个极其高阶的阵法秘籍当成个废品制符术卖。 这玉简中全是阵法要领以及各种图示,分为上中下三部,内容及其繁复庞杂,虽说称为百阵图,但是根据这百种阵法推衍开来,变化何止数十万种,梁诚看着都眼晕。 梁诚叹了一口气,心想这阵法之艺,还真是复杂的不得了,自己若是没有天工巧艺珠,哪里敢涉及这门技艺,这是把全部寿元和精力都搭进去都难以搞懂的技艺啊。 但是现在不同了,有了天工珠子,自己莫说资质本身就不差,就算极差的资质,只要在珠子内潜心研究三年,那就相当**年浸淫于阵法之道中的高级阵法师了。想到这里,梁诚心中火热,恨不得现在就开始研究。 回想起这次在坊市中的经历,梁诚面带微笑。没想到自己也变得这般市侩,用区区二百灵石,捞了这样多的好处,还把那女子哄得如此满意,以前在家中做公子哥的时候,哪有这些心机,那时遇见什么事都是直来直去,真是一段单纯而令人怀念的时光啊。 第二天傍晚,太清老道施施然回到了客栈,一看他红光满面的样子就知道此行大有收获。老道显然心情甚好,竟然带着离火和梁诚来到一家酒楼,进雅座开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原来修道之人虽然可以辟谷,但是很多人对口腹之欲却是难舍,时不时就有人想大吃一顿,再搞上几盅小酒,那真是神仙般的日子,修道修道,不就是想当神仙么,宴席摆将上来,老酒灌将下去,那已经是神仙的感觉了,岂不甚便。 因此在坊市中不但有很多酒楼餐馆,而且生意还出奇的好。 太清这爷孙三人便是在举杯畅饮,甚是高兴,太清夹起一条清蒸鱼放在梁诚碗中,道:“来,尝尝这个,这可是望江楼的招牌菜,哈哈,老夫今日运气不错,高兴啊,来,喝酒!” 吃了一会,太清忽然想起灵石的事来,问道:“你二人在坊市中可有什么收获?” 离火也是喝的酒酣耳热,兴冲冲的拿出一件小盾牌似的东西,笑道:“小子花了八十八块灵石买了这件法器,请师叔祖看看还行不行。” 太清笑骂道:“你小子倒是个败家的能手,顷刻就将灵石花去将近一半,拿来老夫看看这法器是怎样的品质。”说完伸手接过,查看起来。 “唔,还凑合,你这是件防御法器,品质算是中上,八十八块灵石花得不亏。” 离火大喜,伸手接回法器,爱不释手,拿着它又品味了许久才郑重地放回储物袋。 “明诚,你可买了什么物件,拿出来老夫给你品评一番。”老道喝得高兴就十分热心,和平时不苟言笑的形象相差甚远。 “这……”梁诚暗暗叫苦,离火才花了八十八块灵石就被称为败家,自己可是把二百灵石花得精光了。 梁诚苦着脸摸出丹炉。 “咦,明诚你对炼丹也有兴趣吗?老夫可以给你一些指点的,只是你这丹炉品质太次。” 梁诚又摸出各色空白符箓、丹砂。 “唉,怎么又想制符?须知贪多嚼不烂,技艺贵精不贵多啊。” 老道问道:“这些东西花了多少灵石。” “徒孙的二百灵石已经花完了”梁诚用蚊子般细细的声音答道。 “噗……什么?你、你这也太、太那个了吧!”老道震惊了,嘴里的酒喷了一地,真是见过败家的,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败家的。 梁诚又摸出了符笔。 “啊?这,这个东西啊。”老道眼睛一亮,伸手取过符笔仔细查看起来。过了一会,问道:“你那两百灵石买的东西包括这支笔?” “是。”梁诚答道 “哈哈,你小子还真会买啊,这符笔可是珍品啊,你看这上面刻的瀛洲二字,说明这是制笔大师玉灵子所作,别说区区两百灵石,这要拿去拍卖的话,老道估计可卖上千灵石。你这是赚大了啊,哈哈,运气真好。” 梁诚忙脸上赔笑,心中却暗道:“我还有那天龙百阵图呢,那才是极品之物,但是那个却不能拿出来,免得不但惊了你们我还更难解释。” 老道把符笔还给梁诚,说道:“收起来,收起来,财不外露,不然会引起一些心怀叵测之人的觊觎的,人前千万不要拿出什么好东西,这个要牢牢记着。” 梁诚收起了笔,大家接着吃酒,看来这次坊市之行各人都有收获,只是撇开太清老道不说,那离火的收获,与梁诚相比就大为逊色了。 酒宴结束回到客栈,太清老道乘着酒劲,一时高兴,竟摸出一个很精致的丹炉一枚玉简递给梁诚,说道:“明诚,难得你对炼丹术有兴趣,这丹炉是老夫早年常用之物,玉简中是老夫多年炼丹经验心得,里面还有几张丹方都是常用丹药的配方,就送与你了。唉,现在宗门内的弟子,很少有人愿意学习杂艺了,难得呀,难得。” 离火看在眼里,在旁边撇撇嘴,虽感到有些眼热,却大不以为然,心道:“这些杂艺哪一门都博大精深,想要修习,须得投入无数时间精力,嘿嘿,也好,你小子不是天才么,那就去学这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吧,太清老道就是现成的例子,师祖一辈的,就数他修为最低,在宗门里人微言轻,还不是痴迷炼丹害的。你小子最好也画符炼丹去,到时候,哼哼!” 梁诚却没注意这离火在旁动了那么多歪心思,接过东西,心中喜悦,自己想要修习的三门技艺,这下子已经有了两门,至于制符术,技艺本身秘密不多,坊市中很容易找到各类典籍,制符师难就难在要多加练习,动辄花费几十年上百年的千万次制符所得到的千锤百炼的经验,才是高阶制符师的必经之路,可是这难关对自己却不是问题。 各自回房休息后,梁诚取出画轴,进到画轴秘境中,只见一切照旧,道士“雕像”依旧举头望月,神态飘逸。梁诚往岛中洞府飞去,想要找施孟聊上一聊,这两天收获太大了,梁诚很高兴,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施孟。 刚走到洞府外,施孟就大声招呼道:“诚哥你来了,太好了,我正想找你呢。” “怎么,有事?”梁诚走进洞府,问道。 “你看这是什么?”施孟伸开手掌,掌心上有一枚古朴的玉简。 “这是?”梁诚看了看,似乎并不是记录着施孟所修炼的那千幻大法的玉简。 “这是我偶然在洞府中的一个暗格里找到的,原来这画轴是一个法宝啊,这玉简里是驱动法宝的通宝诀。” 梁诚大喜,忙接过来投进神识查看。 “怎么,要结丹期的修为才能驱动这法宝?”梁诚粗粗浏览了一下这通宝诀,发现了这个问题,不禁大感失望。 “嗯,向来如此的,没有结丹期的修为,是无法支持驱使法宝的消耗的,这个也是修真的常识,不过诚哥你也不要失望,你只需修习这通宝诀的第一层,就可以在神识中与法宝及其内的一切沟通。换句话说,就能时刻与我沟通交流,在对敌时祭出这画轴法宝,我还可以辅助你实施一些幻术。” “太好了。”梁诚惊喜万分,能与施孟这个化形妖兽时刻交流,并且在对敌时他还能给自己一些助力,这个可非同小可。 梁诚和施孟聊了一会,把最近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立刻告辞就出来,迫不及待地修习起那法宝的通宝诀来了。 第19章 岛中传送阵 第二天清早,太清就带着梁诚二人离开了云门山坊市,径往东海方向去了。一路无话,顺利来到了大海之滨。 梁诚出身内陆,这是第一次看到大海,扑鼻而来的就是一种大海特有的海水气味,放眼望去只见浪花拍岸,蔚蓝色的海面一望无际,远处海天一色,波澜壮阔。尽管早听说过大海的浩瀚宽广,可身临其境的感受到大海的气势磅礴,梁诚还是不由得为之心折。 太清道:“本派所在的云隐诸岛,在这东洋大海极深之处。若是单靠御器飞行,想要到达,那是极为困难的,不但行程旷日持久。途中也颇多凶险。所以当年建极真人在本派的发祥之地安浦岛上,设置了传送阵法,日常门派中人进出内陆,都要通过安浦岛中转,因此安浦岛是本派重要进出门户,防范森严。一会到了安浦岛上,你们不要随意走动,一切听老夫安排,可清楚了吗?” 梁诚二人忙点头称是。于是老道不再多话,领着二人朝大海东南方飞去。飞了一个多时辰,约莫走了六百余里,终于看见前方出现一个不大的岛屿的轮廓。太清道:“前方那就是安浦岛了。” 没多久三人降落在岛边一处平台上,梁诚看了看,原来整个岛屿都覆盖在一个的阵法下面,这阵法也相当不俗,防御能力不弱。梁诚有些惊讶,这岛屿虽不大,但是维持这么个阵法覆盖其上,每日消耗的灵石也很惊人的,可见本派实力不弱,甚至可以算是财大气粗了。 太清取出一枚玉牌,打出法诀映照在那阵法光幕上,片刻时间,光幕就分开一个通道,老道领着二人走了进去,这时前方迎上来几个人,这几人身着式样一致的白袍,袖口都上绣着云纹图案,原来这就是云隐宗的门派服色。 与其他人袖口的黑色云纹不同的是领头的那人袖口上是蓝色云纹,修为在旋照中期的样子。只见这人朝太清拱手施礼,面带笑容道:“原来是太清师叔回来了,参见师叔,恭贺师叔进阶融合。”说着却看了梁诚几眼,显然对他筑基期的修为有些惊讶。 “呵呵,这次也是侥幸进阶,李师侄,这次老夫是带着无量观两名弟子回宗门参加才俊之会,其他各处的弟子来了吗?” “回师叔,岭南的弟子早就到了,关中的前几天也刚来,你们西南无量观的算是第三批,其他各处的预计在月内大概会到齐。”那李师侄答道。 “那好,那我们就回宗门去。李师侄,你这便安排我们传送吧。” “是,师叔,请随我来。”那李师侄一边答应一边走到前面带路,往小岛深处走去。 沿路梁诚所见,这安浦岛上各处建筑颇有特色,规模不小,想是当年门派草创时期在岛上留下来的。只是岛上现在人不多,大概只有三五百人,全是精壮修士,修为自练气期五层至练气期九层居多,筑基期修士偶然可见几个,大概都是带队指挥者。因此岛上倒像是个军事要塞,显得井井有条,有些肃杀之气。 “这位师侄也是参加才俊之会的么,小小年纪却达到了筑基期的修为,实在罕见啊。”在看出梁诚修为后,那李姓男子一直很注意他,这会忍不住边走边问太清。 “是啊,此子名叫明诚,是清虚师侄新收的关门弟子。明诚,还不见过李师叔。” 梁诚拱手一礼,道:“参见李师叔。”那李姓男子呵呵笑道:“罢了,不必多礼,原来你是清虚师兄的高足,师侄年少有为,今后必成宗门栋梁之才。” 离火有些尴尬,作为无量观大师兄,被直接无视的感觉显然不好过,但实力不济,也无可奈何,只好闷闷地不发一言,跟在后头。 几个人就这么一边说着闲话,一边走着,不觉走到了传送阵之旁。只见这里有大中小三座传送阵,最大的那座约有六丈见方,一次可以传送至少百人,中等那个大概三丈见方,李姓男子带着他们来到了最小那个传送阵旁,这小的长宽也足有一丈大小。梁诚第一次看到这传送阵的实物,对此很感兴趣。 和天龙百阵图中的阵法图案比较起来,眼前这阵法显然简单得多,但上面的符文结构也足以使人眼花缭乱。梁诚尚未开始接触到中高阶阵法,只是在那天工珠子内学习了入门知识,只算是有个基础,当然看不出这传送阵的奥妙。 李姓男子取出四块中阶灵石,分别安装在传送阵四角的凹槽内,接着一道法决打在传送阵的阵眼上,这传送阵顿时嗡嗡转动,被激发起来了。 太清带领二人急忙走进阵法中心。那李姓男子加紧催动阵法,顿时蓝光闪动,传送阵运转愈加急速,随即一道电芒闪过,太清三人顷刻间就消失在传送阵中。 送走太清三人后,李姓男子还站在原地沉吟着没动,一名随从笑道:“这云隐主岛所属的无量观也太不成话了,就来了两名弟子。哪像须弥岛所辖的岭南山,一家伙就来了二十六人,那才是大手笔啊,就是关中,都来了十八人。” “你懂得什么!”李姓男子斥责道:“绵羊再多,怎敌得住一头雄狮。无量观虽然只有两人,小的那个居然已经是筑基期的修为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这次才俊之会,此子必大放光彩。还有,太清师叔也成为融合期修士了,他与无量观一向过从甚密,你们今后说话小心些,无事莫要贬损无量观一系,须知祸从口出的道理,都清楚了吗?” 几名下属忙收敛神色:“是,李统领,属下明白了。” 却说梁诚站在传送阵中,只觉得一阵白光耀眼,脑中轻微感到有些眩晕,接着光晕散去,梁诚发觉自己已经站在另一个传送阵上,四周的景物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自己三人已经身处在一个岛屿上了。 只见这岛屿极大,凭肉眼已经是看不出与大陆有多少区别了,估计至少方圆数百里。海岸边多是白色沙滩,鸥鸟翔集,水色淡蓝。一棵棵高矮不一的椰子树点缀其间,摇曳生姿,颇有异国情调。岛屿内陆,却是树木葱郁,气候温润,隐隐感到灵气盎然,虽不能和自己画轴以及黑甜洞府相比,但也算是比较浓郁的了。 只是不知为何,传送阵这一头居然完全没有任何人照应,不像在安浦岛那一头的传送阵那样戒备森严,不过想一想也释然了,经过安浦岛那边仔细检查再传过来的人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日子久了所以这边防备松懈也是很自然的。 太清老道脸上浮现出高兴之色,对二人道:“到家了,这里就是云隐岛了。你二人暂且先在老夫洞府中落脚吧,待老夫即刻先去见过本岛首座天羽师兄,知会一声。明日自会给你们具体安排。” 离火梁诚二人自然是没有意见,任由老道安排,旋即跟随着来到了太清的洞府。 进到洞府外围,才发觉这洞府占地宽广,布置得相当豪华,还役使着几个童子把洞府打理得一尘不染,井井有条。 听闻主人回家,那些童子赶忙出来迎接,一见太清,都露出喜色,齐声道:“恭贺主人进阶融合,恭迎主人回府。”太清摆摆手,脸上露出笑意。 童子把太清一行接入大厅,随即奉上香茗果品,老道起身更衣,出来后已是身着门派白袍,袖口绣着银色云纹,气势也为之一变。 稍事休息,太清吩咐道:“苍松,青柳,你二人分别带两位客人下去休息,尽心服侍,不可怠慢。”随即示意梁诚离火二人下去休息。 看到太清这个气派,离火心中直犯嘀咕:“都说太清师叔祖在门派内地位甚轻,怎么如此气派?难不成是搞错了?” 梁诚却没有过多想什么,只是在神识中与画轴法宝中的施孟交流了一下,谈到太清老道看来在宗门地位不低,施孟觉得这事情反正也无所谓,梁诚随即也赞同这看法。 于是随着那名叫青柳的童子来到了自己的临时住处,只见一排精舍,雕梁画栋,精细非常。进到里面,房内也布置得典雅堂皇,这些梁诚并不在意,挥手屏退了童子青柳,吩咐他莫来打扰,自己旅途疲惫,需要休息。 童子依言退下后,梁诚在外间门后设下一个小小禁制,这小禁制本身并没有多大阻挡作用,但有人触动的话,梁诚就会立即察觉。 做完这些防备后,梁诚来到了里间,取出施孟那小小的幻貘腰坠,放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然后施法遁入其中,来到了卧室灵泉之旁,倒头便睡,这几日外出赶路,令梁诚也感到有些疲劳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至于明日觐见云隐岛首座之事,梁诚没有多想,觉得顺其自然就是,万事都先摆一摆,养足精神,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才是当务之急。 第20章 天羽子 第二天很早梁诚就起来了,收起幻貘腰坠梁诚便端坐在这精舍中调息静坐,等待太清召唤。 东方刚露出鱼肚白,那童子青柳果然奉命过来催促,于是梁诚起身跟着他来到了太清处。梁诚刚到,只见童子苍松也领着离火进了大厅,两人在大厅坐了片刻,太清便走了出来,略交代了几句,就领着二人朝云隐岛的主峰凌云峰而去了。那云隐岛首座天羽子的洞府,便是坐落在这主峰之上。 一路上遇见的人很少,偶尔碰上一两个护卫,都是筑基期修为,这些护卫见到太清都连忙躬身施礼,神态恭敬。因此并未耽搁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洞府前。 太清取出一个传音符,放入那洞府禁制之中,想是通报消息给天羽子。等了片刻,禁制光幕就完全撤开,里面传来一个浑厚威严的男子声音:“是太清来了,请进吧。” 梁诚跟着太清进到洞府内,见这洞府并不豪华,却布置得十分大气豪放,桌椅等物都显得厚实凝重,后方一排架子,竟树立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十八般兵器,墙上悬着雕弓箭壶。上首一张虎皮交椅上,端坐着一个满脸虬髯,神态威猛的大汉。 梁诚大感意外,心道:“这就是云隐岛首座天羽子吗?”看着倒像一个叱咤沙场的猛将,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心中微微一酸。 “你就是清虚的弟子梁诚吗?”厚重威严的声音震得四壁嗡嗡传来回声。 离火发觉自己又被直接无视了,好在这几天下来,已经基本习惯了。 “是。”梁诚答道。 “以后你还是恢复本名,叫梁诚就是。叫什么明诚,也不好听,清虚也真是的,好好的孩子起什么道号,又不是真的上清弟子。” 那大汉又仔细打量梁诚好一会,面露喜色,就像捡了一个宝贝。然后转头问太清:“太清,本岛其他几处内陆分支情况如何?” “师兄,另外两处一共新进了约有近三十弟子,月内就会到了。”清虚道。 “太少了,这几个劣徒,办事总是如此不上心,明知三百年一度的才俊之会召开在即,才给岛上送来这么点人。” “师兄,话不是这么说的,他们几个已经很尽心了,虽然本岛历来新进弟子人数比不过其他三岛,但是弟子们的资质向来要高出一些,宁缺毋滥的道理,以师兄之雄才大略,自然是知道的。”太清道。 “那倒也说得是,我看梁诚就很不错,新入门的弟子就达到了筑基期修为,确实是难得的修真奇才,梁诚你过来,让本座好好看看。” 梁诚依言走上前去,天羽子伸手搭上梁诚手腕,这时梁诚才注意到天羽子袖口上绣着闪亮的金色云纹。 “嗯,很好,这孩子果然是土系天灵根,骨龄看起来还不满十五,真是难得。就是体质有些偏阴,今后只要注意远离那些邪魔外道,当不为患。”天羽子啧啧称赞几声,看着梁诚是越来越顺眼,和蔼地问道:“诚儿,你师父清虚除了教授你本门功法,有没有逼着你学什么杂学?” “回太师父,清虚师并没有教弟子什么杂学,只是弟子很喜欢炼丹术,私下里学了一点毛皮。”梁诚一见天羽子便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不由得感到极为亲切,隐隐都有些把他和父亲相混淆的错觉。又知道天羽子是清虚的授业恩师,因此乖巧地没有称呼天羽子为首座,而是以太师父相称。 天羽子听了梁诚这般称呼,果然十分高兴。口中却对太清道:“唉!师弟啊,你看看,你和清虚两个总是分心杂学,搞得新进弟子都是心有旁骛。你的炼丹术倒也罢了,清虚这个臭小子分心修炼的那占卜术有什么用?花了大半辈子钻研下来,大事算不出来,不相干的小事倒算得精细,自己功力修为却总是上不去,那么多年了,还在旋照初期打转,本座看着他就生气,才把他扔到月华潭那个不毛之地。这下可好,好不容易给本座找了个好苗子,却又痴迷炼丹。” “呃,这个……”太清老道脸一红,心道师兄这到底是责备清虚还是责备我啊。目光一转,看到缩在角落里的离火,忙把他拉过来,道:“天羽师兄,这是清虚的大弟子离火,资质也是很优秀的,距筑基也只是一步之遥了。” “嗯,不错。”天羽子漫不经心地随口答应了一声,心中不以为然,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还没有筑基,那资质有什么可称道的。这个年龄,早就没资格参加新人对战了。 “好了,诚儿先留下吧,才俊之会还有一月便要开始了,本座亲自调教他几天吧。至于火什么的……”说到这里,天羽子拖了个长声。 “离火。”太清接口道。 “嗯,对,离火。”天羽子道:“离火就先到天心阁,让他先跟着守业修炼几天吧。” 太清一听也很高兴,知道那天心阁主徐守业也是本岛数得上名的高手,离火能被安排到此处,足见天羽子这次对无量观一系很满意。 离火在这里吃了半天瘪,脸色潮红,早就如坐针毡,巴不得马上离开,赶忙施礼称谢后跟着太清去天心阁了。 太清他们走后,天羽子带着梁诚来到了洞府中的练功房。只见这练功房极为宽敞,笼罩在一个特殊的禁制中,四周的墙壁也印满了复杂的符文,显然是怕练功切磋时劲力波及损坏,因此用着阵法和符文加持。 天羽子走到场地中央,转身面对梁诚道:“诚儿,你尽管使出全身法力,对我攻击,不要留手。”说完双掌交错翻飞,结出一个手印,顿时身形显得沉稳老辣,法度严谨,气凝如岳,不愧是云隐岛首座。 梁诚知道这是要试探一下自己的功力深浅,于是深吸一口气,浑身灵力运转,顷刻之间全部流向双掌之中,同时双掌运劲向前劈去,只见一团头颅大小的橙黄色火球带着尖啸之声向着天羽子冲去。 “好!”天羽子赞了一声,伸出左手似缓实急地向下抹去,那看似狂暴的火球瞬间就消于无形了。 “不错不错,火球术能有如此威力,比起本座当年,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来,与它较量一下。”说着,天羽子祭出一物,看上去似一个小小的人偶。 只见这小小人偶落地后身形忽然暴涨,数息之间就化为一个八尺来高的青面獠牙的鬼物。 “这是傀儡术吗?”梁诚见这傀儡长相凶恶,心中害怕,忙运起护体灵光,在周身布下了一个浅黄色的护盾。尚未交手,先做好防护,这还是太清老道一路谆谆告诫的。 见梁诚虽然有些慌乱,但也未失分寸,天羽子暗暗点点头。 接下去就有点惨不忍睹了,只见那傀儡忽而远远放出一团黑气攻向梁诚,忽而近身扑去,如蝶影翻飞,进退自如。梁诚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才一会的功夫,梁诚就在这凌厉的攻势下,左支右绌,焦头烂额了。 天羽子见状袍袖一挥,收了傀儡。梁诚长出一口浊气,已经是汗流浃背,气喘如牛了。 “你的临敌经验也太差了。”天羽子笑道:“莫不是很少与人交手吗?” “太师父,弟子才入门一年多,还从来没和人交手过。”梁诚喘息着答道。 “原来如此。”天羽子听了之后不但没有不悦之意,反而很是欢喜。 “很好,你从未与人交手,这第一次打斗虽然场面狼狈,却是不失分寸,还坚持了一段时间没有吃什么大亏,还真是颇有悟性,孺子可教。” 第21章 学艺炼符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梁诚就住在天羽子的洞府中学习对敌格斗较量之术,以天羽子融合后期顶峰,距结丹只有一步之遥的修为,指点梁诚自然是游刃有余。除了法术,天羽子还经常拿出那个傀儡与梁诚拆解近身格斗之术。没几天,梁诚就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争斗之法,与傀儡斗起来都不落下风,资质之好,悟性之高,让天羽子赞叹不已。 发觉梁诚连一件武器护具都没有之后,天羽子摇摇头,心道清虚这个小子练占卜术只怕是练昏了头,这样优秀的弟子差不多是光着身子就给送上岛了,那怎么成!于是根据梁诚的功法特点拿出了一柄金色飞剑和一个玉质盾牌给了梁诚。这一攻一守两件上阶法器,莫说是筑基期的梁诚,就是旋照期的弟子也会心动不已。 接触时间长了,从各种只言片语上梁诚渐渐了解到,太师父天羽子竟是出身习武世家,从幼小时就练习俗人的武艺,少年时已经是个武林高手了,也曾走南闯北,威震江湖,也算是少年成名,春风得意了。 直到有一次不慎得罪了一个修真之人,那人虽只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出身,修为也就练气期七八层的样子,可是随手施展法术就把年少的天羽子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时正好云隐宗建极真人的第三弟子无尘偶然路过,见少年资质不错,动了收徒的念头,于是出手搭救下来。法术与世俗武功巨大的差别,深深震撼了少年的天羽子,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就拜无尘为师,跟随他来到了云隐岛。 几百年过去了,世事变迁,物换星移,无尘已是结丹修士,作为云隐宗四祖之一早就闭关修炼,不问世事,一心大道了。而当年的少年,而今也成了云隐岛首座,在这东海一域,也是一方巨擘了。 因为少年时的经历,所以这天羽子虽法力精深,却讲究的是以武入道,悍勇好斗,加之争斗经验极为丰富,竟然创出一种近身短打与远程法力攻击相结合的古怪套路,也算是个异类。 这种打法,太过怪异,天羽子自重身份,从不在人前展示。之前收的几个弟子都不曾传授,不知为何,每次见这徒孙少年梁诚亲切依恋的眼神,心中都不由得爱怜横溢,竟把这功夫毫不私藏一股脑的倾囊传授了。 当然梁诚从未练习过武学,学习起来难免似是而非,但是毕竟颇受启发,体悟到了一些不拘一格,灵活多变的武学精神,对斗法的理解,也大有促进。 一转眼过去了大半个月,梁诚在天羽子的指点下,与初来时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了。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靠各人’,手法诀窍既然都已传授,今后如何融会贯通、灵活掌握、还有实战经验那就不是师父所能传授的了。因此,天羽子让梁诚独自多加练习,慢慢消化,自己就不再来督促观看了。 这段时间天羽子曾告诉梁诚,历次才俊之会,最为重要的第一项比赛,名叫“新人对战”,对战者年龄限制在十八岁以下,因为据此比赛名次划分的利益重大,云隐宗四岛都极为看重。因为年龄限制,往年参赛者中从未出现过筑基期修士。这次梁诚修为超乎寻常,却偏偏才十五岁,符合参赛年龄,因为没有先例可循,四岛首座为此已是吵了好几次了,有人说应该取消梁诚参赛资格,否则还怎样对战,不用打了其他人直接认输好了。天羽子自然是反对的,大声说道修为高难不成是犯错违规,既没有违规,凭什么取消资格? 说来吵去,最后终于达成协议,让梁诚自动成为“新人对战”第一名,不必参赛。但是不出手就拿到这般大的利益,其他三岛首座心中都极不满意,憋着一口气。那妙高岛首座流云子却提议让梁诚再去参加筑基组的比赛,露一露手段,也好让那些不战而败的师兄弟心服。天羽子虽然不愿,但拗不过其他三岛,只好勉强同意了。 说到这里天羽子曾气愤的告诉梁诚:“流云子哪里是让你露什么手段,分明是想借筑基期弟子之手,要让你这个新人出丑,给你个下马威。哼!我云隐岛的人难道是好欺负的!诚儿,不要怕,多加练习,以你现在实力,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梁诚自听说要参加筑基期组的比赛,心中有些不自信,知道那些师兄师姐都是早已进阶筑基的老手了,争斗经验应该是不俗的,自己一个刚进阶不久的新丁,拿什么去和人家斗法呢?思来想去,不得要领,于是就在神识中向施孟求助起来了。 施孟笑道:“诚哥,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此话怎讲?” “你忘记了自己在制符术上已经有了十几年的功力,符笔符纸俱全,何不制上若干,到时候冰的火的甩将出去,只要数量足够,小小的筑基期对手,那还不是轰得与冻鸡烤猪相似。哈哈!”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梁诚一拍脑袋,喜笑颜开。 说干就干,梁诚立即回到住处,布下防备禁制,遁入画轴之中,与施孟一起,开始炼制起符箓来了。 这制符梁大师虽是用天工珠子取巧有了十数年的制符功力,可是这真正动手制作符箓,居然是第一次。生疏和老练,这次算是惊世骇俗地都齐聚在梁大师身上了。 原来这初阶攻击型符箓的制作,是将施展出的法术威力,用符文封印在符纸之上,若是制符造诣较高,可以存下法术的六七成威力。当然,越是高阶法术,对制符材料的要求越高,但是目前梁诚要求不高,练气后期强度的火球术、冰雨术一类的法术就基本满足要求了,所以一般的制符材料那是毫无问题的。 只见梁诚看似稀里糊涂但又胸有成竹地拿符笔在空白符箓上用丹砂绘制上符文,简直是笔走龙蛇,一气呵成,惊天地,泣鬼神,自己都暗自惊心,赞叹不已。 然后施展法术,旋即将这法术封印在符箓之中,这符箓就制成了,居然一个萝卜一个坑,极少失误。 就连施孟都在旁看得目瞪口呆,说道:“人家制符大概只有三四成的成功率就烧高香了,诚哥你虽是制作的低级符箓,但这成功率也太骇人听闻了,怎么会有这样妖孽的人呢?” “我哪里知道,这制符术上手怎么会变得如此简单。哎呀,施孟,你来施法,我功力不济,施展出的攻击法术越来越无力了。”梁诚制作了三十几个符箓后,吃不住劲了。 于是施孟施展出低阶法术,以他化形妖兽的功力,一个火球术都是威力惊人的。可是这下出了问题,梁诚在封印施孟的法术时连连失败,符纸炸成碎片,搞得梁诚灰头土脑的。 “不行啊,你的法术威力太大了,看来这些普通材料无法承受你法术的威力,封印不了啊,你试着减弱一些威力。” 施孟无奈,只好收回劲力,试探着发招,一直到发一招只用不到一成的劲道,梁诚这才得以封印成功。这样的消耗,对施孟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于是一个漫不经心发招,一个小心仔细封印,倒也配合默契,不到一个时辰,梁诚在云门山坊市连买带骗搞来的三百五十张符纸就全部告罄了。 这次制作的符箓多半封印的是火系法术,自然是因为那只符笔对火系法术有加成作用的缘故。梁诚试着放出一枚火符查看效果,威力让梁诚十分满意,差不多保存了法术的十之八九的威力,梁诚拿起那符笔,越看越满意。 随后梁诚兴奋地审视战果,居然成功制作了三百二十多张攻击符箓,总共只失败了二十多次,一多半还是因为施孟招式太猛给毁的。施孟笑道:“诚哥,以你的成功率制作符箓,那简直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啊,今后咱们想要搞些灵石,只需制些符箓拿到坊市上卖就行了。” 梁诚有了这许多符箓作为底牌,信心增加了许多。剩下的不到十天时间,他都在练习驱使新得的两件法器,慢慢的,梁诚对法器的控制,渐渐圆熟起来,几乎可以随心而动,任意驱使了。 第22章 才俊大会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眼看还有三天大会就要开始了,梁诚也离开了天羽子的洞府,来到了位于云隐岛南部的蓬莱阁。本岛历次才俊之会的新进弟子,按惯例都暂时安排住在蓬莱阁,这次也不例外。 至于须弥,积善和妙高三岛的弟子,数天前也已经全部来到了云隐岛上,包括各岛首座,长老,除了必要的守备人员留下之外,也都来到了云隐岛上。天羽子率云隐岛阖岛人众忙于接待安排,其他的事,也都没有时间过问了。 云隐岛各处分支的新人,这段时间也全部到齐了。除了西南无量观只有梁诚离火二人之外,还有岭西麦积山的十一人和湘北武陵源的二十三人。主岛上总共新来了三十六名弟子,这蓬莱阁中一时有些热闹起来。 梁诚的大名,这几天在岛上早就传开了。身为新进弟子,十五岁就达到了筑基期的天才,梁诚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莫说同时新进的弟子,就是岛中筑基期的精锐弟子,都对他十分好奇。 比赛头天云隐岛所有参加比赛的新老弟子都被召集到蓬莱阁外的场地上,聆听地灵阁阁主柳思明讲解比赛规则和注意事项。 只见那柳思明身材矮小,面色白皙,相貌文雅,蓄着三绺长须,看上去像一个中年文士,修为听说约莫是旋照后期。他站在场地中央石台上,嗓音洪亮地说道:“诸位弟子,这次才俊之会,是开宗以来第五届。这次大会的规模超过了以往历届大会,并且诸位新进弟子修为资质也超出以往,甚至出现了筑基期的新人。”说到这里,柳思明顿了一下,目光扫了一下梁诚。梁诚顿时又成了焦点。 只听得人群中轻声议论着:“那小孩就是梁诚,嗯,确实是筑基期修为了。”“什么小孩,论修为今后你要称他师兄,不定以后成了师叔也说不准。”“长相很清秀啊。”“师妹你莫不是喜欢他?”“乱说啦,谁喜欢了。”一时场上声音嘈杂起来。 柳思明抬手示意大家肃静,然后接着说:“这次大会,四个岛一共将有近二百名弟子参赛,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练气期等级比赛,第二阶段是筑基期的比赛。当然,在场的诸位绝大多数是都是参加初等的练气期比赛,由于这次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情况,第一名事实上已经归属于咱们云隐主岛了,但是接下来的比赛仍然很重要,每一场比赛的胜利都不但关系到本岛的声誉和利益,还与该弟子所得的奖励相关,所以大家都要努力争取一个好成绩。” 因为练气期比赛参加人数最多,关系到的利益最大,故此柳思明便细细讲解练气期比赛的各种分组抽签办法,梁诚因为事不关己,颇有些不耐烦。 这时忽然有二男一女三人向梁诚走了过来,只见这三人都是筑基中期修为,袖口都是绣着宗门黑色云纹,显然已经是门派正式弟子了。 “你就是梁师弟吧?”为首那个男子问道。这人相貌俊朗,剑眉星目,显得豪气十足,声音却很温柔细腻。 “我就是梁诚,不知这位师兄有何见教?”梁诚施了一礼答道。 “呵呵,我叫端木林,这两位是李子龙师兄和姚玉茹师妹。”那端木林向梁诚介绍道。 梁诚看过去,只见那李师兄是个朴实厚重的青年,姚师姐却是柳眉杏眼,樱桃小口,活脱脱一个大美人,只是看上去冷冷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见过李师兄,端木师兄,姚师姐。”梁诚不知道这几个人找自己有什么事,但还是礼数周到地一一施礼见过。 见梁诚谦逊有礼,几个人对他印象都不错,尤其那姚师姐,一双美目朝梁诚上下打量。 端木林开口道:“经首座和几位长老商议,这次大会的筑基期组比赛,就派我们和梁师弟四人参加了。我们三人入门多年了,彼此知根知底。只是梁师弟刚来不久,所以我们特地来认识一下,也好携手合作,为本岛争光。” 梁诚知道这端木林说得好听,其实是他三人对自己这个菜鸟新丁的实力不放心才过来看看自己。果然见三人都面露无奈之色,不用说是对自己筑基初期的修为大感担心。 “咳,梁师弟,我们这筑基组的比赛是四岛都派一支参赛队,每队四人,分别交手,取得二胜,就算战平,取三胜才赢,每个队都要碰到,最后再整个计算战绩。所以这每一场比赛都很重要,不知梁师弟对战经验如何?” “惭愧,小弟从未与人真正交手过。”梁诚答道。 “呃,这样啊……唉!这样子却有些,有些困难啊。”三人顿时唉声叹气,暗暗埋怨自己运气不佳,怎么这次却要带着这么个拖油瓶去参赛。尤其是那姚师姐,柳眉紧蹙,盯着梁诚看了半晌,轻轻摇了摇头。 无论队友们对梁诚如何失望,这三百年一度的才俊之会,在第二天终于拉开了帷幕,大会不愧是云隐宗的盛事,只见岛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专用赛场几天前就扫洒得一尘不染,贵宾席也布置得舒适整洁。云隐岛首座天羽子因暂摄妙真云隐宗宗主之职,理所当然被公推在首席,其他三位首座也依次入座,分别是须弥岛道玄子、妙高岛流云子和积善岛广尘子。随即各岛阁主长老也一一入座。 天羽子对主持大会的天心阁主徐守业点了点头,示意大会可以开始了,徐守业朗声宣布:“妙真云隐宗三百年一度的才俊之会现在开始!”场内场外顿时欢声雷动。 首先第一项却是才艺演出,宗内擅长歌舞才艺的男女弟子,甚至外围家族能弹会唱的世俗之人都入场表演。梁诚先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修真宗门之会居然也有这歌舞弹唱的场面,转念一想却也释然,修真之人毕竟还是人,五色五音的享受自然谁也不会不喜欢。 一时间,赛场内像个大戏园子,各种扮相之伶人你方唱罢我登场,老生共花旦一色,双簧戏与昆山曲齐飞。煞是热闹,各位首座、长老无不摇头晃脑,或捻须微笑,或交头接耳,或指点品评,热热闹闹折腾了一两个时辰。 在这之后,贵宾席上各位首脑渐渐散去,赛场内也清理出来。气氛开始严肃起来,这练气期弟子的新人对战大赛,终于要开始了。 梁诚第一天没有比赛,所以坐在一个不起眼的席位上,却听得后排一个稚嫩的童音问道:“顾师兄,这比赛才刚开始怎么各位首座阁主反而都走了呀?”梁诚心里也是正有此问,于是也仔细听着。那顾师兄答道:“小华你傻的呀,练气期的比赛一共一两百场,赛出结果都要一两天,还都是些菜鸟新人在较量比试,人家大高手稀罕看么?还不如回凌云阁摆上酒宴,慢慢地坐喝,最后知道个结果就是了。”那声音稚嫩的小华恍然大悟:“噢!” 梁诚也跟着恍然大悟,但还是坐着不动,人家大高手虽不稀罕看,梁诚倒很有兴趣。看看其他人是如何斗法的,对自己也是一个启发,岂不闻‘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乎。 第一批参赛者终于入场了,原来那参赛的各岛一百八十个练气期新人先打散了再分为九组,每组二十人。抽签定下对手后,再一组一组的分别出场两两捉对斗法,败者淘汰。然后胜者再进行下一轮,剩下四十五人后,再由先前的全部败者进行淘汰赛决出前十九人加进去。凑成六十四人,最后经过六轮淘汰,最后决出优胜者。只不过这次的优胜者却只是第二名,第一名已然姓梁了。 练气期新人对战的赛程太过漫长,水平也低,因此岛中筑基期弟子几乎没有留下来观看比赛的,只有一个例外。 梁诚这个不战而成的第一名优胜者、筑基期大高手却一直坐在场内看比赛,倒也吸引了极其多的惊羡目光,场边不少妙龄师姐师妹,也用饱含爱慕的眼神偷偷打量梁诚,简直是眉目传情。只可惜梁诚这小子一点不开窍,显然是榆木疙瘩一块,只管盯着比赛欢喜赞叹,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状,擦不出半点火花,弄得一众师姐师妹黯然神伤,幽怨不已。 离火此时也坐在场边默默观看比赛,由于他早已超过年龄限制,已没有资格参加这练气期新人对战。这段时间,离火在岛上放眼看去见到的人要么年轻有前途,要么年纪大修为高,像自己这样三十多岁还没有筑基的人差不多成了公认的废柴,心中大受打击。离火不由得后悔离开无量观来到这云隐岛,想当初自己在观里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虽然无知,倒也无畏。离火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一摸自己的鬓边,觉得就快有白发要从这里长出来了。 第23章 飞龙大战 练气期弟子的新人大战果然是冗长无比,一直赛到下午才进行了差不多一半。这时莫说是梁诚,就连没有参加比赛的练气期新人弟子都看得不耐烦了,纷纷退场,到岛上各处随喜游玩去了,整个看台上已经稀稀拉拉没几个人了。 这可苦了作为裁判和比赛成绩记录者的天心阁阁主徐守业和属下的一干人众,以及其他三岛的仲裁监督。虽然早已看得昏昏欲睡,但是责任所在,又不能离场,何况这比赛还牵涉到各岛的巨大的利益分配,只好强打精神,咬牙跺脚坚守职责。 梁诚也坐不住了,这些出场比赛的练气期菜鸟修为高低不齐,高者练气期九层十层,低者才练气期五六层。每一组出场都是二十人分别捉对厮杀,打得乒乒乓乓。刚开始他还看得兴趣盎然,然而半天看下来,没看见一个有点章法的。不过这也难怪,都是些各地新入门的年轻弟子,才修炼了两三年的功夫,能强到哪里去?并且一多半弟子显然全无斗法经验,乍一上场难免荒腔走板,笑料百出。 梁诚这时可以理解昨日那端木师兄等一票人马看了自己之后为何一脸无奈了。要说起来,半个月之前,自己和场上斗法这些新人也毫无二致,无非是筑基成功了法力深厚些罢了。 梁诚正思量着是不是自己也退场回去休息算了,忽听得耳边响起一个悦耳的女声:“梁师弟,你来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昨天见过的那个姚玉茹师姐。姚师姐不等梁诚回话,自顾自地就往场外走去,完全没有理会梁诚愿不愿意跟来,显然是没有想过还存在梁诚会拒绝跟来的可能性。 梁诚皱皱眉,但还是跟了过去,走出很远,姚师姐既不回头也没有一句话,梁诚也就默默地跟着。一直走到一个走廊上,姚师姐停下来脚步,转过身来,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梁师弟,你等会回去找首座说一下,就说你法力低微,请求退出明天的比赛。” 梁诚苦笑一声,道:“姚师姐,你搞错了一个状况,不是我自己要求非得参加比赛,而是宗门内几位首脑要赶鸭子上架,非逼着我参加比赛不可。” “怎么会这样。”姚玉茹皱起了眉头:“起先一直都是说张师弟我们四人代表云隐岛出场比赛的,怎么临时又换了你?” 梁诚不知道她说的张师弟是谁,但想来必然是一个比自己更令人放心的队友。但是自己有什么办法,只好摇摇头,反正也是无话可说。 姚玉茹越想越郁闷,把火都发到了梁诚头上:“你一个新进的弟子有什么资格参加正式弟子的比赛!你能保证打进前两名去?人家好容易才争取的获得玉龙丹的机会,就这样被你给断送了!” 原来这云隐宗的筑基期比赛,取得第一和第二名的队,将会得到宗门内的奖励,亚军队每人一枚对修为大有促进的玉龙丹。冠军则是一人两枚。眼见比赛要被梁诚这个新手菜鸟拖累,姚玉茹急了。 梁诚没头没脑遭到一通训斥,心中也是无名火起,道:“姚师姐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在下告辞了!”然后不等回话转身就走。 “你!”姚玉茹从没被同门师兄弟如此顶撞过,一时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梁诚心中不爽,哪里管这姚师姐生气与否,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了。 第二天,练气期的新人对战又战了一早上,终于比赛完了。比赛结果云隐岛新进弟子们表现一般,竟没有一人进入前四名,让首座天羽子郁闷不已。下午,筑基期弟子的比赛拉开了帷幕。 筑基期弟子的比赛,云隐宗内称为“飞龙大战”,意思是参加这个赛事的都是宗内的中坚弟子,赢得比赛之后好比潜龙出渊,越过了龙门,今后必然一飞冲天。事实也是如此,现在宗门内人人仰视的精锐弟子,基本上都是通过飞龙大战一举成名的。 飞龙大战不像新人对决那样参赛者众多,水平参差不齐,而是每个岛派四名筑基期中坚弟子,共十六人参赛,规模要小得多。参赛者的修为法力也算得上是登堂入室,小有所成,可以称之为强手了。 岛中诸弟子怎会放过这么一个绝好的观摩印证斗法技巧的盛会,所以场外观看席上早就人声鼎沸,和昨天的稀落冷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就连四岛首座、阁主和长老们也都对比赛饶有兴趣,一时也都来齐了。 代表各岛出战的弟子们这时都站在台下,神色兴奋,等待分组抽签。云隐岛的李子龙、端木林和姚玉茹三人情绪看上去却都有些低落,那让大家扫兴的第四位选手梁诚正站在三人身后不远,神情平静,一副事不关己,没心没肺的模样,让三人暗暗火大。 代表妙高岛的出战的欧阳冲之现在正眼带戏谑,饶有兴味地盯着梁诚看。想起了出发前几日师尊流云子对他们四人所说的话:“这次比赛,以你们实力,本座是很有信心的。但是有一件事你们务必给我办到,无论谁在比赛中遇上了云隐岛那个叫梁诚的小子,记着给我下手重些,给他个教训,免得这小子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此时看到那传说中的梁诚,也不过如此而已。区区筑基初期修为,能翻起什么大浪来?自己没遇上便罢,遇上了便重重打他个臭死,显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梁诚忽然感到了几道不一样的目光盯着自己扫来扫去,转过头刚好看见妙高岛的这四人个个都眼光兴奋,嘴角带着坏笑,不怀好意地打量自己。心中顿时有些警惕,虽然不知道这几个人是什么毛病,但是用肚脐眼都看得出来,这几个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这时梁诚神识里传来施孟的声音:“诚哥,你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我能感觉到好像有人对你大有敌意,到时候你要小心一些。”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梁诚在神识中答道:“妙高岛的这几个人好像对我有什么想法,老盯着我看来着。” “呵呵,你什么都不用做就拿了新人对战第一名,云隐岛拿走了好大一块利益,人家有点想法那不是很正常么?换了我也想揍你一顿。”施孟这几天和梁诚没少交流,对云隐宗这段时间的情况也了如指掌了。 “哼,这些人想揍我,那也得拿出点手段,我梁诚生来可不是为了给人揍的。”梁诚毕竟是将门之后,心底深藏的傲气也终于被点燃了,于是也回敬过去,用目光冷冷盯着妙高岛这四人。 “嘿!这小子!欧阳师兄,你看那小子欠揍的模样!”妙高岛的张泽被激怒了,忍不住嚷嚷出了声。 “噤声!”欧阳冲之虽也极为恼怒,但还算冷静,喝止住了冲动的张泽后,也阴沉地打量着梁诚,就像猎手打量一个挣扎着不肯就范的猎物一般,兴奋中带着一丝怒气。发现梁诚眼中没有一点惧意后,欧阳冲之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于是嘴角带着冷笑,动作隐蔽,幅度很小地对着梁诚挥了挥拳头。 梁诚一笑,冷冷伸出一根小指,轻轻摇晃几下。 那四人顿时脸上青筋扭曲,脑门发亮,强忍着转过头去不再看梁诚,生怕再看下去可能会忍不住现在就冲上去废了这小子。 刚才发生的这些小动作旁人没有注意,但坐在首席的天羽子目光何等雪亮,早看了个清清楚楚,心底的怒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但很快天羽子就把它强行压下去,表面上不得不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强忍下怒气,天羽子不由得看了看妙高岛首座流云子,只见后者双目微闭,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样,好像对刚才发生的事根本没看见。 “等着瞧吧,你流云子想要给我好看。唆使手下弟子对付梁诚,还以为本座不知道么,你那几个不成材的弟子想要把梁诚当软柿子捏,哼哼,只怕还不够斤两!”天羽子恨恨地想着。目光扫过梁诚,顿时又流露出欣赏之意,这个孩子聪明伶俐,外柔内刚,天羽子很喜欢,非常喜欢。 第24章 速战速决 抽签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云隐岛第一战的对手抽到了实力最为强大的须弥岛。妙高岛则是和积善岛对战,一时间各队都低声商量起来,安排着排兵布阵,研究己方队员按什么顺位上场。 端木林他们倒一脸无所谓,根据赛制,反正四个队都要碰面的,先谁后谁,都是一样。倒是己方出场顺序的名单,要好好琢磨一下,于是三个人便低声商议起来。 “我看须弥岛一定把实力最强的元山放在第一台,刘爽和韩文泰谁二台谁三台不好说,实力最低的柳眉肯定是最后一台。”端木林分析道。“我们这边如何应对?李师兄,姚师妹你们怎么看?” “我去拼元山。梁师弟年纪小修为低,让他去和柳眉斗吧,其他人交给你们二位了。”李子龙平时话不算多,是个实诚人。修为在几人中也是最高的,他的想法倒也简单,就是硬碰硬对着干。姚玉茹也对这个简单直接的布阵没什么意见。 端木林却眼珠一转,笑道:“李师兄不知道田忌赛马的故事?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 “什么上四下四的,啥意思啊?”李子龙愣住了。 姚玉茹把这个故事的意思给李子龙解释了一下,李子龙道:“这个,不好吧?让梁师弟去拼元山?我觉得这样不对。” “李师兄,咱们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你说说,你要是对上了那元山,能有几成胜算?梁师弟即使对战柳眉,又能有几成胜算?” “这……”李子龙口气犹豫起来,确实,自己去拼元山并没有什么把握,梁诚一个新人,即便对战柳眉,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最后还是听了端木林的主意,把梁诚安排在了第一台,李子龙和姚玉茹分别在二三台,端木林自己也就毅然勇挑起中驷这个重担,躲到最后一台,打算去逮对方的下驷了。 四队一时都排兵布阵完毕,向担任裁判的徐守业通报了各自出场顺序,没过多久,比赛就正式开始了。 梁诚既然被安排成了炮灰下驷,也就理所当然的第一个出场了。可是对方第一台出场之人让端木林大为诧异,竟然是柳眉。原来田忌赛马的故事别人也懂的,运用起来不见得就比他端木林差多少。可惜阴差阳错,倒教两队中的下驷对在了一处了。 只见在一片喝彩声中,须弥岛的女弟子柳眉飘然下场,白衣胜雪,衣带飘飘,袖口那黑色云纹异常醒目。这柳眉相貌也不算甚美,但举手投足之间,显得身量婀娜,举止妙曼,所以三分容貌,七分风韵,加起来也算是十分的美人了。看台上须弥岛的男弟子们目眩神驰,纷纷鼓噪加油,人气显得极为旺盛。 梁诚出场时虽也引起了一些师姐师妹的关注,但动静不大,在这声势上无疑就落了下风。柳眉见对方第一台上的并不是预想中强大的李子龙,而是最近小有名气的新进弟子梁诚,心里倒松了一口气。原本有些悲壮的神情顿时就放松下来了,隐隐流露出一点喜色。 “来者便是梁师弟么,久闻大名了,果然是少年英才,还请多多指教。”站定后柳眉场面上的客气话倒也不吝惜,只是语调听上去颇有些调侃的味道。 “哪里哪里,小弟后学末进,不足挂齿,还请柳师姐多赐教。”梁诚似是没听出对方语气中的调侃之意,不亢不卑的答道。 “出招吧!”柳眉不再废话,一出手就祭出一条色彩绚丽的彩色锦带。“好!”场下众拥趸顿时彩声一片。 柳眉心中得意,有心炫耀,于是口念法诀,把彩带舞得花团锦簇一般。忽的一下子,彩带长度伸展了数十倍,犹如彩云追月一般,绕着场地高台外围呼呼旋转。 “好啊!”“真棒!太漂亮了!”“柳师姐加油!”各种支持声更是响亮。 “有僭了!”梁诚见彩带飘到了外围,有机可乘,当即猱身直扑上去,双掌挥舞,拳**加,势若猛虎,竟使出了天羽子所教的近身武学打法。 柳眉大惊,顿时手足无措。也怪她大意,本是极有效的防守法器的云锦带,偏偏被她舞弄到了外围,这会儿远水不解近渴,来不及收回来了。之前也万没想到梁诚是这种不依常理近身古怪打法,柳眉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一时间慌忙后退,连灵力护盾都来不及打开,身上早就连连中了几拳几脚,痛不可支,忽然脚下一空,身子从斗法高台上坠了下去,十分狼狈。 整个场中忽然悄无声息,持续了数息,这才轰然一声,各种声音都响了起来。 “这是什么打法,不讲道理嘛。” “好小子,卑鄙无耻,乘人不备。” “什么乘人不备,明明都准备好了,场面话都交代半天,还没有防备,那是她自己愚蠢了。” “好狠的小子,真是辣手摧花啊!兄弟,你可要学着点,人家哪里像你,一见女人连舌头都打结,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人家呢,那拳头打鼓似的就招呼上去了啊,唉!厉害啊!” 天羽子面带笑容,暗暗点头称快,心中很高兴。却听得须弥岛首座道玄子重重地“哼”了一声,低声说道:“这是什么打法,不成体统!” 天羽子脸色一沉,还未来得及开口反驳,积善岛首座广尘子却道:“这孩子十分聪明,抓住对手一瞬间的失误,紧咬不放,简单获胜。这机灵劲难能可贵,我看不错。” 道玄子满脸不快,却也无话可说。 “第一阵,云隐岛梁诚获胜。”场外裁判宣布道:“下一场云隐岛李子龙,须弥岛韩文泰准备。” 柳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爬起来后呆呆站在台下,显是还没回过劲来。 梁诚一抱拳:“柳师姐,承让了!”说完转身下场,动作干脆利落。 李子龙他们几个也看呆了,端木林嘴中喃喃念道:“梁诚这小子……这小子就这么赢了?” 接下来的第二场比赛却没有悬念,须弥岛的韩文泰实力与李子龙明显有差距,两人中规中矩地施法对轰,李子龙法力深厚,韩文泰不一会就支持不住了,身上的灵力护盾也忽明忽暗。 韩文泰一咬牙,祭出了自己的阴阳刀法器。李子龙见状,不慌不忙的也亮出自己的得意法器,原来是一柄巨锤,此锤名叫浑天锤,端的是霸气十足,威力强大。只见浑天锤带着劲风向阴阳刀砸去,几个回合下来,阴阳刀支持不住了,眼看再这样下去自己的法器都要受损,韩文泰只好无奈地认输了。 这样一来,云隐岛在前两阵中取得了两胜,形势看上去颇为有利。但第三场须弥岛队中的最强手元山终于出场了,与他对阵的姚玉茹自知不敌,草草抵抗了几下只好认输。 决定获胜还是打平的第三场对战在端木林和刘爽之间展开了。原本算计着要逮对方下驷的端木林这次是计划全盘落空,迎来了一个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不得不勉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周旋。 端木林说起来修为经验都与那刘爽不相上下,甚至还略强一些。可是对战前排兵布阵时,存了投机取巧的念头,一心想捡个便宜,拿下对方的最低手,这心气,早就松了下来。气可鼓不可泄,心气放松下来容易,再提起来可就难了。因此端木林上了场后,始终找不到状态,没多久就落了下风,处处被动。急得观战的李子龙等人抓耳挠腮,咬牙跺脚。 姚玉茹也很着急,紧咬芳唇,目光焦灼地紧盯着战局,希望端木林能挺过来,要是战胜了最强的须弥岛,这次比赛获得优胜就十拿九稳了,这可关乎到宗门内许诺的玉龙丹的奖励啊。要知道,姚玉茹在筑基中期已经蹉跎许久了,一直难以突破境界,要有了玉龙丹的辅助,一举突破到筑基后期不是问题,甚至她都能隐隐看到旋照期的边缘了。 “不行了,我认输。”随着端木林沮丧的声音,姚玉茹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没能赢下来,两队二比二打了个平手。 第25章 决战 第一场比赛结束后,实力强劲的须弥岛险些被云隐岛拿下,还好最后凭借刘爽力挽狂澜,顽强追平了。 元山拍拍刘爽的肩膀,笑道:“刘师弟,多亏了你啊,辛苦了。”然后有些不满地看了看柳眉,道:“柳师妹,下次比赛不可如此托大了,毕竟比赛关系重大,无论对手强弱如何,自己都须得十分小心才是。” 柳眉无地自容,羞红了脸,道:“没想到那小子如此狡诈,趁我不备来偷袭我。”说着,恨恨地看了梁诚几眼,目光中充满了不甘。 “那小子,我看不简单啊,实力怎样先不说,单凭他出招狠辣,无所顾忌,下手没有丝毫犹豫来看。”元山若有所思地顿了顿,然后说道:“还是别小看他,我倒觉得那是个扮猪吃虎的角色。” “是么?”韩文泰闻言,也对梁诚左看右看,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 另外那场比赛妙高岛果然不出所料以全胜的战绩战胜了实力相对较差的积善岛,赢得还是比较容易。只有积善岛主将王泉和妙高岛中坚华伟良拼得是旗鼓相当,斗法过程也是一波三折,最后还是华伟良技高一筹,击败了王泉。两人消耗过巨,下来后都是脸色苍白,喘息不定。 欧阳冲之作为妙高岛主将,却是简单拿下对手,这会儿正神色轻松地伸展几下肢体,扭了扭脖颈,似是觉得这种强度的比赛还不足以让身体完全活动开来。之后就静静地站在当下,等待着下一场比赛,眼光偶尔往云隐岛这边扫过来,落在梁诚身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闪过。 第二轮的对阵是云隐岛对战积善岛,须弥岛对战妙高岛。通过之前和积善岛的对战,妙高岛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让观战的弟子们发现,这也是一支有能力争取优胜的队伍。如今须弥、妙高两强相遇,自然是吸引了大多数的目光,云隐、积善岛的对战,就显得不是太引人注目了。 积善岛自知实力与云隐岛存在差距,排兵布阵颇费思量,将实力最强的主将放在了最后一台。殊不知云隐岛端木林上一轮失手后,已没脸再提什么田忌赛马的战术了,老老实实正常排阵,李子龙镇守一台,端木林自己在二台,姚玉茹担当三将,梁诚最后。前三台比下来,积善岛已经是输了个零比三,主将未出,失败已经注定。 终于轮到了梁诚上场了,只见他神色镇定,飞身上场,抱拳施礼,对王泉说道:“请王师兄多多指教。” 望着梁诚年轻镇定的面孔,王泉运了运上一场与华伟良比赛消耗过甚的灵力,想了想本队已经失败的结局,早就斗志全无了。站了半晌,竟叹了口气,道:“不用比了,我认输了。” “哗!”场外顿时沸腾起来了。 “梁诚这小子运气太好了,又来了个不战而胜。” “怎么搞的,好事都被他给碰上了。” “你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运’啊,咱们修真之人,就是讲个‘运’字,运气好也是实力啊。” “好喔,梁师弟加油!”一时各种议论声支持声纷纷扬扬,喧闹无比。 另一边的比赛下来结果有些出乎意料,赛前最被看好的须弥岛仅元山一人轻松击败了妙高岛的华伟良取得了胜利,其他三场意外三战皆墨。这样,须弥岛两战一平一负,已经退出了前两名的争夺。 比赛进行到此,飞龙大战前两名的优胜队实际已经决出来了,妙高岛两胜战绩最好,云隐岛一平一胜次之,第一名的争夺战即将在这两队之间展开。这时,担任裁判的天心阁阁主徐守业宣布休息一个时辰,以便让两队人员回复状态,于是各色伶人舞者又开始登台表演,众人也都兴致勃勃地一边欣赏着,一边等待着飞龙大战的决战。 与此同时,云隐、妙高两队正由人引领着,前往休息厅休息。姚玉茹走在梁诚身后,因为本队已进入前两名,至少一枚玉龙丹已经到手,所以心情很好。这时她望着前面身材已经愈渐结实大踏步行走的少年,心中稍有些不平静。想起头天自己对他那没头没脑的斥责,不禁有些后悔。说起来梁诚在比赛中,无论是以什么理由来看,毕竟未败一场,未失一分。按战绩来说,还强于自己,这实在是有些讽刺,姚玉茹的脸微微感到发热。 梁诚哪里知道身后的姚师姐有这许多感想,今天在旁观摩了不少其他人的对战,自感收获颇多,正在心中细细品味,忽然觉得有人快步朝自己走来,回头一看,却是欧阳冲之,只见他朝自己冷冷一笑,低声说道:“小子,别得意,我会逮住你的,你的好运到此为止了。”说完,还伸手在自己咽喉处比了一个划过的动作,然后大摇大摆转身就走。 梁诚对着欧阳冲之的背影说了声:“我等着你。”那背影顿了顿,还是走开了。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众人等待已久的对决就要开始了。按惯例,两队把自己人员的出场顺序报给了当裁的徐守业,云隐岛已经不再对出场顺序多费心思,第一台出战的依然还是李子龙。妙高岛第一台出场的人意外地不是欧阳冲之,而是在前几战表现稳定的朱志阳。这朱志阳平日不显山不露水,这次却大放异彩,到目前战绩为全胜,令人刮目相看。 两人飘然入场,几句场面话交代完之后,朱志阳祭出了一个铜锣般的法器,这东西金光灿灿,边缘锋锐,非常惹眼。李子龙不敢大意,也将浑天锤祭出来严阵以待,只见朱志阳一催法决,那两爿铜锣互相击打,一边发出“哐哐”的声音,一边前后回转盘旋,很是扰人心神。忽地,那两爿铜锣左右一分,向李子龙两边分头袭来,势道猛恶。 李子龙大呼一声:“来得好!”身上护体灵光闪烁,竟然不闪不避,合身往前扑去,于此同时,浑天锤也在他的催动下中宫直进,直取朱志阳而去。 朱志阳大骇,没料到李子龙如此勇悍,双锣回救已是来不及了,急忙加劲催动双锣往李子龙身后击去,一边飘身向后,同时往储物袋中摸出一个防御符箓,眼中虽闪过一丝不舍,但还是结了个手印,往身上一拍。 这时只听得“哐”的一声大响,双锣都击在李子龙背上,旁观众人不由得一声惊呼,朱志阳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黑影闪动,那浑天锤已经近在眼前,“呼”的一声带着劲风砸了过来。 朱志阳闪无可闪,仗着身上加持着防御符箓,也大喝一声,双掌交错,硬生生两掌拍向浑天锤。只听“噗”的一声,朱志阳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顿时煞白,手臂巨震,浑身酸麻,腿一软坐倒在地。那浑天锤实在是势大力沉,尽管朱志阳有防御符箓加持,还是无法抵挡。 这时才传来“铛铛”两声响,是那铜锣法器掉在了台上,李子龙却毫无异状,光影一闪,原来他身边环绕着一枚精致盾牌,挡住了那背后袭来的一击。 “盘山盾!柳阁主的盘山盾竟传给了你!”朱志阳无力地**道,心中大悔,李子龙本就是那地灵阁主柳思明的得意弟子,手中拿着盘山盾自然不奇怪,自己当初怎么没料到呢。 “朱师弟,对不住了,我一时收势不及,太鲁莽了,你还好吧?”李子龙是个武痴,斗法从不留手,但性子却不差,这时看到朱志阳受伤,心中愧疚起来,忙伸手去扶。 “我没什么大碍,李师兄法力精强,佩服!我不是对手,认输了。”朱志阳低声说道。 “胜了!”李子龙心中一时喜悦与歉疚相交错,有些喜忧参半,伸手搔了搔头。 第二场对决云隐岛出场的是端木林,他的对手是曾与积善岛主将王泉苦战过的华伟良。这华伟良是流云子的第二弟子,实力本在端木林之上,可是之前苦战消耗过巨,在短短一两个时辰内难以恢复过来,因此一身功力打了不少折扣,能发挥出来的,不过是六七成。 端木林终于捡到一个便宜,但还是不敢大意,一直兢兢业业,先稳稳守住,再徐图进攻。耗了良久,华伟良支持不住了,只好孤注一掷,冒险出击。一下子被端木林逮到破绽,击倒在地,只好委屈认负。 第26章 噬灵葫芦 第三场开始了,姚玉茹轻移莲步,下到了场中,身姿妙曼挺拔,云隐岛众男弟子们一时如醉如痴,竟忘记了喝彩加油。那刚比赛完的端木林更是痴痴地望着姚玉茹,自己身上的疲劳仿佛都消失了。 妙高岛出战的是那个性子急躁的张泽。见状,梁诚冷笑一声,看来,那欧阳冲之是铁了心要来对付自己了。既然如此,那就做好准备,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想要咬人,也要有被崩了牙觉悟。 一旁的李子龙皱眉道:“欧阳这家伙怎么在第四台?梁师弟,你要小心些,我看他好像和你很不对劲的样子。”端木林却接口道:“这样也好,姚师妹这场如果拿下了,后面的比赛就不要紧了。” “嗯,对,要是姚师妹这场胜了,咱们就赢了。梁师弟,那时你就干脆认输不上场,不给他机会。”李子龙道。 “多谢李师兄提醒,小弟心中有数。”梁诚答道。李子龙点点头,不再说话,一心专注于比赛了,毕竟这第三场很关键,赢了那不必说,要是输了,第四台那欧阳冲之不是好相与的,李子龙可不认为梁诚能对付得了。 这时场上二人已经开始交手,来来往往战了数合。姚玉茹主修的是冰系法术,只见她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身前立即幻化出一大片细密的冰锥,朝张泽攻去。张泽虽性子急躁,但是功力也不低,斗法经验也很丰富,连忙甩出一堆拳头大小的火球,迎了上去。 “嗤嗤”数声,没过多久,火球熄灭,但姚玉茹的冰锥也被消解大半,剩下的冰锥威力也所剩无几,击在张泽的护体灵光上,并没有造成多大伤害。这一段斗法,姚玉茹虽稍占上风,却没有得到多少便宜。 见状,二人不约而同都祭出自己的法器,张泽祭出了一个火红色的小葫芦,只见这小葫芦滴溜溜一阵旋转,竟越来越大,葫芦口也冒出一丝丝烟雾。 “嗯?这不是噬灵葫芦吗?”在高处观战的天羽子见了,对坐在一旁的流云子道:“流云师弟,这法器虽然威力颇大,但是以张泽筑基中期的修为却是难以控制,你也敢拿给他用。” 流云子打个哈哈道:“无妨,熟能生巧嘛,多练习几次不就操控自如了。” 姚玉茹祭出的则是一柄晶莹剔透的飞剑,这飞剑如同冰雪做成一般,通透中闪耀着蓝色的光芒,此时,飞剑周围的温度都仿佛骤然降了下来。 张泽一咬牙,催动全身法力,手中的红葫芦口中顿时喷出一片通红的火焰,直朝姚玉茹涌来,声势惊人。 “嘶……”台下的弟子都惊住了,这也太夸张了吧,同门比赛斗法,至于如此吗?这简直像生死相博一般,这张泽的脑子不是烧坏了吧。 就连作为裁判在一旁观战的天心阁主徐守业都脸现慎重之色,紧盯场中状况,身体紧绷,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出手干预救人。 姚玉茹见这般声势,脸上不禁变色,急忙结出一个手印,往冰剑一指,那冰剑瞬间化为一堵巨大的冰墙,挡在姚玉茹身前。 轰然一声,火焰与冰墙撞在了一起,那冰墙晃动起来,表面渐渐有融化的迹象。姚玉茹急催法力,冰墙稍有稳固,但是不多久,又有些支撑不住了。 那张泽兴奋无比,满脸油汗,神色狰狞,大叫一声“破!”只见那葫芦喷出的火势更加猛恶,朝那微微晃动的冰墙直压过去。 姚玉茹再也无法抵挡,脸色苍白,香汗如雨,虽有心认输,但是勉力支撑中竟然连话也说不出来。 “住手!”李子龙急得大喊:“快收了法术!这场我们认输了!” 那张泽却是像是去控制一般,收手不住了。 眼看场面快要失控,徐守业飞身跃进场中,单掌往火焰上一拍,一道浑厚的黄光把那猛恶的火焰迎头挡住,随即那火焰被逼退回去,声势大减。张泽见状顺势一收,把那些火焰都收回了红葫芦中了。 那冰墙也分崩瓦解,重新凝结成一把冰剑,只是光彩大为暗淡。姚玉茹喘息不定,玉手微颤,收回了冰剑。 李子龙、端木林也跃进场中,怒道:“张泽,你这是要干什么?怎的下手如此狠辣!” 张泽满头大汗,神色也颇为惊慌,喘息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这噬灵葫芦我也是新得到不久,实在控制不住……姚师妹,对不住了!” “哼!控制不住的法器就拿同门来练手么?”端木林还是不依不饶。 “端木师弟息怒,张泽也是一时收势不住,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还有徐阁主在这里,那还能出什么事。”那欧阳冲之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场中,打了个哈哈劝道。 “说得轻巧,下这样的重手,还有一点同门之谊吗!”李子龙也插口道。 “子龙兄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上一场比赛你下重手打伤了朱师弟,我们妙高岛可曾说过半句指责的话?” “这……”李子龙一时语塞。 “好了!不要争了,都下去吧。”徐守业发话了:“有老夫在此,断不会让场面失控的。”接着宣布道:“本场比赛,妙高岛张泽胜出。下一场,妙高岛欧阳冲之,云隐岛梁诚准备。” 下来后, 姚玉茹微蹙秀眉,叹道:“怪我不中用,连张泽也打不过。” “姚师妹不要这样说,不知道这张泽从哪里弄来那么个犀利的法器,威力真是大的邪门,就是换我们上也是抵挡不住的,输了不能怪你。”端木林宽慰道。 李子龙点点头,也是赞同,然后转过来对准备上场的梁诚说道:“梁师弟,那欧阳冲之很难对付,若是不行,你就及早认输,不要吃眼前亏。” 梁诚点点头,心下对李子龙很有好感,这两日相处下来,看得出李子龙为人不错。 在鼎沸的人声中,梁诚出场了。欧阳冲之早已等在了场中,他嘴边带着一丝冷冷的笑纹,望着走过来的梁诚,就像飞在天空的鹰隼盯着草地上的野兔。 “梁诚,加油!” “欧阳师兄,打垮他!” “这次怕是过不了关了吧。”“两队要是打平了怎么办?” “肯定是二比二平手的。”一时场下议论纷纷,都不看好梁诚。 李子龙也叹了口气,对端木林、姚玉茹二人说道:“这下肯定打平了,按惯例,是要抽签选人加赛的,我们先做好准备吧。” 梁诚却步伐坚定的向场地中央走去,漆黑的瞳仁中没有一丝畏惧。梁诚本不是喜爱惹是生非的人,相反,他性子随和,轻易不愿招惹别人,但随和并不等于胆小怕事,任人欺负算计。面对欧阳冲之一再挑衅,梁诚可不愿意忍气吞声。 看着少年无畏的背影,姚玉茹这才发现他是如此倔强傲气,心底隐隐有了一些敬佩之意。不知为何,姚玉茹心中渐渐有了一些信心,觉得这场看似实力悬殊的对战,结果未必就会像表面上那样没悬念。少年那还略显瘦削的身躯,散发出一股自信的力量。姚玉茹被打动了,在心底低声说道:“加油啊,梁诚。” 第27章 优胜 望着走进场中的梁诚,欧阳冲之低声道:“小子,没料到你还敢上场,算你有种!现在认输滚下去,可以免打。”说完,直直地盯着梁诚那没有惧色的眼睛,心中其实不希望梁诚认输下场。 梁诚一笑,拱手施了一礼,表面上不失礼数,然后也低声道:“欧阳师兄,我难道是什么时候踩了你的尾巴不成?每次你见了我都要吠叫不止,真是奇怪。” “混蛋,你这个无礼小子,看我好好教训你!”欧阳冲之脑门青筋毕露,狞笑着说道:“你侥幸赢了两场比赛,就目空一切了吗?我要让你明白,不知天高地厚会有什么下场!” 梁诚笑容一敛,不再与他废话,手上红光一闪,一个头颅大小的橙黄色火球闪现出来,劈面向欧阳冲之击去。 “火球术!”欧阳冲之面露鄙夷的神色,这种人人都会的初阶法术也拿来现眼吗。虽说梁诚的火球术看上去威力不俗,可用来对付自己还不够斤两。随即施法打出一道冰雾,向那火球迎了上去。 “轰!”的一声,对撞之下冰火纷飞,犹如漫天花雨,随即都各自消散了。欧阳冲之结了个手印,正欲施展法术,忽见梁诚拳掌翻飞,近身扑了过来。欧阳冲之早有防范,一边飘身后退,一边祭出护体灵光,一边毫不停手继续施法,竟是不慌不忙,确实是实力高强。 “小子,这种偷袭只能得手一次,现在又拿出来,只是徒增笑料而已!且吃我一招。” 欧阳冲之这时已经施法完毕,一边说着一边往梁诚头顶一指,一团小小的黑云忽然出现在梁诚头顶,随即雷电交加,下起了冰雨。 梁诚心中惊讶:“这是什么法术?”虽不知道这冰雨是什么情况,但是被淋在身上肯定不妙。急忙身子后撤,然后往身上早已祭起的防御光罩中加紧注入法力。 那冰雨夹杂着冰雹狠狠地冲向梁诚,砸在了光罩上。光罩一阵摇晃,还是稳稳顶住了冰雨的袭击,一时僵持住了。 “看你能支持多久。”欧阳冲之脸露笑容,一边加紧施法,那黑云中的冰雨更是源源不断落下来,牢牢压住梁诚。 场下众人看到这里,已经觉得这场比赛输赢没什么悬念了,成了僵持对耗之势,以梁诚筑基初期的实力,对抗欧阳这样中期的老手,灵力耗尽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梁诚虽被困住,但是脸上并没有多少惊慌之色,他一边稳住光盾,一边手掐法诀往地上一沉,身体忽然消失不见了。 “哦!”场下众人大感意外,不由得惊呼出声。 “土遁术!”欧阳冲之虽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小小年纪竟然领悟了这土系中级法术,但是他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运起灵力,注入眼中,仔细观察四周脚下地面,以防梁诚潜入自己身边暴起袭击。他知道,凭梁诚现在实力,是无法遁入土中太久的。以欧阳冲之筑基中期的实力,只要留心,方圆数丈范围内地底的情况是可以掌握的。 果然,他看见左前方两丈处地下有异常动静,知道梁诚潜到了此处,暗暗做好了准备,手指扣在储物袋上,脸上却作出东张西望的样子,就等梁诚前来自投罗网。 数息之后,前方忽然土石纷飞,一团黑影从地下蹿出,夹杂一道金色光芒直扑欧阳冲之。 “来得好!”欧阳冲之大喝一声,手一挥,一道绿莹莹的光芒直劈过去。“嘡”的一声大响,绿光金光撞在一起,原来欧阳冲之手中挥出的是一把绿色飞剑。 两剑相交,欧阳冲之只是身形微微一晃,手持金剑的梁诚却是往后连退了七八步,二人功力深浅,由此一目了然。 望着施展土遁术后法力耗损甚大因而脸色有些发白的梁诚,欧阳冲之冷笑一声:“看你还有什么伎俩!”手掌微微抬起,一声霹雳,那黑色云朵又重新笼罩在梁诚头顶上方。 场下观战的姚玉茹神情紧张,芳唇微启,几乎要呼叫出声了,一旁的李子龙却先沉不住气了,叫道:“梁师弟,危险!快认输。” “这就要认输了么。”欧阳冲之口中轻声道,手下却加紧施法,那黑云轰轰一阵雷声,鸡蛋大的冰雹和冻雨直向梁诚砸下来。原来他有心要整治一下梁诚,想要赶在梁诚开口认输前给他吃个苦头。 梁诚消耗过大,护体灵光已经暗淡,只怕已经挡不住这冰雹了,眼看危急,却飞快地祭出一物,正是那枚天羽子所赐的小小玉质盾牌,只见盾牌迅速长大,黄光闪闪,把梁诚四周护得密不透风,将那些冰雹挡在了外面。 “哼!没想到你小子法器还不少,可惜只是苟延残喘而已,我看你能支撑多久!”欧阳脸现得色,加紧施法。他知道,梁诚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脑中正想象着梁诚支持不住被打翻在地苦苦求饶的场景,嘴角不由得露出冷笑,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实在是让人开心,忽然眼前十数道红光直飞过来。 “符箓!这小子还有这一手!”见梁诚一出手就是十多枚符箓,欧阳冲之不敢大意,急忙运起全身法力,打出一道丈许大小的冰雾,向那火符迎击而去。 “轰”的一声巨响,欧阳冲之脸色白了几分,虽没受伤,却也颇感吃力。正在恼怒,忽见梁诚手腕一翻,又有数十枚符箓出现在手中。 “啊,还有!”欧阳冲之大惊,忙手慌脚乱调集灵力,准备防御。 “轰”巨响之后欧阳冲之头发散乱,满脸是汗,刚才那份潇洒劲全没了。毕竟数十枚低阶火符相当于数十个练气期顶峰之人联手全力一击,饶是欧阳冲之这样强大,也大感吃不消。 “看你还有何……啊!不可能!”欧阳冲之看到梁诚手中又甩出三四十枚火符,心中亡魂直冒,口中的狠话也咽回去了。 巨响之后,场地之中烟尘缭绕,一时什么也看不清楚。过了数息,只见里面踉踉跄跄跌出一道身影,头发焦黄,衣服裤子上全是土灰,脸上黑黝黝的全是烟灰之色,所幸手脚和身体各处部件还算完好,正是那欧阳冲之。 “啊?”场外妙高岛各拥趸见潇洒的欧阳师哥成了这副模样,不由得惊呼出声。 只见他目光散乱,捂着耳朵,显然已是被炸得头晕目眩,精神恍惚了,口中兀自喃喃道:“你小子……你这小子,这哪里是斗法,这是……啊!”他看见梁诚手中再度扣着一打符箓,少说也有五六十枚。 “别……别打了,我认输,认输。”欧阳冲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赢了!”旁观的李子龙等人大张着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打法,符箓一叠一叠不要钱般的甩出去,实在是太败家了,这梁师弟出手好生阔绰啊,要知道,十枚下品火符坊市上至少也要卖五六灵石,这瞬间梁诚就扔出了一百多枚符箓,那可是相当于五六十枚灵石啊。并且看架势,欧阳要是还不认输,梁诚还有不少符箓可以甩出去。 坐在高处观战的流云子脸色铁青,对天羽子道:“贵岛弟子出手还真是阔绰啊,这般使用符箓,师兄花的代价不小啊。” “呵呵,这个,别问我,这些符箓可不是我给他的。”天羽子笑道,心中也有些纳闷。 坐下首的太清笑道:“天羽师兄,此子似乎还会制符术,来的路上,我带着他曾路过了云门山坊市,我见他买了不少空白符纸,这些符箓,想必是他自己制作的。” “啊,又想炼丹还会制符,贪图这么多杂学,这样子怎么行。”天羽子很不悦。 流云子听了冷冷一笑,舒服了不少,心道:“原来你这个宝贝天才贪图这么多杂学,看来以后也不能成什么事,这对本岛来说倒是个好消息,今后的事还要走着瞧。” 不管席位上各首脑各自心中打得什么算盘,却听得场中裁判宣布道:“本次飞龙大战,优胜队是——云隐岛!”一时欢声雷动,那是云隐岛弟子们在大声欢呼。 第28章 阿参的故事 三百年一度的才俊之会终于赛出了结果,梁诚在大赛中大放异彩,成了最引人注目的新星,不仅成为了练气阶段比赛第一,而且还三战三胜,为本岛赢得了筑基阶段飞龙大战的优胜。 天羽子非常高兴,本岛这次在练气期比赛中其他弟子虽然总体表现一般,但是梁诚凭借一人之力就使得两个阶段的优胜都没有旁落,为云隐岛与其他三岛争夺修真资源占到了巨大的筹码,这是开宗数千年都没有发生过的事。 梁诚一时成了宝贝疙瘩,各阁主长老亲自过问起居情况,关怀备至。同时云隐宗也向这些新进弟子发放了门派服色,练气期弟子一身灰袍。而梁诚因为已是筑基期修士了,因此穿的是白袍,袖口上缀有黑色云纹图样。一时在新进弟子中显得鹤立鸡群,其他弟子都用羡慕的眼光打量着梁诚。 梁诚穿上门派白袍这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天衣无缝”的道理,原来这衣袍是用不知什么材料整套织就,领口袖边浑然一体,没有一处接缝,穿着轻薄保暖,并且牢固异常,很难污损。按凡间的标准来看简直是水火不侵。 赛后几天,各岛新进弟子都陆续回到了自己所在岛屿,云隐岛上的热闹喧嚣也就不再了。至于按大会成绩划分的修真资源,自有各位阁主、长老紧锣密鼓地按例划分。 由于赛后新进弟子前四名将被宗门四祖亲自召见指点,这些弟子就暂时没有回自己所在岛屿去,而是暂住在蓬莱阁各自的临时住所,随时准备觐见。 梁诚被安排在蓬莱阁位置最好的海天轩中,推窗即可看见蓝天碧海,沙滩椰林。房间内布置得豪华舒适,但是梁诚并不在乎这些,而是布置好防备禁制后径直进入黑甜洞天的灵泉旁休息恢复,毕竟和欧阳冲之这一战虽取巧得胜,消耗也是不小的。 第二天,经过一夜休整,梁诚的身心都得到了恢复,整个人都回到了最佳状态。这次比赛梁诚也是获益良多,隐隐有所领悟,正在苦苦思考,忽然心中一动,感到神念中施孟向自己传来消息。 “诚哥,我感到药园中的阿参似乎有些恢复的迹象,好像已经快要醒了,你要是得空,不妨去看一看。” 听到这个消息。梁诚马上就跳了起来,直奔药园而去,毕竟阿参算是自己的第一个好友,虽然阿参自居下人之位,总是对梁诚恭敬有加,但在梁诚心目中,阿参还是占有极大的分量,隐隐地在心底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看待。 不一会,梁诚走进了黑甜福地旁的药园中,那玄黑壤依旧散发出一股似是发霉般的奇怪味道,梁诚远远看见阿参那本体长势良好,叶片嫩绿发亮,顶端一小簇果实色泽红艳,心中非常高兴,连忙快步走近,仔细查看。 梁诚伸手轻轻触摸那些叶片,触感实实在在,已经没有半分虚幻之意。心中很高兴,这说明阿参的本体已经大有恢复,这园中的玄黑壤果然功效不凡。 这时梁诚忽然感到那些叶片微微颤动,舒展开来,接着一团轻烟般的光影袅袅从中升起,不一会就聚在一处,凝聚成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阿参那还是谁。 “阿参,你醒了?”梁诚喜道。 “诚哥!”阿参激动地拉着梁诚的手,道:“多谢诚哥救命之恩,阿参不知以何为报,请先受阿参一拜。”说着就俯下身去,要给梁诚行大礼。 梁诚急忙拉起,说道:“你这是干什么,不要这样,咱们兄弟向来投缘,救你是理所当然的,不要再说那些什么报答的傻话。”接着梁诚就向阿参问起了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 “唉!”阿参长叹一口气,好一会都没有说话。梁诚知道他是在整理心情,于是默默等着,并没有催着阿参回顾当时情况。 过了一小会,阿参忽然没头没脑的问梁诚道:“诚哥,你说作为药灵一族,是不是注定很命苦?”“呃,这个嘛,我也是不大知道的。”梁诚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本是偶然生长于天地间的一株山参,吸取天地日月精华,又躲过了种种劫难,不知是怎样的机缘巧合,又不知过了多少年月,这才偶然开启了灵智,修成了药灵之体。其中种种艰辛之处,实在是不堪回首。”阿参面露沧桑之色接着道:“自从拥有了灵智灵体,这日子也未必好过,整天都是躲躲藏藏,任何其他活物,对我们药灵都是觊觎不已,恨不能把我们生吞活剥。我多年躲来藏去,总有躲不过去的时候,大概百余年前,终于落在了一头妖猿手中,眼看就要性命不保,是主人偶然撞见,出手杀灭妖猿,把我救了下来。从此我就跟随主人,心甘情愿地供他役使,在那无量观中过着简单而安定的日子,一直到遇见诚哥你。” 说到这里,阿参脸露微笑:“其实这百多年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时光,在主人的庇护下,不用再躲躲藏藏,每天照顾园子,简简单单,开开心心的,多好啊。” “后来有一天我偶然看见到主人珍藏的一个叫‘五参丹’的丹药配方,心中已是隐隐知道终有一天主人也是要取我性命入药的。但是我也不能怪他,主人已经是待我不薄了,我对他还是充满感激的。”阿参脸色如常,口气平缓地说道。 “其实主人也不算心狠,那天他向清虚观主借来融金炉准备开炉炼丹,也并没打算将我赶尽杀绝,而是施法放走了我的灵体,只取了我的本体入药,好让我有机会重入轮回,这样一来,入药的本体也至少损失了三成以上的药力,说起来主人对我也算仁至义尽了,在这之后我恍惚中走到了无量观中,再以后的事诚哥你就知道了,这冥冥中似有天意。” 阿参说到这里,停下来看着梁诚说道:“诚哥,这次你救了我,阿参今后就任你驱使了,以后你即便也要取我性命入药,我也没什么怨言。” 梁诚道:“阿参,你呀,你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自己就没有一点脾气吗?动不动就要献出性命,给别人入药。不错,我作为修士,是很需要丹药,看到什么奇珍异草我当然不会放过,但是天下难道就只剩你这株灵药了不成?我非得要拿自己的兄弟入药吗?以后不许再这样!漫漫修真之路,我们既有缘相聚,就一同进退,相互扶持,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是,诚哥,阿参听你的。”阿参很感动,紧紧拉着梁诚的手。 见阿参这个模样,梁诚也略有些尴尬,忽然想起一事。 “对了,阿参,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帮忙。”梁诚说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堆各色瓶子,正是那些从画轴洞天中得到的那些丹药。“你帮我看一下,这些丹药都是些什么啊。” 阿参拿起一枚浅红色的玉瓶,打开瓶塞,先看了看,又嗅了一下,道:“这个应该是‘驻颜丹’。” “驻颜丹?能起到什么作用?”梁诚听了这个名字觉得这丹药似乎没太大意思,数了数,共有四个浅红色玉瓶,不由得稍稍有一些失望。 果然阿参道:“这驻颜丹别的功效倒是没什么,只是服下之后,就会永葆服药时的容颜,身体面容再也不会老去,但并不是寿元延长,只是皮相永葆而已。” “唉,这么说来是没什么作用啊。”梁诚失望道。 阿参笑道:“诚哥,你可不要小看这驻颜丹,此丹用处虽小,但炼制这丹丸的材料珍稀无比,成功率又低,是以坊市中极为罕见。要是拿出去拍卖,那些珍惜自己容颜的女修对这丹药可是望眼欲穿,无法抵抗的,不拍个天价才怪。” “哦,这么说倒也不错。”梁诚也笑了起来,收起了驻颜丹。 阿参又拿起一个浅绿色的玉瓶,先看了看外观,只见这玉瓶封口上贴着符咒,看上去就很郑重的样子,然后打开了玉瓶,马上一股幽香就散发了出来,闻之身心都不由得一振。“我的天,这个不就是长生丹吗?”阿参惊讶道。 “长生丹?这丹药是做什么用的?”梁诚问道。 “这长生丹服下之后可以延寿三百余年。”阿参解释道:“修士随着修为提高,寿元也会逐渐延长,但修真总是逆天行事,到了一定程度修为再也难以寸进,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了。境界要是不能提高,寿元也总会有耗尽的一天。服下这长生丹,可以平添三百余年寿元。对修士来说,多了三百年余年的寿元,那要多出多少机会和际遇啊。” 梁诚道:“嗯,这丹药确实是个好东西。”说完看了看,共有三瓶长生丹,也郑重地收了起来。 阿参又道:“诚哥,这长生丹修士一生只可服食一次,第二次再吃可就没有效果了。” 见梁诚点头表示明白了,阿参又接着看剩下的三种丹药,这些丹药无一不是极其珍希的有助于突破瓶颈,增进修为的灵丹妙药,可惜全是适合至少元婴期以上修为服食的,按梁诚现在的境界,根本不能服食,否则轻则经脉俱废,重则直接爆体而亡。梁诚大感无奈,只好先收起来再说。 阿参和梁诚说了这许久的话,渐渐地精神不支起来,梁诚见状,知道阿参现在尚虚弱,灵体不能出窍太久,就吩咐阿参继续静养,自己则离开了黑甜洞府,回到了海天轩中。 第29章 宗门任务 一晃过去了好几天,总是没有四位老祖召见的消息。由于时刻在等待召见,不能闭关专心修炼,无所事事之下,加之梁诚也不是特别好静之人,每天例行修炼之余,不免大感无聊,想去找施孟吧,那家伙最近正在苦修那千幻大法,不便打扰。阿参又在静养之中,同样不好打扰,梁诚索性走出蓬莱阁,在岛上到处闲逛,欣赏起海岛中的美景来了。 云隐宗一向在海外独大,并没有什么敌人敢于主动招惹,因此承平日久,门规就十分宽松了。除了作为进出门户的安浦岛守备森严之外,海外四岛反而十分宽松。岛上练气期弟子在完成自己所规定的杂役差事之后,也十分自由,除了几个宗门要地,在岛上往来出入,并无太多限制。 而筑基期以上弟子则不再承担宗门杂役,每年可领取宗门供给的灵石,相应地也要定期接受门派任务,或是结队出岛采集灵药,妖兽内丹,收集情报或是轮值驻守安浦岛防备。除此之外,大部分时间可以专心修炼。若是需要出外历练,只需向所在各处长老申请获准后,即可出行。要是想回大陆,需要动用门派的传送阵,则需要自己交纳所需的灵石。 所以梁诚在岛上到处闲逛,并没有任何人来干涉限制他。虽说在闲逛中,梁诚也遇见了其他三个在练气期新人对战中获得名次的弟子,可是由于修为境界不同,按宗门规矩那三人一见梁诚就口称师叔行礼参见,倒显得十分拘束,梁诚也觉得很是无趣,结伴一同游玩的心思也就打消了。 梁诚只好自己独自在岛中四处走动,这天来到了海边,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正在出神之际,忽见一个筑基后期的同门向自己走来。只见那人来到身旁,问道:“你就是新来的梁师弟吧?” “正是,敢问师兄高姓大名,找小弟有何贵干?”梁诚有些疑惑,施了一礼答道。 “呵呵,我叫赵德胜,是天心阁下属弟子。”来人笑眯眯地道:“梁师弟,你这次大赛中展现的实力出类拔萃,三祖必定对你青眼有加,数年后,本宗有一项任务要挑选核心弟子去完成,你必定会成为三祖的人选之一,到时候我们组成一队,可以互相照应一二,所以我先来和你认识一下。” “原来如此。”梁诚心中的疑惑也就解除了,于是说道:“承蒙赵师兄看得起小弟,要是真如师兄所说,小弟自会与师兄共进退的。只是小弟修为浅薄,未必有这个资格。” “呵呵,一定有的,一定有资格的。愚兄别的本领稀松平常,但是自信眼光还是有一些的。”赵德胜笑道:“师弟现在既知道了此事,还请不要让此消息传到旁人耳中,否则有些不便,那么我就不打扰了。”说完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梁诚沉吟了一会,对这宗门任务有些好奇起来,想着要真指派自己去参加任务,到底接是不接呢。思索良久,不禁哑然失笑,这任务少说也是数年之后的事情,自己何必现在就操这份闲心呢,不妨先答应下来,到时候见机行事就是了。 又过了几天,四位老祖总算是出关凑齐在一起了,于是召见了梁诚等四人。梁诚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结丹修士,结丹修士特有的威压让梁诚有些忐忑不安,其他那三人更是不济,直接就跪倒在地下。梁诚心里直犯嘀咕,在神识中与施孟交流道:“施孟,按说你是化形妖兽,相当于结丹修士,一样厉害,我怎么见了你毫不紧张,而几位老祖却给我莫大的压力呢?” 施孟笑道:“你那几个小老祖是有意考较你们,这才放出灵压,本少爷向来德高望重,讲究的是以德服人,不屑于考较你们这些小修士,要不然别说你,就是你这四个小老祖都得吓个半死。”听了施孟这牛哄哄的解释,梁诚半信半疑。 果不其然,几位老祖对梁诚大加赞赏,三祖无尘更是对梁诚宠爱有加,不仅亲自指导梁诚一段时间功法要领诀窍,更是赐给梁诚好几件高阶法器和许多固本培元,增益修为的丹药,让梁诚获益匪浅。 没过多久,三祖无尘果然指定梁诚参加数年后的宗门任务,梁诚不敢违拗,只好答应了下来。见梁诚愿意参加任务,无尘十分欣喜,派人安排梁诚在云隐岛腹地中的玉箫山脉灵气浓密之处开筑洞府,嘱咐梁诚努力修炼,尽快提升自身实力,为数年后的任务做好准备。 在云隐宗内,筑基期弟子是可以开筑属于自己的洞府的。只是在这玉箫山中灵气极佳处,一般的弟子是没资格前来的,因此在这一带的都是宗门内的核心弟子。梁诚能在玉箫山开衙建府,羡煞了不少筑基期同门,但是羡慕归羡慕,倒也无话可说,谁叫人家梁诚资质超群,是身具天灵根,前途无量的少年英才,宗门的希望呢。 至此梁诚终于有了自己独立的居所,每年可领取宗门供给三四百灵石和各种修炼所需丹药,却不用出去执行门派任务,无尘给他的唯一的任务就是尽快提升实力。 为了应付数年后的任务,梁诚和施孟商量权衡了一番,决定在今后三年里梁诚利用天工巧艺珠先修炼那天龙百阵图,因为无论到秘境探险或是对敌交手,精通阵法之术那将是大占便宜的,遇上不测之事,精通阵法或许是保住小命的唯一依仗。 将洞府中各项事宜都交代给阿参后,梁诚来到了灵泉旁,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取出天工巧艺珠,将神识侵入到珠子内,立刻感到自己飘飘然来到了一个神秘的空间内。这空间很广大,四边都围绕闪烁着一些深奥古朴的金色神秘符文,流光溢彩中时间都仿佛停滞不前了。梁诚在这里盘膝坐下,按天龙百阵图的玉简中所记载的阵法之术,专心修习研究起来。在这珠子内,梁诚还发现几处神秘区域无法进入,猜测这可能是今后修为有了进一步进展后才能进入的地方,也许今后这天工巧艺珠除了增加修炼时间还会有别的作用,梁诚对此无比期待。 自此以后,梁诚每天清早将神识透入天工珠子修炼阵法之术,躯体则在灵泉之旁呼吸吐纳,到了晚间,又会自动被传出珠子,回到了躯体中。这时神识上已经感觉过去了半年时间,而躯体上的感受只是过去半天而已,两种感觉交错在身,一开始梁诚非常不适,常常有一种时间错乱之感,后来时间久了才慢慢适应了起来,这天工巧艺珠却有那么个好处,只要适应之后,在珠子里修炼的技艺能力会完全保留,繁复枯燥的修炼过程的记忆会淡化消失,否则神识在珠子里呆一个昼夜却是增加一年繁复的记忆,出来后心气情感全部都不对了,这种感觉时间长了真会把人压垮。 晚间神识回归躯体之后,梁诚才得空修炼一段时间本门功法,或是出外随意走动一番,或是找施孟或者阿参聊上几句,每天如此,梁诚生性淡泊名利,丝毫不以为苦,反而对这种修真生涯甘之如饴。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一晃三年时间就过去了,梁诚的修为也提升到了筑基中期,修习阵法之术已经有了相当于五百余年的功力,已经算是见识非凡的阵法师了,由于经常要专注于阵法符文的细致入微处,耗心劳神之余对神识的锤炼也是非同小可,不知不觉间,梁诚的神识也修炼得异常强大。 与此同时,三年的时光也使得梁诚从一个有些瘦削的少年长成一个高大魁梧的青年,虽然梁诚才十八岁,但是身材高大,肌肉结实,面相也显得比较老成,看上去倒像是二十出头的人,越来越有乃父风范。眼看再过几年,只怕络腮胡子都要长出来了。施孟不干了,说是梁诚越来越老气,再这样下去两人走在一起就不像兄弟倒像父子了,这样实在是不爽,于是软磨硬泡,非要梁诚服下一粒驻颜丹不可,梁诚无奈,只好服下了一粒驻颜丹,于是相貌也就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由于梁诚比较老成,所以看起来倒像二十出头的模样。 这段时间,施孟的千幻大法也修炼得小有所成。他十分高兴,很神秘地告诉梁诚,若是遇上了难以对付的强敌,只需祭出那画轴法宝,自己可以施展出一套奇妙幻术,保证让梁诚惊喜,梁诚追问那幻术的细节,施孟神神秘秘就是不肯回答,只叫梁诚到时看着便是,梁诚只好作罢。 只是梁诚的阵法修炼却是遇上了麻烦,由于缺少布阵材料工具,各种精妙阵法无法实践完成,整个修炼进程只好停顿下来。梁诚没有办法,只好暂时改为修习炼丹之术,一面计划着要外出走动一番,找个合适的坊市,购买所需的材料。 由于有了外出计划,梁诚一改闭门苦修的状态,时常出了洞府到处走动,拜访附近同门,打探坊市消息。这时才发现,那个在海边有过一面之缘的赵德胜赵师兄,原来就住在不远之处,于是决定要找机会拜访一番,打探一下消息。 第30章 罗氏三杰 梁诚听得附近所住同门说道那赵德胜前一段时间出外去了,并不在岛上。只好到他洞府之外,投下传音符,诉说了意欲拜访请教之意,并请那赵师兄回府后回话好再来登门拜访,然后就离开了,回府等待消息之余,也四下拜访其他同门。 梁诚在拜访其他同门时得知在云隐岛内不远处就有个小型坊市,是云隐宗自己开设的,用于宗内人众交易多余物品,从而可以互通有无,倒是可以淘一些常用之物。 知道这个消息后,梁诚第二天就动身前往坊市,这坊市在云隐岛内数百里处,距离不远,梁诚驾驭着御风叶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进得坊市,四下看了看觉得规模确实不大,这坊市是一条街市,南北贯通约有三四里地,道路两旁是一些店铺。店铺后面看着似是民居,整个坊市的感觉像一个凡人小镇,不但有店铺,还有客栈酒楼,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甚是热闹,其中除了云隐宗的修士,竟然大多数是凡人。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街上更是热闹起来,路边有许多摊贩,叫卖时鲜果蔬、大碗凉茶、小吃点心、针头线脑、五金百货,竟然真的和一个凡间小镇一模一样起来了。甚至路边吹糖人的,捏面人的,卖冰糖葫芦的,甚至连哄孩子的布老虎,竹蜻蜓这些小玩意儿都有。梁诚大感诧异,同时也觉得十分亲切,停留感慨了一番。再走了一小段路,看见路边有一个规模比较大的店铺,挂着个黑底金字招牌,上书“真元阁”三个大字。看上去很有些年月了,于是梁诚走了进去。 一进门,伙计就迎了上来,招呼道:“这位仙师,您老需要些什么,鄙店也是数百年的老店了,品种还算齐全,无论制符、炼丹、典籍、材料都有,您老慢慢看。” 梁诚见着伙计也是个凡人,不免有些奇怪,多看了两眼。那伙计笑道:“仙师您老是新近来岛上的吧?”梁诚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呵呵,以前新上岛的仙师来到小店也差不多和您老一个神情,见了我们凡人开这些修真材料店觉得很是奇怪。”伙计没等梁诚问就自顾自解释起来:“您老别看小人只是个凡人,没有灵根,修真不得。说起来小人的爷爷却是个练气期大圆满的修士呢,只因资质和机缘差了些,几次都没有筑基成功,这才奉师命娶了小人的奶奶,繁衍生息,建立了家族,到了小人这一辈,还出了两个有灵根的表妹,现在须弥岛修炼呢。” “这么说镇上的凡人都是岛上修真世家里的没灵根的人了?”梁诚这才明白。 “是哩,您老明鉴,小人等凡人命不好,没有灵根,这辈子没法修炼了。但是日子也得过下去,承蒙宗门关照,建起城镇,似小人这等凡人也就聚居在一处,干点开荒种地,狩猎捕鱼的事情,总是图个糊口罢了。日子久了,积攒出本钱还能做些小生意。小人这就是在表叔的店里帮衬帮衬,讨些生活,这就是小人歹命么……” 伙计絮絮叨叨,正还想说下去,只听得有人斥道:“阿峰,你只管饶舌打扰前辈怎的,还不干活去。” 伙计阿峰吐了吐舌头,忙点头退开。这时柜台里走出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蓄着连鬓胡子,修为在练气期六层,大约就是掌柜了。他朝梁诚唱个肥喏,道:“前辈,晚辈的这个侄儿向来饶舌,打搅前辈了,请前辈不要见怪。” “不妨不妨,我这里听着还觉得有趣呢。”梁诚笑道:“听说你这里还出售典籍,是些什么方面的典籍?” 那掌柜正要回答,忽听外面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大哥,三弟,咱们一不留神又走到了这假元阁门口了,要不进去瞅瞅?” “二哥此言差矣,一句话里毛病太多,第一,小弟我一直很留神,第二,人家明明叫做真元阁,虽说货品不出奇,怎见得连招牌都要改名呢?第三,既然要进去,当然就要瞅瞅,难不成还要闭着眼睛用手摸吗?”这三弟说话虽是细声细气,眼见却和二哥抬上杠了。 掌柜的脸一白,额头冒汗,嘴里嘟哝道:“老天爷,怎么这三个祖宗又来了。” 话音未落,外面走进高高矮矮三个人来,只见为首那个身材适中,其他两人一高一矮,高者如同黑铁塔相似,矮的那个细皮嫩肉,肤色白皙。令人惊讶的是这三人都有筑基后期修为,甚是不凡。 掌柜的伸袖子擦了擦汗,陪着笑脸迎了上去,道:“三位罗前辈,怎么今天又有空光临小店了,晚辈真是不胜荣幸。” 那中等个子的人怪眼一翻正要抢白掌柜几句,却看见一旁的梁诚,瞧着梁诚魁梧的身材不由得赞道:“好一条大汉。” “大哥此言差矣,若是水里的鱼,可以论条,树上的毛虫也可以论条,大汉怎么可以论条呢?小弟以为,称为一块大汉比较合适。”那矮个子又开始抬杠了。 “不对不对,一块大汉,听着就别扭。又不是砖头瓦块,不能论块,不如称为一堆大汉顺口。”那黑铁塔似的一堆大汉言道。 梁诚听了个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三人什么来头。看他们正在品评自己,反正抱定宗旨不去得罪就是,于是一抱拳:“小弟云隐岛梁诚,拜见三位师兄。” “好说好说,。”那中等个子也一抱拳,道:“在下须弥岛罗天宏。” “罗地宏。”黑铁塔也抱拳。 “罗人宏”矮个子也道。 “原来是罗氏三杰,真是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姿不凡。”原来这罗家三兄弟的大名,梁诚和附近的同门闲聊时也听说过,传言中这三人修为不凡,尤其擅长配合之术,斗起法来,连旋照期的高手都惧怕他们三分。只是传闻中这三人性情古怪,时常自己抬杠吵闹不休,今日看见,果然如此。 “呵呵,我一看梁师弟身材高大威猛,就知道梁师弟是个不错的人。”那罗地宏拍拍梁诚的肩膀,见他虽然稍不如自己这般牛高马大,却也是魁梧异常,心里很是喜欢。 “二哥此言差矣。”那矮个子罗人宏又开口了:“怎见得身材高大就不是坏人呢?我看书上所写的好多奸臣坏蛋,常败将军,就全是身材高大的人,身材矮小者如古时之晏子,孙膑才是好人啊,因此身材高大者反而是坏人居多,二哥我可不是在说你。” “胡说八道,人家孙膑那是个子矮么?人家那是膝盖叫人给砍去了所以老得坐着,又不是真的矮。”那罗家老大听不下去了,插口说道。 梁诚不由得脸露苦笑,心道这三个活宝还真是爱抬杠。正想着怎么脱身离开,不和这三位纠缠了,这时外面又走进来一人。 “咦,梁师弟、罗家兄弟。你们都在这里啊,太好了。”来人喜道。 梁诚一看原来进来的人是曾和自己一起参加飞龙大战的李子龙,连忙施礼见过了。 那罗老大道:“阿龙,你小子把我们三兄弟叫来这个破烂镇子上自己却又跑了个没影,这不是在消遣我兄弟三个吗?” “大哥此言差矣。”那罗老三却道:“这不叫消遣,小弟觉得这种行为称为折腾比较合适……” “好了好了。”李子龙怕他们又抬起杠来没个完,忙说道:“消遣也罢,折腾也罢,千错万错都是在下的错,我正有事要找三位,本来也还要再去找梁师弟的,今天却恰好凑齐了,真是有缘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来、来,小弟做东,请大家去迎江楼喝上几杯去。”说着拉着梁诚和罗氏三杰往外就走。 一边走那罗老三嘴里兀自还嘟哝着:“此言差矣,真元阁怎见得就不是说话的地方呢?但凡一个人只要是想说话,直接开口就是,跟在什么地方有何关系……” 第31章 神秘的洞府 众人走了一会就到了迎江楼,一进门,掌柜的就迎了上来,热情招呼道:“哎呦,原来是李仙师几位来了,来来,快楼上雅座请。”一面赔笑领着几人进了楼上雅座,一边忙着招呼小二来看茶点菜。 李子龙显是这里的常客,很随意地招呼大家坐下后对掌柜道:“老包,不用点什么菜了,哪里要这么麻烦,你这里有什么好的新鲜的,尽管端上来便是。” 见那老包一叠声答应着走下去安排了,不一会,一盘盘色味俱佳的菜肴便上了一桌子。李子龙转过来,对梁诚和罗氏三杰道:“今天难得咱们弟兄几个聚在一起,这次一定要多喝几杯。” 罗氏三杰听得有酒喝,都高兴得眉开眼笑,罗老三难得地放弃了抬杠,说道:“一定一定,嘿嘿,咱们几兄弟都喜爱这杯中之物,可谓臭味相投了。” 罗老二一听就忙说道:“三弟啊,你这话就说得差了,什么叫臭味相投,太难听了,再说二哥我身上就一点也不臭,不信你来闻闻。”说着抬起手拍拍腋下示意老三来闻。 “唉!二哥你真是不学无术,岂不闻周易有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可见这个臭字,其实是香的意思,并没有说身上臭不臭这话。” “我不信,什么香臭都分不清的书,那才是臭书呢,对不对,大哥你评评这个理。”罗老二把头摇得像个货郎鼓似的。 “咳咳,这个么,情况是这样地……” 李子龙见罗老大清清嗓子,眼看就要发表长篇大论了,怕他就此说个没完,急忙拦住话头,抢着说道:“诸位!诸位!你们可知道为何今天我要找你们么?” “难道不是为了喝酒?那还有其他事?”罗家兄弟停下争论,奇怪道。 “呵呵,是有这么一桩事要找几位,但是现在不忙说,咱们先干几杯再说。”李子龙举起酒杯,不慌不忙地买着关子。梁诚见状,也不着急,知道即使自己不问,李子龙也是要说的,又何必忙于一时呢。于是端起酒杯,先干了一杯,看着可口的菜,夹上几筷子,倒也优哉游哉。 要说上次喝酒,还是在那无量观中离火的接风宴上,那次喝得大醉,梁诚一直印象很深刻,可如今自己也长大了,修为已经是筑基中期了,小小的几杯酒喝下去完全没有醉意,反而觉得有滋有味。至于罗氏兄弟早就忘了抬杠,一个个咕嘟咕嘟不停往下大杯灌酒,大碗吃肉,吃的热火朝天,十分有兴。 这迎江楼果然手艺不凡,一道道精美菜式把梁诚等几个早已辟谷的修真之人都引得食欲大开,狼吞虎咽。喝的酒却是用岛中一种特产的果子酿就,滋味也是十分甘甜可口。 就这么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子龙轻咳一声,运起灵力伸手放出一个隔音罩,把自己这一桌五人和外间隔开,以防有人偷听,显得十分谨慎。做好了这些,李子龙才说道:“今天在下把诸位请来,是为了一桩美事,要是运气好,咱们几个会大有收获,说不定大家的修为,都会更上一层楼的。” “哦,究竟是怎么回事,愿闻其详。”梁诚一听有这样的机会,登时留心起来。 “唉!阿龙,你有什么就直说嘛,老是这么吞吞吐吐的,急死我们兄弟了。”罗氏三杰性子都挺急躁,这会都催着李子龙说话。 “事情是这样,三个月前我和岛上几个师兄弟被宗门差遣,去岛东北无涯海近滩采集低阶妖兽材料,开始也还顺利,没多久就杀灭了不少一二级妖兽,采集了不少材料,眼看任务快要完成了。后来却无意中惊动了一头三级妖兽吞云兽,也是倒霉,按说这三级妖兽极少出现在无涯海近滩的,这次不知怎的却碰上了。这家伙好生厉害,我们联手都抵挡不住,只好分头逃走,最后都走失散了。”李子龙说到这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似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后来我一人往无涯海深处一直逃,也是运气不好,那吞云兽就总是追着我不放。” 正说到这里,那罗地宏插口道:“阿龙,你小子是傻的吧,明知道吞云兽是水生异兽,怎么还往海里跑?” 李子龙面色一红,有些尴尬地说道:“唉,我担心几个师弟师妹出什么麻烦,毕竟是我带队出来的,要是这样出了事不好交代啊。” 罗天宏忽道:“张师妹也在你队伍里吧?”李子龙慌道:“额,是,是在一起啊。” 罗氏三杰相视一笑,神色暧昧,一副已经完全了然的模样。梁诚一看就明白了,看来李师兄为了心仪的人也是不顾一切的,也算是个难得的人。 顿了一下,李子龙接着说道:“一直追了大半天,眼看我都已经精疲力竭,快逃不动了。那时我以为难逃这一劫了,万幸发现下方有个小岛,我就不顾什么径直逃到岛上去了,说来也怪,那吞云兽见我上了岛,就没有来追我,却掉头走了。” “后来呢?”罗老三忍不住追问道。 “这还用问,后来自然阿龙是往岛上落荒而逃了。”罗老二开口道:“难不成还敢返身去追那妖兽?除非阿龙是吃错了药闹的,或者是活得不耐烦了。” “二哥此言差矣,阿龙为何不能返身去追那妖兽呢?既然妖兽逃跑,必然是出了什么岔子,这时大胆前去追杀,有出奇制胜之功。” 李子龙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是哭笑不得:“罗三哥,你也太高看我了,那吞云兽不再追来,我已经是暗叫侥幸,算是祖坟冒青烟捡了一条命,万万不敢再去惹那妖兽了。” 罗老三摇了摇头,还是一副大不以为然的样子,正想开口说什么,那罗老大发话了:“老二老三,你们别打岔,听阿龙说下去。”罗老大看来还是有些威信的,这么一说,那两个活宝弟弟果然乖乖闭上了嘴。 “那吞云兽虽没有追过来,但我还是很担心,于是就直往岛上荒僻处走。慌急间我看见岛中有一个峡谷,因为吞云兽是水生妖兽,应该是不愿意离开水太远的,好像还尤其不喜土灵之气太重的地方,所以我就赶紧逃到峡谷中去了。到得峡谷的深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我只好在一片乱石堆中躲了一夜,在夜里,我隐隐发现这乱石岗深处散发出来一种时有时无的波光,由于害怕有什么古怪,我不敢乱动。一直等天亮了,我估摸着那吞云兽真的走了,我的胆气才算是回来了,于是就到乱石岗深处去探查了一番。” “到了夜里大致的放光处,我却没看出有什么异常,说起来要不是夜里我真切地看见那波光,白天路过那里,是一点异状都发现不了的。” “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花了几个时辰终于找到一个阵盘,这东西隐匿得非常好,不仔细看的话是会把它当成一块石头的。”边说李子龙边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不起眼的不大的圆石片一般的东西,放在桌上道:“喏,就是这个东西。” 罗家三兄弟忙着把石片抓过去轮流看了半天,依旧丢回桌子上,罗老三道:“这是什么阵盘,我看不过是块圆石头,只不过上面画了几个字而已。” 梁诚伸手拿过那阵盘,细细观看,以他目前的阵法造诣,早察觉出这块阵盘的不凡了,不禁大感兴趣,仔细查看石块上的符文。只见这符文古朴玄奥,好像很有些年代的样子了,和自己所习阵法颇有些不同之处,隐隐觉得有所领悟,不由得沉吟思考起来。李子龙见状,道:“怎么,梁师弟对这阵法之术也有所涉猎吗?” 梁诚道:“小弟略知一些皮毛,我看这阵盘并没有攻击的效力,应该是作为一个隐匿阵法的阵眼的,李师兄破了这阵眼之后,发现了什么没有?” “哈哈,梁师弟你果然识得阵法!确如你所说,我拿起这阵盘之后,那峡谷深处的景物为之一变,露出一条小径来,我顺着这条小径走了进去,发现了一座古时的洞府,应该已经荒废很久了,禁制什么的都已经消散了,我进到里面看了看,除了这个介绍古时某国风物人情的玉简,洞府里再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了。”说完李子龙又拿出一枚玉简放在桌子上。 罗家兄弟立即大呼小叫地抢过去看,看过之后失望道:“这玉简有什么用,无非是古时一些俗人俗事,和咱们修真者有何关系,真不知道这洞府的主人搞这种东西作甚么。” 梁诚也拿起玉简简单看了一会,确实里面的内容是数万年前东海海域曾经存在过的一个叫做乌林国的岛国上的风物人情,确实没有什么价值。 李子龙接着说道:“这玉简的内容虽没有什么价值,但是这样一来我也就可以确定这洞府就是上古修士留下的,二来,我在这洞府里面还发现了一些东西,这就是这次我找来各位的目的。” 第32章 准备出发 李子龙接着说道:“我不甘心入宝山而空回,于是在那个洞府里面到处转悠,却在洞府内应该是药园的入口处发现了一个禁制,没法子破除。” “那禁制是一种五色光幕,也许是时间久了,对人的作用力相当柔和,完全不伤人。可惜兄弟我法力低微,平时对这阵法之术完全不了解,花了好几天的功夫想要用蛮力破除那禁制光幕,却始终无可奈何,只好先回来再说了。一路上我做好了标记,记忆了路线,想着回来之后约几个相熟的又信得过的兄弟再跑一趟去合力把那禁制破除了,必有大利。这才约了你们前来,大伙想想,几万年的洞府了,药园子里恐怕有不少万年灵草,我们几个二一添作五把它均分了,日后服用起来,岂不是要修为大进。哈哈!” 罗氏三杰听了大喜,交口赞道:“阿龙,果然是好兄弟,这样的美事能想起我们三个,咱们真是不枉兄弟相处一场。什么时候动身,要么现在咱们就出发?” 梁诚听得李子龙描述的那五色光幕的模样,心中一动,想起了当年在画轴法宝里见过的那五色光幕,两者何其相似,莫非是有什么关联不成。 却听得李子龙对罗家兄弟说道:“不急不急,咱们须得准备一番再去才是。”然后转过头来,对梁诚说道:“梁师弟,你我相处时间虽说不长,但是经过那次大赛,愚兄对你是很信得过的,这才想要叫你一同前往,现在看起来,师弟你似乎对阵法之术颇有了解,那么愚兄更没有找错人了,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吗?” 梁诚索性也不再藏拙,说道:“多谢李师兄对我的信任,小弟确实喜欢研究一些阵法之术,说起来这种五色光幕的禁制小弟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了,因此心中确实想到了一些破除的法子。待我准备准备,今天在这坊市采购一些破阵的器具,再回去花上几天功夫祭炼一番,大概十天的功夫可以准备好。” 李子龙喜道:“太好了,我原本计划还是蛮力破除那禁制,其实也没有多少把握,只是看见那禁制是五色光幕,想着或许要合五人之力才能解开。现在师弟既然另有办法,那更好,要不然我们半月之后在无涯海边取齐,然后我带路一同前往?” 大家商议了一番,觉得半月之约时间差不多,于是就定了下来,然后各自分头回去准备去了。 梁诚也没多耽搁,出来之后仍回到那真元阁把自己所需的各种符箓、阵法器具不拘好坏都买了不少,连带还买了不少炼制丹药的药材准备回去练手用。这时的梁诚已经不同以往,几年下来师父师祖赐予的连带宗门供给的灵石已是攒起了数千,算是财大气粗了,这时花上个几百,完全不当一回事,喜得那真元阁的老板合不拢嘴,忙前忙后殷勤伺候。 采购齐备之后,梁诚不再多停留,仍驾驭着御风叶回到了洞府,一头钻进那天工巧艺珠中,拿出那天龙百阵图,钻研起那五色光幕禁制的破解之法来了。 天龙百阵图中记载着非常多的禁制阵法,梁诚记得有一种禁制就和那五色光幕外观差不多,那阵法叫做“小五行阵法”。由于含有五行之力,所以呈现出五彩之色,阵法中五行之力巧妙相辅相生,所以极难破解。一定要找到法子将这种五行相生的状况打破,这才可以破开这禁制,饶是梁诚现在的阵法之艺已有了数百年的火候,还是陷入难局,在天工珠子中不眠不休苦苦思考了两天两夜,放在外界那可就是两年的功夫了,这才考虑出几套破解之法,并炼制出相应的破阵器具。 辛苦了许久,梁诚算是松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炼制出来的各色破阵器具,心中也颇为自得。转念又想起当初在画轴法宝中,傀儡道士单凭一掌之力,就轻松破解了那五色禁制,也不禁感慨,那是多强大的法力才能办到的啊,自己想要达到这一步,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年的功夫。 准备工作既已完成,梁诚便进到那画轴法宝中去看了看施孟,施孟听了梁诚说起要出外探宝的计划,却是稍有些沮丧,苦着脸道:“诚哥,我反正是被关在这画轴中了,不管到哪里我还是出不去,这次这样热闹有趣的事,我是没法子直接参与了。” 梁诚哈哈一笑安慰道:“施孟,虽说你没法出来,但是一路上可能会遭遇一些凶险之事,我还要仰仗你给我出谋划策呢,何必这样闷闷不乐。” “也罢,少一事不如多一事,咱们出去走走,的确是好事,说不定老施我一个机缘巧合,出了这画轴,那可就海阔天空了。至于路上会遇上什么凶险,有我老施在,你就放心好了,遇上对付不了的硬点子,你就祭出画轴法宝,本少爷自有妙法。” 又隔了几天,梁诚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养足了精神,于是准备出发到无涯海边与李子龙他们几个会合去了,出门前未免要到太师父那里去通禀一声,只说是自己修炼遇上了瓶颈,打算出门历练一番,这种事情在门派中再寻常不过了,门下弟子出门历练宗门内都是鼓励的,须知温室中是长不出什么参天大树的。天羽子自然是准许的。只是梁诚是精锐弟子,数年后要参与宗门任务的,所以门派中让梁诚留下了一盏本命元神灯,好及时掌握梁诚的生死动向。 这本命元神灯中提取了一丝梁诚的生命之力,所以若是梁诚在外遇上了什么不测,元神灯会有所反应,若是梁诚受伤那么灯光就会变得暗淡,若是梁诚不幸身亡了,那么元神灯就会熄灭。 师祖无尘知道了梁诚打算出门历练的消息,虽说也是鼓励梁诚外出的,但也稍稍有些不放心,特地派人送来了一道珍贵的万里传声符,吩咐梁诚遇上了意外可以用此符及时告知宗门。 时间到了约期的前一天,梁诚离开了洞府,驾驭着御风叶,直往云隐岛东北端的无涯海边飞去。 不多久梁诚飞行到了宗门内的坊市附近,心想现在时辰还早,与李子龙等人约的是明天一早在海边聚齐,自己去早了也是等在那里,不如到坊市中消磨一下时间,顺便再多买些空白符箓什么的,反正以后用得着。 梁诚想到这里,驾驭着御风叶徐徐降下高度,落到了街口,然后慢慢在这个街市闲逛着,看着街市中的凡人们来往,为了各自的生计而忙忙碌碌,整个街市充满了凡人生活的烟火气息。 梁诚不由得也有些感叹,自己走上了修真一途,自然不必像凡人这般到处钻营寻求活路,看上去活得潇洒自如多了,可是修真一途中也必然隐藏着各种莫测的凶险,就拿这一次准备探险来说,谁知道会有什么好事或者坏事在前面等着自己呢?这些神秘莫测的东西又是普通凡人所不需要面对的,所以说来谁活得好,谁活得不好,那还是两说之事呢。 不一会,梁诚就已经走到了真元阁的门前,站在门口的伙计一见梁诚就殷勤地迎出来,恭恭敬敬将梁诚引入店铺中,掌柜的也慌忙走过来亲自招呼,又忙着支使着伙计摆座上茶,然后对梁诚笑道:“前辈,欢迎您再次光临小店,这次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梁诚道:“掌柜的,你先叫伙计准备三五百空白符箓,至于其他的东西,我就在店里随意看看,看中了什么再说吧。” 掌柜的一迭声答应着,转身和伙计准备空白符箓去了,梁诚则在这真元阁里晃晃悠悠慢慢闲看。 逛了一会,梁诚顺手拿了几本有趣的典籍,大概都是讲述一些修真界的往事和掌故秘闻什么的,粗粗翻看着觉得很有意思,就准备买几本,在闲暇时再细细翻阅。 梁诚无意走到一口旧箱子面前,忽然被这箱子吸引住了,只见这箱子颇为破旧,上面还落着一层灰,箱口却贴着一枚镇邪的符箓,显得有些奇怪。 恰好掌柜的准备齐了梁诚所要的空白符箓,正双手捧着给梁诚送过来,梁诚便问道:“掌柜的,这口旧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为什么还贴着镇邪符呢?” “哦,这个东西啊。”掌柜的说道:“这是在下的家祖当年在宗门内执行宗门任务时偶然得到的物件,原以为很有价值,结果都是些充满邪气的玩意儿,接触多了不但让人浑身不适,严重时甚至会夺人心智,大概是邪教妖人的东西,所以就封起来放在了仓库里,日子久了都忘了还有这么个箱子,也是今天整理仓库,才把它抬了出来。” “这样啊,在下对这邪教之物有些兴趣,说不定今后就会遇上这些妖人,研究一下这些东西也算是做到知己知彼嘛,可以打开看看吗?”梁诚问道。 “当然可以。”掌柜的二话不说,伸手揭开了镇邪符箓,轻轻打开了箱子。 果然一股淡淡的邪异气息散发出来,梁诚定睛一看,箱子里放着不少黑亮的石头,还有些黑色或者灰色的木块,看不出有什么用。 梁诚皱着眉头研究了许久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掌柜的站在一边看他仿佛很有兴趣,便道:“前辈,这些东西放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在下见您对此物有些兴趣,便将它送与您了,您拿回去慢慢研究吧,只是要小心啊。” 梁诚道了声谢也就随手收下了这口箱子,又买了几样其他东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离开了真元阁。 第33章 破解禁制 梁诚驾着御风叶,飞行了五六个时辰,终于到了无涯海边,这时天已经黑尽了。梁诚找了一处背风干爽的所在,布下一个简单的防御之阵,以防万一,然后默默打坐休息。对修真者来说,打坐一夜绝非难事,结丹修士闭关一次,都成年累月,元婴修士更是可怕,闭关一次的时间对凡人来说,几乎是可以说打坐到海枯石烂了。 一夜无话,直到第二天清晨,梁诚心中一动,眼睛睁开,微微一笑。这时远远传来一阵话语声:“咿嘻乎,无涯之海兮,大乎哉!美矣哉!我欲乘风破浪兮……孤帆直下……” “我说大哥啊,你这个诗作吧,它的用韵显然不对,完全没有注意平仄,古人云,诗者,志之所之也……” “老三,你饶了我吧,你啥时候看见你大哥我做过啥诗了,这不是嗓子痒随便喊几声吗?这个你也要啰嗦。” “大哥,话不是这样说滴,你听兄弟我慢慢道来……” 梁诚起身,慢慢迎了上去,笑道:“三位罗兄,早啊。” 罗老二跑将上来,一面拍着梁诚肩膀一面笑道:“哈哈,梁兄弟,你来得早啊。”随即转头左顾右盼:“阿龙呢?还没到?阿龙这小子,真是个慢郎中,每次都不守时,真是气人,等下次我逮住这小子,一定要狠踹暴打,不能由着他这个坏毛病。” “二哥此言差矣。”罗老三反对道:“狠踹暴打不能解决问题,古人云以和为贵,还要以德服人,因此对付阿龙那样的坏人,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抡之以拳,踹之以脚……” 罗老二搔了搔头,道:“这样啊,呃,不对呀,这么说最后那还不是要打阿龙这小子吗?” “这一大清早的,是谁要打我呀?”随着说话声,李子龙施施然飘落下来,正打算正一正衣冠,摆一摆造型,不防被罗家三兄弟一把抓住,抓手脚的抓手脚,揪衣服的揪衣服,拖着就走。 “阿龙!你这个慢郎中,可算是来了,快快快,前面带路,无涯之海啊,无尽宝藏啊,我们来了,哈哈哈!” “放手放手,这么拎着我,我连路都看不见。”李子龙徒劳的呼喊着。 梁诚摸摸鼻子,笑着跟了上去。 在李子龙的带领下,左弯右拐飞了几个时辰,果然看到前方一个黑点慢慢扩大,这上古洞府所在的岛屿,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了。 没过多久,众人穿过峡谷,来到了那洞府之中,又仔细搜索了一遍,确认洞府中并无遗漏,于是李子龙领着众人到了那神秘的五色光幕之前。 梁诚凝神仔细打量这上古禁制,越看越觉得这禁制和自己在画轴洞天所见的是一模一样,心中不由得有了几分把握。 “怎么搞法?梁兄弟,说个章程出来吧。”罗氏三杰并没有贸然动手去破除禁制,而是和李子龙一起看着梁诚,毕竟这几人看着虽不着调,却也是老江湖了,遇见事情,并不会冲动行事。 梁诚当仁不让,立即着手试探破解:“诸位,各使一分力道,攻击这片光幕中心位置。”说完右手按在光幕上,一面闭目细细感知,一面说道。 众人答应一声,凝神合力,使出一分力道,集中攻击在光幕中心,却只见光幕像水波一般轻轻波动,似乎下一刻就要洞开一般,可是晃动几下,又慢慢恢复原状。 李子龙喜道:“看来这个禁制时间久了,快要消散了,这才使了一分力气,眼看就快破了。” 梁诚却闭目不答,细细感知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下面大家用五成力道,再攻击同样位置。” 众人依法施为,却见那光幕还是一般模样,晃晃悠悠波动几下,还是只差一分力道就要破开的样子,毕竟还是没有破开。 “嘿,真是奇怪了,还是只差一点,老子就不信了,阿诚,你也出手,咱们合起来,全力一击,我就不信这个死样活气的破禁止它就不开了。”罗老大焦躁起来。 梁诚虽然猜测即使这样蛮力破阵也无用,却也没说什么,知道不合力出手一次大家不会甘心的。于是一同运起法力,准备竭尽全力联手一击。 霎时灵光闪动,原来罗氏兄弟所使功法分别属金水火系,李子龙却是主修木系,加上梁诚的土系功法,却正好五行齐全,看得出李子龙邀约各人却也是有心盘算过的。 可是这声势惊人的合力一击,打在光幕上却是无声无息,连个波动也没有,光幕反而凝实了几分,看上去比刚才还明亮了不少。 众人这下傻眼了,呆呆望着光幕,只有梁诚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嘶……”罗老大倒吸一口冷气,叫道:“哎呀不好了,这破禁制反而越打越强了,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都是你出的馊点子!”李子龙瞪了一眼罗老大,转过来看着梁诚,搓着手道:“梁师弟,你看这个……” 梁诚看着光幕,说道:“这个禁制叫做小五行阵法,端得是精妙无比,暗含五行相生之力,按照我们几个的修为,原本是不足以破阵的,但是这阵法禁制存在的时间确实太久,威力早已消耗得十不存一了,破解这个阵法的关键在于切断其中的五行相生之力,比如说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反过来说呢,金又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则克火,火又克金,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这可就不一般了,因为其中蕴含着混元反转的规律,所以这五行之力是这样运行的,它是这么……运转的,对不对?都懂了吧?第一个问题呢,是这样的……然后这样……这么一来它就循环了一周,然后我们要想办法切断各系不同元力的运行……这个时候呢,第二个问题就出现了。大家再想啊,如此这般……通过这个方法我们就能克服它,因此我们再回到第一个问题……”梁诚这个阵法大师说到高兴处,滔滔不绝起来,说起来也是被阿参传染的毛病,聊到炼丹或者阵法这些技艺就高兴。 “哎呀,啊啊啊,大哥啊,你就不要给我们解释阵法禁制的原理了,我们几个哪里懂得这个,你就开始破阵吧,需要我们几个出力的时候说一声就是了。”一听梁诚解释阵法,哥几个都头晕脑胀,齐声叫苦,忙不迭的制止梁诚说下去。 梁诚一笑住口,从储物袋中摸出色彩不同的像是小楔子一般的五个物件,还有一卷颜色艳丽的五彩丝线和一个小镜子一般的东西。 “咦,这是什么东西?”罗老三好奇道。梁诚高兴地举起那些物件,刚要解释,忽见三个拳头飞到罗老三头上,罗老三惨叫一声,回头一看罗老大李子龙几个人恼怒的眼神:“啊,我错了,梁兄弟你继续,继续,不要管我,我啥也没问,没问。” “哼!稀罕么。”梁诚心里道:“本阵法大师开坛主讲阵法原理,有多少人想听都听不到,奈何跟这几个人就是对牛弹琴,鸡同鸭讲,我还不稀罕多说呢。” 施施然走到光幕前,看好位置,没好气地指挥道:“你,在这里施加三分力道,攻击三次。” “你,在这里施加两分力道,攻击一次。” “哎哎,说你呢,你在这里施加六分力道,攻击两次,哎,看准点,可别打歪了。” 李子龙和罗氏兄弟被使唤得团团转,花了半个时辰,梁诚手中的五色小楔子以一个完全没有规律的态势深浅不一的楔在了五色光幕上,随着波光起伏不定,煞是好看。 “真是不容易,好深奥啊。”罗氏哥几个叹道,心中对梁诚破阵的信心大增。 梁诚熟练地从那五色丝线中捻出不同的色彩和数量的丝线,飞快地在五个小楔子之间来回穿插连接,最终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图案。 最后,所有的丝线归到一处,连接在那一面小镜子上。这时,小镜子发出一种灰蒙蒙的幽光,看上去非常神秘。 梁诚仔细地来回检查了几遍,吁了一口气,道:“成了,大家调息休息一会,然后分别按我说的力道合力轰击那一面镜子。” 待大家气息调匀,状态完全恢复后,梁诚细心交代清楚各人所应注意的要领,然后五人合力,发出强悍的一击。 只见一道灰色的光芒轰击在那一面镜子上,镜子忽的呈现出一种流光溢彩的色泽,然后这些光晕沿着梁诚布好的丝线分别传送到五个小楔子上,那曾经岿然不动的上古禁制猛地闪耀出刺眼的光芒,同时一种低沉浑厚的声音渐渐充斥满了整个洞府,所有的东西都仿佛随之振动起来,众人的五脏六腑也随着振动翻江倒海。饶是梁诚他们五个人都是修为不凡的筑基修士,这时也被这奇异的声光搞得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冷汗直冒。 良久之后,声光渐渐消失,五人抬起头来,已是满头大汗,精神恍惚了。 “啊啊啊!快看啊,快看啊,那禁制,那禁制……消失了,哇哈哈哈,啊嘎嘎嘎!”罗老三泪流满面。 听到罗老三嘶哑的笑声,大家吃力地定睛一看,惊喜地发现,那恼人的上古禁制,终于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