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推我坠崖?我转身嫁矜贵端王》
第1章 人参精附身
还有两日大婚,沈伊人被绑了。
绑匪是她的未婚夫君。
“世子,为什么?”沈伊人望着熟悉的脸庞,鼻子酸涩得厉害。
“沈伊人,只要你乖乖在山里待上几日,等本世子和青芮完婚,生米煮成熟饭,本世子自会放你回去。”少年玉冠束发,丰神俊朗,又是安国公府的世子爷,是玉京城里引一众贵女趋之若鹜的存在。
然而他早已和将军府嫡女定下婚约,谁知在将军府长大的沈青芮是个假的,真正的血脉就在离玉京不到百里的乡下。
安国公府高门大户,娶妻娶嫡,自然也要娶真的。
身为新郎官的岑世子不愿意了,他和青芮青梅竹马,怎能换娶她人?
沈伊人是真又如何?贱民养大,唯唯诺诺。
初见他时便面颊绯红,和玉京里那些喜欢他的庸俗女子有何区别。
青芮是能说出“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的特别女子。
“可我才是你的未婚妻,我才是真的啊。”沈伊子眼尾红了大片,泪眼朦胧。
“本世子不喜欢你!”岑世子眼底的嫌弃溢于言表,“沈伊人你要装傻充愣到什么时候?沈家没有任何人欢迎你,你就不该回来抢占青芮拥有的一切。”
沈伊人的眼泪砸在地面,见岑世子要走,被绑了双手也要追上去。
不要把她一个人丢在山里!
她不跟沈青芮抢,她只是想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寻得亲情,再找个好亲事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休要碰本世子!”岑世子转身,挥袖推了她一把,柔弱的沈伊人往后摔倒下去。
后脑勺砸在巨大的石块上,当即晕死过去。
岑世子愣住,立即命小厮前去查看。
小厮蹲下来一探,颤抖着声音说:“世子,没气了……”
岑世子的眼里明显闪过慌乱。
死都**,怎么办?
只能毁尸灭迹了。
“快,把她推到悬崖下面去。”
嘭!
少女摔下崖底,粉身碎骨,血浆溅到一旁正抖着叶子晒日光的人参精上。
人参精忽感一阵燥热,像是吃撑了。
眼前一黑,它突然没了意识。
再睁眼。
浑身散架的疼蔓延全身。
人参精一脸的不可置信,它哪里是化形,它是吃了人族少女的血,一人一妖融合了!
“小八!”成为沈伊人的人参精此刻动弹不得,只能呼叫自己的族人。
“姐姐你终于化形了!”一个六七岁的人参娃娃摇摇晃晃跑来,看清她歪七扭八,血淋淋的身体,顿时哭出声来,“你怎么被劈成这样啊!”
伸出肉乎乎的手臂就要去扶她。
沈伊人没空和他解释怎么回事,只叫他去挖点土来盖自己身上。
自古都有人参吊命的说法,她们身为人参,即使伤得再重,尚有一口气就能慢慢痊愈。
再加上地处龙脉的不咸山土,好得更快。
沈伊人认命地闭眼养伤,属于原身的记忆不停往她脑子里钻。
原身乃大周朝将军府嫡女,由于母亲是在回京途中破了羊水,便住到一个农妇家中。
农妇身怀有孕,二人同产下一女,伺候的婢子不小心抱错了。
两年前沈将军从边关回来,发现此事,费尽心力找回原主,不论是真是假,沈将军一视同仁。
从生父身上得到了疼爱,原主以为家里的人都会对她好,从此不再过风吹日晒、砍柴割草养家的苦命日子。
祖母警告她:“青芮依然为嫡,你为次,免得世人笑话我们将军府的嫡女上不得台面。”
母亲责备她:“只是抱错而已,青芮处处让着你,你有什么好争的?”
亲弟弟埋怨她:“你若不回来,长姐就能嫁给岑世子,不至于夜夜以泪洗面!”
人人偏私一个假货。
岂有此理!
沈伊人气得想从土里爬出来。
不行,再埋埋,
等身体痊愈她就下山。
“沈伊人,你助我突破化形,我助你报仇雪恨。”
……
玉京,巷子里。
岑世子拉着沈青芮的手,神色紧张:“沈伊人**,她**,再也不会有人阻拦我们成亲了!”
“怎么会?世子,你杀了她?”
“我不过推她一把,她摔在石头上就断了气,是她命不好!”出生就被抱错,回来遭人嫌,随便一摔就失了性命。
沈青芮震惊之余也有后怕:“世子,你确定她真的**吗?”
岑世子的目光沉了沉:“万丈悬崖,绝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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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的可能。”
沈青芮松了一口气,死干净就好,只怕死不干净找回来,惹她们一身骚。
“青芮,你回去后把沈伊人的细软收好藏起来,伪装成她与人私奔逃婚的假象。你再以替嫁为名嫁过来,无人敢说你什么,只会言你大义。”
“好。”沈青芮立即赶回府中,去了沈伊人住的窄小偏院,里面统共也没多少值钱的东西,伺候的两个丫鬟也在前堂布置喜宴。
东西埋进假山后的土里,又去换身干净衣裳,沈青芮朝祠堂走去,告知祖母和母亲。
“妹妹不见了。”
“不见了?”老夫人和沈夫人皆是眉头一皱。
沈青芮又说:“屋里轻便值钱的东西也不见了,会不会是逃婚了?女儿记得妹妹在乡下,原本有个相好的。”
这哪里是逃婚,分明是与人私奔!
沈夫人当即来了火气:“她抢了你的好姻缘,倒还有脸逃婚与人私奔!这是要陷我们将军府于不仁不义的地步吗?”
老夫人的拐杖往地上一跺:“回来两年,还是改不了穷乡僻壤带来的恶**。若是叫人知道,我们将军府的脸面往哪搁?还不快点派人去找!”
暗中寻找一宿,没有半点苗头。
天一亮,安国公府的接亲队伍可就来了,沈夫人急得火烧眉毛。
“还找什么找?”睡醒后听闻此事的沈之昂过来,笑眯眯地喊沈青芮长姐,又板着一张小脸说:“不见了正好,这样长姐就能继续嫁给岑世子了啊。”
沈青芮心想这个弟弟没有白疼,当即大义凛然地站出来:“母亲,让女儿替妹妹去嫁吧!”
沈夫人愣了一下,没有立即反驳。
显然是犹豫了。
沈青芮乘胜追击:“妹妹迟迟不见,若是我们交不出新娘,岂不有损两家和气?”
沈夫人下意识看向老夫人。
如今家主赶不回来,家里还是由老夫人做主。
“青芮所言极是。”跟着一宿没睡的老夫人神色疲惫,轻轻捻动佛珠:“天马上亮了,青芮,去穿嫁衣。”
“是,祖母。”沈青芮行礼,转身前去换嫁衣,嫁衣不合身又如何?能穿上就是她的。
将军府半数的嫁妆还是她的,世子妃的位置也还是她的。
第2章 大闹喜堂
人参一族为了躲避猛兽和被人吃的命运,练就一身遁地而逃的好本事,有这本事,沈伊人和小八于天亮时轻松来到玉京。
刚靠近将军府就听到出门寻人的小厮们说大小姐已经嫁过去,找到二小姐就悄悄带到别处关起来,不能回来坏事。
将军府不能回,回了就是参入虎口。
沈伊人拽住小八,扭身要去安国公府,但,她不知道安国公府在哪。
原身被接回来后不仅不许出府,连府里也不许乱溜达,不是怕她不识什么名贵的花摘了,就是怕她冲撞府里来的客人。
所以,原身一直待在小小的偏院,等着和一见倾心的岑世子成亲。
本以为成亲就会不一样。
家人都靠不住,何况是没有血缘的男人。沈伊人轻叹一声,使唤小八去问路。
小八屁颠屁颠地去了,白白胖胖的小孩笑起来很招人喜欢。
“说了你一个小孩也记不住,看见那辆华贵的马车了吗?端王与国公府走得近,必定是去参加岑世子的喜宴,你跟着去就能找到啦。”
沈伊人带着小八一路鬼鬼祟祟,跟着拐进一个巷子里。
忽然,两柄利剑分别架在二人的脖子上。
沈伊人:“!!!”
小八:“!!!”
差点吓回原形。
“谁派你们来的。”侍卫沧栩冷眼质问。
小八哇一声就哭了,哭得震天震地,不顾脖子上的剑,扭头就跑到沈伊人身后,拽着她的衣角发抖。
伊人姐姐虽然才化形,可她是参王,是万年大妖哇!
莫说侍卫,沈伊人都愣了下,她眨着水灵灵的眼睛解释:“我们姐弟只是想跟你们去安国公府。”
“还不如实招来!”
“沧栩。”马车里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一只骨节分明白玉般的手掀开车帘:“把人带过来。”
沈伊人和小八过去,仰起脑袋,撞进一双看似温和又深邃的眼睛。
已至春日,此人身上还裹着狐皮大氅。
浓郁的病气缠身,却又紫气环绕,身负国运。
他到底是运好还是运不好哇?沈伊人歪了下脑袋。
面对一大一小乌溜溜的眼珠子,端王周今砚顿了顿,询问:“你是……”
“我是人!”病气缠身的人族就喜欢吃人参,沈伊人不等他问完就吐出这么一句。
小八也默默抬手:“小八也是人!”
端王不语,只是沉默。
他望着面前十六岁的少女,杏眼睁得溜圆,脸蛋圆润沾着血和泥,身上的衣裳也到处是大片的血迹。
稀奇的是,他不仅没闻见半点血腥味,反而闻见一股奇特的草药香,忍不住吸一口。
换作以往他稍作深吸,必定伴随一阵咳嗽,此时并没有,反而有种浑身通畅之感。
周今砚眯了眯眼眸。
姐弟二人呆得不像**,却又诡异得不像常人,弟弟手里还抱着一个破罐子。
“你们姐弟二人去安国公府做什么?”
小八:“找人报……”
沈伊人一把拽着他的头发,不小心拽下两根,眼见小八又要两眼汪汪,沈伊人赶紧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小八:“……”
周今砚端坐马上里,轻飘飘扫向少女慧黠的目光。
他听见了。
报仇?
报恩?
“上来。”周今砚不管姐弟二人去安国公府干什么,他眼下只想知道,少女身上发出的奇特药香对自是否有益。
经他一番观察,少女头上无珠钗,腰上无香包,药香味到底从何处传来?
破罐子?
周今砚望向小八抱着的罐子,正偷偷摸摸地往里放什么。
少女的身子忽然动了,他收回目光。
沈伊人从小八手中拿过自己刚拔下的参须,递到周今砚的嘴边。
周今砚下意识往后躲,抬起一只手挡住:“什么?”
“你帮我,我不白承你的情,这个给你吃,吃了能好点。”沈伊人上下打量他一遍,“你的身体看起来好没用啊。”
周今砚:“……”
一时语塞。
愣神的功夫,少女再次把东西塞到他嘴里,他抿紧嘴巴才没能让对方得逞。
一时间觉得自己像个被强迫的良家妇男。
周今砚神色微沉,拿过她的东西:“本王晚点吃。”
安国公府到了,沈伊人没空管他吃不吃,起身就冲下马车,小八急匆匆跟上去,以至于把罐子落下了。
看门的家丁见二人从端王的马车上下来,便让行。
周今砚慢慢吞吞下马车,将手里握着的两根参须递给另一名侍卫:“沧铭,叫大夫查查。”
……
安国公府,一片喜色。
新郎新娘正在行礼。
岑良宣时不时侧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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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沈青芮,只是盖头挡住了他心心念念的容颜。
沈青芮的模样其实不如沈伊人,但玉京最不缺容颜姣好的女子,他主要欣赏沈青芮的独特。
独特之下,又会为他献上朱唇和崇拜。
哪个男子瞧了不迷糊。
他和沈青芮又是打小的情谊,哪里是沈伊人一个外人能比得了的?
何况,沈伊人穷乡僻壤长大,真娶了她,自己怕是要矮人一头。
只要礼成,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沈青芮的内心亦是如此。
假的又如何?她从小到大得到的情谊是真,地位钱财是真,现在连夫君也是真!
沈伊人此生都只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送入……”
“等等等等!”沈伊人终于是赶上了,拔腿冲到喜堂中央,笑眯眯跟大家说,“错了错了,我才是沈伊人。”
“沈伊人?”高堂上的国公夫人倏地起身,看了看脏兮兮的沈伊人,又看向身穿嫁衣的新娘。
岑良宣则是猛一回头,瞳孔地震。
不可能!
沈伊人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他亲眼看着她被丢下万丈悬崖,那样的情况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你……”岑良宣傻眼了,密密麻麻的凉意从脚底一路窜到后脑勺。
“你说你是沈伊人,那新娘子是谁?”有人出声。
沈伊人看向新娘,对方的身子微微颤抖。
伸手就将她的红盖头掀下。
沈青芮慌乱无措的模样暴露在宾客面前。
沈家真嫡女他们不识得,可假嫡女沈青芮是玉京出了名的特立独行,谁人不识?
众人皆懵。
直到端王姗姗而来,众人躬身行礼:“参见端王。”
“沈伊人?”周今砚万万没想到面前身怀奇特药香的少女,竟是沈将军找回的真嫡女。
沈伊人挺直脊背:“真真的!”
宾客们回过神来,议论怎么嫁过来的是沈青芮?沈伊人一身的血污又是怎么回事?
国公夫人出声询问三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他娘对吧?”沈伊人在不咸山里见过不少小精怪跟族里的长辈告状,有样学样,指着岑良宣说:“他要娶沈青芮,把我推下悬崖!你好好管管,不然我就要管了。”
人参的叶子扇人也是很痛的。
何况她是万年参王。
第3章 骂她偷男人
“胡说八道!”岑良宣咽了口唾沫,对上沈伊人不卑不亢的眼睛。
她怎么敢直视他了?
沈青芮心里也是急得不行,世子怎么斩草不除根!
“伊人,你莫要污蔑世子。”她顶着众人的目光,扬起下巴解释:“是你不知去了何处,祖母和母亲寻你不见,才叫我替你嫁过来的。”
“因为我被他绑了啊。”沈伊人又指向岑良宣,回忆起原身彻底断气前的痛苦,一股火就直往上窜,“他还要杀我!”
“胡说。”国公夫人冷下脸,“我儿若是真将你推下悬崖,你又岂会完好无损站在此处?”
沈伊人:“?”
哇!
她知道狐狸狡猾,原来人族更狡猾。
难怪大家都说人心最险恶。
第一次当人的人参精气到了,这些人还不如她们妖呢。
“你承不承认?”沈伊人看向岑良宣。
岑良宣冷静下来,矢口否认:“休要污蔑本世子……”
啪!
沈伊人甩手给他一巴掌。
把人打得原地踉跄一下,张口便掉下一颗血牙。
岑良宣:“!!!”
沈伊人轻哼一声,不经意对上一直看戏的端王。
周今砚正用一种探究的神色打量她。
“儿啊!”国公夫人怨毒地剜了沈伊人一眼,赶紧叫人去喊大夫。
安国公也沉着脸对沈伊人说了句:“放肆。”
“他把我推下悬崖,我只给他一巴掌,已经是仁慈,放肆什么放肆,我不和你这蛮不讲理的东西说话。”沈伊人扭头看向吓到呆滞的沈青芮。
她眨眨眼睛,认真地问:“你既然喜欢岑良宣,想嫁给她,你就光明正大地嫁呀,为什么非要偷偷摸摸?做贼一样。”
“是偷习惯了吗?偷别人的亲人,偷别人的身份地位,还要偷别人的男人?”沈伊人惊叹,“好不要脸的人啊!”
沈青芮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她梗着脖子说:“清者自清,公道自在人心!我也是被抱错,说什么偷!至于今日之事,若不是你与人私奔逃婚,又何苦让我替嫁!”
“啊?你是被逼的啊,所以你不想嫁给他?”沈伊人又扭头去看岑良宣,“她不想嫁你,你白费力气了。”
“但是你被人用过了,我是不能再要你的。”沈伊人很嫌弃。
她在不咸山都不跟其他族人共用一块土。
何况是个脏兮兮的男人。
虽然长得人模人样,不过算不上漂亮。
妖族里长得漂亮的,向来雌雄莫辨。
好比那个病恹恹的王爷。
咦,人呢?
“沈伊人!”岑良宣怒不可遏地起身,一开口说话就漏风。
沈伊人收回目光,看向岑良宣时越发嫌弃:“你能好好说话再说,动不动就吐血,不知道的以为里快**。”
她竟敢咒他!岑良宣意欲上前还她一巴掌,国公夫人拦住了。
眼下宾客们还在,她儿子若是出手打女人,岂不落下口实?
“沈伊人,你逃婚?”国公夫人打算抓住这一点,将责任通通推到沈伊人和将军府身上,保全国公府的颜面。
“我逃婚为什么要回来?”沈伊人想不明白,不都说人族最是聪慧,怎么一个个都不记事?她又说一遍,“都说了是你儿子绑我去杀。”
“没有证据的事不可胡说!”
“是啊,没有证据的事不可胡说,我逃婚的证据呢?”沈伊人反将她一军:“难怪岑良宣敢做不敢当啊,原来是生他的人就不是好东西哇!”
嘶!好勇!众宾客倒吸一口凉气。
“你!”国公夫人羞愤得脸红。
安国公见事不对,开始送走宾客:“今日乌龙尚未查明,还望诸位勿要乱言。”
“是,是。”这可是安国公,两朝元老,宾客们自然不敢碎嘴,可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沈夫人得知自己捧在掌心里养大的女儿被从乡下接回来的蠢家伙当众揭了红盖头,当即领着家丁气势汹汹而来。
“去,把二小姐绑回府!”
家丁一靠近,就被沈伊人抬手扔出去老远。
嘭,嘭!
摔倒的声音听着都疼。
所有人都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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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了。
“不许欺负姐姐!”小八冲出来护在沈伊人的前头。
要不是姐姐说要自己发挥,叫他躲起来看着,他早在姐姐扇人以后出来揍人了。
在不咸山里,谁叼一下姐姐的叶子,姐姐都会掀起飞沙走石将谁撂倒,他再去揍一顿善后。
“他又是谁?”沈夫人看着眼生的小孩。
“要不是小八,我就**。”沈伊人摸摸小八的脑袋。
岑良宣才知道,原来是这个小破孩救了沈伊人这个祸害。
沈青芮更是一口牙打碎往肚子里咽,沈伊人哪里就来这么好的运气,坠崖都能被救起。
“沈夫人真是教了个好女儿。”国公夫人将矛头对准沈夫人。
沈夫人赔笑:“国公夫人说笑,都是让乡下农妇教坏了,性子粗鄙得很,半点规矩也不懂。”
沈伊人:“原来你还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被抱错在乡下吃了十多年的苦,还好意思说呢。”
沈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扭头道:“我真是宁愿没生过你!”
“你想生她?”沈伊人过去拽着沈青芮的手臂,力气大得从小学了点功夫的沈青芮都挣脱不开,“来,把她塞回你肚子里去,重新生。”
沈夫人抬起巴掌要教训她。
沈伊人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说不过就打,什么人啊。”
“沈伊人!”沈青芮趁她力道松了点抽出自己的手,握着泛红的手腕说,“你怎可对母亲不敬?”
沈伊人:“又是母亲了?”
国公夫人见沈伊人并不像传闻中胆小懦弱,知道大家在她身上讨不到什么好处,当即打住:“行了,我国公府不是大街,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有什么回你们将军府说去。”
“只是沈夫人,今日之事,你们将军府欠我们国公府一个交代。”
“你们还欠我一条命!”沈伊人回嘴。
沈青芮开口:“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沈夫人去拽女儿:“跟我回府!”
此时,送完端王出府的安国公回来,神色严肃:“沈夫人应该带走的还有沈青芮。”
第4章 救本王,玉京横着走
刚还稍有得意的沈青芮脸色煞白。
“父亲!”岑良宣起身,肩膀又被母亲按回去坐好,要他好好张嘴给大夫检查。
他伸手推开大夫,起身搂住沈青芮:“儿子与青芮已经拜过天地高堂和对拜,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沈青芮侧头看他,眼底熠熠生辉。
沈夫人再次赔笑:“是啊,安国公,国公夫人,这两孩子既行了礼,又郎有情妾有意,何不成全他们?”
安国公不说话。
沈夫人只好看向国公夫人,她知道国公夫人心里跟她想的一样,伊人哪配得上堂堂世子爷。
岑良宣也巴巴看着母亲。
又是老来子,又是被捧在手心里十八年的宝贝疙瘩,国公夫人心一软,起身去劝。
“礼已成,怎可再换人?”她看向沈伊人,假意地笑了笑,“沈伊人也不想嫁,何必促成一对怨偶。”
沈伊人确实不会嫁。
被人用过的脏东西,哪配。
安国公已经从下人口中得知沈伊人是坐端王的马车而来,又想到端王临走前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本王瞧着,世子和沈青芮倒也十分般配。”
这是不想沈伊人和他儿子有关系?
沈伊人和端王又是何关系?
安国公住了嘴。
……
端王的马车并未走远。
“这两根小小的参须,有千年?”周今砚捏着沈伊人塞给他的参须瞧了又瞧。
千年人参可吊命,向来珍贵难寻,太后手里那根都只是近千年。
“大夫说,至少千年。”
至少?
那就更加珍贵了。
沈伊人随手一拿就是千年的人参须,当真只是个小村姑吗?
还有……
“沧栩,你可曾在沈小姐身上闻到什么味道?”周今砚将人参须收好。
他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错过最佳治疗时段后,养了多年也不见好,封王后前往封地更是没了玉京的好条件,身子骨越来越差。
沧栩如实道:“血腥味。”
又补充一句:“浓重的血腥味。流如此大量的血不可能好得这么快,但看沈小姐在国公府唱的戏,血气足得很。”
“是啊。”周今砚若有所思,沈伊人身上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你确定只有血腥味?”
“属下确定。”
周今砚心想,难道是他闻错了?
可是浑身通畅舒适的感觉不会骗他,马车上美美打了个盹也是真的。
“王爷,您的气色似乎好了些,也精神了一些。”尤其是唇色,泛着淡淡的一层薄红。
“是吗?”周今砚很是意外,不由自主看向落在他马车上的罐子。
去安国公府时的路上,他见沈伊人和她所谓的弟弟一直在捣鼓这个破罐子。
他打开一看。
一罐土。
“……”还以为是什么大宝贝。
“王爷,沈小姐和沈夫人出来了。”
周今砚重新封好罐子:“去请沈小姐过来。”
沧栩走过去,沈夫人正怒火中烧地拽着沈伊人,一边叫小八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小八抱住沈伊人的腰:“我就要在姐姐身边!”
沈伊人回抱他:“我在哪小八在哪!”
“好啊,那你就带着他回乡下去!”
沈伊人哼声,等她叫那些欺负原身的人通通遭了报应,她自会回不咸山逍遥自在。
“沈夫人。”沧栩一出现,沈夫人顿时敛去怒气,人前还是不能失了端庄。
“你是?”
不怪沈夫人不认识周今砚的侍卫,只因周今砚出生体弱,鲜少出现在人前,前往封地八年,统共回京两次。
金尊玉贵的王爷哪是她们说见就能见到。
沧栩亮出令牌:“我家王爷有请沈小姐。”
小八眼巴巴看着。
沧栩:“……还有这位小公子。”
沈夫人不可思议地看向女儿,她何时认识了端王?难不成这个小孩,是端王之子?
不可能。
端王如今也才二十,生不出六七岁大的孩子。
那就只能是伊人了。
“伊人,你和端王如何相识?”
“哦,他送我们来安国公府拆穿岑良宣和沈青芮的。”沈伊人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沈夫人一听,险些晕过去。
意思是端王不仅知晓此事?并且纵容此事?
那那那……这事会不会捅到皇上耳朵里去?
她正原地发愁。
沈伊人拉着小八朝着华贵的马车过去,两人再次上了马车。
小八看见罐子立马紧紧抱起,不咸山土可是他们最美味的口粮!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沈伊人不称呼他为王爷,因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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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王,大家都一样。
她刚靠近马车,周今砚就闻见了药香,再坐到身旁,深吸一口,灵台清明。
周今砚微微倾身靠近,目光紧紧盯着她依然沾着血迹的脸,都是血,却没有一处伤口。
“你身上的药香,对本王很有用。会医术?”
沈伊人浑身一颤,赶紧抱住自己。
她就知道病秧子要吃人参!
吓得直摇头:“我没有,我不会!”
周今砚没想到她能吓成这样。
在国公府一巴掌都能扇掉岑良宣一颗牙,骂得沈青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他哪里比那些心思歹毒之人可怕?
“等等,你说你闻到什么?”沈伊人突然反应过来,疑惑地看向小八。
小八则是摇头。
身为同族的小八都因为她是融合的人族肉身,而闻不到她身上灵气散发的味道,面前的人怎么可能闻到?
难道因他紫气加身?
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现在换成沈伊人打量他了。
周今砚大大方方坐着任她瞧,“药草香。”
斩钉截铁道:“你能救本王。”
“是,我身为……”沈伊人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已经晚了,她身为万年人参,妖兽食之一口功力大增,人族只要没彻底断气都能从鬼门关拉回来。
“身为什么?”周今砚紧盯她不放。
“一个神医弟子。”沈伊人泄气道,“能救。”
“若要本王身子痊愈如常人,多少年?”周今砚暗中寻访的名医里都说这样的情况只能慢慢养,少则十年八年,多则一辈子都离不开药。
“啊?”沈伊人表示不解,“这需要很多年吗?”
他要是连吃她一个月,保准痊愈。
但是这些年不咸山的精怪猛兽都未曾能吃到她,她怎么可能让一个人族吃了。
“你要多久?”周今砚从她的身上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的希望,屏气凝神。
沈伊人伸出一根手指:“半年吧。”
半年,她肯定报完仇了。
“你救本王,玉京,你横着走。”周今砚早已受够这副糟糕的身躯。
沈伊人则是眼睛一亮:“我要岑良宣偿命,不会被抓起来劈吧?”她们妖族有天道为缚,人族自然也有律法为束。
“自然……”周今砚稍作停顿,莞尔,“不会。”
第5章 验清白之身
周今砚亲自把沈伊人和小八送到将军府门口,并将侍卫沧铭留下。
沧铭稍有犹豫,还是在主子的眼神下低头称是。
“沈小姐若有半点差池,拿你是问。”
“属下明白。”
“所以他接下来要听我的话吗?”沈伊人望着马车上的人问。
周今砚点头。
沈伊人一笑,她在人族也有小弟了!
转身进将军府,小八抱着罐子走在沈伊人旁边,侍卫沧铭跟在二人身后。
“二小姐?”管事见到沈伊人后愣了下,夫人不是去绑二小姐了吗?怎么二小姐大摇大摆回来,反而不见夫人和前去绑人的家丁?
“这两位是?”
“你才二,将军府就我一个小姐。”沈伊人瞥了管事一眼,原身在府里除去亲生父亲以外,人人都瞧不上,家主一走,更是明里暗里地嫌弃。
“二小姐何必还在争这个?老夫人亲口说了,大小姐为嫡,二小姐为次,都是将军府的小姐。”管事给了身旁的丫鬟一个眼神,叫她去通知老夫人。
“拿假的当宝,老眼昏花。”沈伊人不禁感叹人族造词的本事,一本正经对管事说,“你既然不认我,自去你认主的山头。”
妖族一直以来都是凭本事占山为王,如果山里的小妖不认,就麻溜滚到别的地去。
“沧铭?你把他提溜去安国公府,既然只认沈青芮为主,就该待在沈青芮身边做奴才。”沈伊人熟练地吩咐小弟。
沧铭向来听命行事,王爷要他听沈小姐的吩咐,还要保护好沈小姐,得快去快回。
于是单手拎起将军府管事后颈的衣领,飞檐走壁。
将管事丢在安国公府门口,并传话:“沈小姐说,他既然只认沈青芮为主,理应待在沈青芮身边做奴才。”
听到传话的沈青芮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别提什么洞房花烛夜了。
始作俑者沈伊人正带着小八在后厨觅食,小八吃土可以,她现在肉体凡胎,不能只吃土。
“二小姐不能喝不能喝啊!那是给老夫人炖的乳鸽汤!”厨娘站在旁边干着急。
沈伊人吃得正香,一嘴油,小八更是捧着碗大口大口咕咚。
迟迟等不到沈伊人前去的老夫人亲自寻到厨房来,拐杖往地上一跺,可见其怒。
伺候老夫人的吕嬷嬷质问:“二小姐,老夫人叫您前去福安堂,您为何不去?反而跑来后厨偷食?”
“这不是有脚自己过来么?”沈伊人看向门口站着的老夫人,似乎嫌弃厨房的油烟味而不进来。
手捻佛珠,眼角下却还有乌青,看来夜里睡得不踏实啊。
咦?腰上还挂着原身亲自做的安神香包。
“大胆!”吕嬷嬷再次端出架子,“二小姐见到老夫人还不起身行礼?”
五六十岁的人要她这个活了万年的人参行礼?沈伊人抹了一把嘴起身,走出去。
老夫人见她出来,沉着脸开始指责:“你逃婚便逃婚了,为何还要去安国公府大闹喜堂?叫我们将军府颜面尽失,还损了两家和气!沈伊人,将军府苦心教导你两年,就教出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沈伊人盯着她腰上的荷包,针脚算不上好,却是原身在窄小的偏院里点着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里面放着能安神助眠的沉香、合欢花、酸枣仁……
沉香贵重,花光了原身兜里的积蓄,合欢花是亲自是去捡的,酸枣是自己拿竹竿打。
她伸手向老夫人的腰间,一把扯下香囊。
老夫人的身子被扯得踉跄一下。
吕嬷嬷赶紧扶稳老夫人,再次斥责:“二小姐是要谋害老夫人吗!”
“少狗叫,不然给你关起来。”沈伊人看向老夫人,“嘴里骂着我的不是,安神助眠的香囊倒是用得一点不含糊。”
她扯出一个笑:“怎么就睡不好呢?亏心事做太多啦。”
老夫人脸色黑得吓人,怎么出去一趟回来,胆子大了不少?
那又如何,她终究是她的祖母,是长辈!
“沈伊人,你给我跪下。”
沈伊人不听,老夫人命吕嬷嬷上前去按她。
沈伊人快一步掐住吕嬷嬷的后颈,稍稍用力,就压着上了年纪的吕嬷嬷一点点屈膝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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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
“喏,跪了。”
“老,老夫人……”吕嬷嬷的后颈像压了座大山,疼得龇牙咧嘴。
这乡下长大的粗鄙丫头真是蛮力!
“沈伊人!”老夫人的拐杖又是一跺,气得胸口不停起伏,好像要喘不过气来。
“我是啊。”
“来人!”老夫人又叫来家丁,今日她就不信压制不住沈伊人这个目无尊长的死丫头,“给老身将她按住!”
一道笔直的人影挡在沈伊人面前。
小弟回来了,她不必再出手。
沧铭抬剑挡住拥上来的家丁,家丁们见他气势吓人,堪堪停住。
老夫人质问:“沈伊人,这就是带你逃婚的奸夫?都敢带到家里来了,好啊,都绑了,还有厨房里那个小子,绑了沉塘!我沈家,就当没沈伊人这个人!”
沧铭亮出令牌:“我乃端王近侍,谁敢造次。”
沈伊人眼睛瞪圆:“?”
不是她的小弟吗?
“端王?”老夫人不信,“什么端王,把他们拿下!”
“等等!婆母!婆母等等!”迟迟赶来的沈夫人跑来,拉住老夫人的手臂,“他真的是端王的人,伊人也是端王亲自送回府的。”
老夫人叫停家丁,问面前的侍卫:“伊人和端王是何关系?”
沧铭只是个侍卫,主子们的事他哪知道,不语,只是握剑站到沈伊人旁边。
老夫人见拿人不成,心里憋着火气继续问:“沈伊人,你与人私奔逃婚一事还未清楚,还有,你的清白之身可还在?”
“女子贞洁大于天,其他事尚能容后,清白之身现在就得验,倘若你已非清白之身便不能留在沈家,辱没将军府的门楣!”
沈夫人也觉此事重大,配合着叫来府里有经验的嬷嬷,势必要验一验。
不过端王的侍卫有点难办。
老夫人出声:“侍卫大人,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您是端王的侍卫也不能阻扰我等处理家事。”
沧铭:“王爷吩咐,沈小姐不能有半点差池。”
沈夫人:“验个身而已,能有什么差池。”
第6章 火烧明月居
妖族没有验身一说,沈伊人皱着眉问:“是规矩?”
沈夫人:“自然是规矩。”
“规矩不能我一人遵守,大家都验验吧。”沈伊人看向老夫人和沈夫人,“你们一个是祖母,一个是母亲,先打个样。”
“胡说什么!”沈夫人瞪着眼,大声呵斥,“没规矩的东西。”
什么叫她们先验?
这岂不是在说一个丧夫的老妇不守妇道,一个夫君不在身边的妇人不守贞洁?
老夫人的脸又黑几分,丫鬟家丁们更是大气不敢喘,二小姐也太敢说了。
“你们若是不验,我也不能验。”沈伊人从她们的神情里看出,验身清白是件侮辱性极强的事,“你们要是来强的,我也来强的,看谁强得过谁。”
沈夫人一想到她抬手就能把个头高大的家丁甩出老远,心里有点发怵。
至于老夫人,吕嬷嬷后颈的手印还没消呢。
要是沈伊人真的强行对她们做验身之事,传出去何止叫人笑话,风言风语怕是要淹没将军府。
“你确定是清白之身?”
“我不是难道你们是啊。”沈伊人一句话又叫她们怒气上来,偏偏这小丫头拍拍手,拉着小八走了。
老夫人指责儿媳:“看看你这两年都教了她什么!再不好好管教,整个将军府都要沦为笑话。”
“婆母息怒,儿媳一定会严加管教。”
老夫人拄着拐杖离开。
沈夫人正要回去好生歇息,又听到丫鬟来禀:“二小姐不仅强占大小姐的明月居,还把大小姐的东西通通扔出去了!”
屁股还没坐热呢,死丫头又给她惹事!沈夫人拢上披风过去。
沈伊人站在院子里指挥小八:“那些那些,还有那些,全部堆到这里,一把火烧掉。”
“好的姐姐!”小八也是力大如牛,衣裳被子,椅子桌子……甚至价值百两银的屏风通通拆掉。
院子里堆起一座小山。
“沈伊人!你又!在!干什么!”向来温柔的将军夫人今日不知咆哮多少次,嗓子都哑了。
“明月居是你姐姐的,这些东西也是你姐姐的,你怎么都拆的拆,丢的丢?”
“你是不是忘了,你只生了一个宝贝,就是我。”沈伊人示意小八别管,继续扔,“她只是个假货,还嫁出去了,难道她以后还要回来?”
“青芮才不会像你一样被岑世子抛弃。”沈夫人维护着自己养大的心肝宝贝,全然不顾面前之人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心里还嫌弃一句。
没用的东西,好亲事都抓不住。
“是我嫌弃岑良宣被沈青芮用过了,不然我要是坚持和他拜堂,有沈青芮什么事?”沈伊人很是无语,“捡别人剩下的还得意上了。”
“姐姐!都堆好了!”小八跑过来邀功。
沈伊人笑着摸摸他的脑袋,“火把呢?”
“哦!”小八又跑去找火把。
沈夫人拦住不许烧,又命令下边的人不许给小八火种,沈伊人并不担心。
她是妖啊,点个火而已。
“老天,如果你也为沈伊人感到不公,就把这假货的东西烧了!”沈伊人仰着头,藏在袖中的手灵活掐诀。
沈夫人及一众丫鬟仆从都面露嘲讽,当自己是神仙呢?
轰!
一阵大火凭空升起,火舌肆意舔舐。
众人惊住:“真,真的起火了……”
沈夫人也震惊扭头,不可思议地望向沈伊人,很快反应过来火里有女儿喜爱的家具和衣裳,着急忙慌叫人去端水救火,又叫人伸手去捞,能捞一样是一样。
大家伙刚靠近火堆,沈伊人一个响指,大火更加肆掠,晚风又不停吹着,有人的头发已经烧焦。
“夫人,火势太大了。”谁还会拼命去抢东西。
眼看着东西即将被烧尽,有人喊了一声:“那不是大小姐最爱的螺钿木匣吗?”
沈夫人望过去,还真是。
有段时日玉京盛行螺钿,女儿很是羡慕,她找了些许门路才弄来一个,女儿也宝贝得紧。
沈夫**步过去,伸手就捞。
“夫人!”
沈伊人也震惊了,望着沈夫人烫手的手臂,依然抱着半焦的螺钿木匣不松。
她对沈伊人这个养女倒是真心实意地好,只可怜原主,得不到母亲半点的疼爱。
等到一桶又一桶的水来,东西已然烧个精光。
沈夫人也顾不上再骂沈伊人,忙着去找大夫。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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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居暂且安静下来。
小八蹲在灰烬前问:“怎么弄?”
“当然扒开铺满院子肥土啊。”沈伊人和小八一起弄,弄完便休息。
两人倒是睡好了,老夫人辗转反侧睡不安稳,沈夫人更因手臂上的灼烧感而难以入眠。
……
安国公府。
沈青芮大清早起来梳妆打扮,伺候她的陪嫁丫鬟原本是伺候沈伊人的,从前都是愁眉苦脸,如今换个主子伺候,眉头眼笑地喊着“世子妃”。
沈清芮却说:“你们若是想回到妹妹身边,我自会允诺你们。”
二人立马跪下表忠心:“奴婢誓死跟随世子妃,唯世子妃之命是从,奴婢只有世子妃一个主子!”
沈青芮莞尔:“倒是识趣。”
前去请安敬茶的路上,婢女洛晴恭维道:“世子妃,国公府三代单传,男丁只有世子爷一个,如今您嫁过来,国公夫人定会将府中中馈交与您。”
中馈,向来握于主母手中,是实权的象征。
沈青芮势在必得。
敬茶时,只见婆婆,不见公公。沈青芮疑惑,国公夫人只以一句事忙来打发。
沈青芮知道,安国公在乎门第,不喜她是个假嫡女。
她也不喜安国公,昨日竟还想赶她出回去!
“母亲,请喝茶。”沈青芮诚心给婆母敬茶,心里期待着国公夫人把府里的事务交给她打理。
国公夫人放下茶,平静的神情看不出喜恶。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叫我儿非你不娶,做出替嫁的荒唐事,但你已经入国公府的门,往后就安分点,上敬公婆,好好伺候夫君。”
沈青芮轻咬贝齿,她也不喜这个绵里藏针的婆母!
“尤其是少耍你那些拳脚,精力放在给国公府传宗接代的事上,早日诞下麟儿。”
不喜归不喜,沈青芮依然说“是”,等了片刻,抬头问:“母亲还有何事交代?”
国公夫人:“没了,下去吧。”
没了?
执掌中馈呢?
“等等。”国公夫人又忽然叫住她。
沈青芮眼睛微亮,原来是忘了。
国公夫人:“将军府管事还在府中,你赶紧处理好,哪来的回哪去。”
第7章 搬回嫁妆
“世子妃,是二小姐将老奴丢过来的,不让回去。”罗管事心里泛着苦。
“沈伊人做得了什么主,你只管回去找母亲,找祖母就是。”沈青芮直言,“我不是不想留你,是将军府需要你。”
罗管事只好回去。
刚踏进将军府大门,就看见沈伊人随手抓住一个丫鬟问:“我的院子要添东西,找谁弄?”
丫鬟昨夜已经听闻天火烧大小姐物品的事,连老天都替二小姐鸣不平,她不敢得罪,更害怕引火烧身,战战兢兢地回答:“府中大小事务由罗管事看管,但要经过夫人的同意。”
“找罗管事就能弄到东西对吧?”
“是,但是要经过夫人的同意。”
“罗管事是哪个?”
小八摇头。
沧铭:“……昨天属下提溜到国公府的那个。”
沈伊人恍然大悟,丫鬟指着门口的罗管事,小声说:“那儿。”
还不忘再提醒一遍,“二小姐,府里添置什么都要经过夫人的同意。”
“没有二。”沈伊人也提醒她。
丫鬟立马改口:“小姐。”这才被放开,立马逃走。
沈伊人朝罗管事一笑:“想回来?”
罗管事心里直发毛,想到沈青芮的话,立即反驳:“老奴留不留在府里不是二小姐说了算,是夫人这个主子说了算。”
“我也是主子。”沈伊人说,“昨晚我烧了沈青芮的东西,母亲都管不着,我把你踢出去,她依然管不着。”
“你烧了大小姐的东西!”罗管事震惊,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丫鬟,丫鬟皱着脸点头。
罗管事心想,受了刺激的女子果然可怕。
“院子里添的东西不能比沈青芮原先的差,不能比沈青芮原先的少,还有衣裙什么的,我喜欢青色,翠绿,嫩黄的颜色,小八你呢?”
小八也是人参,他当然要一样的颜色。
沈伊人又去问沧铭,沧铭说不用,她就自己决定:“他要玄色。”
不止要比原先的规格高,还要给三个人添衣,罗管事听着就肉疼:“府里哪还有这么多用来置办的银两,都置办嫁妆去了。”
“嫁妆!”沈伊人拍一下自己的脑袋,“忘记把嫁妆搬回来了!拿回嫁妆就有钱置办了吧?”
拿回嫁妆哪还用得着置办,里面东西多着呢,原先就是给大小姐置办的,后面二小姐回来,未婚夫和嫁妆就变成二小姐的了。
不过还好,兜兜转转还是大小姐的。
罗管事担心她真要去搬嫁妆,赶忙阻止:“天下没有要回嫁妆的道理。”
“如今有了,那可是我的嫁妆。”沈伊人带着小八和沧铭就去国公府。
沧铭提醒:“嫁妆众多,属下一人难搬。”
小八拍着胸脯:“还有我呢!”
“两人也难搬。”沧铭道,“属下去寻人来。”
沈伊人摆手:“快去快回啊。”深怕他不回来,这可是自己下山后的第一个能打能飞的小弟。
“沈伊人,你来做什么?”国公夫人看见沈伊人便烦,不仅伤她儿子,还污蔑她儿子**,“回你的将军府去。”
“我搬完嫁妆就回,谁稀罕你这里。”
小八双手叉腰:“就是!”
“搬嫁妆?”国公夫人冷笑,“嫁妆已经随沈青芮入府登记在册,就是国公府的东西。”
她虽瞧不上将军府的那点嫁妆,总比没有好。
“那是沈伊人的嫁妆,不是沈青芮的。”沈伊人依然是这句话。
国公夫人也不退让:“将军府可是收了国公府的聘礼。”
“人不是给你们了吗?”沈伊人说,“那可是你儿子的最爱,还要什么聘礼。”
“伶牙俐齿。”国公夫人沉着脸,“去把沈青芮叫来。”
岑良宣也一道来了,他脱掉的牙齿已经用银膏补上,只是相较于原先的牙齿略显黑,不过,只要他不张大嘴巴也瞧不见。
“沈伊人,本世子与青芮已拜堂成亲,你死心吧。”岑良宣身形修长,气宇轩昂,声音略沉,还算好听,就是说出来的话叫沈伊人觉得十分刺耳。
“你死心吧,我不喜欢你。”沈伊人问沈青芮,“嫁妆你放哪儿?”
沈青芮也以为她是为世子而来,未曾想到时要嫁妆。
但不管哪样,都要命。
“沈伊人说那是她的嫁妆,不是你沈青芮的,青芮,你怎么说?”国公夫人的眼神压过去,势必要她留下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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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
若说执掌中馈是婆家给的体面,嫁妆就是娘家给的底气,没了嫁妆,婆家得多瞧不起。
“伊人,你不知礼也要有个度。”沈青芮只能拿她不懂礼数来说事,手也轻轻扯一下岑良宣的衣袖。
岑良宣出声:“嫁妆本就是岳父岳母为青芮而备,你蛮横不讲理,是该有个度。”
“嫁妆,是父亲母亲为女儿准备的,而我,才是他们的亲女儿。”沈伊人都解释累了,“小八,你去看嫁妆在哪,等人来我们就去搬。”
小八重重点头,迈腿就跑,动作灵活,国公府里的人连他衣角都摸不着。
“姐姐!在后面的院子里!”小八两眼发亮,就要带着沈伊人过去。
沈青芮命人组成人墙,自己伸手拦住:“沈伊人,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个假货。你要嫁妆,找自己乡下的爹娘要啊。”
假货和乡下爹娘两件事就是沈青芮心中的刺,尤其还是从沈伊人这个真嫡女口中说出来,比任何人都能刺痛她。
此时,沧铭也带着人来了。
一溜的玄衣侍卫。
“沈小姐,东西在何处?”
“小八,带沧铭过去。”
“沧铭?”岑良宣看见沧铭的第一眼只觉熟悉,听到名字后确定他是端王的近身侍卫之一。
国公夫人昨夜也从国公爷口中得知沈伊人和端王有点关系,只以为是夸大。
一个村姑,如何能和矜贵的端王有关系?
万万没料到端王派近侍在沈伊人身边。
沈青芮不识面前之人,依然上前阻扰:“尔等若敢上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我自幼得父亲教导,也懂功夫!”
沧铭拔剑,架在她脖子上。
沈青芮身子一抖,咽了口唾沫。
沈伊人和小八同步摇头,咂嘴:“啧啧。”
“我可是世子妃!”沈青芮搬出自己的新身份。
岑良宣过去别开沧铭的剑,拉住沈青芮的手示意她别说话,自己身为世子爷,面对一个王爷的侍卫用不着低头。
他出声质问:“沧铭,这是何意?”
“岑世子,我家王爷还在外面等着沈小姐搬完东西好叙旧,麻烦世子爷让个道。”
第8章 她想当王
“端王身为王爷,怎能以强权欺压臣妇?”沈青芮在玉京世出了名的特立独行,往好听了说叫不畏强权,往坏了说就是不懂尊卑。
岑良宣也正是欣赏她这一点,但是,不畏寻常世家子弟也就罢了,端王可是当朝唯一一个小小年纪就封王的人!
端王生来体弱,不仅得皇上如寻常父亲般的疼爱,更是连皇后和诸多皇子都对端王处处关心,不论关心是真心还是假意,大家看到的就是端王金尊玉贵又身受宠爱。
岑良宣再次喊住她:“青芮。”
国公夫人也是:“沈青芮,不要造次!”
沈青芮撇嘴,她哪里说错?
“本王一直听闻将军府抱错的嫡女是个不畏强权和清高的性子,不畏强权本王今日见识了。”周今砚裹着狐裘披风而来,面色依然苍白,走了两步就会轻轻咳嗽一下。
“参见端王。”国公府的人纷纷弯腰行礼。
沈伊人和小八不懂人族礼仪,直直在那站着。周今砚扫了姐弟二人一眼。
“王爷。”沈青芮瞧见后说,“还望王爷恕罪,妹妹她规矩尚未学好。”
“本王看你也没什么规矩。”端王轻哂,“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沈青芮喉头一哽。
“沈青芮你向来清高,又何必在乎那点嫁妆,以你的本事,没有嫁妆日子就过不好了?”周今砚看向沧铭和沧栩,示意他们赶紧去搬,他站久了累得很。
沈伊人看见他的眼神,也赶紧伸手推着小八的后背,叫他赶紧领人过去。
端王给沈青芮戴了高帽,沈青芮哪还能争。
倒是国公夫人看着侍卫们进去后院,想着一院子的嫁妆要被抬走,心里就不舍。
“王爷,这是不是不合礼数?自古都是男方送聘,女方带嫁妆。”
周今砚虚虚抬眸扫他们一眼:“沈青芮一个假嫡女,拿真嫡女的嫁妆才叫不合礼数。”
看来嫁妆是留不住了。
沈青芮一口银牙都要咬碎,国公夫人更是胸口堵得慌,岑良宣的心思都在沈伊人和端王身上。
沈青芮回来后满心满眼都是他,怎么会和端王勾搭上?
他们之间到底是何关系?
沈伊人怎会入端王的眼?
“本王乏了,走吧。”周今砚转身看向沈伊人。
沈伊人迈步跟上他,一边疑惑道:“他们为什么不敢跟你对着吵?”
“本王是王爷。”
“我也是王。”
“哪门子的王?”
参王!
这不能说。沈伊人又问:“不能给我弄个王吗?”
周今砚停下脚步,目光复杂。即使是穷乡僻壤也该清楚,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封的,若不是皇亲国戚,就得有为国为民的功劳加身。
“你住在深山老林?”
沈伊人的眼睛一下瞪圆了。
他怎么知道!!!
她赶紧摇头,扯了个别的话题,“你为什么脸色看起来还这么差,人参你没吃?”
“熬着呢。”
“熬什么?直接吃啊。”
周今砚真不知道她脑袋瓜里装的什么,摇头道:“上千年的人参须,生吃是大补,虚不受补。”
“哦。”忘了他是人了。
人族不像兽族一样茹毛饮血,逮着什么就直接吞。
沈伊人依然不忘封王的事:“真的不能给我弄个王吗?”
两人已经来到国公府外,周今砚正由人搀扶上马车,一只脚刚踩在矮凳上,他忽然想到什么。
“想封王?”
“嗯!”沈伊人仰头看他,乌溜溜的眼睛写满期待。
“可以。”周今砚道:“不过你要先同本王讲一讲你的治疗方法,需要哪些药材,有哪些禁忌,本王需要怎么配合。”
这也是他今日来寻沈伊人的目的。
他不可能真的听信一个小丫头胡言,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不能说。”说了还得了,她岂不是要被晒干关在盒子里,或者泡进黄酒里,时不时让人族鞭一下尸。
“为何?”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你要是不信,我待会回去做个药丸出来,叫沧铭给你送过去。”沈伊人保证,“肯定对你有用。”
周今砚深深望着她,似乎有些犹豫。
“不行吗?”
“有用,本王就答应你。”
“一言为定!”沈伊人抬起右手,掌心对着他。
周今砚弯腰,与她击掌。
嫁妆也陆陆续续抬出来。
沈伊人满载而归。
从管事口中得知她去搬嫁妆的沈夫人走出来,看见挂着红绸的嫁妆一件又一件被抬回明月居,气得差点晕过去。
“我可怜的女儿啊!没了嫁妆,国公府还如何看得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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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看不起青芮,就是看不起我将军府。”事情已经传到福安堂,老夫人昨夜没睡好,疲惫的神态更显凶相。
拐杖一碰地,屋里的丫鬟们跪了一地。
吕嬷嬷心里记恨沈伊人,断言:“二小姐就是记恨大小姐样样比她出色,要把东西都抢回来,叫国公府和将军府的关系破裂!更想叫将军府沦为世人笑柄!”
“婆母,儿媳实在管教不住伊人这孩子了。”前来告状的沈夫人抹了把泪,抬手又是一阵被大火灼烧的痛。
“不如给她找个人家嫁过去吧,我们管教不了,自有婆家教她做人。”
“伊人要是一直留在闺阁,年纪大了不好听不说,还不知道要给我们惹来多少麻烦。”
“夫君戎马半生才有如今的荣誉和名声,万万不能叫伊人给败个干净啊!”
老夫人在意将军府颜面,更在乎儿子,听儿媳妇这么一说,立马敲定给沈伊人找婆家的事。
“以你女儿这个德行,哪家贵公子敢娶她?”
“婆母,伊人哪能配得上云京的贵公子,选个普通人家就行。”沈夫人一心想着甩掉这个处处给自己找事,处处为难沈青芮的女儿。
早脱手早好。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沈伊人就算捅个天大的窟窿,也是夫家倒霉。
老夫人点头:“伊人再不好也是将军府的嫡女,万万不能自降身份为妾,也不能过于普通,从六七品官员家中找吧。”
“是。”沈夫人心里稍微好受些,“婆母,青芮的嫁妆呢?真叫伊人抬回来放着?”
“她能抬回来,你不能叫人再抬回去吗?”
“有婆母这句话,儿媳就放心了。”沈夫人起身,终于关心一句,“可要叫个大夫来瞧瞧?”
“**病了,大夫瞧来瞧去也就那样,药也吃不少,没什么用。”老夫人想起昨晚被沈伊人夺走的香囊,之前有它还能简短睡个好觉,没了,眯一下便醒,有个风吹草动也会醒。
可叫她去和大逆不道的孙女低头?没有的道理。
她看向陪伴自己几十年的吕嬷嬷。
吕嬷嬷心领神会:“二小姐昨夜抢老夫人的香囊,今天去抢大小姐的嫁妆,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沈夫**惊。
“婆母您放心,儿媳能把嫁妆还给青芮,也能把香囊还给您。”
第9章 端王选妃
“姐姐姐姐!”小八跑到飞快,冲到沈伊人的面前,一手指着老夫人居住的福安堂方向说,“我刚刚遁地跟着沈夫人过去,听到她们要把嫁妆偷偷送回去给假货,还有香囊,也要偷偷拿去给老夫人!”
“她们一家人都是小偷啊?”沈伊人叹道,“有句人话说得对,有其女必有其母!”
听个正着的沧铭:“???”
好奇怪的字眼。
“小八你去柜子里把香囊拿出来。”那是原主亲手缝制的东西,沈伊人收回来后好好放着,现在只能毁了。
她在心里默念一句对不住,点火烧掉香囊,绝不叫老夫人继续占便宜。
可是这些嫁妆怎么办?烧之可惜。
“挖坑?”沈伊人看向小八,两人参的念头立马对上,她们最喜欢土了。
小八往地里钻两趟就能挖出大坑。
沧铭以为她们要徒手挖坑,劝道:“要埋下所有嫁妆,整个院子都得挖开,任谁进来都能看出泥土松动的痕迹。”
“我能遁……唔!”小八的嘴太快,好在沈伊人的手也捂得快。
“你有什么好办法?”
沧铭道:“可请王爷一助。”
“你的意思是把嫁妆搬到王爷那里?”沈伊人思索片刻,觉得可行,扭身跑进屋里,“你正好把药丸也送过去!”
药丸?什么药丸?小八疑惑地看看沧铭,撒丫子跟上去,看见沈伊人正要开罐。
小八跑过去抱紧罐子,两眼汪汪。
“一点点。”沈伊人伸出手指,掐出一个指关节,“只有这么点,多一点我都不给他,你想想,用这么一点就能换我做王啊!”
“可是,可是他又不是人参,只吃不咸山土没用。”
“所以,你给点眼泪?”沈伊人再次比划出一点点,保证不要多。
“不行!”小八坚决摇头,“上次姐姐拔我的参须给他吃就算了,这次还要他吃我!眼泪也不行呜呜呜呜呜呜……”
沈伊人赶忙拿碗来接,再抓一小撮土进去。
小八瞪大眼睛:“!!!”
又吸吸鼻子。
“哇!”哭得更凶了。
沈伊人一边哄着:“好了好了……你要是真想哭,拿个碗接着,别浪费。”
小八:“……”
他不哭了!!!
沈伊人笑着继续和泥,指尖微动,一缕翠绿的细细的灵气注入泥中。
泥丸捏成。
“好了,你把嫁妆和药丸给他送去吧。”沈伊人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病秧子王爷的名字,“他叫什么?”
“属下不敢直呼王爷名讳。”
沈伊人在心中感叹不错,做王别人都不敢直呼其名,这个王她一定要做!
“属下传信叫人来取便好。”沧铭不敢离开,怕沈夫人带着人来找麻烦。
前来取药和东西的人是沧栩,他没想到会是嫁妆,嫁妆运到王府?“那沈小姐岂不是要嫁给王爷”的念头一闪而过。
周今砚看了看地上系着红布,贴着喜字的东西,又望了望沧栩。
沧栩解释:“沈小姐担心沈夫人再抢嫁妆。”
周今砚收回目光,轻描淡写:“利用起本王来倒是一点不含糊。药呢?”
沧栩递上树叶裹着的药丸,打开。
周今砚定睛一看,怎么那么像泥捏的?还是随便捏的,不够圆。
他今日要进宫,药暂时不能吃,先存放好。
这时,婢女前来禀报:“王爷,福公公和英嬷嬷来了,请王爷进宫。”
一个是皇后宫里的管事太监,一个是周今砚母亲贤妃娘娘的贴身嬷嬷。
“本王更衣便来。”周今砚换好衣裳进宫。
他一直有个特权,马车可直入宫中,停在皇后的未央宫门口,下面就得走路了。
走一会,他就会轻轻咳一下,英嬷嬷担心望了一眼:“虽说已是春日,王爷还是要多添衣。”
福公公则是微微一笑:“奴家瞧王爷的气色好了些,怎么还是咳?”
“**病了,不见好。”周今砚打发过去,进殿中便看见端坐高位的皇后,以及在一旁拿着方巾服侍皇后擦手的母亲。
自他出生后的十来年,总是能瞧见这方景象,明明服侍皇后的宫女太监是后宫中最多,最好的。
周今砚垂眸,行礼:“儿臣见过母后,母妃。”
“砚儿到啦。”皇后擦干净手,又把手帕递到贤妃手里,朝周今砚招手,“快过来让本宫和你母妃瞧瞧,都四年未见了,你也真是的,回京后不先进宫看望我们,倒是先记着去参加岑世子的婚宴。”
周今砚走上前去。
身形挺拔,模样俊美,薄唇轻轻抿着,高挺的鼻梁两侧是一双深邃又温和的眼睛,像极了年少时的皇上。
也就病弱的气质才有几分像柔弱的贤妃。
贤妃抬眸,隐忍的目光小心翼翼扫在多年未见的儿子身上,上次见面还只到她的鼻尖,如今比她都要高一个头。
模样更是长开了。
气色是好了些,可是,依然不如常人。
“砚儿的气色不错,玉京果然养人,苦了你小小年纪就到偏僻的封地去。”皇后叫福公公赐座,“本宫去同皇上说说,砚儿留在玉京好了。”
“皇后娘娘不可。”贤妃及时出声,低柔婉转的声音中透着丝紧张,“这不合规矩,砚儿封了王,理应呆在封地,无召不得入京,此次进京是皇上宣召,事完后当回去。”
皇后扫了一眼在她面前低眉顺眼的贤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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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向殿中神色淡淡的端王,笑了下。
“贤妃,你就这么一个儿子,真是狠心,也不怕砚儿责怪于你。”
贤妃垂眸不语,手指微蜷。
砚儿心中当是责怪她的。
周今砚看向瘦小的母妃,微微拧眉。
“并非玉京养人,只是春日于儿臣而言依然寒冷,穿得多了些,发热导致的气色红润。还请母后、母妃勿要责怪儿臣不摘狐裘披风,实在是怕冷,一热一冷,怕是要病,到时又让父皇母后担忧。”
皇后的笑容更大:“众多皇子公主中,就属砚儿最体恤父母。召你回京是本宫的意思,砚儿已是弱冠,早该成家。”
她抬手,福公公带着宫女呈上一个又一个画卷。
“这是本宫与你母妃一块选中的贵女,命画师前去各府画了丹青送来,砚儿你瞧瞧可有合眼缘的。”
贤妃身旁的英嬷嬷看向那些画卷,心中叹了口气,哪里是和贤妃娘娘一块选的,分明是皇后选中后送到贤妃娘娘面前过了一眼,单方面定下来的。
但贤妃心里还是盼着儿子选个人成家,总比身旁没个人陪着作伴的好。
福公公命宫女们展开画卷。
周今砚扫过去,最前面一幅乃尚书府嫡出的四小姐,谢灵儿。
也是皇后的亲外甥女。
这是要安排个监管的人在他身边。
周今砚收回目光。
皇后捻了下手帕,浅笑道:“这些画中,砚儿可有相中的?”
“没有。”
周今砚的直言吓得贤妃一颗心跳到嗓子眼,连忙喊住:“砚儿。”
“母妃。”周今砚看着焦虑忧心的母亲,“儿臣已有心仪的人选,只是不在这些画中。”
贤妃见皇后敛了点笑容,立即说:“砚儿,皇后娘娘为你选的皆是玉京的贵女。”
何为贵女?一为家世好,二为嫡女,三有才情。
贤妃朝儿子摇了摇头。
“贤妃,你不要强压砚儿,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皇后又露出和善的笑,最后一句话叫贤妃的紧张都写到脸上。
听着是娶妻这件事有自己的想法,言下之意则是砚儿已经不受管教,如今是娶妻不听,往后岂不是有谋逆之心?
她不过江南一个普通商贾之女,因容貌出众而被皇上带进宫中,商贾地位低下,进宫多年也只是美人,若不是砚儿的出生,皇后的有意提拔,她也不至于封妃。
既无殷实娘家又空有妃位,她护不住儿子的。
“砚儿……”贤妃心中五味杂陈,生怕皇后暗地给她儿子使绊子,又担心自己强求儿子娶不喜欢的人为妃,更叫母子关系疏离。
皇后出声询问:“不知砚儿看中的是哪家姑娘?”
第10章 心疼得很
周今砚:“沈将军的嫡女。”
“沈青芮?”皇后眼底诧异,沈青芮将门嫡女的身份是不错,模样也还行,可她是假嫡女啊,更别提各家夫人对她的评价褒贬不一,是个容易引起争议是非的女子。
若真将沈青芮配给端王,旁人不得说她刻薄,容不下一个病秧子。
“非也。”周今砚扬了扬唇角,“沈将军只有一个嫡女,名为沈伊人。”
“沈伊人已嫁与安国公府世子,世子还是你父皇亲封的。”贤妃的语气稍重,“砚儿,你是皇亲贵胄,不能做夺**的事。”
宫内宫外一堵高墙,如果不是特意找人盯着,宫外的消息很难飞进来。
皇后和贤妃还不知实情。
“嫁给岑世子的人不是沈伊人,而是假嫡女沈青芮,到底怎么一回事儿臣不知,只知沈将军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嫡女叫家里人欺来骗去,心疼得很。”周今砚说得毫无波澜。
贤妃却因“心疼”二字坐直了身子。
她与儿子虽多年未见,但也知道他的儿子温润的面庞凉薄的性子,何时心疼过谁?
“可是……”皇后很犹豫,沈将军找回来的这个嫡女她没见过,不知是否好掌控。
“皇后娘娘。”贤妃跪了下来,“臣妾从未求过您什么事,今日就请您成全砚儿。”
周今砚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讶。
皇后更是打量着脚下之人,贤妃自进宫起就攀附于她,对她言听计从,今天为了儿子倒是大胆。
“沈伊人虽是将军府嫡女,只回玉京两年,不知礼仪规矩教好没有,更不知她身上有几分贵气才情,砚儿可是堂堂端王,你怎能拿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开玩笑。”
“正因沈伊人出身穷苦,才能更好地随砚儿长居封地。”贤妃的脑子飞速转着,“臣妾也不希望砚儿娶个聪慧又有才情的女子,只希望有个人愿意陪在他身边,相伴一生,平平安安的就好。”
皇后动容了。
是啊,沈伊人好不好掌控有什么关系,只要她不会带来威胁就好。
一个乡下长大的粗鄙丫头,能有什么威胁。
偏偏又是将军府嫡女,身份地位摆着,还是周今砚自己求娶的,何不成全,在皇上面前搏个宠爱端王的好名声。
皇后心里有了打算,面上不显,只说:“你父皇很是疼你,你娶谁做王妃也不能由本宫一人说了算,待会皇上过来用膳,你自己再提一提。”
“本宫是你的母后,幼时你也在未央宫长大,自会帮你。”
“多谢母后。”
贤妃松了口气,愉悦地看向儿子,虽不知儿子为何会看上一个乡下来的姑娘,还是想他能顺心一事。
周今砚对上母亲的目光,再次匆匆移开。
贤妃嘴角的笑容僵硬,垂眸时淡去,英嬷嬷在旁边看着,心中又是一叹。
这么多年了,贤妃娘娘和王爷的母子关系还是这么冷冷淡淡。
……
“沈将军劳苦功高,但他这个女儿,做砚儿你的王妃还是差点。”皇上回绝儿子的心思,又扭头问皇后,“你怎么挑选的?”
“是儿臣自己想要她。”周今砚直白道,“只要她。”
一是沈伊人能救自己的命,二是坚决不能叫皇后把眼线安排到身边来。
“皇上你看,是砚儿自己喜欢。”皇后亲自给皇上布菜,劝道,“您都疼爱砚儿这么多年了,再疼一回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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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儿高兴了身子也会跟着好,人逢喜事精神爽。你看看他的气色,是不是好了很多?还不是提到心上人的效果。”
周今砚心想,这后宫的女人何止花言巧语,这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既然皇后这么竭力撮合,他坐享其成就好。
皇上一看儿子的气色确实好了点,儿子又只要沈伊人,皇后和贤妃更是巴巴看着他,稍微松口。
“你再多想几日,真想清楚再进宫求旨。”
“儿臣,谢过父皇,母后,母妃。”周今砚规规矩矩地行礼,在皇上用膳完毕离开后,自己也要离宫回府。
贤妃站了起来,目光紧紧盯着儿子的背影。
“王爷。”英嬷嬷出声喊住,在王爷回头后行礼道:“王爷和吠云多年未见,今日娘娘告诉吠云您要进宫,它高兴得在贤云宫蹦蹦跳跳,天色还不算晚,王爷何不去瞧瞧?”
吠云是周今砚十二岁养的一条白犬,同吃同住两月,前往封地时并未带上。
“吠云一直亲你,你去看看它。”贤妃期盼着。
周今砚嘴唇微张,皇后抢在前头说:“吠云是个大犬,性子又烈得很,砚儿身子不好,要是扑出个好歹,吓到砚儿怎么办?你是做母亲的,多为儿子想想。”
贤妃抿唇,砚儿自打生下来,皇后就不许她和儿子过多亲近。
早知是这个结果,她还是想试试。
“儿臣瞧一眼就行,不碍事。”周今砚应下。
贤妃的眼睛亮如星空,英嬷嬷更是笑得满脸皱纹:“王爷,老奴给您带路。”
皇后没再阻止,吩咐福公公:“护着点砚儿,别叫吠云伤到他。”
福公公目光深邃:“是~”
第11章 会把他补死的
吠云已经在贤云宫门口来回踱步,体型巨大,毛发雪亮,神气的样子如同一宫守卫。
周今砚心想,那两月没白教。
只是,它身上怎么穿着件衣裳?还是浅粉色。
高大的吠云穿着件浅粉衣裳朝他走来,周今砚一时难以接受,没伸手去摸它,倒是看向一旁的母妃和英嬷嬷。
贤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宫里的人说吠云一脸凶相,都怕它,我便让英嬷嬷用剩下的布料简单缝制一件小衣裳穿上,瞧着柔和些。”
周今砚抬手捏了捏鼻梁,他要的就是吠云的凶相。
“罢了。”他轻声嘀咕一句。
英嬷嬷解释:“若是吠云吓到皇子公主们,它大抵逃不过刑罚,王爷十二岁离京时带走所有的东西,也就剩下一个吠云。”
也就剩下一个吠云给娘娘了。英嬷嬷在心里补了这么一句。
周今砚心里明白,终于抬手去摸了一下,八年前它还是个难训咬人的小崽子。
贤妃:“砚儿若是觉得这衣裳不好……”
周今砚:“换个颜色。”
贤妃眉开眼笑:“什么颜色?”
“母妃身上所着的霜蓝就很好。”周今砚刚说完,福公公便上前来催着说,天色晚了,王爷再晚些出宫怕是要受凉。
他朝母妃弯腰行一大礼,转身离去。
贤妃见儿子走远,抬起手轻轻挥了下,眉梢眼角满是笑意,“英嬷嬷,霜蓝当真好看?”
“娘娘喜欢的颜色,自是好看。”英嬷嬷也笑着,“王爷亲口说的很好。”
贤妃脸上的笑容更加柔和。
福公公目送周今砚上马车离开,回到殿中向皇后复命,将方才所见所闻一一转述。
“到底是亲母子,即使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还是会互相牵挂。”皇后没怎么在意,她知贤妃反叛不了自己,周今砚那个废物身子,也成不了大事。
“倒是将军府的沈伊人……福公公,你秘密去探探她的情况。”
“是。”
……
端王府。
“把方大夫叫来。”周今砚倚坐在铺着狐裘的椅子上,叫沧栩把沈伊人所制的药丸拿来。
方大夫也到了,先是银针一试,没毒。
再捏到鼻间一闻,泥?人参水?
方大夫不相信地眨眨眼,再细闻,确实没嗅到别的药材,可这是端王要服用的药,要谨慎。
“如何?”周今砚在大夫的脸上看到疑惑,他从不用太医院的御医,但方大夫是他在民间搜寻到的翘楚。
方大夫把药丸放回去,回禀:“草民不才,只闻见一味人参,王爷慎用,或是叫人前来试药。”
“人参和不成药丸,也不是这个土色。”周今砚问他,“还有什么?”
方大夫:“……泥,甚至不是草木灰。”
沈伊人忽悠他?周今砚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冲动了,竟然相信一个乡下长大的黄毛丫头。
“不过说来也奇怪,泥土的味道不多,人参味也不浓,倒有一股香味,草药香多偏苦,它更像山间草木散发出的清香,却辨不出是何草木。”
周今砚立马想到初见沈伊人时,她身上的独特草药香。
他伸手,沧栩递过药丸。
是有一点沈伊人身上的味道,但没有靠近时闻见的多。
沧栩:“王爷,属下为您试药。”
“不必。”周今砚拿过黑棕色的药丸,手指更显苍白,“本王若出事,沈伊人陪葬。”
“属下遵命。”
周今砚张嘴,唇一碰上,是手中无法感受的柔软,舌尖触上,泥土混着咸味,再嚼,齿颊留香。
吞下去片刻,似有一股潺潺的细流在体内流窜,困意一下就来了。
周今砚还来不及告知下属他要歇息片刻,眼睛一闭,脑袋一歪,直接倒在椅子上。
好霸道的药!
不知情的沧栩和方大夫瞪大眼睛,赶忙过去查探情况。
沧栩试探鼻息:“有气。”
方大夫把脉:“脉跳正常,好像……睡着了?”
确定是睡着后,沧栩和方大夫一块把王爷抬到床上,两人寸步不离地守着,时不时查探一下情况。
晨光熹微,王爷还不见醒,沧栩急了,掀开帘子一看。
王爷面色红润。
方大夫见他呆了一下,急急凑过去问:“怎么了?”
凑近一看,也惊了。
把脉后更是震惊。
“王爷的脉跳有力不少!我先前给王爷把脉,不是如雾里探花,就是如稚子小跃,虚得跳都跳不上来。”
“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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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丸没刮下一点,里面一定不止泥和人参水,那泥也绝不上普通的泥。”方大夫一直跟端王在封地,头次来京,不识京中人物,“王爷口中的沈伊人是何方神圣?”
“沈将军遗落在乡下的嫡女,两年前才找回。”沧栩想起那日沈伊人说过的话,“她说她乃神医之后,治好王爷只需半年。”
“嘶!”方大夫摸摸下巴,眼睛出奇的亮,“目前看来她确实有这样的本事,王爷有救了啊!”
沧栩的眼睛也跟着亮了。
此时,周今砚悠悠转醒,坐起来后动了动脖子。
方大夫迫不及待地问:“王爷此觉睡得如何?”
“身子轻松不少,手脚似乎也不如从前那样捂不热。”周今砚抬起自己的手,一直以来苍白的掌心和指腹,此刻都泛着淡淡的血色。
“短短一夜就有这样的效果,药效来得太快了。”方大夫有些担心,“王爷起身动动,是否有何处不适?这几日我将会随王爷在侧,记下王爷的变化和不适。”
“甚好。”周今砚似乎也还没回过神来。
半日过去,他并未出现任何不适,反而真的因身着狐裘而觉得有些许热,少见地从之前只吃几口主食,到如今吃了半碗。
方大夫不停地在一旁感叹:“奇了,真的奇了!王爷能否将沈小姐请到府中来?我有些用药方面的事想和她聊聊。”
“你是想知道那药丸的成分和用量?”
“是。”
“她不会说的。”周今砚叫沧栩去传话给沈伊人,若想早日封王,再制一枚药丸来,能研出几分,就看方大夫自己的本事了。
沈伊人以为他是尝到甜头了,急着想加大药量痊愈,美眸瞬间瞪圆:“他是人啊!连续吃会把他补死的!”
沧铭:“……”
也不知道王爷听见这话作何感想。
“那敢问沈小姐,王爷何时才能再服用药丸?”
沈伊人想了想:“一个月吧。”
小八现在都抱着不咸山土睡觉,还信誓旦旦地说他不会再哭了,实在忍不住掉眼泪也绝不会拿碗接着。
要是用她自己的,她也怕掌控不好量,把人给补死。
得到回答的沧铭又去传信,人刚走,院子门口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第12章 挖坑埋弟
“沈伊人!你为何要抢长姐的明月居?”一道清脆又欠揍的童音响起,是沈伊人一母同胞的弟弟沈之昂。
“回你的偏院去,像你这样卑贱的村姑,住进偏院都是赏赐!”
“明日长姐归宁要是没个落脚处,本公子就叫家丁把你丢出去!”
“沈伊人三个字是你能叫的吗?”沈伊人骂他黄口小儿:“我不管你这话谁教的,从哪听来的,从你嘴里说出来,你就该罚。”
“你敢!”沈之昂趾高气扬地抬着下巴,不用正眼瞧沈伊人,以为有血缘就真当自己是他姐姐呢?
长姐说过,亲疏不该用血缘来判定。
“你看我敢不敢。”沈伊人眯笑着眼睛,喊了声小八。
小八表示明白,跑去拿铲子,又遇上写完传信的沧铭,把手里的铲子递给他,自己又去找一把,两人就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吭哧吭哧地挖。
沧铭一边不解,一边震惊地看小八手里的铲子挥成残影。
不出片刻,三尺的深坑已经挖好。
沧铭还一愣一愣的,沈伊人已经来到沈之昂的身边,一把揪起他的后颈。
“啊!”沈之昂双脚腾空,挥舞着四肢大喊,“不要用你喂猪掏粪的手碰我!”
原身刚回来的时候,母亲问过她在乡下都学了些什么,原身也是实诚,说砍柴喂猪,挑粪沃土,还说会做几道小菜。
当晚就下厨做了,却只有父亲一个人的筷子伸向那盘菜,后面在父亲的威压下,大家才说尝尝。
沈青芮阻止了弟弟去吃,理由是:“之昂年纪小,肠胃比较脆弱,不能吃坏肚子。”
沈之昂躲过一劫,饭后看见沈青芮吐到脸色发白,就开始辱骂沈伊人是一双脏手。
“亲姐过喂猪掏粪的日子你做弟弟的不心疼,反而嫌弃上了?”现在的沈伊人可不惯着他,甩手把他丢进坑里,“埋的就是你,回炉重造去吧。”
手一伸,小八两手递上铲子。
“二小姐!”沈之昂的小厮冲了上来,“使不得啊二小姐!老夫人和夫人最疼的就是公子!公子他是你亲弟弟!”
“我弟弟是小八,他算什么玩意。”沈伊人叫沧铭把人拦住。
沧铭出手,剑未出鞘,照样震慑他们。
“姐姐!”小八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过来,高兴得不行。
摔在坑里站起来的沈之昂吐了一口泥,仰头望着沈伊人:“你敢欺负我,我就告诉祖母,祖母罚你跪祠堂三天三夜不许吃饭!”
他只要告状,祖母就会这么罚沈伊人。
“我还会告诉长姐!长姐现在是世子妃,罚你三十棍轻轻松松!”
一铲土直直泼向他的脸。
“呸呸呸!”沈之昂皱着脸又吐出不少泥。
沈伊人站在坑边,一铲又一铲的土往里丢,嘴上也没惯着他。
“我是村姑?还不是**婢女抱错。”
“让亲女儿住偏院,也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嘴这么臭,让大地母亲给你洗洗吧。”
“随便闯人住所,知道什么叫进来容易出去难吗?”
最后一捧土挥进去,沈之昂全身埋在土里,就露出个圆溜溜的脑袋。
沈伊人将铲子**土里,一手撑在上边,小口喘着气,人族的身体果然容易累。
“好好待着吧你。”
“沈伊人!沈伊人!本公子要告诉祖母,告诉母亲,告诉长姐!”
沈伊人扯下一块布,团吧团吧塞他嘴里,拍拍手说:“呼,终于安静了。”
“放个狠话都只是告状,真没用。还是大将军的儿子呢,武功都不会。”
他为什么要会武功?
长姐以前就说过,他是将军的儿子,以后还是世子妃的亲弟弟,身份尊贵,没必要去吃学文习武的苦。
原本他日日过得好好的,沈伊人这个亲姐一回来,不是提醒他温书写字,就是告诉他去打木桩蹲马步。
管得真宽!
竟还敢挖苦他不会武!沈之昂气得两眼通红,牙齿恨不得磨断嘴里的布团。
沈伊人哼一声,回头看见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小厮们跪在地上求她:“二小姐放过小公子吧!小公子只是年幼不懂事!”
“小公子只是年幼不懂事~”沈伊人故意学舌,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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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也想进去吗?”
他们当然不想,麻溜起身去告诉夫人。
沧铭道:“沈夫人定会来找麻烦。”
“所以你在这守好。”沈伊人扭头向小八,“走!”
姐弟二人溜了。
沧铭:“……”
行吧。
“姐姐,我们去哪啊?”
“偏院。”原身居住的地方,就在明月居旁边。
原本是个遗弃的破院子,收拾干净后又往里面放些零零散散的家具,原身就这么住进来。
窄小的偏院和明月居的一个主屋比起来,都已是云泥之别。
沈伊人发现屋里还算值钱的首饰和字画确实都不见了。
不对啊,她脑子里根本没有收拾细软的记忆,只有原身收到岑良宣的信,再空着手偷偷摸摸去相会。
信!
沈伊人一边在脑中搜索,一边环顾四周,信藏在哪呢?
想起来了,枕头下面。
原身宝贝着呢,这可是岑良宣写给她的第一封信,放在枕下每晚睡去都能读一遍。
床上一通乱翻,“找到了!”
“什么呀姐姐?”小八凑过去。
沈伊人打开一看:申时城门口见。
只有一行字,甚至没有留下名字。沈伊人好一阵难过,原身又是何苦,可以喜欢吃喜欢喝,偏偏去喜欢男人。
不过也是,原身的亲爹一走她就没个依靠。
岑良宣初见她时风度翩翩,又没有表现出嫌弃,还是她的未婚夫,一切就像人参旁边有棵大树,不仅能靠一靠,雷劈下来还能给你挡一挡。
不心动确实有点难。
沈伊人揣好信,又和小八在屋里屋外找了一圈,细软还是没找到。
“姐姐,肯定让人藏起来了!”
“肯定是那假货!”沈伊人叉腰。
小八也跟着叉腰:“假货!可是怎么办啊?”
“要是你能闻到原身的味道就好了,事情紧急,假货忙着替嫁呢,嫁过去就没回来,东西藏不远。”沈伊人分析着。
小八委屈:“姐姐,我不是狗,闻不着的。”
沈伊人灵光一现:“我们就去找只狗!”
第13章 归宁
“狗?”周今砚问沧栩,“她要狗做什么?”
“沧铭说是寻物。”
“寻物。”周今砚正喝着沈伊人送他的人参须熬的汤药,“你进宫一趟,把吠云带来。”
当初他看中吠云的烈性,也看中吠云敏锐的鼻子,训教的两月也主要是护人寻人寻物。
离开玉京时还特地交代英嬷嬷勿要忘记训它的这些本事。
“吠云?皇后娘娘怕是不许。”沧栩稍有顾虑。
周今砚:“皇后不是真的怕吠云伤到本王,只是不想本王和母妃过多联系。去吧。”
“告诉沈伊人,只借她两日。封王的圣旨,也是近几日的事。”
贤妃得知儿子是要把吠云借给沈伊人去用,笑着说了句:“砚儿是真喜欢他这个王妃。”
砚儿离京时还叮嘱过她,吠云不能离身,不许外借,现在又为沈伊人打破此原则。
沧栩的注意力都在两个字上:“王妃?”
“砚儿没同你说吗?皇后叫他选王妃,他说心仪沈将军的嫡女沈伊人,只娶她为妃。”贤妃又问,“砚儿借吠云过去,是他的准王妃被欺负了吗?”
沧栩后知后觉,王爷说的封王圣旨是“妃”的“王”啊。
“是寻物。”沧栩禀明清楚,带着吠云离宫,直接送到将军府。
见到沈小姐,开口差点就是王妃。
转达王爷的原话后,沧栩离开,沈伊人则是摸着吠云的脑袋惊叹:“你好漂亮!啊!”
刚刚还人畜无害的吠云一口咬在沈伊人的手臂上,鲜血刚流出来一点就被吠云舔舐干净。
“嘶哈嘶哈!香死狗了,啊!”
沈伊人一巴掌拍在它脑袋上,把狗拍倒地上。
正拿着剑做打狗棒过来的沧铭:“……”
王妃哪里像会有半点差池的样子,哪里像需要他保护的样子……吠云在宫里是皇上见了都发愁的存在。
“王,沈小姐你的手没事吧?”
“没咬到。”沈伊人的掌心抚过咬伤的手臂,伤口消失得无影无踪,血迹也没有一点,都让吠云舔干净了。
趴倒在地上的吠云凶狠地瞪着她:“你敢拍老娘!老娘可是宫中一霸!我大主人是端王,二主人是贤妃娘娘!”
小八惊讶地伸手去指吠云:“它,它……”
“生灵了。”沈伊人细声说着。
她才下山才两天,就让一只狗咬了,有点难过。
这狗跟不咸山里的蘑菇一样,美丽的东西可真毒。
“让你咬我!”沈伊人气呼呼地又给它脑袋一巴掌,“得了便宜就乖乖闭嘴,凶什么凶,不然叫你尸骨无存。”
吠云盯着她看,也反应过来面前的少女是个道行高深的人参精,她才刚生灵,头盖骨还突突地疼呢,斗不过。
它耷拉下耳朵,脑袋扭到一边。
沈伊人瞪它,“别装了,起来给我找东西,你主人的意思!”
吠云不理。
沈伊人抬手,咻!吠云瞬间站起来,扬着下巴神气十足地说:“你有什么用,还不是要靠老娘!”
“谁让你是狗!”
“汪!”你个妖精!
沈伊人也扬着下巴哼一声,不牵绳就走在前面催它快点。
沧铭看着吠云听话地跟上去,心想王妃可比王爷会训狗多了。
“沧铭也跟上。”
“沈小公子呢?”
“差不多了,不能真给他埋死。”不然就是业障,天道不得劈死她!
……
罗管事趁着明月居没人,带着家丁们扛起锄头铲子,小心翼翼地进去挖小公子。
造孽啊!
二小姐的心也太黑了,对自己的亲弟弟都能下如此狠手!
沈之昂嘴里的布团刚拿出来就准备破口大骂,罗管事赶紧伸手捂住:“小公子!可不兴喊啊!喊来二小姐就完了!”
他怕又被丢出将军府,离了将军府他还能去哪找好差事,大小姐肯定是不能带着他的。
沈之昂憋屈得不行,明明是他家,现在搞得跟做贼一样。
家丁刚把他从土里**,他的双腿就是一软,是被抬着回母亲院子的。
“你这死孩子,干什么不好要去招惹那瘟神!”沈夫人伸手戳着儿子的脑门,又生气又心疼。
“娘你戳**什么,你应该去戳沈伊人!”沈之昂抓着母亲的手开始告状:“她抢长姐的明月居,还挖土坑埋我!土里有虫子,咬死我了!”
“娘,你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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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她不许吃饭,我还要去告诉祖母,要祖母罚她跪祠堂!水也不给她喝,哼!”
“你祖母不会罚的。”沈夫人拉住要去告状的儿子。
老夫人听说了天火烧东西的事,心里也觉得是老天爷在为沈伊人出头。
尤其是沈伊人身边有个端王的近侍护着,老夫人已经做主把明月居给沈伊人,还叫她们最近少去惹她,免得天火烧身。
老夫人当然心疼唯一的孙子,却又心里发怵,只能把责任推到伺候沈之昂的小厮身上。
全部杖责赶出府了。
沈之昂高呼一声:“什么!他们可是长姐亲自为我选的小厮!”
“好了好了你小点声,明早你长姐回门,你叫她再给你挑两个贴心的就行。”
“对呀,长姐要回门了!”沈之昂的埋怨在听到沈青芮回来后立马变成欣喜,打算去好好洗一洗自己,才好去见长姐和姐夫。
姐夫应该谢谢他,如果不是他提议长姐嫁过去,姐夫怎么会娶到自己喜欢的人呢。
至于沈伊人!祖母不能给他做主,他还有身为世子爷的姐夫和世子爷的姐姐!
归宁日。
沈青芮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询问管事:“回门礼为何还没备好?”
管事说:“没有回门礼。”
沈青芮质问:“为何没有回门礼?”
管事看向她,不紧不慢地说:“这就得问世子妃自己了,老奴还有事,先行告退。”
管事前去禀告主母。
国公夫人冷笑:“将军府收了聘礼,她不仅是个假嫡女,还没有嫁妆,要不是良宣喜欢她,沈伊人又实在上不得台面,国公府的门槛她都摸不着,还想要回门礼?没有。”
“世子妃若是告诉世子,世子问起怎么办?”
“良宣若问起,就随意准备两件,不问,就当不知道。”不过,国公夫人断定她儿子不会找来问,她儿子一直以来还算听话孝顺,也就这次成亲的事忤逆了一次。
果不其然,岑良宣没过问,而是拿自己的东西补上,又叫人买了一些礼。
沈青芮的不高兴已经写在脸上。
岑良宣搂着她的肩膀问:“你不是向来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吗?”
第14章 猪狗不能进
这能一样吗?沈青芮不语。
以前不在乎是因为她知道这些东西会一直是她的,如今不是了,身后无倚靠,她能不在乎吗?
国公府就世子一个男丁,这么大的家底,回门不得拉个几车彰显地位,以及表示对新妇的喜爱。
如今就小小一车,叫百姓们怎么看她?
说她活该?抢了沈伊人的夫君,难怪得不到夫家重视。
沈青芮顺势靠在他肩膀上:“公婆为何这般对我?就因为我是假的?但我是真真正正在玉京,在将军府长大的。”
“就因为我学不来那矫揉造作的做派?我可是在将军府长大,就该有将门之后的样子!”
“世子不就是喜欢我的意气英姿吗?”
“自然。”岑良宣安慰她,“你不必改变什么,但他们毕竟是我父母,你多担待些,还有,以后不能再对端王这般无礼了,不止端王,哪个皇子公主都不行。”
沈青芮撇撇嘴:“端王真是小心眼,还眼瞎,帮着沈伊人。”
“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得了,别叫外人听到。”岑良宣改为搂着她的腰,虽说成亲当晚没能洞房花烛,这两天却半点没闲着。
果然**了点武的人体力更好,身上既无赘肉,还有迷人的线条。
岑良宣食髓知味。
将军府到了。
沈青芮先从马车上下去,岑良宣随后,府里的人已经等候多时,见着他们立即行礼。
“世子爷,世子妃。”
“不必拘礼。”岑良宣亲自去扶沈老夫人,又听见沈之昂清脆的一声姐夫,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沈青芮扫了一眼,“伊人呢,怎么不见她来迎接?”
沈伊人说她是假货又如何?她如今回娘家连祖母和母亲都要尊称她一声世子妃,沈伊人即使是将军府的真嫡女,见到她一样要行礼。
“不管她。”老夫人发了话,旁人也不好多问,“世子里边请,吾儿人在边关,只能由老身接待世子了,还请世子不要责怪。”
“怎会?祖母多虑了。”岑良宣扶着老夫人进去。
他的一言一行无不表示着自己多在乎沈青芮。
沈青芮嘴角的笑都压不住了。
沈夫人瞧着虽也欣慰,还是担心地询问:“青芮,嫁妆的事,国公府可有为难你?也不知道伊人把嫁妆都藏哪了,找也找不着,那么一堆东西!”
沈之昂去找麻烦前,东西已经陆陆续续从后门运出去了,他也不知道。
“会不会是沈伊人身边的那个侍卫叫人搬走了?”
母女俩纷纷看过去,问是不是叫沧铭的侍卫,沈之昂哪知道那个人叫什么,但沈伊人身边只有一个侍卫和一个不知哪里来的破弟弟。
沈青芮细声问母亲:“该不会之昂猜得对,伊人叫端王藏起来了吧?嫁妆都能往外送,怎么,她是觉得自己真能攀上端王吗?”
“想得美呢。”沈夫人说,“你祖母已经在叫我给她物色夫君了,赶紧嫁出去,她不仅烧你明月居的东西,还欺负你弟弟。”
“沈伊人烧了我的东西!”沈青芮拔高声音,前边的老夫人和岑良宣停了下来。
老夫人不瞒看向儿媳,世子还在这,家丑怎能外扬?
收到责备的目光,沈夫人讪讪一笑,拉住女儿的手宽慰:“还好,我帮你抢下了你最喜欢的螺钿木匣,不过还是烧到了一点,我找个木匠给你重新补一补。”
“娘你把手伸进火里抢的?”沈之昂追过去问,担心母亲受伤,拉过她的衣袖检查,好大的疤痕!
“沈伊人怎么敢烧长姐的东西!还害得母亲受伤!”沈之昂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告状道,“姐夫,你是世子爷,一定要罚沈伊人!她欺负长姐,欺负母亲,昨天还挖坑把我埋进土里!”
岑良宣看见岳母手臂上的伤触目惊心,又听着沈之昂口中列举的罪状,皱眉道:“沈伊人实在不像话,本世子一定为岳母和青芮做主。”
一行人来到明月居,发现牌匾都改了。
“养参居?”沈青芮冷嘲,“白费父亲特地给她请了先生,学两年连字都还会写错,歪歪扭扭,狗爬一样。”
推开门,泥土和白布从天而降。
走在前的沈青芮一身污泥,白布上依然是歪歪扭扭的字:猪狗不能进。
沈青芮磨了磨牙,一把拽下白布。
她偏要进!
再往前一步,脚陷进浅坑,似乎踩在圆形的东西上。
沈青芮还没来得及低头查看,土里凭空升起一根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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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在沈青芮的身上。
额头吃了一棍,头晕目眩。
脸蛋中间更是一条红痕,仿佛把脸劈成两半。
又是白布飘扬:说了猪狗不能进。
木棍上刻:打狗棒。下刻:赶猪棍。
“沈!伊!人!”沈青芮彻底绷不住了,一手捂住自己的脸,扭头退回去,其他人也纷纷过去关心。
老夫人往院子里一探:“这野丫头又不在,跑哪去了,今日是世子陪世子妃回门的日子,不去迎接也就罢了,还面都不露一下。”
吕嬷嬷说:“昨天还只是在府里到处转悠,牵着一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狗,花里花哨的,穿着几块霜蓝布料缝制的衣服,狗倒还披上人皮了。”
一声冷嘲。
又继续说:“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今天一大早又从后门出去,说什么有没有人见过她,隔得远,具体的老奴没听清。”
沈青芮顾不上脸疼,也顾不上明月居被夺,猛地看向岑良宣。
岑良宣的瞳孔也跟着一缩。
两人同时在想,沈伊人这是在找物证和人证?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为何还揪着不放!
他们都有点慌,找了个借口单独去说话。
身边没了人,沈青芮立马说:“我把细软藏在假山下,赶紧找人去挖看在不在了,如果不在,真让沈伊人找到,我只能……咬死不知了。”
“你呢?你推沈伊人坠崖前后有人看见吗?”
“当时只有我和家丁在,国公府的家丁绝不会背叛本世子。”岑良宣很确定这一点。
但他不确定的是有没有人知道沈伊人出府?又为何出府?
更不知城门口有没有人看见沈伊人上了他的马车。
他没想那么多,毕竟无人在意一个乡下回来的真嫡女。
沈伊人自己也是个唯唯诺诺的性子,凡事都往肚子里咽,怎么可能会有胆子寻找证据。
变了,好像坠崖回来后就变了。
“我想到了。”沈青芮想到了原先伺候沈伊人的婢女,并将二人叫到跟前,“洛晴,洛雪,大婚前两日你们可有看见伊人和谁接触,又是何时出府?”
洛雪摇头。
洛晴却抬起了头:“回世子妃,奴婢看见了。”
第15章 挖出证据
洛雪和洛晴原本是将军府的粗使丫鬟,干着府里最脏最乱的活。
二小姐认祖归宗后,夫人随手将她们指到二小姐身边伺候,叫她们千万盯紧二小姐,有个什么动静立即禀报。
洛晴比洛雪积极得多,三天两头就去,事无巨细。
即使夫人越来越没耐心听,也叫她不必什么小事都拿来烦人,洛晴还是盯得紧,就等着哪天二小姐犯下大错,自己好邀功。
所以,洛雪和府里的丫鬟婆子们忙着布置婚宴,她依然分出注意力在二小姐身上。
“奴婢看见二小姐甜滋滋地抱着一封信,回屋里没多久又出来,鬼鬼祟祟出门去,奴婢本想去拦,厨房的婆子喊了奴婢去帮忙,奴婢想着二小姐没怎么出过门,胆子又小,肯定不会走远,待忙完再回来,二小姐依然不见回。”
“奴婢前去禀报夫人,夫人太忙,没见奴婢。奴婢又去找小公子,小公子一听事关二小姐,叫小厮把奴婢赶走了。”
至于为何不去找大小姐?原本是大小姐要嫁岑世子的,现在成了二小姐嫁,府里根本没人敢在大小姐面前提二小姐。
沈青芮眯了眯眼眸:“所以你并不知她为何出门?”
洛晴点头。
“信呢?”岑良宣问,“信可有带出去?”他当时有些慌了,忘记搜沈伊人的身。
他一开始也没打算杀害沈伊人,只想绑了她好行替嫁之事。
洛晴摇头:“不知。世子妃可需奴婢去二小姐的偏院搜一搜?”
“去搜。”岑良宣心里有点不安,“小心点,在沈伊人回府前回来。”
“是。”洛晴领命下去。
轮到洛雪,沈青芮叫她悄悄去假山下挖个藏青色的包袱,也叮嘱她要在沈伊人回府前回来。
沈青芮和岑良宣负责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沈夫人和沈之昂还在为沈青芮鸣不平。
沈之昂叫姐夫千万要好好教沈伊人做人,沈夫人则是说着嫁妆的事,原先的嫁妆找不着了,她打算再给儿女置办一份。
沈青芮很是高兴,母亲疼的果然只有她。
老夫人却高兴不起来,府里哪还有那么多银钱置办嫁妆?
岑世子还在,她不能当面问这话,只是给了儿媳一个警告的眼神。
就算再疼青芮,也不能动将军府的家底。
沈夫人的目光躲闪了一下,打马虎眼地叫厨房传膳,又偷偷和女儿说:“你放心,嫁妆的事娘一定会想办法。”
老夫人不许她动府里的钱财,她自己还有些,其余的,她会想办法从沈伊人那儿拿回来。
“谢谢母亲。”沈青芮的脸还在隐隐作痛,心里盼着洛晴和洛雪能把证据找出来销毁,她和世子才能真正高枕无忧。
洛晴在偏院翻了个遍,根本没见着什么信,回到正堂时对着世子爷和世子妃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不安。
信不在偏院就是在沈伊人身上,岑良宣感到奇怪的是,信既然在沈伊人身上,大闹喜堂那日为何不拿出来?
要是一开始信在偏院,沈伊人回来后才去找的信,说明她在暗中找证据……这可就麻烦了。
他们是可以咬死不认,可沈伊人的揪着不放如同脏水,泼不到身上也会有臭味,要是影响到他前去吏部任职怎么办?
安国公是武将,岑良宣从了文,因父亲前几年带兵剿匪有功,又因已位在公爵,赏赐就落到岑良宣头上,被封为世子。
岑世子可不是什么纨绔,已通过官员考核,只待成完亲后去吏部上任,哪怕只是个九品主事,但那是掌官员升迁的吏部,六部之首的吏部。
何况,九品主事,只是他的一个跳板。
他以为沈伊人那个性子,欺了就欺了,怎么还能演变成麻烦?
……
假山后。
洛雪来到世子妃交代的地方,找到有泥土松动的痕迹,可这怎么有两处?
不管了,都挖上一挖。
她只能徒手挖掘,不能去找工具,若是有人问起,怕糊弄不过去。
好在假山临水,土地湿软,用手挖倒也不算费劲,只是挖了许久还不见有东西,在另一边?
洛雪换了地方,专心致志地刨土,未曾注意到一抹绿色的身影在她身旁蹲下。
“挖到了!”洛雪轻声高呼,手中捏着世子妃所说的包袱。
“挖到啦,高兴吗?”沈伊人撑着下巴问。
“高……”洛雪话说到一半,身子忽然僵住,她不仅是被人发现了,这声音还无比熟悉。
她怔怔地扭头,沈伊人笑着朝她眨眨眼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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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包袱提到她眼前:“那假货让你来挖的?”
“啊!”洛雪吓得摔坐在地,屁股很快传来冰凉的湿意,“二,二小姐,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那就让知道的人来说咯。”沈伊人手里提着脏兮兮的包袱,示意沧铭堵上洛雪的嘴,押往正堂去。
完成任务的吠云还在,**岁的大狗,体型堪比一个少年,走在沈伊人身旁威风凛凛。
一路上的丫鬟仆从纷纷退避三舍。
吕嬷嬷远远见着自己口中披着人皮的狗,第一时间护住老夫人,老夫人倒是不怕,她晾沈伊人再大逆不道也不敢纵狗行凶。
沈夫人起身道:“伊人,还不来见过世子和世子妃。”
“是要找他们呢。”沈伊人带着人进去,沈青芮一眼看见被堵住嘴巴的洛雪,怎么就被逮到了?
岑良宣更多的注意力在沈伊人身上。
翠羽罗裳,轻盈飘逸,宛若初春的嫩叶,发髻无任何配饰,清丽中透着点活泼。
她虽不是世人钟情的鹅蛋脸,却胜在完美继承沈将军英俊的鼻唇和沈夫人漂亮的眉眼,圆润灵动如山间精灵。
岑良宣知道她生得美,但从前总给人一种灰扑扑的感觉,如今淡定含笑,一侧是冰冷的玄衣侍卫,一侧是凶悍的大型烈犬,熠熠生辉。
有一瞬间,他甚至感觉,相比起嘴上时时刻刻嚷着自己乃将门之后的青芮,沈伊人更有叫人挪不开眼的将门范。
“世子?”沈青芮发觉岑良宣盯着沈伊人的眼神不太对劲,有点像她与世子初见时,世子看她的眼神。
沈青芮皱了皱眉。
听到沈青芮的声音,岑良宣收回目光。
“假货,你叫她去挖的这个吗?”沈伊人打开包袱,东西噼里啪啦掉一地,“奇了怪了,你主张我私奔逃婚,我的细软却埋在假山后面,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你倒是去找人挖出来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沈青芮还是这清高性子。
沈夫人也道:“伊人,你不认青芮这个姐姐也就罢了,可她如今是世子妃,见到世子妃你不行礼问安,还敢反过来攀咬世子妃一口?”
“就是!”沈之昂也维护着沈青芮,“你自己逃婚,干长姐屁事!”
第16章 娶你为世子侧妃
这次,老夫人没说话,她深处后宅多年,其中的弯弯绕绕她比谁都清楚。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岑良宣身上,她要看世子怎么说。
岑良宣回过神来,自然站在沈青芮这边。
他喜欢的是沈青芮,沈伊人被绑坠崖是他的手笔,藏好细软制造逃婚假象也是他的主意。
“沈伊人,洛雪可是你的婢女。”他说,“你们主仆二人竟然联合起来污蔑本世子的夫人。”
老夫人立马明白,岑世子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洛雪三日来一直在世子妃身边伺候,哪里有时间和沈伊人合谋,岑世子一个过了官考的人,不可能心里一点怀疑没有。
岑世子的背后是安国公府,沈伊人只能吃哑巴亏。
“好了,都是一家人,今天又是世子和世子妃归宁的日子,何必闹得不安宁。”老夫人当起和事佬,“过去就过去了。”
“我可过不去啊。”沈伊人拿开洛雪嘴里的布团,笑嘻嘻地威胁,“你要不说谁指使你去假山后面挖东西,挖什么,小心天火烧身咯。”
最近将军府里的婢女小厮们对她是能避则避,全是因那场天火,人族也怕天道的惩罚。
可是洛雪和洛晴近三日不在将军府,只是听说,没有亲眼所见,心里并没有那么害怕。
比起像哄人的“天火”,她们更相信站在人人宠爱的世子妃这边更有前途。
故而,洛雪不吱声。
沈青芮则是冷笑:“什么天火?不过些小把戏,真当老天爷眷顾你吗?”
老天爷要眷顾,也是眷顾她,否则怎么会出现抱错一事,让她享受父疼母爱,以及将军府的富贵荣华。
“汪!”死白莲,还是得看老娘!
吠云朝着沈青芮一吼,然后抬脚逼近洛雪,撕开獠牙。
“啊别过来别过来!”洛雪吓得花颜失色,颠倒在地,眼睁睁看着烈犬咬在她的脚踝,掀开的獠牙滴着口水。
这狗要吃她!
“我说我说!二小姐,二小姐求你让它滚开!”洛雪挥动着手,“滚开啊!”
吠云的牙齿又用力一点。
“是世子妃叫奴婢去假山后面挖的,说是挖一个包袱,藏青色的,是世子妃叫奴婢去的!”洛雪承认了。
沈伊人惊呆了。
所以比起无形的天道,人族更怕有直接杀伤力的东西啊。
嗐,早说嘛。
“吠云,咬她们两个。”沈伊人手指沈青芮和岑良宣,“咬到他们说实话为止。”
沈青芮下意识躲到岑良宣身后,岑良宣脸上有些害怕,还是挺身而出:“你敢!”
沈夫人站在前边:“你敢叫狗伤害他们试试!”
老夫人也急了,在吕嬷嬷的搀扶下站起来呵斥:“沈伊人!”
“试试就试试。”沈伊人面不改色道,“吠云,不用客气哦,事情成了,我就给你想要的。”
她可以把洗澡水给吠云喝。
吠云一听到能食用人参精身上的灵气,兴奋上了,松开洛雪的脚踝,直冲沈青芮和岑良宣。
“啊!”沈夫人看着来势汹汹的大狗,第一反应也是抱着儿子让开,又着急忙慌叫家丁来拦狗。
吕嬷嬷也是赶紧把老夫人扶到一边。
沈青芮会点功夫,可就她那点花拳绣腿,次次落空,压根伤不着吠云一点,岑良宣更别提了,一个文臣,被沈青芮拉着四处逃窜。
“来人啊!快来人啊!拦住它!”
“好像老鼠。”沈伊人和小八看得津津有味,沧铭心里也在想,是像过街老鼠。
吠云为了那口粮,必定使尽浑身解数。
“沈伊人,你到底是要干什么!”老夫人杵着拐杖,敲得地上咚咚作响,“你非得要闹得这个家鸡犬不宁吗?”
“是你们让沈伊人不宁在先。”沈伊人突然觉得,原身走了也好,要是真活着回来,看见这家人为了保全凶手而要她忍气吞声该有多难过。
“快快快!拿绳子套住那只狗,乱棍打死!”沈夫人召集了府里所有的家丁,个个都很壮实,有人拿木棍,有人拿绳子。
寡不敌众,沈伊人有点担心吠云。
沧铭出声道:“沈夫人,你确定要动它吗?吠云的主子乃贤妃娘娘和端王。”
沈夫人确实听其他夫人说过,贤妃娘娘身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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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只令人生寒的恶犬,是这只?
不论是真是假,沈夫人不敢赌,当即叫停家丁。
沈青芮和岑良宣被迫爬到假山上面,张着獠牙的大狗在假山下来回打转,时不时抬头吼一声。
两人气喘吁吁,如今的样子可谓狼狈至极。
岑良宣的脸黑沉了又沉。
沈青芮脸色发白。
“既然你们不能给我做主,那我只能去找能做主的人了。”不远处传来沈伊人的声音。
老夫人阻止:“你不能去报官。”
原来可以报官啊!沈伊人高兴道:“我现在就去!”带上洛雪和她手里的那封信。
沈夫人命家丁把她们团团围住:“你休想走出这门。”
“这就不是沈夫人能决定的了。”沧铭拔剑,锋利的剑刃闪过寒光,“阻拦沈小姐者,一律斩杀。”
“不能报官。”岑良宣试图从假山上下来,看着底下虎视眈眈的大狗,又收回脚,他理一理衣裳,看起来很淡定地说,“此等小事就去报官,是在给大理寺添麻烦。”
“沈伊人,你不就是心里不平衡吗?说吧,要什么补偿,本世子尽量补偿于你。”无论如何,此事不能再闹大,否则会影响他的仕途。
岑良宣道:“本世子可以娶你为侧妃。”
反正他以后也要纳妾,多个沈伊人而已。
“不行!”沈青芮不同意,世子已经有了她,怎么还能想着纳侧妃,还是回来夺走她身份的沈伊人!
岑良宣用眼神压住沈青芮,低声道:“洛雪认了,信又很大可能在她手上,难道你要她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吗?大闹喜堂的事还不够叫我们颜面尽失?”
“你把东西埋哪不好,埋在将军府里!”
“世子倒是责怪上我了,你自己没处理干净,如果她不活着回来,用得着我去藏细软吗?”
成亲短短三日,夫妻二人就有了矛盾。
岑良宣也没料到沈青芮反过来责怪自己,拂袖道:“还不是为娶你!”
“是我逼世子娶的吗?是世子说喜欢我,是世子自己也不想娶沈伊人!”这些年来,沈青芮早已恃宠而骄。
第17章 立字据,要黄金
“侧妃是什么?”沈伊人才看不上,“还不如银子有用呢。”
清早出门去打探消息,想找个证人,问了要么不知,要么不答。
最后沧铭掏出一粒碎银,那人才说:“看见了,但没见着去了哪儿,也没见上什么马车。”
白问。
但也叫沈伊人知道,银子是个好使的东西。
岑良宣的侧妃?不如一粒碎银呢。
“你……”岑良宣黑了脸,想着花钱消灾,应了,“好,你要多少?”
沈伊人回头看他,竖起一根手指:“一……”
“一百两,可以。”一百两银子对于岑良宣来说并不困难。
沈伊人发觉他答应得太快,又改口:“一千两。”
沧铭补充:“黄金。”
沈伊人扭头看沧铭,似乎有些懵。
她不知人族的货币,在原身的记忆里,也只有铜板和碎银。
“黄金比银子贵。”沧铭知道沈伊人和小八都来自乡下,许多东西都不清楚,低声解释给她们听,“王爷说过,世间最贵重的是命,其次是金子。”
沈伊人立即改口:“一千两,金子!”
“狮子大开口,你休想。”沈青芮不愿意。
不管世子身上有多少,她和世子已经成亲,世子的就是她的。
沈伊人也配要一千两黄金?
她都没见过。
“不可能。”岑良宣磨了磨牙。
“好呀,你们就在假山上呆几天吧。”沈伊人扭头,“我去报官,你们拦不住。”
沈夫人和老夫人自然也不许她去报官,却又敌不过沧铭手中的利剑。
吠云更是朝着假山上的两人一吼,沈青芮脚底一滑,差点摔进狗嘴里。
简直深渊巨口。
“给!给!”沈青芮改了口。
“汪!”还得是老娘!
吠云扭头去看沈伊人,扬着下巴求夸。
沈青芮亲口说了给,沈夫人也点头,看样子是两家凑一凑,岑良宣没再阻挠。
“写字据。”沈伊人说。
沧铭意外,沈小姐瞧着懵懂无知,怎么还知道写字据?
自是原来的沈伊人经历过。
沈伊人解释:“我回来没多久,祖母就让我写过字据,说我自甘为次,认沈青芮为嫡姐,要是我不按字画押,就入不了沈家的族谱。”
“我想回家,同意了。”
任是跟在端王身边见过皇家无情的沧铭,也是心头一震。
沈老夫人的心才叫黑,沈夫人竟也半点也站在亲生女儿这边。
旧事重提,老夫人的脸又黑了。
沈夫人满心满眼都是保护好养女的安危和婚事,点头说:“写,写。”
沈伊人勉强认字,写字够呛,又不放心将军府的任何一个人,于是由沧铭代笔。
“我念,你写。”
“岑良宣和沈伊人以一千两黄金,换沈伊人不去报官揭发二人联合**沈伊人,并把沈伊人的细软藏起来伪装成逃婚,以及用沈青芮替嫁一事。”
沈之昂:“这哪里是一件事!分明是三件!”
沈伊人:“哦,改成三件。”
提醒完还不忘看向沈之昂,仿佛在说谢谢。
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的沈之昂气得跺脚,瞪着沈伊人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吃掉。
写完的沧铭递给沈伊人看一眼。
沈伊人点头:“送去给她们两个按字画押。”
沧铭来到假山下,字据递上去,二人谁也没有伸手来接。
“岑世子,请。按字画押,总比事情传出去来得好。”
岑良宣拿不出一千两黄金,即使是两人一起凑,五百两黄金他也拿不出。
“大理寺不能拿本世子如何。”他父亲是安国公,他母亲乃八大世家之一的墨戎卢氏,亲姨母嫁的更是当朝太傅,大周多数官员都是他外祖父的门生。
沧铭知道岑世子得罪不起,即将成为端王妃的沈小姐更得罪不起。
“岑世子,沈小姐是我家王爷所护之人。”
是了,他们怎么把这个事忘了。
端王的近侍如今伺候在沈伊人的跟前,和端王关系匪浅。
一山更比一山高,岑良宣**地签下。
沈青芮嚷着要印泥。
沈伊人:“哪有这么麻烦,沧铭,给她的手指来一刀,不然,吠云,你给她一口。”
“我自己来!”沈青芮张嘴咬破手指,用力地摁上去,“沈伊人,你若有违我们今日约定,必定死无全尸。”
沈伊人拿过字据,满意道:“你们快点把黄金送过来哦,不然……”
有些话不说大家都明白。
沈伊人抖了抖字据,身心舒畅:“走啦,小八,沧铭,还有吠云,给你去吃好吃的。”
回养参居。
小八很不理解,追着问:“姐姐,我们不是来报仇的吗?要黄金,不报官啦?”
“看见没,上面只说我不报官,又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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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让你和沧铭去。”沈伊人看着清朗的天,笑着叹气,“哎,他们速度好慢,现在都没把黄金送过来,失约了,沧铭你和小八拿着字据去报官吧。”
沧铭的嘴角一抽:“……”
距离字据签下甚至不到一刻钟。
他当时还在想沈小姐为何不给一个具体期限,合着是不让自己受限。
“是。”
小八:“是!”
……
岑良宣和沈青芮先后从假山上下来。
沈夫人心疼女儿,拉着女儿的手检查一圈,看有没有伤着哪里。
“母亲,女儿没事。”沈青芮背对着岑良宣,似乎还在因为刚才假山上的相互指责而生气。
岑良宣也没去关心她,伸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世子,今日是将军府对不住您了。”老夫人过来道歉,叫来家丁领世子去换洗。
岑良宣抬手说不必,“还是先解决一千两黄金的事。”
老夫人和岑良宣心照不宣,都不提及换嫁真相。
如今重要的不是真相,而是掩盖真相。
老夫人看向洛晴洛雪两个丫头,说了句:“是个麻烦。”
岑良宣会意,回府便会解决掉,这次他不能再心慈手软。
“长姐,姐夫,刚刚沈伊人说的那些,真的假的啊?”沈之昂后知后觉,挠了下脑袋,“她不是逃婚,是长姐和姐夫合谋**的吗?”
“之昂!”老夫人示意吕嬷嬷,“小公子累了,带他下去歇着。”
沈之昂被带走。
沈夫人的身子顿了一下,眼神变了又变。
一番欲言又止,最终只吐出一个字:“这……”
“娘。”沈青芮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儿还有些疼,刚刚在假山上还把脚崴到了,疼。”
“那只狗可真凶,要是真让她咬到,女儿不死也残了。”她拉过母亲的手,面露委屈。
沈夫人又心疼了,拍着她的手背安慰:“这个伊人,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对家里人不依不饶的。”
“可不是。”沈青芮说:“娘,女儿和世子是真心相爱的,我此生,只会嫁世子一个,倘若不能嫁给世子,我已做好出家,或是去边关陪父亲守护疆土的准备。”
“出什么家?胡说八道,还有边关哪是女儿家该呆的地方。”养女一番话,沈夫人立马将亲女儿被绑替嫁的事抛之脑后。
抬手将沈青芮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后背。
第18章 字字珠玑
心中本还有气的岑良宣听见沈青芮一番示爱,顿时消气不少。
可他是世子,断不能低头。
“想想一千两黄金的事吧。”
沈青芮道:“我的东西都让沈伊人烧了个干净,没了。”
“娘还有些,只是不多。”沈夫人也有些许为难。
她虽掌家,老夫人时不时还会过问,权利并非全在她手中。
老夫人则说:“沈府自会拿出一部分,其余的还要仰仗国公府。”
不是仰仗世子,是仰仗国公府,意在叫岑世子去跟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开口。
沈青芮心里也清楚得靠世子,以同样的方式拽了一下他的衣袖,手指一点点塞进他的手掌。
“世子,怪我心里只有你,却又不是将军府真正的嫡女。”
“本世子会去同爹娘说清楚。”
得到岑良宣的保证,回国公府的马车里,沈青芮坐到他的腿上。
“光天化日,大胆?”岑良宣挑眉。
沈青芮:“世子不喜欢我的大胆吗?”
马车里传来岑良宣的笑声。
“世子妃比起玉京贵女,确实别具一格。”
回到国公府,沈青芮以腰疼为由先回院子,让岑良宣独自去拜见公婆,说事。
远远瞧见沈青芮一副懒样,国公夫人问:“她是怎么了?回了也不知来问安。”
召来随他们归宁的小厮一问,小厮含蓄道:“回来的马车晃了一路。”
国公夫人磨了磨牙,目光犀利:“还将门之女,一副勾栏样式。”
最叫她生气的是,儿子突如其来地坦言。
岑良宣将**沈伊人后叫沈青芮替嫁一事说了。
安国公当即给了儿子一巴掌。
“你怎能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国公夫人吓得起身,一边惊得说不出话,一边看着儿子脸上的巴掌印心疼。
三日前才让沈伊人打掉一颗牙,今日又是一巴掌,沈夫人慌忙叫人去取冰块,自身挡在儿子身前。
“老爷,事已发生了,您打儿子有什么用,此事只和良宣一人有关吗?少不了沈青芮从旁蛊惑。”
“成亲当日我就叫沈夫人把沈青芮一块带走,你们倒好,偏要把人留下。”
国公夫人无话可说,她还不是怕儿子伤心。
“好在沈伊人安然无恙,若是出了事,如何同远在边关的沈将军交代!如何同……”端王二字还是没能吐出来,安国公也不能确定端王到底在不在乎沈伊人,若是在乎,怎会一直不出手?
还轮得着沈伊人要一千两黄金交换?
“你,你真是!”安国公指着儿子的鼻子,气到拂袖转身。
国公夫人扶起儿子,冰块也到了,一边帮儿子冰敷消肿,一边说:
“要真出事了,还能有现在的麻烦?一千两黄金倒是有,真给沈伊人?”
她可不甘心。
越想越觉得沈青芮是个祸害,聘礼搭进去了,娶进来这么个玩意,不仅没嫁妆,还惹出诸多麻烦。
“说到底,良宣做事不够果决。”安国公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和发妻生下的儿子。
也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一千两黄金换宝贝儿子的名誉,值得。
“确定只要我们给了一千两黄金,沈伊人就能息事宁人?”
“能。”岑良宣保证,“像沈伊人这样没见过世面的村姑,一千两黄金买她十条命都够了,犯不着和金子过不去。”
安国公点头,对妻子说:“叫管事点一千两黄金,明早送过去。”
国公夫人不情不愿“嗯”一声,瞪了儿子一眼:
“玉京城里比沈青芮好的贵女多得是,不知道你怎么就瞧得上她,真该找个大夫瞧瞧你的脑子。”
“青芮和别的女子不一样。”
“母亲瞧着都一样。”国公夫人讥诮一声,“你们男子总是辨别不清女子的把戏。你去把青芮叫来同我和你父亲请安。”
岑良宣说:“青芮身子不舒服。”
“她不是练武么?身子骨比常人好才是,去叫来。”国公夫人语气坚定。
“**替嫁不可能只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别想替她遮掩,我们出了钱,她不该来感谢我们?”
“她宁愿害人都要嫁你,待你如此真心,也能为你做到基本的晨昏定省吧?否则,母亲可要怀疑她执意嫁你,到底是为真情,还是只为做高门媳了。”
“青芮不是这样的人,她说过,宁做寒门妻不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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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妾。”
国公夫人笑笑:“那她定是会来的。”
“儿子这就去叫她。”
岑良宣人一走,国公夫人敛了笑容,同国公爷说:“沈青芮要是真和当年的康氏一样,我倒是不介意她是假嫡女这点。”
康氏便是沈夫人,原名康巧慧,父亲是九品县丞。
老国公在世时领军经过,康巧慧帮着给伤员换药,模样出众不说,还贤惠手巧,提亲的人不在少数。
其中有个四品中狼将,家中已有妻室。
沈青芮的养父还只是个六品校尉,要迎她做正妻。
康氏就说了那句“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后面沈将军屡建战功,一路提拔,康氏选人的眼光以及这句话小小地流传过一阵。
“沈青芮是想效仿养母康氏,最好别只是喊喊口号,不然,待良宣纳了侧妃妾室,掌管中馈一事我交到能干的妾室手中,也轮不着她沾边。”
“是该如此。”安国公和沈将军有同袍之谊,却也短暂。
毕竟一个在父亲早亡后继承国公之位回玉京,一个常年镇守边关。
沈青芮和岑良宣姗姗来迟,刚行完礼,安国公便把儿子叫去书房,说是有要事相商。
只留下婆媳二人。
沈青芮隐隐不安,抬眼看向世子,刚张嘴,就被婆母喊住。
父子二人走远。
国公夫人卢氏询问:“**沈伊人,让你替嫁,是不是你撺掇的良宣?”
“天地良心,我……”
“别说没有,我不信。”卢氏盯着她。
“沈伊人回来后,即使你在将军府的身份地位一如从前,可外面不一样,都知道你是假嫡女,这些年你总是自诩清高,其他贵女都不大喜欢你,这两年背地里没少蛐蛐你吧。”
“如果沈伊人再嫁给良宣,成了世子妃,你还剩下什么?玉京城里,哪家高门会娶一个假嫡女?”
卢氏字字珠玑。
沈青芮袖中的手握成拳。
“你也就只能抓着对你有情的良宣不放。”
是,没错。
但她不会承认。
“婆母,我和世子是真心……”
“夫人!”管事匆忙进来,“夫人,大理寺来人了!”
第19章 对簿公堂
卢氏倏地起身,询问管事:“可说了何事?”
“国公夫人。”大理寺的人没有强闯,进来后规规矩矩行了礼,“杨大人请贵府的岑世子及世子妃沈青芮到大理寺一趟。”
沈青芮神情紧绷:“所谓何事?”
“世子妃和岑世子去了便知。”
卢氏看了一眼外边,并没有官兵围住,稍加淡定地说:“天色渐晚,何事不如明日再说。”
她试图拖延,好给丈夫和儿子处理知情小厮和丫鬟的时间,以及弄清大理寺派人前来的缘由。
万一不是她们所想的这样,上去就说漏嘴岂不徒生事端,她也相信将军府的真嫡女沈伊人不会放着一千两黄金不要,真去报官。
“天色确实不早了,烦请岑世子和世子妃快些随我等去大理寺,端王到了时辰需得用膳,若是耽误了,端王身子有碍,不是国公府和大理寺赔得起的。”
“端王?”卢氏惊讶,“关端王何事?”
“国公夫人,岑世子在何处?”大理寺的人没有再正面回应,“端王近侍沧栩沧铭大人已在府外候着,莫要叫他们亲自进来的好。”
卢氏深吸一口气,端王直接插手了。
“本世子在这。”听到动静的岑良宣走出来,沈青芮立即站到他身侧,小声询问怎么办。
是大理寺的人,端王也在大理寺!
岑良宣低声说:“应当是别的事,沈伊人没这么大本事。我的小厮和你的婢女,父亲已经派人送走,不必担心。”
沈青芮稍微松口气,“好。”
两人出府,安国公和国公夫人也要跟着。
门口不仅站着端王近侍,两人手中的剑下还跪着洛晴洛雪他们。
岑良宣身子一晃。
沈青芮的眼睛也跟着瞪大,哪里是别的事,就是沈伊人的事!
那**竟然真的报官!
国公夫人的脑袋更是嗡嗡作响,伸手搭在安国公的手臂上才堪堪稳住。
安国公面上瞧着淡定,实际上瞳孔跟着震了震。
大理寺。
身穿官服的杨大人坐在高堂正中,端王坐在旁边,整个身子往后靠着梨花木椅,一只手搭着椅子扶手,听见众人行礼后抬眸,手指轻抬,示意他们起身。
“本王正巧路过,见个六岁小儿为其姐击鼓鸣冤,进来听听。”
端坐高堂的杨大人无声笑了下,是挺巧的,堂下的小八还没击鼓时,端王府的马车已经在大理寺外边停一刻钟了,他亲自前去拜见,王爷都没露面。
小八一击鼓,人自己出来了,说闲来无事,正巧路过就来听听大理寺断案。
他压根不信。
如今底下的国公府一家,怕也没一个人信。
“安国公,国公夫人,请一旁稍坐。”杨大人安排完两位,对着堂下之人严肃道:“岑世子,世子妃,有人状告你二人合谋**将军府嫡女沈伊人,并将其伪装成逃婚,让沈青芮替嫁岑世子一事,是否属实?”
小八再次道:“属实属实!青天大老爷,我不是把证据都给你了吗?还有她们,他们,都看见了!”
小八指向洛雪和洛晴,又指向原先伺候岑良宣的小厮,后门出来就被抓的四人手里还拿着包袱。
岑良宣和沈青芮还想说冤枉。
杨大人拿出新鲜的字据,询问上面可是二人的按字手印?
两人张开的嘴又合上。
她们的手指上还有摁手印留下的伤呢,即使不承认,杨大人叫他们再摁一遍,比对一下就知道是了。
沈青芮说:“沈伊人用狗逼迫我们按的手印!这不是我们的本意。”
“沈小姐逼你们按手印就按?总归是心里有鬼。”周今砚缓缓开口,似乎嫌杨大人的审问进度太慢,抬着下巴指向地上跪着的四人,“回答本王,你们跑什么?”
小厮道:“奴才没有跑,只是主家恩赐我等回乡探亲。”
做奴才的,就是要拼死保护主子。
洛晴跟着频频点头。
洛雪却没说话,她抓着包袱的手一直在发抖,眼珠子也滴溜溜地转着。
她在将军府时就已经背叛了世子爷和世子妃,二人不仅没责备于她,反而准许她离开?
哪有这么好的主子。
当初她和洛晴一道被选为二小姐的婢女,瞧着是好事,可是她心里清楚,夫人就是不喜欢二小姐,用她们的身份低微去膈应二小姐罢了。
当国公爷和世子爷拿了盘缠叫她们走,她第一反应不是高兴为奴为婢的日子就要结束,而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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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害怕半路一命呜呼。
沧栩沧铭两位大人截住她们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松口气。
“你呢?”周今砚看向洛雪。
既然已经出卖了,何不出卖个彻底。洛雪心一横,磕头道:“回王爷,回大人,若是洛雪说了,能否保洛雪平安。”
杨大人张嘴。
周今砚应下:“什么时候大周的律法变成说出实情就会没命了,本王还在这看着呢。”
杨大人:“……端王所言极是,你只管道来。”
落雪再次磕头,抬眸:“世子爷安排我等离开,是因为我们知晓一些世子爷和世子妃合谋伤害二小姐之事,今日归宁,世子妃……”
“你个贱奴!”沈青芮给了洛雪一巴掌,“竟敢在这里攀咬主子!”
“沈青芮,你若再敢阻挠证人言词,休怪本官不客气。”杨大人怒目而视。
岑良宣皱眉,这种时候去教训奴才,不是上赶着承认实情吗?
也因这巴掌,洛雪交代得更快了。
“今日归宁,世子爷叫洛雪去二小姐先前住的偏院搜寻一封信,又叫奴婢去假山下挖一个藏青色的包袱,而二小姐的衣裳,多为暗沉的藏青色!”
“二小姐见奴婢挖出包袱,就拿着包袱去找世子妃和世子爷问个清楚,才有了后面二人妥协,和二小姐立字据的事,请杨大人明鉴,端**鉴,帮一帮可怜的二小姐吧!”
“胡言乱语!”卢氏意欲上前理论,却被阻拦在旁。
安国公道:“杨大人,凡事讲究证据,不能仅凭一个威胁来的字据就诽谤我儿。”
岑良宣看见杨大人面前的案上只有一个脏兮兮的包袱,以及白花花的字据,他在赌一个可能信,那封信没了,可能是沈伊人坠崖时掉了,或是撕碎了。
“杨大人,洛雪口中本世子要找的那封信呢?如此至关重要的证据怎么不见。”
见他不慌不忙,沈青芮也挺直脊背:“是啊,证据在哪里?仅凭一个小孩的片面之词,一个奴婢的胡乱指正吗?我叫人去挖包袱,是要挖我的,至于为何会挖出沈伊人的,呵,谁知是不是她们主仆二人的阴谋。”
“信在这呢。”公堂外,一道俏丽的身影拽着抹霜蓝,轻快地跃进来。
第20章 不得不认罪
庄严的公堂因为沈伊人手持信件的到来,变得更加肃穆。
小八扭身跑过去,“姐姐姐姐!信给我!”
拿到信的他又往高堂上跑,踮着脚把信放到书案上,按沧铭教的继续喊他青天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你快看看,这是坏人写给姐姐的信,叫姐姐出去见面呢,后面姐姐从悬崖上摔下来,吓死小八了,幸好我在挖人参,用绳子拽住姐姐,等姐姐带我回来,坏人和假货正在成亲呢!”
国公府大婚那日的事,杨大人已经有所耳闻,其实大家心中都有猜测,不过都以为沈二小姐会忍气吞声,没料到事发后的第四日,告发到他面前了。
也不知是谁的主意。
端王?
端王目前的样子瞧着跟个局外人似的,偏偏又说什么正巧路过。
真是捉摸不透。
杨大人打开信件,先叫端王瞧了一眼,又叫安国公和国公夫人看看。
夫妻二人顿时不知道如何狡辩了,这就是他们儿子的字。
沈青芮咬牙切齿地看着沈伊人。
沈伊人无辜地摊开手:“我只答应你们我不报官啊,又没说别人不行,再说了,我们事先说好的,黄金赶紧送过来,我都从花园走到我的院子了,都没见着黄金的影子,摆明你们要失约嘛。”
“你!”沈青芮恨不得吃了她。
杨大人听见也是微微扶额。
岑世子和沈青芮这是被沈伊人摆了一道。
周今砚的唇角扯出一个轻笑,沈伊人抬眸望去,眨巴着眼睛仿佛在问,你笑什么?
她觉得自己没说错啊。
周今砚敛了笑,依然没说话。
“岑世子,沈青芮,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沈青芮不认:“信上的字谁说一定是世子写的?”
“那就麻烦岑世子再写一遍了。”杨大人道。
小八有点担心了,仰头跟沈伊人说:“姐姐,要是他乱写怎么办?乱写就不像了。”
沈伊人皱起小脸,是啊,人是很狡诈的。
周今砚瞥了杨大人一眼。
杨大人:“?”
王爷您看**嘛?难不成要我跟沈二小姐解释解释?
“沈二……”
“没有二。”沈伊人很执着这点,沈家就原主一个女儿。
“沈小姐不必担心,一个人的字丑字端可变,其笔风和落笔勾画的一些小习惯是变不了的。”杨大人热心地解释,“大理寺有这方面的能人,自能辨别出来。”
沈伊人和小八同时松口气,都是抬手拍拍胸口,再长呼一口浊气出来,肩膀渐渐松软。
实在太像了。
周今砚都不禁怀疑,将军府的小公子是不是也被抱错了?和沈之昂比起来,小八和沈伊人更像亲姐弟。
笔墨纸已经递到岑良宣的面前,岑良宣抬起的手停顿在半空,眉头皱得死紧。
大理寺查案探案的能人众多,他不管如何丑化字迹,都能看出那封信是他所写。
丑化后依然能被看出,那他丑化的行为就是在遮掩。
倘若不丑化字迹,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当初怎么就亲手写信呢?
可若不亲手写,沈伊人又怎么会相信他?他若是直接出现在将军府附近,更落人口实。
派人去传话,沈伊人胆小,又不信陌生面孔。
派熟悉的面孔去,周围的人也知道那是他的贴身小厮。
沈伊人怎么会麻烦成这样?以前明明三两一句话,丁点好处就能把人哄成胎儿。
如今都敢真的闹上公堂了!
岑良宣肉眼可见地烦躁。
“岑世子不写,是要直接认罪?”周今砚没性子再等下去,不紧不慢地催促:“本王晚膳的时间到了,快些。”
岑良宣索性收回手,卢氏看出儿子要认罪,立马警告:“良宣,你好好交代,不要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揽下,辱没国公府和自己的名声。”
言下之意是把责任都推到沈青芮身上。
岑良宣看着刚娶到手的妻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一想到国公府的名声,自己的名声,自己的仕途,就只能委屈她了。
“杨大人,一切都是青芮怂恿的本世子。”
“岑良宣?”沈青芮脑袋嗡的一下,空白大片,她想着世子就算承认合谋,也说是她们共同的主意,怎么就成了她怂恿?
沈青芮气到喉咙都发不出声了。
“你,你……你!”她本想反咬岑世子,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父亲不在,母亲是没有本事和大理寺抗衡的。
她就只剩下岑世子和国公府。
只能依靠夫家。
自己认下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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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还会因为愧疚而对她弥补,公婆也会念一点她的恩。
沈青芮最终没说话。
“哇哦~”沈伊人又跟小八在小声庆贺,嘀咕:“这个好像叫狗咬狗吧?”
小八摇头又点头,他也不知道,但是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吠云轻“汪”:别侮辱狗。
沈伊人和小八同时朝它看过去。
“哦,狗都比他们可爱。”沈伊人给吠云顺**,“可爱的吠云天下第一漂亮!”
吠云神气地抬着头。
周今砚瞥见这一幕,好奇地问沧铭:“她如何训的吠云?”
沧铭:“一巴掌拍的?”
周今砚:“?”
杨大人宣布判决,沈青芮主谋,岑世子从犯,问题是两人的身份摆在这里,实在不好判。
国公府的事不能随意定断,岑世子的封号乃皇上亲封,也不能说关就关。
“杨大人不知道按律法该如何判吗?”周今砚反问。
杨大人恭敬回禀:“沈小姐并未出事重伤,世子妃乃**主谋者,杖三十,徒一年。从犯者,杖二十,徒半年。
“先打吧。”周今砚问沈伊人,“你觉得当如何?”
“非得分开?不能直接关起来打吗?”沈伊人很认真地发问。
周今砚一愣。
瞬间想到一个词,关门打狗。
“还要赔偿我一千两黄金!”官报了,黄金沈伊人也要。
“沈伊人,怎么会有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卢氏面容狰狞。
安国公却说:“一千两黄金可以,只要他们二人免于责罚。”
“关起来打和一千两黄金都不能少。”沈伊人也坚持自己的想法。
周今砚只是看着。
杨大人道:“既然彼此都不满意,押后一日再审,本官进宫一趟,由皇上定夺。”
听到要捅到皇上面前,安国公和岑世子第一反应便是不可,国公夫人的语气也变得和气,要和沈伊人商量和解,杖责可以,一千两黄金也可以,唯独不能蹲大狱。
沈伊人见他们这么怕皇上,心里有了主意,语气轻快道:“那就由皇上定夺吧。”
杨大人起身要进宫。
周今砚也跟着起身,朝吠云伸手,吠云立即跑过来在他身侧站好。
“本王也有段时辰没见着父皇了。”
第21章 先关一晚
岑良宣和沈青芮暂时收押,但有安国公的打点,牢房干净,不用换衣,吃食和被褥都是国公府家丁送来的。
洛雪她们就没有如此幸运了,牢房都是霉味都臭老鼠味。
洛晴气愤地给了洛雪一脚,质问她为什么背叛主子,二小姐仅凭一己之力是斗不过国公府的!
洛雪垂着头不吱声,收了一下脚,脚踝虽然没被大狗咬出血,但獠牙叼着脚踝下一息就会深深咬入皮肉的感觉依然叫她紧张。
另一边,卢氏站在牢房外安抚儿子:“你父亲也进宫了,不必怕,父亲母亲不会让你受牢狱之灾。”
沈伊人还好好活着,岑良宣知道自己不会有事,只是这名声……他看向坐在床榻上的沈青芮。
床榻刚收拾过,旁边木桌点着熏香袅袅。
他转身坐过去。
“公堂上的推卸,实在是无奈之举,青芮你若有气,想要什么跟本世子提便是,不要真的气坏身子,你我已是夫妻,你要为本世子的名声想一想,月初我要入吏部任职。”
“不过你放心,父亲进了宫,明日我们必定安然无恙回府。”
牢房外的卢氏盯着沈青芮,如果她能识大体,自己就认了这个儿媳妇。
牢房本昏暗,又是夜里,母子看不清沈青芮眼里的愤恨,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似在整理衣裳。
整理好后,沈青芮笑了下:“世子,是我之前不懂事了,出嫁从夫,我肯定事事以世子的前途和名声为先。”
卢氏松口气,赞了句:“好孩子。”
岑良宣心里的一丝愧疚也烟消云散,搂着她说:“我岑良宣此生,绝不负你。”
“好了,母亲先出去等消息。”
“婆母,麻烦你告知儿媳的母亲一声,就说儿媳没事。”
卢氏出去,派人到将军府传话康氏。
沈夫人康氏如闻噩耗,差点晕过去,幸亏小儿子扶住,给她倒了杯水缓缓。
“我们不是答应给她一千两黄金了吗?沈伊人还去报官。”康氏痛心疾首道,“她怎么如此贪得无厌,回来后处处与青芮争宠,现在又揪着青芮不放,作孽啊。”
“青芮和世子入了牢狱,他们的清白名声怎么办?”
沈之昂还不知什么名声不名声,他只知牢房不是人住的地儿,叫着母亲备上吃的穿的,赶紧去看长姐才是。
两人收拾东西要过去,被老夫人拦住。
“你二人去大理寺探望,被人瞧见了怎么办?若不是国公夫人派人来传话,你们也不会知道此事,说明国公府打点掩藏过了。”
“青芮是个好孩子,只叫婆母来传话没事,便是叫你们安心待着,婆家自有应对之法。”
沈之昂恍然大悟:“祖母说得对,长姐也说了她没事。”
实际上,沈青芮在牢房中徘徊,时不时往外探一眼。
母亲和弟弟为何没来看她?她都入狱了!
难道母亲她们也觉得她错了?去心疼沈伊人了?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母亲向来只疼她,祖母也瞧不上沈伊人。
弟弟更不用提,有人在他耳边嘀咕多了,他最是向着自己。
……
皇宫。
杨大人和安国公都下了马车,需步行进去,端王依然坐的马车,必定比他们早到御书房。
安国公心里不安,试探性地询问:“杨大人可知端王此次回京,是为何?”
“国公府和端王走得近,国公爷尚且不知,下官又如何得知呢。”杨大人笑着回答。
“国公府都是沾了太傅之子的光罢了。”
端王不是和国公府走得近,是和岑良宣的亲表哥,爱游历名山大川的太傅之子乃至交好友。
既然问不出,安国公也就作罢,将军府的沈伊人他并不放在眼里,只担心端王会继续插手。
端王和沈伊人之间的关系他一直琢磨不透。
走到一半,杨大人忽然又说:“端王年二十,该成家了,此次回京或许是这个缘故,只是不知道未来的端王妃会是哪家的姑娘。”
“端王娶妃,哪家的姑娘当由皇后做主。”安国公心想,自然是谢府的姑娘了,只是不知哪个而已。
全看皇后如何考量,又舍得哪个。
杨大人依然笑笑,却说:“万一端王不喜谢府姑娘呢?”
安国公一顿,皇子婚事,哪由得了皇子做主,何况贤妃一直被皇后把控,当然皇后说了算。
但杨大人身为大理寺卿,和百官走得不近,倒是和御史台的老家伙们一样,经常进宫和皇上商议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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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
“难不成端王心喜沈伊人?”
“下官就不知了。”杨大人是真不清楚,只是昨日进宫正好遇到皇上在写赐婚的圣旨,如今的皇子中,到年纪的早娶,年纪小的早着呢。
适婚的也就端王。
大家都知道端王妃的人选,皇后会选谢家女子,成了定会告知尚书府做好准备。
若是嫡女,尚书府的人肯定有忧愁之相,毕竟端王是个病秧子。
若是庶女攀上端王妃之位,尚书府的人自会面带喜色。
然而两者都没有。
端王妃之位落在谁家,仍是谜团。
可见端王帮着将军府的沈伊人,又觉得谜团有解。
若端王看中的人是沈伊人,皇上皇后又同意这门婚事,对于国公府而言,事情就大了。
安国公加快脚程。
到御书房时,端王果然已经在那站着给皇上研墨,嘴里说着:“父皇还不写么?”
写什么?
安国公和杨大人疑惑。
“这不写着。”皇上没好气地落下一个名字,提笔放到一旁,看向跪着的两位大臣。
“安国公,杨爱卿,平身吧。朕知道你们来是为何事,砚儿和朕说了。”
安国公喉咙略紧,谁说了不重要,毕竟证据和事实摆在那里,重要的是怎么说的。
不管怎样,先认错总没错。
“是下官教子无方,还请皇上恕罪。”安国公再次跪下。
杨大人行礼,呈上物证:“虽说端王已将事情告知皇上,下官既跑一趟,还是得履行本职。”
安国公松口气。
杨大人公正廉明,一定不会有所偏颇。
杨大人把事情经过,已知事实,按律判决都说清楚,物证也呈上来,人证在牢中。
“皇上,良宣已经知错。”安国公又道:“请皇上看在我国公府满门忠烈,为大周鞠躬尽瘁的份上,饶了良宣和沈青芮牢狱之刑。”
“二人做下此等错事,杖责该得,国公府也愿以一千两黄金向沈伊人赎罪。”
“父皇已经念在国公府为国效忠的份上,封了岑良宣为世子,如今又念在国公府为国效忠的份上,不如撤了岑良宣世子之位,可免牢狱。”周今砚问,“父皇觉得如何?”
第22章 吃土被看见
安国公震惊抬头。
“安国公不愿以世子之位换岑良宣半年牢狱和沈青芮一年牢狱吗?”周今砚语气淡淡。
安国公剿匪有功,却不是大功,换不来自己的亲王之位,让儿子得皇上亲自封为世子,是难得的天恩。
但要用这天恩去换儿子儿媳的牢狱,安国公的心都在滴血。
本想着儿子有了世子之位,再进吏部,仕途一片坦荡,若没了世子之位,就要在功绩上使力,可做了官员的,谁不在这方面使力?
如何拼得过啊。
“皇上……”安国公想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皇上则是看向常年不见的儿子。
砚儿身体本就不好,一直金尊玉贵地养着,今夜又是研墨,又是为他递笔、洗笔。
罢了。
他既心疼他那王妃,就如他的意。
“按端王的意思办吧。”皇上抬手,示意杨大人和安国公退下。
杨大人又问:“皇上,王爷,不知岑公子和岑少夫人该如何安顿?今夜放了,还是?”
周今砚:“自是等明日姚公公拿着圣旨去赦罪。”
杨大人一愣:“是。”
拿着圣旨去赦罪,这和昭告天下岑良宣和沈青芮狼狈为奸害人,还没了世子之位有何区别。
安国公两眼一黑,晕了。
周今砚瞥了一眼,命人把安国公送回府休养。
官员退下,周今砚伸手,拿起书案上刚写完的圣旨:“这份圣旨儿臣亲自去宣,就不劳姚公公多跑一趟了。”
他拿着圣旨离开。
皇上:“……”
“沈将军的亲女儿哪里就将朕这清心寡欲的儿子弄得神魂颠倒?”
姚公公上前研墨:“皇上先前不还担心王爷因着身子的缘故不愿娶妻吗?若娶妻,也只是放在府里做个摆设,更别提生子。如今王爷心里头想着沈将军的嫡女,是件高兴事。”
“是。”皇上笑了笑。
皇后和贤妃不是没往封地的王府送人过去,都让砚儿原封不动送回来,说是身体差,要是得了马上风,有损皇家威严。
是个借口,不过,事情也就此作罢。
去年除夕皇后再度提起此事,皇上想着儿子年纪到了,摆设就摆设吧。
没想到儿子回来一趟,跟沈将军的真嫡女看对眼了。
“砚儿洗的笔呢?”儿子孝心难得,再拿来用用,结果皇上一扭头,毛笔安安静静躺在水里。
皇上:“……”
姚公公见状,连忙去洗,方才被王爷挡着了,他没看见到底洗没洗,想着王爷会孝心到底,但没想到只有把毛笔丢进洗笔盆里这一点。
……
将军府里,沈伊人的肚子饿得咕咕作响,小八已经去厨房问过了,厨房说马上。
半个时辰过去,连个香味都闻不着。
沧铭说:“必定是吩咐过了,不许给沈小姐送吃食,属下出去买来。”
“去吧去吧。”沈伊人有气无力地晃着手,沧铭翻墙出去后,她拉着小八再次去厨房觅食。
厨房的灯火都熄了个干净。
沈伊人矮房里把婆子揪起来:“不给我们饭吃是谁的主意?要是你自己的主意,你就等着活活饿死,要是我那眼瞎的祖母和母亲的主意,现在就去给我做。”
小八:“姐姐,我想喝上次的乳鸽汤。”
沈伊人把婆子往地上一丢,学着街上看见的恶霸,一脚踩在凳子上。
“听到没,乳鸽汤!”
婆子看着她圆润的脸蛋,大而亮的眼睛,倒是不怕,怕的是二小姐说到做到,把她丢哪个犄角旮旯饿死。
“二……小姐,不是老奴不做,是老奴不敢,夫人说了,世子妃如今在牢里受苦,吃不好睡不好,您也该尝尝这苦。”
“她活该的,还吃不好睡不好,我以前可是吃不饱睡不饱。”沈伊人把脚放下来,“才这么点就受不了了?”
“你快去做乳鸽汤,不用管别人。”
婆子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说:“府里已经没有乳鸽了。”都让老夫人藏在自己院子的小厨房,防的就是二小姐。
“今晚母亲她们吃的什么,也给我们做一份。”沈伊人和小八拿了根长凳,往上面一坐,就这么盯着婆子给做晚膳。
做出来清汤寡水的三菜一汤。
沈伊人拿筷子搅和一下,上面才飘出一点肉沫子。
“?”
“夫人和小公子晚膳就吃的这个,老夫人都是回福安堂用的膳。”婆子硬邦邦地解释,“管事说府里账上快没钱了,以后都要缩衣节食。”
她们这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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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才可怜呢,一道剩菜加一个馒头。
堂堂将军府怎么会穷成这样!
自然是账上的现银都让康氏去换成黄金,救沈青芮用了。
康氏担心拿得少,国公府会不愿意救她女儿。
老夫人因此还骂了康氏一顿。
康氏埋着头挨骂,说:“这些金子最后都会回到我们沈府,伊人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给了她一条命,现在她又住在府里,拿一半的金子出来补贴家用是她应当的。”
将军府也不可能只靠着现银过日子,下边有田地和商铺,每月都有盈利,只是要苦一段时日而已。
老夫人勉强被安抚住,回了福安堂,独自开小灶。
烧饭的婆子不清楚这些,沈伊人隐隐猜到了,突然感觉心情还不错,还是和小八吃了一顿。
回院子准备加餐,沧铭还没回来。
姐弟二人打开罐子,先吃点从不咸山带回来的零嘴。
土刚到嘴边,沧铭的剑柄飞来,拍在沈伊人的手腕,手一歪,土洒了。
沈伊人:“!”
她的土!
这么香的土!
她扭头去瞪沧铭,吃了一嘴的小八也愣愣扭头。
“属下来迟,还请小姐恕罪。”沧铭低头认罪,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又连忙伸手去抹掉小八嘴上的土,还试图让他把吃进去的吐出来。
小八挥手拍打着他,起身跑进屋里,两眼汪汪。
“小姐,吃食都在这!”沧铭双手递上东西,埋头再次请罪。
沈伊人疑惑:“我只是吃点土。”
“土是不能吃的!”沧铭询问,“小姐以前吃过?”
“吃啊。”沈伊人是人参,她肯定吃土啊。
原主也吃过,记忆里还啃过树皮和草根。
“人,不能吃土吗?”
“人当然不能吃土。”
沈伊人点了一下头,又问:“树皮和草根呢?”
“只有饿极的流民才会啃食树皮和草根果腹。”沧铭皱着眉头。
沈小姐从前过的是什么非人日子!
这可是准王妃,得去禀报王爷。
半夜。
沧铭义愤填膺道:“王爷,将军夫人不许沈小姐吃饭,害得沈小姐和其弟小八只能食土。”
“什么?”周今砚怀疑自己听岔了。
第23章 圣旨(一)
清早,晨雾弥漫。
康氏命家丁抬着装了黄金的木箱往安国公府去,最快也只能凑齐一百五十两黄金,意味着国公府要出大头。
康氏以为国公夫人会埋汰她几句,未曾想到国公夫人命人清点后,淡定地说:“那我们国公府出八百五十两。”
当场叫府中管事清点出八百五十两的黄金。
“青芮是个不错的孩子,她和良宣都不会有事。”
听到女儿不会有事,康氏心中的大石头落下。
又听国公夫人夸女儿,康氏嘴角带着笑,她知道自己带在身边好好教养的女儿,肯定比流落在外的亲女招人喜欢。
“国公夫人,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早知就不该接伊人回来,拿些钱财给她,让她好好孝顺养父母。”
“你这个亲女,确实不是个好的。”卢氏认同她的话,心中又补充一句,你这个养女也不是什么善良贤惠的东西。
好在还算识大体,知道凡事都以夫君为先的道理。
“国公夫人说得是。”康氏努力挤着笑容,“我和婆母已经在给伊人找婆家了,想着赶紧把她嫁得远远的,不然又来打扰世子和青芮的感情。”
“嫁人是不错的主意,可你这个亲女,嫁到谁家害谁家。”卢氏见下人准备完毕,不再继续关于沈伊人的话题,准备去大理寺。
康氏紧随其后,不见安国公,便问:“安国公上朝去了?”
“嗯。”卢氏淡淡地回应一句,眉眼间可以看出她并不喜欢康氏这个亲家。
康氏才不管,她只知道攀上国公府这门亲事有多光彩。
“世子和青芮真的不会有事?”她又问。
卢氏头也不回道:“自然。宫里的人送国公爷回来时亲口说的,今日赦免良宣和沈青芮,只是杖责难逃。”
国公爷大抵是担心儿子被打出问题,一下子没撑住才晕过去。
国公府人丁凋零,只有良宣一个嫡长子。
姨娘倒是生了两个庶女,嘴甜会来事,依然撼动不了她儿子在国公爷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
只可惜她醒来时,国公爷已去上朝,只叫人留话告诉她,千万记得拿一千两黄金去大理寺接儿子。
大夫和马车都备好了。
接儿子的马车上铺着厚厚的兽皮**,摸着又软又舒服。
康氏见到这辆马车,心中宽慰,她女儿也跟着享福了。
国公府的两辆马车和将军府的一辆马车来到大理寺,外面**着不少的百姓。
从马车上下来的卢氏皱眉,扭头质问管事:“这是怎么回事?”
管事也很疑惑:“老奴确实买通了人**息啊,百姓们如何得知?”
“你问我,我问谁去。”卢氏拂袖,俨然生气了。
见到大理寺卿后,便开口:“烦请杨大人将大门关上,把百姓们隔绝在外。”
杨大人自是不同意,他道:“此处乃大理寺,是百姓申冤之地,如何能将百姓隔绝在外?国公夫人高看本官了。”
卢氏直勾勾地看着杨大人,试图以自己国公夫人的身份和墨戎卢氏的家世给他施压。
杨大人的目光越过卢氏肩头,朝来人拱手行礼:“下官参见端王。”
又看向端王身后:“姚公公。”
卢氏和康氏同时回头。
端王又来了?
来人还有皇上身边的当红太监,一般只有宣读重要旨意才会出宫。
是皇上的特赦圣旨吧?康氏心想。
“青天大老爷!”周今砚的身后还跟着沈伊人和小八。
小八一见着杨大人就谨记沧铭的话,哪个当官的不喜欢听百姓喊青天大老爷?
脆生生的声音叫杨大人笑了下,这个小孩,活泼得很,也爱哭得很。
昨日来击鼓鸣冤,陈情时边说边哭,还问他要了个碗,眼泪吧嗒吧嗒往碗里掉。
哭差不多后就悄悄藏起来,说要留给姐姐,脸上的神情又委屈得很。
杨大人对小八印象深刻。
对小八口中的姐姐,端王几次三番暗中撑腰的沈伊人更是印象深刻。
听闻将军府的真嫡女是个懦弱的性子,见人总是低着个脑袋,自卑到骨子里。
如今瞧着,传闻有误啊。
翠绿的衣裳雅中带俏,乌溜溜的眼珠子堪比星辰,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似乎不太懂规矩,行礼磕磕绊绊。
“沈伊人拜见杨大人。”
声音也脆生生的。
简直讨喜。
不知哪里就让沈夫人这个亲生母亲半点不疼。
“王爷,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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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姐,小八,这边坐。”
“国公夫人,沈夫人,这边。”杨大人一一安排好,命人带岑良宣和沈青芮上堂。
两人穿着一丝不苟,衣裳的布料都是王公贵族才用得起的花罗,哪有半点蹲牢狱一夜的样子。
似乎笃定不会出事,神色也很淡定。
但在看见端王和沈伊人同在的一刻,岑良宣心里咯噔一下,沈青芮也拧了拧眉。
不过看见宫里来的太监,心又稍稍放宽。
岑良宣:我可是皇上亲封的世子!
沈青芮:我现在可是世子妃!
两人的脊背又挺直不少。
大家都看向杨大人,以为他要说点什么,杨大人却是看向端王。
周今砚轻抬手,直奔主题:“姚公公,宣旨吧。”
“是,王爷。”姚公公拿出圣旨,众人下跪。
沈伊人和小八不懂这规矩,左看右看,最终看向周今砚,他不仅没跪,还在那坐着。
沈伊人想到他说自己很快就会封王,应当也不用跪,就没跪。
小八见姐姐不跪,自然也不跪。
姚公公愣了下,循着姐弟二人的视线看向端王。
周今砚:“……”
“她两……”
“她俩不知礼数,请皇上恕罪!请王爷恕罪!”康氏伸手去拽沈伊人,斜眼看她的目光像是要刀人。
“沈夫人不要打断本王的话。”
“王爷恕罪!”康氏跪下磕头。
周今砚看向姐弟二人:“她俩不用跪。”
姚公公:“沈小姐二人免跪礼。”
众人皆愣。
“沈伊人凭什么?”沈青芮不服抬头。
沈伊人一笑:“嘻嘻,当然凭我比你尊贵啊。”
“就算你是真嫡女,天下脚下一样是臣民,怎能不跪?”沈青芮直起身子,直视端王,“王爷是和沈伊人早有**吗?”
竟然把屎盆子扣在端王身上,堂上堂外一片鸦雀无声,个个屏气凝神。
周今砚面色一沉:“沧栩,掌嘴十下。”
沧栩持剑上前,命人把沈青芮按住,以剑身为戒尺,打在她的嘴上。
每打一下,沈伊人和小八就在旁边“嘶”一声,看起来好痛,但是,好爽!
周今砚:“姚公公,继续宣旨。”
第24章 圣旨(二)
伴随着啪啪的掌嘴声,姚公公宣读圣旨。
“沈将军府养女沈青芮撺掇安国公府世子岑良宣合谋**沈将军亲女沈伊人,判,二人赔偿沈伊人黄金千两,主谋沈青芮杖责三十,从犯岑良宣杖责一十,并剥夺世子之位,以儆效尤!”
“剥夺世子之位?”卢氏两眼一黑,也晕了。
康氏听见“主谋”、“杖责三十”的字眼,本就因女儿受掌嘴之刑而红了眼眶,现下脸色惨白,撑着起身要给女儿求情,听见“剥夺世子之位”,整个身子瘫软在地。
岑世子不再是世子,青芮也就不是世子妃了。
“皇上!王爷!冤枉啊!”康氏开始喊冤,却说不出冤在何处。
岑良宣也在喊冤推卸:“一切与本世子无关!是沈青芮指使!”
“岑公子,何必呢,罪证确凿的事,您这般推卸,反而伤了夫妻情分。”姚公公合上圣旨递过去,“接旨吧。”
岑良宣不接。
“岑公子,违抗圣旨可是牵连家族的大罪。”姚公公一句话叫岑良宣住了嘴。
岑良宣颤颤巍巍伸手去接,触碰到圣旨前仍在狡辩:“与本世子有婚约的,是沈伊人,是她,本世子休了沈青芮,迎她如何?”
高堂上传来一声冷笑。
周今砚道:“沈伊人岂是你能染指?”
沈伊人也跟着一阵嫌弃:“咦,假货用烂的东西,狗都不要。”
小八抬手扇鼻:“咦~”
“岑公子可听见?沈小姐不是岑公子能染指的。”姚公公见他接了圣旨,好心提醒,“往后可不能再自称世子了。”
“王爷,老奴告退。”
周今砚点头。
沈青芮的掌嘴之刑已经完毕,嘴唇青肿,满口是血,虽没有掉牙,就她这个肿起的猪嘴,说话疼得要命,吃东西也要命,还不知道要治多久才见好。
毕竟从前的掌嘴之刑不是巴掌,就是竹片做的戒尺,大家也是头次见用剑鞘的。
剑鞘上还有纹路。
沈青芮嘴角两侧就印着纹路。
她的嘴已经肿到无法言语,还要眼睁睁看着丈夫将所有责任推卸于她,还想她,去娶沈伊人?
岑良宣啊岑良宣,你的爱竟是这般不值钱。
杨大人:“带下去,分别杖责三十,一十。”
卢氏还在晕着,康氏只惦念着女儿,跪爬到端王和杨大人面前,泪流满面地磕头:“求王爷和大人放过小女,三十杖会要了她的命啊!”
“王爷,是小女不懂事,得罪了您,您已经命人掌嘴,能不能少些杖责?臣妇不敢奢望王爷和大人免去小女责罚,只求减半,让小女少受点罪!”
杖责声和嘶喊声不绝于耳,康氏听得直捂心口,疼啊!
她苦苦哀求:“王爷,大人,求您看在我夫君镇守边关的份上,给小女一条生路吧!”
如果沈青芮是康氏的亲生女,瞧见康氏涕泪横流的模样,周今砚会有一丝动摇。
可沈青芮不是她的亲女。
沈青芮还联合岑良宣谋害她的亲女。
周今砚道:“本王没记错,沈青芮并非沈将军的女儿。”
杨大人一脸不解:“沈青芮是在伤害你和沈将军的亲生女儿。”
康氏怔住。
她该如何告诉别人,养在身边的就是比没养过的亲啊!
这些年陪在她身边的女儿是青芮,在她身边敬孝的也是青芮。
康氏见端王和杨大人都提到沈伊人,便转身过去,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来到沈伊人面前。
“伊人,你救救青芮好不好?她是你的姐姐啊!”
“你怀的不是双生子啊。”沈伊人真的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有脸来求自己,“而且受伤的是我,是沈伊人,你的亲生女儿,你却在为伤害你亲生女儿的罪魁祸首求情,我真的想不明白……”
她作为妖,真的想不明白。
妖族十分在乎自己的崽子,叼都不许其他妖叼一下。
“我……”康氏语气顿住,“她知错了。”
“哪里?我怎么不知道?”沈伊人探头,询问在场的所有人,“你们听到沈青芮说自己错了。”
众人皆摇头。
“伊人,你,我,我说过,你们都是我的女儿,不能因为你回来,母亲就把青芮赶走吧?”
“我没看出来。”沈伊人说,“我只看出你把沈青芮当女儿。”
杨大人叹气:“沈夫人,糊涂啊!”
面对围观者的眼神指责,康氏如鲠在喉。
她知道女儿今日之罪是省不了了,只能冲到后堂去,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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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女儿身上,扬言要打就打死她!
沈青芮奄奄一息:“娘……”
“青芮,娘的儿啊!”康氏哭得更狠了,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养女。
沈伊人远远地看着。
脸上忽然一凉。
她伸手去摸,是眼泪。
她哭了?
为什么会哭?
作为人参,她没掉过眼泪。
人参精最宝贵的就是自身,眼泪不同于洗澡水,是来自于人参精的体内,是精魄的一部分。
她从没流过,也不可能流,不然就是便宜草木野兽。
所以,是原主的眼泪。
怎么办啊?这个怎么哄,她没哄过女子,还是一个不存在的女子,若是双魄共生,她不可能没感觉。
沈伊人呆呆站在原地。
一块金丝手帕递到她眼前,是周今砚。
她扭头,依然呆呆的。
什么意思?
要她的眼泪去治病?
休想!
这一口下去,鼻血横流都是小的!
她抬手抹在袖子上。
以为她没用过手帕拭泪,正打算亲自给她擦泪的周今砚:“……”
白瞎自己的好心。
周今砚收回手帕,往袖中塞手帕的动作不似平常从容不迫。
沧栩和沧铭瞥见王爷的小动作。
王爷生气了。
王爷转身走了。
准王妃和小八弟弟也跟着转身走了。
杨大人最终下令拉走沈夫人,最后几杖落下,沈青芮后背一片血污,衣裳紧紧黏在伤口上。
湿淋淋的头发也沾着惨白的面颊。
她被拖出去时,途经沈伊人身边,想起她看见沈伊人落泪。
沈青芮不顾疼痛地嘲讽一笑:“沈伊人,你就算是娘的亲生女儿,娘也不会为你火中取物,更不会为你以身挡杖责之刑。”
“呵……”
“没了世子妃的身份,我依然是国公府的少夫人,身为将军府嫡女的你见到我,还是要先行礼,哈,哈……”
“哈,哈。”沈伊人翻个白眼,“有病。”
小八:“大病!”
周今砚来到沈伊人身旁,睨了她一眼,再看向沈青芮,慢悠悠道:“错了。往后见到沈伊人,诸位都要行礼。”
“本王还有一封圣旨有待宣读。”
第25章 端王妃
周今砚本意自己宣读圣旨,可沈伊人白瞎他的好意,赐婚圣旨就由沧铭来。
沧栩的手刚还沾染沈青芮的血腥,即使他和沈伊人之间只有利益而无情谊,他们的婚事也不能触碰丁点晦气。
沧铭双手接过圣旨,一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堂上堂外的官员百姓再度跪下。
抬沈青芮的人也松开架子下跪,沈青芮遍体鳞伤趴在地上。
康氏跪在一旁,心疼红了的眼睛时不时看向养女,没心思听圣旨。
“镇军大将军沈和光之嫡长女沈伊人,正值妙龄,品貌出众,兹指婚端王正妃,待钦天监和礼部择吉日完婚。”
沈伊人成了端王妃。
沈青芮猛地抬头,扯得浑身疼,在一脸不可置信中疼晕过去。
“青芮!”康氏着急忙慌扭身去查看养女的伤势,却是无从下手。
沈伊人迟迟没有接旨,谁也不能起身。
“小姐?”沧铭喊了一声,示意她接旨。
沈伊人皱着脸,探头去看圣旨上的字:“为什么后面还有个妃?”
她要的是王。
沈青芮也是什么妃,那不就是给人做媳妇吗?
不行,她不要这个。
沈伊人生气地瞪向周今砚:“你说话不算话,我不帮你了。”
有抗旨的架势。
沧铭吓一跳,沈小姐,这旨可不兴抗啊!
他知道沈小姐执着于王,便说:“王妃也是王,众人见到小姐都要下跪行礼的,沈府和安国公府的人也不例外。”
沈伊人犹豫了:“也不能直呼我名字吧?”
沧铭:“不能。”
“真是王?”沈伊人不确定地再问一遍,声音不算大,就近的人才能听见。
比如端王。
周今砚呼吸微重,气的。
“王妃都不够?干脆把端王的位置给你好了。”
沈伊人眼睛亮了,指着圣旨上的字说:“沧铭,快改改。”
周今砚深吸一口气,广袖下的手也渐渐握拳。
沧铭笑得比哭还难看:“小姐,圣旨已下,改不了,皇命不可违,成命不可收。”
“哦。”沈伊人整个人参都不好了,再次瞪上周今砚,“不给你泥……”
意识到说漏嘴,她立即改口:“不给你丸子了。”
两人都知她口中的丸子是什么。
周今砚在吃过沈伊人送来的药丸后,体内逐渐有劲,手脚冰凉的毛病也好转。
他被威胁住了。
“你接旨。”周今砚拿过圣旨放到沈伊人手里,随后当众宣布:“即日起,见端王妃沈伊人如见本王。”
沈伊人不怎么明白。
小八扒着她的手问:“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沈小姐和端王一样。”
“都是王咯?”
沧铭顿一下:“没错。”
小八仰头道:“姐姐,是了!”
周今砚斜她一眼:“错过此次机会,即使再有十年八年,你也难封王。”
十年八年?
沈伊人打算半年内报完大仇就回不咸山,十年八年后封王有什么用。
她两手握紧圣旨,抱着圣旨贴在心口的位置,怕人抢走似的,笑嘻嘻说:“接了接了。”
沧铭沧栩同时松口气。
一个怕沈小姐被处死,一个怕王爷没良药。
周今砚没好气“嗯”一声,叮嘱:“记得送丸子。”
“绝对忘不了!”沈伊人眼睛明亮,目送周今砚离开。
其他人这才起身,刚才有多沉默,此刻的议论声就有多大。
将军府两年前找回来的真嫡女成端王妃了!
圣旨中特意言明沈伊人乃嫡长女,是不许沈府再认世子妃……哦,沈青芮已不再是世子妃。
所以是不许沈府再认国公府的少夫人沈青芮为嫡长女。
有人觉得可喜可贺,沈小姐总算拿回自己的身份。
也有人觉得有问题,乡下长大的沈小姐如何当得起端王妃?
皇上皇后向来宠爱端王,怎么就选了沈伊人呢?
大概是因王爷身子不好吧,一个病秧子,一个野丫头,听着还挺配。
唉……
岑良宣被剥夺世子之位的圣旨,及赐婚圣旨的事很快飘满玉京城的大街小巷。
从学堂归来的沈之昂听见,嗤笑:“沈伊人?端王妃?简直是白日做梦。”
“沈伊人见不得长姐成了世子妃,倒是自己给自己编上了。”
“之昂,你长姐好像也不是世子妃了。”同窗的小孩提醒他。
“屁!”沈之昂抬着下巴,“不可能,这两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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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都是沈伊人瞎编的,我娘已经去接长姐和姐夫了,说他们不会有事。”
“听这些疯言疯语,不如回家问爹娘去,指定是乱传。”
“行,本公子回去问问。”
沈之昂也大步归家,上去就问罗管事:“母亲何在?长姐和姐夫是否安然无恙从大理寺回府?”
昨夜祖母告诉他,**一事都是沈伊人胡编,岑世子是担心沈伊人乱泼脏水毁了自己前途才同意按字画押。
“小公子啊,以后可不能再叫长姐了!”罗管事战战兢兢地说。
“又是沈伊人争宠搞的鬼?”沈之昂不以为意,“我爱管谁叫长姐就管谁叫长姐,总之不会是叫沈伊人。”
罗管事听他一口一个“沈伊人”,眼皮直跳,又劝:“小姐的全名也不能叫啊!”
如今府里都不敢再叫二小姐,通通改口为小姐。
沈之昂懒得听他废话,径直跑到母亲的主院去,老远就闻见浓重的汤药味。
沈青芮趴躺在床,昏睡不醒。
岑良宣早早受完十杖后,撑着身子带母亲回了国公府。
康氏则把重伤的沈青芮带回将军府,找来大夫检查伤势,配药,叫丫鬟去熬药,自己亲自上药。
看见女儿的后背皮开肉绽,康氏泣不成声。
沈之昂见母亲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床上的长姐连下半张脸都裹着厚厚的细纱布,震惊道:“沈伊人叫那侍卫打的?”
他拿出小男子汉的气势要去找人算账。
“不是。”康氏哑着声音说:“后背是大理寺打的,嘴巴是端王打的。”
“之昂,你以后不要再直呼你亲姐的名字了,她现在攀上端王,皇上赐婚为端王妃,已经瞧不上我们这些亲人,更是要把你长姐置之死地。”
沈之昂瞪大眼睛,嘴巴也跟着张大。
“沈伊人成了端王妃?”不是传言啊?
“是的。”康氏一个劲地心疼养女,又哭出来,“你长姐如今也不是世子妃了,世子还想休了你长姐!”
“伊人要不是不回来,怎么会有这么多祸事,我们一家人相亲相爱,青芮和世子也会和和美美,我可怜的女儿啊。”
沈之昂越听越气,拳头一握。
是啊,沈伊人要是不在就好了!
第26章 押错宝
福安堂。
吕嬷嬷皱着眉把大理寺发生的事说一遍。
“岑世子被贬,不仅没了世子之位,还挨了十大板,并说一切都是大小姐的意思,为保住世子之位,扬言要休妻,重新娶二小姐……”
“岑世子怎么能把自己摘个干净,全然不顾将军府的颜面和两家交情?”老夫人动怒,声音大了些,气息不匀导致咳嗽两声。
吕嬷嬷倒茶端过去。
老夫人抿了口,稍微好些。
“休是自然不能休的,此事大小姐和岑世子都脱不了干系,只是岑世子回府时只带走国公夫人,没管大小姐,大小姐被夫人带回来,请大夫治伤,至今还没醒。”
“已经成家的人怎么能呆在娘家?等她醒了,叫康氏把人送到国公府去。”老夫人道:“千万不能让国公府抓了错处,是岑良宣坚持要娶青芮,他若不坚持,青芮就算有那个心也成不了事。”
“世子之位没了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他们已经成亲并有夫妻之实也是不可改变的事实,青芮一定要把岑公子抓住,国公府的少夫人也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即的。”
“这正是老奴要说的第二件事。”吕嬷嬷一脸苦涩,“老夫人,二小姐她成端王妃了!”
“什么?”老夫人差点从梨花椅上滑下来。
万万没想到自己押错宝。
其实沈伊人刚回府时,她也没这么瞧不上沈伊人。
毕竟姿色不错,会洗衣做饭说明她贤惠。
嫁入国公府做儿媳倒也说得过去。
但她不能赌。
她夫君战死后,先皇开恩也只封了个从五品游骑将军,儿子沈和光入军承父业,五年才升四品中郎将。
孩子婚事就是那时定下。
与安国公府结亲,不止上嫁,更是阶层飞跃。
自此玉京城里重臣的夫人们都开始和她们走动。
这门亲事不仅要成,还要成得好,安国公和国公夫人觉得好,岑世子也觉得好才行。
沈伊人回府一月后,经过一番管教,勉强有点大家闺秀的影子,她便借着寿宴叫岑世子和沈伊人见上一面。
沈伊人见到岑世子便满心欢喜。
岑世子反而厌恶得很,与沈青芮走得更近。
奈何安国公执意要儿子娶真的。
最终两人还是成了,甭管沈伊人受多大委屈,为了将军府她都要帮着沈青芮。
怎么争气的反而是沈伊人?
老夫人感觉头重脚轻,整个人晕乎乎的。
吕嬷嬷伸手扶老夫人坐好,回:“真的,圣旨是在大理寺宣读,玉京城的百姓都知道,端王还说见端王妃如见端王,可见端王对二小姐的喜爱,一日两日的感情是做不到这份上的。”
“二小姐既然和端王有这关系,为何一直不说?藏着掖着是故意给老夫人和夫人使计?”吕嬷嬷心里也很慌,沈伊人回来这两年她没少刁难。
沈伊人成了端王妃,想要她的命只一句话的事。
只有老夫人才有可能护住她,毕竟是端王妃的亲祖母,即使身为王妃也不能没有孝道。
得叫老夫人继续怨恨沈伊人才是。
听了吕嬷嬷的话,老夫人也觉得沈伊人是故意为之,不然她怎么会押错宝?
长辈没有错。
“沈伊人真是好样的。”老夫人咬牙切齿,又灌下半盏热茶,轻轻拍着胸口给自己抚气,“心计都用到自家人身上了!”
“她可是在明月……养参居?”
“尚未回来。”吕嬷嬷摇头,“一千两黄金也不见踪影,这是跟嫁妆一样,都要好好藏起来呢,咱们府里的账上可没什么现银了,传出去要叫人笑话。”
老夫人的面色更加凝重。
“沈伊人回府后叫她来福安堂请安。”
“是。”吕嬷嬷听老夫人严厉的口气,知道老夫人肯定会好好教训沈伊人,心里舒坦了。
端王妃又如何?不敬老,也不怕皇上皇后废她王妃之位。
……
沈伊人已经学聪明,金子不打算带回将军府,不然沈家人又要偷。
没做成王,她有点不满,也不打算把金子和嫁妆一样藏到端王府。
挖坑藏!
看到二人意图的沧铭再度抽了抽嘴角,提醒道:“小姐,要是埋在土里,取用很麻烦,要不停地挖土埋土。”
“有小八呢。”沈伊人不怕这个。
小八笑嘻嘻地拍胸脯保证,“姐姐要我就立马来取!”
“土挖多了会松软,很容易让人瞧出痕迹,小姐得了一千两黄金的赔偿,传到歹人耳里,那些人会一直盯着小姐,万一露出破绽,埋在地下实在容易被人盗走。”
沈伊人蹲下来抱紧黄金的箱子,这些金子可以让她们穿好吃好喝好,丢不得!
“那怎么办?”她仰头问沧铭。
小八也停止刨坑,巴巴望过去。
“放到钱庄,钱庄会给小姐保管好,只要小姐拿到钥匙信物,每次去取多少都行,还可以换成轻便的银票和碎银。”沧铭想到王爷名下就有个钱庄,建议放到那去,但没说是王爷的。
沈伊人说好,三人抬着黄金上马车。
小八想到铲子没拿,又屁颠屁颠跑回去,撞见一大一小的姐妹跳进坑里。
“阿姐,这里有个好大的坑,都不见人,咱们把爹娘埋在这里,阿姐就不用卖身请人挖墓了!”
姐妹二人的头上戴着白布,面色疲惫。
“再挖深点,宽一点。”
“好的阿姐。”
小八悄无声息蹲在旁边看姐妹二人徒手挖坑,流血也不喊疼,越挖越起劲。
沈伊人见小八迟迟不回,找回来,只见坑里不停有土往外抛。
小八看得起劲。
“看什么?我们挖的坑里有妖?”
话音刚落,坑里忽然伸出两个脑袋,妹妹颤抖着嗓音说:“我们,我们……别抓我们。”
姐姐半个身子站起来,红着眼弯腰,瘦得跟树枝似的,一折就断。
“对不起,我和妹妹只是想给爹娘下葬而已,不知道这个坑是你们挖的,我们马上走。”声音有气无力。
姐姐托着妹妹的屁股让她翻上去。
自己也费劲翻上去。
“姐姐!她们的坑挖得好漂亮!”小八拉着沈伊人跑过去,指着已经能埋下一个人的土坑说,“挖得还快。”
沈伊人眼睛一亮:“是挺圆润的,躺进去肯定不硌身子!”
“是吧姐姐!!”小八一脸激动。
沈伊人转身看着面黄肌瘦的姐妹二人:“我帮你们把爹娘埋了,你俩跟着我?”
之前沧铭还说让她找婢女,可以拦着沈府的人又偷摸进院子翻东西。
她没那个想法。
现在有了。
第27章 今朝醉
“真的吗?”出声的姐姐整个面庞瘦得就剩两个眼珠子一样。
“给你一个金元宝,够不够?”沈伊人的目光澄澈又真挚。
“够!够!”姐姐用尽全力出声,一个金元宝比卖身葬父的几两银子好太多。
卖身葬父不管是去做小妾还是做丫鬟,都是为奴为婢,不如给面前这位小姐。
她跪下来:“小姐若是肯帮着葬我爹娘,我愿卖身给小姐做一辈子的奴婢,只是,我妹妹还小,才九岁。”
即使是贱民,也比签卖身契的奴婢好。
“不用卖身,我雇你们半年。”沈伊人伸手去扶她,还给她拍拍身上的土,“我给你们两份金子。”
“小姐好!”妹妹立马认了,由于姐姐把家里的吃食让给自己,她还算有力气,努力表现自己,“小公子好!”
沧铭总称呼小八为小公子,小八适应了,笑着夸道:“你们的坑挖得真圆润。”
他钻都钻不出这么圆润的。
姐妹二人就这么跟着沈伊人和小八回去。
沧铭看着突然多出来两个脏兮兮的姐妹,一时沉默。
得知是沈小姐找的奴婢,继续沉默。
沈小姐要当面开箱,他不能沉默,一手将盖子按回去,提醒:“小姐,财不外泄。”
沈伊人当人还不太熟练,胜在听话。
她伸手进去摸出两个金元宝,塞到姐妹二人手里,说是这个月的,一人一份。
一个金元宝五两,两个就是十两。
十两金,百两银。
姐妹二人又砰砰磕头。
沈伊人还跟着姐妹二人回去,给她们爹娘下葬,沧铭搬来大石块立好,以剑刻字。
然后回城中钱庄存好金子,换取部分银票和碎银。
办完一切,夕阳西下。
“沧铭,上次你带的吃食是哪家?”沈伊人有些怀念那个味道,冷了都那么好吃,热的肯定更好吃。
“今朝醉。”沧铭道,“江南云家的酒楼,以酒盛名。”
“就去今朝醉!”
今朝醉位于玉京闹市,三层相高,东南西北中五楼,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
珠帘绣幕,灯烛晃耀。
身着布衣的二人怯怯不敢迈脚,从前她们想去酒楼找活计,脚还没跨进去就被一盆水泼走。
“走啊。”沈伊人回来,一手拉一个。
刚进去,大堂的宾客纷纷侧目。
“哪来的小叫花子,都敢进今朝醉。”
“掌柜的,还不赶出去?”
掌柜抬头,先去跟宾客致歉,说马上处理,随后朝着沈伊人等人过来。
沧铭正要亮令牌。
一道清澈的嗓音从楼梯传来。
“还不快些。”
周今砚没披狐裘,身着圆领金丝云纹白袍,金冠束发。
一手垂于身侧,一手微抬在腰间。
身姿挺拔如松。
“参见端王!”有人抬头认出,立即弯腰拱手行礼,其余人也纷纷效仿。
周今砚微微拂袖转身,依然不见大堂中的人有动静,侧头蹙眉:“沈伊人。”
他方才就在楼上见沈伊人的马车停在今朝醉门口。
“唉!来了!”沈伊人刚有些沉迷,这可是妖族中雌雄莫辨的顶级美色。
就是身体没用。
大家伙上楼。
大堂中的人起身后,神色震惊,方才带着两个乞丐的女子是端王妃。
众人面面相觑,安静坐下用膳。
端王在中楼,既靠闹市,又近后湖,窗户探新枝,新枝上已有花骨朵。
是个雅地。
周今砚坐在主位,沈伊人跟着坐过去。
周今砚侧头望她,似有疑惑。
“不能坐吗?我们不是一样?你今早才说的,不许耍赖。”沈伊人从袖子里掏出圣旨,“喏,我带着呢。”
周今砚:“……”
“没回府?”他抬手命人把桌上的膳食撤了,按他的规格重新上。
沈伊人和小八点头,眼睛却盯着撤走的菜,瘪嘴。
“上新的。”周今砚无奈解释一句,看向拘谨的瘦弱姐妹,“她们?”
“我的丫头。”沈伊人招手,“你们快来,坐小八旁边。”
“奴婢不得与主子同食。”姐妹二人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
周今砚沉声:“你如今是端王妃,不放心沈府的丫鬟就自己去外边买。”
“罢了。”他觉得沈伊人什么都不懂,招来沧栩,“去给王妃找两个贴心有本事的丫鬟。”
“就要她们。”别的挖坑不一定合她心意。
沈伊人想起还没问她们名字。
“奴婢名叫夏枯,十五岁,妹妹叫灯笼,九岁,请小姐不要赶我们!”姐妹二人跪下。
菜上来了。
沈伊人拿筷子的手一顿:“夏枯草?灯笼草?”
夏枯:“是。”
唰,沈伊人和小八同时站起来,朝两人走过去。
沈伊人目光热切:“你们哪块地的?”
小八紧随其后:“化形多久了?”
姐妹二人:“???”
周今砚:“嗯?”
他听到了什么?
夏枯不解,仍答:“牛家村的,小姐今日不是跟着去过?”
灯笼:“什么化形?”
原来不是同类。
沈伊人和小八同时抿嘴。
小八细声说:“姐姐,白高兴了。”
何止白高兴,沈伊人压低声音说:“刚刚我俩声音太大了。”
大家好像都听到了。
沈伊人抿抿唇,扭头去看身后坐着的端王,眼珠子转了又转。
端王用疑惑的眼神在看她。
不咸山的妖兽们说过,下山务必把身份捂好,可恶的人族什么都吃,若吃不了,会找老道用火烧。
人参更危险,人族可以煮了吃炖了吃泡了吃剁了分段吃……甚至生吃。
沈伊人深吸一口气,咧嘴露出瓷白的牙:“哈哈。我是问她们哪个地方的,小八口糊,是问取名多久了。”
周今砚不信:“取名自是生下就取。”
夏枯灯笼点头。
“好饿啊,吃饭叭。”沈伊人揉揉肚子,出现一声咕噜,她真的饿。
周今砚凝视片刻,点头。
沈伊人和小八坐回去,拿两个白瓷碟盛上饭菜,小八起身给夏枯灯笼送去。
“等等。”周今砚喊住。
沈伊人扭头说:“不白吃!我换了银票,可以给你。”
“她们二人一看就是多日未进食,沾不得荤腥。”周今砚越发觉得沈伊人的举动反常。
沈伊人认真问:“喝什么?”
“白粥等流食。”周今砚抬下巴,“你们先吃,待会下去点白粥带回府,正好不烫嘴。”
沈伊人吃饱后,立即下楼去买白粥。
“要两碗,不,四碗。”
两碗哪吃得饱。
掌柜已经知道她是何人,恭敬道:“沈小姐,只剩三碗了。”
“那就三碗。”
“等等等等!掌柜的麻烦给我家小姐留一份!”罗管事小跑进店。
没认出沈伊人的背影的他又道:“这位小姐请割爱。”
第28章 要白粥
她全身是宝,什么都不能让人割。
“三碗给我装好。”沈伊人侧头去看罗管事。
罗管事震惊。
“罗管事,你家小姐不就只有我吗?我自己能买,用不着你。”
“小姐说得是。”罗管事不敢反驳,怕饭碗没了。
可是不给夫人把白粥带回去,饭碗也会没啊。
大小姐只吃今朝醉的外食,进食困难才会选从来不正眼瞧的白粥,最后三碗全让二小姐买了。
罗管事愁啊,默默出去。
周今砚也下楼来,沈伊人正把食盒递给夏枯和灯笼,姐妹二人直咽口水。
“回了?”周今砚拢上狐裘。
沈伊人:“嗯!”
“外边等着。”周今砚来到柜台,吩咐掌柜,“往后她要什么,只管给,没有最后和只剩一说。”
掌柜行礼:“是。”
还真如东家从江南传来的信中所说一模一样,沈小姐是王爷自己选的王妃,听闻心疼得不行。
今朝醉的规矩都得破。
“王爷,方才将军府的罗管事来给府中小姐买白粥,还让王妃割爱。”
“可以的话,今朝醉不接待沈青芮和岑良宣。”
当然可以。
东家可是您亲舅舅。
……
沈伊人见周今砚出来,问:“什么事呀?”
晚风拂起她的发丝,不小心糊在脸上。
周今砚大发慈悲伸手,手指尚未碰到,沈伊人自己伸手扒拉下来。
周今砚的手指僵在半空,默默收回。
“无人束发?”
“小八和沧铭又不会。”人族发髻繁琐,沈伊人胡乱梳的。
“他们是男子自然不会。”周今砚道,“女子头发不得任由男子触碰。”
沈伊人连人都不想让碰。
她是和原主融合,头发丝也是宝,并且感觉融合得越来越好,不知道是不是端王紫气的缘故。
周今砚:“你给的千年人参须没了。”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沈伊人:“……没了。”
她扭头看小八,小八如临大祸,咻一声往前跑。
沧铭怕他跑丢,结果眨眼就没影了。
“真没了。”沈伊人摊手。
周今砚停顿片刻:“本王出金子。”
“我已经有了。”沈伊人问过沧铭,一千两黄金够不够花半年,沧铭说的管够。
“才几天,你吃这么快,没流鼻血吗?”
“没有。”周今砚只分食一根,另一根已让吠云带回去给母妃。
“你在何处挖的?本王派人……”
沈伊人也跑了。
脚底抹油一样,跑得飞快。
“沧铭!你带夏枯灯笼回府见!”声音愈来愈远。
周今砚深吸一口气。
断定沈伊人知道哪里有。
问不出,就问别人。
“沧栩,你去国公府问一问岑良宣,他将人绑到的哪座山,派人沿途找。”
“是。”
……
将军府。
罗管事来到主母院,跪地:“老奴有罪,今朝醉仅剩的三碗白粥让二小姐买了,今朝醉从不打破食尽不续的规矩,都怪老奴脚程慢了二小姐一步。”
醒来的沈青芮依然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嘴里呜呜啊啊讲不清话。
康氏听懂女儿的意思,轻轻安抚,又问罗管事:“她一个人买三碗白粥做什么?”
罗管事:“二小姐,端王近侍,小八,正好三人。”
沈伊人自己和端王近侍也就罢了,贱民小八哪配。
康氏起身:“珊瑚记得去看汤药好没有,璎珞照顾好二小姐。”
珊瑚璎珞是伺候沈青芮多年的婢女。
至于洛晴洛雪,杨大人念洛雪作证有功,做主把人放走了,洛晴不管是否叛主,康氏已发卖青楼。
还是要原来的婢女伺候在女儿身边她才放心。
康氏来到养参居,每次瞧见错字,只觉丢脸。
可沈伊人已是准王妃,她不能再向从前一样大声说话。
推门进去。
沈伊人和小八,一个站在院子一角,隔得老远。
姐姐太可怕了,又想拔我参须!
端王好可怕,竟想屠我老家!
沈伊人拍拍胸口,刚开口喊小八,小八往原先埋过沈之昂的坑里一躺,扒土给自己盖上。
手扒成残影。
沈伊人:“……”
“伊人。”康氏努力挤出笑容。
沈伊人回头,看清来人,一脸奇怪地越过康氏往院门口看:“木棍还在啊,你也不识字吗?”
木棍上刻着字,还飘着块布。
“猪狗不能进”的字眼又大又粗。
康氏难以忍耐:“沈伊人,我可是你的母亲!怎能比作猪狗?你这般不懂礼,如何做得了端王妃?”
沈伊人:“我不想接,他塞我手里的。”
康氏看见了的。
也不知端王看中沈伊人哪点,青芮不比伊人好?
“你在今朝醉买了三碗白粥?”康氏回到正题,“你拿出一碗来给青芮,做王妃,要大度。”
“小姐。”沧铭带着夏枯和灯笼回来。
康氏回头,见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今朝醉的食盒,立即过去伸手。
夏枯不认识眼前之人,白粥又是小姐给她和妹妹的吃食,为凑钱给爹娘买寿衣,家里值钱的都卖了,她们已经五日没吃东西。
于是,她小小躲了一下,探头询问小姐的意思。
“小姐?”
“去屋里吃。”沈伊人示意沧铭带她们进去。
姐妹二人牵着手跑进去。
康氏惊诧:“你那粥是给两个穷丫头吃的?”
大周虽无饥民,白花花的大米也不是人人吃得起,今朝醉的白粥卖到半两银子一碗。
沈伊人竟然赏给两个不知来路的穷丫头,也不肯分一碗给青芮?
心怎么能这么坏!
偏偏她现在也不敢动粗,憋着火气说:“不是还剩一碗?给青芮,我买。”
“还有银子呢?”沈伊人一句话戳在康氏的肺管子上。
康氏拔下头上的发簪,骂道:“没心肝的东西,给!”
“我有一千两黄金哦。”沈伊人才看不上一根发簪。
“伊人,你别不知好歹,信不信我明日就写信给你军中的父亲,告知你欺负长姐之事。”康氏只能搬出夫君,沈伊人回来后最听她父亲的话。
“那你可要写清楚,沈青芮和岑良宣如何绑架的我,如何设计的替嫁,抢他亲女儿的未婚夫。”沈伊人凭借着原主对亲生父亲的记忆,反问,“父亲对两个女儿一视同仁,那么谁先犯的错,应该先罚谁吧?”
康氏目光闪烁。
夫君确实是爱憎分明的性子。
“沧铭,丢她出去。”
“沈伊人你敢,我是你母亲,我在边关辛辛苦苦怀你十月!生你时险些死过去,你不感恩戴德,怎敢如此大逆不道?”
第29章 拿她没辙
换作原主听见这些话,定会心软。
可她不是从前的沈伊人,康氏的话无用。
“我刚回来时,不敬你吗?敬是错,不敬也是错,不如不敬,起码不白受气。”沈伊人道,“丢。”
沧铭靠近康氏,康氏吓得趔趄:“我,我自己走!”
怒吼一句后,生气离开。
沧铭把院门带上。
沈伊人蹲下来,抬手敲敲地面,哄道:“小八~你有接眼泪吗?接了在哪里呀?留着就是要用的嘛,你看夏枯和灯笼多瘦,我就滴一点点在粥里,给她们补补身子好不好?”
不明所以的沧铭走过来。
土里忽然伸出两只手和一个脑袋。
唰!
沧铭迅速拔剑。
小八浑身一抖:“沧铭哥哥!”
沧铭的心脏跳个不停,松口气,收回剑:“小姐,你怎么把小公子埋进去了?”
沈小姐真是喜欢埋人啊。
“真的一点点?”小八用手指比划,小声说:“我是想留给姐姐的。”
虽不可同类而食,但姐姐现在的形态犹如半人半妖,人参泪对人族大补。
他想有天姐姐能用得上。
沈伊人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呜”一声抱着小八,脑袋蹭啊蹭。
也不枉她伸叶子给小八遮过狂风暴雨。
这才是弟弟啊!
沈之昂算个什么玩意儿。
“姐姐我去拿给你!”小八高兴了,从土里爬出来,往自己屋子里跑,拿着一个玉壶出来。
原本装在碗里,回来就放进姐姐让他从嫁妆里挑的玉壶,还有嘴,很容易倒。
沈伊人揉揉他的脑袋,小八笑得阳光灿烂。
“姐姐给!”
她拿过玉壶,到夏枯和灯笼身边,果真只往里面倒一点点,又还给小八。
小八抱着玉壶跑开。
沧铭疑惑:“这是?”
“对身体好。”沈伊人告诉夏枯和灯笼,吃完早点睡。
沧铭扫一眼还剩大半的白粥,心想沈小姐不愧是神医徒弟,身边好东西可真多。
养参居刚要熄灯,吕嬷嬷敲门来说:“小姐,老夫人叫您前去福安堂请安伺候。”
嘭。
小八把门关上,门栓栓上。
吕嬷嬷:“小姐,老夫人的话您也不听了吗?”
嘭!
小八丢出去一个石块。
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纷纷往外飞。
是夏枯和灯笼。
“我们也能保护小姐!保护小公子!”
二人刚刚在康氏的咒骂声和小姐的行动中明白,小姐的母亲跟她们的叔伯婶子们一样,都是极品亲戚。
面对极品亲戚,忍一步,对方就会进一步。
小八握拳:“保护姐姐!”
夏枯灯笼:“保护小姐!”
……
沈青芮没有今朝醉的白粥,如何也不肯进食。
康氏担心女儿饿出个好歹,清早就去今朝醉买。
掌柜几乎见过玉京权贵,识得沈夫人,便问:“沈夫人,不能外带,若是您自己食用,请楼上坐,用完再走也不迟。若不是您自己食用,不好意思了。”
“凭何别人就行?”
“岑少夫人不在列。”掌柜直言,只盼沈夫人脑子转得过来。
康氏后知后觉。
“我是给儿子带的。”
“那请沈小公子亲自过来食用。”
“你还做不做生意了!”康氏真的怒了,吸引不少同来买早膳的人。
不过都是家仆和丫鬟,也不敢用异样的眼神望之。
掌柜含笑:“沈夫人的生意可以不做。”
“没有你家还有别家。”康氏扭身回去,到其他酒楼买来白粥。
今朝醉的大米优质,其他酒楼都不如,沈青芮的舌头没坏,一口就能偿出来。
勺子丢回碗中。
用眼神说:这不是今朝醉的白粥。
康氏哄道:“今朝醉的白粥卖完了。”
沈青芮不信,傍晚卖完正常,清早不可能卖这么快。
康氏无奈,委婉道:“开今朝醉的是江南云家,云家只开酒楼酒肆,都能在商贾众多的江南有一席之地,商贾是地位不高,可他们不卖,我们也不能强买。”
将军府已经深陷热议,不能再惹出别的麻烦。
沈青芮听出来了,那是贤妃娘娘的娘家,所以是端王的意思。
她不能耍脾气,要母亲觉得自己贴心才是。
沈青芮端起白粥,小口小口吃着。
等病好,她还要放下身段去讨好夫君。
母亲心里的地位,国公府少夫人的位置,她不能丢了。
想想就来气。
沈青芮猛地干下几大口,张嘴时疼得泪花滚滚。
“不哭不哭,娘在,你永远是娘的宝贝女儿。”康氏抱住她,“之昂也只会认你这个姐姐,他这两日很担心你。”
沈青芮探头。
之昂呢?
在给老夫人请安。
“祖母,孙儿给您请安。”沈之昂调皮,但也知上敬祖母,“祖母,您的神色怎如此疲惫?”
“夜里睡不好。”老夫人扶着额头,手指轻轻按压穴位,另一只手的佛珠捻到飞快。
康氏也是无用,拿不回嫁妆分不到黄金就罢了,连个助眠香囊都拿不回来,方子也问不到。
沈伊人还不肯前来请安。
头更痛了。
“沈伊人呢?早安也不请了?”
沈之昂哼声:“她高贵着呢,做端王妃了不起了,哪还认我这个弟弟,您这个祖母。”
“她不认,身上也流着沈家的血。”老夫人看向吕嬷嬷,“你的话带是没带到?”
“老夫人,您看看我的额头!都是那个小八和新来的两个丫头拿石头砸的,要没小姐示意,他们哪里敢。”吕嬷嬷开始倒苦水。
老夫人眉眼看,气叹了又叹。
一个野丫头,怎么全府都拿她没辙?
“祖母放心,孙儿有办法对付她。”
老夫人没把沈之昂一个八岁小孩的话当回事,转而问起他贴身小厮的事,指了院子里年龄最小又最能干的过去伺候。
儿子几年不见一回,老沈家怕是只有这一个香火,老夫人打心底里宝贝。
叮嘱他好好跟夫子读书,才叫退下。
沈之昂去学堂,同窗的小公子们一个个上前来说:“你养姐真的不是世子妃了,不过亲姐是端王妃哎!”
“你养姐也太过分了,怎么能抢你姐姐的东西?被打也是活该。”
“你才活该!”沈之昂很生气,收拾笔墨纸砚就走,警告小厮不许告状。
他走在大街上,时不时就听到有人议论长姐,实在气不过,就上前去跟人争辩几句。
别人知道他是将军府的小公子,讪讪闭嘴。
人一走,又道:“沈小公子还真是维护他那假嫡姐,只可怜真嫡姐。”
“养条狗在身边多年都有感情,何况是人,假的又如何。”
“是,情谊难舍,也不能捧一踩一吧。”
众人叹息。
沈之昂板着脸:“都怪沈伊人都怪沈伊人!才让别人背地里说本公子!”
两名小厮不敢吱声。
“你们可知道哪个地方能找到打手?”
第30章 鬼鬼祟祟
小厮连忙摇头,小心询问:“小公子找打手做什么?”
“你一个下人,管不着。”沈之昂觉得这两个小厮一点都不好,比不了长姐给他挑的贴心。
他若想逃学,长姐给他挑的小厮就会献计,如何同夫子告假,光明正大地走。
他若要什么,长姐给他挑的小厮都会想方设法找来,还支持他。
哪像这两个,瞧那眼神像要逾矩来劝他不能找打手。
沈之昂决定回府去问长姐,长姐无所不能。
“这么早下学?”康氏见到小儿子,眉头一皱。
沈之昂道:“儿子身体不适。”
“你哪里又不适了?”康氏无奈,手里拿着刚剪好的细纱布,待会要去给女儿敷药。
“别人都在骂长姐,儿子心里不舒服,我去看看长姐。”沈之昂朝着主院跑去。
康氏望着女儿的背影,心事重重。
今早老夫人让她把青芮送回国公府去,岑公子在大理寺的态度让她很担心女儿回去会过得不好。
外边又流言四起。
嫁出去的女儿确实不能一直待在娘家。
可怎么办啊。
沈之昂绕过屏风,见长姐全身裹着药布,就露出一个鼻子和一双眼睛,气得眼睛都红了。
沈青芮朝他招手,然后摸摸他的脑袋。
“长姐,你可知道哪里能找到打手?”
“嗯?”你要做什么?
“长姐不用管,只告诉我便是。”沈之昂催促着,他一定要给长姐报仇。
沈青芮目光闪烁,弯了下眼睛,做手势叫他拿纸笔。
沈之昂拿过纸笔。
沈青芮写下一个地址。
“知道了长姐,你好好养伤。”沈之昂又跑了。
“璎珞。”沈青芮轻轻出声,示意婢女附耳过来,“之昂出府后,你……”
……
养参居。
夏枯和灯笼醒来已经是午后,吓了大跳,着急忙慌穿上鞋子去拜见小姐和小公子。
怎么就睡过头了?
是床褥太舒服的缘故吗?
小姐会不会觉得她们二人太懒,要辞退她们!
夏枯拉着妹妹跪下认错,保证以后会改,求小姐再给她们一次机会。
沈伊人推了推桌上的白粥:“快起来吃,还热乎着,昨晚睡得好吗?”
夏枯抬头:“睡得很好。”
灯笼望着桌上的白粥,咽了口唾沫,起身去吃了。
“身上有力没有?”沈伊人又笑着问。
夏枯动了动身子,是感觉浑身有劲,惊诧道:“是小姐昨晚滴在粥里的药?多谢小姐!”
只睡一夜就变得浑身有劲的药,肯定价值不菲。
“唔,谢小八吧。”那可是小八的人参泪。
“夏枯和妹妹灯笼谢过小公子。”
“我是给姐姐的。”小八招呼她,“你快来吃呀,姐姐叫沧铭哥哥去买的。”
夏枯起身过去。
沈伊人注意到她脚上的布鞋露着脚趾头,衣裳也是破破烂烂,说:“吃完我们去买衣裳。”
怕耽误小姐逛街,姐妹二人吃得很快,抹嘴后起身等着。
出府时,沈伊人对罗管事说:“看好我的养参居哦,要是再有人进去翻东西,我就把罪怪到你头上,不管是谁,都怪你头上。”
罗管事苦笑:“是,小姐。”
沈伊人高兴上马车,叫沧铭驾马到成衣铺子。
沧铭不止是个侍卫,是马夫,还是沈小姐的玉京司南仪。
“夏枯,灯笼,你们看看喜欢哪个?我给你们买。”沈伊人望着多姿多彩的成衣,料子摸着也不错。
她的话叫掌柜和夏枯灯笼都愣了。
“小姐是要给奴婢买衣裳?”
“对啊,你和灯笼一人挑五套,换洗用。”沈伊人看向掌柜,“给她们挑挑合适的衣裳。”
掌柜听是一人五套,笑得合不拢嘴,赶忙去挑出来,都是些娇俏粉嫩的颜色。
灯笼眼睛都亮了,伸出去的手又在阿姐的拍打下收回来。
夏枯没选掌柜挑的,而是自己挑了一般的料子,颜色也偏暗。
“为什么?你们不用给我省银子。”
“耐脏。”夏枯说。
沈伊人笑了,“不用管这个,掌柜,就给她们拿你选的这些,灯笼,快去换上,换这套粉的。”
“谢谢小姐!”灯笼龇着大牙,“阿姐,你来帮我穿,我也帮你穿!”
夏枯两眼发红,跪地磕头时眼泪滴落地面:“小姐,奴婢誓死追随小姐一生!”
啊,你追不了多久,我活得比你长。
“快去快去。”沈伊人挥手。
夏枯灯笼换衣裳的时间,沈伊人往路边瞥了眼,一道熟悉的身影撞进眼眸。
是沈之昂。
“鬼鬼祟祟。”沈伊人嘀咕了句,准备收回目光时,沈之昂也看了过来。
平常看见沈伊人都要凑过来咬一口的人,这次却慌慌张张跑开。
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但和她没关。
夏枯和灯笼换好衣裳出来,沈伊人望过去,一粉一黄,像她在不咸山里看见的桃花和迎春花。
顿感亲切。
“漂亮!”沈伊人过去给她们拨了下头发,“就是太瘦了,得再好好养养,我们去买些补身子的东西。”
整个午后都在逛街,马车里装着大包小包,沧铭、小八、夏枯和灯笼手里也是大包小包。
康氏看见,气到面部扭曲。
沈伊人花的都是她的银子!
昨儿个的穷丫头,现在穿得都比她好。
“伊人。”康氏忍无可忍,过去问,“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府里都要揭不开锅了,怎么还大手大脚。”
“我们又不吃府里的,揭不开锅和我有什么关系?”沈伊人一脸无辜,还朝她笑笑。
“你住在府里,就该为家里出一份力。”康氏觉得自己占理,脊背挺直,用命令的口吻说,“那些金子拿一部分出来贴补家用,你弟弟每月有束脩,你祖母最近休息不好,需要找大夫和买药。”
“和我有什么关系?沈之昂有姐姐,老夫人也有孙女,都叫沈青芮。”沈伊人示意夏枯灯笼她们先把东西提回院子,马车里还有不少,人手不够又叫来罗管事。
康氏看着上面的标识,可都是名贵物品,她心想沈伊人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家里没有人不认你,你和青芮都是老夫人的孙女,之昂的姐姐,我和你父亲的女儿。”康氏道,“每个人都该为这个家出一份力。”
“好啊。”沈伊人一笑,“沈青芮出多少我就出多少。”
康氏的笑容僵住。
青芮哪有银钱?明月居的东西烧了个干净,嫁妆也没得半个子。
“你说都是沈家的女儿,她出不了,我也出不了。”沈伊人慢悠悠回院子。
傍晚吃饱喝足,天黑打算睡下,一阵风吹过院中树梢,沧铭忽然提剑起身。
“怎么了?”沈伊人她们不明所以地抬头。
沧铭环顾四周,有不好的预感:“今夜恐生事端。”
第31章 主动跟**走
沧铭担心出事,要守在屋外。
听到有危险,小八也不回自己屋子了,搬躺椅要睡屋里。
夏枯灯笼更不用说,抱着被子要打地铺。
沈伊人:“……”
有没有可能,你们更需要保护?
“沧铭,你的意思是有人会来欺负我?”沈伊人问。
沧铭觉得欺负这个词轻了,“很有可能是**,小姐曾得罪过什么人?”
“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沈家岑家,玉京的人我都不认识。”当初老夫人的寿宴,原主也只是出来露个脸,和岑良宣打个照面,就被赶回偏院。
原主没得罪过人。
她有。
“沈青芮和岑良宣他们咯。”
沧铭拿不准背后是谁,只说:“属下会保护好小姐。”
“**是?”沈伊人好奇一问。
“专门替人解决人的一个组织,拿钱办事,雇主给钱,让杀谁就杀谁,死也不会供出雇主。”
“这么好!”沈伊人一脸激动。
沧铭:“???”
岑良宣只是被关起来打一下,没了世子之位,太便宜他了!
以命偿命才是因果。
报完这个血仇,再把沈青芮送回老家,她和小八就可以回不咸山继续修炼了。
沈伊人激动到握了握爪子,恨不得立马这么干。
“小姐,好在……哪里?”沧铭很不解。
“没事没事,沧铭你别守着我了,你们也别在这,离我远点,我有正事做。”沈伊人强行把他们都推出去,怕**找不着自己,特地把窗户打开。
小八好像明白了,跟沧铭说:“姐姐不会有事,她很厉害。”
沧铭:“小姐医术再厉害,也不能起死回生。”
能啊!
普通人参精不行,万年人参精可以啊,只要有口气,土里埋埋就好。
只剩残肢的话有点麻烦,要埋很久。
小八怕暴露身份,这些话没说出来。
他让大家放心,自己心里暗戳戳地想,姐姐被抓走,他就遁地一路跟过去。
沧铭看着窗户大开的闺房,猜想小姐是想深入虎穴打探幕后雇主。
自己也打算隐在暗处,跟过去保护。
但他依然不放心,飞鸽传书给端王。
周今砚人不在玉京。
沧栩前去国公府询问岑良宣当初把准王妃绑去了何处,安国公和卢氏以为端王要寻仇,央求端王饶他们儿子一命。
若是不解气,也可以绑着他们儿子丢到山里一回。
周今砚本没这个打算,既然他们说了,他便成全。
此刻正绑着仍在伤中的岑良宣前往不咸山。
不咸山地处龙脉,另一侧就是大周皇陵,那个地方有千年人参也正常。
周今砚的马车后远远跟着国公府的马车,只待端王把人丢下,他们就过去救人。
马车轱辘轱辘往前走。
周今砚悠闲煮茶,脚下躺着五花大绑的岑良宣。
“你绑她去不咸山的路上可停过?”
岑良宣**道:“没有。”
他是算着日子和路程把人绑到不咸山,即使沈伊人逃脱也不可能在大婚当日赶回去。
也不知道沈伊人脚程怎么那么快。
他一直想不通这点。
更想不通沈伊人和端王哪来的关系。
“王爷,敢问您和沈伊人如何相识?”岑良宣蠕动着身子,借着墙面一点点蹭坐起来,“王爷上次回玉京,沈伊人还未回来,她回来后更是从不出府。”
“和你有什么关系。”周今砚淡淡一笑,目光扫过去,如同在看蝼蚁。
这个眼神让岑良宣很不舒服。
“若是知道沈伊人和端王心意相通,想必现在就是两段佳话。”
周今砚反问:“不休沈青芮了?”
岑良宣在大理寺上说的是不过脑的气话,当时只是觉得比起女人,世子之位更加重要。
父亲回来后骂了他一顿。
世子之位换两个人的一年半牢狱,值得。
玉京城的权贵和百姓都已经知道他为娶沈青芮而绑了沈伊人,如果现在因事情败露又要休沈青芮,不止落得个心思歹毒,还会落得个薄情寡义。
都不利于他的前途名声。
主谋已经落在沈青芮头上,真正心思歹毒的也不是他,名声还有得救。
“我自知听信青芮谗言做错了事,但青芮待我真心实意,我怎能做那薄情郎。”说得义正言辞。
周今砚抬手轻轻摸了下耳朵,像是脏了。
会意的岑良宣气得脖子涨红。
“吁……”马车停下,沧栩进来,摘下信鸽脚上的纸呈上。
周今砚打开。
纸条上写:有人刺杀沈小姐,沈小姐以身涉险追查幕后,沧铭恐难敌众,请王爷派人支援。
周今砚眉头一拧。
能救他的神医要深入敌穴?万一**……
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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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处的人不会甘愿停下,世间人人都是赌。
周今砚立即下命:“回城。”
随后把纸条递给沧栩,看清内容的沧栩脑门直突突,沈小姐又不会武功,怎么胆子这么大!
“是,王爷。”
岑良宣心想,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帮沈伊人报仇的事都能搁置。
看来沈伊人在端王心中的地位也没多高。
周今砚瞥见岑良宣,薄唇吐出三个字:“丢下去。”
沧栩伸手一提,说丢就丢。
岑良宣惊叫一声,在满是尘土的夜路上连滚好几次,沙石硌着背后,疼得他冷汗直冒。
端王府的马车掉头回去。
国公府的人有些不知所措,公子呢?端王回了,公子是不是也回了?
他们跟着掉头。
岑良宣呸去一口灰,对着漆黑的前方高喊:“我在这!这!回来!”
马蹄和车轮声响,他的呼喊被淹没。
直到端王府前,迟迟不见他们公子露面,王府的人走干净,他们呼喊也没人应,这才知道坏事。
“公子被丢在城外了!”
“快快,快回去!”
国公府的马车又掉头出城。
……
天机阁的**纵横“杀场”多年,凡是雇主要杀的目标人物见着他们,无不哭天喊求放过,或是拼死逃命。
昏迷醒来后笑眯眯凑上来聊天的还是头一个。
“你们杀一个人要多少金子?”
“怎样才能和你们做交易?”
“现在行不行?不过我没带金子在身上。”
“会杀透吗?”
“都是暗杀吗?”
“要是对方寻仇,你们真的死都不会说?”
**们呼气又吸气,吸气又呼气,不明白阁主为什么给他们派这一单。
天机阁只做**的买卖,
这次却不杀目标人物,而是绑到百里外杨树镇的一个农户家。
似乎是因为这次的雇主和阁主有些关系。
“你们的舌头被割啦?”沈伊人挪啊挪,挪到黑衣人身边去。
**凶神恶煞望去。
沈伊人继续挪啊挪。
**:“……”
“真是哑巴啊。”沈伊人嘀咕。
**忍无可忍:“拿个布团给她的嘴堵上!”
沈伊人兴奋:“你们能说话!你们绑我也好,杀我也好,跟我找你们去暗杀另一个人又不冲突,**我刚才的问题呗。”
第32章 沈伊人砸蛋
马车疾跑,离杨树镇还有些路程,**觉着她所言不错,说说也无妨。
天机阁门下有一个千面坊,以各式各样的营生处于明面,负责接任务,并根据刺杀目标的身份地位和难易程度挂上金玉银铜四牌,最后确定派四堂中哪一堂的**行事。
金牌门槛:黄金千两。
玉牌门槛:白银千两。
银牌门槛:白银五百两。
铜牌门槛:白银一百两。
“我被挂的金牌?”沈伊人想到沧铭说过黄金最贵,高兴道,“那还不错。”
**:“……我们是银牌**。”
听说这个任务原本在铜牌**那边,由于雇主给的少,只想派一个铜牌**去解决,后面不知怎么转到银牌。
沈伊人敛了笑容,幽怨瞪他:“你们为什么不是金牌?”
**气愤扭头。
是他们不想吗?是他们接的任务还不够,本事也不够。
“千面坊在哪?”沈伊人问。
**道:“千面坊,自是千面,各地有各不同。”
沈伊人:“玉京的千面坊是什么?你们既然是**,没有第一时间杀我,我肯定能回去,你告诉我标志,我也要去雇你们做事。”
“有舫舟图案的铺子。”**讲完,距离杨树镇越来越近。
深夜家家户户都在休息,偶尔能听见几声狗吠,也有一两声鸡鸣。
天快亮了。
沈伊人被他们送到一处农户家门口。
**敲了敲门。
“谁啊?大清早的。”一个膘肥体壮的大汗打开门,抬手抹一下睡梦中流出的哈喇子,望着院子里站着的黑衣人,吓得浑身一激灵。
“别出声,此女名唤来儿,给你。”
沈伊人就这么被推进大汗的屋子里,双手和双脚都被绑得结结实实。
“来儿?”大汉愣神的功夫,黑衣人消失在黑衣,他擦擦眼睛,赶忙转身进屋里去点灯。
拿着灯往沈伊人面前一照,看清模样后大喜,又迅速流出垂涎之色:“来儿!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忘不了哥哥!”
沈伊人看见大汉的模样,脑海中关于他的记忆迅速浮现。
大汉叫杨大黑,是杨树镇出名的光棍,也是原主没回将军府前的准夫婿。
原主的养父母给沈伊人取名“来儿”,儿子的儿,在来儿没满十四岁的时候,就被养父母以五百文铜钱卖给同村的杨大黑做媳妇。
就在快成亲的时候,沈将军找来了,抱错的事情揭开,沈将军要带女儿回去。
眼看着到嘴的媳妇要跑,杨大黑拦在沈将军的马前:“即使是将军也不能抢别人的媳妇,来儿已经许配给老子了!你要带走她,就把你家假的那个还给我!”
那个可是养在玉京的大家闺秀,比来儿好多了!身子摸起来肯定滑。
沈将军看出杨大黑的贪婪,给了一张百两的银票后说:“她们两个都是本将军的女儿,你配不上任何一个。”
杨大黑拿到一百两银票就消停了,可他好赌,让村里的人逗哄两下,输光了。
如今还是家徒四壁。
媳妇没了,钱也没了。
两年过去,有人又把媳妇给他送上门了。
这是将军府嫌弃来儿,又给丢回来给他了?
还是绑好的!
瞧瞧这水灵的脸蛋,高门大户就是养人。
“来儿,让你大黑哥哥好好疼疼你~”杨大黑搓搓手,就要扑上去快活。
沈伊人已经挣断手脚的绳子,她对找来**的幕后之人已经有数。
在杨大黑扑过来时游刃有余地躲开,不仅让他扑个空,杨大黑的双手还推倒桌上盛着残羹剩饭的锅碗。
“来儿,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倔,太倔了不好,这些年在杨家还没学乖吗?”杨大黑身宽体胖,双手撑着桌角要站起来,屁股突然挨了一家。
嘭!
他从八仙桌上摔下去,下体还砸在八仙凳尖锐的角上,疼得他捂着下体直打滚。
“唉哟,疼死我了!”
“知道疼就好。”沈伊人拍拍手走上去,见他根本起不来,蹲下身问,“这么疼啊?我再帮帮你好啦。”
她单手拎起八仙凳,朝着杨大黑的下体又砸下去。
这个叫直击弱点。
“啊!!!!”杨大黑撕心裂肺的疼痛叫醒正在苏醒中的村子。
沧铭正好赶来,进门就看见男子捂着下体的手上都是血,地上也是。
顿时下体一紧,倒吸一口凉气。
再看沈小姐,脸上带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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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事没有。
小八从杨大黑家的院子里钻出来,立马冲进去。
“姐姐你怎么样?路上有大石头,我绕了个弯!”小八又要急哭了。
沈伊人笑眯眯摸着他的头:“我没事啦。”
沧铭:“小八你从哪钻出来的?”
“我没钻!我不会钻土!”小八紧张躲到沈伊人身后,拽着她的衣角,“我悄悄跟着,跟着别人来的!”
沧铭回头:“王爷他们到了?”
沈伊人探头,“他来干嘛?”
进来的是沧栩,身后跟着不少玄衣侍卫。
“沈小姐找到了?”沧栩扫一下屋里的状况,皱了皱眉,问沧铭,“**?”
“哦,他不是。”沈伊人说,“抓我的是天机阁的银牌**,但他们不杀我,只是把我丢到这里就跑了,然后他要抱我,我就把他那里,砸碎了。”
沧栩:“嘶!”
沈小姐砸碎了一个男人的命根子,却说得如此风轻云淡。
“天机阁的**居然不**?”沧栩很疑惑,但还是先送沈小姐离开要紧。
王爷的马车还在村口等着。
至于倒地哀嚎的好色之徒,没了命根子都是轻的,沧栩用剑挑断他的一只手筋。
“竟敢对端王妃不敬,这等惩罚都是轻的。”
杨大黑家的院子门口挤满半个村子的人,一个个探着脑子往里看,猜测是不是杨大黑的债主找上门来了。
结果看到一张熟悉的小脸,脸蛋白皙红润,翠绿鹅黄的衣裳一看就是顶尖的好料子,一时间不敢认。
“杨德富,牛春花,快来看看这是不是你家来儿?”
“唉哟,原来这么漂亮这么水灵啊!”
“身上穿的料子是什么?日光照在上头,会发光的啊,跟仙女裙似的!”
“身边还有这么多下人呢,好神气!”
杨德富和牛春花闻声挤到前面来,一眼认出沈伊人就是家里养了十四年的赔钱货。
“来儿?”
沈伊人看见原主的养父养母,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这是来自脑海记忆中的恐惧。
“真的是来儿!”
“来儿你回来,快,快,跟爹娘回去,家里三个弟弟这两年都想死你了,爹娘也想死你了!”
第33章 若出事,本王怎么办
面对杨德富和牛春花期盼的眼神,沈伊人抽回手:“我不是杨来儿,我叫沈伊人,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父亲取的。”
沈将军得知原主“来儿”这个名字,“儿”字发音为第二声,而不是轻声,拧着眉就把“来儿”“招娣”“来娣”这样的名字通通骂了个遍。
然后说:“爹重新给你取个名字,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经》里爹对这段最熟,总念给你娘听,你娘也很是喜欢,以后你就叫伊人,沈伊人,什么狗屁来儿来娣,都抛掉!”
自此,原主真正有了个像人的名字。
“来儿,你不能因为找回亲生父母,就不认我们吧?”牛春花心里头很不高兴,“不管怎么样我也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长大,不能说不认就不认吧。”
杨德富:“就是,我们好歹也养你到十四岁。”
沈伊人本想骂回去,忽然眼珠子一转,笑道:“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不是真正的杨来儿,真正的杨来儿在玉京城里呢,我带你们去找她?”
夫妻二人眼睛一对视,心痒难耐。
要不是沈将军当时放狠话警告他们,他们早就想去找亲生女儿了。
亲生女儿在将军府十多年,肯定有不少值钱东西,稍微拿出一半,家里都跟着飞黄腾达。
“真带我们去?”牛春花半信半疑。
沈伊人笑眯眯地说:“真的,就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把我送回来,要我接你们进玉京城呢。”
找**把她绑到杨树镇,送给杨大黑的人一定是沈青芮。
一是沈伊人没得罪过其他人,玉京城里更没有人把她放在心上,会专门到杨树镇打听到,原主和杨大黑有关系。
二是,沈青芮当年大张旗鼓来过杨树镇。
她磕头认了父母,表明自己不是不认生父生母的人,但是养父母的养育之恩不能忘,她得留在养父养母身边敬孝。
拿了些许钱财给亲生父母,也算忠孝两全。
“她叫你来接我们?”牛春花根本不信,亲生女儿当初也警告过他们,如果想要那一百两银子,就不能去玉京打扰她的生活。
养在身边的是个赔钱货,亲生的也是个白眼狼。
杨德富也不信,说:“她叫你来,你怎么在大黑家?还有,大黑怎么叫成这样。”
“他啊,是太伤心了。”沈伊人觉得自己说的是事实,谁受伤流血不伤心,“沈青芮嫁给别人了,他没媳妇了。”
“青芮结婚了?”杨德富震惊,“怎么不告诉我们!作为她的亲生爹娘,理应送她出阁啊。”
“她这不是叫我先来告诉杨大黑,再去告诉你们吗?”沈伊人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你们走不走啊?要走就快些去收拾,把三个弟弟也带上。”
“走!”
“当然走!”
两口子立马回家去叫三个儿子。
沈伊人眯起眼睛,嗯,不错,沈青芮,我也给你送个礼吧。
人族好像管这个叫礼尚往来。
沧铭问:“小姐是怀疑?”沈青芮?
沈伊人点了一下头。
沧栩问:“里面的人如何处理?”
沈伊人拍拍手往前走:“让他自己伤心咯,和我有什么关系,小八,走啦。”
“来啦姐姐。”小八小跑跟上去。
杨树镇的百姓们嘴里念叨着,杨德富一家不知哪里来的命,两个女儿心里都惦记着他们。
沈伊人按着脑海中的记忆笑眯眯喊人,等杨德富一家五口收拾好,一块往村口去。
村口停着一辆华贵的四骑马车。
马车旁站着一抹云白的身影,修长而挺拔,日光穿过薄薄的云雾,洒在他的周身,如同一层金光。
沈伊人还从他的身上看见紫气,心想,此人贵不可言。
就是,他冷着一张脸做什么。
“你……”
“为何以身涉险?”周今砚先发制人,“若是出了事,本王怎么办?”
沈伊人:“……”
还以为你关心我呢,原来只是关心自己。
但这话落在不知情的其他侍卫耳里,就是他们家王爷对未来王妃情深似海。
然后齐刷刷道:“给王妃请安。”
“你们王爷骂我,我不安。”沈伊人瞪向端王,“凶什么凶,之前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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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也好好的。”就是可能活不长,或者一辈子以吃药为生而已。
周今砚望着她气呼呼的脸庞,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转身表达自己的不悦。
沈伊人才不管,自己先上马车,又把小八拉上去。
坐进去后又探出个脑袋,睁着乌溜溜的眼睛问:“回不回啊,王爷?”
声音又软又甜,跟个没事的人一样。
简直缺心眼。
周今砚上马车时,看见沧铭沧栩拦在两丈之外的人,询问:“他们是谁?”
“沈青芮的爹娘和弟弟。”沈伊人坏笑道,“我送他们去玉京和沈青芮见面,怎么样,我的心好不好?”
呵。
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周今砚上马车后问:“他们怎么去?”
“当然是坐村里的牛车啊。”沈伊人道,“我们走我们的,他们的牛车到玉京以后,沧铭会去把他们送到沈青芮那儿。”
沈青芮在哪就送到哪儿。
周今砚坐好,警告她:“你身上还担着我的命,不许再出现擅自行动的事。”
“哦。”沈伊人随意点头。
周今砚一看就知她没听进去,沉声道:“你听没听进去?”
“进去了进去了。”沈伊人抬眸看他,发现他身上的病气不减反增,疑惑道,“你干什么了?吃了药丸脸色还这么白。”
一夜未眠,又在满是大雾的晨间站了好一会,本就体弱的他脸色不白才奇怪。
周今砚冷着脸:“才吃过一次,药效过了。”
沈伊人一口否决:“不可能。”
她起身坐到周今砚旁边,一股独特的药草清香飘进周今砚的鼻尖,味道似乎更浓了。
不是香味的浓烈,而是闻见的更多。
沈伊人抓过他白皙清瘦的手,“这么凉?”
周今砚指间微顿。
“咦?慢慢变热了。”沈伊人很惊讶,人族这么神奇吗?那还需要补气血的草药做什么。
周今砚猛地抽回手,整个手掌藏进衣氅中。
目光瞥到一边,偏偏对上小八好奇的大眼睛。
“……”
索性闭眼。
第34章 给她揉揉
“沈伊人,说一说事情的经过。”周今砚想知道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劫持**他的准王妃。
“就是有人拿钱给天机阁,要他们把我绑到杨树镇咯。”沈伊人对这件事并不怎么生气,叫她气愤的是,“她也太抠了,居然只拿一百两银子,买铜牌的**杀我?虽然后面换成银牌**,但不是金牌啊!”
沈伊人起身插腰。
砰!
脑袋撞到车顶。
“唔,疼!”沈伊人赶紧缩了身子,重新坐到周今砚的身边,脸蛋扭曲地喊疼,却不会抬手去揉。
周今砚看不下去了,屈尊降贵抬手覆在她的头顶,还没揉呢,手肘被狠狠拍一巴掌。
“你的车顶撞我,你还要用手掌拍我?”沈伊人一脸防备。
“……”周今砚深吸一口气,颇有些咬牙切齿,“想不想好?”
“想。”
“坐好。”
“哦。”沈伊人规矩坐好。
周今砚的左手拉着右手宽大的衣袖,右手手掌轻轻覆盖在她头顶,轻轻揉着。
“继续。”
沈伊人继续说:“他们不杀我,只是把我送到杨大黑家。”
“谁?”周今砚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又黑又壮的大汉,似乎想到什么,手上的动作一顿,“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说他要疼我……嘶!”沈伊人头顶吃痛,拍下他的手掌,目光幽怨。
周今砚意识到自己弄疼她,收手不再去揉。
沈伊人继续说:“然后,我让他疼了。”
咔嚓。
周今砚捏碎桌上的小茶杯。
沈伊人迅速坐在小八旁边去,小八的屁股往姐姐旁边挪了挪。
“姐姐,他力气也不小哎。”
“嘘,他生气了。”
“为什么啊?”
“因为不是他让杨大黑疼?”沈伊人也不是很明白,听说人族和妖族有一点相似,就是喜欢争强好胜。
周今砚打量着她。
她试探道:“要不,你回去再砸杨大黑一板凳?我不跟你抢。”
周今砚打量的目光停下。
“你给了他一板凳?”
“啊,下面都是血呢。”沈伊人着急解释,“但是没关系,你可以打他其他的地方,就是其他地方没那里脆弱。”
是人是妖都有弱点,要攻当然攻最弱。
她们人参的弱点就是不能被人族拿受过祭祀的红绳绑住,绑住等于锁灵,任她是万年大妖也跑不掉。
周今砚后知后觉:“你……砸的他下面?”
“嗯!”沈伊人重重点头,“子孙袋。”
周今砚单手扶额,垂眸不语,片刻又抬头看向对面。
沈伊人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
“没什么。”周今砚道,“你确实让他疼了,还挺疼。”
“那是!”沈伊人自豪一笑。
小八吆喝:“姐姐厉害!姐姐最棒!”
沈伊人更自豪了,下巴扬得高高的。
周今砚轻笑一声,瞬间收到沈伊人凶软的目光。
他收敛笑意,说:“本王会想办法查清幕后雇主。”
“不用,我知道是谁。”沈伊人说,“除了她也没别人。”
……
将军府。
沈青芮青肿的嘴消了一些,但还是又痛又丑,索性带着面纱做遮掩。
能说话了,但要慢一点。
“母亲,伊人昨晚似乎不在府中。”她解释,“今早听子昂说的,子昂说养参居只看见两个丑丫头。”
“他去养参居做什么?有没有出事?”康氏担心儿子又被埋进土里。
“母亲。”沈青芮有些急了,“您应该关心的是,伊人为何不在府中,夜不归宿是去做了什么?她如今是皇上亲赐的端王妃,若是在成婚之前与人苟合没了清白,整个将军府都要跟着遭殃的!”
“母亲,派人去找找吧,伊人在杨树镇可是有个相好的。”她当初回杨树镇,可是把沈伊人的事打听得清清楚楚。
知道沈伊人被取名为“来儿”,不受重视。
小小年纪就干农活,还要照顾弟弟,做不好,父母轻则打骂,重则不止打骂,还不许吃东西。
想想都冒冷汗。
幸好沈伊人替她受了。
所以说,老天爷眷顾的人是她才对。
杨德富和牛春花还用五百文把沈伊人卖给村里出名的懒汉赌鬼,沈伊人不依都不行。
母亲虽然也跟着她去了杨树镇,却不喜那儿的人,心里盼着赶紧回玉京,哪顾得上去查探沈伊人的事。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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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什么是什么。
“那里的贱民有什么好,好好的端王妃不做?”康氏有所怀疑。
沈青芮笑了下:“或许伊人就是想用这种办法让我们沈家颜面扫地呢?我和良宣成亲的时候,她就不管不顾。”
“而且她一直对我们怀恨在心,实在太容易做出毁沈家的事了。”
康氏觉得她所言在理,起身叫人去杨树镇找。
罗管事回禀:“小姐回来了,端王送回来的。”
沈青芮一愣。
怎么可能?
天机阁的**没把那个叫沧铭的侍卫迷晕吗?
端王不是有急事出城了吗?
天机阁的消息怎会有误?
天机阁的**又怎会失手?
她不信,撑起身子也要去看看。
沈伊人望着走廊下由人搀扶才能勉强站好的沈青芮,高呼道:“假货,有人找你!”
小八也冲着对面吐舌头。
气得沈青芮戴了面纱都能看出面部扭曲。
“假货,你为什么还赖在这里不走?”沈伊人又问,“岑良宣真的把你休啦?”
“他才不会!”沈青芮咬牙切齿。
“但你要是一直在这里,不止我会这么觉得,那天听见岑良宣说要休你的人都会这么觉得。”沈伊人抿唇,眯眼微笑,“还不回去啊?”
沈青芮虽然不想认可沈伊人的话,却否定不了她说的是真。
再不回去,岑良宣休她的传言就会满天飞。
至于天机阁为何会失手,改日再去问!
她不信沈伊人总是能化险为夷!
不信每次都有端王出手相助!
但是在临走前,她也要好好教育一下沈伊人。
“伊人,听说你彻夜未归,今早又是端王送你回府,即使你们有婚约在身,也不该做出此等偷情的事,实在不合规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将军府教不好你。”沈青芮看向康氏,“母亲,伊人既然要做端王妃,应当找个人嬷嬷来好好教教她什么是礼义廉耻。”
“要教也是教你。”沈伊人摇头叹息,“唉,也不知道是谁和别人的未婚夫偷情,不合规矩的事干了个遍,礼义廉耻也丢了个干净,不止要找个嬷嬷来教规矩,还应该传出去,叫所有人引以为耻。”
第35章 有你好果子吃
“王妃所言甚是。”周今砚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
“臣妇参见端王。”康氏拉着女儿一起行礼。
周今砚朝沈伊人走去,沈伊人也朝他走去。
“你怎么进来了?”
“不能进?”周今砚轻微质疑,见沈伊人摇头后回答,“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给沈夫人送样东西,现在看来还要给岑少夫人也送一份礼。”
康氏疑惑抬眸,将军府和端王可从未走动过,哪里会有东西送给她?
不知端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青芮却直觉给她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偏还要行礼说:“多谢端王。”
“是该谢谢本王找个宫里的嬷嬷教规矩。”周今砚看着沈青芮,“傍晚就会送到国公府府上。”
沈青芮浑身僵住。
沈伊人忍不住想笑,最终还是憋住,明亮的眼珠子偷偷看向周今砚。
周今砚垂眸望她一眼。
“至于本王的王妃,本王曾说过见沈伊人如见本王,哪有那么多规矩。”
人人都知道皇上皇后一向纵容端王,许多规矩于端王而言如同虚设。
康氏和沈青芮敢说什么?除非不怕降罪。
周今砚招手让侍卫送来一样东西,“给沈夫人送去。”
“什么?”沈伊人盯着沾着泥巴的那团布看,猜测里面会装什么东西,“果子?”
“这么说也没错。”周今砚道,“有句俗话叫,有你好果子吃。”
沈伊人:“?”
脑袋转啊转,转不明白。
在看见康氏打开脏布,露出一团湿泥后,更加不明白,这和好果子有什么关系?
康氏脸色如土:“端王,这……”
“沈青芮入狱当夜,沈夫人不给本王的王妃吃食,她只能食土,沈夫人也该尝尝这泥土的滋味。”
“本王忧你上了年纪,在杨树镇旁特地选的湿泥。”
“端王!”沈青芮护在母亲身前,嘶哑着嗓子说,“您贵为王爷,怎能以势压人?叫我母亲去吃泥!”
康氏看着保护自己的养女,心中感动不已。
再看亲生女儿,反而一脸幸灾乐祸!
“压的就是你,你能本王如何?”周今砚看向沈青芮的眼神也跟看蝼蚁一样。
沈青芮知道自己不讨玉京贵女们的喜欢,可她明明很讨玉京公子们的喜欢,都说她为人爽快,且独特。
怎么端王半点不把她放在眼里?
反而维护沈伊人那个窝囊废。
“王爷!”
周今砚看向沈伊人:“王妃说的不错,她确实很欠人教规矩。”
沈伊人点头:“是吧。”
“嗯。”周今砚勾了一下唇,始终不忘正事,“沈夫人,怎么还不尝尝?”
康氏捧着一团湿泥,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如果沈夫人不吃,可叫岑少夫人代劳。”
“你放心吧,她宁愿自己吃都不会让沈青芮吃。”沈伊人微抬下巴,“喏。”
康氏果然捧着吃了一口,嘴里不停地嚼着。
周今砚目露意外。
意外的是沈伊人为何知道康氏一定会这样做,他以为自己说这话可以挑拨母女二人的关系。
康氏委屈吞咽。
沈青芮在旁看着直皱眉,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而是恶狠狠地剜了沈伊人一眼。
沈伊人转身往院子去。
周今砚紧随其后,问出自己心中疑惑。
沈伊人说:“她真的很疼爱沈青芮,既能为她火中取匣,也能为她以身挡板子,就是不知道沈青芮是不是也能为母亲做到这样。”
“不难过?”周今砚见她神情淡定。
沈伊人摇头:“我生来就没有父母,不知有父母是什么感觉。”
人参一族的种子落在何处,就在何处生根发芽,修炼成形的实在少数,很少有父母一说。
非要问爹娘,便是天地。
周今砚以为她说的是生下就不在亲生父母身边,养父母又待她不好,跟没有一样。
周今砚忽然说:“本王比你好点。”
声音顿了一下,“但也不多。”
沈伊人似懂非懂,迈着步子回院子,步伐似乎轻快许多。
周今砚好奇院子里是有什么,默默跟过去。
小八已经提前溜回来告诉夏枯和灯笼,他姐姐没事。
夏枯担心得一宿没睡,灯笼还小,一直等不到小姐回来,迷迷糊糊倒她身上睡的。
见到小八回来报信,夏枯带着妹妹守在养参居门口。
“阿姐,那个是小姐!”灯笼最先看到沈伊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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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地跳了一下,“姑爷也在!”
“灯笼,那是王爷。”夏枯纠正她。
灯笼疑惑:“小姐的夫君,不就是姑爷吗?”
“可姑爷是尊贵的王爷。”夏枯快速说完,立即对走近的两人行礼,“小姐您回来啦。王爷。”
灯笼也跟着行礼。
沈伊人听见了姐妹二人的对话,上去捏灯笼脸蛋的时候说:“小姐的夫君就是姑爷,叫王爷都抬辈了。”
周今砚发现她是真的一心要和自己平起平坐。
“行,叫姑爷。”
他允了。
“小姐快进来,我在小厨房烧了热水,你可以洗个热水澡。”夏枯拉着妹妹就去小厨房打水。
沈伊人抬起袖子闻一闻,确实有点味道,要洗洗。
“你自己随意坐。”说完,沈伊人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叫什么名字?”
周今砚:“……”
都是未婚夫妻了,沈伊人竟不知他的名。
“说呀。”沈伊人在等着。
周今砚小小怒了一下:“周今砚。”
“今来花似雪的今,两岸青山作砚屏的砚。”
沈伊人歪头:“不懂。”
周今砚手指微蜷,忍了忍,道:“今日的今,笔墨纸砚的砚。”
“哦,知道了。”沈伊人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扬唇一笑,“你自己坐,我更衣去了,周今砚。”
周今砚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轻快,顺耳。
小小的怒气一下就消了。
他坐下来,打量着养参居,已经从沧铭口中知道这里原本是沈青芮的明月居。
大树下面的大坑怎么回事?
沧铭见王爷看过去,又疑惑地望着他,开口说:“原本是小姐挖来埋沈小公子的,后面,埋的是小八。”
“小八惹她了?”周今砚问。
沧铭摇头:“不清楚。”
小八提着热水经过,周今砚立即问他:“去做什么?”
“给姐姐提水啊!”小八两手提着木桶,边走边洒。
沧铭心想,等你提进去水都要洒没了。
周今砚则是:“你不能进去。”
“能啊,抬脚就进去了。”小八压根没听懂他这个人族姐夫的意思。
周今砚扶额。
姐弟俩真是一个路数。
第36章 端王流鼻血
沧铭为小八抹了一把冷汗,在王爷生气前上去抢过小八的木桶,说:“有夏枯和灯笼就行,不用麻烦你。”
小八抢过来:“我又不麻烦。”
沧铭又夺:“你不麻烦,但会惹出麻烦。”
一争一夺之间,一颗石子砸在木桶上。
嘭。
木桶裂开,仅剩的半桶水全部泼在沧铭和小八脚上。
“姐姐的水!”小八蹲在地上用手去扒拉,覆水难收。
小八目光幽怨地看向罪魁祸首。
他看见了,就是那个王爷慢吞吞弯腰从地上捡起的石子,轻轻一弹,石块就把桶打破了。
周今砚坐在院中的木椅上,悠闲往后靠着,漫不经心和小八对视。
“说了,你不能进。”
“姐姐都没说我不能进!”小八气到磨牙,握着拳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厨房去。
沧铭赶紧跟上去,怕他继续往屋里提水,耐心地解释:“男女有别,即使小姐把你当亲弟弟,也是要避嫌的。”
“我本来就是姐姐的亲弟弟!”
“好好好,是是是。”沧铭哄着。
小八没再提水,而是跑到门外,手里捧着个碗哭:“姐姐,王爷不许我进去给你送水,他太坏了,能不能不嫁给他?”
沈伊人坐在木桶里,听笑了。
周今砚淡定道:“不嫁,就不是王了。”
小八扭头,瞪他。
亏得自己还给他眼泪,给他不咸山土!
人真坏!
“小八,你接着没?”沈伊**声问。
小八低头看碗,“接了。”
姐姐不会是又要给他做泥丸吧?
“我没哭!没接!”他把碗藏起来,跑回自己屋子。
沈伊人听外面没了动静,专心洗澡,开心地左搓搓又搓搓,搓舒服了,后脑勺靠着木桶边,闭目养神。
夏枯和灯笼在屏风外候着。
忽然,她们闻到一股药草香。
“阿姐,哪里来的味道?”灯笼又吸吸鼻子,循着味道要越过屏风,“小姐桶里传来的!”
沈伊人被她这么一喊,睁开眼睛。
味道消失了。
灯笼“咦”了一声,夏枯懵了片刻,“可能闻错了。”
听见二人对话的沈伊人也往自己身上闻了闻,不会是因为和周今砚坐了一路的马车,沾到太多紫气,导致她灵气外溢?
很有可能。
看来以后还是离周今砚远点,不然哪天灵气过溢现出参形,人族不得全部冲上来啃她。
光想想都头皮发麻。
“夏枯,灯笼,我洗好啦,擦身子的帕子递给我,衣裳我自己穿,你们不用管。”
“是,小姐。”
沈伊人擦头发的时候发现掉了三根,捡起来放在锦帕中裹好,打算拿一根给周今砚。
穿好衣裳,她叮嘱夏枯:“洗澡水不要浪费,舀去浇院子里的树木和花草。”
“是。”夏枯和灯笼提起木桶,手里拿着葫芦水瓢,提出去浇花草。
小八眼珠子一转,扭头跟院子里怡然自在如同在自家庭院的端王说:“我去给姐姐倒水总可以吧?”
“去吧。”周今砚点头。
小八冲进去,看见一根头发在姐姐的手中变为参须,立即问:“是要给他吗?姐姐!我去给怎么样?”
沈伊人知道小八帮她办事最积极,就这么递过去。
小八拿着参须,趁沈伊人背对他坐在铜镜前的功夫,将参须往洗澡水里转了一圈。
“姐姐,我出去给他啦!”
“告诉周今砚不用煮它,分三次吃就行。”
“知道!”小八飞快跑出去,把湿哒哒的参须往周今砚手上一放,“姐姐给的,叫你分三次吃,不用煮,生吃。”
“你现在就吃一小节。”小八折断一小节,抵到周今砚唇边。
周今砚闻到了沈伊人同款药草香。
人参味更是浓。
久病成医,他也能闻出这根参须比上次那根参须来得久远珍贵。
沈伊人的身上果然藏着不少宝物。
其他不知,起码人参有不少。
且看瘦不拉几的两个丫头,如今换上锦衣,唇色红润,被养得不错,指不定吃了什么补身子的东西。
周今砚顺势咬下小截参须,抿着唇细细咀嚼。
小八:“哼,便宜你了。”
周今砚不搭理他,而是看向打开门从闺房中出来的沈伊人,不出意外的翠绿罗裳,披散的墨发,湿漉漉的发尖往下往下滴着水。
嘴里的人参刚刚咽下。
“周今砚,味道怎么样?”沈伊人朝他走去,却看到他眉头迅速皱起,起身背对着他。
周今砚察觉鼻间两股热流,慌忙抬手捂住。
沧栩目光一动,震惊的瞳孔放大。
沧铭的震惊则都写在脸上,“王爷,您……”
看沈小姐沐浴后披发就流鼻血了?
沧栩给了沧铭一手肘,冷声道:“话密。”自从沧铭来跟着沈小姐,话就密了。
周今砚也没想到自己只是看一眼沈伊人,清风送来沈伊人的体香他就流鼻血了。
此等丢脸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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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被瞧见。
“本王有事,走了。”周今砚拿出手帕捂住鼻子,匆匆带着属下离开。
……
学堂里,沈之昂已经被夫子点过五次名。
这是第六次,夫子俨然动怒。
“你若是不愿学,便滚出学堂。”
沈之昂收拾东西,麻溜地滚,不顾两名小厮的劝阻,一路往家中狂奔。
满脑子都是,沈伊人今早不在家中。
看来是成功了。
沈伊人已经被天机阁的人送回杨树镇,不会再回来了。
他应该高兴才是。
可是,他心里很害怕。
害怕父亲回来见不到沈伊人,生气。
还害怕沈伊人被杨家人折磨死,到时候会不会变成厉鬼来找他寻仇?
沈之昂回府的脚步越来越快。
“小公子,您怎么又逃学了?”罗管事直拍大腿,“老夫人知道是要责罚您的啊。”
“祖母最疼我,才不会。”沈之昂往养参居的方向跑去,见院门关着,气喘吁吁地抬手去敲。
夏枯来打开门。
“沈伊人呢?”
见小公子直呼小姐大名,夏枯立即要关门,沈之昂双手一推,冲了进去。
“沈伊人,沈伊人你在不在?”
沈之昂既希望沈伊人回话,又不希望她回话。
四处环顾的时候,沈伊人环抱双手,倚靠在门边看着他。
沈之昂见沈伊人无事,希望她离开沈家回到杨树镇的念头立马占据上风。
“你怎么在这?”他伸手指着沈伊人。
沈伊人上前打掉他的手指,挑眉:“不在这,难道在杨树镇?”
“不然呢!”沈之昂说漏嘴了。
沈伊人意外的“嗯?”一声,难道她猜错了,不是沈青芮的主意?
再试试。
“你什么时候偷藏的一百两银子?”天机阁的铜牌**都是一百两起步。
提到银子沈之昂就生气,“屁的一百两银子,都是因为你,我们吃得跟猪一样,这个月还没银子给我定新衣裳,买新的笔纸!”
“你为什么不滚回杨树镇去!”
“我去了啊,天机阁的人送我去的呢。”沈伊人弯腰,盯着沈之昂生气的眉眼说,“可是,他们是银牌**,不止要一百两,是要五百两,沈之昂,还有谁知道你去找天机阁的人绑我?”
“你前脚去,人家后脚跟着去,啧啧。”沈伊人摇头,怜悯道,“她把你当刀使了。”
沈之昂顿住。
长姐知道。
那地方也是长姐告知。
第37章 收回第二份好
沈之昂的眼珠动了动,一口咬定:“长姐才不是这样的人,你休想挑拨我与长姐的关系,我绝对不会和你好的。”
果然是她。
沈伊人一笑,“谁想和你好,我又不是没有弟弟,小八!”
“姐姐我在这!”小八从屋里探出脑袋。
沈伊人招手,小八立马跑到她身边,瞪着凶巴巴的沈之昂。
“这是我姐姐。”
“谁要认她。”沈之昂冷哼,既没有因为自己花钱雇人**亲姐的愧疚,也没有因此而怀疑长姐沈青芮,只觉天机阁办事不利,白拿他价值一百两的玉佩。
“等等。”沈伊人叫住他,对于被人当刀使的小屁孩动怒都嫌累,何况跟**走时她自己的主意。
叫住沈之昂是想起原主送过他东西。
沈伊人:“我刚回来时送你的文房四宝,还来。”
原主回来后,父亲叫母亲送来衣裳首饰,又亲自带到街上,问她还想添置什么。
正好经过文宝斋,原主想到马上去学堂的弟弟,买下笔墨纸砚作为礼物。
正因看到原主买这些,父亲以为原主想读书认字,特地请回教过沈青芮的私塾先生。
父亲一走,私塾先生没来过几次,笔墨纸砚都是沈青芮用剩的。
沈伊人要把原主送出去的好都收回来,沈家的人不值得。
“用都用差不多了!”沈之昂往后退,显然不想还。
说是文房四宝,实际上还有笔架,笔筒,墨盒,臂搁,笔洗,书镇,砚匣,印泥等等。
笔是万中挑一的狼毫。
墨条散香,砚乃四大名砚之首的端砚,纸更是平滑洁白的上等宣纸。
宣纸是消耗品,早在同窗面前炫耀完了。
笔墨砚倒是还剩,可都是珍贵名品,也不知父亲怎么舍得私房钱给沈伊人买。
好在沈伊人识趣,知道讨好他。
送出去就送出去,没有往回要的道理,沈之昂坚决不还。
沈伊人的手继续伸着,“自己还回来还是我去搜。”
“你是土匪吗?”沈之昂大吼。
“反正我是土里的。”沈伊人答了一句,威胁他,“不给,我就继续报官,我现在也是王了,不管是你还是沈青芮找****我,会比大婚前**我更惨吧。”
沈之昂磨牙道:“你和端王还没成亲,算什么王妃!”
反正母亲和长姐都是这么说的。
只要没拜堂成亲,一切都有变数。
“端王只是被你迷惑,很快就会擦亮眼睛!”用长姐的话说就是,端王怎么可能真正瞧得上沈伊人这样的货色,都是一时新鲜。
“周今砚眼睛好着呢。”
“哦!你还敢直呼端王的名讳?”沈之昂抓住她的把柄,“信不信我去告诉端王,我也去报官。”
“你要是不去,我再把你埋坑里。”沈伊人走过去,一手拎起他的衣领,“你院子在哪,我自己去拿。”
沈之昂在半空中不停扑腾。
“沈伊人你哪来的牛劲?”
“在哪?”沈伊人没了耐心,停在分叉路口,拎着他往右边的岔路口,又拎着到左边的岔路口。
沈之昂**到脸红,不甘心地指了左边。
到沈之昂的院子,沈伊人叫沧铭去把所有带有文宝斋图案的东西都搜罗出来。
小八也去帮忙。
两人做事麻利,搜出来不少。
沈伊人细细清点,少了镇纸和墨砚。
“在哪?”
沈之昂下意识看向小厮搭在肩上的褡裢,又慌张地移开,嘴硬道:“谁知道啊。”
小厮也明白小公子的意思,放下褡裢要藏起来,沈伊人眼疾手快丢下沈之昂,一手抓住小厮的褡裢。
“要藏哪儿去?”
镇纸和墨砚都很有分量,小厮拿着都重,沈伊人提着跟空袋子一样
“小八,找出来。”
小八乖巧答应,也轻松接过翻找,果然找到玉制的镇纸,只剩下一半的墨条,和完整的砚台。
“姐姐,是不是这些?”
沈伊人触及原主记忆,点头说是。
小八“哇”一声,“果然是养参居里的看着好,姐姐,我能玩吗?”
“你也要认字?”
“嗯!”小八已经替自己找好老师,“沧铭哥哥就会。”
“拿去玩吧。”沈伊人摸摸小八的头,“用完再给你买。”
“小八最喜欢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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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之昂呸一声:“谄媚。本公子用过的东西你也捡,小乞丐。”
“你骂他什么?”沈伊人又一次把沈之昂提得高高的,作势要将他丢出去。
沈之昂吓得大喘气。
“沈伊人,我才是你弟弟,你为一个万人这么对我!”
“沈之昂,我告诉你最后一次,小八才是我弟……”
“住手!沈伊人,你给我住手!”门口传来老夫人的怒吼,一嗓子喊下来,咳嗽两三声。
“祖母,呜呜呜呜呜呜……”沈之昂看见祖母立即委屈出声,“沈伊人为了一个外人,不仅抢我东西,还要摔死我。”
老夫人拄着拐杖,两只脚倒腾得飞快,就怕沈伊人不知轻重,把她唯一的乖孙给摔出个好歹。
“沈伊人,你住手,之昂是你弟弟,就算不想认,也改变不了血缘事实。”老夫人心疼地看着孙子,“他是你父亲唯一的亲儿子。”
沈家人里唯一对原主好的就是原主父亲。
沈伊人轻轻放下沈之昂。
沈之昂的双脚一沾地,立即躲到老夫人身边,“祖母,你快罚沈伊人跪祠堂,三天三夜不许进食。”
“之昂,住口。”老夫人严肃道,“她是你姐姐,是皇上亲自赐婚的端王妃,给我们沈家争了光,不能无礼。”
她说最近老夫人怎么不来找茬了,原来是觉得她有用。沈伊人嗤笑一声。
“祖母,麻烦您好好管教一下沈之昂,他找天机阁****我的事传出去,应该和沈青芮与岑良宣合谋害我的事一样,整个将军府都会被人骂哦~”沈伊人笑得纯良无害。
老夫人听见孙儿干的蠢事,不可置信睁大眼睛。
沈之昂最怕亲爹和祖母,辩解道:“你不是说是长姐拿我当刀使吗?”
沈伊人挑眉,笑嘻嘻地走了。
沈之昂有种不好的预感,一对上祖母审视的目光,立马缩了缩脖子。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和青芮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都是沈伊人胡诌。”
“说。”老夫人拐杖一杵在地上,沈之昂就吓得一跳一跳的。
“祖母,孙儿,孙儿说就是了。”
第38章 馋她身子
沈之昂一五一十地交代。
老夫人逮着几处疑点,问:“那地方是青芮写给你的?”
“是我叫长姐写的,不关长姐的事,孙儿就是看不惯沈伊人欺负长姐,欺负母亲,还不敬祖母,对一个小乞丐都比对我这个亲弟弟好,她把两年前送我的文宝斋的东西都拿回去了!给那小乞丐用!”
他气愤地要起身。
祖母一个眼神,他又乖乖跪到软垫上。
“她拿走了送你的东西……”老夫人想起沈伊人送给自己的香囊,也被收回去了。
沈伊人回来后第一件礼物送给了之昂,第二件礼物送给了她,第三件礼物送给母亲康氏。
这是要一件件收回去?
老夫人回过神,“所以说就是青芮写给你的,你拿什么去请的**?”
“爹送我的玉佩。”沈之昂垂下头。
“你!”老夫人气得起身,吕嬷嬷在一旁说着老夫人喜怒,扶她重新坐好。
“那块玉是你父亲偶然所得,特地找了工匠为你雕刻,虽不是什么顶尖的好玉,但是你爹为庆你出生的一番美意啊。”
“我就是不想沈伊人继续待在我们家。”沈之昂不知悔改。
老夫人又问:“沈伊人说去绑她的是银牌**?至少要五百两,而你的玉佩只能找最低级的**?”
“嗯。”沈之昂点头,但他有自己的想法,“什么都是沈伊人自己说的,谁知道真真假假,她就是想挑拨我和长姐的关系,我才不会和她好。”
涉及沈家下一代继承人,老夫人不敢含糊,反驳了句:“我看沈伊人压根也没指望你和她关系好,人家有个救命之恩的弟弟。”
“还有,听闻你时常逃学?”
沈之昂扭头去看外面站着的两名小厮,不高兴道:“孙儿就知道祖母是派他们监视我。”
“不监视你老身还不知道,去学堂两年,就逃学两年。”老夫人用拐杖去杵沈之昂的胸膛,当然也没用多大力,“小小年纪不学好,你不知道沈家就指着你了吗?”
“不是有长姐吗?”沈之昂觉得自己就该做个快乐的小纨绔。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她一个女子,嫁出去如泼出去的水,何况她不是真正的沈家人。”
“长姐说了,女子也能担起家族重任,有长姐在,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老夫人被他浑蛋的样子气狠了,叫他滚回自己院子去。
沈之昂麻溜地滚。
“老夫人,您消消气,小公子年纪还小,难免不懂事。”吕嬷嬷端水过来伺候。
老夫人伸手接过,说:“快九岁了!他爹九岁的时候,每日卯时起床练功,巳时去学兵法,时不时跟着之昂祖父到校场去练手,哪是这个浑蛋样子。”
“唉……”重重的一声叹息。
喝口水后,老夫人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吕嬷嬷,青芮跟之昂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之昂之前的那两个小厮,也是青芮找的……难不成都是她故意的?”
吕嬷嬷吓了大跳。
可不能叫老夫人讨厌大小姐,然后偏向二小姐。
不然以她这两年对二小姐耀武扬威的那些事,老夫人都得扒她的皮。
“老夫人您多虑了,青芮小姐是在您和将军的身边长大,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将门之范,她说这些,是想替将军府分担,也是心疼小公子这个弟弟。”
“青芮小姐是真正把沈府当家,把您当祖母,哪像伊人小姐,要是把老夫人放在心上,也不至于一回来就抢您的乳鸽汤,还打老奴,打老奴不就是在打老夫人您的脸吗?”
“还把老夫人的香囊抢走,叫老夫人夜夜睡不安眠,您瞧,弄得老夫人都忧思多虑了。”吕嬷嬷翻来覆去地提及这件事,因为也没别的事可提。
在**一事尚未发生前,二小姐在府里出名的窝囊,也是真的听话孝顺,除了上不得台面,实在找不出什么大的错处。
“伊人小姐要是把将军府当家,也不会在青芮小姐和岑公子大婚**,更不会闹到公堂,不然啊,岑公子还是世子,青芮小姐还是世子妃,咱们将军府多有面。”
“再看端王对伊人小姐护着的程度,说不定伊人小姐早就和端王有联系。”吕嬷嬷撇嘴,“一个世子妃,一个端王妃,本该是皆大欢喜,两福临门的事,都让伊人小姐一手搅和了,唉。”
吕嬷嬷直叹气摇头。
“伊人小姐如今成了准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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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更不把将军府看在眼里。”
老夫人完全被说服,心里的火气也被挑起:“沈伊人成了准端王妃,我们是治不了,但总有治得了她的人,王妃的上头还有亲王妃。”
“老身与肃亲王妃可是义结金兰的情谊,端王见着她都得恭敬喊声皇婶。”
吕嬷嬷眼睛一亮,是该找个位高权重的人来治治二小姐了。
……
端王府。
周今砚的鼻血已经止住,只是手帕和手指已经半张脸都是血,十分骇人。
沧栩进门就叫管事去后院找方大夫。
方大夫还没到,英嬷嬷先出来,惊恐道:“这是怎么了?玉京何人敢伤王爷?”
沧栩:“……沈小姐。”
英嬷嬷呆住:“王妃打的?”
沧栩解释:“王爷瞧见沈小姐沐浴后出来的模样,就流了鼻血。”
英嬷嬷:“这……”
周今砚一个冷眼过去,沧栩立即低头。
“王爷就这般喜欢沈小姐吗?”英嬷嬷笑了,瞧见王爷下半张脸都是血的模样,又担忧得很。
王爷本就体弱,血气不足。
“方大夫,快些!”英嬷嬷催着赶来的方大夫。
方大夫提着衣摆,行色匆匆:“来了来了,你们怎么不想法子给王爷止血?王爷这身子,不能失血过多。”
一把脉。
“咦?”
再观脸色。
“诶?”
大夫皱眉,生死难料。
英嬷嬷和沧栩一颗心提起来,周今砚脸上看着淡定,微蜷的手指还是出卖他心中的紧张。
“少学那些大夫一惊一乍,直言就是。”
“王爷怎么越流血,气血越足?脸色也这么红润。”方大夫百思不得其解,“王爷您这个样子,分明是气血翻涌,要么补过头,要么是见到什么血脉喷张的画面。”
一根参须分三截,哪来的补过头。
只能是后者。
难不成真是见到美人出浴的缘故?
周今砚不自在地咳嗽一声。
又不禁怀疑,他不是只馋沈伊人身上独特的药草香和随时随地拿出的千年以上年份的人参,以及藏着掖着的医术秘方吗?
何时变成馋她身子了?
第39章 回婆家
经方大夫诊断无碍,英嬷嬷立即命人端着木案上去,木案上放着两个写字的木笺。
“王爷,这是钦天监为您和沈小姐选的日子,您瞧一眼,心仪哪个,老奴忙着回宫跟贤妃娘娘复命呢。”
主要是娘娘也等得急。
皇后好不容易松口让贤妃娘娘参与进王爷的婚事,日子也是娘娘派人去钦天监催的。
已有封地的王爷新婚,可在玉京待上整年。
贤妃娘娘就能同王爷多见上两面了。
周今砚受不了口鼻间浓重的血腥味,也急着要去汤池沐浴,伸手往木案里挑了个,并未仔细看。
英嬷嬷低头一看日子,三月十六,不就是半个月后,王爷这么急着迎娶沈小姐过门呢?
不过也是,钦天监算的另一个日子太远了,得等半年,王爷心疼沈小姐在将军府过的日子,定是等不及。
“老奴这就回宫禀报娘娘。”英嬷嬷满心欢喜拿着木案,回宫去。
贤妃娘娘听到是三月十六的日子,小小惊诧一瞬,捂嘴轻笑。
“砚儿是真猴急,不过沈伊人早点陪在他身边也好,说不定有心爱之人的陪伴,砚儿的气色会更好。”
“哎呀!娘娘,老奴忘了跟娘娘说个事,王爷回府时流了好多鼻血,不过并无大碍,娘娘不必忧虑。”英嬷嬷笑道,“方大夫说王爷虽流鼻血,气色却很好,气血翻涌呢,娘娘猜猜是怎么回事?”
贤妃松口气,期待地问:“什么?”
她对儿子的事实在知之甚少。
“气血翻涌还能是什么,见着沈小姐的缘故。”英嬷嬷感慨,“娘娘,王爷对沈小姐,当真是喜欢得不行。”
“那沈伊人对砚儿呢?”
“老奴还没见着沈小姐。”
贤妃娘娘恍然:“本宫也还没见着,不知皇后娘娘会不会召见,若是不召,月初不是肃亲王妃的生辰吗?叫皇婶给沈伊人下个帖子如何?”
“老王妃和沈老夫人是密友,想必会发帖的,只是……沈府的人待沈小姐并不好,不然也不会让一个养女抢了姻缘。”
“岑公子啊,抢了就抢了。”贤妃对安国公府的岑良宣没什么好感,大概是受皇上的影响。
世家公子们里,皇上一开始对太傅府的嫡长公子故枋和安国公府的独苗苗岑良宣都很喜欢,有一部分是墨戎卢氏的缘故,另一个原因则是表兄弟两个也争气。
玉京城若论谁最有才,当属太傅之子故枋,是文臣重臣之姿。
安国公是武将,岑良宣自小跟着习武,皇上属意培养他为武臣。
结果,岑良宣非要弃武从文。
以至于如今文不成武不就。
皇上曾在她跟前这么评价过岑良宣:过度坚持己见,终会吃刚愎自用的苦,这孩子,迟早在选择上栽跟头。
皇上的话已经得到印证。
没了世子之位,还失去好名声。
“本宫倒是有些感谢岑良宣的错误选择,让砚儿能娶得心爱之人,他一生受病痛折磨,至少在娶妻这件事上,能真正欢喜。”贤妃又关心起来,“英嬷嬷,砚儿的气色当真好多了吗?”
“当真。”英嬷嬷道,“上次王爷进宫,天色晚了咱们可能没瞧清,今日天朗气清,老奴瞧得真真的,很红润,方大夫都说气血翻涌。”
吠云神气地迈着步子过来。
贤妃轻轻摸它的头,问:“吠云也在为砚儿高兴是不是?”
当然!
沈伊人可是万年参王,主子多吸两口,气血还能更翻涌。
要是咬上几口,药到病除。
都是主子的造化!
汪!
也是老娘的造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咬第二口,实在太香了!
“娘娘,药来了。”英嬷嬷看见宫女端来的药,方才的欢喜消失殆尽。
吠云用鼻子嗅嗅。
又是这个药,从它来到贤云宫,贤妃每个月都要喝上一碗。
不过这次,它怎么觉得这个药好难闻。
“yue……”一只狗都忍不住吐了。
英嬷嬷看一眼吠云,又担心地看向贤妃:“娘娘,能不喝了吗?喝这么多年,早就……”
欲言又止。
贤妃浅笑:“无事。”
不喝,皇后哪能放心。
“是药三分毒。”英嬷嬷忽然想到王爷叫吠云带回来的人参须,“娘娘,老奴去顿个参鸡汤给您补补!”
……
安国公府。
沈青芮不想让人抬自己回去,怕引人笑话,下马车后坚持一步步往里走。
珊瑚和璎珞在旁搀扶。
见府中无人来接,珊瑚皱眉:“不是写信给姑爷了吗?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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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也没个人来接小姐。”
璎珞也说:“好歹咱们小姐也是国公府的媳妇,还帮姑爷挡了罪名呢。”
沈青芮依然蒙着面纱,脸色沉得可怕,由婢女搀扶回到岑良宣的院子湖光榭。
好在国公府的婢女家丁见到她依然规规矩矩地尊称一声少夫人。
岑良宣也在床上养病,一张床如何躺两个人?他叫婢女去传话,少夫人暂且睡到偏院。
“偏院?”沈青芮艰难出声,她怎么能沦落到跟沈伊人一样去住偏院。
“没有正妻住偏院的道理。”沈青芮坚持住到湖光榭的主屋。
大婚不久,屋子里还是一片喜色。
两人再见面,对视的眼睛里毫无旖旎,只有复杂。
岑良宣是觉得有些对不住沈青芮,罪名都让她担,重板子也是她受。
可他也丢了世子之位,黄金也是他出大头,也没真的休妻,愧疚也就荡然无存。
只是他知道,沈青芮和他已有嫌隙。
“青芮,你伤得重,不要跟我一起挤,我现在也挪不开,委屈你去偏院。”
“我不去。”沈青芮眼睛一红,慢吞吞过去,躺在床边窄小的贵妃榻上,“你我是夫妻,夫妻怎么能分开。”
“夫君,青芮不怪你在堂上的一言一行,我只怪自己不是真的将军府嫡女,不能给夫君助力,反而害了夫君,可是,青芮真的喜欢夫君,愿意为夫君做任何事。”她用雾蒙蒙的眼睛看向床上之人。
岑良宣最受不了她软成这个样子。
而这个样子只属于他。
在别人面前,青芮向来是清高的。
无人不想折月亮。
岑良宣轻叹一口气,他动身不便,便把手伸下去。
沈青芮立即勾主他的手指,紧紧抓住,唤他:“夫君。”
“不必担心伤势,爹娘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给我们诊治,外敷的药也用最好的,我们很快就能好。”
“谢谢夫君,也谢谢公婆。”
“谢我?”安国公夫人听到湖光榭的下人来报,轻笑一声,“倒是懂得装贤良,要是能装一辈子才叫本事。”
一个沈青芮而已,念在她为自己儿子担下恶名的份上,留着就留着。
反正她已经在物色别家的庶女,赶紧给儿子纳个良妾冲冲国公府的霉运。
第40章 教规矩
有沈青芮这个假嫡女在上头压着,即使是高门里不受宠的嫡女,人家也不会允许嫁进国公府为妾。
只能找庶女了。
卢氏正拿着各家庶女的画像看,管事前来禀报:“夫人,端王府的管事嬷嬷来了。”
“端王府的管事嬷嬷?”国公夫人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来做什么?”
“说是奉端王之命,前来教……”管事抬眸看一眼主母,紧张道,“教少夫人规矩。”
卢氏眼睛一闭,再睁开眸子时恨不得冲到湖光榭去再赏沈青芮几巴掌。
真是做什么什么不行,给国公府抹黑第一名。
“去,让端王府的管事嬷嬷好好教教沈青芮规矩!”卢氏气愤地指着湖光榭的方向,“要是良宣敢阻拦,良宣就别认我这个娘!”
管事知道主母说的是气话。
主母最疼公子,公子也不敢忤逆主母,自然只能在旁边看着少夫人学规矩了。
沈青芮刚和岑良宣你侬我侬两句,端王府的管事嬷嬷来了。
“岑少夫人,我奉我家王爷之命前来教导您规矩。”隔着屏风都能感觉到王府嬷嬷居高临下的气势。
沈青芮心里骂她是狗奴才,面上和气地说:“我尚在病中!”
“您既然尚在病中,那就暂且听着,待您身子骨能站起来了,便起来把学的规矩展示一遍。”
“岑少夫人要学的是,见到王爷和准王妃沈小姐,该如何正确称呼与行礼。”
如此简单的称呼礼和行礼,玉京城里的百姓都会,沈青芮感觉到深深的侮辱。
“我知道规矩!”她不肯学。
“岑少夫人若是真的知道规矩,我也不会受王爷之命站在这。”
“嬷嬷,之前是青芮不懂规矩,如今已经知道了,不必麻烦嬷嬷亲自来一趟。”岑良宣也不想端王府的嬷嬷在这里,时刻提醒他,自己娶的正妻得罪了端王,自己抛弃的沈伊人,摇身一变成了他们见面都要行礼的端王妃。
嬷嬷道:“王爷命令不可违,我只是听从王爷的命令,岑公子若是不高兴,一块听一块学吧。”
岑良宣:“?”
不是,这两者有何关系。
“岑公子不言,看来是同意一块学的主意了,我这就讲与二位听。”嬷嬷开始讲规矩,“岑公子即将任吏部主事,见到端王及端王妃,当行肃拜礼,右手叠于左手之上,五指并拢,躬身颔首,曰:卑职参见端王,参见端王妃。”
“岑少夫人当行叉手礼,双手交叉于胸前,右手在外,左手在内,颔首屈膝,记得,屈膝,曰:臣妇参见端王,参见端王妃。”
“可明白?”即使隔着屏风,嬷嬷的目光也能穿过去,她可是皇后娘娘手下的人。
岑良宣和沈青芮憋着一口气,想动怒又不敢动怒。
“岑公子,岑少夫人,可明白?”
魔咒又来。
两人只得说明白。
嬷嬷道:“那便请岑公子和岑少夫人说一遍,参见端王,参见端王妃,行礼暂且不用。”
**。
**啊!
他们会不知道吗?端王摆明就是派人消遣他们。
“不会吗?”嬷嬷道,“王爷的意思是,直到教会了规矩才能回府复命。”
岑良宣看向沈青芮。
沈青芮刚哄好的夫君,不能再让夫君对她不满,**地说了:“臣妇参见端王,端,王,妃!”
后三个字可谓咬牙切齿。
嬷嬷纠正:“少了两字。”
沈青芮:“参见端王妃!”
嬷嬷:“毫无敬意,重说。”
沈青芮:‘!!!’
啊啊啊!
简直要疯了!
她还在学着这几个字,婆母派人把她夫君接走,说是有要事相商,端王府的嬷嬷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关键在于,岑良宣真的离开湖光榭。
沈青芮只能眼巴巴看着,学规矩的事只落到她一个人头上,端王府的嬷嬷还总是纠正她不是毫无敬意,就是语速快了慢了,以及没感情。
她对沈伊人只有恨。
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弟弟那点钱当然没办法和天机阁做买卖,她也没银子和天机阁做买卖,只是和千面坊的坊主相识,曾欠她一个人情,才帮她去绑人。
绑给杨大黑。
只要沈伊人失去清白,就不能做皇家媳。
谁知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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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事这么不尽心,果然信谁都不如信自己!
沈青芮就在含恨中一遍遍重复着“参见端王,参见端王妃”,没说吐,上嘴唇下嘴唇碰来碰去,更肿更痛了。
……
岑良宣被抬到另一处幽静的院子,就是比不得湖光榭的景色和宽阔。
“儿啊,只能委屈你在这住一段日子了。”卢氏每每看见儿子只能趴躺在床上,住不住地心疼。
“娘知道你才大婚,需要人在身边伺候,娘叫了宁儿过来伺候你,幼时你不是说最喜欢宁儿姐姐吗?”
卢氏招呼婢女宁儿进来。
宁儿已经二十有一,自小就跟在卢氏身边伺候,没干过什么粗活,肤白貌美。
岑良宣听见母亲说的话,尴尬咳嗽,“都是年幼无知。”
卢氏只笑笑,确定宁儿和她儿子做通房,又把自己这两日选中的庶女画像给他看。
“娘,这是做什么?”
“正妻娶了,是不是该纳妾了?”
岑良宣一愣,“儿子和青芮才刚成亲。”可他眼睛还是往画像上瞟了一眼。
他又不是圣人。
是说过不辜负沈青芮,但没说过话本子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
男子本该三妻四妾。
“娘,儿子晚些再看。”
“晚些?”卢氏收了画像,“也好,待你能下床走动,就亲自去瞧吧,三月初二,肃亲王妃大寿,三月初三,你去吏部报道任职。”
肃亲王妃大寿岑良宣不关心,他只重视任职报道,为不迟,这几日他喝药积极,喝大补汤也积极,抹药更是要宁儿给他抹厚些,盼着早日好。
月初,端王和沈伊人将于本月十六完婚的消息也传出来。
将军府的人是高兴,也不高兴。
老夫人想着府里出了个王妃,门庭有光,可是沈伊人不听她的话,也不敬家里人。
康氏则频频叹气。
贴身丫鬟询问:“夫人,这是怎么了?”
“你说伊人做了端王妃,青芮往后见着自己妹妹都要低头行礼,心里得多不快啊?”
“唉,也不知青芮在国公府会不会被欺负,伤好些没有?”说着说着抹起眼泪。
第41章 他要吸我!
沈老夫人叫康氏到福安堂问话,见她心不在焉,拐杖轻轻敲打在地面。
“你在想什么?”
康氏回过神道:“儿媳在想青芮的事。”
“眼下你该想伊人和端王成亲的事,记得书信一封快马加鞭告知我儿和光。”
老夫人话音刚落,康氏的神情变得紧张,要告知丈夫伊人嫁给端王一事,就得解释青芮嫁进国公府的事,她不敢讲明。
因为伊人刚回来的头一个月,她待伊人的态度不如待青芮的好,丈夫对她已颇有微词。
和国公府的婚事也是丈夫亲自去和安国公说的,当年是指腹为婚,她肚子里的是伊人,新娘也该是伊人。
安国公也说国公府要娶真嫡女。
最后还是青芮嫁过去……
老夫人一眼看出她心中的犹豫,出主意道:“信中就写岑良宣和青芮两情相悦,伊人则和端王情投意合,因此成全两段佳话,别叫我儿和光担心。”
“伊人能上嫁端王,成端王妃,不比青芮的国公府少夫人好?”
有老夫人发话,康氏心中的石头落地,点头称是。
心思这才转到沈伊人成亲的事上。
嫁衣去买现成的就好。
倒是嫁妆不知在何处。
“婆母,伊人的嫁妆不在府里,成亲当日如何是好?”
“都要成亲了,总不能一直藏着嫁妆。”老夫人道,“她当日一定会拿出来的。”
“那……”康氏又想着为养女谋一份嫁妆,“能将伊人的嫁妆分一份出来给青芮吗?青芮也代表着咱们将军府的脸面,没有嫁妆的话,不仅她在国公府寸步难行,国公府也会瞧不起咱们将军府。”
老夫人重面子,想也没想就说:“是该拿一份,但也别动太多。”
那丫头看着一副笑嘻嘻的啥样,实际上一点不好拿捏,惹急了又一把火烧掉才是得不偿失。
何况现在将军府也要巴着端王府。
“嫁妆太少的话,青芮和咱们将军府还是会被瞧不起的。”康氏忧心忡忡。
老夫人无语道:“你不能学聪明些?没有嫁妆,不是还有端王府给伊人的聘礼?皇子成亲的聘礼都由国库出,国库里都是价值千金的宝贝,拿个几样补给青芮就是。”
康氏眼睛一亮,拍马屁道:“还是婆母想得周到。”
“再有半个月就是大婚,这段日子不许伊人再出院子,找两个婆子给她好好教规矩,尤其是房中的规矩。”
“端王身子不好,教的悠着些。”
要是端王在沈伊人的身上出事,怕是整个将军府都要陪葬。
康氏表示知道。
第二日就找来两个婆子,一个教宫中规矩,一个教房中术。
沈伊人学规矩很积极,她怕自己因为不懂人族的礼仪而暴露自己是棵人参。
至于房中术,她也挺积极。
经常把上了年纪的婆子问得面红耳赤,心想沈小姐哪用得着教啊,男子就喜欢女子青涩懵懂的样子。
要是身经百战,还会惹夫君生疑。
只不过婆子说到两人要嘴对嘴亲吻时,沈伊人吓得后退好远。
“他要吸我!”
这不行!
婆子一愣,笑道:“沈小姐,不是吸,是亲。”
“嘴对嘴就是吸。”沈伊人坚决摇头。
婆子好言相劝:“沈小姐,您一定会喜欢的,这可是件美事。”
“对周今砚而言是美事,对我不是。”沈伊人语出惊人,“我会被吸到虚的。”
“噗哈哈哈哈……”婆子忍不住笑出声,“沈小姐,你说反了,自古以来就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坏的牛。”
沈伊人扭头:“你不懂。”
老婆子有什么不懂?不懂的是沈小姐。
婆子笑笑,继续拿图册教她。
沈伊人看着上面的图画很冷静,这不就是禽兽的举动吗?
不咸山里的禽兽都幕天席地。
“沈小姐,最重要的一点是,成婚当日端王掀了你的盖头,你要慢慢地抬眼,再含羞一笑,低下头,过程中更是要半推半就。”
“推?”沈伊人记住了。
婆子点头:“别太用力,轻轻的。”
沈伊人点点头,那她就用一根手指推好了。
教差不多,婆子转过去教名叫夏枯的丫鬟如何伺候两位主子行事。
这时,罗换事来禀。
“礼部来人了,端王近侍沧栩大人也来了,请小姐到正堂去。”
沈伊人探一下头,“周今砚不来吗?”
“小姐,婚前男女双方是不能见面的。”罗管事想这个事不是早说过了吗?怎么受一次刺激就忘了。
沈伊人没说什么。
往正堂去。
老夫人和康氏已经在接待贵客,望着院子都摆放不下的聘礼,以及厚厚的礼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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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合不拢嘴。
这么多东西,完全可以多拿几件给青芮,谁也发现不了。
“伊人,快来拜见礼部的大人。”康氏心里高兴,对沈伊人多了和颜悦色。
礼部的人说:“沈夫人折煞我等,我等乃是臣子,哪里能让端王妃拜见,该是我等拜见端王妃。”
众人行礼,沈伊人勉强有了点当王的感觉。
还不错。
沧栩抱拳道:“王妃,这部分是您原先的嫁妆,王爷已命人清点清楚,一一登记在册。”
说着呈上册子。
沈伊人打开,而后转交给沧铭,告诉他:“接下来你的重任就是看好这些嫁妆,每天清点一遍,谁也不能靠近。”
康氏微微皱眉。
这是防着她们呢?
礼部的官员也呈上厚厚的书册:“请端王妃清点聘礼。”
康氏伸手过去:“聘礼当由母亲接手,大人,还是给我吧,伊人她不懂这些。”
礼部官员面上笑着,在沈夫人伸手过来时,手中的册子缩了下,继续递向沈伊人。
“王爷有命,聘礼乃聘请沈小姐为端王府主母,该由沈小姐自己接手。”
康氏的笑容僵住。
老夫人也稍有不悦,聘礼也该给生养沈伊人的娘家一份,尤其是府中最近困难,大办喜宴也要银钱。
但这话不方便在礼部官员面前说,等他们走再去敲打沈伊人。
沈伊人高兴接过册子,“都是给我的吗?随**嘛吗?”
“自然。端王的意思是,端王妃可以将这些聘礼算作自己的嫁妆,我等算过了,聘礼加上端王妃本身的一百二十抬嫁妆,共计三百六十抬,正好是一个四季。”
“四季有更替,端王和端王妃情谊如初。”
康氏震惊:“三百六十抬?”
端王给聘礼就给了二百四十抬。
皇上皇后的嫡公主出嫁也才五百抬,沈伊人的嫁妆都快赶上一国公主了。
怎么会如此殊荣?
一想到女儿青芮连一抬嫁妆都没有,康氏心中悲戚。
“沈夫人看着这些聘礼,似乎不高兴。”礼部官员就差骂她敢嫌少了。
老夫人一个严厉的眼神刀过去。
康氏慌忙赔笑:“大人误会,只是感慨伊人何德何能。”
沈伊人:“我大德大能!”
康氏:“……”
词都不会说,丢人现眼。
第42章 觐见皇后
礼部官员笑笑,“王妃自是大德大能。”
大家都传开了,端王爱沈小姐爱得不行。
先是在沈小姐被岑公子抛弃后亲自进宫求赐婚圣旨,又迫不及待地成亲,连给的聘礼都是给沈小姐自己,就怕沈府克扣。
而且,二百四十抬和二百四十抬也是有区别的。
端王都挑贵重的给。
“端王妃,还有一事,皇后娘娘宣你今日进宫觐见。”礼部官员说,“马车已经在外等候。”
老夫人叮嘱:“伊人,还不去重新梳妆,你这头发,是谁梳的?”
“我自己啊。”沈伊人伸手摸摸,夏枯已经在跟教规矩的婆子学了,已经小有成效。
“不成体统。”老夫人骂了句,叫身边的吕嬷嬷去给她梳妆。
沈伊人不要,说院子里的婆子也可以梳,自己回养参居。
嫁妆又陆陆续续搬过去。
康氏看得眼红,说:“你既要进宫,清点嫁妆的事交给母亲。”
沈伊人看东西很多,就沧铭夏枯他们清点不过来,点头同意了。
康氏心头一喜。
叫人暗中偷来几样应当不会发现。
沈伊人知道她们一直惦记这些东西,所以在小八和夏枯说要跟着她进宫时,她摇头拒绝。
“不不不,你们要留在这里,我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
“沧铭。”
“小姐。”
“小八!”
“姐姐我在!”
“夏枯!小灯笼~”
“小姐我们也在!”
沈伊人看她们站成高低错落的一排,乐了。
“待会母亲会派人来一块清点东西,你们一定要睁大眼睛,一点碎屑都不能给他们偷偷带走,出院子都要一一搜身,你们两个搜家丁的,你们两个搜婢女的,要是谁私拿,打吧。”
“是!小姐!”
沧铭诧异:“小姐要孤身入宫见皇后?属下和小姐一块。”
“你最不能走,你不在,小八夏枯灯笼一定会被欺负。”沈伊人踮脚拍拍他的肩,“你保护好他们就是保护我,还有这些东西,看着点,沈府一家子小偷。”
沧铭只好留下。
沈伊人梳妆打扮一番,坐上马车入宫,到城门口得下来走路。
周围是高高的城墙,金灿灿的宫殿,却只有窄窄的天,一点不如她在不咸山自在。
碍于教规矩的婆子看得紧,沈伊人都没空出门去找千面坊做生意。
只能等成亲后了。
沈伊人百无聊赖地跟着福公公,福公公时不时看她一眼,似在打量什么。
她没说话,只对他笑一笑。
福公公也会回以微笑。
没想到端王喜欢漂亮的软包子,难怪看不上大家闺秀。
软包子好。
软包子掀不起风浪。
“沈小姐,到了。”福公公领她进殿。
皇后和贤妃都在。
两人同时看向进殿的沈伊人,鹅黄罗裙,柳绿广袖外衣,盘起的发髻仅用黄绿飘带为饰,轻轻随风起。
与生机勃勃的春日搭得很。
白皙红润的脸蛋,浸水一样灵光的眼睛,笑起来眉眼弯弯。
行礼时搭错了手,又不紧不慢改正。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拜见贤妃娘娘。”
声音脆甜。
贤妃在想,这哪是什么野丫头,分明是枝头春,长在山野的枝头春才能这般水灵,才经得起风雨。
忽地,沈伊人朝她看来,又眯眼笑了笑,应当是认出她是砚儿的母妃。
她也抿唇笑了笑。
沈伊人眼里都是欣赏,好美的人,难怪周今砚能美得雌雄莫辨。
“伊人,到本宫面前来。”皇后笑着朝她招手。
沈伊人上前。
“莫说砚儿,本宫瞧你的第一眼都喜欢。”皇后语气亲昵。
福公公笑道:“端王打小在皇后娘娘膝下长大,眼光自然是和皇后娘娘一样,儿子随母。”
皇后笑意更欢。
贤妃抿着唇微笑,没说什么。
沈伊人却奇怪地扫一眼两人,总觉得主仆二人的话好奇怪。
她不懂,直言:“皇后娘娘才是周今砚的母亲?她呢?”
那贤妃娘娘呢?
皇后娘娘的神色顿了顿。
贤妃连忙道:“宫中的皇子公主都是皇后娘娘的孩子,都称呼皇后娘娘为母后。”
后宫之中但凡留下来的皇子公主,都是皇后娘娘暗中允的。
砚儿是个意外,以至于一出生就被皇后娘娘抱到身边去养。
伊人这孩子也是心大。
好在砚儿不用带她住在**的皇宫。
“你和砚儿成亲后,也要叫皇后娘娘为母后。”贤妃又提醒。
沈伊人点点头,大概懂了。
就是说周今砚只能认别的女人为母亲,怪可怜的。
有贤妃在旁教导,皇后再次有了笑容,说:“本宫叫你进宫来,一是想认认人,二是有些话想同你说。”
“本宫听说了你的事,知晓沈老夫人和沈夫人待你一般,你是个可怜孩子,跟了砚儿,日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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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砚儿身子不好,你要多加照顾他,好好打理府中内务,他的身子经不起折腾,本宫就不盼着你们生儿育女了,过好小两口的日子就行。”皇后希望沈伊人能听懂自己的暗示,别想着给周今砚传宗接代。
皇上正值壮年,迟迟不立太子。
即使立太子,太子在位二三十年都难以继位。
人人都在猜测,皇上到了晚年,会立皇孙为太子。
这样的先例不是没有。
她从前防着嫔妃生子,现在要防着除自己儿子以外的皇子生子。
“皇后说的是,伊人和砚儿过好两个人的日子就好。”贤妃生怕自己的遭遇会落在儿媳妇身上。
那药,太过苦涩,也实在伤身。
沈伊人似懂非懂点头,人,果然复杂。
皇后见沈伊人还算乖巧,和传闻中唯一有区别的就是,没那么低眉顺眼。
不过不碍事。
她松口沈伊人回去。
沈伊人都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进宫一趟,就为听皇后说几句话?
她懵懵地出了皇后寝宫。
忽然看见吠云朝自己扑过来,一边流口水一边说:“香死狗了香死狗了!老娘隔老远就闻见你这妖精的味道了!”
“沈小姐小心!”有宫**声提醒,她们也害怕地后退,“快去叫贤妃娘娘和英嬷嬷!”
“贤妃娘娘,吠云把沈小姐咬了。”宫女进殿禀告。
英嬷嬷脸色一白。
她教的是吠云去给沈小姐送东西,不是去咬沈小姐。
闯大祸了闯大祸了。
“老奴这就去瞧瞧。”
“皇后娘娘,臣妾也去看看。”贤妃也很紧张,她们都训吠云好几天了,吠云之前也学得好好的。
“贤妃,说过多少次了,少叫那条狗出来吓人。”皇后不满,挥手让她出去。
贤妃和英嬷嬷赶往事发地。
吠云趴在沈伊人脚下,耷拉着两耳朵,一脸委屈,又对着沈伊人不停流口水。
这是要**?
贤妃快步过去:“吠云,住口。”
“没事的贤妃娘娘,它不敢吃。”沈伊人借它一百个胆子,它都不敢再咬,否则拍掉它脑袋。
“是不是,吠云?”沈伊人嘿嘿一笑。
“汪!”妖精,你这样的人参不躲在深山老林,往人群里跑什么!
香得老娘差点命都不要了!
“王妃见谅,吠云脾气不太好。”英嬷嬷道,“吠云,东西呢?”
吠云唰地起身。
香味误狗,正事忘了!
第43章 贤妃送嫁衣
吠云重新跑回贤云宫,用嘴叼起一个厚重的包袱甩到自己背上,驮着来到沈伊人面前。
“汪!”妖精,贤妃娘娘给你的。
“汪!”看在老娘这么辛苦的份上,让我舔一口。
沈伊人无语瞪它,刚抬起手掌,吠云扭头站到贤妃娘娘身后,瞬间又神气起来。
它不信这妖精敢当着贤妃娘娘的面拍它一巴掌。
“汪。”这可是你夫君的亲娘。
沈伊人眼睛瞪圆,露出牙齿做咀嚼的动作。
“信不信我吃了你,啊呜啊呜……”
张牙舞爪的可爱。
贤妃娘娘用手帕轻轻抵在唇边笑了笑,她这个儿媳倒是个趣人儿,与砚儿性子刚好相反。
端王府往后会热闹些吧。
吠云淡定一“汪”:你们人参吃土吃水就是不吃荤腥。
沈伊人合上嘴,两手叉着小腰,狡黠一笑:“嘿嘿,我可是人,人是吃狗肉的,烤了吃,炖了吃……”
“汪!”吠云炸毛了。
贤妃轻声制止:“吠云。”
吠云不甘心地收回獠牙。
“吠云,伊人也是你的主子,不得无礼。”
“听见没?叫主人。”沈伊人得意地扬着下巴,又看向厚重的包袱,甜滋滋地说:“谢谢贤妃娘娘!”
“可以叫母妃的。”贤妃担心沈伊人一个人提不动,准备叫英嬷嬷帮忙送到宫门口。
谁知沈伊人伸手一提,轻松挂到自己单薄的肩膀上。
贤妃看愣。
沈伊人尴尬笑了下,解释:“我打小在乡下长大,农活干得多,力气大。”
贤妃见她模样有些笨拙,又笑了。
迈步上前去,无声地理了理因随意挂着包袱而弄皱的衣裳。
一股淡淡的胭脂水粉的味道萦绕在沈伊人四周。
沈伊人顿时有些发痴。
“母妃,您好香啊~”
吠云:哪有你香,谁看见都想往上扑。
贤妃被一个小姑娘夸得面红:“你发间也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是山间草木的味道,闻着叫人心情舒畅。”
贤妃说话温温柔柔,不紧不慢的,沈伊人觉得像不咸山里缓缓流淌的小溪,更觉亲切。
沈伊人笑着拉过自己的头发闻闻,就是人参的味道,不是药味,是灵气。
贤妃娘娘竟也能闻到一点。
看来就是原主用身体哺育了她。
沈伊人又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叫岑良宣血债血偿。
“包袱里的是嫁衣。”贤妃想了想还是告诉她,“我听说了你的遭遇,想必你的嫁衣已经被那个养女穿了去,成亲又急,将军府只能给你买现成的,市面上现成的嫁衣做工会有些粗糙。”
“包袱里这件是我闲来无事一针一线缝的,希望你能喜欢,砚儿身上的婚服,也是我这些年缝的,就盼着他有朝一日成亲呢。”
“正好,今年就派上用场了。”
天呐。
周今砚有个神仙母妃。
沈伊人对人间各种情感的了解都来自于原主,可是在原主的记忆里,所有感情都淡薄,甚至如利刃一样刺着原主。
她忽然有些明白,原主为什么一直对沈家的人好,对沈家的人抱有期待。
大概是觉得有天母亲也会变成贤妃娘娘这样吧。
结果等来的依然是斥责和埋怨。
沈伊人撇了撇嘴,替原主感到难过。
“怎么了?”贤妃察觉她的神色变化。
“想到以前的沈伊人。”沈伊人学着人的样子上前抱了抱贤妃娘娘,小声说,“谢谢你待我好,周今砚的病会好的。”
她可以把自己的须须给周今砚,不用半年也能好。
“他身边有你就好。”贤妃抬手回抱好,感觉怀里是小小软软的一团。
她活到这个年纪,也没和儿子这么亲近过,倒是和儿媳妇亲近上了。
想着这是儿子的心上人,她的心里流过一阵暖意。
“好了,早些回府去吧,等着十六那日砚儿八抬大轿去接你。”
“走啦,母妃。”
“去吧。”贤妃站在那看着她蹦蹦跳跳离开,莞尔一笑。
……
安国公府门前。
杨氏夫妻带着三个儿子前来认亲。
来玉京后捯饬了几日,终于可以体面地来找亲生女儿了,他们一家都穿着好料子,鞋子也干干净净。
女儿的婆家肯定不好赶他们。
从此以后就能跟着亲女儿吃香喝辣了!
真是没白生。
到头来还是会惦记着他们。
牛春花扯了扯花衣裳,笑眯眯上前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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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女儿,她叫沈青芮,是你们国公府的少夫人嘞,快让我们进去。”
守门的家丁对视一眼,依然伸手阻拦。
“我们见过沈将军和沈夫人。”
“哎呀,我们是沈青芮的亲生父母,当年不是抱错了吗?”牛春花说着就往里面挤,“让我们进去,亲女儿结婚我们都没来呢。”
杨德富也得意地说:“你们这些奴才竟敢拦我们,我们可是你们少夫人,我们的亲生女儿派人去接来的!”
家丁们皱眉,其中一人决定先去禀报主母。
卢氏听到是沈青芮乡下的亲生父母来寻亲,气得筷子放到桌上,“是沈青芮派人去把他们接来的?”
安国公更是放了碗,沉着脸不说话。
家丁:“他们是这么说的。”
安国公问:“来了多少人?”
家丁:“一男一女,三个儿子,小的两个是双生胎,大的那个确实和少夫人有几分相似。”
“这里既不姓沈又不姓杨,沈青芮派人接来这里做什么?”卢氏气不打一处来,“她是要彰显自己的孝顺,好挽回她那破布一样的名声吗?”
安国公看了她一眼,“言语不用这么直白,失了国公府的风度。”
“这儿也没外人。”卢氏指着门外说,“瞧瞧沈青芮都没把自己当外人,这才嫁进来几天,就敢把乡下亲戚往婆家带,以后莫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我国公府的门槛?”
她起身,“我要去找她说道说道,国公府何时轮得到她做主了。”
家丁又问:“门外的人如何处置?”
卢氏:“自然是不许久,叫他们哪来回哪去。”
“等等。”安国公思量片刻,“叫他们住到碧湖潭去。”
碧湖潭听着好听,和公子的湖光榭只隔着一个湖,景色也好。
但,碧湖潭看不见湖光榭。
那儿只是建在湖边的一座木屋,给公子坐着钓鱼的地方。
自从公子不喜钓鱼后,碧湖潭已年久失修,若是暴雨,屋里会不停漏水。
尽管如此,卢氏还是不满。
“碧湖潭都便宜他们。”
“行了,不是要去找沈青芮说道说道?”安国公一直不喜沈青芮这个儿媳,妻子是该去敲打。
卢氏往湖光榭去。
第44章 婆母找茬
端王府的管事嬷嬷还没走。
卢氏一靠近就听见嬷嬷大声教导:“岑少夫人,这次的语速依然快了,再过十来日端王和沈小姐就要大婚,我忙得很,您要是再学不会,我只好进宫请示皇后娘娘,多叫几位宫里的嬷嬷来教您规矩了。”
能从宫女混到姑姑再到嬷嬷的,有几个善茬。
还要捅到皇后面前?
“嬷嬷!说到底,您也只是个奴……”
“沈青芮。”卢氏赶紧推开门,制止她接下来的话。
奴才和奴才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端王府的嬷嬷婢女都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
连她见到皇后身边的福公公都得礼遇有加。
“你莫要不知天高地厚。”卢氏斥责她一句,扭头笑着跟嬷嬷说,“嬷嬷,我找她有些事,可行下方便?”
“国公夫人请。”嬷嬷规矩地行礼,出门时特地把门带上。
门合上,卢氏的脸色立即冷下来。
转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趴在床上如同王八的沈青芮。
兴师问罪:“你为何要派人去把你那亲爹娘亲弟弟一家都接过来?是嫌国公府不够乱,还是觉得你已经以国公府主母自居,行事既不过问公婆,也不过问丈夫。”
沈青芮早看出她这婆母要来找茬,心想最近她安安心心养病也没干什么。
以为是婆母发疯。
但……
“我何时派人去接他们了?”沈青芮震惊,“我爹是沈和光,我娘是康巧慧,我弟弟是沈之昂,没有别的父母。”
“那他们怎么会找上门来?”卢氏一脸厌恶,提醒她,“沈和光是沈伊人的爹,康巧慧是沈伊人的娘,沈之昂是沈伊人的弟弟,和你有半**关系,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亲生爹娘和弟弟们想住在国公府,这辈子都休想,要么你把他们赶走,要么你就跟他们一块搬出国公府,另外找个住处。”
不可能!
她好不容易才嫁进国公府!
要是搬出去,她的罪不都白受了。
沈青芮稍微撑起身子,竭力解释:“真的不是我派人去接他们来的,我根本不想认他们!”
康氏冷笑:“你这等不肯认亲生父母毫无孝心可言的女人,真不知良宣看中你什么。”
沈青芮的牙齿咯咯作响,回瞪卢氏。
“怎么,你还要吃了我?你再对我不敬,良宣不会给你好日子过。”
沈青芮深吸一口,打碎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婆母,儿媳不敢,只是这件事真的不是儿媳所为,是有人陷害于我。”
脑中灵光一现。
她想起来了,沈伊人回过杨树镇,又安然无恙回来,肯定是她的主意!
“婆母,是沈伊人把他们找来的,就是要离间我们的关系,要我难堪!”
卢氏哂笑:“要你难堪我理解,离间我们的关系?我和你有何关系。”
她不想承认沈青芮这个儿媳。
给儿子纳妾的事尽快提上日程,纳妾以后才好抬平妻。
高门大户的庶女,都比沈青芮这个害人的假货高贵。
“婆母……”
“还有,不要一口一个沈伊人地喊,她是端王妃,你可别再害我国公府了。”卢氏催促她,“快去把碧湖潭他们赶走!”
沈青芮身后的伤有在好,却还是起不了身。
这叫她怎么去?
卢氏看出她的困难,便道:“你都知道要人把你抬回国公府,还不知道找人把你抬到碧湖潭吗?”
“来人,把沈青芮抬到碧湖潭去。”
卢氏一口一个沈青芮,从不说是“少夫人”,整个国公府的家丁们都看出来了,夫人不喜少夫人这个儿媳。
近日,公子和少夫人也是分居。
家丁们的胆子大了很多,抬人过去时根本不管是否颠簸。
沈青芮被晃得想吐,又颠得身子疼。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少夫人!”
“少夫人,我们也只是想快些送您过去罢了。”
碧波潭。
杨家人看到破旧的木屋,直觉被耍,正要去找亲生女儿,看见亲生女儿正被抬过来。
杨德富破口大骂:“你就是这么对你亲爹亲娘和亲弟弟的?竟然让我们住这种地方,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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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自己成了大户人家的少夫人,就可以躺着和爹娘说话了?”
杨德富伸手去拽沈青芮。
沈青芮还没来得及说自己身上有伤,就被整个拽下来。
脚一个没站稳。
扑通!
沈青芮摔进湖中,早春的湖水冰凉,冻得她浑身哆嗦。
好在她通水性,国公府的家丁也不会真的放任她不管,立即跳下来把她捞上去。
沈青芮的嘴唇冻得青紫。
“来人,把他们通通赶出去!!!”她暴怒。
……
沈府,养参居。
罗管事带着下人们还在清点聘礼,沈伊人看得直打哈欠,“还要多久?”
罗管事说:“怕是明日还要再点一日。”
“那明日再点吧。”沈伊人打完哈欠的眼睛带着水雾,小八立即端来茶水给她。
“姐姐,喝点水。”
“谢谢小八。”沈伊人喝完,示意所有人排好队,男一边,女一边,搜完身才能离开。
负责清点物品的几名小厮和婢女身子僵了下,有些紧张,侥幸地想着天色晚,应该看不出吧。
队伍已经排整齐。
夏枯灯笼已经开始搜身。
小八张望着找沧铭。
沧铭从外面回来,到沈伊人耳边轻声说:“沈青芮把杨家人都赶出国公府了,引来不少邻里,国公府又把人接进去了。”
罗管事的目光时不时往这边看。
沈伊人对上罗管事探寻的目光。
“罗管事,想听什么就听呗。”沈伊人拍拍嘴,起身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听说沈青芮把他的亲生父母和弟弟们从杨树镇接到国公府去住了。”
“有句话母亲说错了,养的其实不如亲的,毕竟有血缘在嘛。人,最注重血缘,罗管事你知道的吧?”
罗管事笑容僵硬,神色有些急切。
他得去打探打探二小姐所言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主母是要伤心的啊。
“唉,说起来,我和祖母母亲还有沈之昂才是有血缘的那个,他们竟然不注重。”沈伊人煞有其事道,“那他们还挺不是人的。”
第45章 心里扎刺
“小姐,奴婢搜到东西了!”夏枯拽着一个脸色煞白的婢女出来,就像以前拽着妄想吞她爹娘那点米粮的极品亲戚一样,脸上都是狠劲。
偷东西的婢女被带到沈伊人面前。
夏枯摊开掌心,赫然是三颗圆润的紫珍珠。
“从她腰间搜出来的,其他人肯定也藏了。”
“小姐,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婢女跪在地上,不停地摇头,声音都发着颤。
其他藏了东西的人,神色越发紧张。
“人偷了东西怎么罚啊?”沈伊人不懂,去问罗管事。
罗管事屏住呼吸,觉得小姐肯定是故意问的,敲打他呢。
“剁手。”
“明白了。”沈伊人点点头,在人参面前剁手是血腥了点,但她要装人,是得按人的规矩。
“沧铭。”
“是,小姐。”沧铭拔剑,婢女求饶的话才说一半,右胳膊便被一剑斩断,鲜血四溅。
婢女发出猪嚎,疼痛倒地。
罗管事吓得紧闭双眼。
“罗管事?”
“小,小姐,老奴在。”罗管事的语气变得尊敬很多。
“送她下去医治,**谁去伺候母亲。”沈伊人眉眼一弯,似在为母亲考虑。
罗管事却震惊于小姐心里什么都清楚。
这时偷藏了东西的婢女家丁通通跪下,双手奉还自己偷藏的东西。
有金簪,有实心金镯,还有珍珠和宝石等小而易藏的宝贝。
灯笼气坏了。
“你们这群小偷!为什么要偷小姐的东西?”
“为什么要偷姐姐的东西!”小八气呼呼过去抢过来,抱在怀里,来到沈伊人身边,“姐姐,她们的手也剁了。”
“小姐饶命!”
“求小姐看在奴才们主动归还的份上,饶奴才们一命!求小姐饶命!”
一时间,养参居求饶声遍地。
沈伊人我不想让自己住的院子都是血,剁一个人的手能达到震慑的力量,也可以了。
“没有下次了,走吧。”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众人连滚带爬地出去。
忽地,沈伊人又把他们喊住。
藏在中间的一名婢女紧张到极点,垂眸不敢乱动。
沈伊人提醒:“明日早点来,早点点完早点休息。”
婢女松口气,转身出去。
见其他人各自散去,自己才到主母院,拿出袖中的东西呈上去。
是一方罗帕。
千缕金丝绣牡丹。
牡丹雍容华贵,栩栩如生,仿佛真的开在上面。
罗帕丝滑柔软,叫人爱不释手。
“夫人,只有奴婢藏了这方手帕出来,有人被剁了手,其他人都害怕,全部还回去了。”
“下去吧。”康氏蹙眉,一方罗帕有什么用。
但也比没有的好。
康氏叫来罗管事,叫他明日送到国公府去给沈青芮。
罗管事也正想去打听二小姐的话是否为实,接过手帕应下,翌日清早就送过去。
沈青芮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可是皇家制品。
可她不能留。
得去哄卢氏那个悍妇。
杨家的人要赶出去,就是她六亲不认,会让国公府失了脸面,要是不赶,她就得受公婆白眼。
昨夜夫君回来看她,也因杨家人的事生了气,甚至没关心她受风寒。
卢氏御夫有术,国公爷在府里很听卢氏的,更别提岑良宣这个儿子。
所以,沈青芮最需要讨好的除了夫君,就是婆母。
但她实在舍不得如此好的锦帕,带出去十分有面。
最终还是拖着病重的身子去把东西送给卢氏。
卢氏看在金丝绣牡丹的份上,勉强给了个好眼色,还是警告她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在三日内让杨家人心甘情愿离开。
沈青芮唇色苍白,保证一定办到。
咳嗽一声。
“好了,回去歇着吧,近日别缠着良宣,他才上任,不能因病告假。”
沈青芮垂眸,遮住眼底的狠厉。
这死老太婆,她迟早会夺走国公府的大权。
罗管事回府前问了国公府的家丁一嘴,“近日府上可有客?”
“你是说姓杨那家?少夫人派人接来的,全家都来了,老爷夫人和少爷正因这事生气呢。”
罗管事神情顿住,说了两句多谢,匆匆回府告知康氏。
“夫人,老奴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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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何时学得这么犹豫,说。”康氏最近头疼得很,半点没有嫁女的喜悦。
“夫人,您不如多把心力花在小公子身上,青芮小姐已经出嫁从夫。”
“嫁出去也是我的女儿!”康氏有些生气,瞪向罗管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管事稍加犹豫,坦白道:“青芮小姐已经把杨家五口都接到国公府去了,青芮小姐心里始终记挂着亲生父母,就像伊人小姐所说,人是最注重血缘的。”
康氏站起身,一步步来到罗管事面前质问。
“你说青芮把杨家五口人都接到国公府去住了?”
“国公府的人亲口所说,不会有假,老奴在回来路上也问了国公府附近的小贩,知不知道这个事,他们也说昨日看见了一家子去国公府。”
康氏身子微晃。
罗管事弯腰抬手去扶。
“夫人。”
“无事。”康氏安慰自己,“这是青芮孝顺,我亲自教导出来的女儿不会差。”
但心里还是扎了根小刺。
罗管事又苦口婆心相劝:“夫人多花些心思在小公子身上才是,小公子逃学严重,老夫人已经生气了,若是再放任小公子下去,老夫人一定会叫夫人去训话的。”
“不就逃了几次吗?”康氏道,“小孩玩心重,一次两次无事,孩子也不能逼太紧。”
“夫人!”罗管事道,“听近日伺候小公子的小厮说,小公子很早就逃学了,学堂的夫人对小公子已经不管不顾了。”
“怎么会?”康氏不信。
但罗管事也说不清怎么回事,也觉得是小公子生性顽劣的缘故。
康氏也不会真的放任儿子不管,决定去问问。
沈之昂一听母亲也是来兴师问罪,就开始责骂:“祖母就是派他们来盯着我的!之前长姐给我找的小厮不仅不会告状,还会帮着讨好夫子,夫子叫我请爹娘,他们都只是告诉长姐。”
“夫子还叫过你请爹娘过去?”康氏掰正儿子肩膀,“你怎么从未说过?”
“长姐去了啊,之后夫子对我就不严厉了,长姐很厉害。”
话音刚落,康氏的身子又晃一下,一脸不可置信。
第46章 大婚
康氏心事重重。
沈伊人和端王的大婚将至,事情又繁重,她很快就分不出心来想这件事。
沈伊人在养参居的日子过得很安逸,不是在捣鼓泥丸,就时不时去欣赏珠宝,或者看着挂在架子上的婚服。
伸手触摸,好像就能看见温柔的贤妃娘娘穿着霜蓝的衣裳,坐在亭子里一针一线地给孩子和儿媳缝制婚服。
好奇妙的感觉。
沈伊人觉得身子变得很暖,笑容也忍不住放大。
“小姐,这套一看就廉价的婚服怎么弄?”夏枯拿着康氏送来的婚服,和挂在架子上这件一点比不了。
“随便处理就行。”沈伊人收回手,眼睛止不住地发亮,看都没看夏枯手里的一眼。
“我到时候穿这件,是母妃做的。”
小八问:“什么是母妃?”
沈伊人:“就是母亲,周今砚的母亲,以后也是我母亲。”
小八眼睛一亮:“也是小八的母亲吗?”
沈伊人摸摸头:“当然是啊!”
沧铭:“……”
夏枯:“……”
灯笼不明所以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悄悄伸手去摸婚服的一角,又被阿姐抓住,一手拍在她手背上。
灯笼撇嘴,说:“想看小姐穿,肯定美。”
“过几天就能穿啦。”沈伊人也摸摸灯笼的脑袋,仰头笑着。
姐妹两个跟了沈伊人小半个月,面色红润,凹陷的两颊也在一点点鼓回来。
沈伊人:“还有另一件,在周今砚那里,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贤妃亲手缝制的男子婚服也被周今砚挂在寝殿中。
旁边也还有一件。
是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
两件看起来都差不多,花白里衣,暗红中袍,朱樱红外袍,金丝绣花。
花纹却不一样。
一个是云纹。
一个是柿缔纹。
柿缔纹发展到大周,变得更加繁琐,周今砚不用猜都知道母妃是如何一针一针绣的。
在他的记忆里,母妃的刺绣一般,绣花针时不时还会扎到手指。
但那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
“把这件收好。”周今砚指向柿缔纹的婚服。
沧栩知道这是贤妃娘娘所绣,犹豫道:“王爷……”
“你何时也变得跟沧铭一样啰嗦。”周今砚神情微冷。
沧栩行礼:“是。”
亲自把贤妃娘娘绣的婚服收起来。
“慢着。”周今砚拿过腰带,上边的柿缔纹小,有广袖遮挡,应当看不见。
……
三月十六。
当今皇子第三子、端王周今砚与镇军大将军嫡女沈伊人成婚。
满城欢喜。
今朝醉摆席三日。
皇上皇后亲自主婚,不忍端王亲自迎亲的辛苦,特允他不去。
周今砚道:“儿子的王妃,儿子当亲自去迎。”
此话一落,关于当今端王十分喜爱端王妃的传言愈演愈烈。
一旁像透明人的贤妃微微勾唇,朝儿子欣慰地点头。
成亲大事,新郎官是该亲自去迎接新娘。
不像她。
皇上相中她,却也只是派太监来传旨接她入宫。
入宫第一夜见过,此后三月不见人影。
贤妃心想:砚儿,可莫要学你父皇这般多情。
周今砚朝贤妃无声行礼,亲自出门,骑着大马到将军府接亲。
看着沈伊人在夏枯灯笼的搀扶下弯腰进花轿。
有沈伊人被替嫁的前车之鉴,周今砚轻咳一声,低声说:“沈伊人,出个声?”
新娘子侧头,头顶的盖头跟着晃动。
“什么声?”
确实是沈伊人的声音,还有这懵懵的,又认真发问的语气。
就是她。
周今砚勾唇:“无事。”
“哦。”沈伊人正抬脚,又问,“你要不要一起坐?”
旁边的喜婆挥着喜帕叫他们别慌别慌,仪式完成后时间多的是。
沈伊人被喜婆赶紧推进去坐好。
起轿。
由于嫁妆太多,前面的花轿已经不见影,养参居的院子里还有一堆人没动,怕是端王府仪式完了,嫁妆都没抬完。
沈青芮戴着面纱站在高楼向下眺望,接亲的队伍如一条蜿蜒的红龙,不见首尾。
场面盛大。
人人面带喜色。
沈青芮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小姐!怎么流血了?”璎珞着急忙慌拿手帕去给沈青芮止血。
沈青芮的眼里溢满嫉妒。
珊瑚见状说:“小姐,二小姐永远比不过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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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比不过?”沈青芮自嘲,“我的嫁妆就一方罗帕,她总共三百六十抬的珠宝首饰和绫罗绸缎。”
“她还是端王妃,力压我一头!”
珊瑚缩了缩脖子:“可是小姐,老夫人和夫人还有小公子又不喜她。二小姐出身虽好,却在乡野长大,嫁到皇家也不会得皇上皇后喜欢的。”
“是啊。”璎珞也跟着说,“端王的母妃贤妃娘娘即使商贾出身,也不会瞧得上二小姐的。”
两人一番劝解,沈青芮的神情才缓和些。
国公府也在受邀之列,她作为国公府的少夫人,端王妃的养姐,不能不去。
这才慢吞吞到端王府去。
正好遇到新郎踢花轿。
沈伊人感觉花轿落地,以为就是自己该出去的时候,躬身出去时,一只脚踢在她的腿边。
沈伊人一愣。
乍一看到冒出来的沈伊人,周今砚也是一愣。
“丢人现眼。”沈青芮嘲讽一句,等着端王说沈伊人不懂规矩。
等来却是周今砚轻笑一声,把手伸过去,拉着沈伊人迈过花轿。
贴心地把牵巾一头放到沈伊人手里。
“牵好这个,不能松。”周今砚也不知道别人教了她多少规矩,不想婚宴闹出笑话的他决定亲自教。
“慢点,跨火盆。”
沈伊人眨眨眼:“哦。”
抬脚,跨过去。
周今砚:“再跨马鞍。”
沈伊人提着裙摆一跳。
周今砚:“……”
他无奈地摇头,又问:“拜堂,知道吗?”
“嗯!”沈伊人点着脑袋,盖头差点滑落。
周今砚伸手去拉住,重新盖好。
“一拜天地!”
沈伊人转错方向,牵巾缠了她半圈,有人在人群中发笑。
周今砚一个眼神过去,众人沉默。
他无奈伸手去掰沈伊人的肩膀:“这边转。”
“哦。”沈伊人重新转一次,终于完成一拜。
有经验后,二拜皇上皇后和夫妻对拜都很顺利。
“送入洞房!”
沈伊人没迈开步子,疑惑的声音从红盖头下传来:“母妃呢?也要拜母妃呀。”
周今砚的心漏跳一声,呼吸也跟着变重。
他深深望着面前之人。
第47章 泡参
沈伊人的声音不大不小,主位上的皇后听见,唇角笑容微顿,看向沈伊人的目光渐深。
周今砚有所察觉,稍微动下身子,挡好沈伊人。
皇后收回目光。
沈伊人感觉到周今砚的靠近,又侧头问:“母妃坐哪儿?指个方向,我们好拜一拜。”
贤妃就在新人旁边,正堂左边的第一个椅子上坐着,将沈伊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担心儿媳妇的言行惹皇后不喜,连忙朝望过来的儿子摇头。
后宫的妃子跟高门大户里的妾一样,生下的儿女不能喊自己母亲,儿女成亲自然也不能拜自己。
于礼不合。
周今砚自是知道这样的道理。
“快说哪呀?”沈伊人抬手抓在周今砚的手臂上,硬邦邦的,和他病弱的模样不太相符。
小八说的是真的,他手臂上的力量确实能用石块击碎盛着热水的木桶。
沈伊人又捏了捏。
周今砚垂眸看一眼她不安分的爪子。
因着这一捏,周今砚的心也稍加放宽。
“这儿。”他带着沈伊人面向母亲贤妃。
贤妃略有惊慌,第一眼先去看主位上的皇后和皇上。
皇上道:“端王妃有这份心,甚好。”
“皇上所言甚是。”皇后微笑着看向主令。
主令得命后,高呼:“端王、端王妃,敬拜贤妃娘娘!”
红盖头下,沈伊人笑着行礼。
周今砚弯腰拜下时,唇角也微微上扬。
胳膊抬起,露出腰带上的柿蒂纹。
贤妃的瞳孔微微睁大,本就因儿子儿媳朝自己行拜礼而激动红润的眼眶,更是在这瞬间掉下眼泪。
“好好,起来。”贤妃的声音哽咽。
“礼成!送入洞房!”
沈伊人由王府的婢女搀扶着来到周今砚的寝殿。
无疾殿。
殿中大红喜烛燃着。
沈伊人闻到一股香味,又闻了闻,问:“什么香味?”
“回端王妃,您闻到的是应该是椒墙的香味,王妃和王爷成婚的日子急,椒墙前几日才涂抹完,味道才会如此浓重。”
“什么椒?”
“花椒。”婢女扶她坐在床边,行礼道,“奴婢告退。”
寝殿里就剩下她一个人。
沈伊人嫌坐在床沿的位置太窄,抬起屁股往后挪挪。
咔嚓,有什么东西碎了。
沈伊人伸手去摸,本想掀开盖头看,但教她规矩的婆婆几次三番提醒,盖头只能由周今砚揭,不然不吉利。
她想在人族办事期间都能顺顺利利的,最终没揭,低头看。
是染红的核桃。
沈伊人捡着核桃肉塞嘴里,又从被子里摸出红枣,绕红的白果,桂圆……
好多啊!
全都剥了吃。
可惜小八夏枯灯笼他们不能进来,不然大家一起吃。
沈伊人嚼啊嚼,嚼个不停。
周今砚推开门进来,就看到满地的碎壳。
一个核桃滚到他脚边。
婚床上坐着的沈伊人弯着腰一路跟着跑到他面前。
“咦,周今砚?”沈伊人蹲着抬头。
从周今砚的视角看下去,像朵红蘑菇。
他伸手去拉沈伊人,无奈吐出一个音节:“嗯。”
沈伊人咻一下站直,凤冠杵到周今砚的下巴。
周今砚:“……”
稍微往后退小半步。
“周今砚你快点掀盖头,挡我吃东西了。”
周今砚抬手掀开。
额头桃花钿,细细柳叶眉,胭脂桃花色,唇如朱砂红。
灵动的眸子乌溜圆,唇瓣还在动着,嘴里嚼着东西呢,活像只偷食的小动物。
“周今砚,你的房子里为什么要(嚼嚼嚼)涂花椒啊?”
“还有(嚼嚼嚼),床上藏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就是没有水,(嚼嚼嚼)桌子上的是酒。”
语气有点可惜。
周今砚走到桌子边,一边往杯子里倒酒,一边解释:“你我虽是利益结合,却是真的成亲,女子此生就一次,本王不会让你有遗憾。”
“椒房之宠,是你身为正妻该得。”
可惜,沈伊人不懂,只是“哦”一声。
她靠近,发现周今砚穿的婚服和自己的不一样,想起贤妃做的是男女两件,就问:“你怎么不穿母妃做的衣裳?”
周今砚正要把合卺酒给她。
忽地,手又收回。
“这酒你先不要喝,等本王片刻。”
“哦。”沈伊人不解,看着他出去,又等他回来。
回来时身上穿着满是柿蒂纹花样的婚服。
沈伊人冲上去,环顾一圈。
“好合身,母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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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艺真好。”
她既要看,周今砚也展开手,随她看。
沈伊人也展开袖子,手臂上的半边柿蒂纹竟然和周今砚手臂上的半边柿蒂纹完全吻合。
“哇!”沈伊人惊讶道,“周今砚你看!合起来是一个圆,母妃好聪明呀!”
周今砚望去。
两个纹样果然相连相合。
其实在看见沈伊人穿的婚服上有柿蒂纹时,他就在想是巧合,还是母妃还做了另一件,送给了沈伊人。
现在看来是了。
八年,母妃绣了两件婚服。
一件在他,一件在沈伊人。
“母妃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母妃呀,不是很喜欢皇后娘娘。”
“为什么?”
“因为母妃好啊,哪哪都好。”
周今砚笑了下,“我是问,为何不喜皇后?”
“说不上来,她很奇怪。”沈伊人看向周今砚,眼珠子一转,“不过人都很奇怪。”
周今砚点一下头,告诉她:“以后在府里,任何关于皇后和母妃的话都不能说。”
“嗯?”沈伊人不明白。
“你只需记住就行。”周今砚说,“过完今年新婚,明年回封地,你想如何都可以,但在这个王府,不行。”
好复杂的人啊!
沈伊人决定先不想,她有点累。
“这是交杯酒。”周今砚又一次把酒递过去。
沈伊人接过,一口喝下去。
周今砚张开的唇又闭上,自己也喝下去,再看向沈伊人,她的脸瞬间红了,身子微微晃着。
“?”醉了?
“周今砚,地有点晃,发生什么事了?”沈伊人伸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周今砚从未见过这么不甚酒力的人。
“是你醉了。”
也没见过上头这么快的人。
“啊?”沈伊人红着脸颊,眨眼睛都变得迟钝。
“人真奇怪,好好的粮食不吃,非要做成酒,把自己喝得晕乎乎的。”
“还拿酒去泡人参!”
她猛地想起来,泡酒的人参,大补!
现在自己就是个大补品。
沈伊人有点慌了,“你你你,你今晚别吃我!我我,我……”
她开始解衣带。
瞧着像迫不及待要洞房。
周今砚心道:到底谁不要吃谁?
第48章 得推一下
哐当。
一个小玉瓶从沈伊人的腰上掉落。
沈伊人弯腰去捡,晃荡的身子害得她一头往前栽去。
眼疾手快的周今砚伸手拉住。
沈伊人栽进他怀里。
“嘶,好痛!”沈伊人皱着脸,又迅速从他怀里出来,蹲在原地左看右看。
她的小玉瓶呢?
“这儿。”周今砚已经拾起,小玉瓶乖乖躺在他宽阔的掌心。
“哦。”沈伊人呆愣一瞬,没拿,“给你的,你今晚别吸我,你吃这个,泥丸在里边。”
她抬手指了指。
周今砚打开玉瓶,从里面倒出三粒黄豆般大小的药丸,比上次他吃的药丸小了很多倍。
“这么小一粒?”
“和上次的不一样,这是我的须须,不是小八的。”
周今砚理解为,上次的人参是小八挖的,这次的人参是沈伊人挖的。
“你的更好?”
“废话!”沈伊人气得站起来,重心又不稳。
周今砚刚伸手去扶,沈伊人再次栽到他怀里,又撑着他的胸膛抬头,“我的可有万年!”
“你怎知有万年?”周今砚不信她能挖到万年人参。
都说千年人参能成精跑路,万年的人参不得是妖精,还能让沈伊人给逮着。
“我怎么不知道?”沈伊人叉腰,气到胸口起伏,“我就是知道。”
“嗯。”周今砚敷衍她。
“三粒怎么吃?”
“今晚吃一粒,两粒先放着,什么时候觉得不舒服就拿来吃。”沈伊人盯着他,“说好的,你今晚吃它,就不能吸我!”
周今砚想到**的“吸”,耳根子都红了。
“本王没兴趣动你。”周今砚拽着她的手腕,“醉了就睡,少说点污言秽语。”
沈伊人一屁股坐到床上,人顺势倒下去,猛地想到什么,又突然挺尸一样坐起来。
周今砚吓一跳。
“又怎么?”
“婆婆说,新婚之夜,得,得……”
“本王与你是夫妻,但不能有……”不能有夫妻之实。
周今砚觉得这话伤人,便改口:“本王身子弱,不便洞房。”
“得推一下。”沈伊人迟钝的脑子终于想起婆子的话。
周今砚愣住。
“推什么?”
“婆婆说,新婚之夜,我得推一下你。”
周今砚:“?”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放心,我就用一根手指。”沈伊人伸出食指,往周今砚的胸膛一戳,一推。
嘭。
周今砚摔坐到地上。
他惊愕抬眸。
沈伊人用一根手指,把他推倒了?
再低头看自己。
确实摔坐在地上。
一根手指就把他推倒了??
“推完了。”沈伊人倒头,呼呼大睡。
周今砚起身,看着闭眼睡去的沈伊人,脸色精彩纷呈。
屋外。
听见动静的婢女正要转身,端王府的管事嬷嬷迎上去。
“去哪?”
“回禄嬷嬷,奴婢正要去叫厨房烧水备着。”
“王爷叫水了?”禄嬷嬷往里头探一眼,烛火燃得正旺,但看不见情形。
“没有。”
没有却要去叫厨房备着热水,想来刚刚里面的战况激烈,连守门的婢女都能听见。
“不用备热水。”禄嬷嬷越过婢女,抬手去敲门。
周今砚正理着衣裳。
“谁?”
“王爷,是老奴。”禄嬷嬷语气恭敬,“王爷,您的身子弱,还请王妃懂事些。”
周今砚打开房门。
屋外光线暗,禄嬷嬷又低着头,没看出端王换了件婚服。
“王妃已经累睡着了,勿要惊扰她,本王今夜宿在偏殿。”
“是,老奴这就亲自去给王爷收拾偏殿。”禄嬷嬷带着所有婢女离开。
周今砚命人:“叫王妃的陪嫁丫鬟过来伺候。”
小八、沧铭、夏枯和灯笼四个人都过来了。
夏枯面带愁容:“今夜大喜,姑爷怎么不和小姐宿在一处?府里的人知道,会瞧不起王妃的。”
灯笼不解:“阿姐,为什么呀?”
“大家会觉得姑爷不喜欢小姐?”
“不会。”沧铭说,“府里的人不会这么觉得。”因为就没几个是自己人,全是皇后安排的眼线。
夏枯依然难过。
他们说话的功夫,小八已经挪到暗处,遁进去找姐姐了。
靠近婚床就闻着一股酒味。
“姐姐!你怎么让酒给泡了?”小八吓得跑过去,开始摇晃她的身子,“姐姐姐姐,你醒醒。”
怎么都摇不醒。
小八急哭了。
“呜呜呜呜他不是好人,他拿酒泡姐姐,就等着把姐姐泡好了好吃……”
“姐姐,小八这就带你回不咸山,我们不报仇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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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抹了眼泪,开始在无疾殿里找挖洞的地方。
最终找到床底的位置。
这里最隐蔽。
小八开始遁地挖洞。
这里离不咸山很远,他卖力地钻,中途还要跑回来看姐姐一眼,就怕人的动作比他快,先把他姐姐抬去吃了。
眼看就要挖到不咸山脚下,天亮了。
轰隆隆。
春雨也即将到了。
四季都有雨,万物唯爱春雨。
滴答。
下了。
小八努力抵住春雨的诱惑,回头往端王府跑。
沈伊人醉了一场,脑子迟钝,根本抵不住春雨的诱惑,在第一滴雨落在屋檐上时就睁开眼睛。
天色蒙蒙亮,春雨淅淅沥沥。
沈伊人拉开门,惊喜地向雨中冲去。
“小姐!”
“老天,您再不下雨,我就要枯了!唉?小八呢?怎么不见小八?”
她回头望去。
夏枯急急忙忙冲进来,踮着脚用袖子给她遮雨,沧铭和灯笼找来油纸伞,也冲进雨里。
灯笼踮着脚给阿姐遮雨。
沧铭则给沈伊人遮着,“王妃,请回屋。”
“小姐!雨太大,回屋里去吧。”
“没事没事,我喜欢下雨,小八呢?”
“沧铭说王爷吩咐下人给小公子收拾了一个院子,就在无疾殿旁边,小公子应该还在睡着。”夏枯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家小姐,“小姐,快回屋吧!”
“我真的喜欢下雨。”沈伊人挪开步子,她才喝了一点春雨,还没喝够呢。
她挪一步,沧铭跟着挪一步,夏枯也挪一步,灯笼踮着脚也跟着挪步。
“小姐,您是因为王爷吗?”夏枯琢磨着是因为端王昨夜不肯和小姐洞房的事,伤着小姐的心了。
莫说小姐,任何一个新妇在新婚夜被夫君抛弃都会伤心。
小姐都伤心到淋雨了。
夏枯接过沧铭手中的伞。
沧铭会意,他这就去请王爷。
偏殿门外,沧栩看见浑身湿漉的沧铭,“何事?王爷还在休息。”
“王妃的事,我着急见王爷。”沧铭话音刚落,里面便传来王爷的声音。
“进来。”
“王爷。”沧铭跪地抱拳,“还请王爷去劝一劝王妃,王妃大早上就在淋雨。”
“淋雨?”周今砚穿上鞋子。
沧铭:“许是王爷昨夜没有宿在无疾殿的缘故。”
第49章 周今砚你靠近一点
周今砚其实是不信的。
就像他知道沈伊人嫁给他只是为王妃的位置,沈伊人也知道他娶她是为了治愈身体的药丸。
怎么会因他没有宿在无疾殿就郁闷到淋雨。
不过。
周今砚还是穿好衣裳,裹着狐裘,撑上雨伞出去。
院子里果然站着湿淋淋的沈伊人,任由雨水拍打在她纤瘦的身上。
是的,纤瘦。
脸蛋瞧着圆润,身子骨还是纤瘦。
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
许是面子薄吧,觉得他下了她的脸面。
周今砚撑着雨伞靠近沈伊人,就听见沈伊人说:“不是说别再来管我吗?再过来跟我一块淋雨,生病了我可不管你们,看你们怎么办。”
雨伞还是来到她头顶。
翠绿的伞,翠绿的流苏,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伞柄,高挑的身形站到沈伊人身侧。
沈伊人侧头,惊讶他怎么来了?注意很快就被他的伞吸引。
在雨水的浸打下,翠绿越发深邃,就像山中淋雨时的草木。
“好漂亮的伞!”
“喜欢?”周今砚把伞递给她。
沈伊人却摇头,还往外挪一步,“我用不着它,我得再淋一会,不然我就要枯了!”
“哭?”周今砚望着她的眸子渐深,步子又朝迈过去,油纸伞再次为沈伊人遮雨。
“淋雨就不枯了。”沈伊人又往挪。
周今砚一边想,她的意思是不是淋雨就看不出她在哭,步子又跟着挪过去。
沈伊人幽怨侧头看他。
“……”这个伞非得给她遮是吧?
“此事是本王不周,你别恼,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周今砚怕她又要避开,展开披风将沈伊人整个搂到怀里。
“本王的身子还需要你,小神医。”
他带着她来到屋檐下。
浑身湿透的小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生气地瞪着他:“你对我姐姐果然没安好心。”
“春雨都不让姐姐喝!”
“你昨晚还要吃姐姐!人真坏!”
在人听来,小八语出惊人,童言无忌,听得沧铭和夏枯耳朵都红了。
在人参看来,小八所言字字泣血。
沈伊人一脸惊恐,“你昨晚真要吃我?我不是给你吃别的了吗?”
她下意识和小八靠在一起。
两个湿淋淋的人站在一块,雨水从裤脚里玩地上淌,姐弟二人站着的那块地仿佛也在下大雨。
“叫厨房赶紧烧热水,再让方大夫煮一副驱寒的药。”周今砚吩咐完沧栩,才回答沈伊人的问题,“没吃。”
小八:“你现在没吃,不代表以后不吃!”
沈伊人点头:“嗯嗯嗯!”
然后瞪他。
周今砚深吸口气,沉声道:“以后也不吃。”
“真的?”小八试探道,“你保证这辈子都不吃我姐姐?”
一旁的夏枯急得脸都皱了。
小公子!
您这不是诅咒姑爷和小姐一辈子不圆房吗?
这怎么行啊?
“小公子,有些诺是不能许的。”夏枯隐晦地提醒。
小八扭头过去:“你也不爱我姐姐了。”
夏枯立即表态:“奴婢对小姐的疼爱之心天地可鉴!”
小八:“那你也不许让他吃姐姐。”
夏枯:“……”
主子们的事,夏枯也不敢多言,只是搂着妹妹,怕她凉到,用手搓着灯笼的胳膊。
沈伊人跟小八向来一个战线:“你发誓不能吃我。”
周今砚头疼。
漫不经心地“嗯”一声:“本王发誓。”
“行。”沈伊人高兴了,用手指顺了顺发尾,要继续去春雨里再喝一喝。
周今砚拉住她。
宽大温热的手掌轻松圈住沈伊人的细手腕。
“别淋了。”他道,“本王今日起会宿在无疾殿。”
雨势渐小。
已经成了绵绵细雨。
沈伊人有些不舍,但是细雨的话对于普通的草木来说可以,对她来说就弱了。
“好吧。”其实刚才也喝了有七分饱。
周今砚松口气。
他的王妃还是在乎他。
既然已经成亲,他确实该尽到夫君之责,每日与妻子同床共枕,起码不叫别人看扁了她,也不叫她觉得没面。
“姐姐。”小八踮着脚,附在沈伊人耳边说悄悄话,“姐姐,我在你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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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了条道,我们回不……唔!”
沈伊人伸手捂住他,在周今砚等人惊诧的目光打哈哈:“哈哈,我先进去换衣裳,你们别进来,千万别进来哦!”
勒着小八的脖子就进去。
沈伊人来到床边,弯腰往床底下一看。
豁!
好大一个洞。
“你挖了一夜?”
小八点头,担忧道:“姐姐,那个王爷拿酒泡你,族中长老不是说过吗?人族担心短时间把人参吃干净,就想到这个法子,把人参泡在酒里,就能一直一直用,一罐人参酒能传好多代人呢。”
“姐姐,泡酒是最痛不欲生的。”
小八又要哭了。
嘴刚往下一扁,就被沈伊人两手捧起来,狠狠揉了下他的脸蛋。
“小八,哈哈哈……你误会啦,那酒是我自己喝的,人成亲就有这个环节,喝一点点而已。”
“可是你的人参味都泡出来了!”小八还是紧张。
“哎哟,没事的没事的,正事没办完呢。”沈伊人催他,“快去换身干衣服,我们去找千面坊。”
小八向来听姐姐的话,乖乖“哦”一声。
厨房送来热水,沈伊人偏不洗澡,也不肯喝药,说有事出去呢。
“去哪?”周今砚喊住她,并非真的疑问语气,“澡洗了,药喝了,今日我们还要进宫。”
“又进?”
“新娘第二天早上要给公婆敬茶,我们会在宫里宿一晚,第二日回来,准备回门礼,第三日本王要跟着你回娘家。”
有沈青芮成亲在先,沈伊人也知道这些规矩,顿时泄气坐下。
“一定要这么麻烦吗?我有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周今砚追问。
沈伊人环顾四周,陌生人实在太多,她只好起身站到周今砚面前。
本想踮脚说个悄悄话。
但他委实长得高。
“周今砚你靠近一点。”沈伊人伸手拽一下他的胳膊,一时间忽略自己的力道,周今砚被拽得往她这边倒。
沈伊人又踮脚张唇。
温热的唇亲在冰凉的耳垂上。
眨眼间。
周今砚的耳朵烧了起来,红似烙铁。
第50章 周今砚骗子
沧铭瞧见,立即转身。
夏枯也跟着转身,还不忘伸手捂住妹妹的眼睛。
猛地想起小公子很在意小姐和姑爷亲密,小声劝道:“小公子,小姐和姑爷这样,正常的。”
小八点点头。
一脸满意。
姐姐说过,端王身上不止有病气,还有浓郁的紫气。
紫气比灵气更能蕴养万物。
“姐姐伸手拉的他,是姐姐在吸他,不是他要吃姐姐,这个可以的。”小八嘿嘿一笑。
“哈……哈?”夏枯懵住,她看向沧铭。
你懂吗?
沧铭摇头,又点头。
似懂非懂。
小八的意思应该是,王妃亲近王爷可以,王爷亲近王妃不行。
当事人周今砚弯着腰,身子几近僵硬。
耳朵又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气,那股独特的药草清香也包裹着他。
周今砚有些唇干。
“我要去找千面坊暗杀岑良宣。”沈伊人单纯地说着悄悄话,“你不是说过我要岑良宣偿命,也不会被抓起来劈吗?”
“周今砚?”
“周今砚!”
“你怎么不说话?”沈伊人发觉他傻了,伸手到他眼前晃一晃,“你怎么又热了?总是一会凉一会热的,你坏了吗?”
“……”周今砚回过神来,不自在地看她一眼,重新直起身子,抬手示意众人悉数退下。
“岑良宣将你推下悬崖,他该死。”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狠厉。
“偿命自然是该偿,但他的家世背景摆在那儿,旁人轻易不会得手的。”周今砚提醒,“千面坊也不该你亲自去,要是留下一点把柄和线索,国公府会咬住你不放,甚至牵连沈府。”
“沈夫人她们也就罢了,想想身在边关的沈将军。”周今砚听到的传闻里,沈伊人是被亲生父亲找回。
父女关系应当不差。
沈伊人皱着小脸:“怎么这么麻烦?”
“人,一直很麻烦。”周今砚似乎想到什么,“不能光明正大行的事,都只能拐弯抹角地来。”
“好吧。”看样子是不能亲自去千面坊做交易了。
沈伊人思索一下:“那叫谁去合适?沧铭?夏枯?”
“身边的人都不合适。”周今砚耐心地解释给她听,“你如今在玉京也是个风云人物,不少人盯着,连同你身边的侍卫丫鬟都一起盯着,夏枯她们就代表着你。”
“那谁去啊?”
周今砚见她犯愁,出言揽下:“本王有未曾露过面的属下。”
“嗯?”沈伊人狐疑抬眸。
周今砚有时候真弄不明白她,时而行事乖张,俨然一个人精,却又常常在一些小事上懵懵懂懂。
得直白地解释给她听。
“本王派暗卫去千面坊。”
沈伊人眼睛一亮,高兴地跳到他面前,追着问:“真的吗真的吗周今砚?”
面对她兴奋的目光,周今砚唇角微勾:“嗯。”
“金子我出!”沈伊**手一挥,“我有,我存在麒麟钱庄了。”
“哪儿?”周今砚微愣。
“麒麟钱庄啊,沧铭说这个钱庄好,存进去我的金子会变多!”沈伊人展开手划了个大大的圆。
周今砚停顿片刻,回:“他说的也没错,只要你一日是端王妃,一日就有用不尽的金银财宝。”
麒麟钱庄是他的。
“真的假的?一直有吗?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沈伊人见周今砚迈开步子,迅速跟上去。
小跑来到他面前。
眨巴着眼睛看他。
周今砚:“……假的。”
迈步出去。
身后传来一声嘀咕:周今砚“骗子。”
周今砚淡淡一笑。
……
第二次进宫,皇后对沈伊人的态度变了很多。
之前的言语是在友好试探,今日变成了威严压制。
“你如今是端王妃,行走在外代表着端王,要知礼数,懂礼数,不要越了规矩。”
“本宫养大砚儿,又是中宫皇后,享得起你们的一句母后,也称得上一个合格的母亲。”
可惜沈伊人不是人,她不懂。
“知道了皇后娘娘。”她看似乖巧地应下。
在皇后大发慈悲允二人去贤云宫时,沈伊人顿时笑逐颜开,拉着周今砚的手臂往前走。
“快快快,我们去找母妃,敬茶敬茶呀!”
皇后嘴角的笑容僵住。
沈伊人到底听没听明白她刚才那番话的意思?
就是在警告沈伊人不要和贤妃走得近。
“母后,儿臣告退。”周今砚看似稳重,转头背对皇后时,嘴角的笑都要憋不住了。
这是皇后的地盘,他还是要如往常一样收敛些。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7067|1680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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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沈伊人不管不顾拉着他走得飞快。
刚靠近贤云宫,沈伊人脆生生地喊:“母妃!母妃,我和周今砚来给你敬茶啦!”
本来不抱希望的贤妃听见这话,瞬间抬头看向殿外。
同时,闻见人参味的吠云一溜烟冲出去。
贤妃更加肯定是儿子和儿媳来了。
吠云一见到伊人就王上扑,很喜欢缠着伊人。
“英嬷嬷,是砚儿和伊人来了,快,去找一件霜蓝的衣裳给我换上,还有,把本宫的金丝匣也拿出来,小心些,别磕着里边的镯子。”
金丝匣和里边的镯子可是贤妃娘娘的嫁妆,看样子是要传给端王妃。
娘娘今儿个是真高兴。
也是真喜欢端王妃这个儿媳。
“老奴亲自去拿,娘娘放心。”
“汪!”妖精妖精,你再给老娘吸一口,快点快点!
吠云一个令整个皇宫都害怕的,如同守卫一样高冷凶悍的大狗,此刻跟二哈一样,摇着尾巴追着沈伊人打转。
周今砚惊讶后,鄙夷它不值钱的狗样。
吠云要是知道自己主子心里想什么,铁定也要唾弃回去。
你要是知道这妖精就是个行走的大补品,指定比谁都馋,抱上都不肯撒开。
“吠云你别跟了,我要去给母妃敬茶呢。”沈伊人在贤妃娘娘身上体验到了人族所谓的母亲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新奇。
吠云不管不顾跟着,趁沈伊人不注意,一爪子薅上去,结果被王爷一袖子挥出去了。
“嗷……呜……”
“汪!”哈哈哈哈哈,老娘薅到了!
只要坚持不懈,总有一天薅秃这人参精!
被逮了一根头发的沈伊人摸摸自己后脑勺,气呼呼回头,朝着吠云走过去。
吠云正张嘴要吞下细细的一根人参须。
有人狗口夺食!
“哼,你想得美。”人参须回到沈伊人的手里,伸手指了指吠云,扭头进去。
看见贤妃娘娘就甜滋滋地喊:“母妃!这个给你。”
贤妃看着手里贵重的参须。
儿媳怎么动作比她还快?
“伊人,母妃也有份东西给你。”贤妃笑了笑,头次没在第一时间去看自己儿子。
被忽视彻底的周今砚:“……”
似乎除了他,他周围的人和狗都喜欢沈伊人。
第51章 你都没使劲
贤妃娘娘示意英嬷嬷把金丝匣呈上来,还没打开,便被沈伊人按着坐下。
英嬷嬷先站到一旁,又见沈伊人左顾右盼,问她:“王妃要找什么?”
沈伊人:“茶呀。”
周今砚:“茶。”
贤妃惊讶:“伊人不是已经给皇后敬过了。”
沈伊人笑道:“可你才是周今砚的母妃呀。”
英嬷嬷面露喜色:“老奴这就去端茶。”
贤妃心中欢喜,又恐此事落到皇后耳朵里,面露担忧地说了句:“不合规矩。”
“人的规矩我还没学齐全呢,不怕。”沈伊人从英嬷嬷手中接过茶,跪着递到贤妃面前。
贤妃热泪盈眶,喝了儿媳茶,便把金丝匣递给她。
“母妃给你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母妃还有别的,你可以去挑。”
母妃还真是喜欢沈伊人。周今砚心想。
沈伊人打开木匣盖子,偌大的木匣里放着一只翠绿透亮的手镯。
“这只帝王绿似是母妃的嫁妆,只传给女儿。”周今砚看向母妃。
贤妃笑着点头,目光一直在小夫妻两人身上打转。
皇后时不时就送来避子汤,她不会再有孩子。
镯子留着也是留着,不如给沈伊人这孩子。
每次看见沈伊人,她心里头就高兴。
“谢谢母妃!”
“我最喜欢绿色了……”沈伊人嘀咕着要给自己戴上,但有点困难。
“周今砚,你来试试。”
帝王绿镯猝不及防塞到周今砚的手里,他都担心弄坏,母妃要心疼。
本想告诉沈伊人注意点,一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罢了。
“手伸出来。”
“喏!”沈伊人伸出手,贴心地把袖子往后面撸一下,露出白皙娇嫩的小半截手臂。
周今砚拉住她的手,叫她五指并拢,叫她忍着点痛。
玉镯刚卡在手指关节,周今砚就不敢动了,怕一用力,她的手会破皮。
“英嬷嬷,取些猪油来。”
“是。”
沈伊人硬要把手往里塞,嘟囔道:“你都没使劲呢。”
“疼不死你。”周今砚没好气骂一句。
一直盯着二人的贤妃笑得乐不可支。
一动一静。
一个不吝啬于口,知道要,一个不吝啬于行动,知道给。
这两孩子真是绝配。
她可怜的儿子,二十岁似乎迎来了转机,日子不再过得那么苦闷。
“王爷,猪油来了。”
白花花的一碗猪油,沈伊人凑过去闻闻,有一点香。
同时也勾起原主在杨树镇的记忆。
牛春花从娘家端回来一勺白花花的猪油,除夕夜好给家里人的饭菜加点油水。
唯独没有沈伊人的份。
沈伊人被馋得厉害,半夜偷偷伸手去揩勺子里剩下的丁点儿猪油,还没放到嘴里,棍子从天而降,打在她的手腕。
此刻的沈伊人也下意识伸手去拍周今砚的手背。
拍完就愣了。
“嗯?”周今砚抬眸望去。
“没。”沈伊人摇头。
周今砚继续伸出两根手指去挑猪油,慢慢抹在沈伊人的手上。
轻松一滑,手镯戴进去了。
翠绿透亮的颜色衬得沈伊人的手更加白嫩好看。
沈伊人收回手晃了晃,又脆生生地喊:“母妃,谢谢!我很喜欢!”
周今砚睨她一眼。
“不谢本王?”
“周今砚,也谢谢你!”沈伊人朝他吼一声,贴心地多送一个白眼。
周今砚轻揉一下耳朵,不知不觉又忆起王府的耳朵吻。
迅速放心手。
藏于袖中的手指微蜷。
贤妃注意到儿子细微的变化,无声笑了笑,问他:“伊人的回门礼备了吗?”
“禄嬷嬷在备了。”周今砚道。
听到是从前跟在皇后身边的“福禄”之一,贤妃稍作停顿。
“多备些,女儿回门就是要给娘家看她在夫家的情况,好叫娘家人安心,回门礼不止给伊人的娘家看,也是在给所有人看,端王府如何重视伊人,你如何喜爱她。”
“求旨时你知晓说心疼,平日做事才更要心疼。”
沈伊人听见心疼二字,惊讶地看着周今砚:“你的心也有病?”
她当初看见周今砚浑身病气缠绕,却没开出哪一块最浓郁,故而不知他的心也有病症。
可能是和她融合的人族身体有关。
她不完全是人参。
因为她至今没办法化形,头发落地都要等一会才变成参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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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也正常。
周今砚张嘴。
沈伊人抢在前安慰:“无事,我能治。”
周今砚的嘴闭上。
无语。
贤妃点头,沈伊人确实是她儿子的良药。
“记得,回门礼多备点。你成亲,舅舅应当给你备下不少贺礼,不够就从那里拿。”
周今砚率先看向沈伊人:“母妃不如问伊人同不同意。”
“礼物吗?”沈伊人先问,“有什么?”
周今砚总结:“金银珠宝。”
沈伊人立马摇头:“太便宜她们,她们会拿去给沈青芮的,沈青芮没有嫁妆,那些嫁妆第二天就被我抬回来了。”
“伊人,先听母妃说。”贤妃拉过她坐在自己身旁,“我知沈府对你做的事,对你来说是过于便宜她们,但对我们来说,都是该有的礼数。”
“不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商贾之家,甚至是普通老百姓,都是不能割舍家族的。”
“回门礼得给,给多点没什么,给了她们要转赠沈青芮也没什么,这些都比不得你重要,女子是很需要地位的。”
“有了地位,才好行事。”贤妃好言相劝,“再说了,砚儿的舅舅家只是没什么地位权势,但有很多金银珠宝,以后在吃穿用度方面你万万不能省着,要吃好穿好睡好。”
“我爹娘在世时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兄长也是,只是我入了宫,多年未能与砚儿的舅舅相见了。”
沈伊人记住了那句“有地位才好行事”,她要做王,也是因为这个。
既然周今砚不缺,就赏沈府的人一些吧。
沈伊人点了头。
贤妃温柔笑着,留她们下来用午膳。
相处的时间长了点,沈伊人察觉到周今砚和贤妃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
母子二人坐在一块,都不怎么说话。
母妃说吃点心,周今砚也只应一个“好”。
母妃递过去茶水,周今砚接下说多谢母妃,便没有别的。
“怎么一下子就疏远了?”沈伊人在殿外撸狗,一脸不解。
被迫遭撸的吠云说:“主子和贤妃娘娘一直这样,刚刚他们也没怎么说话啊,只是因为有你在,他们都是在和你说话。”
沈伊人一想,还真是。
“为什么?”
第52章 民不与官斗
“英嬷嬷说,主子生下来就被皇后抱去养了,在主子十岁前都没怎么见过贤妃娘娘。”吠云都是从英嬷嬷口中知道的。
似乎因为这些事不能说,英嬷嬷觉得它不会讲出去,八年来没少跟它吐露。
沈伊人用手摸它脑袋。
“你和我说说。”
“跟你个妖精有什么好说的。”吠云扭头。
沈伊人一爪掐在它后颈上。
“你说不说?”
“汪汪汪!”吠云气得站起身子,脑袋却还被摁在草地上,害它吃一嘴泥。
听到狗叫声的周今砚和贤妃都跑出来,见不是吠云惹事,暗暗松口气。
周今砚朝沈伊人走去,骂的却是吠云。
“你又咬她?”
“汪!”你看不出是她在欺压老娘吗?
“别朝她吼。”周今砚沉声道,“本王带把你从斗兽场带出来,是想你一致对外,不是吼自己人。”
“汪……”吠云那叫一个委屈。
沈伊人抬头:“斗兽场是什么?很多兽族在一起比划?”
“你还挺文雅。”周今砚解释,“一个露天的地方,四面高墙,一个人去和一群猛兽相斗。”
“吠云在狼群里。”
一只幼犬能混进狼群,足以令他刮目相看。
吠云跟了母妃八年,性子变得越来越温和。
妖族向来尊崇强者,沈伊人看吠云的眼神变得钦佩。
吠云抖抖毛发,扬着下巴神气十足。
“汪。”老娘现在可以告诉你主子和贤妃娘娘的事了。
“王爷,王妃,午膳到了。”英嬷嬷过来喊。
周今砚看向沈伊人,“洗手,用膳。”
吠云:“汪。”
这可不能怪狗了。
周今砚和沈伊人去用膳,吠云也在旁边,待遇比英嬷嬷还好。
其实贤云宫的太监宫女都在背地里称呼吠云是狗主子。
端王送给贤妃娘娘的,贤妃娘娘疼得跟自己亲闺女一样。
用完午膳,贤妃又叮嘱儿子一遍,回门礼的事不能忘。
周今砚表示知道。
贤妃又叮嘱春雨路滑,马车慢点,披风系紧点,路上要是沾了雨,回去要记得热水沐浴,喝点姜汤。
沈伊人踮脚靠到周今砚耳边说:“母妃好舍不得我们,我们经常来看看母妃吧。”
“贤云宫很大,花草多,人多,还有一条狗,但母妃能说话的,好像只有英嬷嬷,太闷了。”
不闷也不会给儿子做婚服,还给儿媳做嫁衣。周今砚心道。
他正要“嗯”一声,旁边的吠云忽然狂吠。
“汪!汪!汪!”连狗闻了都想吐的药又来了!
“吠云!吠云!”英嬷嬷努力拽着绳子,发现拽不住就蹲下来整个抱住。
小祖宗,那是皇后娘娘的人,悠着点,不然贤妃娘娘要有麻烦的。
贤妃也急着去拉吠云,抱歉地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次吠云从宫外回来,时不时就会狂吠,太医来看过,说是没事。”
她们听不见吠云说话,自然不知道为什么。
沈伊人却是听见了。
她扭头看向不远处端着托盘,惨白着脸定在原地的宫女。
上前去问:“这是什么?”
宫女谨慎回答:“贤妃娘娘每月必喝的药。”
沈伊人分明没有在贤妃娘娘身上看到病气。
还能让生灵的狗闻见都想吐。
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看。”沈伊人伸手。
宫女错开,低头道:“端王妃恕罪,贤妃娘娘的药珍贵,不能有碍。”
“就是些补身子的药。”贤妃亲自过来,端着药碗就喝下。
英嬷嬷和吠云都急了。
周今砚的手也握紧,目光冷冷盯着送药的宫女。
宫女垂头。
“下去吧。”
“是,贤妃娘娘。”宫女端着托盘和空碗走得飞快。
贤妃还想跟儿子儿媳说什么,周今砚拉着沈伊人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贤妃的目光瞬间黯淡。
“砚儿……”声音很轻。
沈伊人被拽得手腕都红了,还被强行推向马车里面。
周今砚紧接着坐进来。
马车已经行驶。
“周今砚你怎么不拦下母妃喝药,那个药肯定有问题的。”沈伊人见他生气,自己还生气呢,莫名其妙就被拉走,都没能和母妃好好告别。
“你以后少进宫。”周今砚答非所问。
“母妃一个人。”沈伊人不答应,小声嘟囔,“我也第一次有母亲呢。”
周今砚神情一顿。
默了默,他说:“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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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拦住也没用了,仅仅我知道的,她都喝了十年。”
“可母妃没病。”沈伊人很肯定。
她连周今砚这样身上没有具体病痛,只是从小体弱的虚症都能看出来,其它的不可能看岔。
周今砚又不说话了。
沈伊人坐到他旁边,用手戳戳:“你别装哑巴。”
“本王也不知。”周今砚确实不知,只知母妃常年喝药,又不见母妃喝出什么问题,就信了母妃说是补身子的话。
直到四年前回玉京,偶然得知那是皇后娘娘送的药,他就知里边有猫腻。
却又无可奈何。
皇后特地选他在时给母妃送药,意在警告。
他们在贤云宫待太久了。
多年来,他与母妃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待在一起的时辰,一指可数。
周今砚心中一样憋屈。
沈伊人见他放在膝前的手握成双拳,青筋虬结,面色隐忍。
这个状态有点像妖族修炼时的走火入魔。
沈伊人赶紧把自己的手搭到他手背上,悄悄释放一点灵气安抚。
草木清香在马车间蔓延。
周今砚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他侧头看着沈伊人,清澈的瞳眸中自己的模样清晰可见。
手背的温度更是升高。
他抽出手。
“我听说你出生就被皇后抱去养了,十岁之前都没怎么见过母妃,为什么呀?”
“皇后没有自己的儿子吗?为什么要把你抱走?”
周今砚深深看着她:“就是为了皇后自己的儿子。”
沈伊人不是很懂,又问:“别人的孩子,皇后是能抱走就能抱走的吗?”
“后妃的孩子她确实能。”周今砚受不了沈伊人炙热的对视,移开目光,虚无地望向别处。
“谢氏一族出了很多皇后,最近的,连着三任没有断过。”
“这样显赫的家族,皇后的父亲依然只是一个尚书,知道为何吗?”
沈伊人摇了摇头。
“因为他们知道树大招风。”周今砚目光微沉,“有的人不能升官,只是才学本事在那里,有的人不继续升官,是不想。”
“今朝醉是舅舅的产业,母妃是江南云氏之女,云氏乃商贾,商贾在官面前,也是民。”
“民,不与官斗。”
第53章 我自己会遁
沈伊人明白了,就是皇后势力太大,大家都不能拿皇后怎么样。
“我们也可以培养势力,反压皇后啊。”
此话堪比在说要一步登天。
周今砚解释:“连续三任皇后,意味着谢氏门庭不止百年,家学渊源颇深,非一朝一夕之功。”
沈伊人突然想起来,人的寿命实在太短,确实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母妃不能出来和我们同住吗?”她又想到一个主意。
“母妃是父皇的妃子,不能出宫,不能离开父皇。”
“你的意思是……”沈伊人琢磨了一下,如临大难,“以后我也不能离开你?得一直在你那个王府里?”
车轮子碰到一块石子,马车晃荡一下,沈伊人的脸砸到周今砚胸口。
周今砚拉开她,目光幽幽:“王妃离了本王去哪?”
“没,没有。”沈伊人咧嘴笑笑,屁股挪到另一边去坐。
垂着眼眸,眼珠子乱转。
完了完了,好像掉进人族专门捕兽的陷阱了。
不对不对,更像是被人拿红绳套住了。
不行不行,只要不是真的红绳,她还是能跑的。
她一定要回不咸山的。
沈伊人宽慰好自己,拍拍胸口,吐出一口浊气。
周今砚一时看不懂她。
“只要你把本王的身子治好,让本王不再受体弱带来的一系列病痛,你想走,本王可以安排你死遁。”
“不用不用。”我自己会遁。
沈伊人摆摆手。
好心当成驴肝肺,周今砚懒得搭理她,闭目假寐。
……
周今砚和沈伊人回到端王府,禄嬷嬷正招呼着下人们忙碌,走廊下摆着各式各样的贵重东西。
分堆放着。
周今砚看出不同,询问禄嬷嬷:“这是?”
“回王爷,这边是王妃的回门礼,这边是要给肃亲王妃挑的寿礼。”禄嬷嬷微笑道,“肃亲王妃的寿礼就在王爷王妃回门的第二日,王爷好不容易在玉京,理应去参加肃亲王妃的寿宴。”
“肃亲王妃乃谢氏表亲,又是王爷的皇叔,王爷当去敬一份孝心。”
谢氏十分重亲缘人情,肃亲王妃和谢氏其实是远亲了,但她坐上肃亲王妃的位置,就是谢氏表亲。
表亲更近,也是给肃亲王妃抬门第。
要真论起来,端王和肃亲王更亲,肃亲王是当今皇上的堂兄。
禄嬷嬷先把谢氏表亲提在前,皇叔提在后,就是要端王记住。
王爷在皇后膝下长大,要以皇后为先。
周今砚虽然在玉京的王府没有住过几次,却对禄嬷嬷很熟悉。
虽不是皇后陪嫁,是跟福公公一样选中去伺候皇后的,也跟福公公一样深得皇后信任,才被调配到端王府来做管事。
旁人都说皇后对端王十分上心,自己的贴身嬷嬷都能舍得,只有周今砚知道,这是皇后监管他的鹰爪。
周今砚一般不与她起冲突,点头道:“禄嬷嬷看着办就是,只一点,王妃的回门礼,再加两车的东西。”
禄嬷嬷略微惊讶:“回王爷,这些已不在少数。”
“按本王说的办就是。”周今砚沉声。
“是。”只要不是伤害到皇后的命令,禄嬷嬷都会听从。
沈伊人一直在旁边看着听着,离禄嬷嬷远了就问:“她不是你的属下么?怎么对你说话一会不客气一会客气的。”
“禄嬷嬷不是本王的人。”或者说,玉京的端王府里,除去他带回来的沧栩沧铭等人,几乎没有他的人。
“那是谁的?”
周今砚踏进无疾殿才回:“皇后的。”并警告她,“整个王府除了无疾殿,你们说话做事都要小心谨慎,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
沈伊人听懂了。
“这些人都是监视你的吗?”
“差不多。”
沈伊人的瞳孔一点点放大,评价皇后:“怪不得有个词叫人不貌相。”
“姐姐!”
“小姐!”
小八他们听见声音立马跑过来,热情地把人拉走。
小八悄悄问:“姐姐,他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
“那条狗呢?”
“也没有。”沈伊人一脸好笑地看着他,“谁也没有欺负我,我还得了个大宝贝呢。”
“什么大宝贝?”
沈伊人抬起手腕,亮出自己的帝王绿翡翠手镯,晶莹剔透的翠绿也瞬间勾住小八的魂。
小八抬手摸摸:“好漂亮,跟姐姐一样!”
姐姐的人参叶子经过雨水滋润,日光照下来的时候比这镯子还漂亮。
沈伊人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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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八的脑袋,“就你嘴甜啦,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都会住在这里,你好好跟沧铭学写字,纸笔那些没有姐姐再给你买。”
“嗯嗯!”小八两眼亮晶晶的,“沧铭哥哥说姐姐还要回门,小八要跟姐姐一起去。”
他不放心姐姐。
还要气死那个沈之昂,姐姐只是他的姐姐,不是沈之昂的。
沈伊人点头:“明天会写你自己的名字就去。”
小八立马跑去找沧铭学写自己的名字。
小八。
沈小八。
“你姓沈?”沧铭疑惑。
“我没有姓,但是姐姐姓什么我就姓什么!”小八学得有模有样,为了陪姐姐回门,都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了。
晚膳不见小八,周今砚问:“你认的弟弟不来?”
“小八不饿,饿了自己会找吃的。”不咸山那罐土小八抱着呢。
“嗯。”周今砚没再说什么,开始动筷,膳后一段时间,他拿起昨夜并没有吃下的小药丸,放进嘴里。
正要拿水杯,药丸已经在嘴里化了。
要不是舌尖还残留着参味的一点苦涩,周今砚都怀疑自己没吃。
瞬间,身子逐渐开始变热,但他并没有立即昏睡过去。
但也没有什么别的感觉了。
周今砚坐下来,沈伊人坐在桌前咬着毛笔,信纸摊开在面前许久,也没落下半个字。
他又起身过去,来到沈伊人身侧,低头问:“要写什么?”
“应该给父亲写封信,但我没写过,字也丑。”私塾先生没来过几次,原主会认会写的字其实很少。
周今砚从她口中抽出笔杆,抽掉面上被沈伊人压到褶皱的信纸,笔尖蘸墨。
“你说,本王替你写。”
“好呀。”沈伊人的身子贴近桌面,脑袋往周今砚手臂那边伸。
周今砚怕碰着她,稍微抬了下手,俨然变成环抱沈伊人的姿势。
“父亲,我成亲了……”沈伊人念出来,发现周今砚没动,侧头看去,“你倒是写呀。”
周今砚垂眸看她。
这个姿势更像沈伊人在他怀里抬头说话了。
近在咫尺。
香气环绕。
明眸皓齿。
周今砚的喉结微微滚动,吃了药丸本就在发热的身子,一下子变得更烫。
第54章 王爷王妃可有圆房
沈伊人又催他一下。
周今砚收回目光,“你起来,挡住本王落笔了。”
“哦。”沈伊人起来,改站在他旁边,“你坐着写吧,你虽病弱,但生得高挑,有点挡我。”
周今砚坐下,执笔。
“念。”
“父亲,我成亲了,不是和岑良宣,沈青芮和岑良宣搞到一起了,我嫌弃他们,没嫁,嫁给别人了。”
周今砚笔尖一顿,侧头问:“别人是谁。”
“哦,我嫁给周今砚了,他人还挺好的,还封我做王,就是身子没什么用,不过没关系,我能给他喂好……”沈伊人低头一看,周今砚一个字没动,目光幽怨地望着她。
“怎么不写啊?”
周今砚捏了捏笔,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不按你的来,你说的过于白话。你先说完,本王再按其意去写。”
“白话不直白吗?”
周今砚:呵。
直白得伤人。
沈伊人见他不说话,想着是自己有求于他,只好念下去,把事情来龙去脉地讲一讲,最后盼他能回来看女儿一面,要是不行,写信回来叫她去边关看父亲也行。
沈伊人担心自己回了不咸山,沈将军就看不到自己女儿的这张脸了。
周今砚写着,笔若游龙。
任是不懂书法的沈伊人都觉得好看,连连点头夸赞,写完后自己拿起来读一读,也不是很读得通,索性放弃,用嘴吹吹油墨,差不多干了,折着放进信封里。
她还想玩里面放一样东西,担心周今砚瞧见,勒令他:“你,转过去,不许看,我要往里面放个秘密。”
“从来都是本王命令别人做事,没有别人命令本……”
“转过去一下一下,就一下。”沈伊人伸手去转他身子。
周今砚背对她站好,说了句:“鬼鬼祟祟。”
并没有转身去看。
沈伊人扯断自己的三根头发丝,塞到信封里去,装好后闭眼,做祈祷的姿势。
在心里说:老天爷你千万保佑沈将军平安身体棒。
沈将军对不起啊,我饮了你女儿的血,占用了你女儿的身体,我一定会替她报仇的,你放心。
“好了。”沈伊人睁开眼睛。
周今砚伸手要信,沈伊人藏到身后问他干嘛。
“用蜡封信。”周今砚依然摊着手掌。
沈伊人勉强把信递过去,盯着他完成蜡封的动作。
真不知里边是什么大秘密,沈伊人盯得这么紧。周今砚心想。
封好的信交给信使,也到歇息时间。
周今砚被服侍惯了,下意识展开手臂,但是寝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伊人不理解,也跟着展开手臂。
两人并站一排。
周今砚:“……”
沈伊人:“嗯?”
周今砚收回手,自己脱下外衣挂好,径直往床上去。
沈伊人意识到什么,迅速冲过去,整个身子躺到在床上。
“不行,我不和其他人……人,共用一块土,啊不,一张床的。”
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周今砚以为她是紧张。
用手扒开她的手臂说:“本王不宿在无疾殿你又是哭又是淋雨。”
什么跟什么啊?沈伊人继续伸手阻拦。
周今砚又觉得是她脸皮薄,想了个两全的法子:“你我中间隔床棉被就行。”
沈伊人还在琢磨,隔着东西不就把一块大点的土地隔成两块小的吗?
虽然不是住在一块土地了,但是窄了啊。
沈伊人又想说不,周今砚已经脱鞋躺下。
成亲时床上有很多床喜被,完全够两人各自盖一床,中间隔一床。
“你真睡啊?”
“嗯。”周今砚闭上眼睛,他这具病弱的身子早已令他养成早睡的习惯。
他确实乏了。
沈伊人见他睡了,只好脱下外衣睡一张床。
周今砚给她留的里边的位置,她得跨过周今砚。
脱了鞋就跨。
周今砚察觉身侧有动静,缓缓睁开双眸,入眼的是沈伊人一只脚在床下,一只脚跨到床里侧,两只手也撑在他的手臂两侧。
沈伊人见他睁开眼睛,愣了下,没管手上的动作。
踏在里侧的脚踩在金丝缎面被子上,一点点往里滑。
Duang!
沈伊人直接坐到周今砚的腰上。
“啊唔。”周今砚发出一声沉重的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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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沈伊人也懵了。
“被子滑!”她赶紧解释。
周今砚催促:“你先下来。”
耳朵又迅速泛红。
沈伊人着急忙慌从床上下来,几次三番瞟向周今砚的腹部。
周今砚坐起身来,黑眸微眯:“看什么。”
“我没把你坐坏吧?”沈伊人有点小抱歉。
周今砚的脸有点小黑:“你别说话。”
“哦。”自知把人坐疼的沈伊人乖巧一瞬。
周今砚动了下脖子,示意她进去。
沈伊人麻溜爬进去,掀开被子把自己盖好,闭上眼睛睡觉。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周今砚应该也躺下睡了,她又睁开眼睛。
“呼!”蜡烛熄灭。
殿里漆黑一片,谁也看不见谁的窘迫。
周今砚再次闭目躺下,鼻尖再次萦绕着草木香,渐渐熟睡过去。
半夜,沈伊人越睡越热,掀了被子,一样面颊红红。
跟夜里吸食月光修炼一样,吸得多了,就是会身子发热。
早上醒来,两人都热得满头大汗,可这温度并不高。
前来伺候二人梳洗的丫鬟瞧见此状,都不敢正眼多瞧。
王爷和王妃想必奋战一夜,才会面色红润,头发也让汗水浸湿。
察觉丫鬟的异样,周今砚的脸色也变得不自在,换好衣裳就出去。
夏枯立即问:“小姐,您的身子酸不酸?疼不疼?要不要去拿药膏?上次教小姐的婆子给奴婢留了一瓶。”
“没有啊。”
“那小姐感觉怎么样?”
“很舒服。”沈伊人感觉到自己本源的力量在体内流窜,立马想到周今砚身上的紫气,慌张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脸蛋。
她昨晚没化形吧?
“小姐,怎么了?”
“夏枯,我的脸,我身上……”沈伊人在她面前转个圈,“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夏枯笑了下:“没有,不过小姐的脸色确实很好,脸蛋更润了。”
沈伊人揉揉脸,这倒是正常的。
夏枯伺候着小姐洗脸,禄嬷嬷忽然来了。
“王妃和王爷昨夜可有圆房?”圆了房,该喝的药就得喝了。
第55章 十指相扣
圆房,教规矩的婆子讲过,沈伊人摇头道:“没有。”
夏枯惊讶。
禄嬷嬷看她红润的模样,不太相信,自己带着丫鬟进去整理床铺。
不仅没落红,两人中间还隔着床被子。
禄嬷嬷叮嘱一旁的丫鬟:“不许乱说话。”
“是。”
禄嬷嬷并未表现出高兴的神情,再度来到沈伊人身边,行礼道:“王妃身为王爷的妻子,理应尽妻子的责任,夜里好生伺候王爷,只是王爷身子弱,别太折腾就好。”
沈伊人撇她一眼:“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禄嬷嬷答:“自然是王妃。”
“以为你不知道呢,下人还能跟主子说教了。”沈伊人道,“以后王府都是我说了算。”
禄嬷嬷蹙眉:“王爷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
“他可是说过,我和他一样的。”沈伊人正视禄嬷嬷的眼睛。
禄嬷嬷确实听说过王爷的那句话:见沈伊人如见本王。
“可是王妃……”
“你都叫我王妃了,带了个王字的,下去吧。”沈伊人甩手示意她下去。
禄嬷嬷挑了几个丫鬟来伺候。
沈伊人拒绝。
“我有夏枯和灯笼,不需要其他人。”
“您是王妃,只有两个丫鬟未免不合规矩,何况二人是乡下来的,才跟王妃没多久,怕是不懂高门大户的规矩。”
“没事,我也乡下来的,不懂规矩。”沈伊人直勾勾盯着她。
禄嬷嬷有一瞬的后颈发凉,总觉得皇后娘娘看走了眼,端王妃不太像个好拿捏的软包子。
“王妃恕罪。”
“没有下次哦。”沈伊人一笑,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这个包子里的陷是黑的。
禄嬷嬷不甘心地离开。
……
偏殿里。
方大夫在给周今砚诊脉,探完脉后说:“王爷的脉跳越来越有力,是个很好的信号。”
“昨夜吃了沈伊人的药丸。”周今砚收回手,又看了看自己有血色的手。
沈伊人的药丸确实厉害。
“王爷。”方大夫又问,“近日春雨温降,可有头疼?”
“一点。”周今砚身子弱,没有具体的病症,但极易生病。
天气变换,最是头疼,就像一根筋被人扯着,疼得厉害时,叫人难以自控。
春雨刚下时,周今砚的脑袋有些疼,但要去劝沈伊人不淋雨,也就没管,毕竟多年的疼痛已成习惯。
当时只以为是忙着劝沈伊人,忘记头疼这事,细细想来,似乎跟沈伊人待在一处,就没疼一点。
此刻不在一处,又隐隐泛着疼。
周今砚忽然道:“沧栩,请王妃过来一趟。”
沧栩前去唤人。
方大夫也很期待见到王妃,想同她请教请教如何治的王爷。
沈伊人过来时,率先看到两眼放光的小老头。
看样子就知道小老头是个大夫。
而大夫看见珍稀药材就会发光,给沈伊人看得步子越走越远,人已经贴到墙根去。
沈伊人停下脚步,不敢靠近。
“周今砚,你,你叫我过来干嘛?”话是对周今砚说的,目光盯着小老头的。
她可太怕小老头拿出一根红绳,迅速套在她身上,然后哈哈大笑:老夫找到入药的万年人参了!
方大夫不解,王妃好像有点怕他。
“草民参见王妃。”先恭恭敬敬行个礼。
沈伊人还是一动不动。
周今砚看出什么,先叫方大夫退下,方大夫面露惋惜。
沈伊人:“!!!”
怎么?可惜不能逮人参了吗?
方大夫往门口走,沈伊人贴着墙迅速遛到周今砚身边,眼珠子乌溜溜地转着,很是警惕。
将房门带上的方大夫百思不得其解,问沧栩:“王妃是知道老夫想和她探讨秘方,所以怕我吗?”
沧栩看了方大夫一眼。
方大夫叹息一声:“也是,秘方哪能外传,是老夫不懂规矩了。”
自己把自己劝好离开。
走两步又发出惋惜的声音。
随着人彻底走远,沈伊人松口气,瞪向周今砚:“以后不能让我和大夫待在一起!”
大夫常上山挖药,最是眼尖。
“为何?”周今砚刚才就想她这个问题,怎么那么怕方大夫。
“反正就是不行。”沈伊人喝口茶,“你叫我过来干什么?”
“叫你过来坐坐。”周今砚用脚去勾她坐的凳子,“近点。”
哗啦一声,两人挨得很近。
周今砚的头一点不疼了。
是了。
就是沈伊人身上香味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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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会做香囊吗?”周今砚委婉问她。
沈伊人摇头:“不会。”
但原主会,做了个给沈老夫人,不过被她烧了。
周今砚打量着她:“本王一直好奇,王妃身上仿佛能治愈人病痛的香味,到底从何而来?”
他再次凑近。
一如头次见面。
沈伊人身子一顿,迅速起身离远点,眼珠子乱转。
“就是普通的味道啊,可能和我在乡下长大有关吧,待在花花草草里的时间比较多。”
“可是王妃已经回玉京有两年之久。”周今砚不信她的话,“怎会还保留着这样的香味,更奇怪的是,只有本王闻得见,本王身边的人,从未闻见本王说的香味。”
沈伊人心里咯噔一下。
周今砚浑身紫气当然闻得见啊,而且她靠周今砚太近,身子就会发热,有种随时要化原形的感觉。
“你是狗鼻子吗?”沈伊人立即想到吠云,“吠云每次看见我就冲过来,应该也是觉得很香吧,你要不去问问吠云,闻到的是不是一个味道。”
周今砚:“……”
狗又不能说话。
知道沈伊人有秘密不肯说,估计和方大夫说的秘方有关。
“你怎样才肯告诉本王?”
“不可能的。”沈伊人摇着脑袋。
“那只能辛苦王妃了。”周今砚起身,朝沈伊人走过去,见沈伊人要挪步子,一把牵住她的手。
浅笑:“天气变换时,还请王妃与本王寸步不离。”
嘶!
他果然要吸我!
沈伊人甩开他的手,“不行,我有自己的事要干呢,忙着呢!”
周今砚再次牵上:“无事,本王闲,王妃去哪,本王便去哪儿。”
“不行不行,你松开。”沈伊人可不要黏人的草籽。
这次甩不掉,两人十指扣得紧紧的。
“你手劲怎么这么大?”
“本王身子弱,练武不成,就爱玩弹弓射箭,手也就有劲了。”
“难怪你砸我热水。”沈伊人记仇的,给了他一个冷眼。
周今砚回以浅笑,稍微松点。
他发现,与沈伊人有肌肤之亲,和吃药丸时的感觉差不多,体内似乎都有一股暖意在流淌。
沈伊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藏了多少本事?
第56章 怂恿告状
安国公府。
时隔近一月,沈青芮嘴上的伤已经痊愈,背上的伤时不时还会疼,好在伤在身上,瞧不见。
沈青芮却高兴不起来。
今儿个是沈伊人回门的日子,不用想都知道端王府的回门礼要超她几倍。
毕竟国公府给的回门礼实在太少了,任谁都能超过她。
同是将军府的女儿出嫁,一个没嫁妆,喜堂混乱,回门寒碜。
另一个嫁妆一天都抬不完,喜堂和乐,回门礼丰厚。
沈青芮想想都委屈。
本该属于她的福气不仅让沈伊人闹腾没了,还抢走了。
“小姐,璎珞回来了。”珊瑚从旁说。
沈青芮抬头,问璎珞:“如何?”
“端王府的马车后面跟了整整十车东西,每车的箱子一个叠一个,数不过来。”璎珞小心翼翼地回话,当小姐派她去打探端王端王妃回门的情况时,她就知道小姐心里不好受了,得小心伺候。
沈青芮嗤笑一声,不解道:“端王到底瞧上沈伊人什么?竟然这么给她面子,简直瞎了眼。”
“小姐,小声些。”璎珞目扫八方,“隔墙有耳,这里不比将军府。”
她们小姐在将军府有多自在,在国公府就有多拘束。
国公夫人动不动就**的麻烦,说小姐不懂规矩,甚至指责到夫人头上,说是夫人没教好女儿。
小姐偶尔会反驳两句,姑爷若是知道了,回湖光榭虽然安抚了小姐,也同样责怪小姐顶撞长辈。
还有黏上来不肯走的杨家人,不甘心住在破败的碧湖潭,囔着要住好院子,不然就出去说小姐不孝敬长辈。
国公府又几次三番提醒小姐快些打发走他们。
这几日,小姐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沈青芮前所未有的憋屈,又知道沈伊人比自己风光,对比之下心里更气了。
要是回一趟娘家,她还要向沈伊人行礼。
禄嬷嬷的阴影至今都未在她脑海中散去。
沈青芮眼珠子一转,自己不回,可以叫璎珞回去,好好怂恿一下母亲和弟弟。
母亲可是最心疼她的。
之昂也是只认她的。
好好叫母亲和之昂给沈伊人添一添堵。
沈伊人要是敢对母亲大不敬,对弟弟不好,传出去都会被唾沫子淹死。
毕竟,那是沈伊人的亲生母亲和亲弟弟。
沈青芮忽地笑了,交代璎珞几句便示意她回将军府。
璎珞赶到时,将军府的人正在给端王和端王妃行礼。
沈老夫人也不例外。
“老身见过端王,端王妃。”
这是大周的规矩,即使身是血亲长辈也不能破。
沈伊人挺高兴的,因为她不喜欢沈家人总是一口一个沈伊人地对自己大呼小叫,跟猪嚎似的。
难听。
“起来吧。”此刻,沈老夫人也得给她和周今砚让道,她们走在前。
回门还要去拜见列祖列宗。
沈夫人瞧见匆匆忙忙回来的璎珞,叫她先去院子里等着,待会自己就来。
看着沈伊人和周今砚给祖宗上完香,由老夫人招待着,康氏借口更衣去回院子。
沈之昂也偷摸跟过去。
“璎珞,你怎么回来了?”康氏觉得女儿派丫鬟回来,肯定是遇着什么事,面上有点担忧。
“夫人。”璎珞跪下来,“求您帮帮小姐吧,小姐如今在国公府的日子太苦了!”
“一个是没嫁妆,国公夫人瞧不上小姐,还没银子傍身,不好打点下人,小姐在国公府的日子步履艰难。”
康氏当然知道,可将军府这个月的收入都用来贴补家用,实在是所剩无几,不然她挤一挤都要给女儿挤出点东西送过去的。
她先叫璎珞起来。
忽然说了句以为自己不会问出口的话:“既然步履艰难,怎么又惦记着把杨家的人都接到玉京来?”
并未起来的璎珞咯噔一下。
夫人这是生气了。
“夫人,可是端王妃告诉您的?”
康氏轻轻“嗯”一声。
“冤枉啊夫人,杨家人是端王妃找来的,特地叫他们到国公府去**,为的就是让小姐难堪,小姐不让杨家人进府,杨家人闹到外边去,会说小姐不孝敬,小姐让杨家人进府,堵了外边的悠悠众口,国公爷,国公夫人,包括姑爷,没一个高兴,都拿小姐出气呢。”
“杨家人是什么赖皮的性子,夫人您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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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现在里外不是人。”璎珞跪着走两步,靠近后说,“求夫人,帮帮小姐吧。”
“端王妃一直记恨小姐抢了她的东西,想方设法都要毁小姐清誉。”
“奴婢至今都觉得婚礼一事,是端王妃设计了我家小姐,不然端王妃怎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在拜堂成亲的时候?”
“端王妃要是真的喜欢姑爷,一定早早回来,早回来也不至于让小姐和姑爷拜了堂。”
“小姐和姑爷才成亲,不到一个月,她就和端王有了婚约,火速成亲,夫人,您不觉得蹊跷吗?”璎珞声泪俱下,“分明就是端王妃一早设计好的,比起国公府,她更想嫁入端王府做王妃啊。”
“夫人,自始至终,可怜的都是小姐,小姐挨打受伤,端王妃可伤着什么?半点没有是不是?”
对啊。
受伤的都是青芮,伊人好端端的啊。康氏一下子就想通了。
沈之昂在外面听了半天,也听懂了,走进去问璎珞:“沈伊人把杨家人接过来去为难长姐?”
璎珞重重点头:“是的小公子,杨家人亲口承认的。”
“沈伊人可真不是人!”
“伊人的心思竟然这般歹毒。”康氏羞愤道,“她哪里有半点我的影子,全是跟杨家人学的心眼子。”
“娘,沈伊人太过分了,她上次还抢我东西,去给那个穷小子。”沈之昂又趁机告状,“她根本没把我们当一家人,一直记恨长姐,连着我们一起恨。”
“娘,你不骂骂她,就说不过去了。”
“她现在都成端王妃了,怎么说她。”康氏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璎珞道:“夫人,您始终是端王妃的亲生母亲,皇上以孝治天下,端王妃也不能不听您的教导,对您大不敬啊。”
“不管她认不认,都摆脱不了我是她亲生母亲这点。”康氏亲自扶璎珞起来,“你先别急着回去,我整理些东西给青芮送去。”
“还有,你告诉青芮,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给岑良宣生下一个儿子,到时地位就高了。”
“至于伊人这边,自有我给她出气。”
“还有我呢!”沈之昂拍着胸脯,“我也会给长姐出气的。”
第57章 你聪慧
三朝回门宴,女婿上座,沈府的女婿又是王爷,地位更是尊贵。
周今砚叫沈伊人坐在了自己身旁。
沈老夫人虽不喜亲孙女,但亲孙女确实找了门好亲事,沈府的面上有光,上座的事她就不计较了。
端王在这里,还是要和气。
沈伊人屁股还没坐热,沈之昂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往凳子上一坐,就出声质问。
“沈伊……”
啪。
沈老夫人轻轻打了孙子的后脑勺一下,纠正他:“是姐姐。”
“才不是。”沈之昂幽怨地嘀咕。
“嗯。”沈伊人点头,“我也没想认你,叫端王妃就是。”
“你!”他可以不认沈伊人,但不能是沈伊人说不认他。
“叫端王妃。”沈伊人提醒他,“不会叫,也找个人给你教规矩,你姐姐沈青芮前不久也找人教了规矩,教好几天呢。”
沈之昂不知道这件事,本来就想为长姐找回公道的他,更愤怒了。
“你找来杨家人去吸长姐的血就算了,还找人教她规矩?长姐比你有规矩多了!”
“是本王请的人去教岑少夫人规矩。”周今砚抬起眼眸,轻飘飘扫过去,“沈小公子有何不服?”
沈老夫人刀子一样的眼神警告孙子别再不知尊卑大小,沈之昂收敛后,她则跟端王道歉。
“还请王爷恕罪,之昂年纪小不懂事,尚不能明辨是非。”沈老夫人道,“之昂,还不跟王爷请罪致歉。”
毕竟是王爷,又有祖母的威压在,沈之昂不得不张开嘴。
“该给本王的王妃请罪道歉才是。”周今砚端起茶,细细品着。
沈伊人端坐好,笑眯眯等着沈之昂给自己道歉。
沈之昂憋屈得气都不顺了。
他才不要跟沈伊人道歉!
“沈伊……”
“嗯?”周今砚沉沉的目光扫过去。
沈之昂不得不改口,“端王妃才应该给张姐道歉!”
他宁愿叫端王妃,都不叫一声姐姐。
自然,沈伊人也不稀罕。
她摇头笑了笑,“上了两年多的学堂,竟然还没有一点明辨是非的本事,看来经常逃学嘛,还口口声声要本王……妃,给沈青芮道歉?看来上次的锅你都没明白怎么背的。”
“不是你们先把本王妃绑回杨树镇的么?你们送我一个大礼,我也就回你们一个,让沈青芮敬敬孝有什么错?”沈伊人摊开手,她可是无辜极了。
“那件事是我做的!和长姐无关。”沈之昂当面承认了。
“你有这本事,将军府还愁什么未来掌家人。”沈伊人嘲讽他,“沈之昂,你一不好学,二不会武,三不明理,四不辨是非,五是个睁眼瞎……”
她掰着手指头数。
周今砚在一旁,上扬的唇角就没弯下来过。
“数都数不完,将军府之后还怎么靠你啊?不靠你,难不成靠……”沈伊人声音一顿。
沈之昂羞愤道:“靠什么!”
“难不成靠沈青芮啊。”沈伊人笑得意味深长,目光忽然转移到老夫人身上,“祖母,你觉得呢?”
沈老夫人的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她忽然想到当初伺候沈之昂的两名小厮,是沈青芮亲自找的。
包括**沈伊人回杨树镇一事,天机阁也是沈青芮告诉沈之昂的。
难道……
真如沈伊人猜的一样?
“靠长姐又怎么了!”沈之昂骄傲道,“长姐能文能武,爹说过,将军府的男子女子都一样,谁有本事谁就掌家。”
沈老夫人脸色唰白。
沈伊人忍不住笑不出声来,吐出两个字:“傻子。”
周今砚也轻笑一声。
连伺候老夫人的吕嬷嬷都听出门道了,神色也逐渐凝重。
她是喜欢青芮小姐,但青芮小姐也不能有顶替小公子掌家的心思吧?
小公子要是养废了,将军府以后不就只能指望青芮小姐吗?
“吕嬷嬷,带小公子到祠堂去,罚跪。”
“老夫人,这……”吕嬷嬷左右为难。
沈老夫人怒声道:“去!”
“是。”吕嬷嬷道,“小公子,走吧。”
“祖母,你不应该罚沈伊人吗?”沈之昂不服,话音刚落,就挨了祖母的一巴掌。
步子慢的康氏赶过来,就看到儿子被婆母掌掴,心疼地跑过去查看儿子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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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又问:“婆母您这是什么意思?”
“之昂对端王和端王妃出言不逊,理应受罚,你若为他喊冤,就一块到祠堂去!”
祠堂进去容易出来难,康氏先宽慰儿子过去,晚些她就去接他。
沈之昂愤愤离开,临走时还剜了沈伊人一眼。
康氏猜想,以之昂直来直去的脾气,肯定是当面质问伊人欺负姐姐青芮的事,把伊人和端王惹怒了。
“伊人,你又何必和你弟弟计较。”
“我和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周今砚很赞同这句话,也觉得沈之昂是真傻,他把沈青芮当亲姐姐,沈青芮反过来拿他垫脚石。
沈青芮那点心眼子,都用在自家人身上了,偏偏自家人还毫无察觉,甘愿做她的垫脚石。
“他不过是为姐姐出口气,你怎么能辱骂他是傻子。”康氏的脸阴沉下来,“说起来伊人你也真是的,想出让杨家人去给青芮添麻烦的下作法子。”
“康氏。”沈老夫人呵斥过去。
康氏怔住。
她和婆母的关系虽不说很好,这些年也从没在人前红脸过。
她就晚来一会儿,是发生什么了?
连老夫人都要替伊人说话。
“婆母。”康氏皱了皱眉,并不理解。
这时,周今砚出声,对沈伊人说:“你真是沈家人?”
“哪儿不像?”沈伊人的心跳漏一拍,以为自己的真身被发现了。
“你聪慧。”周今砚打量着她,“也许这点随沈将军,不随沈夫人。”
沈伊人松口气。
又瞪向他。
别以为你夸我,我就原谅你吓人参!
周今砚被她气呼呼的样子逗乐,又笑了笑。
康氏听出端王在骂她蠢,却又不敢怒不敢言。
也只能去说教女儿。
“伊人,你已经成了端王妃,要行事大方,不要总是小家子气。”
“无事。”周今砚说,“她不需要大方,太大方,本王怕她给本王纳妾,坏了本王的身子。”
沈伊人心想:纳妾是什么?
沈老夫人震惊:端王竟然不愿纳妾?
康氏愕然:伊人竟然能得端王独宠?
第58章 耍得团团转
“伊人,还不多谢王爷厚爱。”康氏又教训起女儿来。
“什么?”沈伊人狐疑。
康氏又逮住女儿的不是,开始向端王请罪:“伊人不懂规矩,还望王爷恕罪。”
“她在本王这儿,什么罪都没有。”周今砚审视着康氏,“倒是沈府的人,动不动就找她的茬,列举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沈夫人是觉得不断地贬低本王的王妃,寻找她的错处,再推到她是乡野长大上面,就能撇清关系吗?”
“沈夫人就心安理得吗?”
“沈夫人不想承认沈伊人这个女儿,当真只是养女在自己身边长大情谊更深吗?”周今砚勾起浓郁的讥诮,“沈夫人尚且如此欺骗自己,也难怪自己连着儿子,都叫一个外人耍得团团转。”
康氏顿时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如何反驳。
眼神中也藏着些许慌乱。
当年她产下女儿,是亲过抱过的,并没有立即昏过去。
还听到隔壁屋也传来撕心裂肺的呐喊,知道农妇也要生了,并且迟迟生不下来,便叫丫鬟抱着女儿过去,也好叫农夫接一接顺利分娩的好运。
当初夫君发现青芮的模样和她们谁都不像,起了疑心去找,找到伊人后,夫君立即询问了当晚所有的丫鬟婆子。
抱错孩子的丫鬟颤抖着跪下,一个劲解释自己并非故意,实在是夜里太黑,她又去帮忙了,这才抱错。
夫君要严惩丫鬟。
丫鬟口不择言,说:“是夫人叫奴婢抱过去的,若没有夫人的命令,奴婢也不可能将小姐抱错啊!”
她当时就气昏过去了。
醒来后也一直在想,都是自己的错,亲生女儿回来一定会怪罪于她。
好在青芮安抚她,说与她没关系,一切都是命而已,而她也是好心。
推卸责任的丫鬟理应杖毙。
她允了青芮杖毙丫鬟的命令。
又在看到沈伊人的第一眼,怯生生看过来的眼神就是在责备她。
青芮说得对,哪有女儿责备母亲的,只有母亲斥责女儿的份。
她便开始斥责亲生女儿,后边越看越不顺眼,尤其是在养女的对比下,亲女简直就是尘埃。
她的女儿怎能这般无用?
回府一个多月,女儿也不与她亲,倒是青芮处处体贴。
是个人都该明白,要疼,也疼体贴自己的那个。
何况,青芮完全是由她一点点带大的,不像小儿子。
之昂有段时日跟着他父亲,有段时日又在老夫人的福安堂,陪在她身边的,自始至终都只有青芮。
而端王方才的话,是在暗指青芮将她们耍得团团转吗?
不可能。
“王爷的话实在有欠妥当,青芮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沈府。”康氏看向亲生女儿,“倒是伊人,最近一个多月,让沈府遭了不少……”
“康氏,你也滚下去。”沈老夫人听不下去了,即使要警告女儿做了伤害沈府门楣的事,也不该当着端王的面。
沈伊人现在可是端王妃,她们是指责不了的,只有地位比沈伊人高的才行。
也不知道急个什么劲。
还有沈青芮一切都是为了沈府的话,之前她觉着是,刚刚伊人和之昂的一番对话,叫她心里头彻底起了疑。
康氏心中不平,还是离开。
最终的膳桌上,也就只剩下三人。
沈老夫人礼数周全,笑着招呼端王用膳,连带沈伊人,也叫端王妃。
玉京城里的后宅妇人,凡是能掌家的,都会做面子功夫,起码不叫人在礼数上挑出大错。
周今砚和沈伊人还是安安心心吃了一顿饭。
沈伊人纯粹为干饭。
周今砚则是想到母妃的叮嘱,该有的礼仪都要周全,要是传出去什么不好,旁人不敢指摘他,要全冲着沈伊人去。
他答应过沈伊人,在玉京也叫她能横着走,首先就是要抬高她的地位。
不然也怕沈伊人甩手不给他治了。
毕竟在“封王”一事上,他算坑了沈伊人一回。
……
康氏离了宴席,正好去挑一挑端王府带来的回门礼,给青芮送过去。
端王府的人把回门礼都抬进府里的库房,册子也由禄嬷嬷递到她手里。
不言而喻,她能全权做主。
康氏也知道稀有的大件小件都不能拿,不然叫人瞧出来。
但数量众多的珠子,款式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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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首饰,还有每样好几匹的绫罗绸缎,以及白花花的银子,都可以分出一点送到国公府去。
虽不比良田铺子这些利益长久,但比没有的强,起码能让女儿打点打点下人,讨好讨好公婆,自己的日子也过得舒心些。
康氏看着分出来的一部分,得有一车,可是跟沈伊人的三百六十抬嫁妆比起来,实在太少了。
可是也不能再匀了,太多的话,马车走在路上也会叫人生疑。
康氏叫下人把东西搬到后门去,璎珞已经在那等着。
璎珞瞧着一箱箱的东西抬出来,心里为主子高兴。
主子的日子宽裕,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才能跟着享福。
瞧瞧端王妃身边那两个瘦丫头,才跟王妃二十来天,面色红润,身穿锦缎,跟初来时面黄肌瘦的样子相比,不知多光彩照人。
不过才搬了一车,便没了。
璎珞探了探头:“夫人,就这些吗?”
怕是不够小姐自己用半年,外加上打点收买人心,更用不了多久。
“一次不能拿太多,没了再派人来取就是。”康氏再次叮嘱璎珞,“叫青芮一定要早早怀上良宣的子嗣,还有国公府的中馈,也早些拿到自己手里,不然等良宣纳了妾,就更不容易了。”
“夫人尽管放心,姑爷不会纳妾的,姑爷跟小姐许诺,此生绝不负小姐。”璎珞很是得意。
康氏却不信这话,连端王今日所言,她都不信。
端王身子弱,尚且有不纳妾的可能。
国公府只有岑良宣一个独子,怎么可能不纳妾多生几个为岑家延续香火。
她不泼女儿的冷水,只叫璎珞提醒女儿,千万抓住时机。
璎珞称是。
“还有一事,明日肃亲王妃寿辰,叫青芮无论如何都要去。”
“端王和伊人也会去,不过叫青芮不用担心,肃亲王妃最喜欢她了,当年还有意上门为孙儿提亲呢。”康氏笑了笑。
有肃亲王妃在,即使是端王也不敢如何,更别提其他人了。
想必明日老夫人也要去。
她也得带着儿子一块。
“哎呀,之昂还在祠堂跪着呢!”康氏又急匆匆往祠堂去。
第59章 故意养废沈之昂
祠堂里。
沈老夫人正在审问沈之昂:“谁教你说的那些话?什么叫你长姐掌家又如何?”
沈之昂跪在蒲团上,闭嘴不言,俨然还在气头上。
祖母凭什么罚他到祠堂,沈伊人却跟没事的人一样?
以前被罚跪祠堂的只有沈伊人。
“说话!”沈老夫人再次抬手拍在孙儿的后脑勺上。
沈之昂气愤地摸摸脑袋:“祖母,您最近是怎么了?”
“是我在问你话,那些话是不是青芮教你的?你是不是也觉得,青芮有本事,以后沈家就得靠青芮?”
“不是。”沈之昂大胆地站起身来,又被呵斥跪下,祖母这次是真生气了。
祖母近日身子不好,他不能气祖母。
于是降低点说话声:“那不是得爹说的吗?咱们家不讲究那些,谁有本事谁掌家,明显长姐就是有本事啊。”
“祖母你还没发现吗?孙儿就不是学文习武的料,做个潇洒自在的公子哥不也挺好,爹有军功,长姐是国公府少夫人,现在那个谁,也是端王妃,我这地位一辈子都不愁的,继承家业家训这种麻烦事,交给长姐有何不妥。”
“沈之昂,你简直,简直……”沈老夫人差点气昏过去。
吕嬷嬷从旁扶着,一边对沈之昂说:“小公子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将军府就小公子一个独苗苗,往后肯定是要小公子撑起将军府,你也说青芮小姐嫁出去了,怎么还有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掌家的规矩。”
“即使是青芮没嫁出去,这个家也轮不到她来掌家。”只要涉及将军府,沈青芮在沈老夫人这里也没有多余的情分可讲。
沈老夫人嫁到沈家,从来不是为什么情情爱爱,为的就是地位和面子,后面又为儿子步步筹谋,儿子娶康氏也是她点的头,毕竟是康县丞的嫡女,姿色上乘,也还算孝顺。
儿子争气,成了镇军大将军,她成了受人尊重的将军府老夫人,将军府的名声和未来就是她的重心。
康氏当初胜在家世美貌,却没什么学识本事,她便想着把孙儿带在膝下,才由康氏带上三年,孩子如今就变得没出息了。
其他地方向着青芮情有可原,怎么能把将军府未来倚靠的事都落在青芮头上。
“青芮一个丫头,她那点文武学识,傍傍身而已,一不是才女,二不懂带兵,就没个拔尖的地方,能干什么能干。”
“沈之昂,往后你再敢把今日这样的话挂在嘴上,你就在祠堂里跪到清醒为止。”沈老夫人拿起拐杖轻轻在他后背打了一下。
沈之昂并不觉得疼,依然瑟缩一下身子。
“婆母,之昂知错了。”康氏步履匆匆,来到儿子身边,扶他起来。
“你都不知他说了什么。”沈老夫人不悦地看着康氏,“从今天起,之昂搬到福安堂来住。”
康氏傻眼了。
“为何?”
“再跟着你,怕是连脑子都要养废了,不学无术,还想着将家业拱手让人。”沈老夫人母子两个一起责备。
康氏刚把女儿嫁出去,儿子要是还不在身边,她心里头难受。
“婆母,往后我会盯着之昂读书的。”
“你盯着?这两年多你都盯到哪里去了,他根本没有正儿八经好好上过学堂,父子几次三番叫人来请长辈过去,都是沈青芮去的,那两个掩护你儿子不学无术的小厮,也是沈青芮挑在他身边的,不知道往之昂耳边吹了多少枕头风!”
康氏震惊,“婆母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沈老夫人道,“我怀疑沈青芮要故意养废你儿子,好在沈家占据不可替代的一席之地。”
“不可能!”康氏掷地有声,“青芮只是过于疼爱弟弟。”
“就是,祖母你误会长姐了,长姐真心待我好,心疼我而已。”沈之昂每次提起长姐,就想到沈伊人这个亲姐,忍不住拿二人来对比。
“哪像沈伊人,乡下来的没见识,就觉得读书写字才能出人头地,见不得我玩耍一点,动不动就开口说教,督促我习武温书,哼,她自己都大字不识好几个呢,道理一套一套的。”
“你说伊人还督促过你?”沈老夫人深吸一口气,两相对比之下,高下立见。
康氏则为女儿解释:“青芮和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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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疼之昂这个弟弟,只是关心的法子不同,婆母,你真的多心了。”
“最好是我真的多心。”沈老夫人又重复一遍,“之昂住在福安堂,吕嬷嬷,派人去把小公子的东西搬到福安堂来。”
康氏出言阻止也没用了。
沈之昂不情愿也没用。
他还听到祖母吩咐吕嬷嬷,重新去把当初照顾他的小厮找回来问话。
他气不过,上前去阻止:“祖母,你还在怀疑长姐!都说不是长姐的意思,是我自己不争气。”
沈之昂的态度更叫沈老夫人生气,并未理会,示意吕嬷嬷尽快把人找来。
不过像这种被雇主家赶走的小厮,就会立马去别处找活计,打听也需要点时辰。
明日肃亲王妃寿辰,眼下此事更重要。
沈老夫人和肃亲王妃关系密切,年纪稍大后不常出府,要是有什么新鲜玩意都会派下人给对方送去的程度。
也因着这个,肃亲王妃从一开始就对沈青芮青睐有加,尤其是沈青芮习武,在肃亲王妃看来,她没有玉京贵女们的矫揉作态。
因此,肃亲王妃是偏心的。
以至于寿宴当日,周今砚携沈伊人拜见肃亲王妃时,肃亲王妃都没正眼瞧沈伊人,只对周今砚和颜悦色地说:“端王起身吧。”
放眼玉京,身份地位比沈伊人高的只有皇族。
肃亲王妃可是长辈,她完全有不给沈伊人面子的本事。
可惜沈伊人在人族待得不久,还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立即跟着起身。
“端王妃,长辈未曾叫你起身你就不能起身,这么基本的规矩都不知道吗?”
肃亲王妃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沈青芮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沈伊人,一山更有一山高。
你是端王妃又如何?端王妃上面还有别人。
肃亲王妃就是其中一个。
肃亲王妃可是很喜欢她的,她又在肃亲王妃面前说了沈伊人对祖母的不敬。
就算不为她,肃亲王妃也会为祖母出头,给沈伊人一点颜色瞧瞧。
今日肃亲王府可谓权贵云集,她就等着沈伊人挨训吃瘪。
第60章 人参也爱看热闹
沈伊人无视沈青芮的挑衅,对肃亲王妃说:“皇婶,你叫周今砚起,就是叫我起啊,周今砚说过我就是他。”
“本王确实说过。”周今砚靠近沈伊人一点,拉了一下袖子,伸手去牵住她的手,“夫妻本一体。”
“端王和端王妃倒是情深义厚。”肃亲王妃也朝沈青芮伸手,沈青芮立即过来扶着。
“本该是两个好姻缘,当初怎么就闹成那样,端王妃既然和端王有情,又何必抓着别的不放。”肃亲王妃虽足不出户,外面的事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沈青芮早早就来到肃亲王府,把当初的事情一通胡搅,全往对自己有利地说,肃亲王妃对沈伊人就带了偏见。
也以为沈伊人和周今砚早就有情。
“皇婶误会,这门亲事是我去同父皇求来的。”周今砚的声音轻缓悦耳,“国公府办喜宴当天,我才第一次见伊人。”
沈伊人第一次听他这么叫自己的名字,有点绵意缱绻的味道。
耳朵有点痒痒的。
“本王对伊人一见钟情,还要多谢岑少夫人,夺了伊人的未婚夫君,不然我也争抢不到。”周今砚特地用“争抢”二字,就是要告诉所有人,沈伊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多重。
突然被提及的沈青芮神色微僵。
肃亲王妃抬手轻轻安抚,对周今砚说:“何来抢夺一说?青芮和良宣本就是一对。”
“非也。”周今砚说,“是国公府嫡子和将军府嫡女是一对,岑良宣是国公府嫡子,沈青芮却不是国公府嫡女。”
沈伊人点头:“嗯,假货。”
捧哏似的。
周今砚忍不住轻笑一声:“贴切。”
两人站在一处,不论是模样,还是刚才的言语,都叫人觉得他们感情甚好。
夫唱妇随,妇唱夫随。
肃亲王妃虽然是长辈,也比不上周今砚这个皇子尊贵,还是当朝唯一一个封了王的皇子。
周今砚摆明要护着他这个王妃。
“肃亲王妃,宾客似乎到齐了。”国公夫人卢氏看出情况僵持,出言调和,让大家回到正事上。
肃亲王妃“嗯”一声,往正堂主位走去,依然由沈青芮扶着。
卢氏斜了沈青芮一眼,希望她别仗着肃亲王妃的喜爱就胡作非为。
宁愿没办法教训沈伊人,都不能在肃亲王妃的寿宴上出糗。
国公府的名声才稍有缓和。
沈青芮却不甘心。
她扶着肃亲王妃落座,陆陆续续还是有宾客前来。
沈老夫人亲自来了,康氏和沈之昂也跟着。
肃亲王妃看见交好的密友,笑着起身过去迎接,好一阵寒暄。
“之昂,还不拜见。”
“孙儿沈之昂拜见祖母,愿祖母好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哎!之昂都这般大了,模样生得俊俏,瞧着也是个聪明孩子。”
沈之昂正要沾沾自喜,沈老夫人却说:“过谦了,这孩子性子顽劣,近日被我提到福安堂住着,好亲自教导,不然以之昂这个性子,将军府以后可如何是好。”
一边说着,余光一边瞟向沈青芮。
沈青芮的神色并未有变化,难道她真的猜错了?
是沈伊人故意挑拨?
沈老夫人在心中琢磨。
沈之昂则笑眯眯地喊长姐,此时就有人疑惑了。
“沈小公子的长姐不该是端王妃么?”
沈青芮正要得意弟弟只认她,祖母则说:“是该叫端王妃长姐才是,之昂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是这样的。”康氏也知道轻重。
从前或许大家都瞧不上她的亲生女儿,不会当一回事,可伊人成了端王妃,这不就有人立马指出来了。
来时婆母再三叮嘱,不管她心里喜不喜欢伊人这个女儿,在外面都不许表现出偏心来,否则会引来非议。
沈青芮却因为祖母和母亲的不偏心,心里稍有怨言。
沈伊人就在一旁事不关己地看着,没想到大家的目光都看过来。
似乎要听听她的活法。
人就是爱看热闹。
其实人参也爱,嘻嘻。
“主要是沈之昂年纪小,两年改不过来也正常,大家体谅。”
八岁是不算大,但也不至于小到不会改口喊人吧?
何况是两年。
哦,是沈小公子不愿意。
“他脑子不太好。”沈伊人又补充一句。
“沈伊人!你才脑子不好!”沈之昂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炸。
不叫长姐,还直呼端王妃全名。
简直就是没规矩没礼教。
沈伊人摊手:看吧,说了他脑子不好。
“本王都不曾对伊**呼小叫,沈小公子倒是叫得熟稔,不知是不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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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欺负本王的王妃。”周今砚的语气逐渐加重,一时间,正堂内鸦雀无声。
沈之昂涨红了脸。
他确实没少给沈伊人找茬。
他下意识看向长姐,沈青芮此时却不敢出头,担心出头惹来麻烦。
“王爷,之昂未曾欺负伊人。”身为母亲的康氏站出来。
沈伊人点头:“对,骂本王妃抢了沈青芮的东西,就跟岑良宣当初骂本王妃就不该回来一样。”
“你……”卢氏一下子就急了,你们将军府的事,怎么又牵扯到国公府了!
肃亲王妃听见沈伊人的话也皱起眉头,问沈之昂:“你当真这么说过?”
“祖母,不是,我,我是说过,我……”沈之昂想说自己难道说的不对吗,可是从大家审视的目光来看,好像是不对的。
“祖母,之昂不是故意的。”沈青芮终于出声,她担心沈之昂说话不过脑子,把她给说出来。
当初是她说,沈伊人回来,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就不是她的了,之昂才会说出不会让沈伊人抢走她东西的话。
这儿人这么多。
“之昂,你说这话不是在给青芮招黑吗?当年抱错,你两个姐姐都没有错,没有谁抢谁东西的说法。”
沈之昂梗着脖子闷闷地“嗯”一声。
周今砚倏地笑了声,带着点嘲讽。
“端王?”肃亲王妃望过去。
周今砚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拂袖,似乎沾了什么脏东西。
“这样的话,据本王所知,沈小公子骂了本王的王妃两年,两年多的时间里,竟没有人制止?与其说是不制止,更像是刻意的纵容。”
“两年前沈小公子不过六岁,六岁就说这样的话,怕不是有心之人所教。”周今砚斜了沈青芮一眼,“岑少夫人,你说是不是有心之人教之?”
沈伊人坐在周今砚旁边,在他说话时,一手撑着脑袋,慧黠的双眸闪烁。
也跟着笑:“你说呢,沈青芮?”
两人摆明就是在说一切是沈青芮有意引导。
沈之昂辩解:“和长姐有什么关系?长姐只是担心沈伊人回来会抢她的东西罢了,根本没让我去说这些话!是我自己要说的,怪就怪我好了。”
还是说出来了。
沈青芮的双眸登时睁大。
之昂你个蠢货!
到底哪边的!
第61章 私会别的女子
玉京城里长大的男男女女,没几个是**,一听沈之昂的话心里就清楚了。
何况沈青芮在贵女之间的名声不太好,男子们又都不在这处,便有人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
一个人笑,逐渐也有人跟着笑。
“沈小公子,你不说倒还好,你一说,岑少夫人怕是想洗都洗不干净了。”
又是阵阵带着嘲弄的轻笑。
“沈小公子这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不过沈小公子才八岁的年纪,还有的改,要是再晚几年,怕是想改也改不了了。”
“临安县主!”沈之昂愤怒出声。
临安县主抬眸望去:“沈小公子也知本县主的名讳呢,怎么还敢如此大呼小叫。”
“县主,小儿无礼,还请恕罪。”康氏低头道歉。
沈之昂喊了一声“娘”,又被祖母呵斥着到别处去。
他只好气冲冲地去找姐夫,来为长姐撑腰,这里的人都联合起来欺负他长姐。
沈青芮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脸色极其难堪。
更别提收到祖母、婆母以及肃亲王妃审视的目光。
“祖母。”沈青芮唤着肃亲王妃,大声道,“您知道我是最不屑于后宅争斗的,女儿家的争风吃醋,我可学不来。”
肃亲王妃在边关长大,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不懂什么规矩,少女时得了个机会随家人到玉京给谢府送贺礼,一眼被肃亲王瞧上。
奈何身份低微,好在谢府立即想了法子,给她过继到谢府近亲的名下,这才能嫁入肃亲王府。
但她实在和玉京的妇人们格格不入,更是几次三番遭受妾室的陷害,要不是她连生三胎都是男娃,肃亲王妃的位置都不一定坐得稳。
所以,肃亲王妃极其痛恨后宅妇人的争斗。
这也是她为什么格外喜欢沈青芮的原因。
沈青芮有点像年轻时的她,又比年轻时的她厉害,还习武。
将门的孩子嘛,没心机就对了。
“那就是我当时害怕没了爹娘,才会这么一说,后面爹说一视同仁,我才没那么害怕。”沈青芮言之凿凿,“祖母,你信我。”
肃亲王妃拍拍她的手背,“我自是信你的。”
玉京的姑娘们太善心计,难免多想。
话音刚落,沈伊人和临安县主同时翻了个白眼,又同时看向对方。
两人一愣。
沈伊人先露出一个笑。
临安县主则对她轻轻点头微笑。
事情插曲看似就这么过去,但是不少人看向沈青芮的目光都带着揶揄。
沈青芮想忽视,发现忽视不了一点,不开心渐渐写到脸上。
沈老夫人瞧见,提醒她:“别拉着个脸,寿宴还没开始呢。”
“是,祖母。”沈青芮又扯出笑容。
不远处有人小声提醒自家儿媳和女儿:“少和岑少夫人打交道,一个天天嚷着自己不是一般的女子,还到处贬低其他女子,以此来获得男子青睐的女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旁边也有妇人赞同,“何况她现在也不是将军府正儿八经的嫡女,只是国公府的少夫人,平日里见着,简单打个招呼就行,别上赶着……”
“嘘,别说了,太傅夫人来了。”
议论的人迅速闭嘴,笑着和太傅夫人寒暄。
太傅夫人和国公夫人是嫡亲姐妹,故而大家都将太傅夫人称呼为小卢氏。
她们说的话小卢氏都听见了。
小卢氏并未表现出来,寒暄完以后便去找自己的嫡姐。
卢氏见到嫡妹,立即起身走过去。
“你不是身子不好?怎么也来了?”卢氏关心着妹妹。
小卢氏笑着说:“夫君忙,我儿故枋又在游历,只能我来了。”
卢氏扶着妹妹到一旁坐下。
小卢氏凑过去,细声说:“我方才听人都在议论你那儿媳,叮嘱家中女儿和媳妇少和青芮来玩呢。”
卢氏重重叹口气:“少来往也好,我还怕沈青芮到处给我们国公府丢人现眼呢。”
“你也知她是在丢人现眼,当初又何必同意?”小卢氏忍不住多说两句,“要是你们不同意她嫁进来,坚持要娶真嫡女,也不会发生后边这么多的事,墨戎那边担心死姐姐了。”
“是,这事现在说来确实怪我瞎了眼,可是当初沈伊人多么上不得台面大家都知道,良宣又一副非沈青芮不娶的架势,我能怎么办?”卢氏越想越后悔,怎么就把沈青芮这个假清高的人给娶进门了。
“不过还好,良宣可以纳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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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个卢氏的心里稍微好受些。
小卢氏也能理解嫡姐,她也只有故枋一个儿子,要是儿子真的喜欢什么,她也不忍阻拦。
“姐姐是有相中的了?”
“自然,今日也在肃亲王府。”卢氏一笑,忽然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珊瑚。
珊瑚察觉被发现,匆匆忙忙垂头离开。
小卢氏望去:“那是?”
“沈青芮的陪嫁丫鬟。”卢氏很淡定。
小卢氏微微蹙眉:“方才我们说的岂不是被她听见了?”
“听见了才好呢,只管去告诉沈青芮,沈青芮要是心里不平,找良宣去发火,阻止纳妾,只会让良宣恼她。”
“她要能忍得住不说,心里憋着就行,也让我缓缓近日里憋着的气。”
“沈青芮又如何你了?”
“她那亲生父母一家五口,还在我国公府里住着呢,大摇大摆地命令国公府的下人,当自己家一样。”卢氏甩了甩手帕,“给了她这么些日子,也没打发走,我看她就是不想打发,打算让亲生父母一块吸国公府的血。”
小卢氏看中她手里的帕子,笑着称赞:“你这帕子的手艺真不错。”
卢氏笑了下,谦虚道:“还行。”
“但是……”小卢氏瞧着这个手艺,不像是民间能有手艺,倒像是宫里司衣司的手艺。
“什么?”卢氏疑惑。
小卢氏摇头,许是她想多了。
司衣司的东西都只服务皇帝后妃和皇子公主,如何能到嫡姐手里。
应该只是手艺相似。
小卢氏没有再多想。
匆忙回去的珊瑚迫不及待去叫主子到一旁。
沈青芮从肃亲王妃身边离开,严肃道:“珊瑚,你最好是有什么大事要说。”
“小姐,天大的事!”珊瑚急得不行,凑到主子耳边说,“国公夫人要给姑爷纳妾,纳妾的人选就在肃亲王府里!”
沈青芮猛地抬头。
想到她们刚踏进肃亲王府,婆母就让岑良宣不要和她们这些女子待在一处,到别的地方去。
莫不是就是去私会别的女子?
就跟她和岑良宣从前私会那样!
沈青芮肉眼可见地慌了,以及对婆母的怨恨。
这老太婆存心不给她好日子过。
第62章 戳她腮帮子
沈青芮急着要去找岑良宣,跟肃亲王妃说有事要走。
沈老夫人却不许。
寿宴都要开始了,沈青芮要是离开肃亲王妃身边,这个位置立马就会被肃亲王妃的亲孙女站过来。
到时再回来,哪还有跟着肃亲王妃露脸的机会。
尽管沈老夫人对沈青芮已经有所怀疑,但沈青芮依然姓沈,依然和将军府密切相关。
以前待字闺中不好常与人走动,如今已嫁为人妇,理应多多认识其他夫人小姐,多多走动交好才是。
有肃亲王妃在,面子总归要给的。
“沈青芮急着干嘛去?”沈伊人往嘴里塞了两颗葡萄,挤得腮帮子鼓鼓的,说话也有些含糊。
周今砚一时没忍住,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腮帮子。
沈伊人侧头。
目光对视。
周今砚:“……”
他收回手,端正坐好。
沈伊人:“???”
她歪头去看周今砚,直白地问:“你干嘛?葡萄不还有吗?”
周今砚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把手伸了过去。
沈伊人一直盯着他看,势必要找个理由了。
“叫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沈伊人嚼碎嘴里的葡萄,“哦”一声:“你还没回答我话呢。”
“不知道。”周今砚冷静下来,“本王又不关心她。”
他起身,垂眸问:“要不要一道去走走?”
“要!”沈伊人放下葡萄,拍拍手跟上,坐在这里时不时就有人跟她行礼问好,她还得回人一句。
两人起身离开。
经过花园凉亭时,聚在一块的少年们纷纷起身,行礼道:“参见端王、端王妃。”
周今砚和沈伊人望过去,其中就有岑良宣。
岑良宣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妙龄少女,两人挨得很近。
周今砚挑眉,意味深长地询问沈伊人:“去瞧瞧吗?”
沈伊人似乎知道沈青芮急着要出来的原因是什么了。
“好啊。”沈伊人的眸光闪了闪。
两人朝着亭子走去,众人主动让出位置。
两人上座。
其他人也纷纷坐下来,不巧,岑良宣坐在沈伊人的正对面。
四目相对。
周围的人都察觉到一丝尴尬。
妙龄少女道:“岑公子,沅沅可能同你换个位置?”
“自然。”岑良宣起身。
可桌子就这么大,换了位置一样一眼看见对面的人。
沈伊人很平静,不平静的人是岑良宣,毕竟他怎么也想不到被自己嫌之弃之的人会成为尊贵的端王妃。
自己见到都要行礼。
周今砚看见岑良宣的目光时不时瞟向沈伊人,便伸手过去,当着大家的面把沈伊人的手拉到自己膝上放着。
两手交握。
端王在宣誓**呢。
大家又不敢吭声了。
沈伊人则以为周今砚又试图吸自己身上的灵气,无语地轻轻瞪他一眼。
落在他人眼里就是打情骂俏。
“这位姑娘是?”周今砚望过去。
少女起身,规矩行礼:“回王爷,家父乃钦天监监副,臣女名伍沅沅,家中排第三。”
“伍小姐怎会在此?”周今砚又问。
伍沅沅答:“肃亲王府太大,不小心迷了路,又崴了脚,幸好得岑公子相助,接住我,还将我扶到这里坐下。”
说话间,眉眼含情地望向岑良宣。
岑良宣可是玉京城里出了名的丰神俊朗,只是和金尊玉贵的端王比起来,才会逊色。
岑良宣谦虚道:“沅沅没事就好。”
周今砚听见他直呼少女闺名,眸光更是意味深长。
沈伊人不知道直呼闺名是件暧昧不清的事,但她看得见伍沅沅黏稠的眼神,也知道岑良宣的德性,如果不是心有好感,怎么会去帮人。
当初面对原主,岑良宣可是眼睁睁看着原主在自己面前摔个狗吃屎,都要往旁边退一步的人。
哇哦!
沈青芮知道吗?
“沈青芮知道吗?”周今砚把沈伊人的心里话问了出来。
岑良宣一时愣住。
伍沅沅脸色顿变:“端王误会,沅沅与岑公子,是清白的。”
“别紧张,伍小姐和本王又没有关系,无需和本王解释,你这样解释……”周今砚看向沈伊人,一笑,“反而叫王妃误会本王了。”
沈伊人云里雾里地点头:“对。”
然后指着不远处说:“岑良宣,沈青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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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似乎是来找你。”
沈青芮还是想办法脱身寻了过来,远远看见沈伊人和岑良宣在一个亭子里就算了,岑良宣旁边竟然还坐着一个少女。
她直直往这边来。
**过武的人难免有气势,其他几位公子见此等情况,纷纷告退。
沈伊人双手撑着脑袋,满怀期待地准备看戏。
沈青芮连她的出现都忍不了,怎么可能忍得了自己的夫君跟别的女子走得近。
周今砚本来想走的,他向来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但看沈伊人这么有兴致,又重新坐下去。
岑良宣也知大事不妙,也朝着沈青芮走过去解释:“只是凑巧在这里坐一坐。”
沈青芮很生气,却又不敢真的动怒,她在国公府公婆不喜,唯一的倚靠就是岑良宣,绝不能失去他的心。
“没事的良宣,我只是过来找你,寿宴马上开始了。”
岑良宣暗中松口气。
他也知道才新婚不久就想着纳妾的事实在不应该,可是母亲给他相中的几个庶女中,沅沅给他的感觉最独特。
是和青芮完全不同性子的人。
“沅沅见过岑少夫人。”伍沅沅温温柔柔地行礼。
沈青芮打量她片刻,淡淡地“嗯”一声,瞧不上似的。
伍沅沅的手都握紧了。
“走吧,良宣。”沈青芮拉着岑良宣的手要离开。
伍沅沅急着要说什么。
沈伊人先开口:“沈青芮,见到本王妃为何不行礼?周今砚你没找人去教她规矩吗?”
“冤枉。”周今砚道,“禄嬷嬷亲自去教的,教不教都一样,她见到本王不也一样没行礼吗?”
他冷嘲一声。
岑良宣顿时黑了脸,立即道:“青芮,还不见过王爷王妃。”
沈青芮暗中磨了磨牙,想到禄嬷嬷的恐怖,标准地行礼。
“臣妇参见端王,参见端王妃。”
伍沅沅抓紧机会同岑良宣说:“岑公子,我的脚……”
眼眶微红,楚楚可怜惹人疼。
沈伊人故意没叫沈青芮起身,就让她听着两人的私语。
面前沈青芮抬眸的无声质问。
沈伊人摇头晃脑地笑笑。
沈青芮你也该尝尝被抢的滋味,如何?
第63章 人精
沈伊人:“起身吧。”
沈青芮憋屈抬头,利落转身,拉着岑良宣便要离开。
伍沅沅娇弱一唤:“岑公子,岑少夫人,可否搭把手?”
沈青芮回头:“你没丫鬟吗?”
“丫鬟去取东西了,尚未归来。”伍沅沅缓缓看向岑良宣,又看向沈青芮,“岑少夫人心善,可否将沅沅扶至花园中去?”
心善的高帽都戴上了,沈青芮要是不去扶,就怕是岑良宣去扶了。
沈伊人那得意的神色,俨然就是要看她的好戏。
沈青芮从刚才就憋着火气,现在的火气都要到嗓子眼了。
“我去叫丫鬟来。”
“可以不把沅沅一个人丢在此处吗?”伍沅沅又看向岑良宣,她今日能跟着家中嫡母到肃亲王府来,就是国公夫人托人到府里去问了,是否愿意给岑公子为妾。
妾的身份确实低微,可她也只是一个庶女,能嫁进国公府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她一定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既然沈青芮为人清高不爱矫揉造作的一套,那她就使这一套。
男人总是爱吃新鲜的。
伍沅沅眉目含情,岑良宣心有不忍,伸出手去:“沅沅若是不介意,搭着我的手臂过去吧。”
伍沅沅含笑抬手:“多谢岑……”
话音未落,一只手先伸过来。
沈青芮扶上伍沅沅,咬牙切齿道:“来,走啊。”
“多谢岑少夫人。”伍沅沅高高兴兴地感谢,并未因不是岑良宣而流露出一丝的失落。
沈伊人坐在原地,看戏一样看着沈青芮憋屈地扶着一瘸一拐的伍沅沅走出亭子。
走着走着。
伍沅沅忽然“哎呀”一声,摔进了池塘里。
“!!!”沈伊人唰地蹲下。
扑通。
伍沅沅落水了,在水里扑腾着喊救命,岑良宣奋不顾身跳了下去。
事不关己的周今砚低头,看着蹲成一团的沈伊人,满脸疑惑。
“做什么?”
“你也快蹲下来!”沈伊人伸手去拽他,周今砚就这么被扯下去。
两人像做贼一样。
沈伊人小声地说:“嘘!”
周今砚:“?”
“待会我们就有理由说什么也没看见了啊。”沈伊人低声骂他,“笨。”
周今砚反应过来,哑然。
“一直蹲着也不是个办法。”
“你听,很多人过来了,再等等,我们起来的时候总会有人看见,这样就可以有人给我们作证,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啦。”
周今砚挑眉:“这么聪明?”
沈伊人道:“都成精了。”
“人精。”周今砚笑骂,淡定陪她蹲着,竖耳听着不远处的动静。
救上来了。
伍沅沅正在嘤嘤地哭泣,周围也**越来越多的人,甚至惊动了肃亲王妃。
“呜呜呜岑少夫人,您不想扶我不扶就是,说着扶我,为何要将我推下池塘?”
“我与岑公子清清白白,只是崴了脚,岑公子心善扶了我一把,当时其他几位公子也看见了的!”
“伍沅沅你简直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推你了?”
“若不是岑少夫人推我,我自个儿掉下去,毁自己名节吗?”伍沅沅身上裹着岑良宣的外衣,浑身都在滴水,眼泪也顺着脸颊往下淌,“岑公子,你就在旁边,方才可有瞧见是沅沅故意的?”
“良宣,你说说,我到底有没有推伍沅沅下池塘!”沈青芮拔高声。
岑良宣皱眉,“我走在前头,如何看见?”
沈青芮瞳孔一缩,念叨着:“后头……端王和端王妃还在亭子里。”
是时候了。
沈伊人先站起来,又低头去催促周今砚赶紧的。
周今砚起身,抬手拍了拍身上几乎看不见的灰尘。
两人走出凉亭。
肃亲王妃询问:“端王,端王妃可曾瞧见真相?”
伍沅沅呼吸屏住呼吸。
她不知道端王和端王妃有没有看见,但是她倾向于端王妃会帮自己。
沈青芮也是端王妃的敌人。
“沈……”沈青芮差点就叫沈伊人,舌头一转,改口,“端王妃,你可不要因为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就不说真话。”
“什么真话假话的,我刚刚就没看见,只听见有人落水了而已。”沈伊人的眼睛特别真挚,“我真的没看见,我刚蹲地方去了。”
“你蹲地上去干什么?”沈青芮吼了一句。
周今砚的身上立即沉下来:“岑少夫人的规矩是学到狗肚子里了吗?敢对本王和王妃大声说话。”
沈老夫人呵斥:“青芮,还不给端王和端王妃道歉。”
先是伍沅沅找麻烦,又是沈伊人找麻烦,沈青芮四面楚歌,不得不低头:“还请端王妃恕罪,请问端王妃刚才为何要蹲下去?是因为看见了什么吗?”
“真没看见。”沈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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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是这句话,“我蹲下去和周今砚说悄悄话呢。”
“悄!悄话?”沈青芮降低声音,生怕又要道歉。
但是说悄悄这个,不是沈伊人的借口她都不信。
“夫妻间的悄悄话,就不便告知诸位了吧。”周今砚看向岑良宣,“你既与伍沅沅小姐有了肌肤之亲,就得给个交代,莫要再做负心汉。”
岑良宣低头行礼:“卑职定会对沅沅小姐负责。”
伍沅沅目光盈水。
沈青芮脸色铁青。
卢氏眼观鼻鼻观心,她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只要伍沅沅能够制衡沈青芮,就是她的好儿媳。
“伍夫人,国公府一定会负起责任,明日我定带着良宣上门说亲。”
“静候国公夫人佳音。”伍夫人回礼应下,示意丫鬟赶紧带小姐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伍沅沅的手腕被拽住。
“伍沅沅,你故意的!”沈青芮已经克制不住情绪。
伍沅沅眼眶一红,怎么也抽不出手腕:“岑少夫人,您弄疼我了。”
卢氏:“沈青芮,你在做什么?还不松开。”
沈老夫人也警告:“青芮。”
岑良宣皱眉道:“青芮,沅沅的手腕都红了。”
都这种时候了,岑良宣不澄清她的清白,反而关心别的女子手腕红没红?沈青芮险些气笑了。
“岑良宣你……唔!”
康氏上前带走了女儿。
卢氏不忘提醒:“康氏,你若不能好好教导你这个女儿,以后就休怪我这个做婆婆的严厉,推了别人不说,还不许夫君纳妾?”
“好了,卢氏。”肃亲王妃出声,“青芮和良宣才刚成亲,良宣立马就纳妾,她心里不好受也是人之常情。”
“肃亲王妃说的是,可是,要不是她善妒将伍沅沅推进湖里,良宣也不至于跳下去救人,不跳下去救人也不至于要负责任吧?”
“也不能仅听一人之言。”肃亲王妃还在为沈青芮说话。
卢氏也不反驳,端庄温柔地说:“也不能怪到良宣头上,心善总不能是错。”
这次,肃亲王妃哑口无言。
她转身离开,边走边问同行的沈老夫人:“青芮喜欢岑良宣喜欢得死去活来,莫不是真因为善妒,推了伍家小姐?你是青芮的祖母,你更了解些,你觉着呢?”
沈老夫人沉默片刻。
“老身不知。”
如今她对沈青芮,也不了解了。
第64章 贤妃柔怼沈青芮
“母亲,你拉我离开做什么?”沈青芮甩开母亲的手,生气道,“这样岂不是说明事情是我做的?以后岂不要百口莫辩。”
“母亲自然相信你,都是伍沅沅栽赃陷害,可是谁能拿得出证据?端王和端王妃都假装没看见,母亲有什么办法?”康氏拉过女儿面对自己,“儿啊,母亲交代你的话,你是不是一点没放在心上?”
“男子纳妾是常事,你重要的就是抢在良宣纳妾之前怀上国公府的嫡长孙。”
“你要多多讨好夫君和婆母。”康氏苦口婆心。
沈青芮怎么会不知道要讨好,讨好夫君也就罢了,还要讨好那个老太婆?
“那老太婆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讨好也没用。”
“人前总是要装一装的。”康氏叹口气,安抚她,“好了,你不也常说清者自清吗?想必大家都能看出来是伍沅沅耍的心机。”
“母亲!”什么清者自清!那是她实在没办法才会搬出来用的句子。
这次分明有人能证明她的清白。
岑良宣说不知道就算了,沈伊人凭什么说没看见!
沈青芮气得眼睛都红了。
康氏心疼,伸手去给她抹眼泪,“不怕不怕,就算伍沅沅进了国公府,你才是正室,要拿出正室的气度来。”
“母亲。”沈青芮握着母亲的手,委屈巴巴地问,“男子就一定要纳妾吗?父亲不也没纳妾,只有母亲一个。”
“你以为你祖母不想给你父亲纳妾吗?只是你父亲常年在边关战场,纳妾也没用,还有就是你父亲不同意。”康氏劝她,“要么你就接受这件事,要么你晚上的时候,想办法哄着良宣不答应纳妾。”
“只是……”
“刚才的事看到的人实在太多,恐怕赔偿也没用,良宣不答应也没用。”
沈青芮抹了一把眼泪:“母亲,我会想办法说服良宣的,他明明只爱我的,说过不负我的。”
康氏欲言又止。
她想告诉女儿,良宣也没负你啊,只是纳妾而已。
纳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好了,快去跟肃亲王妃道歉,哄一哄肃亲王妃,不要叫她对你心存芥蒂,还有你祖母。”
“知道了。”沈青芮重新回到正堂,在肃亲王妃和沈老夫人面前以性命起誓,她绝对没有推伍沅沅,并为刚才的冲动失礼道歉,希望求得两位祖母的原谅。
肃亲王妃一直疼她,扶起来说:“好了,祖母信你。”
沈老夫人也道:“我是你祖母,不信你还去信外人?”
养大的孙女要是在国公府没了地位,对于将军府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贤妃娘娘驾到!”
肃亲王妃略惊:“贤妃娘娘来了,还不扶老身去迎接。”
她是亲王妃,但也只是个亲王妃。
贤妃娘娘可是四妃之首,后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娘娘。
贤妃娘娘身着霜蓝华服,头戴点翠步摇,身后跟着英嬷嬷和一只穿衣裳的大狗,缓缓朝她们而来。
沈青芮远远看见吠云,就害怕地往后退了半步。
“拜见贤妃娘娘。”众人行礼。
贤妃温柔道:“起身吧,肃亲王妃不必多礼,快快坐下。”
贤妃应该叫肃亲王妃一声弟妹,可肃亲王妃的年纪比要大很多,跟沈老夫人同龄。
肃亲王妃要叫皇嫂,叫的也该是皇后,事实上,皇后的年纪也比她小。
故而,彼此都叫的封号。
“后宫事务繁忙,皇后娘娘不能亲自前来,便派本宫前来送上贺礼。”贤妃说完,英嬷嬷呈上贺礼。
肃亲王妃叩谢皇后娘娘赏赐,亲自命人把东西去放好。
其实皇后娘娘从未来过她的寿宴,皇后所生的皇子公主也未曾来过,来的都是贤妃娘娘,今年还有一个端王。
母子儿子就是肃亲王府真正的座上宾。
“贤妃娘娘请上座。”
贤妃轻轻点头,坐上去,肃亲王妃也跟着坐下。
站着肃亲王妃身旁的沈青芮走出来,行礼道:“臣妇沈青芮,拜见贤妃娘娘。”
这就是沈伊人的婆婆。
她一定要比过沈伊人,让贤妃娘娘知道,沈伊人不如她。
“你就是沈青芮?”贤妃说话一直温柔,看人的目光也很温柔,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亲和。
沈青芮头次见贤妃娘娘,以为是贤妃娘娘对自己的印象很好。
抬眸道:“是的,贤妃娘娘。”
语气轻快喜悦。
贤妃莞尔:“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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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了本宫一个大忙。”
沈青芮自己都不知道她帮过贤妃娘娘什么,但这并不妨碍自己的沾沾自喜。
肃亲王妃和沈老夫人一听,脸上也带着笑。
青芮这丫头果真是个好孩子。
“不知青芮这孩子帮了贤妃娘娘什么?”康氏也迫不及待地问出来,想叫所有人知道,她家青芮是个好孩子,连贤妃娘娘都要夸赞。
贤妃看着沈青芮,笑着说:“给本宫送了个好儿媳,若不是你,伊人就是别人家的儿媳了。”
一时间,在场之人的笑容均凛住。
沈青芮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贤妃娘娘依然柔柔地笑着问:“对本宫而言,此事是该谢你插了一脚,其他的,本宫也就不多怪了。”
“伊人和砚儿呢?”她探了下头。
肃亲王妃先反应过来,笑着回:“应当在花园里转着呢,老身这就派人去请来。”
“无事。”贤妃娘娘看向英嬷嬷,“叫吠云去找他们,他们看见吠云就知是本宫来了。”
英嬷嬷解开吠云的绳索:“好吠云,去寻王爷和王妃吧,不可扑伤王妃。”
沈青芮不甘心地问:“是伊人惹怒贤妃娘娘的吠云了吗?”
贤妃娘娘看过去,不予理睬。
英嬷嬷说:“是太喜欢王妃了才会这样,但吠云有些重,怕扑伤王妃。”
解开绳索的吠云朝着沈青芮狂叫一声。
“吠云。”贤妃娘娘唤了声,又看向沈青芮,“不知道吠云怎么了,见着你就叫。”
“汪!”欺负人参精的假货!
假货这个词是它跟人参精学的。
吠云叫完,神气十足地走了,途中没再对任何一人叫过。
偏偏只对沈青芮叫,一条狗都对沈青芮厌恶,更别提众人的眼神了。
卢氏简直没眼看,胸口憋闷得厉害,抬手轻轻地挥了挥手帕。
活灵活现的金丝牡丹在贤妃娘娘面前一闪而过。
“国公夫人……”
贤妃娘娘一开口,卢氏呼吸一滞,莫不是要因为沈青芮来教训她吧?
沈青芮这个祸害!
她剜了沈青芮一眼,扯出笑容行礼:“贤妃娘娘。”
“国公夫人手中的手帕,本宫瞧着有些许眼熟。”
第65章 手帕翻车
“母妃!”人未见着,先闻其声,轻快悦耳。
贤妃探头望去,眼中写着期待,嘴角含笑。
一抹粉绿的身影窜进来,吠云在旁边眼巴巴跟着,时不时抬起前爪,伸着舌头往沈伊人身上舔。
沈伊人轻轻甩它一下,眼神警告它一眼,又笑眯眯跑到贤妃身边去。
“母妃母妃!”甜甜地喊着。
周今砚不疾不徐走到后面,身姿挺拔,模样俊美,端庄行礼:“母妃。”
“砚儿。”贤妃亲切示意儿子坐下,拉着沈伊人的手,示意英嬷嬷把椅子搬到自己身侧,沈伊人就坐这儿。
吠云寸步不离沈伊人,它感觉现在靠近人参精也能吸上一吸。
“谢谢母妃。”沈伊人笑眯眯坐下。
同是站在肃亲王妃身边的沈青芮却没有椅子可以坐,更没有如此亲切温柔的婆母。
装的吧。
皇家的颜面跟天一样重。
她就不信贤妃娘娘是真的喜欢沈伊人这个穷乡僻壤长大的村姑。
“母妃,你怎么来啦?”沈伊人跟贤妃说话时会侧过身子,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表示自己的尊重。
贤妃虽然没有女儿,儿子却给她娶来一个可爱的儿媳妇,跟女儿也没什么区别。
每每被这么望着,贤妃心里就软得一塌糊涂。
“来给肃亲王妃送贺礼,顺道看看你和砚儿。”
沈伊人忽然凑近,眨眨眼睛:“那母妃快快看个够。”
一想到皇后的缘故,她和周今砚不能时常进宫去看母妃,母妃也不能出宫与她们同住,心里就有些难过。
贤妃以手帕抵在唇间,低低地笑了,轻轻捏捏她的脸蛋。
“看不够的。”
像亲生母女一样。
康氏在旁边看得心直凉,沈伊人不敬不孝她这个母亲,倒是会讨好自己的婆母,狗腿子一个。
瞬间气都不顺了。
卢氏趁着贤妃和沈伊人寒暄的功夫,准备把手帕往袖口里收一收。
周今砚瞥见:“国公夫人的手帕,可是双面的金丝牡丹?”
卢氏的手顿住。
贤妃和沈伊人同时望过去。
贤妃道:“瞧着是,国公夫人可能让本宫瞧瞧?”
“自,自是能的。”卢氏面色尴尬,眼神扫向沈青芮。
这手帕到底从哪来的!
沈青芮也有些懵,眼神询问母亲。
康氏有种不好的预感,金丝牡丹手帕似乎是端王府送来的聘礼,只是一块手帕,怎么贤妃和端王都会认得?
英嬷嬷拿过手帕一看,惊讶道:“咦,这不是娘娘叫司衣司绣制的十二方手帕之一吗?十二花令手帕,是娘娘给端王妃准备的其中有一个聘礼,布料用的花罗,是娘娘娘家兄长送来的,十二花令皆以金丝绣,金丝也是娘娘娘家兄长送来的,再加上司衣司十一娘的独特手艺,老奴是不会认错的。”
“怎么会在国公夫人手中?”
卢氏和康氏都没用过司衣司的东西,也未曾得过娘娘公主们的赏赐,根本认不得上面的手艺。
沈伊人摇头:“母妃,我没把任何聘礼送人!那些可都是宝贝呢。”
“母妃知道。”贤妃笑了笑,看向卢氏。
众人也纷纷看过去。
面对众人的打量,卢氏立即撇清关系:“这我就不知了,是青芮孝敬给我的。”
康氏直呼遭了。
她这是要害了女儿!
沈青芮也慌了,看向母亲。
康氏在慌乱中想到一个借口:“回贤妃娘娘,是臣妇错拿给青芮的,端王端王妃回门,给了娘家许多回门礼,礼多,臣妇又不识,故而拿错了。”
端王妃昨日回门,卢氏早之前就拿到这方手帕了,她心里最清楚是康氏在撒谎,但她不能拆穿,不然连带着国公府也失去颜面。
偷拿贤妃娘娘给端王妃的聘礼,转手赠给别人,康氏母女怎就如此不要脸!
卢氏一脸的没好气。
众人沉默,按照康氏这么说的话,问题就不在沈府了。
回门礼本就是给娘家的东西,娘家人不管是留用还是赠人都可以。
也不能怪端王妃,既然是给端王妃的聘礼,端王妃留用还是给娘家也都行。
事情到此就该过去,沈伊人问了一句:“周今砚,回门礼里有这个吗?我都没有打开过那些聘礼呢,十二花令的手帕我都还没用上。”
看样子沈伊人不打算一笔揭过此事,康氏和沈青芮只能盼着端王没有看过回门礼单。
不巧,周今砚看了。
他记得母妃的叮嘱,回门礼要多给,不仅看过礼单,王府里还有礼单的备份。
“回门礼中没有十二花令的罗帕。”周今砚目光沉沉扫向沈青芮和康氏,“沈夫人,岑少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沈伊人一拍手,“我想起来了!会不会是清点聘礼那日,小八和夏枯她们没检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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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有丫鬟偷偷藏了东西去给母亲啊?”
周今砚看着沈伊人故作疑惑的眼睛,无声一笑。
接话挺快。
贤妃黛眉微蹙:“什么偷偷藏东西?”
“母妃……”
“端王妃。”情节之下,康氏试图唤醒亲生女儿的一点孝心,希望她忍气吞声。
沈伊人压根没正眼看康氏。
小嘴叭叭地开始告状。
“母妃,她们一开始是想要我嫁妆的,国公府都让沈青芮嫁了,那嫁妆得还给我吧,不能什么便宜都让沈青芮一个人占了,所以我第二天就去把嫁妆抬回来了。”
“刚抬回来,母亲就想派人去偷我的嫁妆给沈青芮,天呐,怎么可以!”沈伊人说得眉飞色舞。
“周今砚就帮我把嫁妆藏起来了,好险,躲过一劫。”沈伊人拍拍心口,长舒一口气。
贤妃娘娘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看着沈伊人的目光越发心疼。
众**惊。
真的假的?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母亲?
偷自己亲女儿的嫁妆去给养女?
简直可笑啊。
“后来周今砚派人送来聘礼,嫁妆也一块送回来,太多啦,要很多人才能清点清楚,就叫了府里的丫鬟家丁一块清点,清点完以后我们有搜身,确实从丫鬟和家丁身上搜出来不少东西,可能漏了吧,这个手帕塞进袖子里,很难看出来。”
贤妃:“康氏。”
康氏立马跪下:“贤妃娘娘恕罪,冤枉啊,是那些丫鬟手脚不干净,并非臣妇授意。”
沈老夫人抬手捏了捏鼻梁,真是无言以对。
冤枉什么就冤枉,丫鬟手脚不干净,东西又怎么会到青芮手里,又到国公夫人手里?
简直没脑子。
当初她就说了,要拿就拿稀松平常且多样的东西。
“岑少夫人?”贤妃看向沈青芮,“手帕又怎会到你手里?”
“我……”沈青芮说不出话来了,垂眸推卸,“母亲给的,我不知。”
康氏也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低头跪着不知说什么。
“康氏。”贤妃叹气,“即使你更偏爱亲女,也不能不把伊人当女儿,处处想着拿偷拿她的东西去给养女吧?”
周围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戳在康氏的身上。
临安县主又有话说了:“全是沈夫人自己的主意么?本县主可不信没有岑少夫人的撺掇,这些东西怕是沈青芮自己想要的吧?”
第66章 沈青芮众人嫌
沈青芮瞪向临安县主。
不就是当初说了她一句“女子就是小气”吗?至于这么耿耿于怀,今日在肃亲王府连着两次都要上赶着踩她一脚。
“岑少夫人瞪本县主做什么?难不成是本县主说对了,恼羞成怒。”临安县主骄矜抬起下巴,以俯视的目光看过去。
“我……”沈青芮想辩解,但是母亲是唯一能帮自己的人,她不能再没有母亲的帮助。
于是默认下来。
“青芮,你,你怎么……”肃亲王妃气得都说不出话了。
“岑少夫人可真是……叫**开眼界啊。”不喜沈青芮的人也赶着来嘲讽一句。
沈青芮只能低头。
康氏看着女儿受尽委屈,将罪都揽到自己身上。
“和青芮无关,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不忍心女儿无嫁妆傍身,无……”
“康氏。”沈老夫人出言阻止,“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沈青芮已经嫁出去,还不是沈府亲生血脉,她有什么问题,只能说是牵连将军府。
但康氏是将军府的主母,就不只是牵连了,是真正能责怪到将军府头上的。
沈老夫人要保全将军府颜面,卢氏作为国公府的主母,也要保全国公府的颜面,自然也担心沈青芮这个儿媳抹黑国公府。
“青芮,此事与你无关吧?”
面对婆母的审视,沈青芮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是说与自己无关,伤了母亲的心,要是说是自己的主意,回国公府后,这老太婆不得找个借口罚她?
看着沈青芮左右为难,沈伊人就想笑。
总之,伤害原主的人倒霉,她就高兴!
贤妃心疼地看着沈伊人。
这孩子,还笑得出来呢。
“康氏,你既然不想认伊人这个女儿,以后就叫她端王妃吧,伊人的名字,不适合你叫了。”贤妃说完,起身道,“本宫身子有些不舒服,伊人,陪本宫去走走。”
“肃亲王妃,失礼了。”
“好的母妃。”沈伊人也跟着起身,又回头笑着对肃亲王妃说,“祝您福寿安康。”
笑容十分真挚。
而后叫上吠云一道走了。
周今砚也起身要走。
肃亲王妃等人起身恭送。
临走前,周今砚对康氏说:“沈夫人,伊人有您这样的母亲,本王觉着,当真可笑。”
大步离去。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好好的一场寿宴,因为沈青芮和康氏,闹得大家情绪都不佳。
肃亲王妃也想要去休息片刻,寿宴再往后推一推吧。
“祖母,青芮扶您。”
“不必了。”肃亲王妃推开沈青芮的手,语气虽然没有动怒,却也让若有人看出来她不高兴。
肃亲王妃的儿媳瞧见,立马过去扶着。
沈老夫人也一块陪着离开。
正主都不在了,卢氏的火气也可以撒了,她把手帕还到沈青芮手里:“我这个婆母啊,受不起。”
沈青芮拿着手帕也烫手。
康氏更是饱受着其他夫人的冷笑,一个个也到别的地方去。
还一边叮嘱自家人:“瞧见没,肃亲王妃都不喜她了,记着我之前说的话,少与她来往。”
口中的她自然是沈青芮。
沈青芮脸色铁青。
康氏不忍地看着女儿,心中责怪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眼睁睁看着女儿低头离开。
自己也挪了步子到别处。
肃亲王妃的寿宴,要是提前不告而别,才是真的无礼。
……
“母妃,你笑一笑嘛,别难过啦。”沈伊人晃着贤妃的手臂,又走到前头,一步步往后退着走,想办法哄她开心。
“你别这样走,要摔。”
“不会摔的,母妃,你别难过了。”
贤妃叹口气,“母妃是替你难过。”
沈伊人停下脚步,“母妃替以前的沈伊人难过吧,我也替她难过。”
微风拂起沈伊人的发丝,贤妃伸手去给她捋了捋:“也好,从前是从前,今后是今后,你和砚儿好好的,母妃不会干涉你们什么。”
至于皇后那儿,有事的话她也会想法子周旋。
“母妃最好了。”沈伊人扑进贤妃的怀里,用脑袋蹭啊蹭,一时高兴,体内的灵气窜了出来。
吠云瞬间跳起。
“斯哈斯哈!”
贤妃闻见浓郁的香味,吸了吸鼻子,轻喃:“好舒服的味道。”
说完自己都愣了,她用舒服去形容一个味道。
沈伊人闻了闻,完蛋,肯定是跟周今砚待太久的缘故。
看来以后要离周今砚远点,更不能同床共枕了。
此时,周今砚走来,对上沈伊人幽怨的目光。
耳畔是埋怨的声音。
“周今砚,你以后不能挨我这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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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再一块睡觉了!”沈伊人双手叉腰,差点吼出来。
周今砚顿了下,耳朵瞬间变红。
母妃还在这呢,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咳,闭嘴。”他轻咳一下,不自在地看向别处,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听见。
贤妃难得在儿子脸上看到生动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
沈伊人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个,弱弱放下手:“我说错什么了?”
贤妃摇头。
周今砚不语。
沈伊人努嘴,问周今砚:“你听见没?”
周今砚:“……本王聋了。”
沈伊人指他:“你!”
还装!
周今砚用手轻轻推开她的手指:“指别人不能指本王。”
沈伊人的手指向别处。
正好是岑良宣的位置,换好衣裳的伍沅沅也在。
岑良宣皱着眉看过去。
伍沅沅问:“岑公子,怎么了?”
“无事。”岑良宣收回目光,他只是觉得碍眼。
看见沈伊人和端王玩乐,很碍眼。
沈伊人从前明明满心满眼都是他。
伍沅沅笑笑没说话。
两人带着丫鬟和小厮离开。
“刚刚岑良宣看什么?”沈伊人疑惑,“他这么看着**嘛?”
周今砚站到她面前,挡住视线。
大概是不甘心。
男子都这样,即使将对方弃之如敝履,对方转头走了,心里又不舒服。
毕竟……沈伊人有一双灵气十足的眼睛,满心满眼看人的样子,勾人。
连他都不敢多对视。
这样一双眼睛突然有天不再看你,难免失落。
“你挡着做什么?”沈伊人不解仰头。
周今砚垂眸望去。
“本王走到这儿罢了。”
贤妃又是轻轻一笑。
沈伊人回去挽着贤妃的手,“母妃,怎么了?”
人好奇怪啊,什么都不说清楚,就喜欢打哑谜让人去猜。
“砚儿他……”
“母妃,儿臣去见一见故枋的母亲。”
“嗯,去吧。”贤妃忽然又把儿子喊住,“砚儿,你终究是男子,力气比伊**,你别……欺负她。”
贤妃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周今砚懂了。
“儿臣,没有欺负她。”
“他有!”
周今砚斜眼过去。
你知道母妃说的什么吗?你就在那有。
第67章 小卢氏的病气
贤妃说:“好了,你们小夫妻的事,母妃不多掺和。砚儿不是要去拜见太傅夫人?伊人一道去吧。”
“太傅夫人是谁?”沈伊人好奇地问。
贤妃:“小卢氏,膝下有一子,名故枋,是砚儿幼时唯一的玩伴。小卢氏也是国公夫人的嫡亲妹妹。不过她和国公夫人的性子不一样,且放心去。”
“哦。”沈伊人点点头,“母妃你呢?”
“我差不多该回宫了,后妃是不能轻易出宫的,今日要不是皇后娘娘委派,我也出不来。”
“又回去四四方方的地方待着啊。”沈伊人垂着脑袋,恋恋不舍。
贤妃心一软:“怎么了?”
沈伊人抬眸,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人参第一次有母亲。”
贤妃的手指微颤,鼻子一下子就酸了,眼里含着泪,嘴角带着笑,轻轻把沈伊人搂进怀里。
“母亲也第一次有女儿。”
“母妃。”
“嗯?”
“叫你呀。”
贤妃笑了又笑,拍拍她的肩膀,“好了,母妃得回去了。你和砚儿今年会在玉京,闲来无事,可以去拜访一下舅舅,舅舅身上好东西多。”
周今砚记忆里听过这句话。
母妃在皇宫里受着皇后的牵制,安静,温柔,懦弱又隐忍,总叫人忽视并忘记她未进宫前的明媚。
江南商贾云氏独女,温柔又明媚,家中独宠。
皇宫,看似热闹,实则是个与世隔绝的**之地。
隔绝贤妃的家人。
吃掉贤妃的明媚。
周今砚脑海中再次响起沈伊人的那句话,母妃就不能离开皇宫,搬来与他们同住吗?
现在不能,不代表往后不能。
事在人为。
周今砚似乎暗暗下了什么决心。
沈伊人挥手和贤妃说回见,又拽着吠云到一旁,小声叮嘱它:“下次再闻到狗都想吐的药,就想办法打翻掉。”
“汪!”老娘知道!
“知道就好,你照顾好母妃,下次我给母妃做个人参香包,也给你做一个挂脖子上。”
“汪?”真的吗?老娘也有吗?
“有有有。”沈伊人点头。
贤妃只听见狗叫和沈伊人自言自语,笑道:“伊人怎么好像能跟吠云说话一样。”
周今砚微微勾唇:“闲着没事发发癫。”
“嗯?”贤妃嗔怪一句,不许这么说伊人。
“……”周今砚顿了下,随即改口,“也挺好。”
贤妃这才满意,带着吠云离开。
“母妃回见!下次给你带礼物!”沈伊人高声呼着。
贤妃回头,轻轻摆动着手,示意她和砚儿去办正事。
自己慢悠悠出肃亲王府,一想到沈伊人可人的模样,就忍不住笑。
英嬷嬷也跟着高兴:“许多年没见娘娘这么高兴了呢,王妃这么好的儿媳,卢氏真没福气。”
“康氏也没福气。”贤妃已经让沈伊人一句“母亲”给俘获,说是儿媳,更像是有了个女儿。
英嬷嬷跟着说:“娘娘有儿女福,王爷瞧着和娘娘不亲,心里头指定什么都清楚,只把娘娘当做母亲,王妃就更不用说了,都舍不得离开娘娘。”
贤妃突然觉得孩子们不用留在玉京,往后都住在封地是件天大的好事,山高皇帝远,皇后的手不至于伸到那边去。
送走贤妃。
沈伊人和周今砚则去拜见太傅夫人。
小卢氏身子不好,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歇着,其实像肃亲王妃这样的皇家寿宴,宾客如云,只要前去露个脸,表示自家重视来了人就行。
肃亲王妃也不至于一个个去点。
想巴结的人众多,少了谁也敲不出来。
小卢氏听丫鬟说了金丝牡丹手帕的事,震惊后是懊悔。
“我怀疑过的,当时就该提醒姐姐把手帕藏一藏。”
她的夫君是太傅。
皇上还没封太子,太傅就是每个皇子的老师。
皇后娘娘有意为自己儿子铺路,却又不能过去明显,礼就送给她,便是司衣司十一娘绣的两方罗帕。
她不曾在外用过,一直好生存放,这才第一眼没瞧出来。
“姐姐也是,当初要是心硬一点,也不至于把沈青芮娶进府里,先是弄得国公府人仰马翻,现又有肃亲王府丢脸于众人。”
“夫人,谁又知道岑少夫人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丫鬟道。
小卢氏却反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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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故枋就知道。”
“故枋曾劝诫过良宣,后宅妇人恭维男子,旨在生存,可理解;未成婚的女子恭维男子,如为寻个良人,也可理解,但若是恭维男子而贬低女子而忘了自己亦是女子,是为自轻自贱,更非良善,而是性本恶者。”
言语间带着骄傲。
丫鬟道:“公子学识过人,自然也慧眼识珠。”
小卢氏笑了笑。
又有丫鬟来禀:“夫人,端王和端王妃来了,说是拜见。”
她一个太傅夫人,哪能让端王和端王妃用以拜见二字。
小卢氏站起身,催促道:“还不快快有请。”
随着端王和端王妃走近,她屈膝行礼。
周今砚伸手去扶:“故夫人不必如此。”
“礼不可废。”小卢氏让道,“王爷王妃请坐。”
周今砚带着沈伊人坐下,也请小卢氏坐下。
“故夫人与太傅近日身子可好?”
“一切安好。”小卢氏问,“王爷呢?”
“也一切都好。”周今砚彬彬有礼,“故枋近日可有来信?”
“故枋鲜少与家中书信。”小卢氏瞬间想念儿子了,眉眼间挂着忧愁,“故枋也未曾给王爷书信?”
周今砚点头:“只是送来几本游记,不知在哪里淘的,部分书页都是虫子咬的洞。”
“虫子!”沈伊人听到虫子差点蹦起来,凡是草木,没有不害怕虫子的。
周今砚侧头看去,询问:“怕?”
“废话!”沈伊人白他一眼。
周今砚扬了扬唇角:“凡是有草木的地方,一般都有虫子,王府也不例外。”
沈伊人害怕地咽口水。
“王爷逗王妃的。”小卢氏见沈伊人的眼睛都瞪圆了,觉得甚是有趣,安抚道,“王府里的一草一木都有人打理,不会允许虫子出现。”
“那就好那就好。”沈伊人拍拍心口,看在太傅夫人给她解释的份上,她也给个提醒。
“故夫人,你的这里,很快就要生病了。”她指了指小卢氏心口的位置。
沈伊人见她第一眼就发现了,身上薄薄的一层病气,当然比不得周今砚的。
病气正在一点点往心口的位置**。
第68章 沈伊人“养人”
小卢氏诧异地摸摸自己心口,并未察觉任何不适,但她还是多谢沈伊人的好心提醒。
“多谢端王妃的关心,我这身子是生下故枋后的头个月里没养好,身子变弱了,大夫说是气血不足,阴虚亏损,有在用药,并未有其他病症。”
“你可以找比较厉害的大夫好再看看。”沈伊人实诚道,“我是因为你刚刚安慰我,也从未对以前的我有过恶意,才告诉你的。”
小卢氏轻轻一笑,再次感谢。
又忍不住好奇地问:“王妃会医术?懂如何医治?”
沈伊人仔细想了想:“也不算,我比较擅长养人。”
“养人?”周今砚觉得这两个字怪怪的,但又十分符合沈伊人七拼八凑的语言风格。
“嗯!”沈伊人重重点头。
人参确实是很珍贵的药材,但从不单独用来治病,都是搭配其他药材而用。
不过可以单独用来养人。
身体虚弱的大病初愈和久病之人。
她是人参成精,入药治病的药效会强很多很多,养人的能力也是。
单独用来治某个病症,也是难的。
“就像现在养你一样啊。”沈伊人一句话把周今砚再次弄沉默。
他想反驳“养人”不是这么用的,仔细一想似乎也没错。
他确实靠着沈伊人制的药丸在养身子。
“罢了。”周今砚妥协。
沈伊人得意地扬起下巴,笑笑。
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轮月牙。
谁看了都要没脾气。
小卢氏越看目光越柔和,心里生出个歹念,沈伊人若不是端王妃,她也想替自己儿子故枋去沈府提亲。
“故夫人,不管你信不信我,找个大夫看看也没关系,不过要医术很高的大夫才行。”
“好,多谢端王妃提醒。”小卢氏欣然应下。
寿宴开始了。
她们都要前往正堂。
卢氏瞧见妹妹和沈伊人有说有笑,皱了皱眉,上前去把人拉到一边。
小声埋怨:“你怎么和沈伊人聊上了?”
“端王妃是个热情有礼的孩子。”
“有礼?”卢氏嗤之以鼻,“你莫要忘了,沈伊人害得我国公府名声扫地,还叫你侄子丢了世子之位。”
“可是……”那不是良宣和沈青芮有错在先吗?
卢氏并未让她把话说完,叮嘱她:“你少和沈伊人那丫头走得近,她邪门得很,谁靠近她谁倒霉。”
小卢氏不以为然:“可我见端王面色红润不少。”
“冲喜的缘故,换个人冲,也是如此。”卢氏觉得自家妹妹不对劲,警惕道,“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莫不是说她和国公府的坏话?
国公府出了此事,她还没敢送信告诉墨戎的族人。
小卢氏对亲姐并不设防,将沈伊人告诉她的原话一字不差告知。
“她懂什么医术?都说要医术高超的大夫才能看出你有心疾,她自己又说不会治人,岂不是前后不一,你这么大岁数的人,还让一个小丫头哄骗。”
小卢氏皱了皱眉:“倒也不至于用“哄骗”这么重的词。”
“你别告诉我,你真要去找个大夫给自己看病。”
被姐姐这么一说,小卢氏犹豫了。
比起只有几面之缘的端王妃,亲姐姐更值得她信赖。
……
寿宴喜乐,之前发生的事大家都不再提。
只有沈青芮自己清楚,肃亲王妃已经有点不待见她了。
祖母更是严厉指责了她和母亲。
她倒不担心祖母会不待见自己,只要自己对将军府还有价值,再加上这些年的祖孙情谊,生生气也就过去了。
担心的是有朝一日,她故意派人到弟弟身边,有意教唆弟弟学坏的事被发现。
母亲和弟弟坚定不移地相信她,不代表祖母也是。
毕竟比起沈之昂这个嫡长孙,她在祖母心里又不算什么了。
事情一堆堆一件件地夹杂在一起,像团打翻的线团,理不清剪还乱。
沈青芮心不在焉,母亲康氏和弟弟沈之昂叫了好几声都没回应。
直到沈之昂掐了掐她的手臂,她才回过神。
轮到她给肃亲王妃说贺词了。
肃亲王妃的寿辰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上前去贺寿的,沈青芮单独有此机会,有大半是沈老夫人的功劳。
“孙女青芮祝您寿比南山松不老,福如东海长流水。”
中规中矩的一句祝词,让人挑不出错。
肃亲王妃笑着“嗯”了一声,毕竟是自己疼了多年的孩子,又是挚友养了多年的孙女,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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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给她难堪。
寿宴即将散去。
三三两两喝了点酒,男子们小小地举杯庆贺岑良宣纳得娇妾。
沈之昂凑巧听到,上前询问:“姐夫,什么纳妾?”
他知道男子会纳妾,可他爹没纳妾,自然而然也觉得,身为将军府半个儿子的岑良宣,也不该纳妾。
岑良宣示意其他人坐下,又对沈之昂说:“此事说话话长,属实是意外。”
“什么意外啊?”有人酒意上来,一时管不住嘴,“岑公子不过好心帮一下沅沅姑娘,岑少夫人生气将人推下池塘,才害得岑公子跳下去救人,岑公子能娶到沅沅姑娘,也是岑少夫人一手促成。”
沈之昂冷着脸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长姐才不会推人,长姐心地善良,一定是被陷害。”
几人轻笑。
岑良宣急着把小舅子打发走,沈之昂却不乐意走,甩开手说:“姐夫你不是说过不负长姐的吗?”
“我爱的只有里长姐一个,纳妾,是每个男子都会做的事。”岑良宣当面被一个小孩质问,觉得被下了面子,声音变得严肃,“你还是个小孩,不要插手大人的事。”
他们不再理会沈之昂。
沈之昂生气离开,本想去找长姐,却被告知母亲和长姐未曾吃席便回去了,他也要回去。
小厮拦住:“小公子,您是同老夫人一道来的,理应等老夫人一道离开。”
“你们就是祖母派来监管我的!”沈之昂指着他们说,“我要换掉你们。”
昏暗的角落传来一声轻笑。
“换掉他们,再叫沈青芮给你找两个维护你吃喝玩乐的小厮?”
是沈伊人。
身边还跟着一大一小两个丫鬟,倒是没见那个“小八弟弟。”
沈之昂骂沈伊人:“你就是嫉妒,嫉妒长姐对我好。”
“嗯,我嫉妒她想法设法把你养废。”沈伊人回了一个淡定的眼神。
沈之昂握拳:“你说话拿出证据来,除非长姐亲口承认,否则我不会相信你们的挑拨!”
“原来是这样吗?”沈伊人找到可以报复沈之昂的办法了。
既然你从前那么嫌弃亲姐,偏爱亲姐,我就让你看看你亲姐的真面目吧。
“你等我给你传信!”沈伊人一脸激动。
第69章 跟踪沈青芮
肃亲王妃寿宴过后,沈伊人就叫小八暗地里盯着沈青芮,看她最近都会去些什么地方。
小八打听到沈青芮要去城郊,沈伊人便带着他悄悄跟过去,没让夏枯和灯笼跟着,毕竟人走得慢。
沧铭则有更重要的任务。
“你负责去把沈之昂带过来,具体位置我给你留暗号,一片叶子。”
“王妃万事小心。”
“放心,没人能伤到我。”
沈伊人和小八尾随沈青芮的马车来到城郊,马车停在大路边上,往小路走去是一个地处幽静的宅子。
杨家夫妻看着四处荒芜人烟,偌大的宅子牌匾半掉,还结着蜘蛛网。
杨德富指着宅子质问:“这就是你说的二进院?”
牛春花探头往里边看一眼,还好,院子里没有杂草丛生,但也略显破败。
她同样嫌弃:“青芮,你就是这么对你亲生爹娘的吗?这个院子哪能住人,不要不要。”
“东大街的一进院你们嫌小,现在给你们找了个二进院的宅子还不够?”沈青芮没给二人好脸色。
杨德富:“老子是要东大街的二进院!”
牛春花:“就是,东大街那个一进院在巷子里,根本不像有钱人住的。”
钱钱钱,一家子掉钱眼里了!
沈青芮气得磨牙。
“我没有那么多银钱,身上的银钱只够给你们买这些,要么东大街的一进院,要么这里的二进院。”
“怎么可能?”杨德富不信,“你可是将军府的大小姐,还是国公府的少夫人,两边都给,不知道多少好东西呢。”
“就是。”牛春花围着沈青芮打转,璎珞和珊瑚生怕她欺负自己主人,伸手拦住。
牛春花瞪向两个没眼力见的丫鬟,继续对沈青芮说:“瞧瞧你穿的戴的,哪样不值大笔的银子?怎么可能拿不出来,你就是不乐意赡养我们是不是?”
“要赡养也该去找端王妃!”璎珞大声道,“她才是你们养大的,我家小姐是沈将军和夫人养大的,又不是你们养大的!”
牛春花撇了撇嘴。
以为她不想吗?
端王府他们都没办法靠近三丈,一靠近就被请走。
要是敢大声囔囔,端王府的人就警告他们,把他们从前**端王妃的事说出去,这叫他们以后怎么在玉京扎根?
“来儿的那些东西不都在你身上吗?吃的穿的用的,父母,夫君,不都是你的,她有什么。”牛春花越说底气越足,反正她们一家进京后就总听到这些。
沈家人不喜欢亲生女儿,更喜欢养女。
躲起来探头观望的沈伊人点点头:“嗯,送他们进京是对的,沈青芮又多个麻烦。”
小八也煞有其事地点头。
继续听下去。
沈青芮差点被气昏过去,反驳道:“她现在是端王妃!比我有银子有地位,你们就该去找她。”
她虽不想承认沈伊人嫁得比自己好,日子也比自己过得顺畅,但这是个事实。
杨家人就该去找沈伊人赡养,干她何事!
“你们只是生了我,我能给你们买一处宅子已是仁至义尽。”
“生恩比天大!”杨德富凶狠地看着她,“不管怎样,你都要在城里给我们买个二进院的宅子,不然我们一家就赖在国公府不走了!”
“你!”沈青芮嘴唇微颤,目光陡然凌厉。
岑良宣马上要纳妾,她在府里正是举步维艰的时候,亲生父母不仅不为她着想,还处处逼她。
“你什么眼神?难道还要吃了我们不成?”牛春花叉着腰,妥妥一个悍妇。
沈青芮忍了又忍:“好,城里的二进院就二进院,只是这个院子买都买了,你们暂且在这里住着,等我找到好的院子,你们再搬过去。”
杨德富和牛春花留着心眼:“你说真的还是打发我们的谎话?”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们就去玉京城里闹。”
他们住在国公府的这段日子,听说了不少事,沈青芮的名声不大好,因此不受公婆待见,夫君也要纳妾。
如果沈青芮真的敢哄骗他们,他们就去大闹,继续坏她名声。
“行。”牛春花应下,“但你也好歹找人来打扫打扫,再找几个人来伺候我们吧?”
“珊瑚,立即去办。”沈青芮迫不及待要他们搬出国公府。
杨德富想到他们住的屋子里有不少好物件,顿时起了歹心,说:“我回去接一趟你弟弟他们。”
“我会叫人送来。”沈青芮转身就走,身后没传来脚步声,她暗暗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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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婆母说的是杨家人今天就走,杨家那三个儿子也早被她叫人送出府到别的位置等着,待会直接送过来。
马车已经掉转头,沈青芮正要上去,忽然看见沈伊人和小八从拐角处走出来。
“你跟踪我?”沈青芮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沈伊人坦然承认:“对啊,来看看你和你的亲生父母怎么相处的,看起来不是很愉快,你当初派人把我绑回去,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么?”
沈青芮依然不承认**的事和她有关,岔开话题说:“杨家人养你这么大,你竟然忘恩负义,不赡养他们,不照顾他们,还把责任推给我!沈伊人,端王知道你这么蛇蝎心肠么?”
“知道呀。”沈伊人泰然自若,“你也可以把照顾和赡养沈家人的责任推给我啊,是我不愿意么?”
小八附和:“不是,是假货不愿意。”
“嗯嗯嗯,假货为什么不愿意?小八你知道吗?”沈伊人笑眯眯望着沈青芮。
“知道!”小八点头,“因为她想要沈家的好处,怕沈家人不喜欢她,她也知道杨家人都是坏人。”
姐弟二人一唱一和,正中沈青芮的心中想法。
“沈家人不可能不喜欢我。”沈青芮自信说完,目光稍有闪烁。
“那不一定。”沈伊人听到有人靠近的细微动静,知道是沧铭带着沈之昂来了,直奔主题。
“比如沈之昂要是知道,在他身边两年多的小厮是你特地安排的,目的就是教坏他,好让自己在沈家的地位稳固,他一定会讨厌你。”沈伊人加重语气,“非常非常讨厌你。”
“之昂不会信你说的这些。”沈青芮得意一笑,“他只会信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你真的是故意的。”
“沈伊人,你不用故意炸我,我是不会承认的。”
“哦~”沈伊人拉长尾音,“不会承认,说明做了,只是不认。”
沈青芮喉头一哽,忽地又笑了:“有什么意思呢沈伊人?我就算当着你的面认了,到之昂面前,我也不会承认,我说是你胡言乱语,他就会信你是胡言乱语。”
沈伊人也跟着一笑:“不用我告诉,你已经自己告诉他了。”
“出来吧,沈之昂。”
第70章 沈之昂得知长姐真面目
沈青芮瞳孔一缩,下意识往四周看去。
并未看见人影。
“沈伊人,我说了,你别想炸我,之昂在哪?我怎么没看见?”沈青芮冷嘲热讽,“你别想着之昂认你姐姐,他只会认我,就跟母亲一样,只认我,你这辈子都插不进我们中间。”
沈伊人回头:“???”
真不见人。
她愣了下,低头去看小八。
小八也摇摇头,一脸发懵:“我闻到味道了的,姐姐。”
沈伊人也是。
沈青芮上马车离开,没往路边瞧一眼。
待马车离开,沈伊人和小八循着人味过去。
沈之昂蹲着身子,埋着脑袋,眼泪大滴大滴砸在地上。
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人,遇到大事突然就哑了,只会闷头哭。
沈伊人:“……”
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平常欺负我的那些气势呢?”她问。
沈之昂吸了吸鼻子,逐渐哭出声来,抬头凶沈伊人:“都怪你!不是你叫我来,我就不会知道!”
沈伊人:“?”
她气笑了。
“没得救,小八,我们走。”
“沧铭,走。”
沧铭抬脚,小腿被一把抱住。
沈之昂像被抛弃的小狗,不过是个特别凶恶的小狗:“你把本公子抓来的,你要把本公子送回去!”
一边抽抽搭搭掉着眼泪,又怕沈伊人看他笑话,眼泪掉下来就用袖子抹掉。
他生气地瞪着沈伊人。
“不许凶姐姐。”小八挡在他面前,由于沈之昂是蹲在地上,小八也不用踮脚和他平视。
沈之昂看到小八就有一股无名火,撒气道:“沈伊人算你哪门子姐姐,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每个字都在用力吼,似乎在发泄自己心中的委屈。
小八也不忍着他:“你和那个假货不也没有血缘关系,你不也一直维护那个假货,一直叫姐姐吗?”
“你才是假货!”
“沈青芮才是假货!”
两个小家伙杠上了。
小八很生气,“你胆子小,不敢相信假货对你不好就不敢相信,干嘛要骂我姐姐,要怪我姐姐?”
“你要谢谢我姐姐,早点让你看清楚假货讨人厌的样子。”
“凶,让你凶,让你凶姐姐。”小八伸手去戳他,沈之昂一下就被戳摔倒在地。
一下子好像有了正当理由。
沈之昂嚎啕大哭。
他不敢相信,长姐竟然算计他,那两个小厮确实是沈伊人回府后,长姐给他找的,鼓励他逃学,帮着遮掩罪行。
还一直告诉他只要做个潇洒自在的公子哥就好。
他觉得也没什么错啊。
可是,为什么会是故意的?
长姐又不是不能留在沈家,他又不是不认长姐,长姐为什么还要算计他?
他不是长姐的弟弟么?
沈之昂哭到上气不接下气,沈伊人看都没看一眼,反而在夸赞小八,摸小八的脑袋。
强烈的差别待遇下,沈之昂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眼睁睁看着她们走了。
走了!
真的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沈伊人,你是天底下最坏的坏蛋!”沈之昂高声大骂。
“是是是,你最好,好到被人耍。”沈伊人头都没回一下,她并不担心沈之昂回不去将军府。
前几年不敢保证,起码这两年,沈之昂把玉京的大街小巷都要窜遍了。
反而应该担心担心自己和小八,玉京城的路她们就认识三条。
一条通将军府,一条到国公府,还有一条是回端王府。
还都是大路,但凡绕点巷子,人参也要被绕晕。
办完一件大事,沈伊人嘴角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沧铭却担心:“沈小公子会不会压根不信?”
“不信就会去找沈青芮对峙,而不是大气不敢出躲起来悄悄哭。”沈伊人说,“又不是没提醒过他,他大概一时接受不了。”
小八疑惑:“为什么呀?”
沈伊人也不太懂:“人比较复杂。”
沈青芮从前对沈之昂的真心并不假,只是和真心比起来,留在将军府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更重要。
当初沈伊人一回来,看她瘦不拉几胆小如鼠的样子,就知道在杨家过的日子有多苦。
她绝对不会回去过苦日子。
都抢了十四年的好日子,再抢下去怎么了?
不过沈伊人始终是沈家的亲生血脉,要想母亲偏爱她,就得处处压沈伊人一头。
要想弟弟偏心她,就得安排人在弟弟身边吹耳旁风,数落沈伊人的不是。
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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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偏疼她,就得对将军府有大用,比沈伊人有用,甚至比沈之昂有用。
如果她不这么做,她就会回去过沈伊人以前过的日子。
休想。
抢到她手里的,就是她的,谁也别想夺走。
沈青芮越往深处想,目光就越发阴冷,一旁的璎珞直打颤。
小姐怎么,阴森森的。
“璎珞。”
“小姐。”璎珞低头。
沈青芮盯着她:“你说我做错了吗?”
小姐根本不是问她到底做没做错,主子的事由不得一个奴婢来评判。
小姐是在问她的忠心。
“小姐做什么都有小姐的道理,璎珞身为小姐的丫鬟,理应唯小姐之命是从。”
沈青芮莞尔:“我知道属你最忠心。”
……
沈之昂回到将军府。
天色已经黑了。
府里的人因为找不着他,已经乱作一团,看见小公子垂头丧气地回来,一个去回禀康氏,一个去回禀老夫人。
两名小厮更是心惊胆战:“小公子,你没事吧?老夫人担心得晚膳都用不下……”
“祖母派你们在我身边,是为什么?”沈之昂的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烛光暗,两名小厮并未看清。
“小公子,老夫人并非是叫小人来监视小公子,老夫人是担心小公子只知玩乐,不知求学,您以后是要撑起将军府门楣的。”小厮越说越小声,因为小公子不待见他们,甚至厌烦他们。
沈之昂沉默片刻:“纵容本公子玩乐就是错吗?”
“小公子,老夫人并非不许您玩乐,只是不能只有玩乐。”
“哦……”沈之昂垂着脑袋往福安堂去。
两名小厮莫名其妙对视一眼,焦急地跟上去:“小公子是怎么了?”
“怎么愁眉苦脸的?可是今日出去遇着什么事?”
“可是被欺负?”
“小人这就去告诉老夫人,老夫人会为您做主的。”
面对小厮的关心,沈之昂突然又没崩住,哇哇大哭。
老夫人听见动静,急急忙忙过去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偷摸出去一趟,还哭着回来?”
“长姐,长姐……”沈之昂哽咽不止,“长姐她……”
沈老夫人听得直着急。
“青芮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第71章 心中异样
“祖母。”沈之昂看见疼他的祖母,眼泪再次汹涌,一边抹泪一边说:“那两个小厮,是长姐故意的。”
沈老夫人眉头一皱,并没有那么惊讶,而是疑惑:“你是从何处得知?”
吕嬷嬷至今还未打探到那两名小厮的下落,她也没能问个清楚。
“我听到沈伊人和长姐的谈话了。”
沈老夫人拉过孙儿进屋里坐下,叫他好好说给自己听,一点细节都不要错过。
沈之昂一五一十地说完,心里还是不肯相信,询问祖母:“是不是沈伊人故意的?长姐其实也没亲口说是。”
沈老夫人脸色沉了又沉,肯定道:“沈伊人是故意的,她在报复。”
自从替嫁一事后,沈伊人就在一点点地报复她们。
“但沈青芮的话跟承认也没有区别。”她还是谨慎点,“等找到先前伺候你的两名小厮再说吧,你好好歇息,明日要按时去学堂,给夫子好好道个歉。”
沈之昂还在吸鼻子,一抽一抽的。
“之昂。”沈老夫人语重心长劝他,“不要再顽劣下去,将军府的未来在你身上,沈家有今天,是一代代人的努力。”
“你高祖父从猎户到从军,虽没立下什么大的战功,但让你祖父有了从小在军营长大的机会,耳濡目染之下入军营,一步步立功封职,战死沙场才封了五品游骑将军。”
“你的父亲才能承父业,在你高祖父和祖父打下的基础上,加以自己的本事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镇军大将军。”
“三代人的努力才造就沈家的今天,即使你不能再上一层楼,也该努力坚守住沈家如今的荣誉。”
“不要让你高祖父,祖父,你父亲的心血,毁在你的手上。”沈老夫人双手紧紧捏住他的肩膀,“之昂,你能明白祖母的意思吗?”
沈之昂哭得脑子嗡嗡的,似懂非懂。
沈老夫人叹口气,挥手示意,“先去好好歇息,好好想想祖母的这些话。”
“是,祖母。”沈之昂规矩道,“孙儿告退。”
人一走,沈老夫人的身子便晃荡一下,吕嬷嬷搀扶着她坐好,忧心忡忡地喊了声老夫人。
“沈青芮要是真的想毁了之昂,我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老夫人……许是误会也说不定。”吕嬷嬷的心绪也很复杂,青芮小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更重要的是,她曾经帮着青芮小姐欺负过伊人小姐,如果青芮小姐真的不再受老夫人待见,她该怎么面对伊人小姐?
愁**。
青芮小姐怎么对伊人小姐都行,偏偏去动沈家的独苗苗干什么!
“老夫人,奴婢会尽快找到那两名小厮。”
“嗯。”沈老夫人也催促,“要快!”
“是。”吕嬷嬷知道,不管找没找到那两名小厮,老夫人对沈青芮的怀疑已经种下。
老夫人是宁愿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性子,对沈青芮不会再有信任了。
……
端王府。
方大夫照常给周今砚请脉,一边把,一边欣慰地笑。
“王爷的脉象是一日比一日好了,王妃的药果然是奇药,不过我怎么去辨解王妃制的药丸,都只辨别出两样东西,一个是泥,一个人参,是我的医术不精吗?”
方大夫陷入自我怀疑。
“会不会是这个药,需要和沈伊人身上的药香相辅相成?”
“药香?”方大夫不知道还有这事。
周今砚点头:“天色一变本王就头疼的毛病,只要在王妃身边就能解决,不是缓解。”
方大夫震惊:“一点都不痛?立马就能好?”
周今砚再次点头。
“只是……”别人似乎闻不到沈伊人身上的药香味。
很奇怪。
这种只有他能闻到沈伊人身上味道的感觉,像是老天在说,他们是天生的一对。
包括他的病弱沉疴,沈伊人也能在短时间内把他“养”好。
周今砚的心中升起一股异样。
忽然改了口:“或许是那泥,你不是也怀疑过那泥不简单?”
“人参是千年以上,泥,自然也不简单。”方大夫一脸遗憾,“可惜没能去问一问王妃。”
周今砚瞥他:“本王又不是不许你去。”
方大夫:“不是王爷不许,是王妃性子实在活泼,鲜少待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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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又溜出去了?”周今砚也很少待在端王府,此处处处都是皇后的耳目,他虽什么都不用做,也不喜待在这里的王府。
即使是发呆,也要去今朝醉,或别的地方。
“是的,还没回呢。”方大夫收着出诊箱。
周今砚看向窗外,已是日暮。
他起身出了无疾殿,询问禄嬷嬷:“王妃还未回来?”
“是的王爷,王爷可要等王妃一块用膳?”
“嗯。”周今砚点头。
沧栩道:“夏枯灯笼还在,沧铭和小八公子不在。”
周今砚眯了眯眼眸。
沈伊人不带夏枯姐妹两个,多半是去办什么事,觉得带上她们两个行动不便。
具体什么事,不用猜也知道和沈家人有关。
沈伊人自从进了王府,总是事不关己,什么执掌中馈管教婢女都甩手不干,心里只装着如何报复以前欺负她的那些人。
像极了在完成一个任务。
说起任务,周今砚又想起自己答应沈伊人的事,侧头问沧栩:“派人去天机阁了吗?”
“去了。”沧栩办事向来妥当,“天机阁已经接下任务,会见机行事好。”
“王爷,岑良宣要是真的出了事,玉京恐怕会大乱。”
岑良宣这人说重不重,他只是一个臣子,官都只是个九品。
但也说轻不轻,他曾得皇上赏识,父亲贵为国公,母亲乃墨戎卢氏,姨夫是当今太傅,里面牵扯着三个家族。
还是个独生子。
要是出个意外,玉京必然是要乱上一阵,大理寺和刑部都会彻查。
周今砚不敢保证天机阁的人不会被逮住,更不敢保证天机阁的人不会招供。
天机阁很神秘,市井却又经常流传他们的事,俨然没有真正的远离庙堂。
暗地里,江湖组织和朝廷的关系一直很密切。
“周今砚!”
正思索道,一道清脆的嗓音从前方传来,周今砚抬眸望去,对上沈伊人愉悦的双眸。
这么高兴,看来事情顺利。
周今砚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
风一吹来,又是沈伊人身上熟悉又独特的药香。
第72章 赠青丝
沈伊人迈着步子来到周今砚身边,探头看看他,又看看大门口。
“你是在等谁吗?”
周今砚睨她一眼,转身往回走,见沈伊人没跟上,又回头问:“不饿?”
沈伊人摸了下肚子,摇头。
她还真的不饿。
自从周今砚和她躺在一张床后,她就很少像人一样觉得饿,只是看见人间的美味,还是会嘴馋。
周今砚皱眉:“怎么吃得越来越少?本王苛待你了?”
沈伊人摇头,低头问小八:“你饿不饿?”
小八也摇头,眼神有点懵懵的,它是人参!
完完整整的人参!
喝点露水,吃点不咸山土就好了。
沈伊人盯着周今砚周身环绕的紫气看了片刻,语重心长道:“周今砚,我们真的不能睡在一张床了。”
周今砚:“……”
沈伊人:“最好是同个屋子都不要待,尤其是晚上。”
周今砚:“?”
他又没干什么,沈伊人怎么把他当豺狼虎豹一样。
“随你。”周今砚面色微沉,走开。
沈伊人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反而是禄嬷嬷在旁边提醒:“王妃,王爷生气了,您不该说这样的话。”
“哪样?”
“哪有妻子赶走夫君的道理。”
沈伊人解释:“我没有赶,我是好好跟他说。”
禄嬷嬷反问:“王妃为何不愿与王爷同房?”
“当然是我控制不住啊。”她们草木精怪天生就知道如何吸食月光精华修炼,更别提拥有人间国运的紫气。
禄嬷嬷:“……王妃慎言。”
如此露骨的话,大可不必说。
禄嬷嬷转身就走。
沈伊人:“?”
小八小小的脑袋,也是大大的疑惑。
“沧铭,你懂吗?”沈伊人又去问沧铭。
沧铭轻咳一声,说:“此时早过王爷用膳的时辰,想必王爷一直在等王妃,王妃不如先去陪王爷用膳?”
“所以他刚等的是我?”沈伊人反手指向自己。
沧铭点头,又说:“王爷王妃已是夫妻,同吃同住乃人之常情,王妃方才的话,若是传出去,别人会瞧不起王爷。”
“人之常情……”也就是说人的规矩是这样,沈伊人说了句好吧,来到周今砚对面坐下,拿起碗筷也要吃饭。
小八也拿起碗筷,先吃上了。
周今砚静静吃着晚膳,一句话没说,中途只抬眼看了一下沈伊人。
说着不饿,吃得倒是挺欢。
他也不知自己心里为何憋着一股闷气,吃着吃着就把碗筷放下。
“继续吃呀。”沈伊人依然不明所以,平静地给他夹菜,“你要多吃点,身子才能好得更快。”
跟她在土里埋久一点伤好得快一点是同样的道理。
周今砚更气了。
最终起身离开。
“今夜起,本王宿在偏殿。”
沈伊人抬头,还没来得及说收回刚才的话,周今砚已经没了人影。
“姐姐的须须和我们的口粮真有用,端王身子好了,走路都比以前快。”小八轻声喃喃。
沈伊人表示很赞同。
吃完以后,她叫夏枯去找两个现成的荷包过来,她要做两个香包。
一个给贤妃娘娘,一个给吠云。
至于香包里装什么,它得伪装一下,去院子里摘点花瓣,摘点叶子。
再把自己的人参叶混进去。
春日她也长叶子了。
但是不能多摘,虽然不至于变裸,总归还是不好看。
夏枯和灯笼一人装一个,凑近闻了闻:“好好闻的味道,但是,闻不出什么味道,小姐,这是什么?”
“秘密。”沈伊人俏皮一笑,拿过香包,去了偏殿。
周今砚晚间没吃饱,正打开今朝醉的食盒,沈伊人就来了。
恍惚有种偷吃被抓包的窘迫感。
周今砚把食盒盖子重新推回去。
“你饿啦,你今晚吃太少了。”沈伊人没事人一样,坐到他对面。
周今砚不自在道:“不是分房睡?”
“麻烦你明天找人把这个送进宫里给母妃和吠云。”沈伊人把两个香包递过去,浓郁的香味将周今砚整个笼罩起来。
周今砚接过闻了闻,沈伊人身上的就是这个味道。
打开一看,再普通不过的花瓣和叶子。
沈伊人的身上果然有大秘密。
他重新收紧香包的口子,递到沧栩的手中,问沈伊人:“本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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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在你身边了还不够?”沈伊人美眸圆瞪。
“你身上也有一个同样的香包?”周今砚上下打量她,没发现。
这些天他也没发现。
难不成藏在里衣?
沈伊人目光躲闪:“可以这么说吧。”
可以这么说,就是不准确。
周今砚想弄清楚她身上的香味怎么回事,便说:“你身上的是你的,本王要一个自己的。”
沈伊人下意识伸手去碰自己的脑袋。
叶子都摘两片了。
“非得要?”
“非得要。”周今砚道,“王妃可不能区别对待,说起来本王可是你的夫君,应当跟你的关系更亲。”
怎么给条狗都不给他?
那条狗还动不动就追着沈伊人啃,也不知道沈伊人什么癖好。
沈伊人又想到沧铭说的“人之常情”,为了更像人,她答应下来。
“好吧,但给你一个别的。”
“什么?”周今砚略微好奇。
沈伊人看向沧栩:“你的剑给我一下。”
周今砚点头。
沧栩递上剑。
沈伊人拔出利剑,侧头将头发甩到胸前,拿起一小绺,咬咬牙,割了下来。
断发如断情。
周今砚倏地起身,眼神中明显有紧张。
“你做什么?”
沈伊人心痛地看着这绺,递到周今砚面前:“给你,你自己找个香囊装着,我的头发,是用那个药香洗的,入味了。”
周今砚再次被她的言语说懵。
可是看着沈伊人递过来的青丝,他愣了又愣。
“沈伊人,你可知,女子赠男子以青丝,是何意?”
沈伊人扁着嘴:“是给命。”
须须也是她的命啊。
一直以来,女子赠男子青丝,是为结发之情,亦是托付终身。
女子终身托付,确实和托付身家性命相差不大。
周今砚心头一动。
“你……”
“快!不然我就收回来了。”沈伊人迅速把头发塞到他手里,叮嘱他,“一定拿个香包装着,系紧,没事别打开来看,不然,味道就散出去了?”
周今砚只觉掌心发烫,再次问她:“你确定?”
与本王为结发的夫妻。
第73章 结发
沈伊人也问他:“你是要还是不要?”
周今砚的目光在她红润的脸蛋上凝了片刻,也拔了沧栩的剑,斩断自己的一缕墨发,与沈伊人的缠在一处,找来荷包放进去,系在自己腰间。
“沈伊人,从今以后,只要我周今砚在世一日,一日就是你的夫君,你不负我,我不负你。”
“哦。”沈伊人点头。
周今砚怀疑她不清楚这句承诺的重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沈伊人又回去了。
周今砚张了张唇,并未发出声音,他不明白,沈伊人都割青丝赠他了,怎么还要分房睡?
女子的心,真是难以捉摸。
夜里睡在偏殿,他却如何也睡不着,手掌时不时伸向枕头下的香包,手指轻轻捏着。
原来自己的心也难以捉摸。
沈伊人睡得很好,大床随她怎么翻,夜里没有浓郁的紫气吸食,也不用担心自己随时会在别人面前变成一只人参。
翌日。
周今砚派沧栩亲自进宫送香包,又把沧铭叫来,问他王妃昨日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沧铭如实道出。
周今砚轻笑。
先是沈青芮,后是沈之昂,接下来又会是谁?
沈伊人是个以牙还牙的性子。
“王妃此刻又在做什么?”
“盯着婢女给花草浇水,又叫小八、夏枯和灯笼要在院子里……挖坑。”沧铭说出来都有点不敢相信,王妃怎么又要挖坑?
周今砚疑惑:“这次又要做什么?”
沧铭硬着头皮说:“王妃说要住进去。”
周今砚:“……”
沧铭:“……”
周今砚:“…………”
主仆二人哑口无言。
周今砚决定自己去瞧瞧,就看到沈伊人蹲在土坑上边夸奖夏枯和灯笼,反问小八挖了这么多年的坑,怎么还没两个小姑娘挖的好。
小八不仅没生气,还笑呵呵地说自己会学,等以后回去了,他给自己挖。
周今砚皱眉。
回去?
回哪去?
他上前,往坑里看一眼,不算特别深,但是确实铲得很光滑。
“你要给自己挖个地下通道玩?”周今砚弯下腰,在沈伊人的耳畔吐气如兰。
沈伊人浑身一激灵,就要栽到坑里去。
周今砚眼疾手快拉住她,两个人一块倒在泥土堆上。
“怎么样?”周今砚垂眸检查沈伊人的伤势。
沈伊人双手撑着他的胸膛翻身坐到旁边,一边说没事,一边问他:“你突然出现干嘛?吓我一跳。”
土坑里,小八伸伸出个毛茸茸的脑袋,看看姐姐,又看向慢吞吞坐起身的周今砚。
担心的眼神瞬间变成埋怨。
“你为什么吓姐姐?”
“继续挖你的坑。”周今砚拍拍掌心的泥土,站起身,又伸手把沈伊人拉起来。
牵着的手一直没松开,就像掌心里捏着一块软乎乎的点心。
他的手指忍不住蜷了蜷。
沈伊人已经抽出手。
随着掌心一空,周今砚觉得心里好像也空了一块。
下一瞬这种异样的感觉便消失了。
“我不是玩,我要住进去。”沈伊人弯腰拍拍身上的泥土。
“住进去?”未免太不对劲了,周今砚继续说,“没见过人住在土里的,只知道花草树木才住在土里。”
沈伊人眼睛一瞪。
小八挖坑的动作也一顿,姐弟二人瞪大的眼睛齐刷刷看向周今砚。
“谁,谁说人不能住了?”沈伊人含糊道,“我就喜欢没事往里面躺一躺。”
周今砚:“……倒是可以放水做个小池塘。”
沈伊人的眼睛乌溜圆:“那我不得淹**,不放。”
“不会水?”周今砚挑眉。
沈伊人点头,“我又不是鱼。”
她是人参!
“本王倒是能教你。”周今砚想到濯尘殿的汤池,宽敞,水深。
沈伊人想了想,她现在还是半个人身,是不是学会鱼儿游水更好一点?
“嗯?”
“行吧。”沈伊人应下。
周今砚道:“从今夜起,本王会教你浮水半个时辰,直到教会为止。”
沈伊人又是“哦”一声,继续叫小八他们挖坑。
挖差不多了,一个个把他们拉上来,再分别给夏枯和灯笼一粒碎金。
灯笼看得眼睛都直了。
夏枯拉着妹妹不去接,而是说:“小姐,你已经给过我们酬金了。”
她和妹妹一人一个金元宝,平日里吃穿住都不用愁,两个金元宝省着点她和妹妹都能过完一辈子。
“那是雇你们伺候我半年的,这个是另外的。”沈伊人把碎金粒塞到姐妹二人手里,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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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八,她只需要摸摸脑袋就好了。
小八笑弯了眼睛。
周今砚问:“为何是半年?半年后夏枯要嫁人?”
不然她实在想不出沈伊人为什么只买她们做半年的丫鬟。
夏枯“啊?”一声,脸一下就红了:“王爷,奴婢尚未定亲。”
“那为何是半年?”
“小姐只雇奴婢半年。”
周今砚奇怪地看着沈伊人,沈伊人打哈哈:“半年半年给嘛。”
周今砚似信非信。
午后,沧栩从宫中回来。
“禀王爷,王妃,东西已送至贤妃娘娘手中,吠云的也系在脖子上。”
“那就好。”沈伊人期待地问,“母妃怎么样?她高不高兴?”
“高兴,贤妃娘娘说会一直戴在身上,绝不离身。”沧栩停顿一下,又道,“不过,吠云咬伤了给贤妃娘娘送药的宫女,皇后娘娘叫了太监,要把吠云押去御膳房。”
“什么!”沈伊人脸色瞬变,御膳房是什么地方?鸡鸭牛鹿进去都会变成一道菜。
吠云吸了她的灵气,生了灵,就是她山头的人,该她罩着。
沈伊人没收拾就往宫里去。
周今砚自然一块。
马车进了皇宫,沈伊人跃下马车,拉着周今砚一路狂奔。
可她不知道御膳房的位置,还得靠着周今砚指路。
周今砚大气直喘,沈伊人跟没事的人一样。
他不禁怀疑自己用了沈伊人的药,身子到底是有没有好一点?
“汪!”人参精!
老娘闻着你的味了,快来救我!
这群两脚兽要炖了老娘!
沈伊人松开周今砚的手,循声找过去,御膳房里的一棵大树下围着密密麻麻的人。
嘴里念叨着:“成精了,贤妃娘娘的狗成精了!”
“狗会刨水,哪有狗会爬树的?”
沈伊人挤进去,仰头道:“吠云?”
她也震惊:“你怎么爬上去的?”
“汪!”你的人参叶好香!
沈伊人:“……”
所以你把它吃了。
沈伊人扭头要走。
吠云从树上一跃而下,庞大的身躯扑向沈伊人。
沈伊人转身抬手,揪着吠云的后颈,大狗被提在半空中。
正准备英雄救美的周今砚:“……”
吠云委屈:“汪呜……”
第74章 护她
沈伊人无奈叹气,把吠云放下来,戳戳它的鼻子。
低声警告:“那是给你闻的,不是给你吃的,你吃就吃了,还告诉我!”
吠云继续委屈。
“汪……”那不是问我怎么上树的吗?
万年人参的叶子,一口吃下去,它何止是上树,要想翻过高高的宫墙,也只是一个纵步的事。
它也没想到药劲这么大,本来只是轻轻咬一下那个宫女,结果把对方手臂上的经脉全咬断了。
皇后发了很大的火,说它危害后宫众人的安危,要送到御膳房正法。
贤妃娘娘正在苦苦哀求皇后呢。
沈伊人听到这些,转身要去找母妃,还要带着吠云。
御膳房的人出来拦住:“端王妃,这是皇后娘娘下令处死的,您不能带走!”
“是本王要带走。”周今砚站在沈伊人旁边,气势凛冽,“母后若是责怪,也是责怪本王。”
“周今砚,快点,母妃要被欺负了。”沈伊人催促着。
离开御膳房,周今砚要兵分两路。
“我去找父皇。”
“你不去帮母妃?”
“去找父皇才能帮母妃和吠云,后宫的事皇后说了算,但天下的事,都由父皇说了算。”
沈伊人恍然大悟:“你快去快去。”
周今砚叮嘱她:“不要轻易顶撞皇后,先护好你自己,等到我来。”
“知道知道。”沈伊人的语气很敷衍,她急着去找母妃。
不用想都知道母妃跪在地上挨训求人的样子。
吠云耷拉着脑袋。
一路上都很低沉。
它也知道害了贤妃娘娘。
沈伊人忽然伸手摸了一下它的脑袋:“和你没关系,是我让你这么做的,那个药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反正很臭很臭。”吠云走着走着,忽然想起来,英嬷嬷好像在它面前提过,“是让人不会怀孕的东西,贤妃娘娘进宫二十多年,就吃了二十多年。”
沈伊人停下脚步:“那周今砚哪来的?”
吠云:“贤妃娘娘生的啊,人一窝就生一个,厉害点的,一窝能生两个。”
说着说着,到了皇后的宫殿。
宫女看见吠云都惊了,贤妃娘娘的狗不是已经被送到御膳房了吗?
端王妃救回来的?
眼看着端王妃要闯进去,宫女来不及行礼,匆匆忙忙跑到前头去禀报。
贤妃正跪在地上,流着泪在给吠云求情。
坐在高位的皇后一脸不耐烦。
“娘娘,端王妃闯进来了,还带着吠云。”
“什么?”皇后坐正身子,眸光凌厉,“端王妃好大的胆子,未经允许擅闯本宫的地方,还敢违抗本宫的旨意。”
贤妃红着眼转头,看见沈伊人和完好无缺的吠云进来,瞬间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担心皇后娘娘严惩沈伊人,贤妃再次跪好哀求:“求皇后娘娘恕罪,求皇后娘娘饶过吠云!”
“沈伊人参见皇后娘娘。”沈伊人规矩地行了礼,起身就要去扶贤妃。
没有皇后的点头,贤妃也不敢起来,用眼神示意沈伊人不要轻举妄动。
“端王妃,你进宫做什么?”皇后看着吠云,想到宫女血淋淋的手臂,心中发怵。
看着沈伊人就不怕了。
“皇后娘娘,我是为吠云而来,此次吠云咬人,是我的指使。”
“你不在宫中,如何指使?”皇后压根不信,依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贤妃。
贤妃摇头:“不是伊人指使,是,是吠云不知道怎么了。”
“是我指使的,吠云能听得懂我的话,我之前告诉过它,要是再闻到很臭的药,就打翻,不能给母妃喝。”沈伊人看向吠云,开始下指令。
“吠云,把椅子推过来。”
吠云不仅推过来,还推到沈伊人的身后,她可以直接坐下去。
“还有那盏宫灯,取下来给我。”
吠云一跃,前脚扒拉下悬挂的宫灯,最后用嘴叼到沈伊人的手里。
皇后的神色逐渐严肃。
贤妃的心越来越紧张,眉宇间满是担忧,她试图叫吠云停下。
这次吠云没有听她的。
“皇后娘娘还可以叫人端一碗清水给母妃。”
皇后抬手。
福公公立即去取清水,但他不敢去送,怕自己和那个宫女一样的下场。
只是把清水放在桌上。
沈伊人:“吠云,打翻那碗清水。”
吠云一伸脚就打翻了。
玉碗哐当落地,清水洒在地面。
“端王妃竟然还有训狗的本事。”皇后看似在笑,心中满是警惕。
能训恶犬的女子,怎会软糯好欺。
看岔了。
她竟然把沈伊人看扁了。
“你说是你指使的吠云,是贤妃告诉了你那是什么药?”
“不是。”沈伊人坦言道,“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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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没病,为何要喝药?是药三分毒呢。”
皇后反问:“就因为这个?”
“不然还有什么?”沈伊人说,“皇后娘娘,吠云咬伤了人,我可以承担责任,请你不要责怪母妃,不要让御膳房的人斩杀吠云。”
“既然不关贤妃的事,本宫自然不会责怪,但放过吠云?”皇后摇头,“不行。”
“若是还让吠云活着,如何对得起受伤的宫女?吠云此次咬人,弄得后宫人心惶惶,本宫身为后宫之主,要为后宫众人着想。”
“皇后娘娘。”贤妃出声,“臣妾会补偿受伤的宫女,只要皇后娘娘饶了吠云,臣妾做什么都可以,也可以将吠云送出宫去。”
“送出宫,不一样会伤人?”皇后一直忌惮贤妃养的这只犬,眼下正是趁机要它狗命的时候。
也是杀鸡儆猴。
贤妃近日不**分,皇上已经连续在贤云宫留宿好几日。
避免再出现漏网之鱼,她才想着叫宫女再送一碗避子汤过去。
避子汤不仅砸了,宫女还差点没咬死。
简直就是在挑战她的权威。
今日,她一定要处死这狗。
“来人,用绳子把吠云重新套回御膳房去。”
贤妃:“皇后娘娘!”
沈伊人伸手拦住福公公:“不行!谁也不能带走吠云!”
吠云顺势躲在沈伊人身后,时不时朝他们掀开獠牙。
“还敢凶?快点动手,孽畜若敢还手,便乱棍打死!”皇后气势十足,“端王妃,你要是继续阻拦,他们伤到你本宫可不负责。”
有了皇后的命令,福公公和其他太监拿着竹竿木棍和绳子,不顾端王妃的身份也要上去捕犬。
好几次竹竿都打到沈伊人身上。
贤妃心疼地拉沈伊人过来,沈伊人偏不,她就是要护着吠云。
“来人,把端王妃拉开!”
宫女们过去拉扯沈伊人,都被沈伊人伸手推开。
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有根竹竿直直朝着沈伊人的背上打去。
千钧一发之际,周今砚冲过去,把沈伊人圈在自己怀里。
最终,竹竿落在周今砚的后背上。
“砚儿!”贤妃身子一颤。
“周今砚?”沈伊人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仰头看着他。
周今砚吃痛蹙眉,低头,沉声:“不是叫你先护好自己?”
“就知道你没听进去。”
第75章 暴露会医术
拿竹竿木棍的太监都是得皇后娘娘眼神指使的,借着打狗的借口教训一下端王妃。
没打到端王妃身上,打在端王身上了。
皇后娘娘面上可是比贤妃娘娘这个亲娘还要宠大端王的。
端王身子又弱。
闯大祸了!
太监吓得手里的竹竿哐当落地,连忙跪下请罪。
看到周今砚被打,贤妃吓得脸色都白了,皇后也紧张地起身。
吠云更是朝着太监扑过去,压着人没咬,龇牙咧嘴的口水往下滴,太监的脸色白得像鬼。
沈伊人绕到周今砚身后,伸手轻轻地摸摸,皱着小脸问:“疼不疼?”
“还行”二字刚到嘴边,周今砚舌头一转,出口的字变成:“挺疼。”
沈伊人用手轻轻抚了抚,看向被吠云压倒在地的太监,又抬头看向略微紧张的皇后。
皇后看向福公公:“还不快请御医给王爷诊治。伤害王爷的人,给本宫拖下去,杖责二十。”
太监被拖走,反而松了一口气。
吠云龇牙咧嘴的对象变成皇后。
皇后咽了口唾沫,回到位置上坐好,严肃道:“砚儿,何苦为了一条狗伤着自己。”
方才那一棍,瞧着不像打的狗,而是打向沈伊人。
周今砚心里明白皇后是要借题发挥,若是直接指出来,驳了皇后的面子,母妃和伊人都会受到牵连。
“吠云是儿臣带回来的,该对它负责。”他朝皇后行礼,“儿臣已经听闻吠云咬伤宫女之事,儿臣会给予宫女赔偿,找大夫给其医治,还请母后饶了吠云一命,儿臣会带它回去好好教育一番。”
“吠云今日必须处死,这是为了后宫所有人的安危着想。”皇后决心要处死吠云,吠云在一日,就会护着贤妃一日。
她并不能彻彻底底地掌控贤妃。
“还有端王妃,此次吠云伤人,有端王妃指使的原因。”皇后凝视着沈伊人,“不过看在砚儿的面子上,本宫绕你一次。”
“吠云是为了保护母妃。”
“你确定这是在保护贤妃吗?”一语双关,皇后用警告的眼神看着沈伊人,沈伊人要是聪明,就该学会默不作声。
“贤妃,没想到端王妃如此在乎你,想必都胜过沈夫人这个亲生母亲了吧。”
贤妃屈尊于皇后的威严下多年,算是整个皇宫里最了解皇后的,每句话里代表的含义她都一清二楚。
多年来皇后不许她接近自己的亲儿子,不许她们母子有过多的感情,不许她搏皇上的宠爱,更不许她再怀上孩子。
如今,连儿媳妇都不许和她过多亲近。
贤妃心里憋屈,却也惧怕谢氏,皇后压制着她,谢氏就会压制着云氏。
只是……她也舍不得伤害伊人这个可怜孩子。
伊人说自己也是第一次有母亲,心里定渴望母亲的疼爱与肯定。
“皇后娘娘,臣妾将伊人,视如己出。”
简单一句话,令沈伊人的鼻子一酸,她不太明白这种突如其来的酸涩感,却在恍惚间明白,沈青芮当初为何那么得意地在她面前炫耀康氏的好。
康氏对沈青芮,一样视如己出。
沈伊人望着贤妃的眼睛,亮晶晶的。
贤妃也未曾料到这孩子如此容易感动,心里又是一阵酸涩,她的养父母和康氏怎么把孩子**成这样。
砚儿虽然和她不亲近,和皇后也不太亲近,却也不会轻易被他人所感动。
“行了。”皇后看得不耐烦,还是那句话,“本宫不追究端王妃之责,但吠云必须死。”
“吠云不会死。”周今砚语气肯定,神态自若对上皇后的审视。
皇后心里一直清楚周今砚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不过面上对她尊敬,碍于贤妃和云氏受制谢氏,才会表现出听话的样子。
但是这次,周今砚竟然装都不装了?
到底是为一条狗,还是为身边的沈伊人开心?
皇后心中琢磨,说出来的话异常坚定:“后宫的事,皆由本宫说了算。”
“后宫的事确实由皇后说了算。”皇上大步流星而来,明黄的衣裳上飞龙盘旋。
皇后愣了下,起身行礼。
众人也跟着行礼。
皇上扫一眼自己儿子,上座。
皇后站在一旁,笑着询问:“皇上怎么来了?”
“砚儿因为吠云都求到朕面前了,不得来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皇上大手一挥,“就饶过吠云吧,罚它几顿不许吃东西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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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皇上,那宫女就白被咬了吗?”皇后据理力争,“还有后宫众人的安……”
“皇后。”皇上打断皇后的话,神色变得严肃,天子的气势名不虚传,殿里的人纷纷跪下,低头不敢喘息。
“吠云在贤妃身边八年,从未咬过人,为何今日偏偏咬伤一个宫女,那个宫女做了什么?”皇上质问。
皇后呼吸一窒。
“宫女给母妃送了药,母妃的身子明明没有任何问题,不需要吃药。”沈伊人站出来说话。
皇上第二次见沈伊人,眉眼确实像他的武臣沈和光,尤其是护短这点。
倒是没想到沈伊人如此亲近贤妃。
“你怎知贤妃的身子没有问题?”皇后反问沈伊人,“你又不是大夫。”
周今砚勾了勾沈伊人的手指,示意她别说出自己会医术的事,沈伊人根本看不懂,直接说了。
“我会医术。”
遭了。
周今砚心中一沉。
皇后的目光顿时变得锐利,“你会医术?”
贤妃也很惊讶,伊人竟然会医术?那砚儿……
完了。
皇后要是知道砚儿娶了个会医术的王妃,岂不是心生忌惮。
贤妃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
皇上目睹众人神色的变化,眸光闪了闪,接着说:“既然贤妃的身子没问题,宫女送的什么药?”
皇后也紧张了。
“又是谁命宫女送的?”
皇后更紧张了。
“喏,是皇……”沈伊人的嘴被周今砚伸手捂住。
贤妃低头跪下:“没有别人,是臣妾自己命人熬的药,可能是药量放多了,吠云闻得不舒服,才去咬的宫女,请皇后恕罪,皇后娘娘恕罪。”
沈伊人表示很不理解,疑惑的目光在贤妃和周今砚之间来回扫视。
她明明看见周今砚眼睛里的沉痛,却又为何捂住她的嘴?
她明明看见母妃心里的憋屈,却又为何低头给皇后撇清关系?
“沈伊人,你忘了吗?”周今砚低头靠近她的耳朵,“我曾你跟你说过,民不与官斗。”
“我们带不走母妃,就不能给她添麻烦,明白吗?”他的语气不是责怪,而是深深的无力感。
第76章 沈伊人被单独叫走
沈伊人的眼珠子转了转,点点头,周今砚才松开手。
他的掌心带着点湿润。
是沈伊人喷洒的气息,是沈伊人唇瓣的柔软。
周今砚握了握手,并未擦拭,而是藏于身后。
他看向皇上。
皇上起身去扶贤妃起来:“吠云也是护住心切,不至于到斩杀的地步,皇后,不如就此作罢。”
皇后盯着两人牵着的手,贤妃比她年轻,娘家又有钱,给她送了不少好东西,一双手白嫩如玉,搭在皇上的手中,更是白得晃人眼睛。
她就不同了,要是大手笔地花钱,皇上都要查一查她是否克扣后妃例银,查一查谢府是否清廉。
贤妃简直叫人嫉妒。
贤妃在皇后灼灼的目光下收回手。
皇后也收回目光:“皇上既然下了令,本宫自然遵命,放了吠云,只是吠云实在不适合继续留在宫中,不如回到砚儿身边去,本宫看端王妃也很会训狗,吠云也很听端王妃的话。”
“贤妃,你觉得呢?”
只要保住吠云的命就好,留不留在身边,贤妃觉得也没那么重要了。
“臣妾多谢皇上皇后开恩。”
“吠云若是想母妃怎么办?”沈伊人话音刚落,吠云乖巧走到贤妃身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
贤妃一下子红了眼眶,蹲下来抱着它的脑袋,细声地说着:“对不起。”
吠云似乎没怪她,只是一个劲地往她身上凑。
“吠云舍不得母妃,望母后开恩。”周今砚当初买下吠云,训练吠云,就是为了让吠云留下来保护母亲。
如果带走吠云,母妃的日子会更不好。
吠云忽然离开贤妃,走到沈伊人身边,仰头看着她。
“汪。”老娘扯块布。
皇后:“吠云还是更愿意跟端王妃走。”
沈伊人丢下黄色的披帛给它。
吠云叼着披帛放到贤妃的手中,下巴跟着搭到披帛上。
贤妃似乎懂了它的意思。
“你是要我用布把你的嘴裹起来?”
“汪。”对。
贤妃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抱着吠云的脑袋无声哭泣。
吠云也用脑袋去挨着她。
虽然自己的主人是端王,但它跟贤妃娘娘待的时间最多,它是狗,命比不得人长寿,也不知道能在贤妃娘娘身边待几年。
不管几年,保护贤妃娘娘是它此生之责。
沈伊人感应到吠云的心思,眼眶也红了,拉了拉周今砚的袖子。
“吠云如果真要出宫,母妃能一块走吗?”
虽然她已经问过同样的问题,得到过答案,她还是想再问一次。
皇后觉得还有这等好事呢?可惜贤妃这辈子都不可能出宫,就算老死,也要死在皇宫的高墙里。
“端王妃倒是敢想。”她冷笑。
皇上也正色道:“砚儿,多教教端王妃规矩。”
周今砚将人拉到自己身侧,身子紧紧挨着,没说话。
“贤妃舍不得,就不要为难贤妃了。”皇上下了决定,“吠云继续留在宫中陪伴贤妃,旁人若是怕,不靠近就是。”
“皇上!”皇后生怕自己以后送不过去避子药,送一次就让吠云打泼一次。
“皇后!”皇上也生气了,他是天子,皇后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的权威。
“皇后一直以来对贤妃对砚儿都很好,有何怕的。”
皇后如鲠在喉。
“皇后既然害怕,从今以后免了贤妃来你宫中请安伺候的规矩,也免了其他妃嫔去拜见贤妃的规矩。”
“多谢父皇。”周今砚趁机谢恩,赶紧把此事敲定下来。
沈伊人也听明白了,学着周今砚行礼的样子:“多谢父皇!”
“现在你倒是有规矩。”皇上斜了儿子一眼,又看向梨花带雨的贤妃,心里很不是滋味,“贤妃,带着吠云回贤云宫去吧,砚儿陪着。”
“端王妃留下。”
“啊?”沈伊人懵了一下。
周今砚担心道:“父皇是有何事吩咐伊人?”
“怕什么,朕能吃了她?”皇上瞪过去,“端王妃随朕去御书房一趟。”
周今砚和贤妃一步三回头,吠云更是连汪好几声。
沈伊人回以他们一个微笑,表示没事的。
周今砚道:“半个时辰,本王去接你。”
“好呀。”沈伊人眯眼一笑。
皇后看着兵分两路的人,半点高兴不起来。
福公公赶紧上前请罪:“是奴才没把事情办好,以为送到御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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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就能解决,未曾想到御膳房那群人拿只狗没办法。”
“这狗都要成精了。”皇后咬牙切齿。
“好在贤妃娘娘没把避子药的事说出来。”福公公松口气,“事情不算糟糕。”
“皇上还是护着贤妃这个**。”皇后想起这些年皇上好几次和她红脸都是因为贤妃。
“比起贤妃,皇上其实更……”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皇后一个眼刀过去,“贤妃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几乎都是官家女子,是先皇赐婚,是选秀入宫,唯有贤妃是皇上自己在江南一见钟情带回来的。”
“贤妃的家世简单,就是个商贾之女,不会涉及朝政,皇上更加容易交心。”
“自古皇帝多薄情,心不可能只在一个人身上,但是后宫这么多妃嫔,皇上最多的心思都在贤妃身上,即使当年本宫不说给她封妃,皇上也会自己封的。”
与其等皇上下旨,她不如抢在前头,既让皇上觉得称心,又能对贤妃挟恩图报。
“这些年,你们只看见皇上对贤妃平淡,没看见皇上暗中对贤妃的纵容,对周今砚的疼爱。”
“本宫生的两个皇子,谁敢到皇上面前去给一只狗求情?皇上只会骂他们不务正业。”
“皇后娘娘,那是皇上倚重二位皇子呢。”福公公终于能插上话。
“倚重?”皇后冷笑,“倚重也不见封太子,到现在储君的事都还没个着落。”
“皇后娘娘宽心,不论怎样都轮不到端王这个病秧子。”
“你倒是提醒本宫了。”皇后拂袖坐下,质问福公公,“你怎么打听的消息,沈伊人会医术的事怎么没打听出来?”
“冤枉啊皇后娘娘,奴才是跟沈府的人打听的,还派人去了杨树镇打听,没人听过端王妃会医术。”福公公灵机一动,“不如叫禄嬷嬷试一试端王妃?”
“试当然要试。”皇后灵想到一个主意,“灵儿还是要入端王府,得去王府里看着点,周今砚越来越不听话了,沈伊人也是个很大的变数。”
福公公诧异:“王妃的位置已经没了,灵儿小姐只能做侧妃。”
“侧妃怎么了?身为谢氏子女,就要随时为谢氏的繁荣做好牺牲一切的准备。”
第77章 避子药
御书房。
皇上屏退左右,只余下沈伊人站着。
一坐下便开门见山地问:“沈伊人,你说你会医术?好好回答,欺君之罪你爹沈将军都承受不起。”
“会一点吧。”沈伊人决定答得保守一点,“只好周今砚要半年的时间。”
皇上身子一晃。
震怒:“只会一点,竟敢大放厥词!”
“我哪里大放厥词了?”沈伊人满目疑惑,真正的大放厥词是周今砚吃她就能好。
皇上凝视沈伊人片刻,询问:“你可知砚儿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病。”反正沈伊人没看出哪里的病气浓郁。
皇上:“……”
沈伊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符合人常,又添了几句:“就是身子弱,血气不足,容易这里疼那里痛,周今砚的弱症既有先天,也有后天,后天没治吧?”
皇上沉默良久。
这次看向沈伊人的眼神少了几分怀疑:“你真能治好砚儿?”
“嗯咯。”沈伊人点头。
皇上又追问:“只需半年?”
“你没觉得他的气色好多了吗?”沈伊人说,“我已经给他吃过药丸了。”
皇上想起儿子的神色,确实精神不少,脸色也红润许多。
他以为是气候暖和的缘故。
沈伊人又补充:“他身上的病气有在淡去。”
“病气?”皇上惊讶,“你还能瞧见病气?”
寻常人能看见病气吗?
“不止病气,周今砚身上还有和你一样的……”紫气二字未落,周今砚来了。
沈伊人回头。
皇上也抬眸望去,顿时无语:“不是半个时辰。”
“是半个时辰,从父皇和伊人离开母后的宫殿开始,儿臣就在算时辰,再加上儿臣过来的时间,刚好,半个时辰。”周今砚不疾不徐来到沈伊人身侧,打量她一遍,确认无事后收回目光。
皇上瞪了他一眼:“你不多陪陪你母妃,时辰掐这么准做什么。”
“儿臣和母妃坐在一处,也不知说什么。”这是周今砚的实话,他很少和母亲相处,便不知如何相处。
也就有沈伊人在,他和母亲才不会尴尬。
皇上听他这么说,重重叹息一声。
“说到底,是朕的不是。”皇上背对着儿子儿媳,面露惆怅,“沈伊人,你方才说得不错,砚儿是先天的弱症,也有后天的原因,刚生下那会没养好,就一直这样了。”
周今砚沉默。
原来是说他身体的事。
“过去了。”他轻轻回应一声。
这对父子之间好像心事重重。
沈伊人眨了眨眼睛,问:“你们有这么多药材和大夫,为什么不好好养?”
皇上又是重重一叹,转身看向儿子疑惑的模样。
“为了保他,也是为保贤妃。”
只一句,就证明了周今砚多年来的猜想。
沈伊人不懂,还想追根究底地问,周今砚拦住了,说回去再讲给她听。
沈伊人云里雾里的“哦”一声。
“沈伊人,只要你能治好砚儿,让他如同常人一样健康,你需要什么名贵的药材朕都能给你找来,你需要什么样的赏赐,朕都能给。”
“你们找来的药材都不名贵,而且我自己有,不用你们找,至于什么赏赐嘛……”沈伊人琢磨好一会,也没想到,“等以后再说吧。”
皇上郑重地交代沈伊人:“你会医术一事,不可再与旁人多言,也不能表露,直到砚儿的身子彻底好转。”
“为什么?”
“照做就是。”
“哦。”沈伊人撇嘴。
皇上示意他们退下,可以出宫了,沈伊人问:“我能再去找母妃吗?”
皇上眼睛微亮,笑了:“自然。”
他拿出一块令牌递给沈伊人:“往后你若想进宫看贤妃,随时可以。”
沈伊人接过金色令牌,笑逐颜开:“多谢父皇!”
“去吧。”
皇上看着沈伊人蹦蹦跳跳走在前面,周今砚慢慢吞吞跟着。
沈伊人一回头,周今砚立即加快步子。
他还以为此生看不到这个儿子铁树开花了。
能开花就好,结不结果他也不强求了。
……
贤云宫。
贤妃没料到两人还会回来,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第一时间来到沈伊人身边,关切道:“有没有事?”
沈伊人在她面前转一圈。
“没事的母妃。”
“没事就好。”贤妃的眼睛里依然有着担忧,“伊人,砚儿说你真的会医术,这件事里以后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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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外说,在王府里也不能展露,知道吗?”
又是这个要求。
沈伊人真的很困惑:“母妃,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贤妃同样陷入沉默,忽然眼眶就红了。
周今砚不善言辞,递过去一张手帕。
看见儿子这个举动,贤妃心中的愧疚更甚,她看一眼英嬷嬷。
英嬷嬷遣退一众宫女,把门带上,和吠云一起亲自守在殿外不许靠近。
殿内传来贤妃浅浅的哭声。
贤妃坐下来,手帕捂着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
周今砚手足无措。
沈伊人在贤妃面前蹲下来,手去拉着她放在膝上的一只手。
“母妃?”
“是我对不住砚儿,是我没用,也没本事保护好儿子。”贤妃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在沈伊人的靠近下,一点点被打开。
“砚儿先天不足,是我喝多了药的原因,你既然懂医术,应该知道那药是什么了。”
周今砚沉声:“避子药。”
贤妃一愣:“你知道?”
周今砚没说话,默认。
“原来你知道。”贤妃以为自己一直藏得好,毕竟她和儿子相处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
“怀砚儿之前,我已经在喝药了,理应不能怀上,却还是怀上了。”怀上以后她一直担惊受怕,不敢说。
可后宫是皇后的天下,皇后本就不想让她怀孕,哪怕是一点的猜想和疑惑,都会送上一碗落胎药。
她毫不犹豫地喝了。
孩子生下来,只会处处受人牵制,干脆不叫孩子来这个世上吃苦。
但孩子没掉。
她感受到孩子还在,心软了,主动出门偶遇皇上,让皇上再到她的宫里来,夜里告诉了怀孕一事。
有了皇上的庇护,孩子也不一定安全。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她想到皇后。
皇上似乎知道她的意思,提议皇后来照顾她,因此皇后不敢轻举妄动。
避免有什么万一,她拿了孩子投诚。
若是个儿子,就养在皇后膝下。
要是个女儿,就自己养。
她做梦都希望是个女儿。
“砚儿,母妃不是不期盼你的到来,不是不喜欢你。”贤妃声音哽咽,“是害怕,可是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78章 沈伊人主动抱他
“母妃,儿臣心里都清楚。”周今砚什么都知道。
自打记事起,他就知道皇后并非他的亲生母亲。
他的亲生母亲只会躲在某个角落里,望着他抹眼泪。
起先他只是觉得奇怪,后面他在亲生母亲的眼睛里看到心疼和隐忍,以及面对他时的小心翼翼。
尤其是在皇后面前的小心翼翼。
皇后一个女儿两个儿子,时常在他耳边嘀咕,为何母后待他这般宽容,对待自己的孩子总是百般严厉。
他也曾在课业上努力,皇后会露出心疼的神色,说他身子不好,不必如此劳累,只管平安快乐一生。
倘若他未曾在亲生母亲口中听到同样的话,他会觉得皇后是真心实意。
同一句话,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自从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另有其人,他一度不解和怨恨,母妃为何要抛弃他,为何要他在别处寄人篱下。
随着他的年纪越来越大,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皇后也不再阻拦母妃同他见面。
母妃正式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再平常不过的“砚儿”两个字,苦涩已经包裹着他。
但他还是在母妃含泪伸手过来时,躲开了那双他曾在心里期盼过无数次的手。
母妃哭了。
无声的。
肝肠寸断的。
他扭头,眼眶也红了,胸口闷闷的。
直到一次无意间撞见母妃在喝药,质问了英嬷嬷,英嬷嬷支支吾吾,最终还是告诉了他。
告诉他:“一切都非娘娘所愿,殿下,奴婢知道您怨贤妃娘娘,贤妃娘娘这些年也自责难安,殿下做不到与娘娘亲近,也请不要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娘娘的呼喊,拒绝娘娘的好心,奴婢给殿下磕头了!”
英嬷嬷的头磕在冰凉的地面上,哐哐作响。
他渐渐体谅母妃。
可是,从未走近过的母子,也不可能迅速靠近。
需要点时间。
一年多以后,他在父皇的御书房中翻阅书籍,母妃来了,并未发现他。
母妃请求父皇给他封王,送他前往封地。
皇子一旦封王,便与储君无缘。
他对人人相争的皇位没有兴趣,只是才与母妃走得近些,才享受过一段时间他曾羡慕的亲情,就要与之分离。
父皇同意了,并告诉他,母妃是为他好。
离了皇城,才能更好地养身子。
临走前,他在斗兽场遇见吠云,吠云很聪明,也愿意同他离开,也愿意留下来保护母妃。
就这样,分离一年又一年。
周今砚的心里跟明镜似的,也时常痛苦,他与母妃为何要过着看似表面风光实则孤苦的受人限制的日子。
稍微大些,舅舅暗中和他往来,讲起朝中的局势,讲起谢家的百年渊源。
讲起两代皇帝试图推行别的选官制度,令寒门也能入仕,动了世家大族之利益,行动一直缓慢,岂非一朝一夕之事。
官场被世家垄断,其他行当又怎么可能不受影响,云氏不过商贾之家,甚至不是皇商,又如何与官斗。
要有那个本事,当年都能护住他母妃不用进宫。
在舅舅的声声叹息中,他不再是被皇后“保护”起来的无知皇子。
周今砚抬眸望向贤妃,望着母亲通红的眼眶,又不忍地移开。
母妃问他:“你可曾怨过母妃?”
他道:“怨过。”
贤妃点了点头,怨就对了,怨就对了……
沈伊人很生气,皇后欺负母妃,也想生周今砚的气,看见周今砚垂着睫毛,也很低落,心里就想,算了。
周今砚也蛮惨的。
她是天生的人参不知父母为何物,所以无所谓有没有,周今砚明明有,却一直没有母亲陪伴,离开玉京后苦孤伶仃。
她都不是孤苦伶仃。
除了小八,她还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只是小八最黏人,与她走得最近。
沈伊人想了想,转身去抱了抱周今砚的腰。
头顶正好抵着周今砚的下巴。
周今砚浑身一僵,眼睛微微睁大,一瞬的无措之后,是身子的发热。
“沈伊人……”他吞了口唾沫,低声喊她。
沈伊人用脑袋蹭蹭他的胸膛,安慰道:“没事没事,以后不和母妃离太远,常常来见母妃就好了。”
周今砚的心怦怦直跳,沙哑着声音“嗯”一声。
沈伊人若无其事从他怀里出来,又过去抱母妃。
“母妃,你也没事没事的,我和周今砚以后都不会离你很远很远的,也不会不和你说话的。”
周今砚:“……”
白感动了。
不过,他的嘴角还是往上扬了扬。
贤妃抱着沈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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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小声的啜泣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哭诉完。
哭得差不多,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
英嬷嬷早备好冰块,用手帕裹着,一点点给贤妃娘娘滚着。
沈伊人也去帮忙。
周今砚在一旁看着,就这么看着她们忙,头一次不觉得尴尬,甚至看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沈伊人,揉重了就自己拍自己的手,骂自己笨。
吠云保住了。
母妃也不用日日到皇后面前去服侍,周今砚该高兴才是,可他又担心母妃会遭皇后的暗中针对。
眉头再次蹙起。
直到两人出宫,都未曾舒展,即使他心里有法子,派人暗中保护,但后宫中的阴谋,向来防不胜防。
沈伊人看见他愁眉不展,走到前面,一步步往后退着,问他:“在想什么?”
“母妃多半会被皇后针对。”周今砚在她面前越来越坦白。
沈伊人说:“吠云很厉害,它**厉害,也什么都能闻得出来,有吠云在,母妃不会有事。”
周今砚当然相信吠云,但吠云只是一条狗。
他没有反驳沈伊人,而是舒展了眉头省得她担心。
沈伊人一步步往后退着,路面虽然平坦,周今砚还是担心她会摔,伸手把她拉到身侧。
“好好走路。”
沈伊人努努嘴:“哦。”
她低头看一眼,周今砚没有松手。
她又好奇地看了看周今砚,只能看见一个英俊的侧脸,周今砚目视前方,好像察觉不到她的目光。
她试图抽了抽手。
周今砚的手握得更紧,侧头看她:“沈伊人,你我已是结发的夫妻,这样的亲近,你尽早适应,往后还有别的。”
“别的什么?”沈伊人好奇发问。
周今砚停下脚步,和沈伊人面对面,掌心抚上她的脸颊,往下挪了挪,就是她玉白的脖颈。
周今砚低头。
手掌托起沈伊人的侧脸,下巴高高扬起,玉颈修长。
俊美的脸骤然靠近,呼吸缠绕,鼻尖似有若无地触碰。
沈伊人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有些酥麻。
她眨了眨眼睛,声音一下子软了很多。
“周今砚。”
“嗯?”周今砚抬眸。
沈伊人问:“你是想繁殖了吗?”
周今砚顿了下:“……”
第79章 沈老夫人得知真相
安国公府。
沈青芮坐在铜镜前,气到面容扭曲。
昨天伍沅沅进门的日子,虽说是从小门进,衣裳也穿的是水红色,嫁妆却是抬了一箱又一箱。
没宴请什么宾客,卢氏依然眉开眼笑,当着她的面对伍沅沅说了好一番体己话。
岑良宣也是红光满面。
听说昨夜花香居叫了七次水,简直是狐媚子。
关键在于,折腾大半宿,伍沅沅依然能起身前去给公婆请安敬茶,如今就要往湖光榭来拜见她了。
沈青芮怎么不气。
她一抬手,重重拍在桌案上,珊瑚和璎珞立即低头请她息怒。
璎珞说:“小姐,再忍忍,沅姨娘只是一个妾室,妾室如婢女,翻不起风浪的。”
“还翻不起风浪?肃亲王府的湖水都让她掀到岸上了!”沈青芮始终记着这个仇。
岑良宣说信她,也只是嘴上说说。
院子外边传来动静,是伍沅沅来了,沈青芮也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发火,否则又让伍沅沅这个狐媚子去告状。
真是憋屈。
十六年来从未活得如此憋屈!
“妾身拜见姐姐。”伍沅沅一副柔弱的样子,由丫鬟搀扶着行礼,弯腰起身时都表现出身子难受的模样。
生怕别人不知她昨夜的战绩。
“还望姐姐原谅妾身来迟了,实在是步子迈不开。”伍沅沅伸手去拿茶杯,手上的动作一软,茶洒了。
沈青芮心头一跳,好在这次没有故意陷害她。
“实在不好意思,姐姐,妾身的手上实在无力。”伍沅沅再次推辞。
沈青芮冷哼:“无力不也敬了公婆?不想敬我,直说便是。”
“姐姐误会!”伍沅沅一脸惊恐的模样,连忙跪下来,“给公婆敬茶时,是夫君帮着一块端的,今早去给公婆敬茶,也是夫君抱着妾身去的。”
沈青芮被气得脸发青。
“哦,姐姐应当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夫君夜里和妾身说,与成亲当日,姐姐被琐事所扰,气昏过去了。”
“岑良宣这也和你说?”沈青芮忍无可忍,站了起来。
璎珞在一旁着急,小姐你可不要着了沅姨娘的道啊!
“姐姐,您怎能直呼夫君的名字?”伍沅沅故作惊讶,“妾身知晓姐姐与夫君情深,可夫就是天,姐姐也不能直呼夫君名字呀。”
垂眸时又可怜巴巴。
沈青芮真想杀了她,却还是憋着一口气说:“伍沅沅,你见也见了,茶不想敬就不敬,回你的花香居去好生歇息吧!”
伍沅沅有些不舍。
她还没玩够呢。
娘家嫡母跟她说,对付沈青芮这样故作清高假装独特的白莲花,就得要展现柔软,比她更像白莲花,以毒攻毒呢。
“茶还没敬,姐姐便要赶妾身走,是不想认妾身这个妹妹吗?”
沈青芮咬牙切齿喊着她的名字,“你比我还大。”
“可你是正室夫人,你为大,我为小。”伍沅沅确实说得不错,她是该喊沈青芮为夫人或者姐姐。
若是喊夫人,沈青芮都不至于如此膈应。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休息吧。”
伍沅沅还打算说话,璎珞抢在前边说:“小姐,沅姨娘的茶已经敬了,我们是该出发了,夫人还在将军府等您说事呢。”
“既然姐姐要回娘家一趟,妹妹就不打扰了。”伍沅沅听出是借口,还是笑盈盈地退下,踏脚出门时故意揉了揉膝盖。
婢女小声问:“姨娘可是跪疼了?”
“无事。”伍沅沅笑笑。
婢女又小声嘀咕:“公子都不舍得姨娘跪疼膝盖呢。”
伍沅沅细声说:“好啦。”
眸光却是狡黠地一闪。
可惜屋里的沈青芮没能听见,也看不见,还陷在愤怒的情绪之中。
璎珞提议出去走走,正好也坐实方才的借口。
沈青芮点头,出门后竟然真的遇到将军府来人,请她回府一趟。
她未能见到母亲,直接被带到沈老夫人的福安堂去。
还在院子里见到正在温书的弟弟。
“之昂……”沈青芮笑着唤人。
沈之昂却在看到她后,招呼也不打,转身离开,步子走得很快,像生气了一样。
沈青芮忍不住皱眉:“之昂今天是怎么了?”
璎珞和珊瑚均摇头,也感到奇怪。
小公子平日最黏着小姐了。
“青芮小姐,里边请吧。”吕嬷嬷严肃着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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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芮觉得更加不对劲。
不仅璎珞和珊瑚被留在外面,吕嬷嬷自己也被留在外面。
她的双脚刚踏进屋里,身后的门就被带上。
沈老夫人坐着,脚下还跪着两名家丁。
“祖……”
“跪下。”
沈青芮还没说完话,就在沈老夫人的怒目下跪地。
“祖母,这是怎么了?”她不明所以,每个人都怪怪的。
沈老夫人示意跪着的两名家丁转头,询问沈青芮:“你可识得他们?”
沈青芮看清是自己原先调配到沈之昂身边伺候的家丁,眉心直跳。
不是已经被打发出府吗?
怎么又被叫回来了!
她心中一阵慌乱,赶紧解释:“祖母,您今日如此生气,可是因为他二人在您面前嚼了舌根子?”
“你若没做什么亏心事,又何必担心谁在背后嚼里的舌根子!”沈老夫人的拐杖往地上一杵,十分威严。
沈青芮还是有些怕的,咽了口唾沫,坚定道:“祖母,孙女没做过亏心事。”
“是吗?”沈老夫人眯了眯眼睛,对两人说,“把你们之前跟老身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其中一人磕头道:“老夫人恕罪,真的不关我二人的事,是大小姐叫我们到小公子身边伺候的,还吩咐我们,千万要带着小公子好好玩耍,学业的什么都不重要,学堂要有什么事,只管告知大小姐,好,不必同夫人和老夫人讲。”
“千真万确啊老夫人,我等是奉大小姐之命带坏小公子的,大小姐还赏了我们许多金银首饰,不过小的都花完了,只剩下这对玉石耳坠。”另一人从怀里拿出东西,小心翼翼道,“小的特意留着打算送给心上人的。”
玉石耳坠一出来,沈青芮百口莫辩。
那是沈老夫人送她的十岁生辰礼,不是什么上好的玉,她一直看不上,压箱底里落灰。
某一日翻出来给下人做了奖赏。
沈青芮肉眼可见地慌了,老夫人今日叫她回来,却又不叫她先去见母亲,俨然是要罚她。
将军府主母虽是母亲,实际上后宅里的诸多事宜都是祖母做主。
祖母要是因这事把她从沈家除名,就全完了!
第80章 对祖母下狠手
不行。
沈青芮绝不让这样的事发生,眼下事实已经无法否认,但也没有在祖母的威压下亲口承认,而是希望祖母将他们二人叫出去,自己有话对祖母说。
沈老夫人心里已经认定沈青芮狼子野心,竟然在背地里做出故意养废弟弟的事,眼睛里不止愤怒,还有痛恨。
但老夫人也要脸面,在下人面前谈论这些事有失体统,挥手示意二人下去,并不许人进来打扰。
转述完老夫人的话,二人屁滚尿流地跑了,合计着远离玉京去避避风头,大小姐什么性子他们很清楚,违背大小姐意愿的人,日子都不好过。
吕嬷嬷正打算给他二人掏点路费,二人看都没看一眼,走得匆匆忙忙。
吕嬷嬷只是疑惑一下,没怎么当回事,要是去敲门,指不定是触霉头。
老夫人在气头上呢,可说到底青芮小姐都是在沈府长大,如今又是国公府的少夫人,不看一面看另一面,老夫人顶多训斥训斥青芮小姐。
青芮小姐一直以来也敬重老夫人,肯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她倒是不担心。
屋里。
沈青芮跪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地掉,磕头道:“祖母,青芮知错了,早就知错了,祖母原谅青芮吧。”
她抬头,模样可怜。
跪着一步步挪动膝盖过去,到沈夫人面前哀求:“祖母,我当时太害怕了,伊人她是父亲母亲的亲生女儿,是祖母您的亲孙女,我不明白怎么我的祖母突然就不是我的亲祖母了,我的父亲母亲突然也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了,还有之昂,怎么突然就不是我亲弟弟了。”
“祖母,你知道的,青芮一直很敬爱您,对之昂也是掏心掏肺,那只是一时的糊涂啊,我也一直在挣扎,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我又害怕。”
“祖母,我这辈子只认您一个祖母,我只和祖母您亲近的。”
她打起感情牌。
沈老夫人心中有些许动容,她对沈伊人是毫无感情,对沈青芮的感情不算很深,也是有的。
固然痛恨,听她这么一说,似乎也有点理解。
“青芮,你怎么能大逆不道,妄想养废你弟弟让自己掌将军府的家呢?”
“祖母!”沈青芮惶恐摇头,“青芮从未这么想过,只是想叫祖母多在乎我一些,多疼我一些。”
“祖母,我错了。”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岑良宣纳妾负我,我都没有如此难过,若是惹了祖母厌恶,我真的会痛死的。”
儿子和孙儿在沈老夫人心里的地位就是最重要的,其他人怎么斗都行,唯独不能伤害她儿子和孙子,尤其是这件事还涉及到将军府的未来传承。
沈老夫人痛心疾首道:“可这事你就是做了啊,青芮,祖母很难原谅你。”
“祖母……”
“往后没有我的传话,你不要再往娘家跑,也不要再靠近之昂。”沈老夫人还是下了决心。
这和赶她出将军府也差不多。
沈青芮真的慌了。
“祖母,祖母!求您不要赶青芮走,祖母不允许青芮回来,青芮要是想您了,想母亲了怎么办?”
沈老夫人侧头不去看她:“青芮,我不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只要你不出现在将军府,你和你母亲如何见面我都不阻止,但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靠近之昂。”
“祖母,将军府和国公府离得不远,青芮要是连娘家都不走动,别人会如何看我?如何看待将军府啊?”
“你本身已经嫁过去,就不该经常和娘家走动。”沈老夫人盯着她通红的眼睛,“青芮你至今还意识不到吗?从你和岑良宣大婚,再到肃亲王府的种种,已经让人斜眼看将军了,不止将军府,还有国公府。”
她推开沈青芮搭在自己膝盖上的手:“与你少走动,反而对将军府好。”
沈青芮瞳孔一缩,整个人瘫坐到地上,忽然一笑。
“你笑什么?”沈老夫人皱眉。
“祖母,您当真要如此狠心吗?”沈青芮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凶狠,她都敢算计沈伊人,故意养废弟弟,还敢叫人暗中**自己的亲生父母,一个老夫人她还能没有办法吗?
沈老夫人被她的眼神吓到,一瞬间觉得都不认识沈青芮了。
“沈青芮,你这么望着我做什么!”
沈青芮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将起身的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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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按回去坐好。
沈老夫人挣脱不开,意识到不妙,张嘴就要喊人进来。
嘴巴和鼻子突然被一只手捂住,沈青芮的另一只手也跟着压下来。
沈青芮近日饱受折磨,公婆嫌弃,夫君纳妾,连将军府都要弃她。
不,母亲才不会弃她。
都是这个老太婆不好。
精神紧绷多日的她绷不住了,试图捂死这个眼里只有利益没有半点情感的老太婆。
沈老夫人本就多日睡眠不好,还要操心府上的事,心力交瘁。
沈青芮捂没多久,就晕过去了。
身下的人不再挣扎,沈青芮忽然反应过来,吓了大跳,颤抖着手退出去老远,想到吕嬷嬷在院子里,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听到。
福安堂是整个将军府最宽敞的地方,不论是屋里屋外都很宽敞。
她和祖母没有发生大的争执,说话也没有吵起来,应该没听到。
应该没听到……
怎么办,怎么办……
沈青芮慌慌张张去探沈老夫人的鼻息,有鼻息,只是很微弱,晕过去了而已。
叫大夫?
不,叫大夫来就说不清了。
祖母要是醒来,这次铁定要把她逐出家门。
不能醒,绝对不能醒……
沈青芮自言自语地说着,大脑开始飞速地转动。
她想到了。
祖母一定要解决,自己也要出事,把罪推到那两个背叛她的家丁身上。
只要她在醒来出事以后第一时间把家丁解决掉,这件事就天衣无缝了。
对!
就这么办!
沈青芮一咬牙,拿出自己藏在袖中的**,对着老夫人心口的位置刺进去。
再**,对着自己腹部的位置刺下去。
她好歹习武,知道何处致死,何处不致死。
**刺进皮肉的疼痛,让她出了一头的冷汗,嘴唇也逐渐发白。
沈青芮留了一手,没让自己疼晕过去,而是趴在祖母的腿边,用手捂着伤口,避免血流太多。
只待吕嬷嬷推门进来。
过了好一会,吕嬷嬷前来敲门,没有回应,察觉不对后叫家丁把门撞开。
第81章 沈伊人救祖母
端王府。
罗管事匆匆前来,先是被禄嬷嬷拦住,后又被周今砚拦住,问他见沈伊人是为何事。
“老夫人出事了!”罗管事急得声音都在颤,“身受重伤,生死难料啊!”
周今砚蹙眉,见他说的不像假话,便问:“发生了何事?”
“一时半会难以解释,现下请端王妃前去将军府要紧。王爷,请让老奴见一见端王妃。”
罗管事急着见沈伊人,一是叫她回去看情况,二是康氏希望沈伊人能借着端王妃的身份请来宫里的御医。
那**直直插在老夫人的心口上,血流不止,发现时已经气息微弱,找来的大夫不敢轻易拔刀,一拔,怕是人就没了。
青芮小姐也受了重伤,他出门时还在昏迷不醒,当时屋里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恐怕是那两名小厮恼怒伤人。
吕嬷嬷说看见二人离开时慌张不已,虽已报官,但那两人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沈伊人听完罗管事的简单讲述,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先去将军府看看,那毕竟是原身父亲的亲娘,对原身再不好,也得念着父亲的情分。
“走吧。”沈伊人起身,小八也跟着起身。
罗管事疑惑:“端王妃,不派人去请御医吗?”
“没有御医。”沈伊人走出去,罗管事在后面小跑跟着,着急忙慌地说一定要请御医,夫人说了一定要请御医。
沈伊人满不在乎地说:“你都说那刀插在心口上了,叫御医怕是也没得救吧。”
罗管事扑通一声跪地。
“端王妃!请您请御医救救老夫人吧!老奴知道您这些年在将军府受了委屈,对老夫人和夫人等怀恨在心,可老夫人是您的亲祖母,始终是和你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说这些无法撼动沈伊人的心。
直至提到原身的父亲。
“端王妃您不在乎老夫人,想必也是在乎将军的,将军是府里唯一对你好的人,老夫人也是将军唯一在世的母亲,夫人已经快马加鞭给将军送了信,此等大事,将军一定会回来,倘若将军回来发现老夫人已经去世,该是如何的伤心欲绝。”
罗管事声泪俱下。
抬头用央求的目光看着沈伊人,又重重地一个头磕在地上。
沈伊人沉默。
其实她想说的是,如果自己都救不活,御医来了更救不活。
“沧栩。”站在走廊处的周今砚忽然出声,沈伊人看过去,两人目光相接。
“王爷请吩咐。”
“拿着本王的令牌去请御医到将军府给沈老夫人医治。”
沧栩接过令牌:“是。”
罗管事跪着转了个身子,磕头道:“老奴多谢端王端王妃大恩大德,多谢王爷王妃大恩大德。”
周今砚点了一下头,朝沈伊人走过去:“本王和你一道回府。”
两人一块出去。
上马车后,沈伊人问他:“你知道我会医术,还比他们好,他们救不了你,我都能救,如果我都不能救祖母,他们也不能救。”
“你不是也不喜欢沈府的人吗?”
“我不喜欢沈府的人,是因为他们实在过分,一直帮着一个假货欺辱于你。”
“那你还拿自己的令牌去请御医。”
周今砚无奈抬手,轻轻敲在她的额头上,力道很轻,沈伊人没觉得痛,而是面对周今砚突如其来的亲昵,心头微动。
好奇怪的感觉。
但又和那天周今砚在宫里手托着她脖子靠近的感觉又不一样。
今天这样,她觉得还挺舒服的,像在有人轻轻抚她的叶子。
“忘记父皇和母妃提醒你的事了吗?不要展露自己的医术,对你我都好。”
“你是在保护我吗?”沈伊人眨了眨眼睛,嘴角含着浅笑。
她是万年大妖,虽然一直没有化形,本事却不差,族人都是靠她保护的。
周今砚对上她忽闪忽闪的眼睛,扭过头,沉默对待。
片刻后,说:“待会叫御医正常给沈老夫人医治,不行的话本王会以你想单独和沈老夫人说话为由遣散众人,你再出手。”
沈伊人嗯嗯点头,实则有自己的想法,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的叶子可以护住老夫人的心脉,后边慢慢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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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两人前脚到将军府,宫里的御医也被沧栩一路拎着飞到将军府。
康氏忙着焦头烂额。
一边是婆母,一边是女儿。
婆母要是出了事,夫君回来后她如何交代?
康氏站在床边,看着御医给老夫人把脉,焦急地问了一次又一次怎么样。
御医觉得她太吵,叫她出去等。
绕过屏风,康氏看见沈伊人和周今砚端坐在桌前,面上不见任何担忧之色。
端王也就罢了,沈伊人这个没良心的!
“伊人,你进去看看你祖母,御医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搭把手。”
康氏习惯性对沈伊人发号施令,即使先前周今砚说过,往后都要叫沈伊人端王妃,可在这种生死的情形下,周今砚没有直接挑明,还是冷冷瞥了康氏一眼。
康氏缩了下脖子,改口:“端王妃。”
沈伊人本就想进去看看情况,起身进去。
周今砚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叫她别忘了马车上说的事。
沈伊人收回目光,绕过屏风进去,御医说要尽快拔刀,得有个人按着。
“我来吧。”
“麻烦端王妃了。”
沈伊人双手摁着老夫人的肩膀,看着御医拔刀,鲜血喷在对方脸上,又淡定地止血包扎伤口。
老夫人的气息越发微弱。
沈伊人趁御医转身拿药的功夫,迅速将自己的一片叶子塞到老夫人口中含住。
处理完伤口后,御医语重深长道:“下官能做的已经做了,是否能醒过来,全看沈老夫人自己的造化。”
御医叹了口气。
但是沈老夫人的情况很不乐观,这把刀是朝着要老夫人命去的。
御医写下药方,出去交给康氏,叮嘱人去抓药,熬药,最近三日都要寸步不离地守着老夫人,若是有任何发起高热的情况,不论多晚都要派人去寻他。
康氏忧心忡忡应下。
周今砚起身进去找沈伊人,见没了人影,康氏降低点声音说:“能不能请您去给我女儿青芮看看?她腹部也中了刀,依然昏迷不醒,其他大夫的医术比不得您。”
第82章 沈之昂破防崩溃
沈伊人是人参精,耳朵很灵,听清康氏的话后,大声对外边的御医说辛苦,可以回去了。
周今砚虽没听清,也大概猜到了,补充说诊金今日会送到府上。
御医谢过王爷王妃离开。
康氏剜了沈伊人一眼,可惜隔着屏风,她的怒意无人在意。
她担心女儿,想着老夫人这里有沈伊人和端王在,便回自己的院子去。
“吕嬷嬷,好生照顾老夫人,盯着点煎熬的人,煎好了就喂给老夫人。”
“是。”吕嬷嬷慌忙进去。
院子里的沈之昂小跑过来,关心道:“娘,祖母如何了?”
“有御医在,应当不会有什么大事吧。”康氏自己也不确定,她并不关心老夫人的安危,她是担心老夫人出事会直接影响旁人看她的目光,以及等来夫君的责备。
她一个儿媳,竟然照顾不好婆母,让婆母在自家院子里遭人刺杀。
“娘你要去哪?”
“我去看看你长姐,你要不要一起?”康氏想了想又摇头,“你在此处好好照顾祖母,以表孝心。”
“儿子知道。”沈之昂心里也不想去看沈青芮,他心里的怨气很大,可是听说沈青芮腹部也中了一刀,还是有点担心,忍不住探了一下脑袋。
小八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目光都盯着沈伊人在的屋子。
沈之昂走过去,双手环胸问:“你来本公子家做什么?谁允许的?”
小八看他像在看一个**,一开始没答,耐不住沈之昂几次三番的纠缠,才开口。
“当然是姐姐在哪,我就在哪。”
“谁是你姐姐?你算沈伊人哪门子的弟弟?”沈之昂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叉着腰,横眉瞪眼地看着小八。
夏枯上前维护道:“沈小公子,还请你对我们小公子尊敬点,小姐若是知道小八受了欺负,会不高兴的。”
其实她说得委婉了,小八受了欺负,小姐何止不高兴,还会欺负回去。
小姐十分护短。
瞧着软,实则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
沈之昂没听出夏枯的言外之意,扬着下巴说:“她有什么不高兴的,我又不是欺负她。”
又看向小八:“你个贱民。”
“你要是不会说话,我就让你一辈子说不了话。”小八凶回去。
沈伊人正好出来,冷着脸质问沈之昂:“你骂谁贱民呢?”
“姐姐!”刚刚还凶凶的小八看见姐姐立马变成小太阳,笑逐颜开地跑过去。
沈之昂听到小八喊沈伊人姐姐就觉得这两个字刺耳,再看到沈伊人亲昵地揉着小八的脑袋,看他的眼神又变得冰冷。
他一口气堵在喉咙,不上不下。
胸口也闷得厉害。
“我骂的怎么了?”沈之昂嗤之以鼻走过去,“我又没说错,他不就是个山沟沟里的贱……”
啪!
沈伊人给他一巴掌。
好在收着力道,没给他打掉牙。
沈之昂被打懵圈了,耳朵嗡嗡响。
“你,你打我?”
看见端王妃为一个外人给了小公子一巴掌的下人们也吓到了,纷纷低头不敢看。
“沈伊人,你打我!你为什么打我!”
“我以前就说过,你的嘴不干净,没用泥给你涮涮已经是好的了,沈之昂。”沈伊人把小八拉到身后,小八得意地朝沈之昂笑。
没有谁能比得过他在姐姐心里的地位!
端王也不行!
小八忽然扭头瞪了一眼周今砚。
周今砚见怪不怪。
这小子一直对他敌意很大。
真的比沈之昂像沈伊人的亲弟弟。
“可我是你弟弟,我才是你亲弟弟,他什么也不是!”沈之昂怒吼出这么一句话,委屈得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又倔强地抬起袖子擦了又擦。
又委屈,又可怜。
将军府里的下人们还没见过小公子哭得这么伤心,对这个混世魔王都流露出一丝心疼了。
沈伊人却无动于衷。
并问他:“沈之昂,委屈吗?”
沈之昂抹着眼泪哽咽。
“你觉不觉得这句话很熟悉?”沈伊人逼问他,“类似的话,你应该听过不止一次吧。”
一旁的周今砚反应过来了。
他看向沈伊人,心里忽地一疼。
挪动步子靠近她一些。
沈之昂后知后觉。
“之昂,可我才是你的亲姐姐。”
沈伊人曾无数次对他说过这句话。
“想起来了,是吗?”沈伊人看他傻眼失语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起来了。
沈之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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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了口唾沫,眼泪大滴大滴顺着脸颊滚落,却不敢吱声。
“在将军府里,在街上的时候,在祭祖的时候,在上山礼佛的时候,在有宾客来将军府的时候……”沈伊人步步逼近。
“太多了沈之昂,你是怎么做的,你知道吧。”
他知道。
在府里,他永远站在长姐那边,什么东西都要先长姐挑选,哪怕那本来就是给沈伊人的。
他当街抢过沈伊人看中的东西,即使是些不入流的便宜货,付银子时都要高兴说一句买来送姐姐。
再告诉沈伊人,他只认长姐一个。
祭祖时叫沈伊人往旁边站,上山礼佛时不许沈伊人和自己同坐一辆马车……
沈伊人总是用一种皱巴巴的眼神看着他,细声说:“可我才是你的亲姐姐。”
当时他只觉得沈伊人故意扮可怜,真叫人恶心。
“沈之昂,需要我告诉你你怎么回答的吗?”沈伊人不给他摇头的时间,“你说,你只有一个姐姐,叫沈青芮,沈伊人你这辈子都休想做我姐姐。”
沈之昂节节后退。
“我现在也告诉你,我只有一个弟弟,就是小八,沈之昂,你这辈子也休想做我弟弟。”沈伊人微笑。
小八:“我这辈子也只有姐姐一个姐姐!姐姐是天底下最好最漂亮最厉害的姐姐!”
“马屁精。”沈伊人乐了,揉着他毛绒绒的脑袋,把头发揉成鸡窝似的,“但姐姐很受用。”
小八嘿嘿笑着。
周今砚挑眉,原来沈伊人喜欢这样直接明了的夸大式马屁。
“嗯,本王也只有沈伊人一个王妃,王妃是天底下最好最漂亮最厉害的王妃。”有样学样。
不过他的声音清脆悦耳,抑扬顿挫,眉眼又带着笑意,同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味道截然不同。
沈伊人耳朵有点痒。
小八的手有点痒,低头抬眸瞪他,学什么学!
然后抱住姐姐的手臂,姐姐是小八的姐姐!
只是一瞬间,沈之昂就被隔外了,他彻底绷不住,哭着跑回自己的屋子,从屋子里传出来的哭声听着就叫人伤心。
沈伊人拍拍手:“爽了。”
小八学着拍拍:“报仇了!”
一个个报完,就可以回不咸山了!
第83章 沈将军回京
康氏抬脚进院子,和低着头匆匆忙忙前行的璎珞撞了一下。
璎珞慌张抬头:“夫人,奴婢知错,请夫人原谅。”
“慌慌张张什么样子。”康氏轻轻动了下撞疼的肩膀,问她,“你不在屋里照顾小姐,这是要去哪里?青芮醒了吗?大夫怎么说?”
“醒,醒了,奴婢受小姐吩咐,前去,前去,不对,回国公府告知姑爷一声。”璎珞说话结巴,眼神乱飘,放在腰腹的手指都在抖。
康氏以为她是受了惊吓,没怎么在意,叫她赶紧去。
“岑良宣在吏部,你去国公府也见不到人。”
“奴,奴婢知道了。”
“还不快去。”康氏催促。
璎珞如临大赦一般,低着头出了院子,提着裙摆就是狂奔。
不是前去吏部,而是直奔千面坊。
她的脑子里嗡嗡的,小姐为什么又要**?
杀的还是伤了老夫人的人。
暗杀。
这是不是说明老夫人的伤其实是小姐做的?
璎珞害怕得要哭了,她知道小姐并非善茬,却没料到小姐会对自己喊了多年的祖母下死手。
老夫人那边的情况她也不清楚,直到现在也没传来好消息,夫人又派人去叫将军回来,恐怕是凶多吉少。
她颤抖着手递过去两张银票,上边还沾着一点血,又收回手擦了擦,才敢递过去。
此刻的沈青芮脸色苍白,气若游丝一样,躺在床上,一声声地喊着母亲,喊疼。
康氏握着女儿的手,红了眼眶。
“大夫,我女儿怎么样?”
“小姐运气好,刀口不算深,小姐又及时止血,好好养几个月就好,只是缝合的伤口疤痕难消,小姐若是介意,可去买祛疤的药膏试试。”大夫起身,继续叮嘱,“药汤按时吃,肉长好了再找大夫拆线就是,切勿运动,也勿要与夫君行房。”
康氏心中的巨石落下一些:“多谢大夫。”
沈青芮暗暗后悔,她慌忙中刺错地方了,害得现在不能与岑良宣亲近,岂不是便宜伍沅沅?
伍沅沅那狐媚的样子,比她先怀上孩子可就遭了。
“青芮,怎么了?”康氏发现女儿在走神。
“没有。”沈青芮下意识否认,下一瞬又问,“母亲,祖母怎么样了?都怪女儿不好,没能保护祖母。”
“哪能怪你,你一个女人,怎么打得赢两个大男人。”康氏安抚着女儿,眉头蹙着,“我就知道那两个家丁不安好心,你看先是教唆你弟弟玩世不恭,又是伤害你祖母,真不明白你祖母为什么要听信谗言,觉得是你指使的他们两个,现在好了,害得你们两个都受了伤,尤其是你祖……”
“祖母到底怎么样了?”沈青芮迫不及待地追问。
“还不知情况呢。”康氏的眉头拧得更紧,满面愁容,“御医说要等两日才知道情况……”
“御医?”沈青芮吓得差点坐起来,“哪来的御医?”
“好了你别激动,你也要好好休息,伤得这么重,你祖母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康氏只能期盼老夫人没事,不然她可就成罪人了。
“母亲,哪来的御医?祖母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沈青芮恨不得亲自过去瞧一眼,要是没断气,她不介意再出手。
反正都出手过一次了。
“还没醒,不知道能不能醒,气息微弱,沈伊人和端王还在福安堂看着呢,你弟弟也在。”康氏回答她,“是端王念在沈伊人的面子上派人亲自去请来的御医。”
“又是沈伊人。”沈青芮咬牙切齿地低声嘀咕。
康氏为这件事愁得不行,没怎么听出她的语气,跟着说:“是啊,多亏了沈伊人,不然你父亲回来,恐怕只能见你祖母的尸体了。”
“父亲要回来了?”又一个惊雷炸在沈青芮的耳边。
父亲刚正不阿,又对她和沈伊人一视同仁,可不像母亲和弟弟这么好糊弄,这么容易打感情牌。
祖母尚且能因她的价值而睁只眼闭只眼,父亲却不在乎这些。
“回,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送信了。”
“一来一回,少则二十来天吧?”
“是。”
得到母亲的回答,沈青芮又松口气,心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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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有了决断,过两日要是祖母没了,皆大欢喜。
要是祖母还留着一口气,她必须得在父亲赶回来之前解决。
她一激动,扯得腹部的伤口直痛,嘶了一声。
康氏紧张起来,叫她好好休息,就在府里养伤。
沈青芮答应了,这次没有急着回国公府去,因为和怀孕比起来,解决祖母的事情更加迫在眉睫。
伍沅沅要是怀孕,她就让伍沅沅的孩子流掉,手段多的是。
……
五日后。
玉京城门口,一匹急驰的马停下,脚下尘土飞扬。
一名身穿铠甲的中年男子翻身下马,牵起马绳,抱着头盔大步往前接受城门关卡的检查。
中年男子头发凌乱,肤色黝黑,嘴唇带裂,开口的声音也十分沙哑,像是喉咙里含着一口沙。
“给。”
男子拿出令牌,检查的士兵一看,唰唰跪下。
“沈将军!”
“嗯,别跪了,起来,放行。”沈和光目光沉沉,“本将军回京之事还未上禀,盔甲与长矛皆卸于你,你叫上头的人去上报吧。”
“不必上报,沈将军回京的事已得皇上恩准,只是没想到沈将军回来得这么快,想必将军一路上不得停歇吧?沈将军快些回府去,见见沈老夫人吧。”
康氏没藏住老夫人受刺的事,连玉京城守城门的士兵都知道了。
沈和光愣了一下。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回来是因为收到端王的亲笔信,得知家里发生大事,亲女儿受了委屈,特地赶回来探望亲女儿和为女儿做主的。
怎么又和他母亲扯上关系?
士兵也愣了。
“沈将军回京,难道不是因为沈老夫人和岑少夫人受刺,一个至今未醒,一个仍卧病在床的事吗?”
沈和光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士兵口中的“岑少夫人”是他抱错的养女,脸顿时皱了一下。
不过更加他心急的是:“你说我母亲受刺至今未醒?”
“是……”话音未落,沈和光翻身上**紧缰绳,再次扬尘而去。
士兵吃了一嘴的灰。
第84章 老夫人嘴里的叶子
罗管事打开大门,入眼的人风尘仆仆,神色焦急,俨然是将军回来了。
“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罗管事彻底反应过来,紧随其后,在前边引路,“将军,将军可是要去福安堂见老夫人?”
“不然?”沈和光眼下明显已有乌青,依然气势汹汹。
罗管事关心道:“将军不如先回主院沐浴一番再去探望老夫人,老夫人已脱离凶险,只是迟迟不见醒。”
“不见醒怎么叫脱离凶险?”沈和光大步走在前,“热水先叫厨房备着,待我看过母亲后再去沐浴更衣。”
“是。”
“伊人可在?”沈和光又把罗管事叫住。
罗管事回头答:“端王妃在王府,老夫人受伤当日多亏端王端王妃叫来宫中御医,不过端王和端王妃只在府中留了半日,此后没再回来过。”
“端王待伊人可好?”沈和光性子急,问完又自己说罢了,“明日我亲自去趟端王府。”
“是。”罗管事补充道,“青芮小姐也受了重伤,昨日才能勉强下床。”
“嗯。”沈和光声音冷淡,继续前往福安堂。
罗管事明显愣了下。
将军怎么对青芮小姐这个态度?
将军不是对两位小姐一视同仁的吗?青芮小姐受伤都不曾多关心一句,反而只是关心伊人小姐。
还有!
刚刚将军对伊人小姐是端王妃的事,怎么半点不惊讶?
瞧着像是已经知道了一样。
夫人不是说不许任何人往边关递信,待将军回来问起再慢慢解释吗?
罗管事总觉得背后一阵发凉,打了个寒战就去吩咐厨房烧热水,准备餐食。
当家人回府,丫鬟家丁们是瞧见的,有人急急忙忙跑到主母的院子去,高兴禀报:“夫人!将军回来了!奴婢亲眼瞧见的,将军往老夫人的福安堂去了。”
正在给女儿喂药的康氏手一抖,勺子落进碗里,药汁溅了一些在沈青芮的脸上。
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父亲回来了!这么快就到了!
沈青芮惊坐起。
“父亲回来了?”
“将军回来了?”
一个害怕,一个激动。
“是的夫人,千真万确是将军回来了。”
“太好了。”康氏激动地把汤药递给就近的珊瑚,叫她来喂药,自己则摸摸了发髻,得重新梳妆一下。
沈青芮别看珊瑚手里的药,急忙喊道:“母亲。”
“怎么了?”
“母亲,父亲怎么会回来得这么快?”
“自是快马加……”康氏愣住了,这才几日,送信的人恐怕都还没到边关。
“还有,母亲,你此刻应该在祖母身边侍疾。”沈青芮希望母亲尽快去探一探,到底是不是父亲回来了,她还没开始行动呢!
“璎珞,你扶母亲去福安堂,父亲要是问起,就说母亲近日因此事而伤心伤身。”
她给璎珞使了个眼色。
璎珞了悟。
反应过来的康氏眼里以及没有激动,而是担心自己会受责备。
康氏连忙赶过去,璎珞紧随其后。
沈青芮也让珊瑚扶自己起来,她也要过去一趟探祖母的情况,还要先在父亲面前卖个惨。
……
福安堂。
沈老夫人静静躺在床上,吕嬷嬷一边喂药一边祈祷老夫人快快醒来。
老夫人的呼吸虽弱,但也没断,并且在日日喝药的情况下,脸色也不再似之前苍白,就是不见醒。
御医都说没见过这样的情况。
既没有在短期内发高热,也没有醒过来,这种情况实在少见。
不过在此等凶险的情况下老夫人还能留下一命,就已是不可思议。
其他的,只能看天意了。
吕嬷嬷正喂着药,外面传来一阵暴力开门声,吓她一跳,放下药碗走出去,见是将军回来了,立即跪下迎接。
“不用这些规矩,带我看看母亲。”
“将军请。”
先后绕过屏风进去,沈和光看着多年未见的母亲虚弱不已,眉头紧拧,又见旁边放着半碗药,又出去洗了洗手,端起来要自己喂。
触碰的瞬间,药碗都是冰的。
“这药都凉了。”
“回将军,是药很难喂进去,老夫人至今都没有醒来过一次。”吕嬷嬷也很着急。
沈和光就着被子把母亲扶坐起来,自己也坐到床边,说:“我待会把母亲的嘴掰开一点,你慢慢倒进去。”
“是。”吕嬷嬷端起药碗。
沈和光干脆利落捏住母亲的嘴角,迫使嘴巴张开一点,吕嬷嬷正要喂药时,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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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嘴里有东西。
用手指轻轻勾出来。
“一片叶子?”吕嬷嬷骂道,“老夫人的嘴里怎么会有一片叶子?”
正要丢掉,沈和光紧急喊住,他明显发现母亲嘴里的叶子拿出来以后,母亲的脸色明显白了一些,呼吸也变得更弱,像是逐渐在泄气。
“重新放回去,快!”
吕嬷嬷不明白,看见将军疾言厉色,又慌忙放回去。
又是一瞬间,沈和光看见母亲的脸色和呼吸都有好转。
“不是普通的叶子,应该是一味吊命的药材。”
“听过人参吊命,还没听过什么叶子也能吊命的。”吕嬷嬷小声嘀咕。
沈和光催促她喂药。
喂完后,沈和光又把母亲放好,站在床边连续唤了好几声。
“母亲,孩儿回来了。”
“母亲,是和光。”
没有得到任何的反应。
沈和光神情凝重,吕嬷嬷直叹气。
“母亲嘴里的药是谁放进去的?御医?”
“也就只有御医了,总不能是端王妃,老夫人重伤当日除了御医就是端王妃进来过。”
那就是御医放的了。沈和光心想。
他扭头环顾四周,问:“巧慧呢?”
“夫人在主院照顾青芮小姐呢,青芮小姐也受了伤,那两个家丁真是好大的胆子!可惜报官至今也没捉到,不知畏罪潜逃到何处去了!”吕嬷嬷愤怒不已。
沈和光皱眉:“到底怎么一回事?”
“将军!”康氏匆匆赶来,“将军你回来了,此事说来话长,将军一路辛苦,先去沐浴更衣吃点东西,我再同将军说说来龙去脉。”
沈和光已经见到母亲的情况,这会焦急也没用,点头出去。
康氏松了口气。
“儿子呢?”沈和光才想起来自己的儿子。
康氏答:“学堂呢。”
沈和光点头:“这小子倒是听话,待会他下了学堂,叫他来见我,我看看这两年在学堂学了个什么。”
康氏面露尴尬。
儿子也就最近几日才好好上学。
她以前总盼着将军回来,现在将军回来了,却急得她额头冒汗。
夫君肯定要说她怎么把家治成这样了。
要是再问起青芮和伊人婚嫁的事……真是令她头大。
第85章 沈将军问罪康氏
沈和光是冒着皇上杀头的大罪回玉京,一路上只停过五回,皆是为了换马,身上一股嗖味,胡子凌乱,头发打结。
换了好几次水,才洗干净。
刮了胡子,束起头发,换上轻便的衣裳,沈和光硬朗黝黑的脸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剑眉锋利,目光沉稳。
他本是为亲女儿的事而来,母亲也跟着出了事,两件事扎在一块,叫他很难有什么好的脸色。
不过在见到迎面上来的妻子时,还是露出温和的目光,发自真心地说:“这些年你独自在家照顾老小,辛苦你了。”
康氏眼眶一红,心里也有说不出的委屈,趴在他怀里说:“将军记得为妻便好,是为妻的不是,没能照顾好婆母和孩子们,还望将军原谅。”
沈和光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说:“母亲一直不见醒,还是要广寻名医,治好母亲要紧。”
“与为夫说说,母亲为何会身受重伤,青芮怎么也受了伤?还有……”他语气稍顿,眉头微微蹙起,“为夫此次回来本是为伊人之事,青芮为何嫁与岑世子,伊人为何嫁给端王,你一并讲了。”
康氏怔住。
将军回来不到半个时辰,也未曾召见任何人,怎么就知道这事了?
“将军,这事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就是。”
康氏哽住,她自己的夫君自己清楚,是个黑白分明刚正不阿的性子,真要说出事实,青芮就得吃苦头。
“一边用膳一边说吧,将军长途跋涉,想必也是饿了。”康氏前往膳堂的路上都在琢磨怎么说才能不叫将军追究下去。
沈和光坐下来,先喝了一大口汤,目光一直放在康氏的脸上。
一是确实想念妻子。
二是想叫妻子说清这些年。
康氏开口道:“听吕嬷嬷说,婆母派人去找了当初伺候之昂的小厮,那两名小厮因伺候不当,已经被婆母赶出去了,不知道听谁乱嚼舌根,说那两名小厮是受人安排在之昂身边的探子,想叫回来问话,让青芮当场给拆穿二人的借口,二人恼羞成怒,就抢了青芮的**,先给了青芮的腹部一刀,又重伤婆母。”
“青芮不是习武?怎么会被两名小厮抢了**。”沈和光沉声道,“我教她武功时就同她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敌人缴了械。”
康氏神色别扭:“青芮始终是个女子啊,哪里比得上两个男子。”
“外面的人听不见动静?”
康氏愣了下,是啊,外面的人怎么听不见动静?
“许是两人下手太快了。”
“二人怎么离开的?”
康氏被追问得抹了把汗:“大摇大摆从正门离开的,吕嬷嬷问过两人,两人说婆母不许人进去打扰,吕嬷嬷才没进去。”
沈和光眯了眯眼眸。
“罢了,你不在场,问你也问不出什么,去叫吕嬷嬷过来。”他开向罗管事。
罗管事立即去办。
他又问康氏:“还没捉拿归案?”
康氏摇头,斩钉截铁道:“这不就说明他们杀了人才会这么小心地躲藏吗?不然以将军的面子,官府怎么敢怠慢?皇上都知道了,亲自下令叫御医给婆母医治的。”
沈和光继续吃着,又问:“伊人和青芮的婚事又是怎么回事?”
他当初刚把女儿找回来一个月就回了边关,心里一直牵挂和放心不下。
大概是没在身边长大,与他这个当爹的不亲,写回来这么多封信,也没见女儿回过一封。
送到边关的家书里,之昂和青芮都会在里面有几句,伊人的始终不见。
伊人本就是个闷着的性子。
他当初想过把伊人带在身边,可是伊人是个大姑娘了,边关都是男子,实在不方便。
何况边关日子苦,伊人从前就过的苦日子,应当在玉京好好享福才是。
而且伊人和岑世子的婚事在即,也该在家里待嫁。
“夫人?”
“将军。”还在思考怎么回答的康氏回过神来说,“婚事这个,是四人自己的决定。”
“良宣和青芮两情相悦,确实不能分开,故而是青芮嫁进了国公府,但这事还是有些许对伊人不住,皇上已经惩罚过了,良宣已经不再是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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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和端王呢也早就相识,两情相悦,没过多久二人也成婚了,其实是双喜临门的好事。”
“将军你看,青芮和伊人都是我们的女儿,都是将军府的小姐,各自既能嫁给心仪的人,还都是门好婚事,这不是皆大欢喜吗?”康氏凑了过去,坐在沈和光的身旁。
沈和光伸手捏捏她的手指,脸上却没有喜色。
“可我听到的不是这样。”
康氏嘴角的笑容僵住,眼神乱瞟两下又镇定下来。
“将军刚回来,是谁在将军面前乱嚼舌根?这本就是双喜临门的事,将军不知道,青芮和良宣日子过得和和美美,伊人和端王也是举案齐眉,贤妃娘娘很喜欢伊人的。”
“伊人是个招人疼的孩子,不论是端王还是贤妃娘娘喜欢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沈和光当初见到女儿的第一眼是在猪圈。
瘦骨嶙峋的女儿穿着破烂的衣裳,已经到了衣不蔽体的地步,徒手捡猪圈的粪,捡完还要挑着去地里肥土。
本是昏天黑地的日子,女儿看到他的第一眼,还是露出弯弯的笑眼,带着点怯生生的语气问:“你是不是走错了?是要去哪里吗?如果我知道的话,可以给你指一下路。”
纵横疆场看惯尸体的大老爷们瞬间就红了眼眶。
他不由分说把女儿带回来,路上就重新给她取名字,不叫什么“来儿”,叫“伊人”,代表着父亲母**好的初遇,是父母喜欢的孩子。
女儿除了瘦小一点,肤色蜡黄一点,其他方面都继承了他和妻子,模样生得好不说,还是个贴心的孩子,谁不喜欢?
可是怎么就被抢了夫君呢?怎么就嫁给端王一个病秧子呢?
这里面到底是有多少委屈?
“夫人,我知道的是青芮和岑良宣联手欺负了伊人,我们养大的女儿联合别人欺负我们的亲生女儿?夫人却说是他们四个人的决定?”
沈和光松开妻子的手,目光沉沉道:“是不是欺负伊人的人里面,也包含了你这个亲生母亲?否则,我实在不知道什么情况下,伊人能被一个养女抢了夫君。”
第86章 瞒不住了
康氏倏地一下站起来,手里的帕子都要拧打结。
沈和光彻底没了食欲,转过身正对着康氏,抬头道:“还有,要真是四人的决定,皇上如何会插手,除去岑良宣的世子之名,你可曾知道,世家的年轻一代中,皇上最看重的就是故枋和岑良宣这对一文一武的表兄弟,即使岑良宣后面没有继续从武,看在国公爷的面子上也不可能这么做。”
康氏慌乱中说:“许是端王为伊人不平?良宣也不能和端王比……”
“巧慧!”沈和**愤地起身,皱着眉问,“你知不知道你的话漏洞百出?若真是四个人的决定,端王应当高兴,不必看着伊人嫁给别人。”
“我……”康氏吓了一跳,步子稍稍往后退,沈和光是武夫,本就给人威猛粗鲁的感觉,声音大一点,谁都会怕。
夫妻二人僵持之际,吕嬷嬷来了,紧张的气氛暂时有所缓解。
沈和光从不把事情往后拖,对康氏说:“青芮是不是在家中?麻烦夫人叫青芮过来一趟,我亲自问她。”
“将军,青芮也受了伤,不好挪动。”康氏心里记挂着女儿。
沈和光认真地问她:“你会这般关心伊人吗?”
康氏明显被问住。
沈和光不由得怀疑起来,“或者说,你有关心过伊人吗?”
“算了,出去吧,青芮就算让人抬,也抬过来,明月居离这算不上远。”
一提到明月居,康氏和吕嬷嬷的神色又变了,但两人都没说什么。
沈和光还是注意到了。
康氏出去后,沈和光问吕嬷嬷:“明月居怎么了?”
吕嬷嬷硬着头皮道:“回将军,明月居已经改为养参居,是端王妃的住处,青芮小姐被赶出去了。”
“为什么会被赶出去?伊人不是有她的在水一方吗?”
吕嬷嬷再次哽住喉咙。
沈和光察觉到什么,一手拍在桌上,肃声道:“说!”
门外还没走远的康氏都听到了,吓了一大跳。
完了,瞒不住了。
她得赶紧让女儿回国公府避一避,将军这边有她在,像从前一样哄哄想必就好了。
康氏抱着侥幸的心里离开。
面对一家之主,吕嬷嬷不敢阳奉阴违,低着头说了。
“因为,因为伊人小姐一直住的是明月居旁边的偏院,青芮小姐替伊人小姐嫁到国公府后,伊人小姐就受了刺激,性格大变,先是在喜堂揭发了青芮小姐和岑公子狼狈为奸,又回来把青芮小姐的明月居占为己有,并烧了青芮小姐东西。”
吕嬷嬷越说越小声。
“偏院?岂有此理!”沈和**得在原地打转,“在水一方呢?我不是吩咐过罗管事尽快把在水一方改建出来吗?谁的主意,是谁的主意?夫人还是老夫人?”
“不是老夫人不是老夫人!”吕嬷嬷维护道。
沈和光:“那就是巧慧的意思。”
吕嬷嬷一脸无奈:“夫人说改建一个院子的花费过大,跟伊人小姐商量过了不改建的。”
“在水一方什么时候停工的?”沈和光努力压制着火气。
吕嬷嬷缩着脖子:“将军离开玉京的半个月后。”
嘭!
沈和光忍无可忍,掀翻了桌子。
吕嬷嬷在府里待了四十多年,第一次见将军发这么大的火,是伊人小姐刚被接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伤,因为身子弱吃什么吐什么,只能喝点稀粥。
第二次就是此刻。
吕嬷嬷面色惨白,伏低身子:“将军息怒。”
“明知道伊人那孩子贴心懂事最怕给人添麻烦,问她有什么用!问她她当然说好!这孩子,这孩子……”沈和光与其说是恨铁不成钢,更像是心疼到难以呼吸。
“你告诉我,这两年伊人在府里到底过的什么日子。”
吕嬷嬷沉默了。
因为伊人小姐糟糕的处境,一部分也是老夫人造成的。
沈和光心里隐约有了猜想,气得额头的青筋直跳。
知道吕嬷嬷不可能继续说了,一个奴才想必也不敢说。
他只好收敛点脾气。
“说说母亲重伤的事,来龙去脉,说清楚。”
吕嬷嬷的脸更白了,毕竟起因还是因为青芮小姐。
这瞬间她都在想,青芮小姐怎么这么能惹事啊。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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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牵涉到了所有人。
“还不快说!”
“回将军,是因为老夫人怀疑那两名小厮是青芮小姐故意安排在小公子身边,教小公子逃学不学好,是为了争宠而故意养废小公子……老夫人叫来问话的,老奴听到的是两人承认是青芮小姐指使,老夫人就叫老奴去叫青芮小姐过来问话。”
“老奴守在院子里,离得不近,没听到里面说什么,只是过了好一会,两人匆匆忙忙离开,还说老夫人有命暂时不许人进去,老奴就一直在外面守着,时间长了也不见青芮小姐出来,这才去推门。”
“一看吓一跳,老夫人的心口一直在流血,青芮小姐也跪趴在老夫人的膝盖上,腹部插着一把刀,也在哗哗地流血,吓死老奴了!”
吕嬷嬷小声地哭起来。
沈和光神色复杂,有惊讶,有担心,有难受,还有不解。
“这事又和之昂有什么关系?夫人不是说之昂一直有在学堂好好读书吗?”
完了。
吕嬷嬷意识到自己要得罪夫人了,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可是比起得罪夫人,将军更不能得罪。
“小公子也就这几日才在学堂好好读书,头两年都是四处逃学的,听说夫子找过家长,都是,都是青芮小姐去的。”
“好,又是青芮,很好。”后两个字是从沈和光牙齿缝里蹦出来的,“我不是说过,她与伊人就是姐妹,谁也不必争什么吗?到最后只有伊人一个人听进去了。”
“她还把主意打到自己弟弟身上了,好得很。”沈和光质问吕嬷嬷,“你说的这些,可有半句假话?”
“没有。”吕嬷嬷语气肯定。
沈和光又想到什么,琢磨道:“当时屋里只有老夫人和青芮,**最后是插在青芮的身上?”
“是的,老奴看见的就是这样。”
“你没有听到一点打斗的动静?
吕嬷嬷摇头。
沈和光嘀咕道:“不应该啊,青芮会武,他们要是先袭击的母亲……”
青芮出手一定会有动静。
青芮的武功虽说只是花拳绣腿,又不是没有。
除非……
第87章 周今砚钓人参
沈和光想到两种可能。
要么青芮率先被打晕了,要么就是青芮没有出手。
如果是后者……
沈和光不敢想。
也不敢想他和妻子养大的女儿会是这番模样,姐妹间争风吃醋倒是在他的预想里。
只是这争得也太厉害了。
“青芮怎么还没抬过来?”沈和光决定亲自过去问问,路上遇到急急忙忙赶来的康氏。
“将军,良宣刚刚来把青芮接走了。”
“这么巧?”沈和光往她身后探一眼,盯着妻子的眼睛问,“巧慧,这话你说着不心虚吗?只要我去国公府一趟就能问清楚。”
“还有,你为什么要让在水一方停工?”
“之昂这两年明明没有好好在学堂读书,伊人这两年都住在明月居的偏院,寄人篱下,还是寄在青芮的篱下,这里才是她的家,青芮是养女。”
夫君刚回来就是一顿轮番指责,康氏心里又心虚,这种情况下最容易虚张声势。
她大声道:“沈和光!你什么意思?你一回来,说我这的不是,那的不是,你什么意思?你当初去我家提亲时,说好的一辈子都会将我呵护如至宝,你现在这么质问我,像审问犯人一样是什么意思?”
“就是问你真相的意思。”沈和光不再是从前的毛头小子,不止是有母亲的儿子,妻子的丈夫这两个身份,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女儿的父亲。
面对康氏的红眼反问,他还是坚持问下去:“所以,两年前我离开家去边关后,我们的亲生女儿在府里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巧慧,我希望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而不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除非你能一夜之间换掉府里所有的奴才,除非你能捂住端王的嘴,捂住所有人的嘴。”
康氏没想到自己的这招无理取闹不再奏效,说不出话来了。
不远处听到这话的奴才们,一个个也是胆战心惊。
似乎因为将军常年不在家,府里的事不是老夫人就是夫人做主,以至于她们都忘了谁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而伊人小姐,是一家之主亲自去接回来的孩子。
完蛋了啊。
要是将军知道府里一半以上的人都欺负过伊人小姐,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
端王府。
周今砚在凉亭中闲坐垂钓,池塘里的鱼儿经过游两圈就走,因为鱼钩上什么都没有。
他看着鱼儿走开,继续气定神闲地一只手撑着脑袋,似乎无聊得紧。
“王妃又去哪了?”
沧栩:“属下不知。”
周今砚叹口气:“算了,连本王都不知道,八成又跑去哪儿挖泥巴了,小孩一个。”
“说点你知道的。”
沧栩:“岑良宣还好端端活着。”
周今砚松开撑着脑袋的手,目光一凛:“天机阁还没动手?这让本王如何跟王妃交代。”
沧栩明显听出王爷生气了。
“故枋公子前两日回来了。”
周今砚意外,很快又平静下来,故枋这人行踪不定,也不常与人联系,暗中回来也正常。
“沈将军也回来了,就在今日。”沧栩觉得这件事也很重要,因为沈将军是王妃的爹,王爷瞧着不管王妃每天干什么又去了哪里,实际上心里总惦记,隔一会就问一下。
“比预想中的日子早了些。”周今砚是从他递信出去的时候开始算的,“沈将军如此关心伊人这个女儿,近日将军府有的热闹看了,你亲自去暗中盯着,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
暗中盯梢打探消息这等事都有专门的侍卫去,沧栩的职责是留在王爷身边护卫,怎么能擅离职守?
见他犹豫,周今砚说:“叫你去就去,本王还能出事不成。”
夺位之争又没正式开始,他又只是个病秧子,谁会来动他?
要是他身子彻底好了,说不定才会引起他那几位兄弟的注意。
沧栩亲自去了。
周今砚也起身,拿着空荡荡的鱼竿说要换个地方钓鱼。
来到后山的小溪。
耳边传来沈伊人悦耳的笑声。
就这吧。
周今砚拂袖坐下,在清澈流动的小溪放下鱼钩
心想,沈伊人原来不是去玩泥巴,而是来玩水。
不过春日的溪水还是有些冰凉。
他抬头望去。
看见一只鞋子顺着水飘了下来。
鞋面云纹皆是金丝所绣,母妃的喜好。
这鞋,母妃送来给伊人的。
用时有个人影从小溪上边一路追下来,后面有人喊着“小姐慢点,小心石头划伤脚”,还有人喊着“姐姐,我给你抓我给你抓!”
周今砚弯腰,轻松拿过鞋子。
沈伊人也正好跑过来。
“周今砚!你也来后山玩呀!”沈伊人惊讶地过去,指着他手中的鞋说,“那是我的。”
周今砚侧头望去。
沈伊人立于日光下,发丝飞扬,笑容灿烂,眼睛泛着如同小溪一样的清澈波光。
一只脚踩着水里,一只脚抬着,掌心和溪面相触。
单脚站着,摇摇晃晃。
“来钓鱼。”周今砚拿着鞋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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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踩进小溪里,站到沈伊人的身旁。
弯腰,把鞋子递到她的脚下,一手握着她的脚踝。
少女白皙娇嫩的脚在周今砚的注视下,慢慢套进鞋里。
又扶着她把脚放进溪水里。
周今砚说:“继续玩吧。”
沈伊人活动活动脚,确定鞋子穿好,问他:“周今砚,你要一起玩吗?”
“我钓鱼。”周今砚看向小溪边的鱼竿,鱼钩被溪水一直往下冲,好在流水潺潺,不会带走鱼竿。
沈伊人一个人参,虽然没钓过鱼,但也听妖说过,钓鱼要鱼饵。
“你没有鱼饵,怎么钓?”
“谁说没有鱼饵就不能钓?”周今砚眉梢微挑。
沈伊人好奇:“真的假的,没有鱼饵也能钓到鱼?我看看你怎么钓的。”
她往岸上去。
周今砚勾唇。
这不是钓到了吗?
周今砚也跟过去,两人坐下来,赶来的夏枯和灯笼默默在后边站着,小八则是挤到两个人中间蹲着。
“姐姐,你要钓鱼吗?没有鱼饵怎么钓几?”
“是吧,我也好奇,我们一起看他怎么钓,要是钓不到鱼,我们鄙视他。”
周今砚嘴角一抽。
小八:“要是钓到了呢?”
“今晚吃鱼呀。”沈伊人凑到小八耳边,嘿嘿一笑,“顿人参鱼汤。”
小八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委屈巴巴地伸出胳膊:“姐姐还是咬我吧,不然鱼汤便宜别人了。”
特地看向“别人”。
“别人”周今砚:“?”
他钓的鱼他还不能吃?
沈伊人笑了,给小八放下衣袖,又看向周今砚:“你快钓,我看你怎么钓。”
周今砚笑问:“这么心急?”
“那那那那!那里有一条,鱼竿鱼竿快,你钓。”沈伊人发现了一条鱼,迅速把鱼竿塞到周今砚手里。
周今砚一手拿鱼竿,一手捡起一颗圆润的石子,在丢鱼钩的同时弹出石子。
鱼晕了。
浮出水面。
小八:“……石头石头,肯定又是石头!”
沈伊人瞥向周今砚:“你这是钓到的吗?”
周今砚盯着沈伊人的眼睛,眉目含笑:“你就说本王有没有拿到鱼。”
他起身把鱼捡起来。
“回去吧,玩这会也可以了,再晚要着凉。”周今砚拉起坐在石头上的沈伊人,“还有一件事,沈将军回来了。”
“谁啊?”沈伊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周今砚疑惑侧头:“王妃不知道沈将军是谁?”
第88章 像一对怨偶
沈伊人眨眼间反应过来,沈将军是原身的爹。
“我喊爹又不喊沈将军。”她小小哼一声,抓着鱼走在前头。
小八屁颠屁颠跟上,夏枯灯笼匆忙给周今砚行礼,喊着小姐也跑上去。
沧铭也在低头行礼后快速追上。
周今砚看着倒在地上的鱼竿,捡起来想丢给沧栩,发现周边空无一人。
沧栩被他派去办事了。
还都是为了沈伊人。
瞧着蹦蹦跳跳越走越远的人,周今砚低声骂了句:“没良心。”
又放声喊:“沈伊人,等等。”
沈伊人头也不回,就挥着只在日光下白到发光的手臂挥挥:“等不及啦,要回去喝鱼汤。”
“你快点呀,腿那么长。”
人一转角就不见了,只剩余音。
周今砚轻叹口气,提着鱼竿慢悠悠跟上。
傍晚来临,晚风吹着湿润的裤脚和鞋袜,一阵凉意。
周今砚吩咐禄嬷嬷:“叫厨房熬碗驱寒的姜汤给王妃,阿嚏!”
禄嬷嬷:“……王爷,老奴叫厨房多做两碗。”
她看起来王爷更需要姜汤,反倒是王妃活蹦乱跳的。
王妃到底会不会医术?
王爷的身子也没见好啊。
“咳。”周今砚轻咳一声,点头,回无疾殿时,又连打好几个喷嚏。
沈伊人回头看他一眼,眼珠子一转,往厨房跑去。
鱼汤由她亲自端上桌,又亲自盛了一碗给周今砚。
周今砚换了身衣裳,看着面前的鱼汤露出些许讶异。
“这会倒是有良心。”
小八闻到鱼汤里熟悉的味道,知道是姐姐看周今砚身子骨还是很弱,决定给他补一补,小嘴撇了撇。
姐姐何止是有良心,是太有良心了,周今砚后面也没帮姐姐什么。
姐姐怎么对周今砚这么好?
想不明白。
他给姐姐也盛一碗,挑最嫩的鱼肉给姐姐,挑着挑着,汤里就剩一个鱼头了。
沈伊人的碗里满满当当。
沈伊人笑出声来,摸摸小八的脑袋,从碗里分一半给小八。
至于周今砚,就喝汤吧。
反正吃太多他也承受不住。
“你只能喝这一碗啊,其他都是我么的。”
周今砚浅笑一下,没答。
慢悠悠喝完一碗汤,他发觉今日的鱼汤味道不止鲜美,还有一股淡淡的香甜的味道。
姐弟二人认真炫饭的时候,周今砚又自己盛了一碗。
等沈伊人发现的时候,周今砚碗里的鱼汤只剩下最后一口。
“你……”
“嗯?”最后一口也喝完了。
沈伊人:“……”
她一拍脑门,微笑:“周今砚,你完了。”
“嗯?”周今砚不明所以,鼻尖又是一热流,身手一摸,一手的血。
无疾殿里不许其他人进来伺候,屋里也就小八夏枯和灯笼。
夏枯震惊:“王爷你流鼻血了!奴婢这就去,这就去叫沧铭找大夫。”
沧铭急忙找来方大夫。
方大夫赶来时,王爷坐在椅子上,脑袋后仰,王妃站在旁边捏着王爷鼻子,一边骂:“跟你说了不能多喝不能多喝你不听,现在好了吧?”
周今砚死死瞪着她。
像极了一对怨偶。
方大夫:“……”
方大夫手里捏着弄碎的草药,捏成条状,递到沈伊人面前:“麻烦王妃给王爷堵上?”
“哦,行。”沈伊人二话不说就把条状的草药戳进周今砚的鼻子里。
周今砚默默握紧拳头,瞪了沈伊人一眼,又默默松开。
“你在鱼汤里放了什么?”
“人参啊。”沈伊人直言。
周今砚认真地疑惑:“你哪来这么多人参?你人参成精?”
空气突然安静。
小八屏住呼吸。
沈伊人的眼珠子睁得溜圆。
继续沉默。
周今砚无语:“说话。”
“当,当然不是人参成精啊,我是,你别管,反正我就是有。”沈伊人扭头,只留个上扬的下巴给他。
周今砚冷哼:“谅你也不可能是人参成精。”
哪有这么淘气的。
传闻里的人参精都是小娃娃,胆子小天天顾着逃命。
话音刚落,沈伊人感觉受到了侮辱,双手一叉腰,凶凶地说:“我怎么就不可能是?我哪里不可能是!”
太侮辱她了!
“周今砚你侮辱人,不对,侮辱人参!”
说完跑了。
跑到门口发现小八没跟上,还吓在原地不敢动呢,又回去拉小八。
“还不快走等什么!”
“哦,哦,姐姐……他,他不会发现了吧?”
“没有没有,现在肯定没有,以后就不知道了。”
“姐姐,岑良宣为什么还不死?”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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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停下脚步,这个得回去问周今砚,不行不行,不能回去。
夏枯和灯笼看着自家小姐一会回头看王爷,一会又扭头,好像很难舍难分的样子。
不如,今夜叫王爷回主殿吧?
王爷主动,小姐大概就不用困扰了。
夏枯弯腰告诉妹妹待会怎么去跟王爷说。
夏枯一边听一边点头,眼睛亮亮的。
沈伊人前脚刚离开无疾病,沧栩后脚就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张拜帖。
“沈将军叫人送来的。”
周今砚打开一看,“沈将军明日要来王府,吩咐下面的人好生伺候,厨房也要好生准备。”
“是。”
“沈将军回来一日,将军府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不少。”
周今砚示意他说。
沧栩说完后,询问:“是否要告知王妃?”
周今砚抬眼看他:“王妃那自有本王去说。”
意识到自己令王爷心中不快,连忙弯腰退下。
出门时正好碰到得了“姐命”的小灯笼过来。
“沧栩哥哥,我找王爷。”
沧栩敲门,推开门示意小灯笼进去。
小灯笼规规矩矩行礼:“王爷,姐姐说刚刚小姐回头看了你好几次,王爷今夜能去陪小姐吗?”
“哦?”周今砚来了兴趣,“你确定是看本王好几次,不是回头瞪本王好几次?”
小灯笼:“这个姐姐没说。”
周今砚:“……那你家小姐说没说?”
小灯笼摇头:“小姐也没说。”
周今砚故作矜持:“不去。”
“好的,王爷。”小灯笼起身就走,反正姐姐叫她说的话,她都说了。
周今砚愣了下。
怎么沈伊人下面的人都跟沈伊人一个样?
都不把他放眼里。
过了一会,周今砚起身,往寝殿去。
小灯笼:“王爷您不是不来……唔!”
嘴巴被姐姐捂住了。
夏枯赔笑:“王爷里边请。”
周今砚抬脚进去,就听到小八在那撺掇他姐:“姐姐!不如我去挖个坑把岑良宣埋了,我们就回家吧。”
周今砚正要冷脸,又听到小八委屈巴巴地说:“姐姐,小八想家了。”
“小八,姐姐也想家了。”他家王妃的声音瞬间变得落寞。
周今砚停住脚步,一点点变得柔和的眼神还夹杂着一丝心疼。
第89章 你好好的,胜过一切
“明日,沈将军会过来。”周今砚出声,放轻脚步走过去。
姐弟二人闻声回头,惊讶地看着周今砚。
周今砚看向小八:“已到歇息的时间。”
叫他识趣点,回自己的偏殿去。
小八不明所以地反问:“对啊,该睡了,你怎么来了?”
结果收到一个凌厉的眼刀。
小八迅速躲到姐姐身后,跟在不咸山的时候一样,只要在姐姐的庇护下就能平安。
来玉京以后他发现也是如此。
尤其是在周今砚这个人这里。
总之,他姐姐很厉害!
“伊人是本王的王妃。”周今砚走过去,伸手揽过沈伊人的肩膀,带到自己身侧,小八整个露出来。
沈伊人动了下肩膀,周今砚的手勒得更紧,但不痛。
“周今砚你做什么?”
“回自己的寝殿。”周今砚侧头对外喊来沧铭。
沧铭见状,捞起小八就走。
小八在半空中扑腾:“沧铭哥哥,你怎么能让姐姐和他待在一起!他会**……唔参……”
“小祖宗,你可别说了。”沧铭伸手捂都捂不快,做贼一样悄悄说,“王爷王妃是夫妻,王爷吃王妃,王妃也是可以吃王爷的。”
“好像是哦。”小八冷静下来。
周今砚吃姐姐的灵气,姐姐也能吸周今砚的紫气。
说不定周今砚还不会吸。
姐姐不吃亏就行。
小八平静了。
寝殿里。
周今砚松开沈伊人的肩膀,坐下来。
沈伊人问:“你要回来睡?”
“嗯。”周今砚问她,“想不想知道你爹回来后,将军府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沈伊人的犹豫被好奇取而代之,自觉坐在周今砚旁边。
周今砚望着她期盼的眼睛,故意停顿:“床上说。”
“为什么要床上说?”
“夫妻说事,都在床上。”周今砚看向窗外,“还有,夜已深,说完正好睡觉。”
沈伊人再度犹豫。
“据本王所知,沈将军一回来,沈青芮就立马被人抬着从后门出去了。”
“睡!”沈伊人往床边去,拍着被子说,“你睡里边,我睡外边,快!”
她迫不及待。
但周今砚知道她是迫不及待想听将军府里发生的事。
退下外衣,他先到里面,沈伊人披着被子坐在外边。
周今砚也只能盘腿坐着,两人面对面。
“沈将军已经知道康氏和沈青芮欺负你的事,并为此大发雷霆……”
“说重点。”沈伊人追问,“沈青芮怎么样?其他人怎么样?”
周今砚:“……”
“康氏受了质问,沈青芮病重被抬回国公府,沈之昂挨了一顿板子。”
“呀,被打啦,小可怜。”沈伊人一脸幸灾乐祸。
周今砚见她高兴,也跟着笑了一下:“还有祠堂罚跪,说他不学无术,不辨是非,做不到公正公允也就算了,竟还敢对亲姐恶言相向。”
“指责康氏上梁不正,沈将军夜里宁愿宿在书房,也不肯回主院。”
“不回就不回咯。”沈伊人不是人,更不是后宅的女子,理解不了这点。
对于后宅的女子而言,夫君没有妾室,宁愿睡书房也不和正房同塌而眠,是天大的侮辱和责罚。
不过沈伊人都能把他赶到偏殿,周今砚觉得他不理解也正常。
“沈之昂受了罚,可高兴?”
沈伊人只高兴一下,很快就高兴不出来了。
“太晚了。”原来的沈伊人已经**,死在委屈和痛恨中,没有人收尸。
鲜血浇灌了她。
身子便宜了她。
此刻的沈伊人整个人参都变得低沉,脸上流露出一股周今砚无法看透的悲伤。
似在缅怀。
像在替人难过。
周今砚有些不解,又觉得他能理解沈伊人话里的意思。
是,即使加害者受到惩罚,也无法免于沈伊人曾经遭受的痛苦。
沈伊人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盖住,顺势倒在床上。
蜷缩成一团。
周今砚凝视片刻,未曾察觉自己眼里溢满的心疼。
“周今砚,你继续说呀。”
被子里传出来的声音听着轻快,实则闷闷的。
周今砚也躺下来,侧过身,一只手搭在沈伊人身上,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
很轻,沈伊人几乎察觉不到。
没一会沈伊人探出个脑袋,睁着乌溜溜的眼睛说:“快呀。”
周今砚默默收回僵停在半空的手。
“沈将军也知道沈老夫人为何找来那两名家丁的事,也问了府里所有的下人,你这两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沈将军……”周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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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抬起一只手到后脑勺枕着。
“爹怎么了?”
“沈将军虽去了书房,却一直没睡,而是在窗边站了很久。”沧栩回来告诉他,窗户上是沈将军的倒影,将近半个时辰没有动过。
“估摸着是在担心沈老夫人,还有你。”
“沈将军是收到我们的信后冒着风险回来的,不是为沈老夫人回来的,只是回来时恰好遇到这件事。”
“一个亲生女儿,一个是亲生母亲,沈将军恐怕愁坏了。”
沈伊人也躺好,学着他的样子枕起一只胳膊,望着床顶说:“祖母会醒的,只是她伤到心脉了,要修复心脉是件很难很难的事,需要很长时间,要么……”
她喂点人参的精血。
精血在心口的位置。
沈伊人舍不得。
她翻个身,再次和周今砚面对面,问他:“周今砚,如果,我是说如果……”
“嗯?”周今砚也侧过身子,一只手撑着脑袋,如瀑的墨发垂下,轮廓清晰流畅,五官俊美如画。
沈伊人看得稍微出神。
周今砚也没打断,只是扬了扬唇角。
谁说女子不如男?
女子也好色。
察觉到周今砚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转,沈伊人猛地回神,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说如果,如果沈伊人早在岑良宣**到不咸山的时候,坠崖身亡了,沈将军,就是我爹,爹他会怎样?”
周今砚第一反应是皱眉。
沈伊人用手指推一推他的胳膊:“你说啊,沈将军会怎样?”
“会疯。”如果他的王妃坠崖没了,他会疯。
“这么严重!”沈伊人吓到再次坐起来,眼里写满惊慌。
怎么办?
周今砚说沈将军明天会来,她要是装不好原来的沈伊人怎么办?
露馅了……沈将军知道他女儿**……身体还让一个精怪占了……
会不会痛死?
一定会痛死的!
在原身的记忆里,沈将军那么疼爱他的女儿。
“怎么了?”周今砚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掌心感受到的是一片冰凉。
顺势将人拉到自己怀里,用被子将她裹住,柔声安慰。
“不用担心,沈将军看到你现在好好的,就不会有事。”
“你睡个好觉,以最好的精神容貌见沈将军,你好好的,胜过一切。”
第90章 周今砚单方面亲了
沈伊人背对着周今砚,身子窝在对方的怀里,隔着两床被子也能听到对方怦怦的心跳。
以及,铺天盖地而来的紫气。
包裹着她。
缠绕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太舒服了。
那种吸收日月精华时的舒适感,还带着人独有的温暖,沈伊人实在没忍住,吸了一口,懒懒打了个哈欠。
困了,先睡。
其他的,明天在说吧。
她一定会好好装的,不叫沈将军知道自己女儿已经……
沈伊人彻底睡过去。
均匀的呼吸就在怀中,周今砚怔愣片刻,低低地笑了。
自己却许久没有睡着。
灯火灭了以后,月光透过窗户倾泻在床,正好照在沈伊人只露出的一点额头和伸出被子的手臂上。
手指微微蜷着。
周今砚注视良久,缓缓伸出自己的手,先是放在沈伊人的手掌旁边,又一点点挪到沈伊人的手背下。
他屏住呼吸。
颤动着睫毛去偷偷看了一眼怀里的人,没醒。
胆子便大了起来,手掌一点点向中心收拢,包裹住沈伊人软如春水一样的手。
周今砚心道:沈伊人,你先主动与本王结发,就是本王的妻,一辈子都是本王的妻,这样并不过分。
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生出这样的想法,只觉着是庆幸的。
比起盲婚哑嫁,沈伊人和他从一开始就是相互选择的,哪怕起先只是为利益。
渐渐的就不是了。
世间的事总是如此复杂,最终又会水到渠成。
周今砚又将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沈伊人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改为平躺着睡,许是有点热,终于将整个脑袋都露出来。
如月的眉,红润的唇,像甜美香软的点心一样令人垂涎。
周今砚抬手捋了捋额间的碎发,手却舍不得离开沈伊人的脸,一点点抚到下巴的位置。
低头,浅浅地吻了上去。
比他想象中还要香软,还要让他欲罢不能。
可他也不想吵醒睡着的人,只能在微微张唇住沈伊人的唇瓣片刻,便离开。
周今砚咽了口唾沫。
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他不敢再看沈伊人,手掌依然握着她的手不放。
这一吻,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窜进自己的体内,无声无息的,像水?像风?
他难以描述。
周今砚将这归因为第一次亲吻产生的紧张与错觉。
睡一觉就好。
迷迷糊糊中,他再次感受到这样似水又似风的气息一点点钻入自己的鼻腔,进入到体内,睡梦中都变得无比的舒适。
这是沈伊人由于吸食紫气而身心放松,不自觉放出体内最纯净的灵气。
天蒙蒙亮。
沈伊人醒来,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
周今砚依然睡得沉,她推了两下也不见醒。
沈伊人吓一跳,不会又给他吸出事了吧?
她伸手摸摸周今砚的额头,又摸摸脖子和身上,没有发烫。
并且气色好得过分。
酣睡的模样如同一个婴儿,安静,放松,面色红润。
沈伊人也觉得自己身上的灵气浑厚不少,稍微动一下灵气,便看见周今砚身上的病气只余下薄薄的一层。
“……”得,以后不用她再去薅小八宝贝的土给周今砚做泥丸了。
她还看见了几缕自己的本源灵气。
???
本源灵气怎么会跑到周今砚身上?
周今砚昨晚做了什么?
沈伊人第一时间怀疑自己被咬了,要么就是自己的心被剖开了。
她迅速扒开衣裳。
心口好好的。
又开始四处找伤口,还是白白净净的,之前原身受伤留下的疤痕也都消失了。
“周今砚,周今砚,你醒醒,你醒醒!”沈伊人俯身到他耳边大吼,还是不见醒,继续去推他,“你醒醒啊,你告诉我你昨晚干嘛了。”
还不见动静,沈伊人起身跨过周今砚的腰,从里面把他从床上推下去。
嘭!
周今砚裹着被子摔下床。
依然睡得深沉。
坐在床上的沈伊人:“……”
生无可恋。
此时,听见动静的沧栩沧铭以及夏枯推门进来,就看到他们家王妃抱着王爷放到床上。
王爷睡得跟猪似的。
王妃精神抖擞。
沧栩沧铭迅速转身,夏枯担心地走过去,看见她家小姐凌乱的头发和衣裳,已经知道什么,便问:“小姐,要不要叫水?”
听到“叫水”二字沧栩沧铭也了解了。
沈伊人发现自己睡一宿出了汗,身上有点黏,就说:“我自己去汤池泡一泡,周今砚的话,让他继续睡,不用担心,也不用叫醒,缓过来了他自己会醒。”
缓过来了自己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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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栩沧铭耳边全是这句话,兄弟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王爷他……
也,也,也正常,王爷的身子本就不好,正常正常。
两人在心里腹诽着。
沈伊人直接去了汤池,夏枯和小灯笼跟着。
禄嬷嬷瞧见了,立即叫厨房的人去熬药,皇后已经打算叫灵儿小姐嫁进来,王妃更加不能有子嗣。
巳时一刻。
沈和光到了端王府,由禄嬷嬷亲自领到正堂候着。
“将军稍作片刻,王爷尚在歇息,我去请王妃过来。”
“嗯。”沈和光目观八方,端王府自是奢华无比,只是不知道他的女儿又是不是真的过得舒适。
毕竟他女儿在自己家,都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每每想到此处,沈和光总忍不住眼眶湿润,也会下意识握紧拳头,责怪自己没能做好一个父亲。
“咦,你是沈伊人的父亲吗?”小八误打误撞过来,看到了坐着也人高马大的沈和光,迈步进去。
沈和光看着圆嘟嘟的小孩:“我是沈伊人的父亲,你是?”
“我叫小八,是姐姐的弟弟。”小八听到对方承认是沈伊人的亲爹,客客气气地学着人行礼,不过不是很会,就认认真真地弯了个腰,“伯父好。”
很乖巧懂礼的孩子。
沈和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小八这个名字,稍微一想就记起来了。
之昂嘴里嚷着伊人认的弟弟,那个救下伊人的小孩,就叫小八。
沈和光起身。
一瞬间,小八像看到一个庞然大物,仰头时咽了口唾沫。
人参本来就怕人。
他又是胆小的性子,准备扭头跑的时候,头顶落下一个粗糙又温柔的手掌,揉了揉他的脑袋。
“小八,谢谢你,你救了我的女儿。”
小八傻眼片刻,结巴道:“不,不谢。”
因为他根本没救。
他有点心虚。
正好闻到姐姐的气息靠近,小八扭头跑到姐姐身边,小声喊着姐姐。
沈伊人抬眸,对上一双沧桑浑浊,却又闪烁着细碎光芒的双眸。
原身的父亲迈着步子一步步地过来,恍惚间激起她脑海中的记忆。
沈将军第一次见到原身时,也是用这样的眼神和沉重的步伐而来。
这一丝牵动着沈伊人的情绪。
草木并非无情。
她脱口而出一声:“爹……”
第91章 只做了一个月的父女
“欸!”这个声音几乎是从沈和光的喉咙中挤出来的。
他看着面前的女儿,比他离开时的模样好得多,不再那么消瘦,脸蛋很红润,乖巧又灵动,尤其是眼睛。
亮晶晶的,比他说带她回来的时候还要亮。
身穿粉绿的衣裳,漂亮得像一株三月的桃花,只是头发还有些湿润。
沈和光常年跟一群大老爷们打交道,不是在征战就是在守卫疆土,根本不知道如何与女儿相处。
何况只是相处短短一个月的女儿。
只能笨拙地问一句:“头发湿着,风吹来头痛不痛?”
沈伊人摇头:“不痛。”
心底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和见到贤妃娘娘时的感觉又有不同,似乎牵绊更深,血缘亲情更加的浓厚。
像暗涌的湖水。
沈伊人眨巴眨巴眼睛,打心底又喊一声:“爹?”
沈和光看着她:“诶!”
沈伊人笑了,又喊一声:“爹!”
“诶!爹回来了啊。”沈和光心底一下子就绷不住了,他第一次带女儿回来,教她喊自己爹,女儿就是这样懵懵地喊了一声,又不确定地喊了一声,相信自己有亲爹以后,再一声一声地重复喊他。
最后哭个不停。
他生怕女儿再次掉眼泪,都打算拿袖子去擦眼泪了,女儿忽然扑到他的怀里。
“爹,让伊人再抱抱你吧。”沈伊人直到这一刻才开始哽咽。
让沈伊人再抱抱她的亲爹,再抱抱心里的支柱吧。
不知道昨晚周今砚干了什么,她明显感觉到这具身体,就要完全变成她的人。
彻底融合以后,沈伊人就只是一个受人族少女恩惠而化形的万年人参精。
沈和光抬手摸摸女儿的后脑勺,眼眶通红,但他一个大老爷们是不会掉眼泪的,只是鼻子酸涩,连着心中也酸涩得厉害。
“好了,你不止是个大姑娘,还已嫁作人妇,不好与爹这么亲近。”沈和光轻轻拉开女儿,眼里满是自责与心疼,“伊人,爹让你,让你受委屈了。”
他的声音再度哽咽。
沈伊人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也忍不住满是泪光,嘴角又挤着笑。
她好像只是在见到沈将军的一瞬间,再到现在,突然就明白沈伊人为什么会那么努力地去讨好将军府的每一个人。
有沈将军这样好的爹在先,对于无父无母以及饱受父母摧残的孩子而言,就是看见曙光,感受到疼爱,总会下意识要伸手去抓住,甚至要更多。
原身也没有要很多,她只是要亲祖母亲娘亲弟弟的在乎,甚至不去和沈青芮争抢。
尽管如此,原身也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
反而便宜了她一个人参精。
在明显的对比后,她为原身感到悲伤,也为原身的父亲感到悲痛,当初那一别就是永远。
他们只做了一个月的父女。
沈伊人的眼泪瞬间下来。
沈和光真的慌了,拿着衣袖去给女儿擦眼泪,又在想,幸好今天穿的是锦衣而不是盔甲,不然要戳痛女儿的脸了。
眼泪向来都是越擦越多。
夏枯和灯笼想到自己过世的父母,也哭了。
小八则是看到姐姐难过,皱着脸,一副要哭不哭的难受样。
“姐姐,你别哭呀,小八,小八给你,给你咬一口!”他伸出自己的手臂,人参一族都很宝贝浑身是宝的自己,但小八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递出去给姐姐。
其实他一直怀疑,是不是因为姐姐给他输了灵力助他早日成精,姐姐才会一直化不成人形的。
他可以为姐姐做任何事。
沈伊人顿时破涕为笑,拍了下小八的胳膊:“咬你你又哭。”
“这次不哭!”小八非常认真地想叫姐姐高兴。
沈伊人看出小八的担心,摸摸他的脑袋,又弯腰捏捏脸蛋,“姐姐没事,这个是姐姐的父亲,你叫人了吗?”
“叫了。”沈和光回答,慈祥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视,**如何报答这个救了他女儿,又真心把他女儿当姐姐的小孩,硬邦邦地问,“你想不想习武从军?我可以教你,把你带在身边。”
能得镇军大将军亲自教导,不知是多少想从军之人的梦,因为这意味着可以得到大将军真传,还可以一跃成为军中将帅,而不是苦哈哈地从底往上爬。
可惜小八不知道。
他摇头。
沈和光想,看来这孩子不想习武从军。
又说:“我认你做干儿子如何?”
小八心动了。
“这样是不是就能跟着姐姐姓沈了?”当初沧铭一句‘你又不姓沈’他还是记在了心里。
人参精都没有姓,有的也没名字。
他的名字是姐姐起的。
姐姐说他是姐姐见到的第八个化形的人参精,就叫小八。
沈和光一笑:“当然,以后你就叫**爹。”
沈伊人也笑了下,摸摸他后脑勺。
小八当即双膝跪地,磕头:“干爹。”
磕完头又当即拔下几根头发,递到刚认的干爹手里。
“姐姐说过,对我们好的,我们要加倍对他好,对我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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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们要加倍报复。”
沈和光看着掌心里静静躺着的头发丝,陷入沉默。
这是好还是不好?
“爹,头发你留着吧,万一有用呢。”沈伊人用自己的手帕裹起来,递回去。
沈和光关心的是:“这手帕很漂亮,还是金丝的,我改明儿再还你。”
“没事,我有好多,母妃之前送了十二张,后面又送了十二张,多着呢。”
“贤妃娘娘?”沈和光见女儿提到贤妃娘娘时发亮的眼睛,相信了贤妃娘娘很喜欢他女儿的事实。
婆媳关系好就好。
他曾经一度因为母亲和康氏的相处而头疼,中间周旋良久才让两人还算和睦。
“嗯!”沈伊人点头,“母妃很好的。”
“那端王呢?”沈和光最关心的是这个,“端王待你如何?”
“周今砚啊,还不错啦。”
听到女儿敢直呼端王名讳,再观王府里的下人无一个觉得奇怪,沈和光的心稍稍落下。
“若是不好,你和爹说,爹一身的军功正好没地使。”
沈伊人感受到对方源源不断的担忧和关心,真挚道:“周今砚对我真的很好啦,不用爹操心的。”
“要操心的。”沈和光说,“岑良宣此等作为,说明他并非良人,你没嫁过去实乃万幸。”
“伊人,爹会给你一个交代。”他郑重地保证。
“爹不用给我交代,他们给我一个交代,并为此付出代价就好啦。”沈伊人替原身应下。
沈和光只是从府中下人那里听到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
他想听听女儿怎么说。
又怕触及女儿的伤心事,告诉她如果不想说,也可以不说,或者写信也行。
沈伊人看出父亲的小心翼翼。
她又忍不住说了一句。
“爹,伊人很想你。”
简短一句话,再次让沈和光这个老父亲的心揪起来。
他知道,女儿受了无尽的委屈。
否则又怎么会说出这句话。
沈伊人正准备开口讲述原身这两年经历的种种,忽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拽她,怎么开口都讲不出来。
试了好几次,都是。
原来的沈伊人?
她倏地起身,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一点灵体魂魄。
再低头看自己,看自己的手,试图在身体中呼唤,也没有出现一体双魂。
但她可以确定,就是原来的沈伊人凭借着残存的一点力量,不许她说。
“为什么?”她低喃出声。
为什么不能告诉父亲?
第92章 失望
小八和沈和光见她似乎在找什么,异口同声地问:“怎么了?”
沈伊人恍惚道:“没什么。”
“爹,我……”她的声音停顿一下,“我没什么事。”
沈和光盯着她看了良久,吐出四个字:“爹知道了。”
过一会又问:“怎么不见端王?”
“他啊,睡着呢。”沈伊人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周今砚吸了她的本源灵气,灵气要在他体内驱逐病气,以及周今砚的适应还需要点时间。
于是借口:“他身子不好,累到了。”
老父亲听得直皱眉。
“那改日爹再来拜见端王,爹得回去了。”
“不吃饭吗?”沈伊人有点不舍,“周今砚昨天知道你要来,早早吩咐厨房做了很多菜,只是因为他累到起不来,才没来的。”
“你祖母尚在昏迷,爹还要去找一下御医,回去照看你祖母。”
“祖母会醒的。”沈伊人说,“我向你保证,祖母会醒,但是需要点时间。”
沈和光点头。
转身走了。
沈伊人跟在后面,她不知道什么送人出门的礼仪,只是下意识要跟着,就像当初沈将军回边关,原身默默在后面跟着走了许久。
两年前沈和光没有回头,这次他回头了,并朝着沈伊人走来。
“险些忘了一件事。”沈和光从怀里拿出一颗凹凸不平的蓝绿色石块,放到沈伊人的掌心里。
“当初爹离家时,问你想要什么,回来就给你带,你只要离爹最近的一块石头,那些石头没什么好的,爹给你找了一个好看的,我也不识得这是不是宝石,你放着也好,找工匠磨成宝石戴着也好,都可以。”
躺在沈伊人手心里的石头很是温热,想必一直踹在父亲的身上。
“爹走了。”
“嗯。”沈伊人低头看着手里的石头,眼前再次雾蒙蒙的一片。
这次沈和光真的远去。
小八弯腰去探沈伊人的眼睛:“姐姐,你怎么又哭了?”
沈伊人抬头,看着沈和光挺拔又落寞的背影,眼泪就这么掉下来。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人的感情好复杂,父亲害怕戳了女儿的伤疤,女儿害怕父亲知道了难过。”
“小八,你会永远在姐姐身边吧?”
“当然!”小八站直身子,信誓旦旦保证,“我生生世世都是姐姐的小跟班!”
沈伊人瞬间破涕为笑。
“小八,姐姐会保护你的。”
“我知道啊,因为姐姐一直就在保护小八呀。”小八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
将军府。
沈和光问御医:“我母亲嘴里的那片叶子,是哪种草药?是否需要更换,麻烦御医告知,我好去寻来。”
御医疑惑:“什么叶子?”
沈和光跟着疑惑:“我母亲嘴里的那片叶子不是您老放的?”
“老夫没有给老夫人放过任何草药的叶子,我看看。”御医打算把叶子拿出来,被沈和光阻止。
“不能拿,拿出来就会……”没气二字他不好说,担心搏了御医的面子,毕竟人家来来**地诊断治病。
御医最后也没拿出来,他说:“看不清,不知是什么草药的叶子,但绝不是老夫放的,老夫来的那天只有端王和端王妃也在,不过后面何人再来探过将军的母亲,老夫就不知了。”
“将军,老夫有话实说,其实以将军母亲的伤情,一口气不可能吊这么久的,许是老天有好生之德吧。可是老夫人这样一直不醒也不是个办法,将军还是要找一找奇人。”
“奇人?”沈和光虚心道,“请问您老可有认识的?”
“老夫没有,不过将军可以去太傅府上问一问,前几日有同僚去给太傅夫人医治突发的心悸,听太傅夫人提到曾经有人跟她说过,她心口病气缠绕什么的恐会引起心疾。”
“当真?”沈和光仿佛看到一丝希望。
“沈将军去问一问才知是真是假,老夫也是道听途说。”
御医说完,一旁的康氏立马殷勤道:“将军,我现在就去太傅府上探病,问一问太傅夫人那个奇人是谁。”
沈和光没有正眼看她。
康氏一下子又委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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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儿子你罚也罚了,我也挨骂了,你还有什么气的呢?”
“你自己心里清楚。”沈和光直言道,“你和青芮以及之昂要是不给伊人一个好的交代,不给她道歉求得原谅,我此生都不会原谅你们!”
“将军!”康氏拔高声音,“有这么严重吗?之昂如今也知错了,说只认伊人一个姐姐,我是伊人的母亲,哪有我给她道歉的?她是女儿,如何承受得起。”
“至于青芮,青芮不是已经付出代价了吗?明月居让伊人烧了,出嫁的嫁妆还让伊人都抬回来,她又是丢脸又被大理寺杖责,被端王掌嘴,好不容易身上的伤好了,腹部又被捅……”
“那是她活该!”沈和光震怒,发觉这是母亲的福安堂,又收敛火气,走出去。
康氏也跟出去,一边道:“什么叫青芮活该?本来这些就是青芮的,她拿回自己的有什么错,青芮才是在我们手心里捧着长大的。”
“你!”沈和光回头,怒气冲天地瞪着她,康氏吓得缩了一下脖子。
“康氏,你宠爱养女没错,但你因宠爱养女而欺负亲女,就是错!”
“什么叫青芮拿回自己的?应该是伊人拿回自己的!我本来将二人同样视为自己的女儿,你却背着我做着伤害亲女的事,康氏,你简直令我……失望!”
失望二字出来,康氏如遭雷劈。
“沈和光,你对我失望?我辛辛苦苦照顾这个家,你却对我失望?你既然觉得我对伊人不公,你怎么不自己在家中对她好?”康氏对于丈夫常年在边关一直有意见,别人都有夫君疼,她什么都没有,就一个女儿贴心,她不偏心女儿偏心谁。
“康氏,你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在哪。”沈和光拂袖离开,“我先去一趟太傅府,待母亲的情况好些,我会亲自找青芮算账,你只管去告诉她,叫她做好准备。”
“我曾是她爹,即使发现她是抱错而非亲生,我也说过我仍然是她爹,她不必回杨树镇受苦,继续在将军府做她的将门小姐,前提是我的亲生女儿不会受到任何威胁与伤害。”
第93章 沈伊人:有事,周今砚兜着
沈和光亲自去了一趟太傅府,经过医治而抢回一条命的小卢氏十分感激沈和光,病中依然起身以礼相待。
当沈和光提起奇人一事,小卢氏面露惊讶:“沈将军不知道吗?瞧出我病气缠心之人,正是将军之女,如今的端王妃,说起来也是我不听劝,信了我姐姐的话没去找大夫瞧,也没放在心上,才叫我险些没了命。”
沈和光瞳孔微震。
“我只知伊人跟镇上的赤脚大夫识得几味药而已。”
“看来沈将军不了解自己这个女儿,不过也是,沈将军刚把女儿接回来不久便走了。”小卢氏想到什么,轻轻地叹口气,“端王妃曾经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
“我知道。”沈和光的声音也变得低沉,“我回来就是要处理此事。”
其他的小卢氏也不便多说,沈青芮是她侄媳妇,尽管她并不喜,如今她姐姐也不喜,但名分摆在那儿。
“沈老夫人的伤,将军不如去问问端王妃,不过……”
“太傅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小卢氏受了沈伊人提点的恩惠,心里也就自然而然偏向沈伊人,从前只是听听就过去的事,这会都记挂在心上了。
“沈老夫人这些年待端王妃也不如何。”
沈和光沉默良久,说完多谢二字后离开。
另一边。
康氏也急急忙忙去了一趟国公府,告诉她:“青芮,你爹这次回来是替伊人做主的,他觉得我们苛待了伊人,尤其是你,认为你伤害了伊人,你爹不仅不打算认你,还要来找你算账。”
沈青芮脸色一白。
这一刻她是真的慌了。
“我,我们没做什么呀,父亲他不问清楚就直接怪罪于我吗?”
“别说你了,你爹自从回来,宁愿宿在书房都不肯与我同吃同住,也不再叫我小名,一口一个康氏,我想哄都哄不好了,为了伊人,连我这个结发妻子都能冷脸。”康氏委屈得掉眼泪,她来告诉沈青芮这事,是想母女一起想办法,也是想诉说自己的委屈。
这样的委屈她可不能让外人知道,知道了又要嘲讽她。
沈青芮没空安慰康氏,她自己心里还慌着呢,父亲一向对母亲言听计从,本以为靠着母亲的枕头风和花言巧语能帮她化解危险。
现在好了。
父亲连母亲都给脸色!
她一个养女怎么可能让父亲偏心?
“母亲,你再去哄哄父亲,父亲只有你一个妻子,他不会这么狠心的。”沈青芮推推她的手臂,眼巴巴喊着,“娘,按照父亲的说法,岂不是我们每个人都欺负了沈伊人,我和之昂会不会真的被爹责罚,就看娘了。”
“之昂已经被罚了。”康氏想到还在祠堂罚跪的儿子心里就难受,“你爹亲自打的板子,那屁股肿得不成样,都打板子了还不放过,一直在祠堂跪着呢,我要拿个蒲团去给之昂,你爹都不许我见儿子,你爹的心是真狠呐。”
完了。
完了。
沈青芮满脑子都是完了。
亲儿子都能又打又罚,她一个养女会怎样?
眼下她的处境又水深火热,夫君一心扑在狐媚子妾室身上,婆母以她重伤为借口,说先带着伍沅沅学习一下掌家。
沈青芮一个头两个大,都是沈伊人,如果不是沈伊人被找回来,事情又怎么会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眼底的恨意越来越浓烈。
沈伊人就不该活着!
……
端王府。
送走将军爹以后,沈伊人一下子变得失落,并没有那种伪装成功后的喜悦。
再次看向手中的石头,她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愧疚感。
“姐姐,这个石头里要磨来当宝石吗?”
沈伊人摇头:“不磨,这样就很好看,放在荷包里就好了。”
她掏空荷包里的银子,都放到小八的手里,把蓝绿的宝石放进去,系紧,好好挂在自己腰间。
“这是大宝贝,跟小八一样,是大宝贝。”
“王妃。”禄嬷嬷又来了,后面的人端着一碗汤药,“沈将军已经走了,王妃可以把这碗补药喝了吧?”
“补药?”沈伊人心里清楚那是什么,她原本没打算接,直接揭穿这个皇后派来的眼线,顺势把人赶走。
又觉得不太行。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她知道王的权利大,但是皇上的权利更大。
“好啊。”沈伊人笑了笑,伸手接过,当着禄嬷嬷的面准备喝,嘴唇刚刚碰到又迅速离开,把药碗递到沧铭的手里。
神色严肃地吩咐:“快马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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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端到父皇面前,谁拦就伤谁,有事,周今砚兜着。”
“是!”沧铭拿着药碗一转身就不见了。
禄嬷嬷震惊不已。
“王妃!”
“王妃您这是做什么?不过一碗补药,为何要闹到皇上面前!”禄嬷嬷慌了,她又追不上会轻功的沧铭。
只能拿出架势警告沈伊人。
“王妃,您是要得罪皇后娘娘吗?”
“这件事和皇后娘娘有什么关系?”沈伊人眨眨眼睛,“你不是端王府的管事吗?”
禄嬷嬷顿时噎住。
“禄嬷嬷,难道这件事和皇后娘娘有关吗?”
禄嬷嬷气得面容都扭曲了。
“王妃,这就是碗补药而已,王妃叫自己的人递到皇上面前,谁又敢保证没有换过呢。”只要她不认,说就是一碗补药,谁都不能拿她怎么样。
沈伊人也随意地说:“没关系啊,我只要让父皇知道这么个事,心里会产生怀疑就好了,这样的话,你以后要么就送补药,敢送别的,就是露出马脚哦,是这么说的吧,露马脚。”
她还疑惑一下,为什么不是露人脚?
禄嬷嬷脸色都青了,又转移到另一件事上:“王妃,王爷迟迟未醒,不会是您给王爷下了什么东西吧?老奴可要上禀皇上皇后了。”
“去呗。”沈伊人翻了个白眼,大摇大摆回去。
小八也翻个白眼,紧随其后。
回到无疾殿,听闻殿下迟迟未醒的方大夫也来了。
在看到王爷的第一眼,震惊。
把脉后更震惊。
脉象是一会一个样,而且是越来越好。
方大夫不可思议地扭头问:“王妃,您给王爷又喂了什么药?”
“一个月没到呢,我没给他做泥丸。”
“那王妃做了什么?”
“你应该问他才是,他昨晚对我做了什么!”沈伊人叉腰,她的本源灵气都跑到周今砚身上了!
“昨晚……”方大夫已经听说了,王爷王妃同房,王妃神采奕奕,王爷熟睡不醒,一开始他以为沧栩说反了。
一来看还真是。
只是,王妃没有给王爷吃那药丸,王爷的身体变化为何如此惊人?一瞬一个变化,异常都不足以形容。
难道是男女交融才有如此奇效?
第94章 周今砚痊愈
周今砚一直没醒,沈伊人和方大夫就一直守着,守到深夜,沈伊人打了个哈欠,方大夫到外屋去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沈伊人知道周今砚不会有事,翻身进去,扯被子盖住自己就睡。
第二日。
周今砚缓缓睁开眼睛,灵台清明,浑身轻松,这是一种比当初吃完沈伊人制的药丸后还要透彻的舒适感。
他扭头,发现沈伊人睡到了里边。
何时换的位置?
周今砚在疑惑中坐起身,脚落地的一瞬间,他彻底愣住。
轻盈。
不是那种常年病弱而消瘦的轻盈。
是从内到外散发前所未有的轻盈感。
并且,他没有披上外衣,一点也没觉着冷,窗户拂面而来的春风,是温和的。
多年来,除了夏日的风于他而言是温和,春秋的风与他而言,冷脸,僵手,也僵脚。
冬日的风更别提,穿得厚都觉刺骨。
周今砚又脱掉鞋子,只穿袜子踩到地面上,不是冷的。
只是有一点犯凉。
而这样的凉意只持续一会。
睁眼的方大夫瞧见屏风上有人影,立即起身过去问:“王爷?您醒了!您终于醒……”
“嘘!”周今砚回神,看一眼还在熟睡的沈伊人,赤脚绕过屏风出去。
方大夫见他没穿鞋,第一时间也是皱着眉叮嘱穿鞋穿衣。
周今砚说:“不冷。”
似乎连自己都不太相信,又重复一次:“老方,本王的脚不冷,身子也不冷,手也不冷。”
方大夫愣住,这才仔细观察端王的神色。
气血充足是完全可以从脸上看出来的。
何况方大夫跟在端王身边多年,见到的端王都是弱不禁风,面色苍白,手指冷白……
偶尔因穿得太多才会热到脸上稍微有一些血色,可是那样的血色褪去后,王爷身上的力气就像被抽干一样,要养许久。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端王,还是那个端王,气色很好。
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的正常人的健康。
“王爷你……你……”方大夫激动得结巴,“王妃神了,王妃神了啊!王妃……哦哦,小声点,不能吵醒王妃,不能吵醒王妃。”
周今砚迟疑:“本王,好了?”
“王爷您自己看看就知道了。”方大夫立即找来铜镜,端到他面前,“王爷,有个词叫肉眼可见,一个人是病是好,肉眼是能看见的!”
“王爷,您的气色,您的模样,您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不,是换了个身子!”方大夫都激动得语无伦次了。
周今砚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眉眼如炬。
脸色红润。
唇色薄红。
再抬抬手,动动脚,一切都利索了。
“本王好了。”
方大夫放下铜镜,拉开凳子:“王爷您坐,我把把脉。”
周今砚坐下来,凳子的冰凉也只是一会的事,方大夫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指不再是烫人的,而是,正常的。
正常……他现在如常人一样了?
“王爷,您的弱症,起码好了有六七分,不,是七八分。”方大夫激动到整个人都变年轻一样,语速快,表情也多样,可以说是眉飞色舞。
“王爷,这七八分,已经和常人无异了,常人也不是一点事没有,也不是一点不会虚弱的。”
“王爷,可以了,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我们这辈子都不敢想的了。”
“王爷,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沈伊人就是在方大夫的激动中睁开眼睛,懒懒地问:“还让不认人参睡了?”
人参和人只差一个字,刚醒来说的话又容易迷糊,周今砚和方大夫都没把这一字之差放在心上。
周今砚示意方大夫先退下。
他走进去,望着背对他的沈伊人,目光逐渐炽热。
他想问她,自己的身子怎么一夜之间就好了。
不是说要小半年吗?
可是他现在的思绪还有点乱,既沉迷在身子痊愈的事里,又疑惑怎么会好得这么快。
但是看到沈伊人,又有种莫名的心安。
“别睡了,你爹快来了,不是两年没见吗?”
沈伊人盘腿坐起来,把面前的头发全部捋到后面去。
“周今砚,我爹昨天就来了。”
“昨天的午后?”
“昨天早上。”沈伊人看他眼神震惊又疑惑,解释道,“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两夜,身子好了是不是?”
一天两夜?
周今砚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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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就睡了一晚。
“你治好的?”
沈伊人稍微动用一下灵气,看着他身上紫气和灵气缠绕,点头说:“算是吧,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治的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周今砚显然不相信她这个说辞。
“我还想问你呢,前天晚上你对我做了什么?”醒都醒了,沈伊人索性掀开被子下床,她的衣裙都没脱,只是伸手理一理上面的褶皱。
面对沈伊人突如其来的反问,周今砚想到自己半夜偷亲之事实在非君子所为,轻咳一声,转身道:“没什么。”
“不可能。”沈伊人十分肯定他一定对自己做了什么。
周今砚抬眸问:“这与你救治好本王的身子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
“什么关系?”
沈伊人停顿片刻:“你可以理解为,我身上有一种独特的……”
“药香味?”周今砚接话。
“对!”沈伊人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这个药香味是我后天修……泡,用草药泡出来的,由于泡了很多很多年,已经变成我身体的一部分,你一定对我做了什么,我身上的这个药香才能帮了你。”
果然。
如他所料,沈伊人身上的药香味果然大有门道。
“这种药香味如何治的本王?”
“它都跑你身上去了!”
“?”周今砚抬手闻了闻,确实闻见一点点,但是这种程度,就跟日常的熏香一样,待在一处久了都会染上。
“说吧,周今砚,你前晚是不是偷偷咬我了?”沈伊人绕着周今砚审视一圈,眼睛都斜着看他。
“昨,前晚……”周今砚的神色变得不自在,耳廓微微泛红,以前还能一眼看出来,现在他的气色红润,倒是很难察觉。
但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耳朵和脸都在微微发热。
“本王确实咬了你。”
“我就知道!”沈伊人跳离他,追问:“你咬哪了?快告诉我你咬哪了!”
知道了她好补一下,身体可不能坏了。
“确定要知道?”周今砚一步步朝她走去。
沈伊人抬头:“当然……唔!”
周今砚低头,弯腰,亲在沈伊人的唇上。
柔声回答:“这。”
第95章 禄嬷嬷被抓
沈伊人的大脑瞬间空白,心也跟快速跳动,她不仅管不住自己的心,还管不住身上的灵气。
又又又被周今砚吸走了!
还是当着她的面!
沈伊人有点生气,一脚踢在周今砚的小腿肚子上,双手把人推开。
“你你你!”她指着被推开的周今砚,“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
周今砚却不生气。
他今日的心情很好。
身子好了。
妻子也亲到了。
周今砚笑了下:“不是跟你说过,结发夫妻会做的事情很多,你要适应。”
这怎么适应?
拿命适应啊!
沈伊人摇头,“我不同意。”
周今砚依然没有生气,漫不经心地“嗯”一下,实际上心里并不这么想。
“我是冤枉的!冤枉的!”殿外传来一阵骚动。
沈伊人先一步出去,周今砚裹上披风也出去。
宫里来人要把禄嬷嬷带走。
禄嬷嬷正在声嘶力竭地喊冤。
“我是冤枉的!凭什么抓我!没有证据凭什么……”
喊到一半,在看见出来的端王时声音就停了。
“怎么会……”禄嬷嬷不可置信地看着端王。
端王肉眼可见地康健了。
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人在短短两日不到,就身子痊愈,完全的大变样。
“我要见皇后娘娘,我要见皇后娘娘!”她要告诉皇后娘娘,端王好了,端王竟然好了,端王妃真的会医术!
端王妃不仅不好惹,好深藏不露,不能再留!
“禄嬷嬷,皇上特地吩咐,在避子药一事尚未查明之前,你不能见任何人,任何人也不能见你。”
“堵上禄嬷嬷的嘴,绑起来,带到皇上面前去审问!”
“是!”
禄嬷嬷就这么被带走了,期间还时不时惊恐地回头,看着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的端王。
端王府里的人几乎都是皇后安排进来的,一个个都不可思议地偷瞄端王。
但她们有事都是和禄嬷嬷禀报,再由禄嬷嬷上禀皇后。
她们是进不去宫也见不到皇后的。
禄嬷嬷被带走了,传话的人就没了,领头的人也没了,大家有些六神无主,不知是要继续效忠皇后,还是要跟端王表忠心。
周今砚把大家复杂的神色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而是看向沈伊人。
无声地询问怎么回事。
“哦,昨天禄嬷嬷端了碗避子汤给我,我没喝,让沧铭送到父皇面前了。”沈伊人轻描淡写就把事情说了,还办成了。
周今砚一直想处理禄嬷嬷,可是禄嬷嬷从未做过越规矩的大事,并且认真伺候认真打理端王府,所以他从未找到过正当借口。
反而是沈伊人来了,让禄嬷嬷露出狐狸尾巴,而沈伊人又不是个兜兜转转的性子,直接就捅到父皇面前。
周今砚忍不住笑了下。
“笑什么?”
“夸你聪慧。”他回得认真。
沈伊人挑眉:“我知道,你之前就说过。”
“伤害皇室子孙是杀头大罪。”周今砚说,“一旦查实,必死无疑。”
“还要查?我药都送到父皇面前了。”
“也要看有没有人倾尽全力保她。”
沈伊人立马猜到:“皇后啊?”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稍微近点的下人都能听到。
原来端王和端王妃都知道。
禄嬷嬷出事了,他们呢?
端王和端王妃如此光明正大议论禄嬷嬷和皇后,是在警告她们吧?
有人已经开始发抖了。
周今砚依然视若无睹,又问起沈伊人:“昨日沈将军过来,说了些什么?本王未曾出来相见,沈将军可有生气?”
将军是臣,怎么敢生一个王爷的气。周今砚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把沈将军视为岳父,故而也会有此担心。
沈伊人摇头说没有。
没有见外地讲起昨日和沈将军的相处,再次拿出荷包里的石头,也讲了自己的困惑。
“周今砚,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救祖母?小八说,外边到处都是爹贴的寻医榜。”
周今砚没震惊她能救沈老夫人,毕竟自己的弱症都能在短短两日痊愈,救一个病危的沈老夫人应该也不在话下。
“爹很好。”沈伊人说,“我第一次有这么好的爹,母妃让我第一次有娘,爹让我第一次有爹,爹很担心祖母,我是不是应该帮一帮?”
她拿不定主意。
因为她要是立马救活沈老夫人,会觉得对不起原来的沈伊人。
要是不立马救活,又担心她爹因为这个事发愁。
周今砚没有直接替她决定,而是说:“你既然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你心里是偏向要为沈将军去救人,但偏的不够多,你需要有人给你一个有重量的理由。”
沈伊人坐正身子,朝周今砚看去。
周今砚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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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我们亲自去一趟将军府找这个理由。”
他伸手把沈伊人拉起来。
两人坐着马车来到将军府。
发现将军府里坐满大夫,整个玉京的大夫应该都在这了。
“端王,端王妃!”罗管事立马迎上去,“还请王爷王妃恕罪,府里的人实在太多了,奴才们都在忙着伺候,没能第一时间前去迎接。”
大夫们也纷纷起身行礼。
沈伊人问罗管事:“怎么这么多大夫?”
“将军请来的,说是都请来看看,也许哪位大夫刚好就能治。”罗管事叹了口气,“将军不止请来玉京所有的大夫,还打算把整个大周的大夫请来,一边要找伤害老夫人的凶手,天不遂人愿,今早大理寺那边刚来消息,说是两人找到了,但已是两具尸体,将军这会应该还在大理寺呢。”
说曹操曹操到。
沈和光从大理寺回来了。
“伊人!”他大步走来,又恭敬朝端王行礼,礼未行下去,手便被端王手中的玉扇抬起。
“沈将军不必如此多礼。”
沈和光抬眸,端王这个模样瞧着一点也不像病弱之人啊。
“沈将军,大理寺那边是什么情况?”
“那两人让野兽咬到面目全非,即使大理寺和刑部联手,短期内是不会有结果的,线索太少了。”沈和光也不抱太大的希望,事情已经发生,眼下重要的是救醒母亲。
“爹。”沈伊人眉眼含笑地问,“你是不是想祖母马上醒来啊?”
沈和光看向女儿,想到太傅夫人说过的话,便没有正面回答女儿。
他确实想母亲快点醒过来。
但也不想为难女儿去救一个伤害自己的人。
“将军当然想老夫人醒啊!”罗管事不知将军心中的纠结,直接说了出来,“将军为了老夫人的事,夜里睡不着,白日吃不好,头上的白发不知冒出来多少。”
“可是急也没用,御医都说难。”罗管事又叹气。
沈和光示意管事不要再说,领着端王和沈伊人往正堂去。
沈伊人看着父亲沧桑的面容,疲惫的双眼,心中的困惑就有了答案。
原身的沈伊人都能怕亲爹担心而不讲自己的苦楚,看到亲爹这样,想必也会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爹,我们去福安堂吧,我想见见祖母。”沈伊人俏皮一笑,“说不定祖母见到我就会醒呢,这样的话,爹能不能高兴一点?”
第96章 沈老夫人苏醒揭发沈青芮
沈和光心头一震。
“伊人……”
“哎呀,爹,走啦走啦,快快快!”沈伊人看到父亲的为难,绕到其身后,双手推着他的后背,推往福安堂的方向。
吕嬷嬷见他们过来,恭恭敬敬地行礼:“老奴拜见端王,端王妃。”
自从上次沈伊人请来宫里的御医给老夫人治病,吕嬷嬷对她就恭敬了。
沈伊人是个无论好坏都要有来有往的性子,吕嬷嬷不刁难她,她也不会给吕嬷嬷找茬。
“我单独和祖母说会话,爹,周今砚,还有你,不许进来!”沈伊人扫向三人,伸出的手指晃了晃,眼神俏皮。
吕嬷嬷还有点担心。
因为老夫人对伊人小姐并不好,她其实有点怕伊人小姐会借此机会对老夫人做点什么。
吕嬷嬷正准备开口,就收到将军的眼神,又默默把话吞回去。
沈伊人就这么进去。
看着安详躺在床上的沈老夫人,似乎闭上眼睛就没了平日里的肃穆和威严,不过紧抿的唇还是让沈伊人觉得有那么点刻薄。
她拉了个凳子坐下,放轻声音说:“本来不想救你的,但是想到你是沈伊人亲爹的母亲,就给了你一片人参叶含着,含上个把月,你也就醒了。”
“可是,你有个很好的儿子,沈伊人有个很好的爹,也让我体会了有爹疼的感觉。”
“当报恩吧。”沈伊人抬起右手,在摊开的左手掌心上空轻轻一划,划开一道细长的口子。
握紧拳头,灵血对着沈老夫人的嘴唇滴上去,慢慢渗入口中。
本源灵气能治人顽疾,灵血则是能让残存一口气的人起死回生。
只是灵气削灵力,灵血削本身。
沈伊人的唇色略微发白,而后收手。
这次她把右手掌心摁在左手上,以此来抹掉手上的伤口,却抹得有丁点刺痛。
“……”怎么忘了,她现在还不是完全的人参精。
好吧。
能止血也行。
就是伤口抹不掉。
沈伊人没当回事,笑着走出去说:“好啦,我跟祖母说完啦,我觉得祖母很高兴,应该会很快醒过来的。”
她知道自己这话不会让人相信,但也知道周今砚和她爹不会刨根问底。
两人的目光只是对她上下打量,似乎在看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周今砚注意到沈伊人的唇色偏白。
沈和光注意到女儿有意挡着自己的左手,他皱了一下眉,看向端王。
示意端王去看左手。
周今砚看过去,也朝沈伊人走过去,正拉上她的左手准备检查,谁知沈伊人反手握住他的手。
沈伊人第一次主动。
周今砚自然不想松手,也就不当面检查了,不过也用不着检查。
因为他摸到了。
一道裂开的口子。
周今砚的眼神瞬变,低头看去,沈伊人笑嘻嘻拉着他就出去。
反被周今砚拉到一个人少的地方,不顾沈伊人的抽手,强行让她摊开手心。
“你用自己的血救人?”
见瞒不住,沈伊人说:“啊,因为那个药草香已经浸入到我的身体里了,混合在血液里,当然用血液救人啊。”
“所以你只会用这么一个办法救人?”周今砚的眉头越皱越紧。
沈伊人:“也不是。”
好比你用的就不是灵血。
周今砚沉默片刻,忽然说了句:“救都救了,算了。”
“你在说什么?”沈伊人歪了个脑袋过去。
周今砚没好气道:“本王说,往后不要再用这个办法救人。”
“我又不傻!”沈伊人反驳。
周今砚冷笑一声,从沧栩那里拿过金疮药,拉着沈伊人的手给她抹上,哗啦一声从自己的衣裳上撕下一块布,给沈伊人的手裹上。
沈伊人动动手,撇嘴:“一点都不方便。”
周今砚握住她的手腕不许她继续动,“会挤压到掌心的伤口,你不疼?”
“一点点。”反正对于沈伊人来说都会愈合,最快愈合的办法就是把手埋进土里,最好是不咸山土。
这么深的伤口,沈伊人竟然觉得只是一点点疼,周今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还在想这个伤口是不是要缝针才行。
听说要缝针,沈伊人是拒绝的,但被叫到将军府的方大夫一看,就说一定要缝针。
她就被周今砚抓着手缝上了。
沈伊人一点没喊痛,方大夫佩服的眼神已经藏不住了。
跟着方大夫一块过来的小八看着,说:“姐姐,好像有点丑。”
“这只是有点吗?”沈伊人越看越像山里的百足虫,草木都怕虫子,她浑身一个鸡皮疙瘩,张嘴就要方大夫拆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9372|1680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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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周今砚换了手帕给她裹上:“看不见了,还躺着一朵漂亮的玉兰花。”
沈伊人勉强接受。
方大夫说:“两日换一次药。”
沈伊人:“那岂不是还要看见丑虫子!”
周今砚:“……本王给你换,你把眼睛闭上。”
沈伊人想了想,再次勉强答应。
“端王妃!”罗管事高兴来禀,“老夫人醒了!老夫人真的醒了!”
方大夫震惊:“这么快!”
周今砚看向沈伊人。
沈伊人垂眸,不与他直视,怕周今砚问她又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快,一看就不像人的治病速度。
“将军有请王妃,王爷移驾!”
沈伊人和周今砚过去,小八和方大夫自然也跟着。
他们在福安堂的院子里遇见了康氏,康氏听闻老夫人醒了,第一时间就赶过来。
再次见到偏心的母亲,沈伊人依然不带正眼瞧,康氏因为夫君冷落指责她的事而心里对沈伊人越发不瞒。
本来想问沈伊人为何不叫她,让同样听闻消息急匆匆赶来的儿子打断了。
沈之昂拖着伤来的。
终于见到儿子的康氏立即过去扶着,一边骂:“你爹也真是狠心,就为了……”
当着端王的面,她也不敢说沈伊人的不是。
沈之昂没有跟着哭诉,而是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沈伊人,垂头丧气道:“爹没错,是我不好。”
“之昂你……算了,先进去。”康氏也不知道儿子中了什么邪。
沈老夫人让吕嬷嬷撤了屏风,虚弱地靠坐在床头,儿子就在床边坐着,儿媳孙儿在,孙女和孙女婿也在。
“青芮呢?”沈老夫人声音沙哑又无力。
康氏立即回:“青芮腹部也受了伤,在国公府养伤,您醒来的消息还没送过去,青芮若是知道您醒了,一定很高兴。”
“是吗?”沈老夫人冷哼,“她腹部也受伤了?”
“是的婆母。”
“那她对自己可真够狠的。”沈老夫人看向儿子,“凶手没抓到吧?”
“抓到了,但**,儿子怀疑……”
“不用怀疑,不是那两人干的,去抓沈青芮吧。”沈老夫人闭了下眼睛,睁开时眼底都是痛恨,“是她拿**捅伤的我!是沈清芮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个畜生!畜生啊!”
第97章 康氏给养女求饶,但没用
沈老夫人话音一落,众人的脸色皆是震惊,迟迟不能回神。
没有人想过会是沈青芮。
沈伊人都没有这么想,她震惊沈青芮会刺杀祖母,也震惊有的人族,恶起来妖都比不过。
沈和光反应过来,声音沉得吓人:“母亲,您确定。”
“我确定!”沈老夫人一用力说话就咳嗽,心口也扯着疼,“她见真相败露,事情被那两人拆穿以后,就跪下来求我,叫我先叫两人出去,开始哀求我,嘴上说得好听,是害怕失去祖母失去父母和弟弟,才会做出教唆弟弟学坏的事,我都要信了!”
“我念她在沈家十六年,十六年的感情也不是能舍的,只是让她以后不许再回沈家,又不是不许她私下见你们,只是沈家的门槛不会再对她打开,她不乐意,竟然掏了**杀我!”
“**直冲我的心口,是奔着取我命来的啊!”沈老夫人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我们这些年养出来的,何止是个白眼狼,还是个没心没肺的畜生东西!”
“不,不可能,不可能……”康氏慌张地摇着头,“婆母,这其中肯定有误会,肯定是有……”
“没有误会!”沈老夫人也彻底看不惯康氏了,“当时就我们两个在屋里,我还能污蔑她不成?我还眼瞎了不成?康氏,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你是不是也盼着老身早些死,沈家的事才能由你全权做主!”
“婆母!”康氏大喊一声,她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却没想过这么做。
婆媳二人面红耳赤地对峙。
这人和人吵架,比动手打架看着还凶险。沈伊人默默往后退一下,周今砚伸手掌在她的后腰上。
两人同时侧头去看对方。
周今砚的眼神在问:嗯?
沈伊人拉上他的手臂,往旁边挪挪,细声说:“小心伤到我们,我刚回来没多久,她们两个就吵过架,我想劝,还没劝呢,祖母的拐杖就不小心打到我身上了。”
周今砚听着本该是心疼的,但沈伊人讲得太平静了,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别人……
周今砚的眸光微蹙。
“罗管事。”沈和光叫了人进来,“去大理寺一趟,凶手找到了,直接去国公府拿沈青芮。”
罗管事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康氏。
“将军!”康氏上去抓着沈和光的手臂,央求道,“将军您不能这么做,青芮已经去过一次大理寺了,再去一次,再被抓走一次,她就彻底毁了啊!婆母,婆母,儿媳给您跪下了。”
她对着床上的老夫人跪下:“求您绕过青芮,求您饶她一命,儿媳保证青芮以后不会再踏进沈家一步,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眼前,求您了婆母!”
沈和光看向罗管事:“去。”
“将军!”康氏又扭头抓着沈和光的裤脚,仰头道,“不要,不要,不要这么对我们的女儿。”
沈和光低头道:“康氏,是沈青芮作恶在先,先是伊人,后是之昂,最后连自己的祖母都不放过,如此心思歹毒之人,不该绳之以法吗?”
“这也就是在玉京,若是在军中,我说斩就能斩了。”
“还有,伊人才是我们的女儿。”
“将军……”
沈和光甩开康氏,康氏摔坐在地上,罗管事战战兢兢道:“是,老奴这,这就去。”
出了福安堂,罗管事脸色的惊恐藏都不藏不住。
竟然是青芮小姐下的毒手。
青芮小姐真是胆大包天,将军这回不止不会放过青芮小姐,怕是夫人也难辞其咎。
康氏还在苦苦哀求,一会求沈老夫人,一会求沈和光。
沈老夫人侧头,不看不回应。
沈和光下了个决心:“康氏,你自己想清楚,是要沈青芮,还是要我要你儿子要沈家。”
他都不敢提要亲生女儿。
伊人肯定不想要康氏这个亲生母亲,提了只会让女儿心里膈应。
康氏瞬间哑声。
呆呆瘫坐在地。
同样呆傻的人还有沈之昂,长姐害他也就害了,命还在,改就是。
长姐却去害祖母的命。
他不敢相信,也不可原谅。
“走了,你祖母刚醒,让祖母好好休息。”沈和光见儿子呆傻的样子,拎着他后颈的衣裳提出去。
沈伊人他们也退了出去。
沈和光对女儿说:“多谢。”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9373|1680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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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他知道是女儿救的人。
“爹,我们之间说谢显得很客气。”沈伊人笑了下。
“你是为爹出的手。”沈和光心里都知道,“等爹处理完沈青芮的事,再去王府寻你和端王。”
“好啊,那我们回去啦。”沈伊人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还是端王府待着舒服,尤其是解决吕嬷嬷以后。
“周今砚,回去咯。”
周今砚直直看着她,唇角微勾:“嗯。”
小八:“回去咯!”
“你要走?”沈之昂回过神来,着急忙慌跑到沈伊人面前,伸手拦住,“你才来,为什么要走?祖母,祖母的伤都还没好……”
小八也过去挡在姐姐面前:“难不成还要我姐姐把人治好才能走啊?你有病!”
沈之昂凶狠地瞪小八一眼,又慌忙抬头解释:“不是,我是觉得,祖母病重,刚醒,你也是祖母的孙女,是沈家的一员,你要走,也该,也该等到祖母好了再回去啊。”
他的眼神又急又慌,无措地乱转着。
沈伊**抵能看透这样的情绪,但她没有什么波动。
她有弟弟。
这个位置的感情,是被小八填满的。
“我想回去就回去了,你最好让开。”沈伊人还算耐心地和他说话。
沈之昂见她没有那日反问自己一样冰冷,心里有点小雀跃,傲娇地说:“我不让,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沈伊人:“……”
“小八,走这边。”
“周今砚,这儿。”
她直接绕路。
又不是非走这条大道不可,走连廊一样能出府。
大家伙都跟着沈伊人走了。
沈之昂看着沈伊人越走越远的背影,手慢慢垂下来,没忍住又掉眼泪了。
没哭出声,眼泪决堤般一直掉。
掉,他就抬手去擦。
直到沈伊人消失在视线里,眼泪也没停下。
沈和光叹息一声,伸手摸摸儿子的脑袋,说:“之昂,你种了这个因,就得接受这个果。”
“爹……”沈之昂小嘴一扁,扑到亲爹怀里才开始嗷嗷大哭,“哇呜呜呜呜姐姐不认我,不要我这个弟弟呜呜……”
第98章 一纸休书,给沈青芮的
国公府。
伍沅沅一如既往地来给沈青芮请安,每次来不是红光满脸,就是身娇体软,就差把夫君狠狠宠幸过几个字写在脑门上。
沈青芮不止是将军府的地位危险,国公府更是危险,如果再不能表现再好一点,往后真是过不尽的苦日子。
身后的靠山现在还不稳,她没有机会去看祖母的情况。
不过祖母肯定不会醒,伤成这样,肯定是撑着一口气想等自己儿子回来。
那两个小厮也解决了。
**要是被捕,死都不会供出后面的人。
祖母一死,一切都会解决。
“姐姐?”伍沅沅发现她在走神,那自己刚刚炫耀的那些不都白说了?
沈青芮很受不住刺激,她还想刺激到沈青芮发疯呢。
这么好的时机。
“行了,你下去。”
“可是姐姐,妾身答应夫君要照看姐姐的呀。”伍沅沅不肯走。
沈青芮沉下脸:“我不需要你的照顾。”
“那我怎么和夫君……”交代两个字还没说完,伍沅沅就听到外面传到骚动。
璎珞和珊瑚正在阻拦人闯进来。
伍沅沅起身出去一看,是官差,还是大理寺的官差。
“这是怎么了?”
“请问可是岑少夫人?”官差拿着令牌问。
伍沅沅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摇头,站到一边去问:“请问姐姐是犯了什么事吗?”
“岑少夫人涉嫌刺杀沈老夫人。”官差立即进去。
璎珞和珊瑚一听,身子僵在原地。
官兵立即进门去。
沈青芮也听到了,她慌张地起身,面对来势汹汹的官兵,反驳道:“胡说八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你们要抓我,拿出证据!”
“证据没有,但有证人。”
“谁?是谁?”沈青芮故作镇定,“哪里有什么证人,我是冤枉的。”
“沈老夫人亲自指认。”
沈青芮怔住,瞳孔一点点放大。
“祖母醒了?”
不可能,她这么大的劲**去,就是心口的位置,怎么可能醒?
诈她。
一定是在炸她!
“这件事和我无关,你们不能抓我。”
官兵可不管,他们是奉命拿人:“带走。”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我是国公府的少夫人!我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你们竟敢对我动手动脚!松开,松开!嘶……”挣扎中扯到她腹部的伤口,好像撕裂开了。
沈青芮被拖着走,璎珞和珊瑚上去帮忙也被甩开。
伍沅沅吓得直往后躲。
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沈青芮刺杀沈老夫人?
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沈青芮也太瘆人了。
“伍沅沅,伍沅沅!”沈青芮慌忙向伍沅沅求助,“去吏部,去吏部找夫君!我是冤枉的,冤枉的!”
“璎珞,珊瑚,去找我母亲,找母亲救我!”
“是,小姐。”璎珞和珊瑚匆匆回将军府。
官差没有阻拦,而是冷笑一声:“岑少夫人恐怕不知道,捉拿你是沈将军的意思,沈将军才是将军府的一家之主。”
沈青芮浑身一软。
祖母真的醒了。
不然父亲怎么会如此狠心。
伍沅沅亲眼看着沈青芮被拖走,腹部上的衣裳都让血浸红了。
丫鬟问她如何是好,是不是要去吏部找公子。
“不,先去太傅府找婆母。”伍沅沅迅速反应过来,亲自去一趟太傅府。
小卢氏病了,身为姐姐的卢氏当然要去探望。
两人是亲姐妹,不可能真的有隔阂,卢氏在妹妹面前也放得下一点身段,说自己当初确实看走眼,没想到沈伊人还真有一点本事。
小卢氏性子也软,嗯一声就过了。
这会伍沅沅亲自过来,卢氏正好想叫妹妹见见自己看中的儿媳,这次肯定不会和看沈青芮一样走眼。
“沅沅拜见婆母,拜见太傅夫人。”
“你怎么满头大汗的?成何体统。”卢氏刚还夸她,这会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多少有点没面子。
伍沅沅:“婆母,沅沅来是有重事要说,事关国公府。”
“就在这说吧,就我和妹妹两个人。”
伍沅沅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姐姐让大理寺抓走了,说姐姐是刺杀沈老夫人的凶手。”
“什么!”卢氏唰地起身,小卢氏也不可思议地看过去。
“真的假的?”
“官差当着我的面把姐姐抓走的,听说沈老夫人醒了,是沈将军叫大理寺来国公府拿的人。”
“妹妹,我得回去一趟,你先好好歇着,改日再来看你。”
“去吧。”小卢氏看着姐姐匆忙的背影,无奈地叹口气。
俗话说得好,一颗老鼠屎能坏一锅汤,不知道姐姐要如何处理了,要是处理得当还好,处理不当国公府也要跟着遭殃,良宣这个吏部主事恐怕也要受到波及。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9374|1680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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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卢氏心里也清楚这些,她再次问伍沅沅是不是确定是沈将军让大理寺拿的人。
伍沅沅说官差亲口说的。
卢氏心里已经肯定这事是沈青芮干的,立即对伍沅沅说:“你去吏部找良宣,先不要说发生何事,也不要让他的同僚察觉,就说我身子不适,叫他回来。”
“我先回府处理,你尽快。”
“是!”伍沅沅又去找岑良宣。
两人回到府里,卢氏立马拿出纸笔:“良宣,你现在就写一封休书,把沈青芮给我休了!”
尚不知情的岑良宣一头雾水:“母亲,青芮又怎么了?”
“她竟敢杀害沈老夫人!已经被大理寺带走了,娘派人去打听了,沈老夫人已醒,捉拿她也确实是沈将军的意思,不出我所料,沈将军一定会把她逐出沈家,这次她罪难逃。”
“这样歹毒之人绝不能做我国公府的儿媳,一是损害我国公府名声,二是后患无穷,她连看着自己长大的祖母都敢下手,我们呢?以后岂不是,给我也来一刀,给你爹,给你,给沅沅也来一刀!”
伍沅沅吓一跳,躲到岑良宣怀里。
岑良宣听得眉头紧蹙。
“快刀斩乱麻,你写了休书,沈青芮就和我们国公府无关。”卢氏警告儿子,“我不管你从前多么喜爱她,也要把这份感情割舍掉,不然你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我们整个国公府!”
“当初你执意娶她,娘帮你了,现在她做出这种事,娘只要你休了她,趁你爹还没回来,我们娘俩把事解决好,你爹才不会责罚于我们。”
伍沅沅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夫君,写吧,没事的,沅沅此生都会陪在你身边,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最终,岑良宣在母亲和妾室的夹攻下写了休书。
但他要去见沈青芮一面,想知道此事是不是真。
卢氏怎么会允许他们见面?
“良宣,你忘了你现在是吏部主事吗?怎么能因为一个下堂妇的事而妨碍公务?如此,皇上怎会重用于你?娘会替你盯着,休书娘去送。”
由于沈老夫人病重不能上堂作证,沈青芮先被关押于大牢。
没有国公府的打点,这次沈青芮待的大牢阴暗潮湿,鼠蚁遍地,不管她如何哭喊自己冤枉都没用,甚至会收到狱卒的警告。
她等啊等。
没等来母亲。
没等来夫君。
等来一纸休书。
第99章 周今砚:本王也是王妃的人了
周今砚和沈伊人回到端王府,远远就看见一抹蓝色的身影站在门口,正探着头,眉眼间透着焦急。
“母妃?”沈伊人看清蓝色身影的模样,瞬间喜上眉梢,“母妃!”
她一跃下马车,提着裙摆飞奔过去。
周今砚探头从马车里出来,沈伊人已经快扑到他母妃身上了。
顿时有些见不得。
他从没见沈伊人见到他这么高兴过,顶多弯着眉眼,脆生生喊他一声“周今砚”。
贤妃担心沈伊人跑摔跤,连忙伸手过去接住她。
“你慢点儿,母妃又不会跑。”
沈伊人顺势挽上她的胳膊往府里走,吠云也凑上来,她伸手摸了摸,又乖巧地喊英嬷嬷一声。
贤妃注意到她手上的帕子,焦急问:“这是怎么弄的?”
沈伊人缩了一下手,“不小心弄的啦,一点点点点的伤口,周今砚非要裹起来,其实我都不疼。”
她还用另一只手捏了捏,确实一脸轻松不感觉疼。
贤妃就这样被忽悠过去。
“母妃,你怎么出宫啦?”
“皇上允的。”贤妃边走边看着沈伊人的侧脸,“避子汤的事我知道了,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好着呢。”沈伊人在贤妃面前转个圈,“禄嬷嬷招了吗?父皇怎么处理?”
“禄嬷嬷没招。”贤妃叹息一声,眼神里满是对沈伊人的歉疚,“禄嬷嬷被判处了**,皇后不会有事的,顶多会被皇上警醒几句,再以管教不力为由罚点年俸。”
但皇后就不缺这些东西。
“伊人,是母妃没本事,对不住你和砚儿。”
“母妃以后不要说这话啦,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不会有好结果的,周今砚以前就跟我讲过里面的弯弯绕绕,咦,周今砚人呢?身子都好了,走路还是这么慢。”沈伊人回头,周今砚正好抬步到她身侧。
“原来王妃还记得本王呢。”
说话酸溜溜的。
沈伊人听出来了,浅浅给他翻个小白眼。
周今砚伸手一拽,把人玩自己这边拉了下。
贤妃鲜少看到这么鲜活的儿子,忍不住笑了笑,先前的担忧也挥散而去。
忽地,她注意到儿子的脸色大为不同,不再是那病恹恹的模样,而是在日光下精神奕奕,眉眼飞扬。
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贤妃停下脚步,一瞬不瞬地盯着儿子。
周今砚也注意到母妃的视线,停下脚步,对上她的目光。
“母妃。”
“砚儿,你,你……”
英嬷嬷这也才看过去,同样变得瞠目结舌:“王爷,您是上了妆,还是,还是……”
好了?
她也不敢说出这话。
吠云满心欢喜地围着周今砚的脚边转,尾巴和下巴都抬着很高。
你们现在才看出来!
老娘刚刚就闻见了,王爷身上全是那个人参的味道!
也全是健康的味道!
沈伊人听见吠云的话,瞥它一眼:“聪明死你了。”
“母妃,儿臣的身子痊愈了。”周今砚即使不自己说,任谁都能看出来,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目光又扫向沈伊人,“全是王妃的功劳。”
先前让沈伊人隐瞒医术,是觉得治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皇后会趁着这个时间下毒手。
如今他在一夕之间痊愈,隐不隐瞒都不再有意义。
“太好了,太好了!”英嬷嬷激动得眼睛都红了,对着沈伊人又跪又拜,“多谢王妃!老奴多谢王妃!”
“英嬷嬷你别这样,快起来。”沈伊人去扶她。
英嬷嬷泪流满面:“王妃,娘娘和老奴从来就没想过有这一天啊!”
贤妃不是能哭出声的性子,只是眼泪不停地掉,脸上满是笑意。
沈伊人伸手去给她擦眼泪,贤妃抓住沈伊人的手,说不用擦。
这是高兴的眼泪。
又将沈伊人抱在怀里,由衷道:“伊人,谢谢你,母妃做梦都不敢想有这一天,砚儿遇到你,是砚儿前世修来的福分。”
“好啦母妃。”沈伊人笑着拉起她的手,俏皮地眨眨眼睛,“只有周今砚遇到我是福分吗?母妃遇见我不是吗?”
“是!”贤妃立即回答,“是。”
沈伊人咧嘴嘻嘻一笑。
贤妃再次看向儿子,终于有勇气对上儿子深邃的眼睛。
她一直不太敢直视,因为自知自己的不称职,自己的狠心,自己的不作为。
周今砚忽然上前一步,轻轻将母亲拥在怀中,片刻后松开。
他没有说话。
却又什么都说了。
贤妃再次红了眼眶,心里对沈伊人的感激已经挤满。
自从伊人来到这个家,她和儿子的关系在一点点变得融洽,和儿子的交流也在一点点变多。
贤妃也不想扫兴,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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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说:“外边天热,到屋里去,对了,我从宫里又给你们带了些吃的用的来。”
英嬷嬷叫人呈上来,各式各样的点心果子以及衣裳首饰。
周今砚叫沧栩去把东西存放好。
贤妃想起如今端王府没了管事,想把英嬷嬷留下。
沈伊人第一个反对,英嬷嬷留下的话,母妃身边就没个贴心的人了,以后在宫里跟谁说话。
英嬷嬷自己也不太愿意,她是从江南跟着贤妃入宫的,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娘娘。
但是端王府里的人都不能轻信。
英嬷嬷的眼睛扫到夏枯,提议道:“不如叫夏枯好了,夏枯心性坚韧,又把妹妹照顾得这么好,协助王妃打理王府不在话下的。”
“啊?”夏枯第一反应就是摇头,王府这么大,下面还这么多人,她就是个小丫头哪里会管事。
周今砚也觉得沈伊人身边的人不会错,但仅凭夏枯一个人,确实难以打理偌大的王府。
他的目光在沧铭和沧栩身上扫了下。
英嬷嬷注意到了,一拍手:“夏枯要是觉得一个人不行,那再从沧栩沧铭中选一个,两人一块管好了。”
沈伊人点点头:“好像也不错,夏枯很聪明的,也很能干的。”
小八重重点头:“嗯!挖坑特别好!”
沈伊人眼睛一亮:“对!”
众人:“……”
大家笑作一团。
贤妃说:“沧铭好了,沧栩性子冷,要说护住他胜一筹,要与人打交道,得是沧铭,而且我见沧铭这次回来,性子好像活泼有趣不少。”
周今砚立马哼笑:“因为他跟在伊人身边。”
沈伊人不服:“跟在我身边怎么了?”
周今砚斜她一眼,你说怎么了?
“人都给你教得没个正……”
“嗯?”沈伊人瞪他。
周今砚嘴角扯出一抹笑:“跟着你变好。本王第一次见到夏枯灯笼的时候,两人跟个乞丐似的,跟了你小半个月跟换了两个人似的。”
“那当然!”沈伊人很自豪,“我的人当然都要好啊。”
周今砚点点头,深深望着她,眉眼带着一丝挑逗的笑:“所以,本王也好了?”
“嗯!”沈伊人微抬下巴,其实根本没反应过来周今砚的言下之意。
周今砚也知她没听出来,依然因为她的承认和骄傲的小模样露出一抹真挚而炽热的笑。
第100章 康氏和离
贤妃在一旁看着,由衷地高兴。
可惜她不能在宫外多待,只好珍惜着与儿子儿媳相处的每一瞬,目光不是在沈伊人身上,就是在周今砚身上,要么在二人之间流动。
只是这样静静看着两人斗斗嘴,挤挤眼,都会喜上眉梢。
后面又想起沈伊人手上的伤,跟周今砚说:“小伤口也要注意,祛疤的膏药有没有?没有的话,哦,我宫里的也快用完了,去找你舅舅。”
“舅舅?”沈伊人问。
贤妃看向儿子:“还没带伊人去见过你舅舅是不是?”
“这些日子忙忘了。”
“那别再忘了。”贤妃又扭头对沈伊人说,“舅舅人很好,还有很多宝贝,你看见什么喜欢什么,都可以跟舅舅要,要楼也行的。”
当初兄长打算把玉京的今朝醉给她,她没要而已,那就给儿媳妇好了。
“伊人,一定要去见舅舅的,他们会很喜欢你,若是得闲,让砚儿带你去江南游玩,没去过江南吧?”
沈伊人笑着摇头,她真没去过,上万年来她都在不咸山里,下山也只到玉京。
“我有很多地方都没去过。”
“砚儿不忙,都可以带你去。”
“真的吗周今砚?”沈伊人睁着亮晶晶的眼睛。
周今砚点头:“真的。”
“那等我们把事情办完再回家一趟,就去玩!”
周今砚轻笑:“好。”
“伊人,你是要办什么事?叫砚儿去办,你吩咐他就好了,他也会吩咐下面的人去办的,累不着他。”贤妃今日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说话都变得打趣起来,“而且,砚儿的身子已经好了。”
为什么会好得这么快,贤妃不去过问,只要她儿子好就行。
沈伊人带着点埋怨的眼神看周今砚。
他可没办好。
还是她自己来吧。
“伊人,你要办的事,是沈青芮吗?”贤妃出宫来的路上听说了一点,刺杀祖母,真是大逆不道。
沈伊人点头:“是的。”
贤妃宽慰她:“不懂珍惜还反过来咬人一口的东西,是该把所有的东西还回来,受到相应的惩罚。”
不过她有一点担心:“沈将军他……”
贤妃亲眼见过康氏如何偏心养女,也怕沈将军念着多年感情,偏心养女而不顾亲女,那伊人的委屈就更大了。
“沈将军很心疼伊人。”周今砚回答了贤妃的困惑。
贤妃松口气:“那便好。”
……
三日后。
沈青芮的事轰动了玉京全城上下的人三次。
第一次,沈老夫人撑着病重的身体也要在公堂上指认沈青芮用**刺杀祖母。
第二次,国公夫人卢氏对外宣称,沈青芮心思歹毒不配做国公府儿媳,已休。
第三次,沈将军将沈青芮之名从族谱剔除,与其恩断义绝。
至于沈青芮最后的判决,迟迟还没下。
原因在康氏。
康氏知道她养大的女儿已经没有任何靠山,只有她一个。
她在福安堂跪了三日。
从一开始的大声哀求:“婆母,儿媳求您,绕青芮一命!”
到最后的声音嘶哑,吐字不清。
身子也是摇摇晃晃。
这三日里要不是沈和光看得心里难受,强行给康氏灌了水和一些点心,康氏根本不能撑过三日。
沈老夫人不为所动。
吕嬷嬷每次经过,都只有叹气:“夫人,您又是何必呢?”
康氏只有一句话:“青芮是我的女儿。”
沈老夫人如今也想不明白了,康氏怎么就能一颗心只有沈青芮呢?即使是沈青芮犯下死罪,都能豁出去为女儿求活路。
吕嬷嬷说:“沈青芮是夫人一手带大的,从没离过身边,这一点连小公子都比不得。”
沈老夫人咬牙道:“就算如此,到了现在她还看不出沈青芮不是个好东西吗?”
吕嬷嬷直言:“因为没伤到夫人的身上。”
“既如此,那就叫她去和沈青芮过日子去,别留在我沈家。”沈老夫人也说起了气话,“还有,沈青芮沈青芮,她还姓沈,我都怕老祖宗们气到活过来,你去把将军叫来,不止逐出沈家这么简单,姓也给我改掉,听得膈应。”
吕嬷嬷扭头,沈和光已经来了。
他是听罗管事说康氏晕倒了过来的,已经叫人送回院子,找了大夫。
听说康氏晕了,沈老夫人望着儿子:“你是想替康氏来跟我求情的?免了沈青芮的死罪?”
“我知道,你当初一眼瞧上康氏,又说什么你在边关行军纳妾也无用,其实就因为疼爱康氏,我没说什么,同意了,是因为你爹也只有我这一个妻子没纳妾,但也是因为当时的沈家没有如今宽裕,纳妾进来是个负担。”
“从这里我看出你对康氏有多真心,她为沈青芮求情晕倒了,你就心软了,但你想想,沈青芮如何欺负你的女儿,如何伤害你的母亲!”
“母亲。”沈和光盯着她的脸问,“您为什么会提到伊人?是为说服我不要心软,还是您真的心疼过伊人?”
“我……”沈老夫人眼神躲闪,很快又端出母亲的气势,“和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真要我饶过沈青芮一命是吧?”
“不是。”沈和光一字一句道,“儿子只是希望母亲,既然没有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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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伊人,就不要提及伊人,也不要拿她来作为筹码。”
“什么叫我没心疼过沈伊人?是不是她跟你告……”
“母亲!”沈和光打断她的话,“您的命是伊人救的。”
沈老夫人顿住。
“若不是伊人,御医不会来给您拔刀救治,您迟迟不醒,是伊人回来一趟把您救醒的。”沈和光道,“她会医术,儿子还记得,伊人给您送过香包,治好了您的失眠之症。”
吕嬷嬷点头:“老夫人,您一直昏迷不醒,御医都束手无策,确实是在伊人小姐回来瞧过您以后,当天午后您就醒了。”
沈老夫人彻底不说话了,垂眸陷入沉思。
“母亲,过去的事儿子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往后不要再数落伊人的不是,至于您喜不喜欢伊人这个亲孙女,对伊人和儿子来说也不重要,伊人往后只需要有我这一个父亲就行。”
“至于青芮的事……”
“不要她的小命也可以。”不等沈和光说完,沈老夫人改了口,回到刚才的话题:“你去问康氏,想保沈青芮的小命,还是想和离。”
“你让她想清楚一点,沈青芮即使免了死罪,活罪也难逃,她是不是要带着她那个好女儿去讨饭。”
“母亲!”沈和光从未想过要与康氏和离,一个女子不论和离还是被休,都会遭人唾骂,而且离开夫家的女子几乎回不去娘家,回去也要尽冷落和讥讽。
“去问!”沈老夫人道,“你如此爱康氏,就亲自去看看康氏是疼那个白眼狼,还是更在乎你。”
康氏从昏迷中醒来,第一反应依然是抓着沈和光的手问:“母亲,是否愿意饶青芮的命?将军,你求求母亲,好不好?”
脸色苍白。
柔软又可怜。
沈和光心中沉痛。
一旁的吕嬷嬷猜测将军开不了口,便由她来代劳。
“夫人醒了,老夫人说要想饶沈青芮一命也不是不行,那就是夫人要与将军和离。”
“沈青芮做了这么多伤害沈家的事,夫人不站在沈家的层面考虑,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一个白眼狼求情说话,想来心也不在沈家。”
“夫人自己好好想想。”
康氏愣了。
她撑着虚弱的身体看向沈和光:“是将军想和离吗?”
沈和光:“从娶你的那一刻起,我从未想过我们会和离。”
康氏:“但你也不打算救青芮是不是?”
沈和光蹙眉,他发现康氏从始至终都未曾关心过亲女儿,也没有为此而感到愧疚。
他的沉默再度令康氏泪如雨下。
“那就……”康氏闭上眼睛,“和离吧。”
第101章 悔过书
康氏选择了和离,沈和光颤抖着唇说:“好。”
他起身走了。
亲自去把这件事告诉母亲。
沈老夫人没想到康氏为了一个养女能够豁出去,甚至豁出去得这么快。
她都有些动容了。
康氏是真心疼爱沈青芮这个女儿,只可惜,一根筋,不辨是非。
多年的婆媳也不是没有感情,沈老夫人叹气:“既然如此,我就不要沈青芮的命了。”
沈和光自从回到沈家,脸上就没有过一丝笑容。
见他又要默声离开,便问:“你要去何处?”
“先去见一见伊人,再去一趟大理寺。”沈和光此刻的心情很沉重,到女儿身边去,应该会稍微好些。
缓和一些,他再去见沈青芮,不然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拔刀。
多年不见的养女,尚未回来他就听到养女欺负亲女的消息,一回来,又听到养女刺杀他母亲的噩耗,他已经在竭力忍耐。
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不能擅自执行私刑。
“你要去见伊人?”沈老夫人神色微动,“替我谢谢她,还有……说声对不起。”
沈和光侧头:“嗯。”
“爹!你要去见姐姐?”沈之昂冲进来,手里拿着他写下的悔过书,递到父亲手里,“爹,给夫子,给姐姐的悔过书我都写好了,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找姐姐?”
沈和光检查了一下悔过书,字虽然写得歪歪扭扭,好在情真意切。
“那走吧。”
“祖母,孙儿晚些再来看您!”
“之昂。”沈老夫人叫住他,“好好跟你姐姐道歉,她才是你姐姐,也才是我们的家人,先前的事,是我们对不起她。”
她的眼里写满懊悔。
沈之昂抿了抿唇:“孙儿知道。”
父子二人到端王府,忙得晕头转向的夏枯抹着汗说:“王爷和小姐不在府里,将军去今朝醉就能找到。”
沈之昂看着她和沧铭:“你和侍卫怎么不在姐姐身边伺候?”
夏枯本来不想答,最终看在沈将军的面子上还是回了。
“小姐身边有灯笼和小八,还有王爷,王爷身边有沧栩,还有不少侍卫跟着的。”
“哦,又是小八。”沈之昂不满,“阴魂不散。”
夏枯听见了,心里腹诽一句,现在知道姐姐被人抢走难过了,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
夏枯和沧铭继续忙去,首先就是把府里的下人全部过一遍,哪些能留,哪些不能留都要有个数。
今朝醉。
沈伊人见到了母妃提过两次的舅舅,身宽体胖,笑起来是个眯眯眼,穿金戴银,简直不知道低调是何物,就差把家财万贯写在脸上了。
一开口就是:“端王妃要不要今朝醉,舅舅送你几个都行!”
财大气粗。
沈伊人摇头:“管不来。”
她连王府里的事都不想管,等忙完了她要回一趟不咸山,再去游山玩水的。
舅舅说:“不用你管,你把钱往自己兜里塞就行。”
“还有这等好事!”沈伊人也是一点不遮掩,就这么说出来。
舅舅笑个不停:“当然啊,女子身上怎么能没银钱?我妹妹呢是不能拿,所以只能我来赚钱让妹妹更好的锦衣玉食了,你一个王妃,能自己有楼,钱你就自己揣着,以后不用端王给。”
沈伊人控制不住一点脸上的喜悦:“那今朝醉就是我的了?”
“舅舅把地契和店契都带来了。”
两张契书推到沈伊人面前,说给就给。
“谢谢舅舅!”沈伊人高兴地偷偷变出一片叶子,塞到舅舅手里,“舅舅,大宝贝,拿着!”
舅舅看着手上平平无奇的叶子,不是很相信:“大,大宝贝?”
周今砚勾唇:“嗯,大宝贝。”
舅舅收下,打趣道:“我一定好好存着,当家传宝贝怎么样?”
“当然可以!”沈伊人觉得舅舅真聪明,只要她不死,她的叶子就永远长青永远拥有吊命的灵力。
舅舅被她的认真逗笑,只好说:“行,那就当个家传宝贝吧。”
正聊得高兴,掌柜来了,身后还跟着沈和光父子。
舅舅先看到掌柜,叫过来说:“这玉京城的今朝醉呢,东家以后就是端王妃了,吩咐给下面的人知道,明白没?”
掌柜一愣,笑着对端王妃说:“小的见过东家。”
后说明来意。
沈伊人和周今砚看过去。
沈伊人惊讶地喊了声爹,拉着椅子让他坐下,却没喊沈之昂。
小八看见干爹本来挺高兴的,看见沈之昂小脸就垮了。
“姐姐我也要坐你旁边!”小八立即挪个位置,周今砚被迫挤开。
沈之昂只能坐到对面,叫了声姐姐,支支吾吾把悔过书推过去。
“姐姐,对不起。”越说越小声,小男孩也要面子。
周今砚拿过悔过书,说:“回去再看吧,今日舅舅也在,岳父也在,当两家见个面。”
“沈将军,幸会幸会。”
“云老爷,幸会,多谢您对小女的抬爱。”沈和光刚才听见了送今朝醉的事。
“一家人,是应当的。”
“爹,尝尝这个!”沈伊人亲自给父亲夹东西,“还有这个这个,爹在边关都没法吃到,要多吃点。”
看着女儿贴心的模样,沈和光的心里逐渐平和,脸上也有了笑容。
聊了一会说到自己要去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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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沈青芮的事,正好问问女儿有什么想法,沈青芮该不该死。
沈之昂听得心里发颤,虽然他恨沈青芮这个姐姐,但在听到会死,还是忍不住悄悄红眼眶。
“沈青芮死不死和我没关系。”沈伊人只在乎岑良宣死不死,至于在乎沈青芮什么,“沈青芮已经被赶出沈家,又被休又被罚的,对于我来说,差不多了。”
周今砚从沈将军的话里听出点什么:“沈将军这么问伊人,是沈青芮不会死?”
沈和光看了一眼儿子,本来想把儿子叫走,可是孩子也大了,又能瞒多久。
他看着女儿和端王说:“康氏以和离为代价,保沈青芮的命,你祖母同意了。”
“什么?!”沈之昂反应巨大,“娘为何想不开?竟然要与爹和离,沈青芮重要,儿子就不重要了吗?”
“娘一定是疯了,不行,爹,我要回去劝娘。”
“回来。”沈和光严肃道,“坐下。”
“爹!”沈之昂气到浑身发抖。
“坐下。”沈和光再次示意儿子坐下,然后摸了摸儿子的头,“不是还有爹吗?”
沈之昂又哭了。
沈伊人再度看到父亲眼里的悲伤和痛楚,一时不知道如何解决。
她没经历过这样的事。
而且她觉得父亲说得很对,不是有爹吗?那样的母亲有没有又如何。
“爹,周今砚说今朝醉的这个酒好喝,我们尝一尝。”沈伊人去倒酒。
沈和光看着女儿:“会喝酒?”
沈伊人摇头。
周今砚同时说:“她不会,还一杯倒。”
沈伊人立即去瞪他:“不许在我爹面前说我坏话。”
周今砚不听,继续跟岳父说:“喝醉了还会说,人真有趣,好好的粮食不吃,要把自己喝得晕乎乎的。”
一字不差。
沈伊人倏地起身,叉腰,居高临下瞪着周今砚。
“我真的生气了。”气鼓鼓的。
周今砚憋不住一点,轻笑出声,伸手去拉她重新坐下:“好了,本王错了,自罚一杯。”
“罚到你晕为止。”沈伊人才不放过他。
周今砚:“行,本王喝到醉为止。”
他身子弱,偶尔饮酒也只是一口,如今倒是想尝尝醉酒的滋味。
看着他们的沈将军和舅舅都是一脸欣慰,两人高兴地碰了一杯。
沈和光要去大理寺了,沈之昂没有跟着,他不想见那个姐姐,只想和自己的亲姐姐多待一会。
反正亲姐也没赶他,应该是有一点点原谅他的吧?沈之昂默默地想。
沈伊人是忙着看周今砚喝酒,没空管他们,也没注意到小八和沈之昂对视的眼神都打起火花了。
第102章 沈青芮拉岑良宣做垫背
沈和光来到大理寺的地牢。
看着狱卒打开锁。
蜷缩在角落里的人有了动静,扭头看过来,看清来人是谁,立即丢下手中皱巴巴的休书,跪着爬过来。
“爹,爹,女儿知错了,女儿真的知错了,爹,救救我,救救我!”
沈青芮蓬头垢面,脸上满是泪痕。
“我们已断绝父女关系,你不该再叫我爹。”沈和光没有甩开她的手,但也没有给她一点和颜悦色,冷硬的脸,冷冰冰的眼睛。
“可你就是我的爹啊,你养了我这么多年,我叫了你这么多年的爹!”沈青芮不死心,祖母一心要她死,母亲又说服不了祖母,只有父亲可以。
祖母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肯定会松口的,只要她不死就行。
“你既然叫了我这么多年的爹,可曾真的把我当做你爹?”沈和光还是推开她的手,往旁边走一步,拉开点距离。
“爹!你是我的爹啊!女儿只有你一个爹啊!”
“你若是真的把我当做亲爹,又怎么会狠得下心对你祖母下狠手。”沈和光眼里都是愤恨,“伊人只叫了我一个月爹,都能不计前嫌出手救祖母。”
“祖母是沈伊人救的?”沈青芮一脸不敢相信,倏地笑了,“沈伊人救的人?她哪来的本事?她就算有这本事,她故意和我作对吧?祖母其实被沈伊人买通了是不是?合起伙来将我置之于死地?”
“沈青芮,到了今天你还是执迷不悟!”
“我没有执迷不悟!”沈青芮站起身来大声反驳回去,“你就是因为沈伊人才不认我的,才对我这样的,因为你们有血缘,而我和你没有,说什么一视同仁都是空话!”
沈和光目光沉了又沉。
沈青芮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再次跪下来,又变得可怜巴巴。
“爹,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和爹说话,我不该那么对弟弟,我也不该那么对妹妹,求您救救我,爹,求您救救我。”
看着她一会发疯,一会哀求的样子,沈和光眼里没有疼惜,依然是愤怒。
他知道,沈青芮就是用这幅样子让康氏心软,从而欺负他的亲生女儿。
“我救不了你,也不会救你……”沈和光停顿片刻,想说但是有人救了她,却看到沈青芮的眼神从刚才的可怜,一瞬间变得阴鸷,满满的怨恨。
他怔了下。
这是从前那个恣意清高的养女会露出的目光的吗?
“你不救我,你竟然不救我。”沈青芮冷冷地说,“更多因为沈伊人是不是?我就是比不过她是不是?哪怕她是个脏兮兮臭烘烘的村姑,大字不识,性子软弱又上不得台面,身为将门之女也不会武功,我都比不过她是不是?”
“你要给她报仇是不是?”
“爹,你既然要报仇,就报全啊,只找我一个人报仇算怎么回事?”既然父亲不会救她,那就没有人能救她了,她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要死,那就拉个垫背。
“爹不知道吧,替嫁这件事就是岑良宣和我策划的,岑良宣把沈伊人绑了,在**的途中打晕了沈伊人,误以为沈伊人没气了,就叫人把她丢下了悬崖。”
“呵!说起来也是沈伊人命大,竟然会遇到一个上山挖参的小孩,竟然还被那个小孩救回来了,如果没救回来,沈伊人早就**。”
“你的女儿早就**,被岑良宣杀死的!”沈青芮吼到嗓子发疼,咳嗽两声。
“岑良宣竟然还敢休我,还敢不救我,我今天就要把这个事说出来,岑良宣差点害**你的亲生女儿!”
“你不知道,我和岑良宣结婚那天,沈伊人赶回来的时候有多惨,浑身都是血,浑身都是泥,血淋淋,脏兮兮的……”
沈和光目眦欲裂,脖子上手背上青筋暴起。
沈青芮得意道:“这些都是拜岑良宣所赐,你既然要给沈伊人报仇,就报个彻底,去把岑良宣也弄进来,让我和他一起下地狱吧。”
沈和光听不下去了,整颗心都在滴血,眼睛也泛着猩红。
“你们都该死。”他咬牙切齿。
沈青芮心头一骇,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要死,又笑了。
“是啊,尤其是岑良宣,他真的该死呢。”
沈和光走了。
没有回府,而是直奔皇宫。
……
端王府。
周今砚醉了,面色潮红,头也晕乎乎的,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走路有点晃。
沈伊人都怕他摔了,上去拽着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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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今砚好低头看着衣袖上的手,伸手去牵住。
沈伊人问:“做什么?”
“牵着。”周今砚笑了,不是平日里的浅浅一笑,也不是勾勾唇角,而是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颜。
嘴角、眼睛和眉头都是弯弯的。
眼睛里似乎闪着细碎的月光。
沈伊人很喜欢在深夜里看月光,不止能吸收天地精华,还能赏月。
她看着周今砚的眼睛,伸手去戳了戳。
手指戳在眼尾上,不疼。
周今砚抓住她的手,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脸上。
四目相对。
“周今砚。”沈伊人好奇地出声。
周今砚深深地望着她,目光一点点描绘着她的轮廓。
“嗯?”带着醉意的鼻音,在深夜里格外低沉动听。
“我的样子在你眼睛里哎。”沈伊人说,“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别人的眼睛,原来眼睛跟铜镜一样。”
“你才知道?”周今砚用脸蹭了一下她的掌心。
沈伊人愣了下。
手心好痒。
怎么感觉周今砚跟大狗用脑袋蹭她脸上一样,但是又很不一样。
周今砚是人。
还这么蹭她掌心。
沈伊人下意识缩手,周今砚抓住不放。
“你才知道我的眼睛里有你吗?”他轻声问。
沈伊人有些不敢和他对视了,正要低头,下巴被捏住,抬起。
周今砚吻了上来。
“唔!”沈伊人美眸一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么喝醉就开始吃人参?
难道酒泡人参是刻进每个人族的骨子里了吗?
她伸手要推。
周今砚早知道一样,抓住她的手,也松了嘴,但是看向沈伊人的眼神变得更加黏稠。
像数不尽的月光倾泻。
他拉着沈伊人往无疾殿去。
沈伊人被拽了个踉跄,“周今砚!你走这么急怎么了?”
周今砚回头,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进了寝殿就把人放下,脚一勾,关上门。
沈伊人刚转过身,就被周今砚摁在门上,铺天盖地的吻落下。
不知吻了多久。
沈伊人浑身都软了,听到周今砚在她耳边吐着酒气:
“伊人,我们今夜圆房。”
第103章 圆房变人参
在确定周今砚不会咬掉她的舌头以后,沈伊人就不推他了。
被亲的感觉舒服到她腿软。
沈伊人心里还有点喜欢,在周今砚松口后,她还下意识地伸了下脖子去找,最后亲在周今砚的脖子上。
周今砚的身子明显一紧。
又问她:“圆房吗?”
沈伊人成亲前受过嬷嬷教导,知道圆房是什么,之前以为是脱光了周今砚好大口吃人参,现在看来不是。
何况,她被亲舒服了。
“圆!”沈伊人点头。
周今砚再次迫不及待地吻上去,手逐渐挪到沈伊人的腰上,两手合拢,就这么把人提到自己身上,往床榻过去。
沈伊人记得嬷嬷说过,要她伺候夫君,但是她发现根本不用。
衣裳不用她动手,周今砚自己会把自己剥干净。
至于她的,不用剥,周今砚扯松了,说这样就可以。
腿也不用她抬,周今砚自己会帮她抬上去。
身也不用自己翻,周今砚抱着她滚一圈,稍稍用力就能把她提上去坐着。
都这样了,依然不用她动。
周今砚的腰很有劲。
不过,令沈伊人没有想到的是,她以为这等事只有床榻一个地方。
没想到椅子也可以。
书案也可以。
躺着可以。
趴着可以。
坐着可以。
站着也可以……
沈伊人不仅没伺候周今砚,还反过来被周今砚伺候了。
她口渴,周今砚喂她水喝。
轻重深浅都是她说了算。
尽管如此,沈伊人最后还是累倒了,她模模糊糊睡去的时候眼里还有疑惑。
明明她都没动一下,为什么累的是她?
还有,周今砚的紫气好像以一种很独特的形式,到她肚子里了。
不知道吃饱了又会发生什么……算了,好累,睡……
沈伊人满头大汗地睡去。
周今砚撑着身子,慢悠悠给她理汗湿的头发,有的贴在脸上,有的贴在脖子上,有的贴在身上。
外边天亮了。
周今砚叫了热水,却不许任何人靠近,自己穿着松松垮垮的衣裳,拿着巾帕,打湿,拧干,再回来给沈伊人擦身子。
来来**多次也不知疲倦。
擦完身子,又开始给沈伊人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擦药。
掌心的药一道换了。
弄完,早膳的时间都到了。
周今砚说:“本王与王妃醒来再用膳。”
随后搂着沈伊人睡去,睡梦中的嘴角都一直翘着。
和煦的日光,凌乱的房间。
相拥而眠的周今砚和沈伊人。
沈伊人在梦里,梦见自己回到了不咸山,一会变成人参,一会变成人,完全能够自由地转换身份。
只是变成人参又化为人形后,她的容貌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腕骨上多出一颗小小的红痣。
眉眼乍一看好像有变化,细细一看又没变化。
她好像是她了。
但沈伊人也不清楚,这就是个梦。
殊不知在梦外,她的身体也在一点点的变化,由于吸食了周今砚最浓烈的紫气,头发上开始冒出几片叶子。
周今砚抱着抱着,忽然觉得很不对劲,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好像是人参。
他的脚好像触碰到了参须?
手里抓着的好像也是须须?
周今砚以为自己做了奇怪的梦,努力从梦中醒来,睁开双眸,不知从哪飘来的树叶,竟然落在他妻子的头发上。
他伸手去捡。
没捡起来。
再稍微用力,怀里的人儿立即皱眉,抬手来推他。
低头一看。
他胸膛上的手是人参须。
周今砚:“……”
周今砚:“!!!”
瞬间清醒,并坐起身来。
周今砚第一反应是查看周围有没有人,慌乱中又用被子把沈伊人全部裹起来,只露出一个脑袋。
然后下了床。
下床后又把床幔放下,挡住,再往外面看看。
虽然知道没有人靠近,还是担心会有人看见。
周今砚怀疑自己眼花了,用力眯一下眼睛,捏捏自己的鼻梁,深呼吸一口气,又重新掀开床幔。
轻轻掀开被子一角。
周今砚屏住呼吸。
手没变回去。
这个味道这个形状……是人参。
他又重新盖好被子,再次盯上她头发上冒出来的几片叶子。
咽了口唾沫,伸手摸摸。
真的叶子。
特别熟悉的叶子,昨夜刚给舅舅送了一片。
周今砚脑袋嗡嗡的,随意套个外衣出去,见夏枯要进去,他连忙喊住。
“别去打扰王妃!”
夏枯吓一跳,王爷今早怎么不沉稳了?有点****躁躁的。
“是。”夏枯又问,“王爷可要用膳?”
“不,不用。”周今砚神情恍惚,“等王妃醒来,在王妃醒来之前,任何人不许进去打扰。”
夏枯云里雾里。
周今砚往书房去,进去就开始找书,书房里的书都让他从头到尾丢了个遍。
沧栩一边疑惑,一边在心里感叹,王爷身子好了就是有精神,不再是和王妃呆一宿要到睡一两天的程度。
还有力气翻书。
“请问王爷是找什么书?”
“关于人参的书,你知道吗?”周今砚回头问沧栩,语气很急。
沧栩道:“人参是药,应当在医书里。”
书房里有医书,只是周今砚从未看过,他一直以为自己身子不会好,看了也无济于事。
他匆忙去翻医书。
医书里对人参的介绍也只有短短几行字,说明其药性。
“不对。”
“医书有误?”
“不,不是,本王不是要知道人参的药性。”周今砚把医书放下。
沧栩:“王爷是想知道人参的是什么?”
“就是……”周今砚看了下沧栩,没说,他得保守住这个秘密。
思考的这瞬间,他忽然明白沈伊人哪里来的那么多千年人参须,突然明白沈伊人为什么能治好他的身子,为什么划伤掌心就能让沈老夫人苏醒。
因为沈伊人是人参精。
传说中的人参精。
但人参精不都是娃娃吗?
周今砚想到了,问沧栩:“有没有关于精怪奇闻这一类的书?”
“这一类都是话本,书房里没有话本,若要话本或是民间异志,故枋公子游历众多,或许有。是否需要属下去问问故枋公子?”
周今砚当机立断:“你现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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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沧栩去找故枋,他去找一下方大夫。
方大夫正在晒草药,见他过来,王爷二字还没喊出口,就被王爷拽到离药童们很远的角落去。
“老方……”
“王爷您别吓我,您每次这么叫我,都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发生。”
“是大事。”周今砚低声问,“你有没有写人参的书,讲人参的生活习性,以及怎么养人参的?”
“王爷您要种植人参?”方大夫劝他,“王爷,种植的人参药用不大,药用大也要种植百年以上才行,我们也用不上。”
“我……”周今砚卡壳一下,忽然严肃,“你别管,给本王拿来就是。”
方大夫想了想,还真有,立即去翻找,他记得好像拿来垫桌脚了。
周今砚丝毫不嫌弃,拿着就走。
一路上都在想,瞒住,一定要瞒住。
沈伊人缓缓醒来,一伸懒腰,看见自己的手变成人参须了。
“啊!!!”她自己吓一跳。
夏枯冲了进去。
“小姐怎么了?”
沈伊人匆匆忙忙把手藏起来,“夏枯你先出去,我没事,你先出去,我让你进来再进来。”
夏枯一脸担忧,还是关门出去。
听到动静的周今砚再次匆匆赶来,没有问夏枯发生何事,而是抬手敲门,保持平静说:“伊人,你好了吗?”
“还没!”沈伊人正在努力把手脚变回来。
一个念头的瞬间,变回来了。
沈伊人长舒一口气,看着自己的手脚发呆。
她彻底是自己了。
是人参精沈伊人。
什么时候变的?
周今砚有没有发现?
“伊人,可以了吗?”门外传来周今砚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担心。
沈伊人看向门口,抿了下唇,说:“周今砚,你进来吧。”
吱呀。
周今砚推门进来,一步步朝她走来,先是看见她头顶的叶子没了,再观手脚也正常了。
不过,她的手腕腕骨上多了一颗红色的痣。
“周今砚,你在看什么?”沈伊人也小心翼翼地询问,“我睡着以后,你有没发现什么,什么不对劲?”
“没有。”周今砚立即否认,“没有任何不对劲。”
沈伊**眼可见地放松身体。
没有就好。
吓死她了。
周今砚把她担心的样子都看在眼里,坐到床边,柔声问:“身上疼不疼?”
一下子把沈伊人从担心的氛围拉出来,好像回到昨晚的暧昧中。
沈伊人:“疼倒是不疼,就是……”
“什么?”
“累。”沈伊人灵力一动,看见周今砚身上又多了自己的本源灵力,而且十分清晰。
她嘴角抽了下。
“……被吸干一样的累。”
周今砚:“……”
他轻咳一声,耳朵微红。
“那你继续睡?”
沈伊人摇头,然后看着周今砚的眼睛:“周今砚,我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你要好好回答。”
周今砚心头一跳。
“你昏睡一天两夜的那次,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对我做什么了?”沈伊人瞪他,“是不是像昨天晚上一样,但那天你是偷偷摸摸的,都没经过我同意!”
第104章 故枋带来大消息
周今砚看着沈伊人的眼睛,沉默。
这眼神对于沈伊人就是在问她怎么知道。
“你怎么能偷亲我!”沈伊人气鼓鼓地问。
周今砚:“伊人,你我是夫妻。”
“夫妻,夫妻……”沈伊人发现自己反驳不了,成亲前教导嬷嬷就说过夫妻间是要做这些事的。
周今砚两眼无辜:“嗯,夫妻,有名有实的夫妻。”
“那你也不能偷偷的!”
“往后都需征得你的同意?”
“那是自然。”沈伊人下巴微扬,殊不知自己已经入了人的圈套。
周今砚扬唇一笑:“那现在可行?”
沈伊人愣了下。
周今砚凑近,亲了亲她的唇角:“你不答,就是应了。”
沈伊人:“……”
“人真狡猾。”她小声嘟囔。
周今砚忽然反应过来,沈伊人从前就说过许多次“人怎么样怎么样”,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沈伊人是人参?
他的王妃竟然是人参。
周今砚不仅没有因此而害怕,更多的是一种好奇,以及一种安心。
他似乎更了解了沈伊人一些。
那眼前的沈伊人是原来的沈伊人吗?
周今砚陷入沉思。
脑海中不由自主闪过沈伊人曾模糊地提过以前的沈伊人。
据他所知,大闹喜堂的沈伊人和从前的沈伊人完全不同。
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见到的,就是人参精沈伊人。
原先的沈伊人呢?
“周今砚,你发什么呆?”沈伊人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手被温热的大手捉住。
周今砚忽然抱住她。
“周今砚,你变得很黏人。”
“嗯。”周今砚大方承认,侧头在她发间上亲亲,状似无意地问,“你发间的草药香是打小就有吗?”
沈伊人点头:“其实出生就有,只是别人闻不到,我见到你的时候就你闻到了。”
周今砚的想法已经得到确切证实。
从始至终是她就好。
“咦,你手里拿的什么?”沈伊人注意到他手中卷着的一本破书,伸手要去拿。
周今砚缩手藏起。
“这本书你不能看。”
“什么书我不能看?”
“你识得几个字?”
沈伊人:“……”
她收回手,摸摸自己的肚子:“饿了。”
周今砚立即传膳食。
今日的餐桌上多了一个沈之昂,昨夜他跟着回端王府,被安排在厢房住了一宿。
沈伊人刚坐下,周今砚坐在她左边,右边的空位原本不坐人,小八一直都坐在对面。
就在一瞬间,两人朝着沈伊人右边的凳子冲过去。
“我的!”
“是我的!沈伊人是我姐!亲姐!”
“你们才不亲!”小八伸手去抢他提着的凳子,“我和姐姐才是天下第一亲!”
“你放屁!”沈之昂把比自己体型小的小八挤开,放下自己的凳子坐下去。
小八生气了,偷偷动了下手指,凳子在沈之昂坐下的瞬间破开。
嘭。
沈之昂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今砚看着劈成两半的椅子,即使是武功高手都不一定能劈得这么整齐。
小八不会也是人参精吧?
再看沈伊人看小八那种姐姐对弟弟宠溺又无奈的神情。
小八十成十也是人参精。
周今砚一时不知说什么。
沈之昂揉揉屁股,没哭,只是埋怨:“姐夫,你这凳子也太差了,堂堂一个王爷,就不能买个结实的凳子吗?”
他不仅喊“姐姐”流畅,“姐夫”也喊得顺口。
沈伊人还愣了下,看着沈之昂明明疼,却还是对着她嘿嘿傻笑,在她没有露出任何关心的神情后,又默默敛去笑容。
模样瞧着有些可怜。
小八快沈之昂一步,拿新的凳子坐到沈伊人身旁。
沈之昂不想亲姐看他不顺眼,默默坐到小八的旁边。
沈伊人的情绪变得复杂。
人的情绪才会如此复杂,她不太会处理这种情绪,小脸皱了皱。
周今砚瞧见,盛汤,自然而然舀到沈伊人嘴边。
“两个小孩,只要不伤及性命,不伤及自尊,让他们自己玩闹。”
“这样吗?”沈伊人愣愣的,鸡汤香味扑鼻,她顺势张嘴喝了。
不过一勺一勺地喝不过瘾,沈伊人端着碗直接喝。
咕嘟咕嘟地喝得很香。
周今砚笑了下。
已是午后,前去寻话本民间异志的沧栩回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故枋。
一系白衣,玉树临风。
左手提话本,右手提礼物。
“故枋拜见端王,拜见端王妃。”故枋一笑,如清风朗月,“王爷,近日可好?”
他呈上贺礼:“王爷王妃新喜故枋未能回来,还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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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时母亲生病,未曾第一时间前来贺喜,还请再恕罪。”
“你的罪多了去了,本王恕都恕不完。”周今砚抬手,示意下人把东西收下,并嘱咐放到书房去。
沈伊人则是望着故枋,发现他和太傅夫人长得好像,和岑良宣也有一点点像,但是没有一点讨厌的感觉。
“乱瞧什么?”周今砚捏住沈伊人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瞧自己。
沈伊人嘟着嘴,没察觉周今砚在生气,如实说:“看你的挚友,母妃说,故枋是你的挚友,你很小的时候,只有他和你玩儿。”
听见是因自己,周今砚才勉强松手,“别乱看。”
“哦,你的朋友都不能看吗?”
“……是不许乱看其他男子。”周今砚本不想解释得这么直白,奈何他的王妃不是人,还是说清楚些比较好。
“为何?”
“本王会生气。至于本王为何会生气,因为你我是夫妻,本王也不会瞧别的女子。”
“哦。”听到周今砚这么说,沈伊人心里有些小雀跃。
故枋在旁瞧着,笑意越深。
“王爷,在下前来,也有一事想感谢王妃。”故枋看向沈伊人,眼里没有繁杂的情绪,“若不是王妃从前提醒,我母亲也不会在突发疾病的瞬间反应过来是心疾,并在昏过去前告知了下人,大夫赶来后立即对症下药,才能叫我母亲逃过一劫。”
“患有心疾者,去就是一瞬间的事,救也是一瞬的事。”他拱手行大礼,“多谢王妃救命之恩。”
“你的谢我收下啦。”沈伊人说,“主要也是因为太傅夫人人好啦,周今砚又与你是挚友,顺口的事,不过有点可惜,早点察觉还能防,如今得了,往后要多加注意。”
周今砚则说:“只是口头一谢?”
“倒也不止。”故枋的目光深长,“可否进去说话?”
周今砚会意,三人进了殿内,并不许任何人靠近。
“怎么了?”沈伊人有些不明白。
周今砚看向故枋。
故枋道:“我这些年四处游历,机缘巧合与一江湖人士结交,其人身份大有来头,手下有一组织,近日收到过一则暗杀任务,还望端王妃近日处处小心。”
“你的意思是,有人找了**要暗杀本王的王妃?”周今砚瞬间神情凝重,眯眼打量故枋,“属实?”
故枋微笑点头:“属实。”
第105章 沈将军要给女儿报仇
“有人要杀我?”沈伊人反手指了指自己,眼里没有露出一点惊恐,只是有点惊讶。
她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万年人参精,灵气全都回来了,不会有人能杀得了她。
剩截断臂埋进土里她都能重新长回来。
反观周今砚,他的担心和害怕都写到脸上了。
沈伊人拉一下他的手指,又问:“哪个组织,天机阁?”
故枋明显怔住:“王妃知道天机阁?”
“他们绑过我,我也想叫他们帮我杀个人,但是……”沈伊人看向周今砚,“为什么一直没反应?”
故枋目光深邃:“王妃要杀谁?”
“她说着玩。”周今砚抢在沈伊人面前回答。
沈伊人顿了顿才反应过来,面前之人可是岑良宣的表兄弟,一家人,她确实不能说。
“说着玩的啦。”
故枋却没信,但也没过多追问,继续刚才的话题。
“天机阁没接下刺杀王妃的任务,但不代表王妃就安全,天下的**组织不止天机阁一个。”
周今砚:“故枋,听你的口吻,似乎对天机阁很了解。”
故枋:“王爷高看,不过与阁主有些许交集。”
周今砚打探:“你见过天机阁阁主真容?”
故枋摇头:“未曾,其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向来只有他想起我来,找我喝两口酒念两句诗罢了。”
之后再没谈论这个话题。
故枋走后,周今砚将自己的侍卫全部召来,站在院中黑压压的一小片,有的露脸,有的戴着面罩。
沧栩为首。
“沧栩,即可起,你带领一队侍卫保护王妃。”
沧栩惊讶:“王爷?”
“听命行事。”周今砚神色严肃,“王爷若有事,拿你是问。”
“属下遵命。”沧栩向来听从命令。
身边突然多了好几个侍卫,沧栩都寸步不离,沈伊人劝周今砚:“真的不用,他们留在你身边比较有用。”
周今砚“嗯”一声,但不改。
沈伊人:“……”
“我说我不会有事,你要怎样才放心?”
“你时刻在本王眼前,他们随时在你身边保护,本王就放心。”
沈伊人拗不过他,只好点头。
……
过了两日,沧铭得知一件大事,连忙赶去禀报。
“王爷,王妃,听朝中大臣说,沈将军要辞官,不仅要辞官,还要另立门户。”
“为何?”周今砚疑惑。
沧铭摇头:“尚未得知,沈将军不见人,沈老夫人心急,派了罗管事来找王妃和沈小公子,希望回去劝一劝。”
“父皇可曾同意?”
“未曾。”沧铭道,“但沈将军心思坚定,已经惹怒皇上,罚了军棍。”
“我爹被打了?”沈伊人最在意的是这个,辞官和另立门户,父亲若是喜欢,那就按自己的喜好做好了。
妖族命长都一向按自己喜好做事,人族一生简短,更应如此。
所以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是她这么好的爹被打,有大问题!
沈伊人起身说要回去,还派人去找小八和沈之昂,这两人天天在府里争来吵去,却在沈伊人叫他们时停战,第一时间冲去找姐姐。
众人又去了将军府。
沈伊人去敲父亲的门。
周今砚则是问罗管事:“沈将军何时进宫说要辞官的?”
“去大理寺见青芮小姐那日,很晚才回来,老奴多问了将军一嘴是去了何处,将军说进了一趟宫,当时夜已深,老奴未曾注意到将军背后受了伤,是第二日有奴婢看见全是血的纱布才知道。”
周今砚蹙眉:“沈青芮同沈将军说了什么?”
罗管事摇头,这他哪里知道?
“沈青芮可还关在大理寺?”周今砚又问。
“今早刚放,夫人去接了,和离书……”罗管事一脸哭相,“是今早签字按的手印。”
周今砚怀疑问题出在沈青芮身上,他看沈伊人已经进了屋里,又有沧栩护着,决定亲自去找沈青芮问清楚。
先派了人去打探。
得知母女二人去了城郊。
当他赶到时,一身伤的沈青芮和康氏被杨家人拿着扫帚往外赶,一边说不认沈青芮,沈青芮早就和他们划清界限,一边又阴阳怪气地担心沈青芮有朝一日杀他们全家。
康氏看着虚弱的女儿,拉下面子恳求杨家人接纳沈青芮。
杨家人给了她一口唾沫。
从前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如今也只是一介平民,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康氏离开时,沈和光是准备了盘缠的,担心她过得不好,但是被沈老夫人收走了一部分。
剩下的一部分送沈青芮去医治,又是买药材又是买衣裳、马车、找车夫,银子七七八八所剩无几。
才会想到找杨家人。
沈青芮恨恨地看着他们:“这房子是我给你们买的。”
“那是买给我们的,送我们了,有你什么份。”
“你,你们!”沈青芮咳嗽不停,康氏心疼扶她,说要不还是去住客栈。
沈青芮不肯回城里,现在人人都要看她的笑话,从大理寺出来她就被丢了臭鸡蛋和烂菜叶。
简直**。
“青芮,你要想留下也行。”牛春花脑筋一动,“你呢,只能选一个娘,你选吧。”
牛春花对女儿不认自己,只愿意认身份尊贵的将军夫人为母亲一直心藏怨恨,现在康氏已经不是将军夫人,她就想知道自己这个忘恩负义的亲女儿会怎么选。
康氏一听,拉着沈青芮就要走。
沈青芮第一时间没动。
“青芮?”
“母亲……”沈青芮犹豫了,“不如你先回将军府,女儿先在这养身子。”
康氏心头一痛。
牛春花哈哈大笑:“你不知道啊?康氏和沈将军和离了。”
至于和离原因她并不清楚。
“和离?”沈青芮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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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母亲,你为何要与父亲和离?你与父亲和离了,那往后我的生活怎么办?”
现在她不用**,但也不再是将军府的小姐,更不是国公府的少夫人,身无分文,她还指望着母亲接济她呢。
现在却告诉她,母亲和离了?
康氏精神萎靡:“我只想救出你,没想这么多。”
“你怎么能不想这么多呢?”沈青芮关在牢里这几日就神情疯癫,一下子又被康氏和离的事刺激到,捏着康氏的肩膀质问,“你怎么能和离?离了将军府,你哪来银子?我这日子怎么过?难道要上街乞讨吗?”
康氏怔怔地望着女儿。
第一次觉得女儿如此陌生,面目如此狰狞。
“你……”康氏后退,摇头道,“你不是青芮,你不是我的女儿,大理寺放错人了,一定是弄错人了。”
“康夫人。”周今砚缓慢走来,“大理寺没弄错人,这就是你的女儿沈青芮,是你先前一直眼瞎心盲罢了。”
“端王?”沈青芮看见他就像看见沈伊人一样,心里就来气,“端王是在故意挑拨我与母亲的关系吗?”
周今砚轻描淡写地问:“还需要本王挑拨吗?”
“沈青芮,本王问你,在牢中你与沈将军说了什么?如实告知,赏你。”周今砚丢了一个银锭子过去。
落在沈青芮的脚下。
“如实答,一锭银子,不肯答,本王不介意用些手段,我是王爷,你是贱民。”周今砚想到沈青芮曾骂过沈伊人是贱民,眼底的杀意随之而来。
沈青芮望着脚下的银锭子,又是一阵**。
周今砚弯腰,拾起两颗石头,正好试试他的身子好了以后,是不是会更有力。
咚咚!
两颗石子先后敲在沈青芮的膝盖上,发出骨裂的清脆响声。
“啊!”沈青芮吃痛跪下,膝盖砸在有石子的地面又是一阵痛。
本就受了刑罚又虚弱的她在跪下的瞬间差点朝前栽倒,疼得额头都在冒冷汗。
端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道?
周今砚居高临下靠近:“说。”
杨家没人敢帮沈青芮得罪端王,康氏还沉浸在巨大的落差中缓不过神来,她不明白自己贴心孝顺的女儿怎么变了,不仅不关心她和离,还反过来以此责备。
“说,我说!”沈青芮怀疑自己的膝盖废了,心里慌张不已,“我只是告诉父亲当初**沈伊人一事的真相,是岑良宣亲自绑的,也是岑良宣把沈伊人打晕丢下悬崖的!要报仇,也该找岑良宣才对。”
“我只是告诉父亲,我和岑良宣成亲那日,沈伊人浑身是血……”
周今砚瞳孔一缩。
他似乎明白了沈将军为何要辞官和另立门户。
为了给女儿报仇。
为了不连累沈家。
因为岑良宣只是被剥夺世子之位,沈将军不甘心这样的惩罚,他要对付岑良宣,无异于与国公府为敌,与世家权势为敌。
第106章 父女坦白
将军府。
沈和光只留下沈伊人,儿子和干儿子都被叫了出去。
“爹,你嘴巴都干裂了,怎么不喝水啊?我给你倒。”沈伊人走到旁边去倒茶,腕骨上的红痣自然而然露出来。
沈和光一直凝视在沈伊人脸上的眸光被吸引过去,他一直盯着那颗红痣,直到温热的茶水递到自己面前。
“伊人。”沈和光的喉咙如同吞了一把砂砾,沙哑无比。
“爹。”沈伊人笑了笑,示意他快喝茶。
沈和光慢吞吞抿了一口茶,嗓子并没有变好,声音沙哑依旧。
“你腕骨上的红痣何时有的?”
沈伊人一愣。
连忙伸手去捂住,解释说不是红痣,是不小心受了伤,用红墨点的。
沈和光又开始盯着她的脸看。
“伊人,你之前说牙疼,让爹看看好了没。”
“牙疼?”有这回事?
沈伊人懵懵的,但还是蹲下身子,准备张嘴时,沈和光说不用,他能徒手摸骨。
粗糙的手掌摸上沈伊人下巴和两侧的位置,没有察觉任何异样。
不是**。
怎么会?
世间怎么会有长得完全一样的人?
沈和光陷入沉思。
望着父亲皱起的眉头和死气沉沉的眼睛,沈伊人隐隐有了预感。
“爹……怎么了?”
“伊人。”
“爹,女儿在的。”
沈和光又一次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
“你说一个普通人能在短短两年内把医术提升到,起死回生的地步吗?”
沈伊人的呼吸一窒。
“坠下万丈悬崖还能完好无损地生还,两日内活蹦乱跳前去讨要说辞吗?”
父亲的话像两道天雷,劈在沈伊人的头上。
沈伊人慌乱地瞪大眼睛。
“爹……”
“你是谁?”沈和光问出这两日困扰许久的问题,“我的女儿又去了何处?”
眼眶也瞬间泛红。
沈伊人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肉眼可见地看到父亲身上的生气一点点减少,并渐渐有了死气。
没了女儿的父亲,心也在渐渐跟着**。
“爹,我是你的女儿。”沈伊人知道自己无法隐瞒,如实说了出来,“从我变成沈伊人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你的女儿。”
“变成?”沈和光对这两个字带着浓浓的不解,“你没有戴**,是特地找高人换颜改貌?”
“都不是。”沈伊人缓缓起身,一挥手,衣裳没变,但妆容变了。
微卷的头发披散着,上面缠绕着细小的藤枝,上边生长着几片绿叶。
脸蛋容细看会有点变化,肤如凝脂,光滑无比,眉色泛着绿,眼睛也泛着若有似无的绿光,睫毛根处勾勒着一条细而上挑的白线。
十分不像人。
像妖。
沈和光倏地起身,差点就要拔刀。
“爹,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沈伊人立即开口,“我是不咸山里的一支人参,你的女儿坠崖后用鲜血浇灌了我,我才化成人形,变成了她的模样。”
“我下山,是想给她报仇。”
说完最后一句,沈和光重新跌坐回椅子上,他低头,又抬头。
最终落下大滴大滴的眼泪,哽咽的声音从他喉咙中传来。
他后悔了。
他当初应该带着女儿一起去边关。
女儿明明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把她带走的。
他错了。
本以为将女儿留在玉京才是好日子,万万没想到玉京也是女儿的深渊。
他把女儿从一个深渊救了出来,又亲手按回另一个深渊。
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用。
是他没用!
沈和光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沉痛,起身拿了大刀,将屋里的家具劈碎一个又一个。
与其说是劈家具,更像是在劈自己。
“爹!”沈伊人上前去阻止,她力气大,抓住了沈和光劈下去的刀,掌心握着刀锋,深红的血滴落在地上,唤回了沈和光的理智。
听见动静的沈之昂和小八冲进来。
父亲神志不清。
姐姐的手一直流血。
两人都冲向沈伊人,随后沈之昂又去扶着摇摇欲坠的亲爹。
“爹,你怎么了?”
“姐姐,好多血!”
沈伊人只是皱一下眉,“小八你去找个碗来。”
小八扭头就去。
“找什么碗啊!”沈之昂又回过头来好,“流血了止血啊!”
“先不用。”沈伊人抽回手,怕沈之昂拿袖子擦掉,浪费了。
这一动作落在沈之昂心上,便是姐姐讨厌他到了受伤都不给他关心的地步。
沈之昂的动作顿住,垂下脑袋去看他爹,发现他爹好像被什么魇住了一样,失魂落魄的。
“爹,我们家到底是怎么了啊?”沈之昂再也忍不住,哭出来,“我引以为傲的长姐其是坏人,母亲不要我们,父亲你又是辞官又要另立门户,还和姐姐打了起来,把家都要拆了。”
“没打。”沈伊人走过去,换只手摸了沈之昂的脑袋,“爹心里有事堵着,心情不好,这些东西砸坏了再买就是,爹没事就行。”
“爹……”她朝着父亲走去。
“姐姐!碗来了!”小八举着碗冲进去,用碗贴着沈伊人的手掌,把血一点点刮到碗里。
差不多以后,沈伊人运用灵气止血,又示意小八去玩碗里接点水,又轻轻摸了下他的眼睛。
“不用太多,一滴就行。”
小八立马明白了,又端着碗出去,偷偷玩碗里滴了眼泪,又掺了水才回去。
周今砚正好回来,看到小八端着的水碗里泛着红,眉头一皱,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他看见满地狼藉,又看到沈伊人袖子上的血迹,大步走去,拉起她的手一看,又多了一条长长的伤疤。
沈伊人抽回手,说了句没事,又把小八手里的碗端过来,重新来到沈和光的面前。
“爹,喝口水,喝了就好了。”
沈之昂刚要说话,就被沈伊人一个眼神瞪回去。
“爹?”
沈和光逐渐回过神,依然死气沉沉,他看到碗里的红,看到沈伊人掌心的伤疤,瞳孔震了震。
“伊人,你的手……”
“爹,我没事,你知道的,我不会有事。”沈伊人笑了下,“喝点水,不然浪费女儿和小八的心意了。
“你都认了小八做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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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我呢?都是你的孩子。”沈伊人又实实在在地喊了他一声,“爹。”
周今砚浑身一怔。
此刻他才注意到沈伊人的装束有所变化,再看沈将军的状态。
伊人和沈将军坦白了?
沈将军这个情形,像是没了女儿。
所以,原来的沈伊人其实已经**?死在不咸山吗?
“爹,喝吧,你不用辞官,也不用另立门户,有的事拖了一个多月,确实不能再拖了。”
周今砚的瞳孔又是一震。
伊人知道沈将军的目的了。
这话是要亲自动手的意思。
“沈将军。”周今砚也走过去,“喝口水吧。”
沈和光伸手拿过碗,一口喝了下去,并没有闻见任何的血腥味,反而有股淡淡的咸味。
喝完后立即昏睡过去。
沈伊人松口气,嘴角终于有了点笑,告诉沈之昂:“叫下人来把爹送到其他院子去休息。”
“你给爹喝了什么?爹不会有事吧?”沈之昂知道那个碗里有血。
“不会有事,休息好就醒了。”
“哦。”沈之昂说,“我去找工匠吧,他们力气比较大,爹请了工匠,要继续建在水一方。”
沈伊人垂下眼眸,嗯了声。
“今日的事别让你祖母知道,她还在病中,万一又扯到心口的伤,只会让爹忧心,少让爹伤点心吧。”
“人没有心是活不成的,心伤多了,也会活不成的。”沈伊人不由得感慨出声。
沈之昂以为姐姐在提醒自己,立即保证:“我会好好读书习武,不叫爹和姐……祖母忧心的。”
说完就出去吩咐下人们把嘴巴闭紧,又找来一个力大无穷的工匠,暂时把父亲安置到厢房。
将军府暂时恢复安静。
沈伊人:“你刚刚去哪了?”
周今砚:“你没有什么要和本王说的?”
两人异口同声地看向对方。
周今砚的目光没忍住往她的头发看去,人参的头发都是卷的?
沈伊人意识到头发暴露,什么摸了摸,“你说这个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哈哈。你信吗?”沈伊人自己都不信。
谁知道周今砚眉梢一挑:“信。”
他说他信。
沈伊人:“?”
“王妃说的,本王都信。”周今砚深深望着她,“礼尚往来,你回了本王,本王也回你,方才去找了沈青芮,想问她同沈将军说了什么。”
“她跟爹说了什么?”沈伊人着急地问。
“说了你当初被绑和坠崖的事,罪魁祸首直指岑良宣,不过让沈将军做出此举的,应该是沈青芮说你出现在国公府时浑身是血吧。”
“不用麻烦爹的。”沈伊人望着天边,“我好像知道你办的事为什么一直没动静了,故枋既然和天机阁的阁主认识,也就没接那个任务吧。”
周今砚不可置否:“或许。”
“我要自己来。”沈伊人说。
“那怎么行?”周今砚浅浅一笑,“怎能脏了王妃的手,我们有的是刀。”
沈将军还没醒,沈伊人和周今砚当晚留了下来。
与此同时,两名刺客深夜翻上国公府的房顶。
第107章 看似平静,实则暗涌
“有刺客!有刺客!来人啊!”岑良宣捂着流血的手臂,一边与刺客交战,一边把整个国公府的人嚎醒。
黑夜中,国公府的灯火亮起,家丁护卫通通拥了过去,安国公和卢氏听到是儿子的声音,披着衣裳往湖光榭过去。
屋顶传来连续的哨响,刺杀岑良宣的黑衣人瞬间撤退。
当安国公夫妇赶到时,刺客已经无影无踪,岑良宣的手臂受了伤,伍沅沅吓得浑身都在抖,嘴里一直念叨着“有人要杀夫君”。
卢氏没管儿媳,第一时间去看儿子,她儿子可是国公府的独苗苗!
着急忙慌地喊着太医。
安国公叉着腰,面色凝重,询问儿子是否在官场得罪了人。
岑良宣摇头,虽然他没了世子之位,可吏部里有几人的家世能比得过他,即使对他不爽,也绝不敢行刺杀之事。
“那会是谁?”卢氏也苦思不得其解,“我们国公府近日也没有得罪谁啊。”
“有,有的。”伍沅沅战战兢兢地说,“夫君刚休了沈青芮,也许是出了大牢的沈青芮怀恨在心。”
她胡猜的。
自从得知将军府不追究沈青芮的死罪,她甚至被放出大牢以后,她的心里就不踏实。
夫君是被迫休妻。
夫君犹豫的眼神她都看在眼里。
还有这几日,夫君时不时陷入沉思,夜里与她做那事,偶尔都会叫错一下名字。
她知道夫君肯定不会与沈青芮再结夫妻,因为沈青芮已经是条没了尊贵家世的丧家犬,比起情爱,比不上夫君的面子和地位。
但始终有感情。
男子还会偷腥,她担心夫君私下里会和沈青芮再度走在一起,才会这么说。
伍沅沅夹杂的私心揣测,卢氏当了真,恶狠狠道:“必然是这毒妇!”
岑良宣皱眉不语。
安国公也觉着事情没这么简单,先是加派人手护卫湖光榭,又是加派人手跟着岑良宣。
卯时上朝时,安国公得知了一件事,沈将军竟然要辞官,还要另立门户。
皇上还单单只把这事告诉他,并问是何等情况下,会让一个有家室的男子舍弃一切?
安国公心头直跳。
又探听到沈将军告了病假,回府后寻了礼就要上门去。
卢氏问他去将军府做什么?
眼下国公府就不该和将军府有所往来。
安国公把自己的忧虑讲了讲,他怀疑沈将军要找他们儿子报仇。
“报什么仇?”卢氏的心里也很慌,“那沈伊人不是活得好好的,一点事没有吗?还成了端王妃,风光无限的。”
“沈将军疾恶如仇,十分重视家庭,时常跟手下的士兵说,会顾小家才会顾大家,他不是能咽得下这口气的人。”
卢氏彻底慌了,依然端着架子说:“沈和光他敢!国公府的公子是他一个将军说伤就能伤的吗?”
“沈和光要辞官,还要另立门户,如果他真的打算报仇,这显然是要背水一战,不顾自己的安危。”
“这沈和光有病是不是?好好的大将军不当,高官厚禄的日子不过,偏要做这种蠢事,这孩子们打打闹闹也正常,过去就过去了,良宣不也自食恶果了吗?沈青芮不也自食恶果了吗?”
卢氏嘴上这说,实际已经慌得手里的帕子都要拧拦了。
因为她心里清楚,沈和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对付不了,也不敢拿唯一的儿子的安危去赌。
她催促着安国公去将军府打探情况。
安国公被拦在将军府门外。
沈和光已经醒了,神色好了很多,背上的伤也在沈伊人一碗人参水的加持下逐渐愈合。
他让罗管事亲自去转达自己的话。
“国公爷,将军实在不方便见客,还说,不怕国公爷知道,当初岑公子如何对待伊人小姐的,将军他此生都会记得。”
安国公如临大敌,坚持要见沈将军,拿出国公爷的架子,罗管事他们也拦不住。
最终沈和光还是见了他。
年少时在疆场上谈笑风生的兄弟,到了中年,彼此连个笑都不给。
“和光,你既然做了辞官和另立门户的打算,想必也不会与我虚以逶迤,昨夜我儿遭**杀,是不是你的手笔?”
沈和光诧异片刻,立即反应过来。
应该是他现在的女儿所做。
“是又如何?只许你儿子**杀害我的女儿,就不许我为女儿报仇?国公爷,您坐高位多年,就真的以为可以目无法纪只手遮天了吗?”
“沈和光!”安国公气愤拍桌,“你不要以为你辞官你另立门户就没事!何况皇上还未曾允许你辞官,就算你真的成了,就以为没有后顾之忧吗?”
“如果我儿出了事,即使你人在地底,我一样不让沈家人好过!”
沈和光有点动摇了。
因为今早醒来,端王也跟他讲了同样的话,他若大仇得报,自己就要以性命为代价。
而沈家没了他的庇佑,一样会受尽折磨。
然而,安国公接下来的一句话,又把他的理智烧没了。
“你女儿如今不是没事吗?端王妃活得好端端的,咱们两家非要……”
唰!
是大刀划过半空的声音。
沈和光的大刀架到了安国公的脖子上,安国公一下子屏住呼吸。
听见拔刀动静的沈伊人推开门。
“爹?”
“伊人,别过来,省得血溅到你。”
这时,周今砚也赶来了。
“王爷,麻烦您带伊人出去,这是本将军和国公爷的事。”
“沈和光,你这么大的口气,何不现在抹了我的脖子。”国公爷仗着自己的家世和爵位,谅沈和光也不敢动自己。
沈和光手上的力道加重,安国公的脖子有了血痕。
两人的目光针锋相对。
最终是周今砚拿出端王的身份,让二人先坐下好说话。
沈和光不想看见国公府的人,下了逐客令。
安国公不死心,问他是不是执意不肯放过他儿子。
沈和光斩钉截铁说是。
气得安国公的胡子都在抖。
“沈和光,我跟你没完。”
“本将军跟你儿子,没完。”
送走安国公,沈伊人正要安抚父亲,遭到沈和光一顿责备。
“谁叫你擅自行动的?要是查到你头上怎么办?刺杀国公府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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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罪名,就算你是端王妃也会受到严惩,你是想让老道把你捉起来一把火烧死吗?”
本是骂人的话,沈伊人却听得心里一暖,这是爹在关心她。
把她当女儿一样的关心。
沈伊人眨巴着眼睛,抿着笑。
沈和光顿时被看得不好意思,转过身去。
“爹?”沈伊人歪过身子,脑袋探过去。
沈和光没好气瞪她。
沈伊人挪着步子到他面前,甜甜地喊:“爹。”
“你看,你也不赞同这样直接的报仇方式对不对?我还不一定有事呢,你就这么担心,你要是有事,我,祖母,沈之昂该担心害怕成什么样?”
“沈之昂那么小,没了母亲,要再没父亲,也太可怜了。”沈伊人说,“还有我啊,我也是第一次有父亲母亲呢,所以我都让母妃千万千万保护好自己,爹,你也是,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出事。”
沈和光顿了顿,神色复杂地看着沈伊人。
沈伊人说:“我的记忆里,这句话她也跟爹说过,爹忘了吗?”
沈和光张了张唇,闭上。
沉默良久,又说:“没忘。”
“爹,听她的吧。”沈伊人期盼地看着他,“也能听我的吗?我希望爹能长命百岁。”
沈和光眼尾泛红,点头,发出一声沉闷的:“嗯。”
沈伊人松口气。
“太好了,爹。”她上去抱了抱这两日沧桑又无助的父亲。
沈和光轻轻拍了她的后背,松开。
“从此我沈家与岑家,世仇。”
“你和端王好好过日子,这事,也别乱操心。”
沈伊人眯眼一笑:“我知道,我有办法的,爹放心好啦。”
“你要不要在这里多住几日?”
“可以吗?”
“自然。”沈和光看着她,“你也是我的女儿。”
沈伊人高兴坏了,拉着周今砚一起在将军府多住好几日。
这几日里,沈和光把府里一半的家丁和丫鬟都换了,都是曾经欺负过沈伊人的。
吕嬷嬷有老夫人在,只是被训了几句。
罗管事就比较惨了,他从前是康氏的人,如今康氏和离,没人护着他,甘愿被罚月银被杖责,只求能继续留在将军府。
受罚时咬着牙不吭声,就是眼巴巴看着沈伊人。
沈伊人:“……”
最终罗管事没有被赶出将军府,他对着沈伊人又跪又拜,后面甚至变得无比殷勤,开口是伊人小姐多好多好,闭口是端王妃多好多好。
沈伊人都怕见到他了。
沈老夫人的身子渐好,已经能下床走动,不过也顶多在自己的福安堂。
沈之昂一下子长大了,早起习武,然后去学堂读书,回来后不忘去给祖母请安,让父亲检查自己的功课。
沈和光想到小八的模样正是上学的年纪,问过小八和沈伊人后,把小八一块送到学堂去了。
从此,沈伊人的两个弟弟每天从出争到学堂,再从学堂争到家里。
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
就在周今砚和沈伊人小八一起回端王府的路上,暗影匍匐在两侧的屋顶。
月黑风高。
第108章 沈伊人被雷劈了
沧栩沧铭察觉情况不对,立即拔了剑,往王爷王妃所在的马车拥去,高呼保护王爷王妃。
同时,万箭齐发。
咻咻地朝马车射去,箭刃与刀剑相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周今砚第一时间挥起披风,把沈伊人护在怀里。
刺杀的队伍来势汹汹,沧栩沧铭带着侍卫拼尽全力也有些寡不敌众,有两支利箭穿透马车,一支扎在沈伊人脚下,一支扎在周今砚抬起的手臂上。
周今砚倒吸一口凉气:“伊人,你先躲在下面。”
座位底下有个空地。
他摁着沈伊人下去,沈伊人闻到了血腥味,并没有顺从他的意思,而是掀开披风,一眼看到他手臂上还插着的箭。
周今砚伸手断了一半的箭,再次打算把沈伊人按下去。
他虽不会武,弹弓与箭却玩得很好,马车上也放着一柄弯弓与箭。
周今砚拿起弓。
外面的箭声停了,是飞身而下的一个又一个刺客。
车帘被掀开。
小八被沧铭拎着丢进来。
“专业**,上百名!王爷王妃你们先走!”沧铭用手一拍马屁股,马儿嘶鸣一声,扬尘而去!
刺客的目标是端王,见马车走了,留下一半的人阻拦端王侍卫,另一半追着马车而去,再次拉弓追赶。
一支又一支的箭朝着马车和马儿刺去,才一会的功夫,马车都要被刺成筛子了。
小八被摁在底下,抱着头喊:“姐姐,要下马车,下马车就能躲起来!”
人参遇土就能遁。
沈伊人自然也想到了,她往后看一眼,黑衣人穷追不舍。
“要先甩掉他们才行,小八,你带周今砚先走,带他躲起来。”
“你去哪!”周今砚一把抓住沈伊人的手腕,由于箭还在手臂上,一扯一动,鲜血横流。
沈伊人急了:“你别乱动!箭给我,你跟小八走。”
周今砚皱眉:“沈伊人……”
“听我的!”沈伊人抢过他手里的箭,周今砚还想把弓给她,沈伊人说不会使,拒绝了。
沈伊人先把小八从底下拉出来,拿着箭出了马车,跃下马车的瞬间,面对来势汹汹的几十个黑衣人,她也丝毫不怯。
念头一动,灵力附于箭上。
“去!”一支箭带着千军马车的气势朝刺客而去。
正中其中一名刺客的眉心,灵力一震,辐射至所有追来的刺客,一个个纷纷被掀起,重重往后砸在地上,吐血的吐血,身亡的身亡。
沈伊人正勾唇,头顶一声轰隆。
嘴角的笑容僵住。
啊啊啊啊!
天雷!
是天雷!
快跑快跑!
她怎么就忘了这个事,以灵力伤人族是要受天罚的呜呜呜呜呜……
沈伊人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不忘把手里的箭全部往后面扔去,这次她没敢用灵力,逃命也不敢用。
天雷劈了下来。
第一下没劈中。
第二下紧随其后。
“还来!”沈伊人差点崩溃,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被天雷追得命都不要了。
听见天雷的小八大喊不好,他必须要回去。
周今砚回头看见沈伊人被天雷追得屁滚尿流。
他拽住小八:“为什么会这样?”
“我跟你解释不清楚。”小八急得不行,试图挣脱他的手跳马车。
周今砚拽得他很紧,眼里也写满急迫:“那就告诉本王如何能躲过!”
“躲不过!”小八说,“必须劈到姐姐,劈不到姐姐天雷不会停的。”
“那你去又有何用?”
“自然是去替姐姐!”
“能替?”周今砚眸光微亮,再次把小八塞回马车底下:“好好待着,你要伤了,她必定难过。”
说着就出了马车。
沈伊人担心雷劈到他们,特地往远了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心想没死的刺客还能爬起来追?
“伊人!”
结果听到的声音无比熟悉。
她回头,果真是周今砚。
马儿已经靠近她。
周今砚朝她伸了手。
“你来干什么?”沈伊人挥手道,“你别靠近我。”
手被周今砚捉住,一把将她拉到马上。
咔嚓!
一道雷劈在沈伊人刚刚的地方,地上被劈出一个坑,坑中都是焦土。
周今砚骑马带着她玩郊外去,两人一直被天雷追着劈,好几次都劈在旁边,草木丛都起火了。
“这么躲也不是个办法,周今砚你放我下去。”她虽然很不想被雷劈,但眼下不被劈是不行了。
沈伊人想刨个坑,雷劈下来还能给她抵挡一点伤害。
反正劈不死,往土里埋一埋就好。
周今砚并不知道她的想法,依然骑着马躲过几次,最终看向一棵粗壮的大树。
他也想借大树来消掉一点天雷的力量。
周今砚拉着沈伊人来到大树下,再次用披风将人裹住。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沈伊人瞪大眼睛,天雷已经劈到树梢。
千钧一发之际,沈伊人一掌把周今砚推飞出去。
腾跃至半空的周今砚瞳孔骤然睁大,眼睁睁看着天雷劈倒沈伊人。
嘭!
他摔在地上。
大树轰然倒塌,也将沈伊人埋在树下。
小八赶过来就看到他姐姐被劈了,眼泪顿时冒出来。
“姐姐!”
他冲了过去,开始搬树枝。
摔在地上的周今砚感觉五脏俱裂,疼得身子蜷了一下。
“伊人……”猩红的眼睛盯着面前燃起大火的树枝,周今砚颤颤巍巍爬起来,走了过去。
跟小八一起搬树枝。
一起挖着焦烫的土。
他未曾注意到自己的一只手上布满了树杈般的图案,那是被雷劈到后的痕迹。
他只是觉得手有些麻。
尽管麻木,依然奋力地抛着焦土。
解决完刺客的沧栩沧铭急匆匆赶来,看到地上倒大片的刺客,先是很惊讶,又看见好几个发焦的土坑,面露疑惑。
两人带着剩下的几个侍卫,寻找着车轮印子找过去,扑入眼帘的是火光漫天。
那是一棵倒下的大树,火势弥漫。
王爷和小八跪在火势下,正挖着什么。
“王爷!”
“小八!”
沧栩和沧铭分别去拉两人,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再靠近就会被火吞噬的。
“姐姐还在里面,姐姐还在里面!”小八挣扎着再次扑过去。
周今砚也吩咐沧栩:“所有人都过来挖,快点!”
最后几乎吼破了音。
一听王妃被埋在大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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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心里一阵发凉,带着伤一块开始刨土。
周今砚拉住小八,问:“你们是一样的,你肯定有更快的办法是不是?”
小八被他问得一阵愣,迅速反应过来后摇头。
“我没有办法,这是天雷,有禁制,这一片都有禁制,只能挖。”
小八的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只能挖……”周今砚松开小八,“那就挖。”
挖到手指头都是血,才触碰到一个柔软的手腕。
“伊人,伊人!”周今砚摸到了,终于在火势下把沈伊人拽了出来。
头发是好的。
脸上也只是有污黑而已。
正当周今砚要松口气时,小八的一句话将他击入谷底。
“手呢?姐姐的手呢?”小八发了疯地找,不顾火势烧到自己的手臂上,继续弯腰开始刨。
沧铭:“这儿……”
好在沧铭找到了。
小八抢过来抱在怀里,立即去看昏迷的姐姐,嘴里念叨着回去。
“回去哪儿?”周今砚紧紧地抱着沈伊人,追问他,“回哪儿?你们家在哪儿?”
“太远了来不及了,回王府,回无疾殿。”
“走!”周今砚把沈伊人抱着人上马,触摸到她没了的一只手臂,心里直发慌。
“驾!!!”
快点。
再快点。
小八也要快点,只有小八才知道怎么救沈伊人。
周今砚回头催促着。
沧铭带着小八骑马,人都要颠飞了,他的脑子里嗡嗡的,王妃出事了,王妃甚至断了一只手臂。
就算人救回来,断了的手臂怎么办?
端王府。
迟迟没有等到王爷王妃回来的夏枯很焦急,一直站在门口等,小灯笼已经困得不行了,就坐在大门边上打盹。
小灯笼隐隐约约听见疾驰的马蹄声,迷迷糊糊抬头:“阿姐,小姐她们回来了吗?”
“没……”夏枯敢说完,就看见了人影,正笑着迎上去,只瞥见她家小姐黑糊糊的像碳一样窝在王爷的怀里。
王爷的手臂上还插着半支箭。
沧铭沧栩他们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夏枯,烧水。”
王爷抱着她家小姐从面前经过,她家小姐的一只手好像没了。
小八从她面前跑过,怀里抱着的好像是她家小姐的手。
夏枯瞪大了眼睛。
“夏枯?”沧铭摇了她的肩膀一下。
夏枯回神的同时,一行眼泪也从左眼淌下来,“小姐,小姐她……”
“现在不是说事的时候,先去备热水,派人去叫醒方大夫,迅速到无疾殿来。”
夏枯慌忙地点头,见妹妹也彻底醒了,懵懵的还没弄懂什么。
“小灯笼你先去睡好不好?”夏枯找来丫鬟带妹妹先去休息。
自己则吩咐人去烧水,亲自跑去请方大夫。
周今砚抱着沈伊人来到无疾殿的院子里,问小八:“现在怎么做?”
小八跑到开着小野花的草坪上,放下他姐姐的手,伸手掀开一处草皮,底下是一个圆润的大土坑。
周今砚并未惊讶。
他见沈伊人带着小八和夏枯姐妹一块挖的。
“放进去,把姐姐放进去。”小八喘着气,先跳下去把沈伊人的手臂放好,仰头看着周今砚。
第109章 然后埋了
周今砚眉头微皱,他知道此刻只能听小八的。
于是抱着沈伊人跃下去,温柔地放下沈伊人。
“然后呢?”
小八抹了把眼泪:“我们上去,把姐姐埋了。”
沧栩和沧铭一脸错愣。
“方大夫马上就来了!”沧铭皱着眉,“方大夫医术高明,一定能救王妃,实在不行就去叫御医!”
周今砚一脸严肃地看着小八:“确定?”
“嗯!”小八重重点头。
两人重新上去,拿起了铁锹。
夏枯带着方大夫赶来,就看见他们在埋沈伊人,吓得魂都没了,立即冲过去拦住。
“王爷,小八,你们这是做什么?方大夫都还没看过!让方大夫看看!”
小八把铁锹放到夏枯的手里,催促道:“快一点,越快越好。”
说着跑回自己住的偏殿,抱着一罐不咸山土回来,他发现大家都没动工。
“不是叫你们快一点吗?”小八走近一看,原来是夏枯和小灯笼姐妹两个跳进了坑里,趴在他姐姐身上不许埋,坚持要叫方大夫去看。
小八劝她们上来,大的泪流满面,小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只能去看周今砚:“我不会害姐姐,你把她们拎上来,你其实知道我和姐姐是什么了对不对?”
周今砚瞳孔一缩。
小八的这句话无异于承认了姐弟两个不是人。
周今砚彻底相信小八,叫沧铭去把夏枯和小灯笼拽上来。
“王爷!”什么都不知道的沧铭实在难以接受,没有动手。
周今砚:“沧栩。”
沧栩飞身下去把姐妹二人拎上来。
夏枯跪地:“王爷,救救小姐,小姐肯定还有救!”
小灯笼也跟着跪下,抽抽搭搭地说:“不能没有小姐了,没有爹娘了,不能没有小姐了,我有银子,我存了银子,都给你,你救救小姐!”
“求王爷救救小姐!”夏枯一个头接着一个地磕。
方大夫也在旁边说:“王爷,让我给王妃看看吧!”
小八没心思去安慰她们,抱着罐子跳下去,把罐子里的不咸山土往沈伊人的胸口往上倒。
周今砚记得这罐土,一直被小八当做宝贝,谁也不许碰。
又想到自己吃的泥丸,方大夫说也许是土特别,想必就是这罐土了。
周今砚心一横:“沧栩,打晕她们。”
“是。”沧栩打晕了夏枯和小灯笼。
沧铭伸手接住夏枯,又用脚垫住小灯笼的后脑勺,免得磕到。
周今砚:“送她们去休息。”
沧栩抱起小灯笼。
周今砚又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进无疾殿,包括你们。”
沧栩沧铭怔住,还是选择听命。
“方大夫留下。”
小八倒完不咸山土,上来后又开始挖土埋沈伊人。
周今砚也加入其中。
方大夫在一旁看得叹气连连,怎么就埋了啊!
埋差不多了,小八想起一件事。
“还不够。”
“还要什么?”
“水,无根之水。”小八仰头,月明星稀,“不会下雨,这个天不会下雨。”
“溪水呢?湖水呢?”周今砚抓着泥的手都在颤。
“不行。”小八摇了摇头,忽地想到什么,扭头告诉周今砚,“露水,有百花露水最好,没有的话什么露水都行,天快亮了,正是取露水的时候,叫所有人都去,越多越好。”
“好。”周今砚起身,“本王亲自去,你守着伊人。”
“我会守好姐姐的。”小八跪在那儿,等周今砚走了,便开始哭。
一开始只要想着姐姐受了伤,眼泪会不停地流下来。
后面似乎要流干了,他就开始掐自己。
姐姐说过他的眼泪是最纯净的东西,藏着他的本源灵气。
所以他想,用自己的眼泪润一润土,一定会起到作用。
周今砚领着府中上下百来号人去采露水,随着天越来越亮,周今砚才注意到自己手上像树枝一样的痕迹。
仅仅是淡淡地瞥一眼,又继续收集露水。
直到日光上来,彻底没了露水可收集,才小心翼翼护着露水回去。
无疾殿依然不许任何人进去。
“只接了一瓶半。”周今砚把瓶子递过去,在小八旁边蹲下。
面前是平坦松软的土,周边是青草和随风摇曳的小花。
小八拿过来就往土上倒,片刻就倒完了。
“明日继续去接,浇到土里冒出新芽为止。”
“要多久?”周今砚的手指蜷了蜷,声音低哑。
“不知。”小八起身,“我要回去一趟。”
周今砚看向他:“你们的家在不咸山?”
“嗯。”小八看着周今砚,“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但是我感觉你不会伤害姐姐,如果你敢伤害姐姐,我和我的族人们生生世世都不会放过你。”
“嗯。”周今砚垂眸,望着面前的黄土发愣。
小八走了。
从沈伊人和周今砚寝殿床底下的地道回去比较快,不出半日就能到。
……
昨夜端王受刺,天降天雷,上百名刺客悉数死亡,端王却完好无伤,一时间众说纷纭。
其中最盛的说法是,端王大难无伤,得上天庇佑,乃紫微星是也。
紫微星,帝王命。
皇上听闻此说法,并未动怒,而是责令钦天监再观天象,卜其命。
另一面,责令大理寺与刑部联手彻查端王受刺一案,并亲自监察此案,意味着不论幕后凶手是谁,皇上都不会放过。
一时间,朝上朝下,人心惶惶。
病弱多年,本以为与皇权无关的端王,这是要上桌了。
皇上对端王的宠爱,也逐渐显现到人前。
尽管周今砚对外隐瞒王妃受伤一事,沈和光和贤妃还是有所察觉。
沈和光是从儿子那里知道的,小八没有去学堂,是端王派人亲自去跟夫人告假,说是家中有急事。
贤妃则是询问皇上,砚儿无事,那伊人呢?
毕竟二人是一块从将军府回的端王府。
皇上未能答得上来。
于是。
皇上,贤妃,沈和光,三人都在同一时间来到端王府。
夏枯和沧铭身为管事,负责接待之事,恭恭敬敬把三人领到正堂。
可夏枯的眼睛十分红肿,沧铭也是眉头紧锁,话又变少了。
整个王府瞧着都是死气沉沉。
“皇上,贤妃娘娘,大将军请稍等,属下去叫王爷。”
“等等。”贤妃叫住他,“叫伊人一道过来。”
沧铭欲言又止。
夏枯倏地又红了眼眶。
贤妃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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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起:“可是伊人哪里不适?”
两人答不出来。
“父皇,母妃,岳父。”好在王爷来了,示意他们退下。
皇上的目光在周今砚身上上下打量,没瞧出哪里不适,相反地,气色比从前好太多了。
“可还好?”皇上问。
周今砚点头:“儿臣一切都好。”
好在雷劈的痕迹在手臂上,手背上的很浅,宽大的袖子能遮挡住。
贤妃也起身去绕着他看了一圈,确实没看出任何大碍,又问:“伊人呢?”
“王爷。”沈和光起身,行礼,“还望王爷勿要隐瞒小女的情况,小女若真有什么事,也好集思广益。”
周今砚看着母妃忧心的模样,再看沈将军几乎看透一切的目光,心里有些犹豫。
最终,他看向沈将军。
沈和光从端王的眸光中读出点什么,微微蹙眉后,又舒展地望回去。
周今砚收回目光:“伊人没什么大事,只是受了惊吓,需要好好休息。”
“惊吓?”贤妃娘娘半信半疑。
沈和光全然不信,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是个人参精,怎么可能会受到惊吓,但需要好好休息,说明受了很严重的伤。
端王十几个侍卫对战上百名刺客,只是损伤几人,而上百名刺客无一生还,定是伊人出了手,伤及自身了。
显然皇上和贤妃都不知情,他也要跟着隐瞒才是。
“既是如此,我改日再来。”沈和光朝皇上贤妃跪安,要走。
皇上却叫住,把人叫到一旁,询道:“和光,你还执意要辞官吗?”
言下之意便是在问,你还执意要和国公府过不去吗?
沈和光弯着腰,低着头,说出来的话却不卑不亢:“回皇上,若微臣执意要辞官呢?”
言下之意也是,他不会放过岑良宣。
“朕不会准的。”皇上施压道,“你是朕的左膀右臂,是朕亲封的大将军,是要保家卫国的。”
“微臣曾说过,护得住小家,才能护得住大家。”沈和光也有自己的执拗,“微臣打小就随先父上了战场,成家后常年与家中妻儿之女各在一方,微臣本就亏欠于她们,语气是微臣的亲生女儿伊人。”
“朕罚也罚了,你还有何不满?”
沈和光依然垂头,无声对抗。
“沈和光!”皇上震怒。
良久,皇上又道,“你若辞官,孤注一掷,沈家就此没落,你若继续留在朝堂,法子多的是。”
“过于曲折。”
“你带兵尚知迂回之法!”
“那是为保将士性命,降低损伤。”
“那你如今……”
“微臣一人做事一人当。”沈和光看似把腰又弯了一点,实际上骨子里挺得直着呢。
“沈和光!”皇上气得想当场斩了他,即使说出这话,恐怕得到的也是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上拂袖道:“执拗!”
沈和光忽视:“微臣告退。”
实际上沈和光并未走远,而是在端王打发走皇上和贤妃以后,他又出现在端王府。
两人对视片刻,无需多言。
周今砚带他进了无疾殿,来到草坪上,下巴微抬,指向有翻新痕迹的泥土。
“伊人在里面。”
沈和光身形一晃,颤抖着手指去:“土里?”
第110章 小八:姐姐有参籽了
“小八说伊人不会有事,只要每日寻露水浇灌至发芽就能回来。”周今砚那日看到沈伊人在沈将军面前换了个模样,应当是告知沈将军了。
否则,沈将军也不会用“土里”二字,用的就该是“埋了”。
听周今砚这么说,沈和光浅浅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肩膀稍稍松懈,呢喃道:“不能再没了。”
已经没一个了。
沈和光又想起自己苦命的女儿,仿佛这块新土下埋着的就是他的亲生女儿,过些日子再浇灌出来的,就完完全全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了。
明白这一点的沈和光决定住在端王府,守着这片新土,算是对亲生女儿的祭奠。
祭奠该有对方喜欢的东西,还有香纸酒水瓜果之类的,但他不能这么做,因为还有另一个女儿要回来。
另一个女儿并没有出事,只是需要在土里重新休养,长出新的血肉。
能活就好。
要是他的亲生女儿也能活就好了。
周今砚看着沈将军在新土前连续站了几日,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胡子也长了一茬又一茬。
他没法劝。
因他亦是如此。
夜里无法睡去,时刻盼着天微亮时领人去采摘露水,回来浇灌在土上。
即使做完自己能做的,他一样难以睡着,浅浅打个盹都会忽然惊醒。
他怕沈伊人不再回来。
这几日他也把方大夫和故枋拿来的书翻遍了,养人参的法子已经记下,套人参的法子自然也刻在脑子里。
周今砚想着,等沈伊人醒了,就一块去山上拜佛,求个红绳回来。
寝殿里忽然传来动静,周今砚大步进去,看见大床已被挪,底下豁然是个圆圆的大洞,一袋一袋的土被丢上来,一罐又一罐的水也从里面运上来。
下面似乎很吵,有好几道声音存在。
周今砚防备着过去,听到小八说了一句“你们都回去吧,姐姐我会照顾好的”,可他往里面一看,只有仰着头的小八,不见任何人。
“我要上来了。”小八示意他让开点,自己好爬上去。
脸上手上都是泥。
再往脸上一抹,就是个小花猫。
“不咸山运来的?”周今砚看着地上的东西,在小八点头后又问,“早说本王也好派人去拿更多。”
“你们找不到。”小八一边搬一边说,“姐姐不像我们,到处跑到处待,只要是不咸山那块土就行,姐姐只喜欢待那一块土,那块土周边都没什么草木的,只有一条小溪穿过,在悬崖底下。”
周今砚身体好了以后,身上有力气了,也是一手拎一袋出去。
“我要把姐姐挖出来,日头太大,需要撑一把……”伞字还没出口,小八看见了沈和光。
他的人族干爹。
“小八。”
“干爹,你怎么也在?姐姐她,她……”小八有点慌,虽然他有一千两百岁,可是人参千年才能化形,而他又是迟了两百年才在姐姐的助力下化形,所以它还是个小幼崽,见到长辈都是会紧张的。
沈和光摸摸他的脑袋,没问别的,直接问他:“爹能做什么?”
“撑伞?”小八怯怯地回一句。
最终撑伞的事由周今砚来做,小八和沈将军负责挖土。
挖得差不多时,小八摸到了化作参须的手臂,停下动作。
“干爹,王爷,要不你们转过头去?姐姐现在的样子,可能不是你们平常看到的样子。”
沈和光愣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的功夫,周今砚把伞塞到他手中:“麻烦岳父了。”
周今砚亲自蹲了下来。
小八半信半疑:“你想清楚啊。”
“本王见过。”周今砚说完,小八的眼睛瞬间睁大。
“何时?”
“故枋过来的前一晚。”
小八立即想起来了,一边继续刨一边说:“原来是你让我姐姐回来的。”
“嗯?”周今砚没怎么明白。
沈和光也露出疑惑。
小八看向两人:“干爹,王爷……”
“你都能叫沈将军干爹,为何不叫本王姐夫?”其实比起沈之昂的那声姐夫,周今砚觉得小八的姐夫更让他有和沈伊人成了夫妻的实感。
“念在你不惜用自己替姐姐受天雷的份上……”小八叫了,“姐夫。”
“干爹和姐夫知道我和姐姐不是人了吧。”反正无疾殿没有其他人,小八也就直言了。
“在那天之前,姐姐不完全是姐姐的,姐夫身上很多紫气,应该是姐姐吸多了,才变成自己的,在那之前,姐姐内里是人参,身体却是原来的沈伊人的。”
沈和光握着伞柄的手顿时一颤,瞳眸紧紧盯着小八。
“这件事说来也很奇怪,就像天注定姐姐要和原来的沈伊人遇到一样,姐姐活了上万年,已经是人参一族里的大妖,能呼风唤雨唯独不能化形,族里的人都以为是姐姐没有见过人,故而不能化形,找来了许多画像,但都没用。”
“直到原来的沈伊人坠崖出事,姐姐突然就化形了,我以为姐姐是照着看见的人族模样化的,后来发现不是,姐姐变成了半人半妖,姐姐说是原来的沈伊人用血浇灌了她。”
沈和光忽然想到沈伊人之前的拥抱,其实,那是他女儿的身体在拥抱他?
那他见到的,是不是算是他的女儿?
所以,是见过的。
他和女儿还是见了面的。
沈和光垂眸,两滴泪砸在地面上。
簌簌……
有声音。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小八停下手中的动作,垂眸望去,一股只属于姐姐的独特的草木香窜进他的鼻子。
眨眼间,一枚新芽破土而出。
就在沈和光眼泪落下的地方。
小八傻眼了。
“姐姐……”
周今砚看了看嫩芽,又看向小八:“是伊人?”
话音刚落,嫩芽迅速疯长,在他们面前长出一株人参。
不过叶子蔫蔫的。
小八来不及想是怎么回事,立即敲碎土罐,从不咸山运来的溪水全部浇了上去。
一瞬间就被泥土吸收干净。
周今砚意识到了,立即去搬罐子,一罐又一罐的水浇下去,小八也在弄不咸山土,全部重新覆上去。
直到覆上的不咸山土也变得湿润,再观人参叶子,一点点抬头,逐渐变得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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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三人围着人参等啊等,已经做好人参变成沈伊人的准备,迟迟没等来别的动静。
三人兴奋的神色又一点点淡去。
沈和光:“小八?”
周今砚:“小八。”
同时面对两人的询问,小八挠了挠头,嘴里说着:“不应该啊,姐姐都不是半人半妖的,灵力也回来了,怎么还不化形啊?”
周今砚想到刚才小八说过的话:“是不是要人血浇灌?”
他已经露出掌心。
小八沉默了一下,皱着脸说:“可是,我们人参一族不饮人血的啊。”
话音刚落,周今砚已经用旁边的碎石划破掌心,血滴了下去。
没有任何反应。
小八说:“我们人参不饮人血,不修邪道的。”
“也许是需要点时间。”沈和光看着绿油油的人参,用伞去挡住。
“干爹,现在不用挡了,姐姐是人参的时候,很喜欢晒日光的,不过,要找个遮凉的。”小八起身去拔了一棵小树,栽到旁边,“也许干爹说的对,要等等。”
沈和光看向周今砚的掌心,“王爷,去包扎一下,伊人醒来看到,应当不会高兴。”
“那她快起来凶本王一顿才是。”周今砚握了握掌心,面前的这株人参越看越喜欢,叶子生得娇嫩漂亮,枝干也这么挺拔,风一吹,地面上晃着的影子像人在翩翩起舞。
周今砚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不过这样的日子可真有意思。
他在人参前守了很久,夜里要去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望着窗外的月光甚好,突然奇想搬着躺椅到草坪边上。
“伊人,醒了叫本王。”
周今砚就这么在躺椅上睡去,伴随着他熟悉的奇香,白日又见到了转机,他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睡前还在幻想着,明日一早醒来就能看见活生生的沈伊人。
如同话本子里的一样,化为人形的沈伊人会弯下腰,调皮地摘下一株小草,挠在他的脸上,把他叫醒。
在他睁开眼睛时,眯笑着眼睛喊他:“周今砚。”
然而。
天蒙蒙亮,周今砚是被小八嚎醒的。
“结果了!怎么会结果了!啊啊啊啊啊!”小八急得围着人参团团转。
昨日还只有绿油油的人参叶,今早就长出一串绿油油的果实。
小八双手抱着脑袋,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了看那串绿果实,又看了看从躺椅上坐起来的周今砚。
“你对我姐姐做了什么?我姐姐结果了结果了!这也太快了,一夜之间就有参籽了,不对不对……”
向来只知道哭唧唧的小八,这会的模样看起来要癫了。
周今砚垂眸望去,人参长得好好的,确实多了一串果实。
他眉头皱了一下。
“这是?”
“果实啊,参籽啊……”小八似乎冷静下来了,怔怔地看着他姐姐的原形。
他姐姐有参籽了,有参籽了……
周今砚呼吸微滞:“人参的参籽,本王是否可以理解为,等同于人的孩子?”
“啊。”小八垮着脸点头,“还没红。”
周今砚再次屏住呼吸:“尚在孕中?”
第111章 沈伊人醒来
夏枯灯笼、沧铭沧栩因为不许进无疾殿,也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何情况,王妃到底是生是死,王爷和沈将军还有小八又在里面做什么……只能不分昼夜地守在无疾殿外。
大清早听到小八的嚎叫,四人迅速起身敲门。
“王爷,发生何事?”
他们已经做好破门而出的准备。
“无事,不许进。”周今砚再次命令,抬头时看见沈将军走来。
沈和光神色担忧:“发生何事?”
周今砚看向人参,沈和光也看过去,一眼瞧见上边长出来的仍然青涩的绿籽。
“小八?”
“干爹,姐姐结果了,这是参籽,怎么会有参籽啊!”小八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沈和光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看向端王。
“你们成亲一月有余了吧?”
“是。”
“嗯。”沈和光点头,眼下属他最镇定,端王瞧着都还有些懵。
周今砚也不知这是喜是坏,伊人还没醒,但伊人有了身孕。
“本王今日去一趟护国寺。”他叮嘱小八,“你守好你姐姐,照顾好你干爹。”
“我知道!”小八瞪了周今砚一眼,他知道姐姐为什么会结参籽了。
“本来姐姐可以早点醒的,现在要分灵力给这些参籽,还得要养养!”
周今砚错愕。
原来如此。
“那是本王的错。”周今砚坦然承认。
本来就是!小八再次瞪他。
周今砚露出一抹浅笑,认真地问小八:“所以,伊人会醒来,只是需要点时间,是吗?”
小八不想回他。
周今砚依然耐心而真挚地等着。
小八很了解姐姐的性子,如果不是姐姐喜欢且愿意,谁都不能让姐姐做什么的。
他最终还是回过头,对周今砚说:“嗯。”
“还要露水吗?”
“有姐姐喜欢的水了,不需要了。”
“那我出去一趟,会尽早回来。”
“哦。”
周今砚打开无疾殿的大门,四人就在那里眼巴巴看着他,又试图探着脑袋往里看。
沧铭沧栩的手里拿着冰块。
夏枯怀里抱着妹妹,姐妹二人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
“王妃没事。”他说。
“真的?”夏枯姐妹瞪大眼睛,抬腿就要进去,脑袋也一直往里探。
周今砚用身子挡住:“现在还不行,伊人需要休息,待她醒了,你们再进去。”
“骗子唔呜呜呜……”小灯笼被姐姐捂住嘴,依然哭着说,“王爷是骗子。”
夏枯心里保持着同样的怀疑,但她没哭,一脸担忧地问:“既然王爷说小姐没事,只是需要休息,能否让奴婢进去照顾小姐?”
“有小八和本王在,不必担心。”周今砚拒绝夏枯的提议,出来时把门带上,“沧栩,随本王出去一趟。”
“是。”沧栩把手里的冰块放到沧铭手里,跟了出去。
即使知道门没拴上,没有王爷的允许,沧铭和夏枯不敢闯进去。
小灯笼的哭声越大,盯着门缝有了主意。
等到天黑,小灯笼瞒着阿姐偷偷摸摸来到无疾殿外,用力推了一下大门,露出窄小的门缝,她就这么挤了进去。
不远处,夏枯就在看着,她两手交握,也很紧张。
沧铭也站在一旁,说:“无疾殿里只有沈将军,小八和方大夫,即使知道小灯笼闯进去了,也不会斥责。”
“我知道。”夏枯担心的是,妹妹进去带回来的是不好的消息。
无疾殿很大,里面除了寝殿还有好几个偏殿,小灯笼来这么久都没走全过,她只能到处乱摸。
寝殿里什么也没看见,她想小姐应该在别的地方,又一个偏殿一个偏殿地去,然后让小八逮到了。
小灯笼哭着就说要**,先把沈将军吵醒,又把被安排在最远的院子里的方大夫吵醒。
小灯笼和沈将军不熟,方大夫平常喜欢逗她玩,她立马方爷爷方爷爷地喊,躲到方大夫身后去。
方大夫也护着她。
可是她问小姐在哪,方大夫也是一无所知,他心里其实已经有猜测了,王爷把他叫来,又安排在最偏院的地方,是想借自己之口说是他治好了王妃。
前提是,王妃真的能醒。
可是都埋进土里的人了,怎么醒?除非有什么邪门的法子,但这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方大夫哄着小灯笼出去,小灯笼不肯,她知道自己见不到小姐了,就扒着方爷爷待在里面。
小灯笼被方大夫带走。
“小灯笼,王妃会醒的。”
“可是我没看到小姐。”
“王妃在睡觉呢。”
“是那种一睡了就醒不来的吗?跟我爹娘一样。”
眼见小灯笼又要哭了,方大夫赶紧说:“当然不是!”
“王爷那么疼爱王妃,如果王妃真的有事,王爷不会召集天下名医吗?”其实这也是方大夫的心中所想,“所以王爷只是需要睡一段时间,做做梦,醒了就好了。”
其实方大夫说的也没错。
沈伊人觉得自己就是在做梦,人正处于一个虚无之地。
她看到了不咸山里的自己,从一开始的一株小人参,逐渐长大,就这样度过一个又一个四季。
直到……
眼前的画面有所停滞。
沈伊人觉得应该是出现变数的时候,就是原来的沈伊人坠崖吧。
然而不是。
她看见自己化了形,却是透明的,从自己的本体上蹦蹦跳跳地离开。
化形的模样就是沈伊人的模样。
???
她其实早就化形了?
那她怎么没有记忆?
哦,这是一个梦。
那就随着梦走吧。
沈伊人跟着化形的自己下山,远远看见一队人马,正在凉亭里喝茶,为首的人身着银色盔甲,扶着一位漂亮柔弱的夫人坐下,亲自为她端茶。
只是很模糊。
随着自己走近,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
是年轻的沈将军和康氏。
旁边也有将士传来羡慕将军和将军夫人的声音,还说随军苦了将军夫人。
再次靠近。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透明的自己吸了进去。
沈伊人以为梦该醒了。
直到大夫诊断出康氏有孕的那一刻,沈伊人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走,再次来到虚无之地。
这真是做梦?
紧接着他又看到周今砚以血养她,父亲滴泪而下。
那滴泪正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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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左手腕骨的红痣上。
来不及惊讶。
她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眼前是圆圆的一片屋顶,还是无疾殿里的屋顶。
沈伊人缓了片刻才起身,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地道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小八当初挖的那个。
她爬上去。
还真是。
这里是她和周今砚的寝殿,不过原先的床被挪走了。
沈伊人垂眸看了一下自己,好手好脚,衣裳也干干净净,头发也很柔顺,不过是卷的。
那她现在应该就是自己原本的模样。
总算是活过来了。
先去找周今砚他们,肯定担心坏了。
沈伊人一只脚抬出去,就看到周今砚趴在草地上,两手不停地朝土里刨,头发凌乱,衣衫上也沾着泥土。
身子一直在颤抖。
周今砚以为沈伊人不在了。
他刚从护国寺回来,到门口扫一眼时,分明看见土地上的人参好端端的。
眨眼就不见了。
只是眨眼的瞬间。
周今砚冲了过来,发现人参真的不见了,心里一瞬间就慌了,来不及多想什么,脑子里剩下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挖!
也许是藏进去了。
挖着挖着就出来了。
但他也害怕,沈伊人不见了,就这么在他眼前消失的。
越想越后怕。
手中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以至于没能察觉有人靠近。
蹲下。
问他:“周今砚,你在挖什么?”
周今砚的身子瞬间凝固。
他以为自己是幻听。
“周今砚?”如同他所幻想的那般,会连名带姓叫他的,沈伊人的声音。
周今砚侧头,几缕发丝垂在脸上,遮住些许的视线,但他还是一眼看清了她的模样。
“伊人……”暗哑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这是他在心里喊过无数次的名字。
“嗯!”沈伊人听见了,答应的同时,她的目光撞进一双通红泛着泪光的眼睛。
周今砚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她。
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后仍在后怕的小兽,又带着深深的缱绻。
沈伊人心头一颤,伸手去抱住他。
“周今砚,不怕了不怕了。”
熟悉的声音响彻耳边,熟悉的味道包裹着他,周今砚终于眨了下眼睛,片刻后伸手抱住沈伊人。
将她的整个身子纳入自己怀中。
一点点地收紧。
“伊人。”他贴着她的耳朵,闷闷地喊了一声。
“是我,周今砚。”沈伊人感觉到他的害怕与担心,任由他抱着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跑别的地方去了?”周今砚松开她的身子,捧着她的脸问,仿佛在生气地质问,“你怎么跑别的地方去了!”
沈伊人眨眨眼睛:“所以,你刚刚是在挖我?”
“不然?”周今砚看着她扑闪扑闪的眼睛,比从前还要水灵,还要无辜,一下子心就软了。
他本来也不是要生气。
沈伊人察觉到周今砚的身子渐渐放松,说:“可是,人参就是会跑的啊。你知道我是人参了吧?不然也不会去土里挖我。”
“我不仅知道你是人参,还……”周今砚垂眸看向她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