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重回神坛[快穿]》
1. 颁奖
X市。
半夜的雨在车顶的塑料篷布上哗啦作响,只叫人听着烦躁不已。周围黑漆漆的,勉强能通过路上积水微弱的反光看清这里是一群破烂楼栋相互依偎。
有人在走近。
只是步子歪七扭八,捂着手臂。雨夜的噪声所成就的静谧,被他粗暴的动作打破。
废弃的车,车门被拉开。
年轻男人上了车,他没管自己身上泥水、血水混杂,上了车就随手开了灯,猫着腰在座椅底下探来探去。
老式台灯照亮了废弃车内。
雨声渐渐更响。
整个人明明还没见着脸,整个身体却在光下都鲜活了起来。男人的手指已经不太听使唤,比雨声更重的,是沉重的喘息声。
盒子“咔嗒”清脆打开,里面是针筒和药剂。
抽取药剂,排出空气,然后男人伸出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手臂。
那样的神态,是极致的欢愉。
年轻男人本就瘦削,在台灯刻意的光影营造下,显得更加形销骨立。他嘴角扭曲的上翘,眼尾快活地滑出一点泪来。
面皮抽动,嘴唇嗫嚅。
瞳孔中的空空如也。
而后镜头切近,渐渐叠化,整个色调由深色转为红色。
画中人仿佛蜕变一样,那些狼狈、不堪、脏污都消失了,表情也从那种快意扭曲中脱离出来,完整的呈现出来了饰演这个角色的演员原貌。
只是青年似乎没有注意到镜头已经给到了他,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身旁的导演推了青年一把,他这才注意到镜头,随即朝着镜头点头微笑了一下。
后期组很快在大荧幕上跟上了他的名字。
江逾白。
这是一个新鲜的名字。
这里是金鸡奖颁奖典礼现场,提名作品和演员本人在大荧幕上都过了一圈之后,群星环绕,舞台中间,金色的鸡形奖杯熠熠生辉。
正式进入了最佳男演员的颁奖环节。
负责这一奖项的颁奖嘉宾温文已经站在了台上:“哎呀,很荣幸能在这一环节成为颁奖嘉宾。我记得我上一次上来的时候,还是以获奖者的身份呢,那个时候头发还没有现在这样寸步难行。”
台下传来善意的笑声。
“大家都知道,我是一个很坦诚的人,我不喜欢卖关子…”嘴上说着不喜欢卖关子,但尾音拉得长长的,温文钓足了观众们的胃口。
这一届的最佳男演员角逐激烈,除了横空出世的黑马《狼狈》主演江逾白之外,还有千鸟当家男明星傅启,天启、九州等影视公司也具有优质作品提名。
“本届最佳男演员的得主是——”
“让我们恭喜程狈的饰演者,江逾白先生!”
乐声骤然激昂,镜头在人群中搜寻,最终定格在了获奖者身上。
江逾白从容站起身,不疾不徐地往台上走去。
这一路并不漫长,却是汇集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有好奇的、漠不关心的,也有羡慕的、嫉妒的、不怀好意的。
可谓,万众瞩目。
无他,江逾白的横空出世太过突兀,让很多圈内人至今都还接受不能。
《狼狈》这部影片是两个月前上映的,因为其独特的多线叙事和镜头语言、罕见的反派无洗白主角,小成本斩落春节档期的最高票房。
其影片质量本就是一匹黑马了。
谁知这黑马上还有个素人入行,年轻的让人嫉妒的江逾白——他才刚刚大学毕业不到两年。
此前不曾了解过任何表演艺术。
一开始《狼狈》主演只是网友赞誉而已。
后来剧组开始路演,江逾白这张脸彻底曝光在镜头前,巨大的反差感立刻就借着《狼狈》的东风爆红破圈了。
影片中主角程狈就是个毒虫,贪婪恶毒、手段残忍,被绳之以法时也依然是死不悔改。
可现实中的江逾白却长了一张圣父脸,是那种哪怕做了坏事也会让人觉得错的另有其人。
这样一张好脸,在《狼狈》中,却是完全藏匿起来,这和一般样貌姣好的演员走的路数完全倒置。
旁人都是因为长得好,先有了一定的名气,稳定下来之后才会去寻求突破,刻意丑化自己演的角色,试图摆脱过于出众的容貌所带来的范围圈定。
江逾白是没走一点弯路,直接开局就结局。
爆红、高票房、奖项,他一个人揽了个大满贯。
颁奖嘉宾温文也是颇有感慨,他固然也拿过最佳男演员,但那都是多年媳妇熬成婆,扮丑扮了好几个角色。
像江逾白星运这么好的,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两人在台上礼貌握手。
不同届的两位最佳男演员完成了交接。
江逾白手握奖杯,站在了台上。他应该要说点获奖感言,但江逾白的心绪并不平静,不是因为金鸡奖,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安。
这种不安也是他频繁心不在焉的根源所在。
如今手握金鸡奖最佳男演员的奖杯,江逾白那种不安更甚,他目光巡视一周,最终定格在了前排的座位上:“我很荣幸能够和《狼狈》剧组的大家共事。在此,我只想说这份荣誉,不止属于我,谢谢。”
异常简短的获奖感言。
台下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呢,还是前排率先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这才逐渐扩散到全场。
大荧幕上的画面也给到了《狼狈》剧组成员们的反应。
解浮作为《狼狈》的导演,也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的半个副导演、半个编剧、整个主演感到开心,只是脸上有些发苦,估计是已经提前预感到了接下来的应酬不会轻松了。
江逾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狼狈》剧组这一块都挺安静的,只有解浮伸手拿过江逾白的最佳男演员奖杯细细打量,喜气洋洋。
而他们旁边坐着的同行,另一个提名剧组《长江春》的人很快就上前攀谈。
也有问江逾白接下来打算接点什么戏的,还有探讨交流演技心得。
花花轿子众人抬。
但总有人是喜欢煞风景的。譬如《长江春》的女二饰演者,便正摆着一副死人脸。
只不过在这个圈子里,过气就是连曝出黑料都无人问津的
随着最佳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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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颁奖依次结束,颁奖典礼也已经接近了尾声。众人陆续走出剧院,从红毯处退场——这是本届金鸡奖的特殊安排,寓意着不忘初心。
海峡大剧院的门口。
此刻已经是月升中天,红毯附近都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拿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和摄影师们,都在紧张的蹲守着第36届的金鸡奖影后、影帝的第一张红毯照诞生。
江逾白也随着人流一块往外走,他还是有些心不在焉,一点不见年轻人骤登高位会有的意气风发。
辛凌萱是在他身后的,看不惯这人一副得了便宜还若无其事的装逼态度,刚好此时两个剧组的前后脚下台阶。她也是很直言不讳的后背蛐蛐:“小心脚下呐。”
听起来是关切提醒,可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江逾白神思不属,还道了句谢。
“江老师!!看这里!!”
“青花——对对对这边看,笑一个!”
红毯一边,娱记们热情招待,拍下了江逾白手拿奖杯的红毯照。
相隔一两步远等着退场的辛凌萱以及更后面代的《长江春》剧组中人,嗯、无人问津。
别说他们了,《狼狈》剧组同样是江逾白独占鳌头。
旁人一杯羹都不曾分到。
江逾白看起来还是心不在焉,配合着拍了两张照片就打算快步跟上自己的剧组退场了。
“江先生,这边看!向左偏一偏头。”然而…估计是江逾白的配合时间太短,还有人没拿到满意的照片,一时情急直接高呼,声调极高。
江逾白下意识停了一下,按那句请求往左偏了一下脑袋。
谁知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从娱记的队伍另一侧中冲了出来,他速度很快,动作敏捷,冲了一米不到的距离。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人群还在一如既往的喧嚣,江逾白也还在神思恍惚。
那个男人手中的东西却已经精准地丢了过来,里面的液体按照预定好的抛物线向前泼洒。
“畜生!”
男人叱骂。
辛凌萱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因为她本来心思也没在红毯上,而是在蛐蛐江逾白。见状,当下再也没顾得上别的,她赶忙伸手就把青年往后用力一拽。
江逾白重心不稳被拽倒,摔在红毯上。
好在大部分液体落在了地上,瞬间腐蚀了那一大片红毯。
所有人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全场骤然鸦雀无声。江逾白无暇旁顾,他伸手想要捂住脸,却又无法,整个人都抖得厉害。
众人看得分明,尽管辛凌萱在后面拉了一把,但那本就朝江逾白面门而去的液体还是不可避免的泼洒了到了一些。
好像是侧脸。
空气中那股刺鼻的味道夹杂血肉的生腥味、焦糊味快速扩散开来。
袭击者被安保摁倒。
娱记队伍中,不知道是谁率先反应过来、又或者是……无意识地按了一下快门。
总之,这一闪,叫醒了绝大多数娱记,刹那间整个红毯都被此起彼伏的闪光灯裹挟住了。
大新闻啊!
刚出炉的黑马影帝新人毁容了!
2. 断劫
江逾白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昏沉中被烧醒的。
意识逐渐清明,他还没睁眼就知道这是换了个地方。正魂归位,本来该是个好日子,只是看……
他这来的时间不巧。
小半边脸都是火焰燎灼般的痛楚,轻微一点动作,就仿佛皮肉被生生拖拽开来。
江逾白没有急着睁眼,默默地让灵台自行运转,完整地回溯了自己这一世的所有记忆,包括最后在红毯上的。
断劫。
此劫更甚死劫,死劫躲过去了还可以继续前行,躲不过去就是直接身死,十分干脆。可断劫却是原有的修道之路因为不可抗力被强行斩断,无法在在这条路上再迈进一步。
强行再续,要么是无济于事,要么是越行越退。
此路一断,再想得道,难于登天。
就好比现在。
思及此,江逾白垂眸,眼睫如鸟雀尾羽般轻轻颤动。
有护士恰好这会儿推着小推车进来,没想到病人这样快就醒了,不由有些惊讶,他正要开口询问病人伤口感受时,江逾白先开了口。
“你好,可以给我面镜子吗?”
*
邢和璧听护士说江逾白醒了,这才挂了电话,强行拍着脸勉强打起精神来。
江逾白抢救了多久,他就有多久没休息,先是和金鸡奖组委会、警局那边沟通,然后又是忙着和工作室的员工公关。
经纪人这活真是狗都不干。
这会儿闲下来,他才终于要开始想如何面对和宽慰江逾白了。
一个毁容的新晋影帝,一无背景二无人脉,前途几乎是不用想了。只是前后不过一天而已,人生境遇就如云泥之别。
邢和璧只觉得这段路程短的离谱,他还什么都没想到,就走到了病房的门口。
病房里,青年正在揽镜自照。
伤处包扎起来了,看样子伤口没有特别大,只是左脸下方靠近下颌骨那一小片都没了……因为视角的关系,邢和璧只能看到他没有受伤的右脸。
江逾白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颜色,五官中的每一分都是恰到好处。
他是骨相优越型的美人,当初从程狈的角色中出来,曝光于人前的时候,不知道被多少网友誉为建模都建不出来的神颜——是真的带着几分神性的五官的。
所有人都觉得他就天生适合演那种悲天悯人的圣人,又或者是一生践行自己理想的理想主义者角色。
只可惜这会儿天气多云,没有阳光,只有室内的白炽灯,把一切都打得太过明亮,要是稍微有点晕黄的阴影,会更好看。
邢和壁思绪回到现在。
他琢磨了一下,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打破这死一样的沉寂。
安慰江逾白至少还有脸?
邢和壁默默扶额,对自己刻进DNA里的乐子人属性感到崩溃。
其实江逾白不是像邢和璧以为的那样在观察自己的毁容情况。
镜中,在他的脖颈中间,有一道颜色极为浅淡的横线正正劈开,寓意看着并不是太好,总叫人联想到“拦腰斩断”一类的词。
江逾白看完,心下有了底,这才放下手中镜子,因为伤情不好移动脑袋去看自己的经纪人,所以只语速徐徐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语气与平常别无二致,看起来没有情绪崩溃的迹象。
邢和璧总算是有了台阶:“老白,你放心,那个疯子警局那边已经收押了,我已经找好了律师,这下不判他个十几年在里面,这事没完。”
至于什么公众人物睚眦必报会不会有损形象,这已经不在邢和壁的考虑范围里了。
江逾白不知道自己的经纪人在想什么,他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干脆要来了自己的手机。
微博热搜榜单。
前几都或多或少和他有关。
什么#江逾白金鸡影帝#、#金鸡奖现场出现暴徒#、#江逾白被泼硫酸#、#江逾白毁容#,后面才零星跟了几个#人教版插画#、#如何沉浸式开润#、#都市悬浮剧#的无关紧要词条。
“我看了现场视频了,真的好恐怖,金鸡奖组委会是吃干饭的吗?安检都能让硫酸漏过去?!”
“不知道青花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呜呜呜我的建模神颜哥哥啊,他才刚出道呢,我还指望未来能组个JYB男团呢。”
“只希望双方冷静,和平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网友评论有关心惋惜的、也有愤怒的。
在颁奖典礼现场闹出这样大的安全事件,难免人心惶惶。
但江逾白看得却不是这些,稍稍凝神抽丝剥茧之后,就径直点进了下面某个热搜。
#大L再次预告十二点大瓜爆料#
这个狗仔的微博之前也爆过几次料,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但依然会有不少人愿意过来看个热闹,打发时间。
这次的十二点直播,已经预热了两天了,关注的人还是不少的。
还有五分钟就是十二点了。
“大家中午好啊,怎么又说我在十二点这个阴间时间开播?我这不都是为了大家下饭吗,这么好的瓜拿来当电子榨菜,我这都是一片苦心,为了谁呀。”
“你们问今天要爆料的是谁的瓜?”
“我只能说这个瓜还是挺劲爆的,而且和最近很火的一个。嗯、估计这个瓜一出又有多少女孩要泪洒当场了。”
“最近风头正盛的某J姓男星,高中的时候曾经带头校园霸凌一个女孩,包括但不仅限于扒衣服、打耳光、下跪侮辱家人等等,霸凌时间长达一学期,最后是闹得女孩休学转校。”
“你们问这么长的时间,就没有人管管吗?”
“其实当时班上也有几个人知道内情,但因为某J姓男星的威胁不敢发声,他仗着自己在老师学校家长面前的品学兼优形象肆无忌惮。”
“霸凌的原因?”
“家人们,被霸凌根本不需要原因,那些人甚至都懒得找原因,看你不爽就要欺负你,你比他们弱小就活该被欺负。我是绝对反对受害者有罪论的,做错事的、有问题的,都是那些畜牲。”
“女孩的确在身体上是成功脱离苦海,但是霸凌带来的心理阴影却始终,唉……她的成绩因此一落千丈,高考失利。”
“这样也就算了,本来是好不容易让那些事翻篇了,女孩能够正常生活了,但两个月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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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电影的上映,某个角色忽然就火遍了大江南北。”
狗仔语带同情,似是极为不忍继续说下去。
“自己的人生被人渣毁了,人渣的人生却依然那么光鲜亮丽,明明演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却还有这么多人喜欢他,这谁看了心理落差都得拉到珠穆朗玛峰vs马里亚纳海沟上去了。”
“那个女孩自杀了。”
“对,大家没猜错,很遗憾…没有救回来。而且女孩的母亲因为这样的噩耗惊得心脏病发,也没有抢救回来。”
“一天之内,一个家庭,两条人命。”
“家破人亡。”
“而后才有女孩的哥哥在电影节的时候做出那种过激行为,之前我看大家都对女孩哥哥的行为口诛笔伐,但我想请大家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的妹妹…”
“反正我是完全支持女孩哥哥的行为的,无关法律,我单纯觉得恶有恶报是应该的。”
后续狗仔主播还在继续补充发言,以及同步在直播间里放出了搜集到的相关证据,包括照片、音频、监控录像之类。
邢和璧跟着看完了整个直播过程,有些懵逼。他看看江逾白,又看看手机屏幕,说实话,他对狗仔的话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的。
江逾白这种人,看起来的确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但也绝对不会是这狗仔主播说的那样。
就邢和璧和江逾白相处的这一年,他频率最高的关于江逾白的印象就是——这个人一点都不像人。
正常人会被情绪影响,会贪图享乐、会无自我怀疑、会有优越感、会骄傲自满,这些都再正常不过,但这些通通不会出现在江逾白身上。
霸凌弱者?
要邢和璧看来,在江逾白眼中估计什么人都是一样的工具人,视野里会不会有那些弱小者都不一定的。
可……可这个狗仔主播又有对当年可能是同班同学的人进行的音频采访,他们都在煞有其事地描述当年旧事,口口声声皆是江逾白如何如何,受害者如何如何。
又有监控录像…
画面里的确是江逾白没错。
面容比现在稍显稚嫩,但这样出挑的五官,是不可能认错的。
邢和璧当即拿出自己的手机就要编辑一条声明发到工作室官微上去了,什么狗东西,这种时候还泼脏水?!
第一时间发声明是一种表态。
不管这个声明有没有用,至少态度要先让网友、或者说相信你的人看到。
江逾白却拦了一手:“别急,让子弹再飞一会儿,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再说,说不定我真做了呢?”
“毕竟我一个非科班出身的素人,是怎么做到第一次演反派角色就能演得这么出彩的?除了本色出演之外,也没什么更好的理由了吧?”
他这话,语气玩笑,却不像是在说自己。
邢和璧心里有一句:“发声明本也不是为了让那些本就不相信你的人相信你,而是为了让相信你的人坚定选择你。”
但他看着江逾白的态度……算了,你比较有文化,你说得都对。
江逾白对于邢和壁的这句话无感,继续自顾自。
3. 代言
邢和壁转而神情露出几分纠结来,似乎在进行某种艰难的道德抉择,最后还是坚定道:“老白,我去帮你干掉那些证人,他们知道的太多了,只有死人才能闭嘴。”
江逾白也没否认,反倒还认真想了想:“切小块一点,投喂流浪猫狗会是个不错的毁尸灭迹的办法,说不定你还能因为投喂流浪猫狗荣获爱心人士的表彰呢。”
本来只是开个玩笑活跃气氛的邢和壁:……
“我相信不是你。”
他是没想到江逾白张嘴都开始上方法论了,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不发声明也算了,你开心就好。”
保持身心愉快,有利于伤口恢复。
江逾白眉尾轻轻抬了一下,宽慰道:“每逢大事有静气嘛,别太焦虑。”好像那疼痛他感知不到一样,跟个没事人似的。
静气?
邢和壁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老白想玩什么花样,他只觉得自己尸气都快上来了。
*
狗仔爆料事件发酵过程极其迅猛,网络上也很快窜出了各种当事人、旁观者视角,时间线都扒出来了。
“我是华阳中学的,当初的确有校园霸凌的事情,只是一直没有闹出来,所以好多人都不知情。”。
“我也是华阳中学的,什么校园霸凌啊,我们学校风气一直都挺好的,这恶意剪辑吧?那些乱带节奏的人能不能不要胡说八道了。”
总之众说纷纭。有肯定大L的说法的,也有质疑的,还有说这件事情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的。
相信爆料确有其事的人还是占了大多数的,因为江逾白方是迟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的,这就很古怪了。
哪个明星工作室不爱惜羽毛的,摊上这种事情都是火速发声明警告大L的,然后私底下再有什么交易摁下这件事情之类的。
“再不回复粉丝可就要掉光了啊,你是真不急啊?哥们儿?”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第一次见一个明星能前一秒火遍大江南北,后一秒就塌房塌得无可救药。”
“还好电影已经下映了,不然解导倒大霉。”
“金鸡奖组委会才倒霉吧,刚颁奖完,新影帝就闹出这样的幺蛾子,估计公关的人想骂娘的心都有了。”
艺人形象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能把工作室的人注意力抢过来,那就只能说明江逾白的伤情十分危急了。
*
其实哪里是没把工作室的人注意力抢回来,邢和壁早就熟练地切换了自己的微博小号,找人去联络点其他明星的丑闻来,转移一下网友们的注意力。
公关当中有一条原则很简单——以邻为壑。
只要别人的丑闻比自己的更劲爆,就不愁只有自己挨骂,不仅转移注意力,还能分担火力呢。
邢和壁面心里门儿清,这狗仔的事情绝对和某些人脱不了干系,那么他以牙还牙也完全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就在这时,铃声打破沉寂。
引得江逾白也从笔记本电脑中抬起了头,两人对视一眼,邢和璧看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方,莫名有些惴惴不安。
上一次他接起这个电话的时候,可是左眼狂跳。
“喂…”
邢和璧一面接起电话,站起来就要往外面走。
但没走两步脚步就顿住了。
江逾白看不到他的正脸,但光看其僵硬的背影也能猜到一些。
“这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邢和璧只是僵住了一瞬,很快又继续,甚至是快步往前走,和电话那边讲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江逾白在他身后的病床上安然半躺着,其实大约也猜到这电话的来意了。
他的手指重新回到了键盘上。
江逾白一直没让邢和璧发声明,就是在等对方的下一步动作。看似天劫,实为人祸,至于是代言解约还是其他的什么,本质上希望达成的目的都一样。
这事早晚都要来的,与其让别人掌握主动权,把他黑了又等他辛苦自证清白之时再狠狠黑一通踩进泥潭……
江逾白更喜欢壮士断腕,把主动权抢回来,掌握节奏。
他并不喜欢被动。
所以,为什么要去自证清白呢?
大概是过了十五六分钟,邢和璧才重新走了进来,面上还有残存的恼怒之色。
“不知道AU那边的公关部是抽什么风,要求我们一天内发声明,尽快澄清,消除所有负面影响,否则就直接安排解约了。”
AU,江逾白红了之后签的第一个商业代言。
“时间这么苛刻,还要完全澄清,都是做公关的,他们是真的不知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还是假不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这么点时间找那个狗仔的逻辑链失误都不够。”
“还说这完全是我们的责任,让我们全额赔付违约金。”
“你怎么说?”
邢和璧无奈:“还能怎么说,只能尽力安抚呗。给钱的是大爷。”只能说AU作为甲方有点不近人情,但从法律上来讲这样的骚操作是没有问题的。
他们签的合同本身就有着代言期间,艺人形象良好不能有任何违背品牌价值的举措的要求。
只是这个时候一旦解约,只会让那些本来半信半疑狗仔爆料的路人,直接倒向狗仔那边。
这是两人都清楚的事情。
“那就解约吧。”江逾白一锤定音。
邢和璧无奈。
作为江逾白的经纪人,邢和璧很清楚自家艺人和自己半斤八两也是穷光蛋一个,江逾白本来就是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毕业之后因缘际会进入到了解浮的剧组拍摄,演员都是拿固定片酬的。
当时江逾白身兼数职,但剧组经费紧张,再多的工资又能高到哪里去?
在当时,没有人能预知未来这部电影往后会有多大的成就。
后来,电影上映火了,江逾白也在路演时走红,解浮和宣发方是赚得盆满钵满了,江逾白却并没有因为名气额外收获什么。
唯一赚了点钱,就是那点子AU的代言费。当时收代言费收得很开心,可那点代言费根本赔付不起违约金。
江逾白没等邢和璧回答,自己拿过手机就要编辑微博文本。
邢和璧赶紧把手机拿了回来:“还是我来。”
微博上乌烟瘴气,这会儿江逾白还是少接触的好。邢和璧自己在这个事情当中只是附带的受害者,看着那些评论都有点受不了。
江逾白可是在风暴中心。
嗯,看看江逾白的样子,邢和壁大概是忘记了在台风到来时,风眼才是最风平浪静的地方。
“非常荣幸能和AU有这一次的品牌合作机会…”邢和璧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打了好一段冠冕堂皇说什么“友好解除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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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然后直接从江逾白工作室微博上发了出去。
风口浪尖上发出这样一条微博,很快就引得大量流量涌入江逾白的微博。
“发了?”江逾白确认道。
邢和璧点头。
“工作室微博那边发一份声明,然后给那个爆料的狗仔发一份公开的律师函。我这边的微博帮我发四个字。”江逾白忽然停住。
邢和璧不解地看过来,刚想问这下不等了?然后就看到江逾白嘴唇开合,一字一顿道:“我没做过。”
吐字再清晰不过。
邢和璧相信这是江逾白发自真心的剖白,但他也很理智的知道这四个字于事无补,甚至还会招来更多的嘲讽和辱骂。
那能不发吗?
显然不能。
两人都知道律师函和这个微博包括那些之类的声明都只是杯水车薪,江逾白本也不指望这有什么作用,因为他很清楚断劫大势已成,势不可挡,事不可为。
此路不通。
而且依然不是结束。
反抗与否都是会被大势拖进泥潭里,这样……万劫不复的境遇。
江逾白看向窗外春色勃勃,一点没有因为如今的泥潭如何焦灼烦躁,心情反而很是愉悦。
求道争权一途,本就不是一帆风顺的。他并不畏惧劫难,自然也用不着去生出那些负面情绪。
反倒是看起来无法再求存的当下,让江逾白有那种跌宕起伏间生命自有节奏的挑战欲望。他生性寡淡,可能也正是因为生性寡淡,才会热衷于攀过一山更比一山高的劫难。
水寒江静,满目青山。
载月明归。【1】
处理完公关的事情之后,邢和璧飞快地把手机丢到了一边,他也压根就不想看那些网友会怎么回复,总之不是什么好词就是了。
江逾白却把手伸了过来:“不让我看看微博吗?”
邢和璧左右顾他而言,但见老白态度坚决,最终还是把手机捡了回来。
“我觉得我差不多也可以出院了,你去办一下出院手续吧。”江逾白接过手机,一边翻看一边道。
“你这伤都还没稳定,怎么——”邢和璧还想说点什么,结果就被江逾白一句话堵了回来:“我们可没钱住院了。而且现在医院外面一定有不少人在蹲着我这么块大肥肉。”
天大地大,没钱最大。
邢和璧无语凝噎,也的确只能偷偷跑走,在这个别人都意想不到的短时间内行动,才能求得一个安稳了。
他不再多说,直接起身就出了房间门。
身后,江逾白默默看着他的身影、或者说,看得并不是邢和璧的身影,而是那些因果丝线。
江逾白轻轻一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生来便能够洞察因果,看到的往往也不止因果。
这个能力曾经给江逾白带来过无数祸福,比起许多身在因果中的寻常人,他更像是洞悉幕后台前所有故事的作者,所有信息、所有因果,尽在眼中。
这是天然的优势。
怎么会有人能看清楚所有因果?
一旦对命运进行观测,命运轨迹本身也就会出现偏移。可江逾白好像生来就是为了破坏固有规则的一般。
他是一个程序内位置的BUG。
青年垂下眼帘,神情依然寡淡,却似乎又若有若无的带着几分审慎的忧郁。
4. 影帝
金鸡奖是国内最具影响力的电影节奖项,在娱乐圈炙手可热,迄今为止已经举办了十几届了,每两年一届。
每次的参赛作品都数不胜数,可以称得上是群英荟萃。而能杀出重围,拿到这个电影节奖项的,都不是平凡之辈。
“可惜了。”
千鸟娱乐总部顶楼,总裁办公室中。
诸秋正坐在办公桌前查看各部门的工作汇报,听到秘书的话,不明意味地发表了一句自己的观点。
她看起来并没有像金鸡奖颁奖典礼现场那样光彩照人。
在工作状态下的诸秋,更多的是散发着一股成熟女性专注时独特的气质,是另一种不同的美。
秘书汇报道:“诸总,组委会那边已经去和江逾白的经纪人联系了,相信江逾白这件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了。我们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吗?”
“不用了,该做的按部就班做完就是了,你盯着点。”
“江逾白那边的人也用不着撤,继续观察着,不要暴露了,行事谨慎些,也不用像之前那么严防死守,只需要能够掌控他的行踪就可以了。”
“对了,解浮的签约流程已经走完了吧?”
诸秋随意地摆摆手,仿佛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她甚至连视线都没有从工作汇报上移开一下,然后就转移了话题。
“已经按您的要求走完了。”
“他和江逾白关系好,不要让他闲着了,安排个B级资源下去让他拍吧,也让他拓展一下导演人脉。我们千鸟也还是要有属于自己的能拿得出手的导演压场子才行。”
“好的,诸总。”
秘书清楚这是汇报结束的信号,悄悄退了出去。
诸秋也差不多翻完了工作汇报,腰背后仰,整个人惬意地靠在办公椅上。
可惜是真的可惜。
真是可惜了一张好脸。
平心而论,诸秋是很喜欢江逾白的样貌的,有着那样一张好脸,那样的天赋才情,捧出一个国际巨星都是有可能的。
可同时,诸秋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后怕吗?
她是有的,所以不彻底把江逾白按死,她是不会放心的。当初,如果自己再发现晚一点,下一次身败名裂、破灭家财的就是自己了。
还有偌大的千鸟娱乐集团。
诸秋抬手看了一下手表,不再思考这些,拿出手机随意勾选了两个联系人,群发了条消息。
“晚上九点,老地方,老时间。”
*
诸秋是颇有闲情逸致的,但邢和壁没有。
邢和璧本还在弄法院传票的事情,就突然接到了金鸡奖组委会的消息,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整个人只觉得气血上涌,对着电话那头低吼道:“你们这样做才是真的丢人!”
亏邢和璧刚接起电话听对面的态度,还以为是来商议颁奖典礼安全防护不到位的赔偿的。
他们现在的财务状况捉襟见肘,能有点钱应急也是极好的。
谁知道对方没说两句就图穷匕见了。
金鸡奖作为文艺娱乐界的泰山之一,这会儿居然是一点脸面也不要了。
邢和璧电话还没挂呢,立刻就收到了微博的更新推送,他甚至都还没想好这件事要怎么和江逾白说呢。
@金鸡奖组委会:
近来关于@江逾白先生的事情在互联网上的热议,经过慎重的考虑,组委会内部成员再三商议,决定暂时撤销前不久颁发的第二十八届最佳男主演奖项……
后面的正文都不用再看,重头戏已经开门见山了。
邢和璧简直恨得牙痒痒,他并非老练的圈内经纪人,而是和江逾白差不多时间入圈的,江逾白是入行,他则是转行过来的。
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操作呢。
结果不少网友还都对金鸡奖组委会干的这件事情,深表赞同,大加赞赏。
那评论区,邢和壁都没法看。
“点赞了,不愧是我国泰斗级别的影视圈奖项,就该对提名艺人这样严格要求才对。艺人最首要的是要有艺德。”
“江逾白: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波属于天降正义。哪怕是第一次有演员被除名这么丢人的事情,我都觉得是应该的。该感到耻辱的不是金鸡奖组委会,而是拿了奖的某人。”
而组委会官方微博却没有再更新微博,像是在等什么。
毫无疑问,他们在等江逾白的答复。
那江逾白迟迟没有回复,是在等什么呢?江逾白什么都没在等,他就是故意的。
邢和璧回来告知金鸡奖明面上“暂时撤销”,实际上就是“除名”的行为之后,见江逾白还是那样风轻云淡,莫名就有些坐立不安。
尤其是在他听到江逾白接下来的壮举计划之后,更是犹豫道:“这样不好吧?我感觉还有谈的空间的。好歹留着点余地,要点赔偿呢。”江逾白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全然不知余额还剩多少。
医药费交完之后,他们是真没剩什么钱了。
组委会干出这种事情,面子上过不去,好歹物质上稍微补偿一点——这是邢和璧非常朴实无华的想法,所以他还想再挣扎一二。
“高额赔偿是不太可能的,他们恨不得我两袖清风。最多…”说到这里,江逾白带了点笑:“把那个锌铝合金的奖杯留给我们,又不值什么钱。”
不被认可的荣耀,在他人眼中一文不值。
两个人的手机微博特别关注音同时响起。
金鸡奖组委会迟迟没有等到江逾白的任何回复,这个人除了最开始公开回应过:“我没做过”这四个字之外,就再无声息,料想可能是在“眼不见为净”。
他们干脆也不等了,直接更新了一条官方微博,退了一步说只撤回荣誉,允许江逾白保留奖杯。
简单的以进为退的手段而已。
网友们反而有点不爽了。
“名字都去掉了,干嘛还把奖杯留着,多晦气啊。”
“要做就把事情做干净点,怎么还藕断丝连呢?刚刚还夸你呢小金鸡,及时纠错是好事,可纠错不完全,这不是等于完全没纠错吗?”
“我倒觉得还可以,这奖杯只要不封存起来,以后江逾白每一次看到都会想到这么丢人的事情,笑死我了哈哈哈该,该!”
光是看网友们的反应也知道,如果这件事情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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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落实,那么江逾白将会是当今电影史上第一个被除名的影帝,这可就相当于是钉在耻辱柱上了,滑天下之大稽。
尤其是,这才拿到奖项没一个星期。
哪个当演员的不爱惜自己的羽毛?
也许组委会看来,江逾白怎么着也该委曲求全,至少让组委会不要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江逾白的确是落井下石了。
丢的还是他自己的石头。
他直接转发了那条官方微博,只有八个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在外人看来还蛮抽象的。
一个个关于狗仔解包爆料的实锤,早就已经把江逾白钉死了,比起他的空口白牙,大家显然都更为相信狗仔所说的实话。
江逾白本质上是孤立无援的。
因为他火的太快了,一眨眼身边就花团锦簇了。因为他摔的太快了,一眨眼那些花团锦族就变成昙花一现了。
都说始于颜值忠于人品,这么短的时间,哪里来得及忠?
到现在网上还有笑言:好感过江逾白,这辈子的案底是有了。
他的微博很快沦陷。
“毁容了还出来蹦跶,不怕脸上的伤口全烂掉?”
“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哥们儿,你要不要看看你做的事都全民皆知了?”
“你们工作室到底会不会做公关啊?撒把米在键盘上来只鸡啄米都比你这工作室公关做的好,江逾白是没有脑子的吗?就知道张着个嘴阿巴阿巴,都敢怼金鸡奖组委会了。”
辱骂、P遗照、P毁容、诅咒等等应有尽有,还可以看到有不少曾经是校园霸凌受害者的人,都把江逾白的微博评论区视作了宣泄痛苦的窗口。
看着这些话语,他无需抬头,便能够看见自己身上提线木偶一般牵着他的丝线,重重叠叠,黑云压顶。
黑云压城城欲摧。
青年眉峰聚拢,浏览大量被辱骂、诅咒、来自于他人的恶意评价都并没有什么变化的神情,在此刻却流露出几分困惑来。
的确是不能理解的。
此时停在江逾白指尖的是一个ID叫“今日宜发财”的账号,他的记忆里有这样一个ID的印象,那是很早的时候就陪伴自己的ID。
那个时候的江逾白还是美术系的学生。在他的私人社交账号上,只会偶尔放一些学生时代的作品,也有零星几个粉丝关注着的。
更深的交际也没有了,仅仅只是见过而已。
这个账号的评论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四个字:“我相信你 。”
和微博正文内容正好是一问一答,八字对称
旁的明明什么都没多说,但楼中楼回复却折叠了几百层,不必展开也知道其战况激烈程度。
江逾白看着那四个字。
很简单的字面意思,却像参不透的禅。
他看了半天,还是不懂为什么。
他被伤害,他拥有可以自由选择如何对待这件事情情感的态度。但是那些相信着他的人无法选择,因为他们选择了相信他,而他并不由他们控制。
既然如此,不该相信任何人的。
人此一生,唯一可以相信的,只有自己。
5. 相信
人类不明白吗?
人类只是堪不破而已。江逾白相较他们来说,他毫无疑问是个跳出这个信任怪圈的幸运儿。
他从来孑然一身。
江逾白并不知道这种信任能够支撑多久,也不在意这种来自旁人的信任,这种感觉更加奇妙的是……那是曾经的他留下来的东西。
这种过去的记忆中保存下来的纪念品。
总有别样的意义。
江逾白别过脸去,一时牵扯到了伤口,不自觉的蹙了眉。他看见了玻璃窗上倒映出来,隐约的自己。
*
邢和璧拎着水果和晚饭回来,一时有些茫然,怎么出个门买了点东西,回来画风就变了呢?
在演戏之外的情况,他很少能看到江逾白情绪外露的时候,刚刚的“我没做过”算是一次,这次也是一次,而且比刚刚更加鲜明一些。
好的演员有一个特殊技能,那就是他们能够很容易让观众产生共情。
江逾白并没有在表演。
但是邢和璧就是共情到了那种很淡的哀戚,他不知道这股情绪是怎么的,总之邢和璧登时就立耳警觉了起来,害怕老白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他能疯,老白不成啊。
总的有个理智的。
“老白,我回来了。”邢和璧强装平常语气:“要不要吃个橘子?”他一面像是随口问,一面开始剥橘子。
江逾白没有回答,直到邢和璧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这才想起来某人现在是进食困难状态。
抬起头,果然发现了江逾白的死亡凝视。
青年支着身体就要下床。
邢和璧连忙把橘子包进自己嘴里,上前扶了一把:“你要去哪?”
“洗手间,不用扶我了,我只是伤了脸,又不是四肢不能动。”
邢和璧安分地等对方出了房间之后,才立刻窜过去把江逾白的手机拿起来查看。
页面正停留在微博上。
那少数几个粉丝的留言,邢和璧盯着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这都什么事啊……
江逾白也没离开太久,很快就回来了,看到邢和璧拿着他的手机,也没说什么,两人捧着盒饭开始吃。
邢和璧吃得满嘴流油,江逾白吃得痛苦不堪。
吃着吃着,可能是因为刚刚看到了粉丝私信,邢和璧琢磨了一下,还是问道。
“最近这接二连三的破事太多了,你红起来的时间太短,还没和粉丝培养感情,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微博账号上掉粉不明显,但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有预期,脱粉的脱粉、拉黑的拉黑、回踩的回踩。不过……也还是有不少人相信你的。”
“那些脱粉的就不管了,你看这些相信你的粉丝,要不要给公开,或者私底下组个群安抚一下?”
江逾白对于邢和璧的柔情政策出乎意料地选择了拒绝。
“不安抚,顺其自然吧,没有把问题真正解决掉,那和画饼有什么区别?”江逾白推开令人绝望的粥碗。
邢和璧想插话:那就去做嘛,澄清不本来也就是要做的事情?
但江逾白用自己的态度明确表达他的答案:这件事情,并不是本来就要做的事情,甚至这件事情都不在江逾白的计划之中。
他来到这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出院的手续都办理妥当了。
不过出院之后住在哪里,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原本江逾白作为艺人是有自己的公寓的,而且隐私性和地理环境基础设施都很好,但现在显然是不能再住那里了。
首先就是没钱,物业费和租金都交不起。其次,像他现在这样处于风口浪尖的状态,蹲守在公寓的狗仔不会少。
江逾白没有横生事端的打算,
邢和璧对此给出了一个好的解决方案。
两人一拍即合,正式出院。
回家的路上,车内很安静。主要是平常话多的邢和璧在一边开着车,一边琢磨着法律援助和法院传票的事情。
可他这琢磨来琢磨去,思索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自己这边根本就不符合法律援助的条件。
想要打官司,还是得自己请律师。
可要是请得起律师,邢和璧又何必琢磨法律援助呢?
经纪人的苦心孤诣,江逾白浑然不知,他正在整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这一切看起来都很合理,环环相扣。
从颁奖典礼到被泼硫酸,紧接着就是狗仔爆黑料,环环相扣。所有关注着他的人在前期投入的正面情绪,很自然的就会翻倍成为负面情绪反扑。
代言违约金,奖项撤回。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的江逾白已经失去了公信力,他不可能再走演员这条路了,他无法再在公众视野中正常活动。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下,畏惧了,退缩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笔尖流畅地勾勒出一节长棍,以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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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剑势,似要劈开一方天地之时,江逾白划去了这一节长棍。
青年低眉,车窗外光影掠动把他半个人藏进了其间,仿佛是用延时镜头在拍摄天地间的日升月落变化后快速播放,岁月荏苒,远山却是依然巍立不动的。
顶多也就是偶尔边缘线出现些许模糊,让江逾白这一个活生生的人,看着不那么真实而已。
“到了,老白。”邢和璧喊了一声。
江逾白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栋破烂公寓。
这就是一间一房一厅的寻常小出租屋。
邢和璧看着自己乱七八糟的房间,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甚至自己还走前两步把路两边的东西都踢开了点,好让两人通过。
江逾白的进入让这间屋子一下子从杂七乱八的无序混乱状态秒变成了什么拍时尚杂志大片的布景。
邢和璧回过头来正要讲些什么工作太忙之类的废话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一时有些凝噎,难怪之前老是有网友说什么……江逾白——最好的时尚单品。
这话不假。
邢和壁倒也乐观,在他看来,自己多少也算个显高单品。
“对了,你看这个奖杯放哪儿合适?”邢和璧举起一只金鸡来,正是江逾白被撤回的最佳男主角奖项。
“收起来吧,当摆件也不好看。”江逾白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我还以为你预备卧薪尝胆什么的。”
他的确兴致勃勃预备再来一盘呢,不过这一次他不准备亲自上桌。什么角色都是在棋局之中,方寸之间。
江逾白做仲裁者岂不美哉?
*
《狼狈》导演是舆论风波没那么恐怖的两天后,私底下悄悄过来的。
来的时候,解浮手里提着水果,捧了束花,这是很常规的探望病人的套装,但他的脸上却不是探望病人该有的神情。
邢和璧不情不愿地去开了门,见了解浮也没什么好脸色,只让开了身体,生怕碰到似的。
解浮走进去,看到了江逾白。望着曾经共事的人变成了如今模样,他难免心情复杂。
江逾白倒是一点没变,还是微笑着看他。面色有些许的苍白,却并没有显得憔悴,精神头看着还很不错的样子。
解浮留意了一下那伤。
好在,伤情看起来面积不是很大。
“请坐。”
江逾白礼貌道,对于来送钱的财神爷,他还是很看重的,没邢和壁想的那么不食人间烟火气。
6. 投标
解浮很清楚他的电影和江逾白是相互成就的,在《狼狈》剧组中,江逾白不仅仅是主演。
他能有如今的成就,要多谢江逾白。
但也仅此而已了。
当对方接受了谢意,就代表这一笔账已经清了。
解浮客气的对江逾白刚获得演员最高荣誉奖项之一的成就之后就被意外毁容深表遗憾。
邢和璧在一边听着两人生疏的客套,完全没有在片场时候争得面红脖子粗的模样,一边寻思着要不找个扫把赶人好了。
可惜他的出租屋实在是乱得没地方下脚,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来。
“和璧,我想吃橘子。”江逾白忽然开口。
邢和璧正雷达找扫把呢,听到这个要求懵了一下,好好的聊天,吃什么橘子,你不是不能吃吗?他是完全没想那么多,悻悻地出门去买橘子……顺便买扫把。
——其实昨天在医院有买橘子,只是稀里糊涂全被邢和璧吃了。
支开了第三方,两人终于是有了单独谈话的空间。
等邢和璧出了门,江逾白才接了解浮的话:“世上道路千万万,我从不拘泥于哪一条,这条路上有障碍,换一条就行了,殊途同归,都一样的。解导。”
解浮看着江逾白,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情绪。因为江逾白看起来完全不落魄、意志消沉,他还是如从前一样,别无二致。
解浮年纪比江逾白还要大上不少,在圈内浸淫的也久,自然眼明心亮,知道最近一番风波肯定和前段时间的某些事情有关联。
但他不敢细想,也不愿意去细想。
年轻人可以爱憎分明,黑白分明。解浮不行,他已经不年轻了。他好不容易熬出了头,不愿再回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解浮想到这里,不再对自己的良心进行苛责,个人选择而已,天下熙攘,皆为利益往来罢了:“我已经得到了千鸟的立项批款,明天就要投入新剧组的筹备中了,不知道还要忙多久。”
同样的,江逾白也没有多挽留。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是常事。
解浮走出两步,终究是没有忍耐住,扭头低声道:“听哥一句劝,你还是离这个圈子越远越好。”
江逾白并未回答,反而是笑看着解浮:“解导,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1】”
也不知道那话到底是在对谁说的了。
解浮不再说话,头扭回去,加快了步伐,出门的时候正好和左手拎着橘子、右手挎着扫把回来的邢和璧撞上了。
本来就不怎么乐意隐藏自己情绪的邢和璧,横眉冷对,似乎对那脏了的地板十分看不惯,拧着眉就忍不住开始扫地。
江逾白打量着放在茶几上的花,那花里有一张卡片,卡片里附了一张银行卡——真真是财神爷,解浮的立项批款打来了,他也便也跟着来了。
听到邢和璧在嚷嚷解浮真不是个好人,提裤子不认人之类的话,江逾白看他咋咋呼呼地挎着个扫把甩来甩去清理晦气,问道:“那要看你怎么定义一个好人了。”
“什么定义?这不背信弃义吗?这还能是好人,我和你说,你可不能做圣母啊,这是要被读者骂的。”邢和璧没好气地丢开扫把。
“我们本来也就没有什么约定什么情谊,平心而论,至少他还给了钱,不是像你说的提裤子不认人。”
邢和璧目光跟着江逾白的视线一过去,看到了花束上的银行卡,瞬间被说服,扫把都丢开了:“他给钱了?你早说啊,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他转而不再纠结这件事情,给江逾白画起了大饼,期许美好的未来。
“等你伤彻底好全了,咱好好澄清谣言,虽说脸上有那么点小瑕疵,未来戏路会受限,但是就凭你这个资质,去哪个剧组不是加大分的?”
“没有戏接了。”
江逾白没有被这一口一口的大饼噎得喘不过气来:“我这是被针对了,你最好也明哲保身。”
这是红毯上出事以来,江逾白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这件事情。
“哼,我早就知道我不适合这行了。”邢和壁愣了两秒,冷哼了一声。
实际上没经历过现代互联网文化熏陶的江逾白对此感到困惑:“你不适合,那你为什么还在这干?”
“你难道不觉得我不适合这一行,还能做到现在这样很厉害吗?”
江逾白沉默。
“但说不定会有人身危险的。”
“你说的对,咱俩还是转行吧。”邢和璧看看江逾白的脸,脸上的伤,他沉吟片刻,从善如流。
该头铁的时候头铁,该认怂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在意自己膝下的二两黄金。
江逾白坐远了点,居然也跟着点头认可:“确实要转行了。”
邢和璧给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开始慢悠悠地剥橘子。橘子皮剥开之后,他还要慢条斯理地把上面的白络给扯下来。
邢和璧把手中的丝络丢进一边的垃圾桶里,扭头试探道:“是千鸟?”这个问题很突然,一下子就把话题拉回到到了江逾白刚刚和解浮的对话上。
看样子,他是到底没忍住。
江逾白手指竖起:“天机不可泄露。”
邢和璧叹气:“看解浮那样,就是攀上高枝了,哼。你说你怎么就不肯攀呢?”
“我要有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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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江逾白态度认真诚恳,还压上韵了,给邢和璧说出了满头黑线:“不是?这谁教你的???”
江逾白眼神再清澈不过:“粉丝。”
邢和璧无话可说,继续埋头剥橘子。
江逾白没放过他,眼下时间宝贵,他没时间浪费:“我这儿有一个投资项目,回报率百分之百,你要不要参与?”
“什么东西?你别和我说用这笔钱来投资你。我基金前年买的,到现在都还亏着呢。”
“投资一部动画电影。”
江逾白的话音刚刚落下,就见把橘子剥完,正要递到江逾白手里的邢和璧一个皱眉,然后那橘子又包进他自己嘴里了。
“不是?什么动画电影,怎么这么突然?”邢和璧囫囵讲话
“我做的动画电影。”
邢和璧看看江逾白,没太明白对方这个神奇的脑回路,他也不打算废话,直击要害:“解浮那老小子舍得吐这么多钱给你?”咱们可没钱。
江逾白不置可否。其实也就20万而已,远远不够。
邢和璧将信将疑。
江逾白只说:“启动资金和拍摄资金肯定是不会短的。”
邢和壁动了动嘴唇,总觉得自己还是在被忽悠,但他始终没翻出什么煞风景的旧账来:“不是,这也不是钱的事情吧。你为什么忽然想做动画电影?”
“也不算是突然,我大学专业学的就是这个不是吗?”青年把自己的手机翻转了过来,循循善诱:“我找到了这个。”
邢和璧在烧烤,他记得老白大学读的是国画系吧?这和动画电影的关系是?
没有关系。
再一看那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内容……邢和璧沉默了三秒,用一种不敢置信的、有荣与焉的、颤抖的声音问:“这是…他们,这样的大佬找你拍电影?”
“没有。”
邢和璧困惑了两秒,旋即想通了,又问:“那,你是听到了内幕消息,知道这些大佬想要的是什么?能有十成把握中标吗?”
“也没有。”
邢和璧这次沉默的时间是之前加起来的总和。
江逾白想了想,可能是自己也终于意识到因为看到了这样一条新闻就头脑一热跑去拍什么动画电影有点太悬浮了,总算是多说了两句。
“机会,是靠抢来的,而不是等来的。到时候电影都完工了,送上门的馅饼,这几位不会不要的。”似乎这事让他还挺高兴的,眉目都舒展了不少。
说罢,江逾白独断的没预备再听邢和璧说话,直接把银行卡递了过去。
对了,这钱你拿一点,去请个律师。”
7. 漆黑
互联网依然24小时全天候的热闹。
风暴中心的江逾白始终保持沉默,讨论的声浪反而成反比开始倍增。
不过他们讨论的热点不再是江逾白,而是在颁奖典礼退场时泼了他一脸硫酸的那个凶手。
至于江逾白被金鸡奖组委会除名这件事情有多耻辱,已经是过去的热点了。大家该嘲讽的嘲讽完了,正主没有再给出回应,没乐子可看,自然就转移了注意力。
不过,可想而知的是,只要江逾白站出来,他哪怕什么话都不说,也会瞬间把大众的矛头又重新拉回到他的身上。
这些年来,校园暴力一直是互联网上热议的社会议题之一,事关下一代人的健康成长,又加上九年义务教育的普及,每一个人都经历过校园生活,能够产生共鸣两个原因。
为网友们的群情激愤火上浇油的,莫过于某个记者想法设法面见凶手的采访视频。
记者问:“你对自己做出的这些事情后悔过吗?”
“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唯一后悔的是没拉住我妹。”凶手冷漠道。
“你知道我妹妹叫什么吗?”
记者摇头。
凶手语气带着几分怀念,似哭似笑:“她叫冉安,安然无恙的安。”而后语气一变,重新尖锐起来。
“姓江的那东西怎么样了?”
记者在这件事情上选择了如实相告:“颁奖典礼之后很快就有狗仔出来爆料江逾白之前对你的家人造成的伤害。”
“你放心,真相已然大白。”
“江逾白方迟迟没有对狗仔爆料的事情做出正面回复,只是发了一则声明和律师函。”
“因为艺人形象出现问题,之前和江逾白签了商业代言的AU立刻止损,要求解约,并让他赔付一大笔违约金。”
冉安易听的很认真。
“再然后就是金鸡奖组委会那边撤回了、除名了江逾白先生的最佳男主角……”记者的话还没有讲完,冉安易忽然大笑起来,笑声直接截断了记者的话。
他看起来快意极了,大仇得报,但笑着笑着面目扭曲起来,紧接着就是哀嚎一样的悲泣,又哭又笑,看得人心颤。
记者有些坐立不安,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
视频画面就这样戛然而止。
在视频配乐舒缓柔情,看似没有任何立场的记者在编写视频标题的时候,只简单写了一行字:“他不是凶手,而是哥哥!”
这留出来的空间,正是给网友们自由发挥的。
“我现在想想之前对江逾白追捧的自己,都恨不得半夜坐起来给自己一巴掌。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粉过他我能晦气死。”
“他是不是什么反社会人格啊,哪有素人第一次演戏就能演坏人演的那么出神入化的,要我说,他就是本色出演。”
“千鸟之前不是还想签江逾白吗?逃过一劫了属于是,现在CEO不会在客厅滑跪开香槟庆祝吧?”
“导演选了他做主角,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好在事情爆出来的时候,电影已经下映了,但流媒体估计是卖不出去了啧。”
“解导实惨”、“解导实惨”、“解导实惨”
网友们纷纷转发带评论,身体力行地支持着受害者哥哥,让轻判凶手的词条热度更上一层楼。
江逾白事件引发了社会对于校园暴力新的一波讨论热潮,不少知名自媒体包括公众人物都站出来联名呼吁抵制校园暴力。
各家大娱乐公司也都有当家明星一同呼吁。
程伟彦:拒绝校园暴力,共创美好校园。
傅启:保护少年的你我。
辛凌萱:校园霸凌零容忍,从每一个人做起。
……
在这样的节奏带动下,对于凶手冉安易,网友们异常宽容,几乎都是同一口径,要求轻判。
毕竟事出有因,属于是江逾白自己活该。
既然事出有因,那就情有可原。
网友们声势浩大,甚至有人自发地开始向已逝的受害者献花,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的缅怀和纪念,很快当初受害者身死的那栋楼下就成了一片花海。
风一吹过,花瓣摇曳,仿佛一切都未发生之前少女轻快的衣摆,她自由、美好、生机勃勃。
未来于她而言,充满希望。
越是缅怀已逝者,大家就越是痛恨曾经的加害者。尤其是到现在为止,江逾白居然都没有站出来说过一句道歉,还在装死,死鸭子嘴硬。
于是江逾白的账号又双叒叕被拉出来鞭尸。
*
江逾白并没有因为网络暴力而主动断网,所以那些艾特他的帖子他全都看得到,只是始终保持着那种硬挺着一口气、也许会有人喜闻乐见的的沉默。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深入了解在互联网时代娱乐圈的舆论机制,如今也算是颇有所成了。
“邢哥,我想要几个狗仔的联系方式,你肯定是有的吧。”
“你要这个干嘛?”
本是瘫在沙发上回律师消息的邢和璧顿时警惕起来,坐直了身体。
江逾白想了想,看上去实在是非常认真的思考要怎么回答邢和壁的问题:“你想知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千鸟的CEO*……&男@酒精#多人游戏%”
邢和壁缓缓张大了自己的嘴,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也不敢再问第二遍,怕老白又语不惊人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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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们有钱人玩的花,不是?怎么可以这么花???
“你要曝光这事?!”邢和壁直接站了起来。
“那没有,不过你也不必问,事以密成,语以泄败。保持期待就是了。”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狗仔联系名单,江逾白一眼就选中了幸运嘉宾,心情也不错了起来。
站起身就要走。
邢和壁是不懂对方这种卖了个瓜但不说完的恶趣味的:“不说就不说吧,你走什么?你洋葱都没吃呢,别挑食啊你小子。”
青年的动作停滞了一瞬,然后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平静丢出八个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成大事者,江逾白,不吃洋葱。
不吃洋葱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洋葱吃起来很难听。
*
对于逝者的追思,让网友们产生了对这个故事中的女孩的移情。所以很快网络暴力就成了犹觉不够的程度。
几个“正义感强”的网友在未知动力的驱使下做出了些极端行为……
对此,江逾白曾经的房东不得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了。
“各位网友,晚上好。”
“大家嫉恶如仇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请不要伤害我的房子。”
她多少有点欲哭无泪:“江逾白早几天前就已经退租了,押金我昨天下午也都已经退了回去,现在那间公寓里面没有人居住,是间空房,和大家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但房东的财产受损害显然并不是多么吸引眼球的事情,所以网友们的关注点全在……
“欸?搬走了?我记得明园的隐私性和保密性都很好。这搬走了,不怕狗仔缠身吗?”
“搬走倒也正常,明园每个月的租金、物业管理费等等可不便宜。江逾白身上可还欠着AU的一大笔违约金呢,估计现在已经没钱了,不得不走。”
“那这很值得普天同庆了。”
分明一个多星期之前,江逾白还在万众赞誉中。
票房大卖时,无数人对他的演技表示肯定称他为扛票房的大梁,和解导相互成就。
被AU签下代言的时候,所有人都说江逾白身上的商业价值十分可观,不知道是哪个娱乐公司能拿下这个冉冉升起的新星。
金鸡奖颁奖前夕,都道他年纪轻轻,第一部作品就能获得金鸡奖最佳男主角提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国际巨星说不定也是指日可待的。
命运不会辜负努力做事的人。
现在,却是截然不同了。没有人再记得之前对他的赞誉,甚至,那些被称赞的点换到了现在也成了被攻击的点。
当然,这不是人民群众的错。
这是恶有恶报。
8. 泄露
林建义刚把千鸟小生们的资料发给诸秋,他倒是能敏锐地察觉到顶头上司最近新的口味变动,不就是喜欢江逾白这款的嘛。
要在职场混得好,就要发掘老板自己都还没要求的要求。
就是有些可惜近年来这样款的少。基本找不着,林建义只能是菀菀类卿,拍拍马腿了。
他这边工作上的私事忙完,自己看了一圈俊男美女,也是蠢蠢欲动,想热乎热乎最近冒头的小明星,像那个叫什么鞠又菱的,就很不错。
一边的兄弟拿了酒杯过来和他碰杯,笑道:“忙完了?”那话语里意味深长。
林建义挑眉:“可不,说起来你有没有SK主管的联系方式?”鞠又菱是SK捧的人,要沾手,还是要进行一点简单的利益交换的。
“你说那小姑娘?”兄弟秒懂:“眼光不错嘛,小姑娘身材不错,看着嫩生生的。”
两人一碰头,就敲定了下来。
兄弟把联系人推荐了过来,林建义喝了口酒解开手机锁屏,正要直接添加,突然显示陌生人短信。
嗯?这谁发的。
他顺手点进去一看,当时满脑子的酒意也抖擞了个干净,整个人汗毛倒竖,心跳如擂鼓咚咚作响。
短信内容非常简单。
不过时间、地点、人数、参与者而已。
但就这四样也足以把他吓得不轻了,原因很简单,这是诸秋的富婆快乐房。这样的事情要是被爆料出去,公司股价可想而知,舆情危机可想而知。
他未来的前途,也可想而知。
林建义蹭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几个兄弟在背后叫他,他也没停,只觉得四肢都是冰冷僵硬的,全身上下只冒冷汗。
他本要回拨这个电话过去,却怎么也打不通,只能短信和对方联系。
没事的没事的。只要能沟通,那就有谈的空间。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爆出去。
就算出出血,林建义一咬牙,不过就是出出血而已。在这个位置上,早晚都能捞回来,谁还真靠着这么点死工资?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爬诸秋的床。他自己都想,奈何爹妈没给一张好脸,在质量上稍逊一筹,上帝把这点缺憾补在了厚度上。
“你要多少钱?”林建义言简意赅。
“50万。”
紧跟着这个数字,后面的是一串账户,对方的意图也很明显,可能是怕林建义觉得自己不够诚恳,又补充了一句:“一次□□易,买断之后,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在任何地方看到这个消息。”
林建义感觉自己嘴里咸咸的,估计是气得牙龈出血了。50万,这个金额卡的刚好在他最高的心理预期,但凡再高一点,他都得去砸锅卖铁了。
“好。”
“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我要准时收到账户转账信息。”
林建义满腹恼恨,这要是让诸总得知自己办事不利,这么多人里就自己走漏了风声,那还得了?
这样的信息泄露情况,有一就会有二。
到底是谁泄露的消息?
“我会尽快转钱过去的,这消息,你哪里得来的?”
对方也没有犹豫,直接开了价码:“10万。”
林建义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
“卖给我消息的人没有和我多说,我倒是追问了两句,他只说知道这个房间的使用频率很稳定,碰见过几次。”狗仔坦然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毕竟卖给他消息的那个人,本来也就没说要他保守秘密。
他,一个男人?
莫非是千鸟自家的小明星?林建义一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已是诸总旧爱的人员名单……好像还真有点可能,但谁这么闲的没事干?
林建义再问,对面也不回话了。
林建义无从找到旁的线索,当下玩乐的心思也没有了,回包房在门口说了一声便离开了高级会所。他还要赶着去筹钱,60万,这可不是小数目了。
这事绝对不能让诸总知道。
*
“老白,在干嘛呢,不是说好今天十点要去公司场地那边吗?”邢和璧大大咧咧地从门框探出个头来,距离金鸡奖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周多了。
最近江逾白总是抱着个电脑,不知道在干什么。
其实从邢和璧这个角度是能看清楚电脑屏幕的画面的,只是都是英文,聊的内容他英语水平不好,也看不明白。
“好。”江逾白应了一声,合上了电脑。
出门之前要先把伤口处的药给换了,因为伤处江逾白自己是看不清的,所以只能是邢和璧帮着处理。
纱布缓慢掀开,露出里间狼狈,都过去十来天了,依然是不见好——邢和璧不管再看多少次,都难免还是会觉得自己的脸也在幻痛,他脸皱巴在一起,恨不能眼睛移远点。
很难想象当时该有多痛。
江逾白偏脸蹙眉,隐忍着痛楚抬起下颌,尽力让邢和璧更方便操作。
厕所的镜子上很多已经干透的水渍,平常邢和璧对自己的长相也是漠不关心,基本没管过厕所镜子的可视程度。
这会儿映人,模糊如古早的相机画质。
淡去了面部细节,反倒更加凸显青年的五官。每一寸都恰到好处的,他本就该长成这样。骨相的优越性,在此总会展露满分。
若非脖颈处突兀的一条线——
“法院传票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到时候要出席吗?咱们工作室官微之前已经发过律师函了,我寻思着,这法院传票也该补上。”
上完药,邢和璧一面说一面掂量着手中药物,过段时间还得去医院复查。
“传票就不发了,让知道的人知道我们在打官司就是了,我们和他们唯一的共识大概就是都不想把事情闹大的了,这默契可难求得很。”
江逾白碰了碰纱布表面,跟个没事人一样招呼着邢和璧出发。
两人速度很快,乔装打扮出门,一路开车来到公司附近的停车场。
这里办公环境一般,胜在一栋写字楼几乎是塞满了各行各业的中小公司。人多眼杂,方便潜伏——虽然不是拿谍战剧本,但江逾白认为基本信息伪装还是要有的。
他走马观花地看了一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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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满意的。
今天安排来面试的人不少。
邢和璧一一面试,江逾白则负责最后把关,在幕后看看这些面试者的作品集。他现在这个情况,也不适用于出现在人前。
工作室的目标,要招聘到至少要二十五名员工,才能维持动画电影制作的基本运转。
前两个面试都很顺利。
毕竟除了这家工作室属于初创公司之外,其他能给员工的福利待遇都已经很高了。尽管有明确说明会有加班情况,但也给加班费啊,还是足额给。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吸引人了,更何况江逾白还开出了高于业内工资水平20%的薪水。
最后一名面试者走了进来。
江逾白透过单向玻璃看到了自己今天的主要目标,目光掠过那些因果丝线。
从因果上来看是志同道合者。
从简历上来看履历十分优秀。
在校期间不知道拿了多少奖项,毕业设计还作为优秀毕业设计曾经在年轻人时下最流行的两个长短视频平台上火过一段时间,引得不少博主解析模仿。
按理来说,这个女孩应该是Offer接到手软才是。
江逾白翻了一下她的作品,这是一个个人美术风格十分独特的画师。
以他的要求来看,这些作品也可以说得上是线条灵动,基本功扎实,画风非常尖锐。这种尖锐的画风,如果搭配上合适的内核故事,可以到国际上去拿不少奖项了。
更具有个人特色的,是这个画师的色彩搭配。她的大部分作品乍一看非常混乱,不同的撞色在视觉体现上非常鲜明,配合上尖锐的画风,给观众第一眼就是褒义的“刺眼”感。
面试过程按部就班,双方洽谈甚欢。
邢和璧正要收官,申晓却忽然提出了想要见一见主设计师,聊一下双方对于艺术创作的理念。
邢和璧本还有些犹豫,想着怎么委婉推拒。
门口,江逾白就已经推门进来了。
“你好,我就是主要负责人。”江逾白礼貌道。
申晓看看进来的这人,一时有些出神,甚至不小心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建模……?”好伟大的一张脸,女娲毕业设计也不过如此了。
她不太礼貌地一直盯着对方看。
仿佛是在看什么很新奇的物种一般,眸中全是兴致勃勃研究的意味。
“你好。”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到网络上那些事情。
邢和璧没这个默契,在一边有些担心。
“我很喜欢你的作品,非常有个人特色。如果你能加入我们,想必我们的作品质量会更上一层楼。”江逾白并没有客套或故作矜持,他一上来就直抒胸臆了。
那种求贤若渴的劲头,给邢和璧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约了一个什么大佬过来面试。可是再仔细看看,就一个履历优秀点的应届毕业生而已啊。
作为“被求者”,申晓大概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开诚布公,所以她也很坦率:“这里对我没有什么吸引力。”
抗拒的态度溢于言表。
9. 竞价
江逾白并没有对这个答案太过惊讶:“我们应该重新互相认识一下。”
申晓没有回答,只是报以怀疑的目光。
江逾白拿出了自己的PAD,从中翻出了已经在角落里落灰许久的文件夹,然后递了过去。
在参演《狼狈》之前,江逾白的专业其实是国画,也是视觉艺术的一种。后来跳脱到演员,这是一次身份上、认知上的的转变。
江逾白从创作者,成为了作品中的一部分。
转行并不意味着江逾白就抛弃了自己的过往,闭门造车总归是少了点眼界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所有的努力最终的落点也还是在创造上。
申晓不知道是在那个PAD里看到了什么,也许是某些细节方面打动到了她,她一改之前的抗拒态度,变得十分友好。
“这是我们的剧本吗?”
用词都变成了我们。
“你说的没错,的确是我们。”江逾白起身,诚恳笑道:“我希望你能以合伙人的形式加入我们,而不是一个普通员工。”
他伸出手去。
申晓没有犹豫,握了上去。
“合作愉快。”
招聘到此结束,江逾白两人正好和申晓一道出了公司的大门,三人边走边闲聊,说的也是些未来工作的规划。
在前往地铁口的路上,路边的巨大广告牌正在被工人撤换,因为闹出来的声响有些大,所以三人刚好都把目光看了过去。
于是正好都看到一张江逾白穿着AU休闲男装,面对镜头微笑的海报从右上角开始垮下去,然后一整个掉了下去。
这太过戏剧性的镜头,让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尴尬中。
邢和璧又想到了那该死的背后敲闷棍的AU,江逾白则是……再怎么说也多少有些感慨,毕竟那是他的过去。
申晓却是忽然蹭蹭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望向了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江逾白和江逾白被撤下来的海报。
她是个画家,自然总是更在意画面的美感。
像现在这样就很合适。
申晓心想: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模特。
蹙眉也是好看的。
但作为画家永远不是好看的,是第一要义,而是更深层次的“意义”是更重要的。正巧,这个模特既好看又有“意义”。
江逾白并未被申晓的举动冒犯到。
志同道合,未必是仅仅只说两人追求相同。其实还有……同样不那么道德、同样的马基雅维利主义【1】。
到了地铁站,三人因为方向不同,自然也就分道扬镳了。
地铁站附近有一个免费停车场,江逾白这样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坐地铁的,万一被人认出来,那就完蛋了——他能否站着活着走出人群都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邢和璧去开车,等江逾白上了车,才好奇道:“你怎么说服那丫头的?”申晓的拒绝看上去就挺坚定的,谁知道老白一操作,人才就轻松拿下了。
“也没有说服……”江逾白想了想,用四个字总结了:“各取所需罢了。”
“什么?”邢和壁不是很懂。
“申晓是抱着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想法来的。嗯,蛮夷竟是我自己。”
江逾白望向车窗外,玻璃上能隐约倒映出他的身影,不禁有些感慨:“我当时死皮赖脸非要混进去解导的剧组,也是想抄解导啊。”
归众家之所长为己用。
“什么?原来你们不是网传的解浮对你一见钟情?”邢和壁成为江逾白的经纪人都是后来的事情,对于这伯乐相马的故事还真不知情。
江逾白不嘻嘻了:“哪里传的一见钟情?”
总感觉这个说法让人心里毛毛的。
邢和壁从善如流的转移了话题:“咳咳,刚刚有人在,我不好说,你刚刚面试的时候警方那边给我打来电话了,我们明天需要过去一趟。”
“见见那个嫌疑人。”
江逾白思考了一下是哪个嫌疑人,这才想起来让他提前正魂归位的罪魁祸首。对方都进去了,也碍不到他什么事情,见不见本是无所谓的。但是关于某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还是得亲眼看看才能把准。
邢和璧也没有细问江逾白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继续道:“对了,还有件事,最近这几天有很多节目组发来邀请,想让你上他们的节目。”
“忽略掉其他的因素的话,倒是个不错的正经来钱路子。”
邢和璧不知道解浮到底给了多少钱,但就他目前筹备荣耀工作室对动画产业的了解来看,要做的好,再多的钱都是不够的。
老白既然下定决心要做,资金方面就不能受到制约。需要钱,那就要赚钱。
更何况,他们现在身上还负债累累呢。每个月都要按时还AU那边的欠款。
“那你直接找个报价最高的定下来就行了。”江逾白对此也并不意外,只是多提了一个要求:“最好是天启的。”
他半开玩笑道:“说不定我还能卖惨回笼一点粉丝量。现在我的出场价格可以卖一个高价,未来可不一定。这下好了,还债的压力能小很多。”
邢和璧默默踩油门:“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想方设法找一个最高报价的。”他说着,心里已经逐渐成型了一个计划。
反正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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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人都是恰烂钱吃人血馒头,不把他们的预算擦边通过,邢和璧是不会松手的。
“不过还是要给你打个预防针,这钱是给得多,但绝对不好拿,大概率会恶意剪辑之类的进行炒作。虽然咱们现在已经是烂无可烂了,但身上的脏水,能少点还是少点吧,至少清静不是?”
“我怕你吃苦头,所以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江逾白在笔记本上的笔尖顿都没顿一下:“人生各有各的苦,我哪里真的苦了,长相优越,才华横溢,出去露个脸就能赚上十几万,你再帮我运作一下,说不定是几十万……”
他自卖自夸,却让人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江逾白还要继续说,就被红眼病快犯了的邢和璧打断了:“那你还是去吃这苦头吧,反正我是听不下去了。”
邢和璧:烦,烦死了,早知道就不那么多话了。
江逾白失笑。
*
《真正的演员》节目组策划办公室。
“赵导,好消息!江逾白那边回复了我们的邀请,说是可以考虑一下,找我们要您的联系方式呢。”助理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捧着手机拿给赵新立看,可不高兴吗?
这是他活生生的提成啊。
赵新立是有点惊讶的,他没有想到江逾白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还真的敢出来的,早知道报价就不那么高了,这家伙这么缺钱,那不得是什么都接了?
报价低一点,好歹能省点。
“行,你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们吧。”赵新立立刻下令道,准备好好抓住这个机会:“让策划部那边的小子都精神点,把这个节目宣传策划一定要给我做好了,一定要做的有看头!”
江逾白啊……现阶段自带争议,这都做不好,策划部那边的饭桶就不用待在节目组了。
助理乐颠颠地应下来。
联系方式给过去没多久,对方果然过来加他了,赵新立刚一通过好友申请,正要和对方详细洽谈一番,就见自己被拉到了一个小讨论组里。
这讨论组里还有他的不少熟人,都是同行的。
这……赵新立有些迷茫,搞联谊?他们这些熟人之间还用一个陌生人来联络?
群主正是邢和璧。
“各位晚上好,我知道江老师现在这个热度大家都很心动,这段时间,我们这边也是接到了不少的邀请,我也不好厚此薄彼。”
“不如这样吧,价高者得。”
“我问过江老师的态度了,他虽然也想通过节目的方式和观众们说说话,但并不愿意过多露面,所以只有一次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家可要好好把握好。”
10. 伪善
工作室一应事宜筹备进展很快,政府对小微企业是有特殊绿色快捷通道的。在正式开工之前,江逾白安排了半天时间,去处理在正魂归位之前未完的最后一点事。
即,去警察局。
此时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出发前,江逾白两人就和解与否的问题率先展开了讨论。
江逾白刚说出自己的想法,就被邢和璧有些激动的打断:“凭什么要轻判,谅解?就该让他坐牢,像这种行为就是报复社会的,危害公共安全,知道吧。”
“你不会真对那个人心怀愧疚吧?”
“该愧疚的人不是我。”江逾白只是否定道,他扣好安全带,继续用电脑,真看起来并不太上心的模样。
江逾白的理解非常简单。
他的观点是:凶手误以为他是霸凌者所以闹出来硫酸一事,为因。凶手因此进了监狱服刑,为果。
这一桩因果已经结束了。
凶手接下来也不会对江逾白要做的事情有干任何扰,既如此,那就是可以谅解的——尽管说是谅解,看起来却更是无视、冷漠。
此外,对于断劫明面上的始作俑者的“谅解”,其实就算没有现在被关在拘留所的那个冉安易,也会有其他人,这些人都只是某个意志的载体而已。
江逾白这一生,断劫不可避免。
在和天道相抗衡的斗争过程中,一报还一报是他的基本行事准则。
毫无疑问,就算有这些逻辑自洽的理由支撑,这样的行事作风也依然会让江逾白看起来宽仁得过分,甚至有些愚蠢。
车速渐渐提起,风从车窗外吹进,把一车闷气都吹散了出去。江逾白面上冰凉,倒让那痛楚消解了几分,他垂眸,继续操作电脑。
邢和璧叹气,但这毕竟是江逾白的事情,他不好多说。只能是打算到时候找个什么时间去和监狱里的打饭阿姨搞搞关系,让阿姨给某人打饭的时候手稍微那么抖上一点。
因老早就预想到一定会有很多狗仔蹲守在拘留所这边,邢和璧并不想让伤还没养好的江逾白被打扰,所以他很聪明的选择和拘留所那边沟通,更换了见面地点和时间。
拘留所那边当然也不希望闹出乱子。
于是,早上七点。
江逾白与他的明面上的“断劫真凶”有了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次会面。
邢和璧本以为这两个人一进入同一个空间,冉安易估计就会开始发疯,毕竟不疯的话,怎么会做出那种恐怖行为,结果却……
两个人都挺安静的。
其实邢和璧纯粹是误解了。
江逾白是在审视对面。
冉安易则是单纯的不想沟通,拒绝沟通。当他完整看到江逾白的那一瞬间,脸色才稍微有了点变化,那是带着点懊恼的。
“真恨当时没泼了你一张脸,可惜了,就差一点。”
最好是全烂完。
江逾白平静道:“也许你以后会庆幸当时没做成。”
冉安易别开眼,不愿多看对面的人:“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赔偿?估计我赔多少钱也赔不了你的经济损失,呵,我是无所谓的。”他一副滚刀肉的架势。
“我来除了和你解决这件事情之外,还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确定是我伤害了你妹妹?”江逾白正色问:“是谁告诉你的呢?还是你自己臆想的。”
冉安易不予回答。
江逾白没有得到回答,明确了对方不合作的态度。
他无声一叹,对方的答案无足轻重,在他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接下来的谈话也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这次见面的目的已然达成。
江逾白最后说了一遍:“我没做过。”
他不喜欢重复自己说过的话。
但是打他在这个世界睁开眼,他已经说了好几遍了,而且每一次说都是对着不同的对象,但还是同一个结果——没有人相信他,这是一种邢和璧可能不太能够理解的厌烦——这些话,还不得不说。
“你很爱你的妹妹,但你也许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了解她。”
冉安易皱眉,果断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半句都不想再听。
“其实,我们才是一边的。”
可能是因为青年始终保持着那种令人恐惧的平静,冉安易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江逾白该有的歇斯底里、癫狂、恨他恨得面容扭曲的样子。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的人生被我毁了,你应该展现出那种痛苦来,你应该痛苦绝望、饱受折磨,从此一蹶不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两人始终保持着的那种平静的微妙平衡点,终于在此刻被打破。
冉安易最终还是没忍住,他猛得拍桌站起,对着江逾白高声道:“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是专门来恶心人的?你再怎么胡说八道,我也不可能去和网友澄清的。”
“你的好皮相烂成这样,这么多年来午夜梦回,就没有想到过自己曾经伤害过他人?现在你一定会梦到的,你梦到的不会是我妹妹,而是我!”
“你最好祷告在我出狱之后,你的人生依然保持这样落魄的境况,不然你要时刻警惕,说不定还会有我这样的人出现,我会再泼你一脸硫酸,也许不再是一脸硫酸了…”
“背了两条人命,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现在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冉安易狞笑道,他要江逾白惶惶不可终日,永远要担心悬在自己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掉落。
江逾白倒像是听到什么很棒的祝福一样,神情都柔和了几分,眸光微亮,看冉安易也顺眼了许多。
邢和璧却是在一边看冉安易那死出样老早就不爽了,此时听见对方骂骂咧咧地诅咒,他没好上前火上浇油,但一直暗戳戳的在念:“反弹,无效,反弹,无效……”
狗狗祟祟的。
一边的警员立刻过来按住情绪过激的冉安易,对江逾白二人道:“你们先出去吧,等他情绪稳定一点再谈,他的律师已经在外面等你们了。”
冉安易不愿意被压制,努力挣扎,同时口中的发泄之语依然没有停下:“难怪你没有父母,你这样的人就算有人生有人养,也只会是人皮怪物。”
“这一切只会是一个开始而已!”
“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江逾白向警卫点头示意,起身。
可能是因为起得有点猛,他起来的时候一时有些站不住,恍惚了一下,还好是旁边的人扶了一把。
这头晕目眩很快就淡去了。
江逾白小幅度地甩了一下脑袋,让清醒重新占据上风。他无意识的摸一下自己的脖颈,触感光滑无裂痕。
冉安易的律师正等在外面,四十多岁模样,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律师掏出自己公文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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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文件,在桌面上摆开,示意江逾白二人可以看一下,同时他开口说话没几个字:“我方是出于——”
就被江逾白打断了,他直接开门见山,省略了本该有的好一番扯皮环节:“我可以持谅解,所以你也不用和我说这些了。你尽力争取轻判吧,至于赔偿金……”
江逾白说到这个,坐在一边本来是属于吃瓜群众座位的邢和璧立刻瞪起了眼珠,生怕江·圣母·逾白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合理的范畴我们都可以接受,我不想太过于追究此事,相信你也知道尽快了结此案,对你的委托人比较有利,我已经让了很大一步了。”
“如果还是要追究的话,这对我们谁都没有好处,不是吗?”
律师有些惊讶,他是没有想到过这件事情这么好解决的,因为无论怎么看江逾白都该是那个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一定要让冉安易赔个倾家荡产的人才对。
哪怕这一切的开始是因为多年以前江逾白做过的恶事。
江逾白没有正眼看律师,就已经知道面前的人在想什么了,但是他懒得再多解释,何必让每个人都理解你?
江逾白的宽容致使双方很快达成共识。
律师收拾好桌面上的资料,重新放回公文包。三人友好道别之后,律师回到了拘留所的房间内。
在这里,冉安易正在等他。
其实本来应该四个人对谈,但因为冉安易并不想对着江逾白那副嘴脸,索性全权让律师去代理了。
“怎么样。”
冉安易用陈述的语气问道,他显然对结果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心理预期,甚至是有些期待的——他期待着一副清高不沾染人间烟火模样的江逾白死抓着自己不放,竭力要从自己嘴里挖出最高的赔偿来。
这让他有一种自己终于能赢半子的通体舒泰感。
但是在律师讲完之后对方高高在上那种宽容之后……
“你说什么?!”
“他们说可以谅解轻判,赔偿金额在合理范围内即可,并不过多追究这件事情。”律师又重复了一遍。
冉安易的拳头渐渐攥紧。
他自己又把这一句话重复了一遍,只觉得不知道哪里忽然感到很恶心,胃部明明没有吃东西,但就是在翻腾着叫嚣着。
冉安易忍不住干呕起来,这是一种心理性的恶心反馈作用到了身体上造成的。
律师手忙脚乱地递过来垃圾桶。
冉安易对着垃圾桶挣扎着吐了半天,也就吐出了点黄水。
伪善的人渣。
江逾白的这种做派让他不禁想起了妹妹日记里曾经提到过江逾白曾经是一个众人眼中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对,就是这样,表面上是一个无可指摘的好人,背地里却做那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恶心,真是太恶心了。
他妹妹曾经遭遇过的,就这样被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就连他精心策划的复仇,好像都只是这个人人生当中无关紧要的某一个过客,不、不该是这样的,冉安易并不想让江逾白好过的。
律师看冉安易迟迟不说话,一时有些踌躇。该不会是自己的委托人还要死磕吧,对方都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了。
“冉先生……你…”他试探性地开口。
正好卡在冉安易情绪重新稳定下来的时候,他冷笑一声,只高声道:“行啊,他愿意装这个好人就让他装去。”
我倒要看看他能装多久。
11. 开工
四月十八号,开工大吉。
员工们第一天来上班,为了给老板留下好印象,基本没有迟到的。
反倒是江逾白和邢和璧两人,早上出门的时候时间没把控好,路上堵车来晚了些。因为今天还要开一个会,加上工作时间紧张,江逾白一进公司的门就十分自然的喊道:“开一下会。”脚步也没做停留,直接就进了会议室。
工位上本在装作有事可忙的员工们,立刻积极地站起身,跟上去。
有些眼尖的员工,拿笔记本的时候迟疑了一下,看着已经进入会议室的身影:怎么,感觉好像有点眼熟?
再然后就发现,好家伙,还真是江逾白。
脸上的伤都还在呢。
一个演员是怎么想不开跨界跑来搞动漫制作的?难不成是正在娱乐圈里被封杀了?
这些面露惊讶的人里并没有申晓,她早就知道老板是谁了,此刻只是非常悠哉地拿着自己的PAD,随手画自己的日常练习。
江逾白也没有一进会议室就说话,而是先给了大家一点时间缓冲。他知道这其中一定会有人选择离职,他特意把人留下来,是另有用意。
果然,在会议没开始之前,就有人双手撑着桌面直接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无法做到和你这样的、共事。”刻意省略了一个“人”字。
江逾白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静的望着说话的那个人,轻轻首肯:“好,请离开吧。”
劳动合同上有保密协议,特有条款要求保密项目相关所有、包括人员的信息。这些人在入职前,邢和璧就已经让他们签了,所以不用担心这个人出门之后大街小巷都知道江逾白他又怎么怎么样了。
江逾白抬眸轻扫一眼,便知道是安全的。
说话的那名员工可能没想到这么直接了当的就结束了,对方还这么有礼貌的用了“请”字。他也不犹豫,直接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就要走。
全程依旧没有人发话。
然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这名员工临走之前忽然“啧”了一声,声音很小,但嫌弃的意味溢于言表。
本来场面还在可控范围内,在这名员工做出过激举动之后,这个气氛骤然就仿佛吹到了极点的气球一样,即将爆炸的摇摇欲坠感,场内员工都有轻微骚动。
但没有人再站起来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在职场上头铁是真没必要。这里不是宣泄正义感的场所,拿那么点死工资干干活而已。
能混一天算一天。
都已经有人想好了,要是真在这初创工作室呆不下的话,也得拖几天,干几天活拿几天的工资呢。要是江逾白不按劳动法来,就去劳动局举报同时配合网络宣发,还能赚上一波自媒体的快钱。
这不比傻了吧唧割袍断义要高性价比的多?
邢和璧站起来送客,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江逾白又有些头晕了,近来他偶尔会出现这种头晕目眩的片刻,不过十几秒就会转好。等他重新定神,那个员工已经离开了。
会议室里一片沉寂,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也就一个胆大的申晓,还在那儿自顾自地绘画,会议室里就只有她笔尖划过屏幕的声音,众人不禁心中暗自佩服,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年头工作可不好找,看样子这应该还是个刚毕业的学生,真是头铁啊。
“我知道大家对我可能有些误解,在此我并不想做多余的解释,我没做过。如果还有想要离开的,现在也可以走了。”
江逾白说完顿了顿,继续道:“我希望你们不要把任何情绪带进工作当中,艺术创作是一种非常主观的行为,夹带情绪会导致作品质量下降,我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在后面这段话一字一字吐露出来之时,江逾白的气场也逐渐打开,显露出不容反驳的强势来。
旁人多少都有些侧目。
邢和璧倒是习以为常,老白可还有个片场小暴君的称号呢,比起解浮这个疯子来都不相上下。
会议正式开始。
“我们要做一部以神话为主题的现实主义题材动画电影。”
“用一种全新的视觉表达方式和叙述角度去创作一个更加符合当代价值观的神话故事。”江逾白言语间,感染力很强,让人不由自主的都有点信服他所说的剧本可行性。
但,冷静下来想想,这年头做神话故事都烂大街了,热门神话人物们在动漫电影中的出场率奇高,什么白蛇许仙、什么齐天大圣、什么封神英雄。
无非是旧瓶装新酒,说不定还装的不咋好喝。
很难不让人觉得这位影帝先生是一拍脑门,热血上头,说的全是空话套话,一句有用的都不见。
“那…江导,我们是做3D还是2D?”
问出这个问题的员工有些迟疑,通过早上老板没来之前,和新同事们之间的交流,他已经就得知了大家大部分都是2D原画师。
2D动画比起3D动画来,实际上更加像是劳动密集型产业,每一秒画面都需要二十四个帧构成,如果画面质量要求高的话,那每一帧所要耗费的时间稍微加一点,对整个工作量来说都是指数级的翻倍。
2D动画的原画师对人体掌握能力和作图速度都有着很高的要求,和3D动画可以说是完全不一个工种了。
这会儿开会说要做动画电影。
当下3D当道,国内近年来没有几部2D的动画电影登上过大银幕。其原因也和现实有一定的关系,因为国内动画产业起步晚,在发展过程中多少有点儿照猫画虎,借鉴他国成功经验。
俗话说得好,学我者生,像我者死。
刚巧的是国内2D动画产业就是后者,打不过人家成熟的产业链,所以才在后来逐渐发展出了更加成熟的3D动画技术。
“做2D。”江逾白一锤定音。
他这段时间也了解了不少关于动画行业的信息,虽然说国内的3D已经发展得非常成熟了,但在原本身为演员的江逾白看来,还是有着很大的进步空间的。
就比方说……人物的神态。
3D技术已经可以把很多细节做得很精致真实了,但人物的神态却还是让江逾白,兴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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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是演员的缘故,总觉得看起来很难受,很空洞、模板化,不太像是一个活灵活现的人。
一个一看就会扑街的神话老IP,一个根本不懂动画的动画导演,一个基本在国内动画电影市场国内2D必死的2D电影。
众人听到这个决定之后,一时……
士气更垮。
算了,至少能拿到工资,扑就扑了吧。
反正也不是他们亏钱。
员工们都不吭声了,任由江逾白继续自由发挥。也就江逾白长得好看点儿的,看着也算是给人情绪价值了。不少人都在暗戳戳的打量着被包扎好的伤口处,揣摩着这个毁容程度。
“我们做什么神话?”见着冷场,申晓很会察言观色的抬了一句。
“孙悟空。”
会议室内没旁的声音,但士气更是消散接近于无。
一边旁听,对这些事情不太懂的邢和壁越发的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怎么回事?这新项目还没立项呢,怎么看起来就已经死了?
江逾白就跟没意识到一样,直接开始安排工作了。团队磨合初期,总是要艰难些的,他对此是有充分的心理准备的。
会议开完,员工们陆续离场。
只有申晓单独留了下来。
江逾白知道她有话要说,便也没离开。
“我很好奇你选择做孙悟空这个题材,虽然你先前给我看的分镜头剧本还没完成…根据你的个人亲身经历来看,我觉得你绝对不会是想要做那种柔和的、没有任何攻击性的作品。”
兴许是因为年轻,他的作品中总是能够感受到那种“一往无前”的锐气。不管是那些已经有了年头的绘画作品,还是《狼狈》中已经成为了新时代经典的反派角色。
申晓道听途说过不少和《西游记》有关的解读,当《西游记》只是一个冒险故事的,都是孩子。
“但,江导,我需要提醒你一下,过于尖锐想要过上头审核可不太容易,你确认剧本的时候最好多关注一下。”
申晓也是对这个项目感兴趣才会说这么多话,生怕胎死腹中了。
“过审?不用担心这个,说不定我们会是亲儿子待遇。安心。”
申晓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自信。什么亲儿子待遇?谁儿子?她追问,江逾白却一副天机不可泄露了起来。
就好像这会议室还有第三双耳朵会偷听他俩的大声密谋似的。
“说起来,我身为美术总监,这项目都立项了,你貌似还没取名字。”
江逾白思考了两秒钟,然后极速拍板定下了项目名称:“嗯……那就叫《大闹天宫》吧。”
申晓:……
这是什么鬼名字?
“这个名字,已经有前辈用了,还是上美电影厂的经典之作……”申晓不得不提醒道。
江逾白再次短暂的思考了两秒钟,从善如流给出了一个新的项目名称:“你说的很有道理,那就叫《大闹天宫2》吧。”
申晓:……你真的听我讲话了吗?
这是没有宣发经费,所以在立项之初就决定好了蹭字诀?
12.会所
皇梨高级会所门口。
门童正在和安保人员闲聊。
“感觉最近千鸟的潘总和SK那个主管他们几个聚的次数还挺频繁的,前不久不是还有包间闹事嘛,是不是有什么瓜可以吃?”
门童好奇道。他日常工作也就帮忙引一下路、拎拎包什么的,更具体的他就无从得知了。
大家都是同事,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不过就是大导演要潜规则偶像艺人之类的瓜而已,咱们在这儿工作都吃腻歪了。”安保人员摆摆手,示意门童靠近些。
在这个世界的广义娱乐圈里,生态位层级分明,行业上模特<><><>
企业资源上则是基本被几家巨头公司如千鸟、九州、天启垄断了,剩下一大堆小企业不过靠着市场的零头过活罢了。
在不同的生态位内部,也是层级分明,就比如导演,网剧导演<><><><>
在没有资源和人脉的情况下,跨行并且有所成就是很困难的。
所以能在大企业坐上导演位置的,是绝对不简单的。
安保人员正要低声把关键的信息大概讲一讲,然后就见着有人直挺挺地走了过来。
这人衣着普通,虽说样貌比普通人要出色一些吧,算是五官端正……但,皮肤粗糙黑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能进入这家高级会所的人。
安保人员当即就拦住了他要走进去的步伐,厉声道:“什么人?你干什么的?有预约吗?”
那人有些慌乱,连忙摆手证明自己的无害:“我、我是新来的服务生,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没、没有预约。”
普通话里还带着点难以根除的方言口音。
这口音熟悉,是他们老板老家那一带的。
安保人员看看门童,门童又看看安保人员。两个人琢磨了一会儿,好像也没听到有安排多一个新人呀,顿时有些狐疑。
他们这家会所性质特殊,陌生人出入都是要提前预约的,一定要保证客人的私密性跟安全性。
而会所工作人员通常也会携带标识,像工作铭牌之类的,这一切条件的设置都是为了不让任何狗仔混进来。
不然会所这金字招牌就毁了。
“这个季度很忙,上个月不是刚走了两个服务生吗?李总怕人手,万一有什么闪失,会不够影响服务质量,就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进去之后找雷哥,说雷哥会安排人带我的。”
那人见安保人员一脸狐疑之色,连忙解释道:“没、没和我说要预约……我不知道…”
他想了想,还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专门负责早班替补的,编号是B7387。”
安保人员这才放松了些警惕,毕竟这些内部的人员调动、工作安排包括职位主事人,肯定都不是外面的什么猫猫狗狗能得知的。
这人样貌也还不错,符合会所招聘标准。
至于李总没说要预约……
估计是他大人不记这些小事,觉得新人能自己安排好?安保人员记得,之前也发生过几次李总安排人空降。
只是这次是个小服务员而已。
安保人员正要让门童呼叫雷哥过来确认一下有没有这回事,就见那人掏出手机在手机上一通操作,调出了一个聊天框来,然后主动展示给自己看了。
“看,这是李总和我说的。”
安保人员接过手机。
因为担心是照片,他还左右点了点、上下划了划,确认真的是正常的聊天软件,对面也的确是李总的账号,说话习惯看着也很像。
又想想对面这人的口音和李总相仿……
这才终于没什么警惕了。
安保人员又看了看面前这人的样子,看着挺老实的,那怀疑就更寡淡了:“你进去吧,雷哥应该这会儿在三楼。”
那人立刻感激地点点头,几乎要连连鞠躬。
等那人进去了,门童立刻上前八卦道:“你说这是不是李总的亲戚什么的?”
像他们这种工作就在门口呆着,平常也没什么事儿,没有客人的时候也就只能聊聊天,慰藉无趣的工作了。
“我觉得不太像,你说如果是李总的亲戚,嗯,这个年纪应该也是侄子之类的,再怎么样也不会给人家安排一个服务生的行当啊,这不是纯粹得罪人吗?”
安保人员撇撇嘴:“估摸李总就是随手安排的老乡,他老人家还忙着带小情人去巴厘岛旅游呢。”
老员工们的话题顺势转回到刚刚没聊完的导演圈八卦。
而顺利进入皇梨高级会所内部的那人,正是江逾白。
红毯事件前收集的证据被毁于一旦了,在正式开工《大闹天宫2》之前,为了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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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电影的宣发支持,江逾白需要未雨绸缪,重新收集些能吸引人眼球的证据资源。
为了悄无声息,不留痕迹,自然就不能走寻常路了。
他挑的这个时间段也非常好,刚好就是三楼最忙的时候。
那位雷哥这会儿就算有电话打过来或者呼叫机传呼,也是不会抽身离开的,大概率会让他继续在门外等着。
而在门外等着,会增加安保人员和那个门童的工作量,等会儿但凡出来什么事,就是需要他们担责的。这还打扰他们俩老员工摸鱼。
人家自然是不乐意的。
而经过前面展露自己对内部信息的了解,以及和李总的微信好友关系,一个简单的和微信界面一致的小APP。
细节上对这个唯唯诺诺、没见过世面,说话都老实巴交的老实人形象的诠释,让安保人员把他放进来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情。
——当然,这一切并不完美。
除了事实上依然有被拆穿的可能,还有一个关键的漏洞,那就是他的脸。
江逾白脸上的伤并没有好,只是用些特殊化妆品覆盖了,一个简单的特效妆。但也不能长期这样闷着伤口,不利于伤情恢复。
江逾白进来之后没有去三楼,反而是直接来到了服务生休息室。
这里三三两两的服务生正趁着下一个轮班之前好好休息呢,见忽然来了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咦?你谁?”
一张陌生面孔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这里不允许外人出入。
“大、大家晚上好,我是新来的服务生,因为路上堵车,所以来晚了一点。”青年紧张到有些结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领班不是说就两个吗?”
有人交头接耳,这次招聘只招了两个新人服务生,大家是知道的,现在这两个新人服务生就坐在员工休息室呢。
“我、我是、我是李总安排过来的,他说担心人手不够…”
江逾白再次拉虎皮扯大旗,他一被质疑显得更加紧张,急忙解释,然后又想到了什么立刻补充道:“李总还说这里有一个前辈叫刘石兰,是老员工了,服务态度很好,让我跟着刘姐多学习。”
被点到名的女人有些惊讶,随即就得瑟了起来:“哎呀啊,我就是刘石兰。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13.融入
江逾白信口胡诌了一个名字。
“小张啊,行,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多学习学习,这个服务生看着简单,其实做起来很多事情都是有门道的。”刘石兰就要滔滔不绝起来,俨然一副给了点颜色就要开染坊的模样。
人经不起恭维。
越是普通的人,听到什么于己有利的言辞,肯定自己身上有种种超越常人的有点,就越会不知东西南北。
只要江逾白表现出足够的听话上进,不争夺她的话语权,给到足够的情绪价值,一般人很难不做好为人师的事情。
刚巧,刘石兰就是个DNA里自带教师资格证的。
江逾白礼貌微笑,坐了过去,认认真真地听。时不时提出自己的一些小疑问,一点不掩饰地暴露出自己对服务行业全然不知的短板。
这人看起来有点呆,众人也都乐得和他打好关系。
没有人会怀疑江逾白。
因为最难的那一道入门,安保已经放他进来了。其他人理所当然的会觉得安保已经确认过了,就算出事,也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这是一个简单的责任转移小技巧。
没有人愿意担责。
领班就是这个时候来了的,他正要叫众人进行一番训话呢,然后就看到了人群当中一张陌生的人脸,下意识训斥:“这谁呀?不是说了不能把陌生人带来会所的吗?”
“黑哥,这是李总安排过来的小张,说担心我们这边人手万一出什么事儿不够。您还不知道吗?”
这回不用江逾白自己开口了,有人主动替他解释道,正是刘石兰。
江逾白只需安静站着,表现出听话懂事就好。
领班看了看江逾白,他有点奇怪,没接到通知啊?难道是李总贵人事多忙忘了?那雷哥怎么着也该通知他,结果雷哥也没通知?
但考虑到江逾白人进来都已经进来了,既然进来了那肯定是过了安保那一关,估计都已经打过电话给雷哥了。那他这里多带一个新人少带一个新人,没什么区别。
这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的肯定了江逾白的存在。
领班就没有多问,毕竟马上就是忙得脚不沾地了,他的心思都不在这块儿。
“都跟我来一下。”
服务生休息室里的人都跟着站起来,有领班带着有序往楼上走,正巧就碰见了下楼来的雷哥。
“带好新人,一定要保证服务质量。”雷哥还没忙完,只是下楼来拿个东西,见着领班,想起来今天是新人入职的时间点,顺嘴就叮嘱了两句。
领班点头:“是是是,我对他们再三耳提面命过了。”
“你们也是,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不要把什么事都大嘴巴往外说。”雷哥又转过去训斥列成两队的服务生们,顺口像平常一样又要求道。
大家都点头称是。
雷哥也就这样过去了。
不过雷哥刚刚的提醒,倒让领班想起来了件事儿,他扭过头去问江逾白:“你保密合同签了吗?”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由他招聘进来的两个新人签的合同都已经收到了资料室去,还好刚刚雷哥提醒了一下,要是江逾白这里忘了签保密合同,那他肯定要吃瓜落的。
江逾白陷入了思考,他回想了一下,试探着说道:“是不是有三个合同?我签了三个合同,我只记得就一个是劳动合同,另外两个什么培训、什么保密?”而后有些羞赧:“我不太懂这些…我签完合同之后,李总就把那些合同收走了。”
领班有些无语:“你对合同这么重要的事情,一点不上心?”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李总什么人。
江逾白只单纯的笑:“我相信李总是个好人,他不会害我的。”
领班更加无语,但还是跟着附和了一句:“李总的确是个好人。”领导不在的时候也要在背后默默拍领导的马屁,这是领班在职场上的升职之道。
再然后就是领班安排好今天的各项事宜,然后带着三个新人熟悉环境,安排师傅。至于江逾白,因为他在进门的时候就借李总之口点名了刘石兰,所以领班也很顺手的给安排了过去。
刘石兰对此也接受良好。
江逾白默默把会所结构记了下来,跟着刘石兰来到了楼梯口。他的目光似乎是不自觉被楼上的繁华所吸引,抬起头看了过去,眼神有些飘忽。
刘石兰喝了他一声:“看什么?楼上贵客还不是你现在能够接触的,现阶段你好好学习,赶紧融入我们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好高骛远。”
这话是在警告。
毕竟这里是高档会所,服务生都是有长相要求的。以前就出过服务生搭上金主的幺蛾子,后来两人掰了,服务生还不知死活地跑回会所来闹。
江逾白立刻乖巧点头,也没任何反驳。
刘石兰很满意江逾白的学习态度,很快开始亲身教学在这里做服务生要知道的哪些事情。
在这一点上,江逾白展现出了不符合自己怯懦人设的手脚麻利,让刘石兰很是满意。带出好徒弟,她这个当上师傅的,面子上也有光。
“做我们这行的就是要眼里有活知道吧……”刘石兰意有所指,此刻他们正站在刘石兰自己负责中场清理的包间门口。
江逾白很会察言观色,自己就乖乖进去清理了。每一处都打扫的十分细致,就连角落缝隙、插座都没落下。
刘石兰十分嘚瑟,靠着门边偷闲,时不时指点一两句。觉得安排自己来带新人,这肯定是她的工作能力被肯定了,升职加薪有望,面上笑意都收不住。
江逾白刻意展现得很勤快,处处讨好他自己点名要学习的这个前辈……甚至不止是这个前辈,他对所有老员工都是一样的怯懦讨好。
不过这样的突出行为毫无疑问会让另外两个新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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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不爽,江逾白做到90分他们却只做到60分,领班和雷哥怎么看?那些老油条员工又会怎么看?
而江逾白要的就是这样的不爽。
他会给这样的不爽发挥空间的。
*
因为在高级会所上的班是夜班,所以等到江逾白回家的时候已经非常晚了,他进门时候却见客厅的小灯还亮着。
然后就见邢和璧探出头来,似乎是目露凶光,他哀嚎道:“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谁家救人位把人救下来是给自己扛刀的,我都发了天赋说我没大心脏了,这居然还开机了!”
“我何德何能与这样的卧龙凤雏共坐一桌。我要赛后他们,怎么脏的怎么来!”
江逾白坐下来,拆快递,蜻蜓点水般丢出几个字来,堵得邢和璧哑口无言:“你不是前两天刚被禁言吗?”
邢和璧气得摔了手机。
江逾白拆开快递,是一块宽带手表,白色的,尺寸正好。江逾白正琢磨着怎么戴上去,就听见邢和壁又说话了。
“我要卸载第五人格,再玩单排排位我就是狗。”邢和璧忽然想起来什么。这好消息他本来就想当面说的,谁知道这段时间两个人就没能碰到一起过。
“对了,不说糟心事了,我有个好消息。”
江逾白猜想是他的卖价。
邢和璧果然道:“上回不是说很多节目组来邀请你吗,我把他们拉了个群,竞价拍卖。你猜猜出来了多少?五十万呢!”
和以前肯定不能比,但此时此刻,江逾白的出场费能卖到这个价格,已经是出人意料了。
“我觉得我多少有点拍卖师的天赋在的。”邢和璧嘚瑟道。
“什么节目?”
“《真正的演员》,你说要天启的,我就单独给他们开了小灶。这个综艺,我感觉挺适合你的,说不定还真能起死回生,你说是不是?”邢和璧颇有期待。
尽管他们两个人都很清楚,上了那个节目就不要想着能安稳拿到钱了,人家都花了那么多钱把江逾白这个热度炸弹请过去,就是为了制造冲突和戏剧性的。
估计要挨骂。
“确实,我有预感,这个节目一定很戏剧性。什么时候开始录制?”江逾白算着时间。
“下周一,八点。”
江逾白看着时间,正好卡上他从皇梨高级会所离职,无缝衔接。
“这些个搞综艺的颠倒黑白有一手,你可千万别被气着就不拍不录了,那个姓赵的也是贼,出场费给的高,违约金也要的高。”
“我得提醒您,咱们这里是亚热带季风气候,冬季虽然刮西北风,但现在已经是春季了。没钱也喝不到西北风的。”
“老白,远水解不了近渴啊。”邢和璧如此强调道。
江逾白哑然失笑:“那可不一定。”说着他抬起手,欣赏着自己刚买的手表。
14.收集
接连好几天的晚上,江逾白准时来到了会所,继续做他的老实人服务生工作。这次他带了工作铭牌,也没被拦着了,顺利融入了整个会所的基层运转体系之中。
只不过时间不多,那位李总很快就要度完假回来了。
到时候江逾白的谎就要纸包不住火了。
万幸的是,一切进展顺利。
这几天江逾白已经和自己的同事打好了基本关系。当然了,有那两个新人的背后搅屎,这一切都只是表面和平而已。
和人打好关系对于江逾白来说很简单,或者说……对大部分浅尝辄止的社交关系来说都很简单,只需要在对话中做一个倾听者,满足每一个人自我实现的欲望。
像服务生这种第三产业比较底层的行业,从事这项工作的人,大多数都是被社会所忽视的角色。
人越缺什么就越会越想要表现什么。
所以在新人面前,尤其还是像江逾白这样的萌新,老前辈们十分乐意吹嘘自己的当年勇。
江逾白也很贴心,他还会适当的帮忙排忧解难一下,比如没事就顺手帮其他人把工作完成了……他的勤快能干是有目共睹的,同时他的经济窘迫也在有意为之的情况下,透露给了两个新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样几天的潜移默化之下,渐渐的大家只要有工作不想做,并且江逾白在场,就会直接喊他去。
江逾白手脚麻利也没有怨言,叫他做的事都能做得好,不出纰漏。
这会儿江逾白又被某位老员工叫着顺路——实际上完全不顺路——去仓库拿点纸巾来补货,仓库在一楼最后面的房间。
他顺从地应了下来,没有任何怨言。
等江逾白再回到服务生休息室的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正在议论他。
不过是一些寻常的话语而已。
江逾白却站在那里,面露难堪,不知道该不该推门进去,还是说应该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监控室的安保正好会在这个时间段上下出来透透气,瞧见了这一幕。他用不着想也知道是出了什么幺蛾子,但毕竟部门不同,他也懒得多管闲事,横生事端。
只是看着江逾白,有些可怜罢了。
“不想进去?”
江逾白低着头,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脑袋。
“不想进去就去我那儿坐坐吧,顺便歇会儿。”安保宽慰道:“都是小事,不放在心上就好了。”
江逾白带着微型U盘和早已找专人制作好的程序,顺利进入了监控室。
但他这样一个免费的劳动力一直没回休息室,就要有人找他了。
寻了一圈才发现江逾白居然躲在了监控室里偷懒,常武,正是那个姐姐是老员工的新人,有些不满,上前道:“小张,你怎么在这里啊,怪不得我在休息室都没见着你。”
江逾白的回复恹恹的,只是嗯了一声。
常武在江逾白的刻意培养下,早就习惯指使这个老实的新人,此刻分明见对方情绪低落,也不管不顾道:”我姐忽然有点儿不舒服,我陪她去药店买点药,你帮我姐顶一下班吧。我姐还是专门负责楼上的呢。”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楼上看看吗?”
常武笑嘻嘻地鼓动江逾白,见他有些犹豫不是很想答应的样子,立刻又补充夸赞道:“其实我觉得你早就已经算是咱们这一行的个中翘楚了,你看你学什么都这么快,按理来说已经可以去楼上了。”
“只是领班老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怕出乱子。”
“你怎么可能出乱子,你看你这段时间样样不是都做得比我好?你肯定可以的,就去吧,求求你了。”常武一串连珠炮弹砸下来,砸得江逾白多少有些晕头转向。
然后江逾白就在监控室安保的见证下,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下来。
这是第一次。
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一二三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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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本身不是自愿的,而是半逼迫着被顶班到楼上的,被怀疑的可能性就更小了。江逾白的运气不错,在第二次代班的时候,就遇上了自己要找的人,
楼上包间装修十分华丽,隔音效果也做得非常好,就站在门口都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但江逾白很清楚里面都有谁。
比如之前和他打过交道的天启和SK的高级主管,还有几个之前在偶像节目上看到过的男女偶像。
所有人都以为江逾白是第一次来,实际上他已经来过这里一次了,不过上一次不是在这间房间,而是在更里面的顶级套间里。
而他那个时候来,也不是来玩的。
圈子里有不少人都想往这些高级会所走,而已经有了这个会所入场资格,甚至已经在里面待了很久的人,却是想要逃离这里的。
这是围城。
江逾白端着托盘,一副正要推门进去的架势,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上半身率先探出来的,是一个熟人。
辛凌萱。
不过辛凌萱并没有认出他来,或者说压根心思就没往一个普通的服务生身上放,而是踉跄几步,挥开了江逾白要扶住她的手,面露厌恶,要往洗手间去。
她浑身都是酒气,脸红扑扑的,一看就知道是喝多了,里间的人倒也放心就放一个醉鬼出去洗手间。
江逾白清楚那厌恶并不是针对自己的。
他微微低头,走了进去,动作麻利地摆上新的果盘和下酒菜。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偏偏江逾白这会儿忽然又开始头晕,一个手滑,一碟看装盘至少得四位数起步的下酒小菜就撒了出来。
这里的人都是什么人?
那都是大爷。
当即就有人微微皱眉了。
江逾白恍神片刻,手忙脚乱想要补救,结果却越描越黑,终于是让皱眉那人看不过眼了。
他正要开口道歉,却被意料之外的人拦截了一下。
15.设计
江逾白扶着桌子稳住自己的身体,赶忙低声致歉,就见本来在包间内小舞台中央的女生忽然停住了音乐,笑着和台下的人说话:“潘总,要不您也上来我们一块唱一首?”
潘高的心思就被这个邀请给转移走了。
江逾白赶忙把托盘上的东西摆放完,顺势接着这个机会悄悄撤了出去。
因为常武的姐姐还没有回来,所以江逾白要继续保持着时刻待命的状态。然后,他就等到了辛凌萱回来,江逾白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千鸟的潘高出来了,他拿着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倒也没有急着接通,反倒是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在门口等候的江逾白,见江逾白再次诚惶诚恐地致歉之后,才前往洗手间。
江逾白很自然的就跟着潘高一道过去了。
男洗手间。
江逾白已经提前来过这里,重新调整过水龙头出水的方向,确保等会儿潘高洗手出来时,会被水滋到身上。
当然,想要潘高使用到“正确”的洗手台,还是需要一点简单的心理暗示的,比如把其他的门都关上,只留下和做了手脚的洗手台最近的那一间厕所门微微打开,内部干净整洁。
确保潘高进了厕所隔间,等下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出来之后。江逾白闲庭信步进入了走廊尽头的拐角处,这里是会所的吸烟处。
包厢房门被推开。
人类总是对从旁人那里背后被动听到的消息更为笃定,可能是因为大家本身也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江逾白之前是干演员这行的,台词功底和真正深造的前辈没法比,但拿来忽悠忽悠已经提前打过心理暗示的廖势,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知道《真正的演员》是对标千鸟的《演技派》,他们花了大力气要推,可我看不一定能起得来,就赵新立那水平。”
“你放心,相关的宣传工作我是打包票了的,天启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们会自顾不暇的。就借他们的势,想来有天启抛砖引玉,我们的新节目未来做预热也会很方便。”
廖势本来是见潘高好一会儿没回来,他作为今天SK宴请千鸟的东道主,潘高又是目前他眼中的重要人物,怎么着也是要关注一下的。
谁知道他出来之后,就这么巧听到了潘高的电话。
廖势没多,听也不敢上前,怕被发现,听了这么两句之后,就快步回了包间。
包间里还是歌舞升平、活色生香。
但廖势已经没有心情去享受了,他摇晃着酒杯,开始琢磨起来。圈里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千鸟后来者居上的老大哥行事作风越来越强硬。
就像最近才发生的江逾白事件,千鸟的行事风格就很霸道,没有商量,直接就全盘封杀了。
之所以提到江逾白,是因为廖势自己本身是SK的人,这家公司是做偶像起家的,男团女团都是信手拈来。
掌权者是个年轻人,有些锐意进取的心思,也是想着开辟市场的,总不能自家的爱豆一辈子都只能在短剧、网剧这种节目里打转吧?
流量是吃的够多了,现在是需要打下夯实的基础。
所以本来SK同样对江逾白是有意争取的,连后续大概要给江逾白安排的发展路线都想好了,就是专门收进来拿来做演员这个内容赛道的顶梁柱的。
结果还没行动呢,娱乐圈冉冉升起的新星就“砰”的掉回去了。
千鸟要狙击《真正的演员》?
这个消息来得好,他升职有望。不管是潘高夸大其词还是确有其事,都是好事。内娱三巨头已经安稳太久了,这对于其他公司而言并非好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廖势想到这里,刚巧这时潘高就回来了,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上衣腹部处还湿了一片。
廖势只一眼就判断了出来。潘总估计是打了个电话之后,顺带去了趟洗手间,但因为情绪太激动,一不小心把衣服弄湿了。
潘高在廖势旁边坐下,脸色还是有点不太好看。
本来心情不错的,结果被呲了一脸水,还险些摔倒,这谁能心情好?
“来,潘总,干杯。”廖势笑着举杯。
*
Cheers…
青年从酒架上取下一瓶红酒,酒液在瓶中轻轻晃动,像是起伏着的潮汐。
透过红酒瓶看向壁灯,晚霞灿烂,落在带着深色手套的指尖,蘸出点点血光来。
在会所短短一周,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完成,还连带着收获了意外之喜。内娱娱乐公司三巨头,千鸟天启,老牌资历甚远的九州,在金字塔安安分分吃红利太久了。
没有人不想往上爬的,SK就是一个很好的攀登者。
蛋糕就这么大,要吃多点就得把其他人拽下来。
有共同利益的时候,才有交情可言。
包间里又点酒了,可想而知两人相谈甚欢。
江逾白端着一托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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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走路稳当——这几天当服务生已经练出来了。
结果斜侧忽然撞出来个人。
两人直接碰在一起,托盘上的酒瓶“啪”的落地,酒液飞溅。
“你没长眼睛吗?我这么大个人在你面前不知道让让?”那人先声夺人,看上去恼怒异常。因为是江逾白端着东西在前,所以大半的酒都撒在他身上了。
尽管实际上是他先不好好走路,才导致这一切发生的。
但一个服务生,没有辩解的资格。
这酒可贵。江逾白像是吓傻了一样待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好在领班来得及时,平息客人的怒火。
“我花了这么多钱在你们这里消费,作为高档会所还弄出这种事情出来,你们的服务质量配得上这个服务费吗?”
“现在我的衣服怎么办?我耽误的时间成本怎么办?你说说怎么解决。”
领班只能连连陪笑,最后是雷哥也来了,两个人一同点头哈腰才算好不容易把人给安抚住了,但投诉还是少不了的。
被扣了奖金的领班冷着一张脸,斥问江逾白:“这个点又不是你的班,瞎跑作死啊?!”
江逾白张了张嘴想为自己求情,但是又不太敢说话——他在此处本也是这个人设。
刘石兰倒是想说两句,她自诩自己是被头顶大老板看重的优秀老员工,面对领班讲话的底气都是足足的:“领班,这事不能怪小张,要不是那两个新来的跟着老崔混油了,把什么事都推到小张身上,哪里会出这档子事。”
不一定是出自看不过眼的正义感,还有刘常二人本就不那么对付。
江逾白继续畏畏缩缩。
出了这样的事情…是一定要有人负责的。
于是江逾白很顺利的和前不久与自己一起来报道的常武等人,又一同被扫地出门了,为数不多的工资也被倒扣了个干净。
“这事就不要上报了,再找几个新人来。”雷哥揉着眉心,他送完客人回来,眉头皱得死紧。不止是撞到了客人,那酒的成本也不小啊。
领班揣着昧下来的工资补贴自己的奖金,闻言也是欣然同意:“好,我等会就去安排新的招聘工作,李总那边您看?”
“不用管,要是李总问起来,就说是那小子自己走的就成。”雷哥揣摩上意有一套,李总能不能想起有张姓年轻人这么一说都不一定呢。
两人达成共识,悄无声息的就把这件事给盖了过去。
16.第一幕
江逾白顺利离开了皇梨高级会所,回了出租屋,屋里黑漆漆的,没人。说来奇怪,江逾白和邢和璧分明是合租的室友,却一天碰不到一面。
不过今天不止他回来的早,江逾白正打算弄点草料直接解决晚饭时,邢和璧也回来了。
两人久违地碰上一面,还有点惊讶。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都是异口同声的。
“吃饭了吗?要不要点儿?”江逾白转移了话题,一面切紫甘蓝,一面问道。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过了。”邢和璧赶紧摆手,对江逾白的草料一点兴趣没有。
就在这时,江逾白的手机叮咚一声响。
邢和璧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响了,所以下意识看了过去,困惑极了:“你这什么聊天软件?这小英文整的一套一套的。”
他四六级都勉强压线才过的。大学毕业这么多年,那些个英文早都还给老师了。
江逾白手上动作没停,流畅的回答:“不是你前两天说的?没钱不能喝西北风,所以我去注册了个YD账号,准备在M国搞电诈。”
“这可是为国赚外汇的好事,好同志,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邢和璧到底不是专业演员,话还没说完就憋不住笑场了。
“不说这个了,胡言乱语你是张口就来是吧。申晓都一个多星期没见着你人在工作室了,消息也不回,天天催我呢。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工作室不要了?电影不拍了?”
“你不是还计划着三月内完成制作,然后赶在暑期档前期上线的么?怎么现在反而是皇帝不急、呸呸呸,谁是太监了。”
“我在筹备剧本。”
“你的意思是你连具体的剧本都没有就先开起工作室了?你不为那白白开出去的工资心疼,我都心疼啊!”
江逾白思考了两秒:“你不是也领了工资吗?”
邢和璧眨了一下眼睛,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
*
翌日早上,江逾白久违的来到了工作室。
他为了避开早高峰,通常到达公司的时间会比其他员工晚一些。
而已经坐在办公室的员工们有的在绘画练习,有的在浏览网页,做什么的都有。
在动工前,这算是他们最后的幸福时光了。
江逾白不会去做以己度人的事。
因为真按照他的标准来,全天二十四小时只睡四个小时,剩下二十个小时都花在自己要做的事情上都是可以的。
但在他手底下做事,也不会轻松到哪里就是了。
“来一下会议室。”青年敲敲玻璃,叫了声。
因为之前剧本一直没有完成的缘故,所以本该早早制作并公布的故事版直到今天才发到各员工手上。
在此之前众人只知道,是要做一部主题是中夏故事,主人公是孙悟空的动画电影而已。
这个故事版做的要详尽的多,有点偏向于漫画一样的表现形式,尽管略显粗糙,但神态、动作、构图、表现形式也足够看了。
只见整个故事的名字,还真就叫做《大闹天宫2》。
当初江逾白居然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申晓有些无语凝噎,琢磨着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力谏江逾白放弃这个一看就很盗版的名字。
记下着一等一重要的事情,申晓这才细细去看,却是同当初面试时候看到的剧本大相径庭了。
*
观音执瓷瓶立在空中,捻着柳叶,宝相庄严。先见其人,再听其声,声音空灵,宛如天音:“山下猴,你认得我么?”
五指山下,蓬头垢面的石猴连声道:“识得识得,怎么会不识得呢?久仰南海普陀落伽山救苦救难大慈大悲南无观世音菩萨。不知观世音菩萨是来作甚?”
观音瞧着山下石猴,目光中带着几分悲悯众生之感。
“昔年妄念,你为求与天地同寿,铸下大错。”
“圣经云:‘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待我到了东土大唐国寻一个取经的人来,教他救你。你可跟他做个徒弟,秉教迦持,入我佛门。”
“今有机缘,再修正果,如何?”
石猴讶然:“我身负大闹天宫之重罪,竟还能有这般造化?”
“如是我闻,俗言道,将帅必起于卒伍,宰相必起于州部,如何不能有造化?我佛慈悲,你与我释门有缘。”
石猴喜不自胜。
一顶嵌花金帽,飘忽落下。
“只是缘分不可强求,你若愿意,便自戴上。”
于是沐猴而冠。
观世音满意一笑,慈眉善目道:“今有机缘,该当珍重,你且在此好生等着,戒骄戒躁。”菩萨金光一闪,消失在了天际。
石猴似有所觉,抬头望着天,好似能看到僮僮神影。
而救他出山的那人,也渐渐行近了。
是一面若冠玉,身披袈裟的僧人。
僧人上前揭开了符纸,曾经不可撼动的五指山,土崩石解,摧毁的当真是……轻而易举。
石猴从山下出来,身上碎石滚落,他有些不大适应地低头看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只觉浑身轻松。
他无丝毫犹豫之色直接跪下磕头,笑口称师傅,先就自述家门了:“悟空拜见师傅,徒儿性子顽劣,日后还需师傅多加费心了。”
玄奘瞧着他,叫了起,旁的话也没多说,师徒相认的流程便算是走完了。玄奘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便不准备继续停留了。
孙悟空身上光溜溜的,只有毛发能遮羞,也许是因为此,才安静地跟着玄奘的马侧,见什么都是百般新奇,左顾右盼,眉目柔顺。
师徒二人相识后一路前行,已然是走到了蛇盘山鹰愁涧。此地同前面的路途全然不同,一路干旱走来,总算是见到“千仞浪飞喷碎玉,一泓水响吼清风”。
却不料在此遭遇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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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
水面忽然波涛汹涌,玄奘一时不察,马被惊得高高扬起,他险些摔下马来。
白龙冲出水面吞马,一气呵成。
孙悟空飞身上前,扶稳身形踉跄的袈裟和尚:“师傅小心,我下去一探究竟。”眼中金光闪动,也没等玄奘的应允,便直接翻身就跳下山涧,干劲十足。
他已不是刚刚出山那蓬头垢面的模样了,身上围着一圈虎皮,头戴虎皮帽,脚蹬虎皮靴,毛发也打理的极好。
看着更有几分人模样。
山涧下是一条身姿皎白的长龙。
龙舒利爪,猴举金箍。那个须垂白玉线,这个眼幌赤金灯。那个须下明珠喷彩雾,这个手中铁棒舞狂风。
孙悟空本是好斗战的性子,如今缠斗在涧下,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场。
玄奘在岸上瞧着,他也不急,只是微微蹙着眉。
一击即中。
白龙长啸声还未落下。观音就不知从何处现了形,直接降下,白龙为马,恭顺地伏在玄奘身侧。
此番事了,观音才看向一身湿气,靴子不知道掉落到哪里去,头上帽子也被抓烂,神情之中隐隐带着几分杀意的猴子。
那几分人模样又全无了。
“悟空。”
孙悟空顿时收了面上狼狈,清醒了,带了笑,先是整了整自己破烂的衣冠而后才道:“观世音菩萨有何指教?”
“仙界大道三千,其实无外乎看两件事:一是根脚,二是缘法。【1】有些人物造化如此,有些人物造化却不仅仅如此。白龙乃你同门师兄弟,你之行事,多冲动鲁莽,凡事动前,当三思而行。”
“总打打杀杀,未免伤了自身。”
前者同后者显然是意有所指的。
悟空看看白马,又瞧瞧玄奘,心中似是颇有明悟,真诚道:“原是如此,多谢菩萨指点。”
“我门中以寂灭成真,须是要信心果正;假若到了那伤身苦磨之处,我许你叫天天应,叫地地灵。再到那难脱之际,我也亲来救你,不必心忧。关关难过关关过。”
“只是切不可杀心太重,我佛慈悲,求的是普度众生,阿弥陀佛。”
“是。”孙悟空又应了,对观音的态度又亲热了几分。
“你且过来,我再赠你一般本事。”观音将杨柳叶儿摘下三个,喝声:“变!”即变作根不知为何的毫毛,飞到了孙悟空脑后。
观音教他:“此物可以随机应变,救得你急苦之灾。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你既出了五行山,法尚应舍,何况非法。还是莫要再为前尘往事挂心,早日修得正果为好。”
孙悟空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节,彬彬有礼,同他身侧的玄奘都有了几分神似。
不愧为师徒。
观音自觉这次提点总该足矣,朝着玄奘颔首致意后,就携着香风彩雾,径转普陀而去。
17.坏消息
申晓看完之后陷入了沉思,看到猴哥这么圆滑世故,跟个职场老油条似的,申晓有种人设崩塌的幻灭感。
当初面试的时候江逾白为什么能够留住她,就是因为那个未完成的简单的连环画故事。
她不由得又重新翻了一遍,试图看出短短第一幕里有没有什么会在第三幕发射的子弹。这是著名的“契科夫的枪”戏剧创作理论。
故事中任何具有存在感的元素都应承担叙事功能。
和申晓的沉默不同,员工多有困惑,有人率先开口问道。
“为什么名叫《大闹天宫2》,却是直接跳过了大闹天宫的那一段戏份?既然不是讲述大闹天宫的,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叫西游记?”
“形象设计稿很惊艳啊,感觉光就是这个画风也能留住不少观众了,就是感觉对技术力要求有点高,时间这么赶我们来得及吗?”有人剑指问题的核心。
本该素淡的水墨风格不同寻常,颜色搭配上更显的奇幻绚丽,色彩丰富,不像是大家传统认知里的那种内敛素雅的中式风格,属于是创新但不会创死观众的风格。
第一次接触这种画风的众人,都接受良好,那就更不用提大众的审美了。
至于大陆动漫电影普遍一个画风精美剧情狗屎的定律……
这么个在大家伙儿看来没什么吸引力的普通故事开头能不能赚到票房……无所谓了,就自家boss这么个名声在外…总之,有工资和奖金到手就是了。
何必闲操心?
“这故事也没完啊,江导,没有后面的了吗?”申晓则是还在纠结第一幕,她是真的在上心这个剧本的。
“整个故事在我脑中已经非常完整了,但只给
出这一段,是因为你们作为故事的表达者。我想也许可以参考一下我之前当演员的时候学到的办法。一些特殊的情绪思维活动,都能够影响一个故事的演绎,对应到动画里来,也是一样的。”
传统电影拍摄是非线性的拍摄流程,经常需要为了节约成本打乱剧幕顺序,比方说在A场景有开头一场戏,最后大结局两场戏,那么为了降本增效,导演就会要求剧组在A场景把所有涉及到A场景的戏都拍完,然后在转下一个场景。
动漫电影的制作流程则是大多从剧情起始到结束一帧一帧线性绘制,这种方式有助于在绘制过程中保持对故事节奏的把控。
江逾白慢条斯理的拿出了很玄乎的解释,一点没有实际上他还身兼数职偷偷潜伏,导致实在没有时间,去画完整的剧本分镜头、或者完整文字剧本出来的心虚。
“只看到一幕,自然制作的时候就是这一幕的情绪。等这一部分进度做完了,我就会给大家发下一部分的剧情内容。”
众人是闻所未闻这样的工作模式,要是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这位还能这么悠哉在这说风凉话?
自然是有人提出异议的。
但是。
异议无效
江逾白在自己要做的事业上,总是有点乾纲独断的,他并没有任何民主的意图,直接拍板就正式定下了项目第一阶段的总工作量和分配内容。
《大闹天宫2》项目第一阶段正式开始。
江逾白事忙,他很清楚自己每个阶段要做的事情,直接就开启了在工作室里废寝忘食搞基础建设的状态。
每天抬头就是审核打回给批示意见,低头就是画稿改稿推翻重做。江逾白不仅善于自我时间管理,他还善于管理别人的时间。
整个工作室都是处于高压状态之下的,仅有优厚的福利能短暂安抚社畜们了。
这样过分充实的日子过起来,会叫人觉得昼夜颠倒,不知今夕是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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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和璧在家里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江逾白的人,难得的、不得不跑到了工作室来找人。
当然,他白天也忙,所以这会儿过来,都九点多了。
工作室其他牛马们都已经下班了,只有单间办公室里头还亮着灯。
邢和璧无奈地敲了敲门,也没等办公室里的人说话,就直接推门进来:“老白,不是我说你。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一个综艺要上的?再过一个星期你就要上节目了,脸部状态一定要养好,不然指不定那些观众要怎么嘲笑你呢。”
江逾白抬头,看是熟人,也没松开笔,只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很是认真道:“其实你不觉得也蛮有意思的吗?”
邢和璧不解:“什么有意思?”
“评论区啊,不管是我微博底下的,还是之后综艺官微底下的。”
邢和璧抠了个问号,实在难以理解。
“陌生的网友之间如同生死仇人一样,嘴里没有一句好话,句句都跟淬了毒似的。这难道不是最纯粹的战斗么?不掺杂任何利益,大家只根据道德水准组队,根据头像、性别、IP地址来匹配对手。”
“观赏性很足,互动性超高,这难道没意思?”
邢和璧沉默了。
“而且。”江逾白笔尖顿了一下,他熟练地按E切换了橡皮擦,擦掉刚刚溢出的那一笔,继续补充道:“不喜欢我那是他们的问题,所以他们应该解决问题。”
经纪人终于能在这句话后面接上话了。
“你就不怕他们解决你。”然后一瓶酒落在了江逾白电脑前。
邢和璧自己也拿着一瓶酒,摆开两碟子下酒菜,鼓动道:“喝,别画了,那是一时半会儿能搞定的事情吗?先喝点酒放松一下,我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那这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消息了。
18.换脸
江逾白看了一眼邢和璧,顺从地打开了啤酒,嘴唇象征性地沾了点酒液,干涩的嘴唇也总算有了点水色,看上去健康了许多。
看这样子。
邢和璧知道江逾白是不会真的喝酒了,只能叹一口气,无奈道:“你今天一天没上网吧?今天是《狼狈》流媒体上线的时候。”
江逾白点头。
“因为你在…已经被划归到道德劣迹艺人了,所以被平台那边AI换脸了。这件事情我当时……”邢和璧顿了顿,又猛灌了自己一口酒:“我当时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就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鬼晓得他们忽然提前上线流媒体了,这不是瞒不住了,我才想着怎么和你说呢。”
听到这个消息的江逾白稍微愣了一下,不过他出神的时间并没有很长,只是想起来在剧组当程狈的那段时间。
“行,我知道了。”
然后就继续吃饭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邢和璧本以为这个消息说出来会看到一些,江逾白终于情绪不太稳定的情况。
他并不是不盼着江逾白好,而是怕江逾白一直这样憋着——总不可能真的面对这接踵而来的打击而面不改色吧,心里肯定还是会有情绪波动的——怕憋坏了。
情绪总要找个地方发泄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邢和璧会觉得这件事情格外严重。
之前不管是被诬陷还是被解约,甚至是被金鸡奖除名,这些事情都不算很重要。那个江逾白唯一参演了,并且获得了广泛观众认可的作品,才是最重要的,但现在这个作品也……
邢和璧看看一心干饭的干饭仙人,他叹了口气,贴心地给江逾白拆了包魔芋爽:“来,吃点。”
这回轮到江逾白困惑了。
“先吃点魔芋爽,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能爽一下。”
江逾白默默推开:“我谢谢你的好意了。”
*
“果然小道消息没有出错,《狼狈》还真是今天上线流媒体。”
“楼上说什么呢?不是老早就在做宣传了吗?”
“你怕不是村通网?这段时间不是毁容哥那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吗,这种劣迹艺人说实话是有点危险的。当时有传言说流媒体上线会推迟,甚至有可能直接被和谐了,结果现在居然提前上线了。”
“解浮实在是惨,好不容易自家作品上金鸡奖拿了个奖项,结果被除名。全程也就赚了点电影票房钱,估计因为江逾白这事,流媒体那边都没卖出什么好价格。”
“解浮不是签了千鸟吗?之前还有狗仔爆料说拿了一千多万投资在拍新电影呢,这一看就是新公司重视啊。”
除了这些在聊电影本身展开的话题的网友之外,还有不少明星粉丝涌入。
他们都是傅启的粉丝。
对这一波泼天富贵,颇感意外,但倒也不算太排斥,虽然说换脸已经凉了的江逾白有点晦气,但是《狼狈》本身质量过硬,这放在那里,都不知道要吸粉多少呢。
四舍五入,也算是傅启的作品了。
“嘿嘿,换人了可真好,感觉看着都顺眼了。”
“我们傅启就是最棒的!当时要不是没档期,没去参演解导的电影,说不定今年的金鸡奖影帝就是傅启呢。”
“虽然说是AI换脸,但是一点突兀感都没有欸,不愧是小傅。影帝之姿啊!!”
网友们的热议加上背后的资本运作,很快就把#傅启 《狼狈》 男一号#这几个关键词送上了微博热搜前列。
傅启本来就粉丝基础扎实,路人缘良好,这一波接锅,让大量之前悬浮在江逾白那里的路人流量引流到了他这里来。
偶尔有些三观跟着五官跑的,在那胡说八道什么感觉还是江逾白的脸更好看,怎么换了傅启都没那味儿了之类的言论很快也会被粉丝的评论冲下去。
《狼狈》上线流媒体这势头弄的声势浩大,很快就让赵新立助理看见了风声,他颇觉其中有可以利用的空间,所以立刻去找了自家导演。
“赵导赵导,您之前让我关注的《狼狈》上线的事情,他们今天晚上刚刚上线千鸟的视频平台,现在正满城风雨的在宣传呢。”
赵新立闻言有些惊讶,他还在检查策划案,立登时策划案也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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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追问道:“怎么这会儿就发布了?有没有什么风声?”按理说出了江逾白这样的事儿怎么也该推迟一点。
他本也就是打算准备准备,蹭上这个上线流媒体的热度,节省点宣发费用呢。
助理解释道:“江逾白那边出了那样大的事儿,作为主角来说自然会影响到电影。电影票房在国内排得再高也没用了,加上千鸟又是自家的平台,议价还有安排上线,这方面肯定会优先给到。”
千鸟是不会因为江逾白这么个小卒就放弃赚《狼狈》的这一波热钱的。
赵新立沉吟片刻,立刻拍板决定:“这样你催一下营销部那边,尽快把宣传物料做好,争取明天晚上能给节目安排一波预热。”
助理有些犹豫:“赵导,这样不好吧,感觉会被骂。”这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怕什么?有这么好的蹭热度机会干什么不用?有争议才会有热度。再说了,咱们合同都签了,有那么高的违约金在,江逾白还能临阵打退堂鼓不成?”赵新立坚定道。
助理只好下去安排相关事宜了。
赵新立则是目送助理离开之后打开自己的手机,快速浏览了一下目前《狼狈》上线所带来的基本热度盘。
看起来表现力还是不错的。
到时候说不定可以招惹一下傅启的粉丝,开局的争议点就有了,到时候把傅启请过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两相对比再闹一闹,综艺流量不就是这么起来的嘛。
赵新立想着想着就回想起来当时邢和璧把一众同行拉小群,搞什么拍卖的破事。偏偏那些同行还跟疯了一样,就江逾白这么个前途一片黑暗的人也能抢得那么炙手可热。
江逾白也是想钱想疯了,之前那清高的样子荡然无存。
害得他的预算都花超了——但拿了钱就要办事,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赵新立暗自思忖怎么利益最大化。
这部综艺,于他在天启的晋升而言至关重要。与天启的升级转型也同样重要,几个真正的国民明星,说不定就要从他的节目里出来了。
赵新立自然是劳神劳力也在所不惜了。
19.预热
在营销部门紧赶慢赶之下,《真正的演员》官方微博发布了自微博账号注册以来的第一条微博,同时艾特了三位导师,其中正有江逾白。
江逾白本身现在处于一个平淡期,大家该骂的都骂了,恶有恶报的也已经报了,那股宗教信徒一般的狂热劲儿过去之后,甚至都懒得再给这么个人点热度。
君不见《狼狈》上线,热度也都是在傅启这里。
对付一个你不喜欢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他。
但其他两位导师可就不一样了。孟儒,天启的老牌艺术家了,圈内地位举足轻重;唐侃,天启导演部门的新锐导演,执导的作品大奖虽然还没拿过,但小奖斩获不少,名气也是不错的。
这二人都自带粉丝入场,很快就引流了不少关注度给《真正的演员》
只是网友们一进来,那可就炸了锅了。
赵导还很鸡贼的,让营销部在编辑微博正文的时候,尽量把三位导师的名字排开,让江逾白的名字隐在正文内。
这样网友们要点进来打开一整个页面,才能看到三位导师的完全体。
“卧槽,这节目组有毒吧,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请江逾白?”
“这是想热度想疯了,我们唐导不参与,和毁容哥这样的人同台感觉都会挨人骂。”
“这是真牛逼,看了一下半个月之后开始正式播送综艺,也挺厉害的,作为混沌乐子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现场吃瓜了。”
“话说,孟老师这样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绝对会教育毁容哥的吧,想想就开始激动了,前排围观修罗场!”
江逾白和邢和璧两人只知道今天《狼狈》流媒体上线,吃完饭继续工作的工作,买醉的买醉,很自然的就没有注意到《真正的演员》在幕后搞的事情。
邢和壁稀里糊涂地就趴着桌子睡死过去了。
一夜无梦,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邢和壁醒来的时候都四肢麻痹,疼得要命。
江逾白是躺在人体工学椅上睡的,这会儿倒是四肢活动正常,只有手腕酸痛。他受不了这股酒味,所以是把椅子推到了公共办公区去的,囫囵了一觉。
江逾白醒来的这个时间点倒也巧妙,办公室里正陆陆续续的来人。
进来一个就正好瞧见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两眼,然后下一个员工进来又是这样的神态。
江逾白一开始还不太在意。
但接二连三被人这样看就有点奇怪了,他随机选中了一名员工,仔细瞧了瞧,这才了然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早在一开始决定要去参加综艺的时候,就已经料想到了类似的画面。
江逾白寻思着得找个机会定一定军心了,以免影响项目进度。浑然不知一夜没怎么睡好,脸上还带着几分憔悴之色的他在,旁人看了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其实大家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倒也没有最开始那样对江逾白的反感了。老板暴君是暴君了一点,但……在哪里打工不是打工呢?
在这里好歹给的钱还够多,加班费是足额算的,福利待遇是优厚的。
老板虽然是甲方,但属于乙方眼中的天选甲方了,要求明确,从不反复修改。同样是业内人士,绝不会不懂装懂指手画脚。可以就是可以,不行就是不行,完全不存在低效沟通。
就是骤然得知自家老板又要去参加什么综艺……
多少有点不知道该称之为是担心还是看热闹的情绪。
申晓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被推出来的。
一方面是她自己本身也有点好奇,另外一方面就是在其他员工的眼里,她就是来整顿职场的,每天拽得天不怕地不怕,老板讲话她画画,老板夹菜她转桌。
“江导,你怎么想着去参加综艺?那这边工作室的项目进度怎么办?”申晓一进办公室就开门见山地问。
邢和璧坐在一边,因为昨晚的宿醉还有些头疼,闻言莫名心虚起来,不过他替江逾白给回答了:“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江逾白跟着补充了一句:“是公司里其他员工让你来问的吧?放心,这事不会耽误我们的项目进度的,大家还是正常工作。”
不是,导儿,这是项目进度的事情吗?
申晓沉吟转头出去悄悄传话,自觉自己抓住了重点,所以果然是老板在外卖身养我。
江逾白送客,目光没有再从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移开。
只见他的屏幕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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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显示的是男装购物的页面,他已经考虑好了下一个兼职地点,不过还需要找一套衣服,毕竟他现在深居简出的,基本没什么正式的衣服。
世人总是先敬罗衣后敬人。
“你买西装干什么?”邢和壁有点困惑。
“商务洽谈。”
“?”邢和壁继续懵逼,什么时候老白背着他接了大单子吗?他们一个做动画的,有什么要商务洽谈的?二次元现在也这么正式了吗?
“可是,谁会和咱……”邢和壁没把后面的话说完。
江逾白点击了下单购买:“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嘛,年轻人不要把路走窄了。”
当然了,这个创造机会的创,是创造的创,还是创死的创就很难说了。
晚间九点,六环别墅区。
里面正举办着泳池派对,人不算太多,但觥筹交错间也足够热闹了。远在门口,也能听见隐约的人声。
“师傅,就在这里下车就可以了。”江逾白礼貌地对自己租来的豪车司机道。
兰博基尼缓缓停在别墅门口不远处。
旁边陆续也有车停下来,然后下来人往别墅内走去。江逾白也在其中,闲庭信步,一面打着电话似乎在和今天同样受邀过来的朋友闲聊,一面就进了别墅。
全场并没有被任何人阻拦。
因为他看起来的确就像是来参加派对的。门口的安保人员自然也不会没事找事,能知道这个时间点、这个地点,还开着豪车过来的,那周身气势都不像是普通人。
混入人群的江逾白很自然的三四步隐匿了自己的行踪,而后就是边走边戴上墨镜和战术耳机,来到了保镖的站位中站定。
各个保镖相互之间都是熟人,直接这样混进去是不存在的。
所以他只是让旁观者觉得他应该是保镖。
江逾白离得稍远,不远不近地跟着一群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不管是肌肉保持紧绷的状态,还是那一种左右时刻探查的细节动作,他都演绎的十分到位。
主办方还以为他是客人带来的保镖,客人则以为他是主办方新招聘的保镖,保镖之间也并非互相认识。
正好卡在这个三方的认知死角,江逾白得以顺利融入。
20.派对
他晃荡了几圈,很快也像老油条一样靠过来摸鱼。
“唉,我最近那是天天都在站岗,都说保镖工资高,这钱也不好拿哦,我这腿换了班之后都是浮肿的。”江逾白这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都有共鸣。
“可不是,尤其是人多的场合,那是片刻不得闲,我家里人还老以为我有钱,这钱不都是拿命换得?”
一个人开了吐槽的闸门,接二连三地就都是抱怨,说保镖是个看着光鲜实际上一团鸡毛的职业,谁上班还没有点怨气呢?
江逾白理所当然的混迹其中,成为了倾听者,做出了极好的倾听状态,不时附和。
虽说吐槽很多,但大家都还是有基本的职业操守的,没有提到雇主的事情。如果江逾白刚来的第一句是内涵雇主的,那现在绝对不可能在保镖小群体里如鱼得水。
“我和你说啊那个——”
“咳,说起来,咱们这泳池派对,有点像之前那个拍什么纣王妲己的那个酒池肉林是不是?布景都很像,就是更加现代感了一点。”
江逾白莫名其妙地接话把一群保镖都弄懵了,这,谁提到泳池派对了?不是在说职业病吗?
然后就感受到身后有人走过。
有个机灵的偷瞄了两眼,立刻对江逾白的话语附和道:“的确挺像哈哈哈,这还都是俊男美女。”
其他保镖也纷纷反应过来,跟着接二连三把话题岔开,然后就继续严阵以待一言不发了。
顺势刚刚聚在一块唠嗑的打工人们,又散开来了。
被管家抓到摸鱼可不好。
打好了初步关系基础,江逾白也再次几步游走间,消失在明灭交替处,找服务生拿了杯特制的酒,随后他十分自然地往任务目标那处走。
“李总,”江逾白靠近过去。
本来还在操心旗下艺人的天启主管李成弘有点不解,一个保镖过来套什么近乎?
“刚刚小诸总看见您来了,知道您不喝场面上这些酒,特地叫我拿了1997年的白兰地来。”江逾白微笑尊敬地递上酒杯。
酒液在杯中微微晃动,酒香顿时钻进李成弘的鼻腔。
他心情舒畅几分,接了过来。但还是有点困惑,这没头没尾的,小诸总对他这么特殊照顾干什么?李成弘的目光下意识就在三两的人群当中寻找那个对他特殊照顾的人。
正好就看见小诸总也看过来。
李成弘立刻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来。
那边的诸夏有点莫名其妙,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就回以了一个客套的笑容,笑得很内敛。
“欸,你朝谁笑呢?看上哪位了?”他旁边的哥们儿有些不解,顺着诸夏的视线看了过去……一个啤酒肚中年男。
“额…额诸哥你听我说,就算蕙岚不喜欢你,你也没有必要这样对自己啊。”
诸夏收回视线,莫名其妙:“你发什么癫?”
那哥们儿也是尴尬地朝李成弘那边笑了笑,赶忙拉着诸夏走了:“还说我发癫,我看你是真精神有点问题了。”
这种成年人之间互相看好,心照不宣,私下表露的社交方式,明显让李成弘颇为自得。尤其是这位小诸总可是千鸟领导层的嫡系。
他晃晃酒杯,抿了一口,正要对保镖交代什么,一扭头才发现江逾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吗?
也是,毕竟不是一个公司的,交好可以,但交往过密,可就有嫌疑了。李成弘已经自己给自己找到了一个逻辑自洽的理由。
杯中酒液香气已经被彻底激发了出来,真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江逾白自然是走了。
现在无需急着和这位李主管打交道,反正后面还有的是机会。他还忙着呢,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故技重施自己的人群遁步法,去找今日排的保镖组长了。
“刘组是吗?刚刚管家还在找你呢,让我给你带个话。”
刘组不明所以。
江逾白叮嘱道:“说是拿货的时间,叫你注意着,别忘了。拿到手要尽快送去给客人,别让客人等急了。”
刘组抬手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五分钟,时间倒还宽裕,他只当是管家那谨慎得生怕出事的性子又犯病了,随意地摆摆手:“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江逾白整好以暇地在原地站着。
等刘组把货给他取来。
都是一手交钱一手拿货,这件事情并不太花什么时间。
刘组很快就回来了,兜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他见着江逾白,正要说话呢,就见江逾白身边不远处的保镖忽然接通了耳机,神态陡然焦急:“什么?怎么会这样?”
那个保镖先是急切的四处观望,然后一下子看到刘组,赶忙过来道:“刘组,出事了!”
其他保镖也围了过来,神色紧张。
江逾白这个当配角的,也恰到好处的展现出来了几分着急。只是他不动声色地又退开几步,到外圈去了。
他们都知道这场泳池派对的消息一旦外泄,那就要出大事了。
刘组身经百战,很快就把人都安排好了,可这样他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开身,贵客那边要的东西又不能耽误,只能随便点一个人去送货了。
大家都是自己人,倒也不用太担心出什么岔子。
送个货而已。
刘组的视线在人群中流动,最后看到了江逾白:“你去送吧,都知道要送给谁吧?”
江逾白在刘组看来简直再适合不过,虽然是个生面孔,但管家既然能让江逾白过来提醒自己这么紧要的事情,说明江逾白也是知情者。
现在大家都各有分工,只有江逾白一个是编外也没啥事,正好安排跑腿。
江逾白也上道,并未推脱,立刻就接过袋子果断道:“刘组你放心,注意事项我都知道的。”
*
这场派对的举办方是千鸟经纪公司的负责人,也是诸秋的哥哥诸夏。
受邀前来参加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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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没有经过什么事儿,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钱多得慌、人生于他们而言已经是Easy模式,很难再享受到高刺激带来的快乐的人。
在俊男美女们的刺激下,偶尔会试试被社会所禁绝的禁忌,享受那种打破规矩的快感。
比如,芬/*/*【1】,专用助性的药物,具有低成Y性,能让服用者快乐翻倍,只要不成Y,基本无副作用,控制次数和用量就行了。
所以在圈子里的流通率还是挺高的。
江逾白看看自己手中的药粉,正好他旁边路过一个端着托盘的服务生,他便叫住了那服务生。
服务生同样也没质疑什么,在他看来,比他高一级的保镖吩咐他去做一些顺手的事情,也挺正常的。
泳池里的人他都认识,保镖不找他能找谁呢。
刚巧,这些二代都聚在一块儿呢,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气氛看起来并不算太好。
服务生战战兢兢,生怕被迁怒赶忙分发完药物之后就打算离开了。结果这一圈人里,却少了两个人的药。
“怎么没我们的?!”立刻就有少爷不满地嚷嚷道。
服务生有些困惑:“数量就是这么多,没别的了。”
“厚此薄彼是吧,哪有你们这样的,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旁边一个同样没有分到药的人,脾气更不好,直接就凶恶道。
服务生这才有些慌了,连忙辩解道:“是刚刚那个保镖就给了我这么多,说是有两个人不用给,你们不服用这些…东西。”
“谁这么胆大包天?”
两人不依不饶,更加生气,揪着服务生要他带着去找那个罪魁祸首出来。
江逾白早就在合适的位置等着了,安静的守株待兔。
服务生带着两人在场地里找了一会儿,才终于瞧见在偏远地带晃荡的江逾白。
“就你?”
保镖都统一佩戴的墨镜,哪怕是大晚上的。所以来的两人一时也没有认出来这到底是谁,只知道面生应该是个新人。
那就更生气了,一个新人都敢做这样的事情?
肯定是背后有指示。
他们就知道那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
“您又没付钱,哪有平白享受的道理?”旁人看不清楚江逾白的神情语气却能听出十分倨傲,颇有一种狗仗人势的可恶感。
服务生在一边都震惊了。
兄弟?天爷?!咱这是第三产业,客户就是上帝,更别提客户的客人了。
你这要作死也别带上我呀。
指这一句话就彻底点燃了今晚以来一直在这场派对里受挫的两个人的情绪,当即就有个人从包里掏出钱来,毫不客气地砸了江逾白一脸。
这钱也不是白砸的。
另一个人十分顺手的,就把江逾白兜里剩下的药给拿走了。本来两人还想动手,但看看江逾白这个魁梧的身形……
二人:嗯,今天天气还不错,看在这个份儿上,放你一条狗命。
21.公关的艺术
蛐蛐一个保镖,放过就放过了,但恶犬背后的人?
哼。
两人路过酒塔时干脆一脚,直接把整个酒塔踹倒在游泳池里,这一下可让整个游泳池附近的气氛都尴尬了起来。
一时间都没有人在说话,现场鸦雀无声。
两人也浑不在意,闯祸之后扬长而去。
管家是被服务生紧急拉过来的,出了这种事情,不是一两个服务生可以解决的,自然就要诉求更高一级的上司解决问题。
管家都无语了,谁招惹那两个祖宗了?
之前这两位祖宗听说就在皇梨会所那边砸过场子,现在又来小诸总这儿砸场子,真就瞎搞。
管家焦头烂额着怎么补救呢,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今天不知道是听着谁在说酒池肉林的典故来着。这些有钱人就喜欢玩个猎奇的,今天走个文艺复兴也未尝不可。
反正于屋子的主人而言,这些都不过是些便宜酒。
管家立刻叫人来把泳池里的塔状结构,给捞出来,另一边又安排人把酒液倒入泳池当中,同时更换了灯光音乐,重新把场子热起来。
当管家的就得十项全能。
关键时刻,主持人的功底也得用上。
而江逾白?
江逾白这个时候早就跟着那两人一块走了,不过他是偷偷翻墙跑的,没留下一点痕迹。往外走两条街的路程,就可以上车了。
边走,江逾白边用一张新的手机卡拨通了警局电话。
“喂,你好,警察同志,欸我要报警,有人聚众**成Y性药品。啊我这个路口,我看看这个是*****,就是这里了警察同志。”
“好的,没事儿,咱都是为人民服务,我也是正好路过,看到觉得有点怀疑。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江逾白非常熟练的用方言和警局那边的联络员热络道。
他声音沧桑,乍一听通话内容,还以为是个喜欢管闲事的糟老头子呢。
报警电话挂完,江逾白看看狗仔十几分钟前给他发的感谢消息,想想对方现在可能已经被保镖们摁住了,他便随手回复了一个:“合作愉快。”
而后江逾白快步上了自己的共享单车,悠哉悠哉地骑着共享单车离开了。
回家吃饭。
*
“古有烽火戏诸侯,唉,怎么博美人一笑就那么困难呢?”诸夏语气十分抑郁,不过他杯中的酒并未少喝,眼看着脸就红起来,这便知道是喝了不少。
哥们搞清楚了当时诸夏那暧昧的笑容是他的误会,这会儿想着将功折过,帮着一块出起了主意。
“我的小诸总,你这可不行,要俘获女人的心很简单,危难之中英雄救美啊,什么吊桥效应啊之类的,嗯,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就像警察解救人质一样。”
“解救她于危难之中,那能不对你产生感情吗?”
“只要有感情了,这爱情不就来了吗?”
诸夏很无语,这技巧是好技巧,但是不合适啊。现在是法治文明社会,哪有动不动就出现那么多危险的?
“对了,我看不少小女生还挺喜欢制服诱惑的,你到时候穿帅一点,再安排一个英雄救美的戏码,拿下岂不是轻轻松松。”
虽说李楠对诸夏这种总是很投尽心力去谈什么恋爱,不太理解,在他看来想要什么样的人,给钱不就有了?
多少会觉得诸夏有点像古早言情文里面那种追求真爱的霸总。
就是这脑子多少缺根筋儿。
李楠心里还在吐槽呢,突然就见一群不速之客闯入了别墅泳池派对当中,引起了一片骚乱。人群之中立刻就有人捂着脸四散逃开。
“哎,不是这这这?”李楠心里一紧,这要是让他爹知道他在这儿这样泡妞,腿都要给打断的:“你小子这安全措施怎么做的?!”
他也来不及过多质问,当即抛下诸夏就开始跑路,这别墅他熟悉的很,找个角落先躲过这一劫,其他的剩下再说。
诸夏还很淡定呢,搁这摆手:“你怕什么?今天又没有什么特殊安排,警察估计是不知道被谁引过来查的,咱们可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楠早就跑的没影了,只留下一句余音未消:“不怕你个大头鬼!”
他是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的。
诸夏依然老神在在,甚至还已经想好了等下警察闹出的这个乌龙,他要怎么装个逼。虽然他还不知道这波警察到底是谁引过来的,但装逼在他心中的优先级更高一点。
能打脸警察的机会可不多见。
嗯,话要少,姿势要帅,打光要礼貌。
诸夏慢悠悠的品了一口酒,整个人都舒服地陷进了沙发中。
就在这时,门砰的被打开,管家一张脸都皱巴了。
“诸总,警察来了!”
诸夏漫不经心:“我知道。”
“您知道?”
管家满腹的话顿时放心的咽了回去,颇为感慨:“好在您知道,您知道就好。哎咱们那个药,万一被搜出来,这事可就不好处理了。诸秋小姐那边一定会——”
“你说什么?!”
诸夏猛地坐直了身体,酒液泼了他一身也浑然没在意:“什么药???”
管家正要再重述一遍刚刚说的什么,然后就被人一把推开摁住了。穿着制服的警员严肃地喊道:“出来,跟我们走!”
诸夏立即乖巧如鹌鹑,颤抖若筛糠,逼也不装了。
废了,刚刚还说什么什么狗屁制服诱惑,这警察就莫名其妙的来了,早知道李楠那小子乌鸦嘴这么灵验,就把他安排去对家天启上班了。
正想着李楠了,然后就见警员后面就是自己垂头丧气的好兄弟,诸夏也没话说了。
诸夏的兄弟情回温没,李楠是不清楚的,他只看到了诸夏的装逼装到一半开始当孙子的画面,还被好几个警员的执法记录仪给拍下来了。
怪尴尬的,哥和你做朋友本来就自卑。
现在好了,本来就低着的头更加抬不起来了。
*
诸秋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床上左拥右抱的躺着呢。这一个电话便叫她惊醒过来,衣衫不整地下床,恼怒道:“你又折腾什么出来了!”
诸夏无语又无辜,他本来还以为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呢,警察在那儿控制人员,他就坐在那里看警察控制局势。
谁知道有人带了那玩意儿?
他们家家风严的很,其他别的什么都可以做,比如诸秋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玩3P,他可以拿着自己的零花钱买没什么用的大几辆豪车。
但是绝对严令禁止沾染成瘾性药品的。诸夏自然也不会明知故犯,只是他举办的派对,偶尔会有人和他说一声,带点好玩儿的。
诸夏通常也不会拒绝,扫人家的兴。
大家都是朋友。
可是这一次派对明明没有人跟他提,没有人跟他提也就算了,还恰到好处警察过来搜了。
诸夏没有多想,只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这回知道痛定思痛了,立刻就决定和那几个狐朋狗友划清界限——当然了,到底划不划清也是他说了算,现在说出来只是为了让诸秋帮他罢了。
“妹儿,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这要是让妈知道,我可就完蛋了。”
现在还想着家里会怎么处理?到底有没有点脑子?诸秋恨铁不成钢,她大概听完了前因后果,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虽说经纪公司对于整个千鸟娱乐来说,并不算是特别重要的一环,仅仅是属于上游培养新人的一节。
又不止这一家经纪公司。
但这一闹出事儿,可是要折损好几个正在发展其潜力期的新人,约等于前期投入全打了水漂,这比投资失败还让人难以咽下这口气。
“你没事老是祸害咱们公司的明星干什么?!”诸秋没好气,她实在是对自己这个到处闯祸的哥哥无语了,甚至有种冲动把人送去天启、九州随便哪家公司都好,别老逮着自家霍霍了。
偏偏兄妹一体,她又不得不擦这个屁股。
这件事情要是曝光出去,影响的可不仅仅只是经纪公司,整个千鸟娱乐的股价都可能要飘绿。不管是为了哥哥还是为了董事会那帮人,这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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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尾她都不得不捏着鼻子做了。
现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先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诸夏扭捏着:“那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吗?”他是没敢说都是和妹妹你学的,怕真被诸秋告到中央去,那才是真的完犊子。
“不过妹你放心,哥今天也邀请了天启、SK的一道完,不是咱一家股价飘绿。”
诸秋:……
她果断挂了电话。
这么大的事儿,警局那边不可能完全按下去的,所以诸秋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公关部,让他们极力撇清千鸟。
别的什么都不用多做,只要把千鸟摘出去就行了。
就算千鸟摘不出去,所有的锅也都可以甩在诸夏头上,反正本来也就是他惹出来的祸事。
在拿哥哥背锅这件事情上,诸秋做得很是顺手。
果然没出诸秋的意料,这件事情仅仅只压下了不到三个小时,凌晨几点就开始在互联网上快速传播起来。
毕竟本身很多狗仔,就都在时刻注意着娱乐圈各方动向。尤其是一些地理位置比较特殊的警察局那更是他们时常蹲守的地方。
没想到今天还真吃到大瓜了。
“什么,这事情居然是真的?还玩这么open???”
“可不是嘛柳哥,我过来的时候都震惊了,这一波咱们收获可不小,这奖金您看……是不是意思意思?”
电话那头的柳卓简直要五体投地的感谢那个给自己放内部消息的神秘人了。呸,什么还什么神秘人呐,这就是贵人啊。
虽然说搭进一个小兵小卒,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啊。
*
这个时间点还在网上冲浪的网友大多是修仙党,不到凌晨几点不睡觉的那种。
没想到忽然这么大一件事情就爆料出来了。
营销号那是不会管当事人死活的,标题怎么劲爆怎么来,就像他们当初对江逾白一样,什么“校园霸凌受害者致死的影帝”、“中夏影史上的污点”之类的标题一样。
“某某娱乐公司高管和旗下艺人聚众X/D,Y/P?!”
“泳池派对?聚众YL!”
“现代版酒池肉林?中夏的文艺复兴?”
这样乱七八糟的词都出来了。
“卧槽,我就知道我大晚上不睡是会有奖励的。今年是什么大瓜之田吗?我在瓜田,举头四望,茫然无措,好似那瓜田里的猹。”
“都有谁呀?怎么也不详细说清楚?”
“笨蛋,要是详细说清楚了,人家还怎么赚钱?合理猜测应该是SK,毕竟搞男团女团的感觉多少都不太正经。”
“合理推测加一,确实感觉画风更符合男团女团多一点——来自我的一些刻板印象。”
“哎,你们看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像SK那个新男团的主C啊?”
“还真是!”
接到总裁半夜电话的千鸟公关部经理立刻爬起来挨个叫醒自己的员工,迅速让整个千鸟娱乐公关部运转起来。
不管了,先死一个SK救急。
这一波十分隐秘的祸水东引,就是他们做的。首先是买了不少水军在消息走漏风声的第一时间搅浑水,然后再放出一些清晰度稍高一点,但又似是而非的照片。
引导舆论胡乱猜测先,避免被直接定性。
而躺着在家睡觉的SK公关部门负责人要是知道这件事,估计整个人都要懵逼了。
怎么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万幸是他还没醒,没来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笑死,点开这视频之前战战兢兢,生怕有自家的塌房了,还好这一波完美闪避躲过去了,心安理得的躺平吃瓜了家人们。”
“营销号要不要那么夸大其词啊?在哪里聚众搞违法犯罪的事情了?我刚刚看了警方那边的官方账号都公布了,只有几个人不守规矩而已。”
*
就同他和邢和璧所说的一样,江逾白观战完了这场风波,这才事不关己的关灯休息。
明天就要去录制综艺了……想想那高昂的违约金,真是……
22.录制
今天就要出发去录制现场了。
邢和璧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江逾白倒是很淡定:“没事,我就是过去当花瓶的。”从外貌上来说,倒也符合花瓶的一般定义,江逾白对自己的节目定位很清晰。
正巧,节目组的人就来敲门了。
那摄影师也挺有意思的,一来发现江逾白居然住在这么接地气的地方,扛着短炮就开始不顾房屋主人的意愿硬拍。
果然是落魄了,都说从一个人的生活环境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心境。
看看这乱的。
啧。
估计这段镜头会直接无删减保送节目正片了。
“江老师早上好。”
“你也早。”
双方简单客套了两句。
江逾白并不打算让摄影机过多拍摄现在所居住的地方,他潦草地收拾了一下东西之后就率先出了门。
拍摄的主角都往前走了,摄影师也只好依依不舍的调转镜头跟了上去。
“您能接受我们的节目邀请,这是我们的荣幸。不过我个人有些好奇您对《真正的演员》这档节目有什么样的期望呢?”
“会很火。”江逾白说出了实话。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也是一种火。
问他问题的那个工作人员就一笑,全当是美好的祝福了。在她看来,《真正的演员》火是必然的,这可是天启倾力打造的综艺节目,主要就是为了秀自家肌肉,培养新人的。
“说起来,其实我没有想到您会来参加《真正的演员》的……”
江逾白对这个问题非常坦然:“为了赚钱。”
整车人都没想到他会回答这样一个问题,车内莫名其妙的安静了下来。
“我没想到您会给出这么一个接地气的回答来。”工作人员讪讪接话。
“嗯,赚钱嘛,不磕碜。你们都知道,我身上还背着巨额债务。”
工作人员礼貌地回以微笑:“确实是这样没错,不过我本以为你会给出一些更加偏向于艺术性的回答。”
江逾白只是淡笑不语。
“您作为我们节目的三位导师之一,不知道对未来你的学员们有什么样的期望呢?”工作人员从善如流地切换了下一个话题,当然这个话题也并不那么友好。
“嗯?我的忠告是…”江逾白恶趣味的停顿了片刻才道:“不要选我做导师。”
工作人员沉默了。
这个人怎么不走寻常路?
她一时都不知道要怎么继续把话题进行下去了:“咳咳,这一次我们节目的赛制很特殊,您要不要猜猜?”
江逾白也从善如流,略过了刚刚那一段:“我想,应该是学员分配导师,然后导师编排节目,最后展示节目,综合考虑导师、现场观众和网友们的评分,按照每期节目的积分进行排行。”
工作人员:……?
什么?你怎么拿着剧本了?
江逾白无辜的别过眼,能看到就是能看到,这怎么解释呢。
节目的采访并不友好,江逾白的心情倒是很不错,他下车之后,跟着工作人员进入了后台的化妆休息间。
但没有后续的造型人员过来接引江逾白,把他带到这里的工作人员也扭头就走了。
化妆间里,早就到了的两位导师已经在做妆造了,玩手机的玩手机、和工作人员闲聊的闲聊,没有一个人去关注推门进来的江逾白。
看来他们都自备了化妆师。
节目组没给导师安排化妆师,江逾白也没这个资源,只能是自己找了间空的化妆台上妆。化妆而已,这个技能对于他这个一天打好几份工的人来说,已经是熟能生巧了。
如果想的话,完全可以画惨一点,然后再卖个惨,配合他的长相是可以吸引很大一部分三观跟着五官跑的人的。
不过江逾白并不打算这么做。
他只是简单的遮了一下瑕,让皮肤状态看起来更好一点,毕竟昨晚熬了大夜。
摄影师了然,这是一个落魄了但依然要保持自己体面的人。不过看着面前曾经红极一时的顶流变成现在这样,摄影师心里其实还有点隐秘的快感。
他从事这一行挺多年的了,也遇到过不少高高在上的明星。
每次看到这些明星从明星变成凡人的时候,他都会有这样的快感,不过摄影师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行为,这很正常。
就像其他所有工作人员都默契的没有告诉江逾白是私服上场的一样,估计江逾白还以为是节目组统一安排服装呢,他今天过来录节目的时候,衣着可以用普通至极四个字来形容。
虽然衣服的质感看上去并不廉价,但太普通了。
江逾白真的不知道吗?
他倒是还有一套西装,之前看《重生之我靠打嘴炮纵横商界》的时候买的,但那不适合这个场合。
“江老师,你准备好了吗?咱们这边可以上场了,节目组给您安排了最后一个登场,这可是个好机会,你要好好把握啊。”
等江逾白化完妆,才又有工作人员过来催促他登台。
江逾白并没有抗拒,他跟着BGM一起上场,在两位导师旁边施施然落座,在化妆间里视而不见的双方直到这个时候才互相客套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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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话。
冷淡之意溢于言表。
因为没有沟通,所以开场平静的有点过分。
在幕后看着全局的赵新立玩味地笑了笑,并不觉得这样的平静不能满足观众。欲扬先抑的道理,在综艺里也很适用的。
《真正的演员》,节目形式和江逾白菜的完全一致,采用的是多学员加导师匹配机制,每一位导师和学员之间双向选择,然后划分队伍。
每一期节目的主要内容就是导师和学员之间共同努力,然后拍摄出优秀的影视作品。
第一期除外,这一期的主要内容是为了划分队伍。
很快就有学员登场了。
这是一个人上来的,并没有其他同伴。他一上场似乎就已经在表演状态中了,揽着肚子颇有些·举步维艰,应该是在无实物表演一位孕妇。
就江逾白的眼光来看,这个年轻人在这方面绝对是下足了苦功夫的,不管是神态还是肢体语言,都很到位。
以男扮女,可不仅仅是形象上变动一下就可以了的。该说,不愧是第一个拿来开场的,这个实力已经很不错了。
远超同龄人的水平。
两位导师都给予了热烈的评价,那名表演者也是连连鞠躬,十分惊喜,算是《真正的演员》开门红。
“小江,我感觉这个学员的水平还是没有你强,要不你给他示范示范?”孟儒突兀的发话。
这也是在江逾白预计之中,第一个会跟他发生冲突的人。
哪有一上来就把赵导最想吃的菜给他端到面前的道理,江逾白脾性再好,也不是这样一个好法,于是他微笑拒绝:“我并非科班出身,不曾学习过无实物表演,在这方面上,我反倒还要向这位学员学习。”
孟儒登时不悦,严肃教育道:“无实物表演是演员的必修记,它不仅仅是一个没有实物表演的这么一个技能,而是要培养作为演员的信念感。你既然不是科班出身不曾学习过,那就更应该去学习,补强才对。”
江逾白也不反驳,只礼貌地点头称是。
其实在座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无戏可演了,就算江逾白自己找到了投资,自己组了个草台班子拍东西,拍出来的东西也绝对不可能上线至渠道。
在娱乐圈高层联合封杀的状态下,没有人敢跟他搭上关系。
江逾白这样谦恭的态度,让孟儒有些诧异,不过他也只是多看了一眼,并不打算再继续下去,再说下去就不是前辈该说的了。
节目继续风平浪静的录制了下去。
但是不能一直这样风平浪静下去。
赵新立叫来了副导演。
23.教学
在连续看了几个或单人演绎或双人演绎的小短剧之后。
节目录制进入中场。
第四场表演。
是一场小型的话剧表演,剧本选自知名近现代作家的经典作品——《孔乙己》。江逾白对话剧表演方面,他当初在解浮的剧组有粗略了解过。
这是一种感染力极强,角色人物情感张力同样极强的表演形式,对演员的要求比电影要高上许多,因为话剧是现场表演。
《孔乙己》之前也陆续被改编过话剧几次,却一直没有什么特别惊艳的作品版本能一锤定音登上国家话剧宝藏的排行榜。
而这个题材也是之前几场学员表演看下来,选得最为突兀的,可见主导和参与的学员估计心气不会低到哪里去。
灯光一亮,第四场的舞台已经旋转了过来,正对着导师席位。
表演正式开场。
已经有人在场内了,首先展示在观众们面前的,就是几个站着喝酒的短衣主顾,以及柜台里的掌柜和小童。
外面还有两三个短衣主顾也鱼贯而入,几人凑到一块去,笑说趣事。
而更里间被一道帘子隔起来的长衫主顾的说笑声,也隐隐约约能透出来一些。
简单的第一个画面就已经为观众们的视角分裂了三个世界。
作为平民百姓普通劳动者代表的短衣主顾,掌握了更高的权力知识阶级的长衫主顾,以及代表的是商人阶级,在柜台里边正算着账的主家。
短衣主顾们言语说笑家里长短,谈论间不知道是谁提到了孔乙己。众人顿时发出哄堂大笑,好似那是什么很值得开心的乐子。
小童一面温酒,一面侧耳倾听,十分好奇这些大人的事情。
“前些日子听他说去做了老爷家抄书的。”
“你听他说是去抄书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连人带着笔墨纸砚一起跑不见了。”
“这倒是,实在我是第一个见这样的懒汉哈哈哈哈。”
在这嘈杂的吵闹声中,主演孔乙己从门口处进来,兴许是听见了别人在说什么,又兴许是没听见,总之他径直走到了柜台前,颇为神气地排出九文大钱。
“要温两碗酒,一碟茴香豆。”
掌柜的见着孔乙己正要说话,孔乙己就又从兜里掏出些钱来:“清账。”就是要还他上个月在店里喝酒欠的钱。
掌柜的笑呵呵地接过来点了点数,在粉板上把孔乙己的名字又擦干净。
茴香豆跟酒很快都摆上台面来,孔乙己久违地端起酒碗,神情畅快,而后又点点豆子,一口酒,一口豆子,竟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一边的短衣主顾就同他搭话。
“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
这青白脸色花白胡子的男人只当听不见,愣头吃着东西。
“你一定是又偷人家东西了!”短衣主顾们见他不回答,又故意高声嚷道。
孔乙己这下便不再沉默,睁大眼睛道:“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何家的书,吊着打。”这话点燃了短衣主顾们的笑声,厅里十分热闹。
掌柜的也不管,小童便偷偷也跟着笑。
孔乙己便在这样窘迫中涨红了脸,条条青筋绽出,努力为自己争辩说些什么“之乎者也”、“君子固穷”,可惜没人理他到底在说什么。
店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倒是这店里的热闹,引来了邻舍的孩子,他们跑过来围住了孔乙己。
似乎是难得被这样众星拱月,孔乙己显露出一些神气来,他弯下腰给了孩子们一人一颗茴香豆,可惜小孩子们哪里一颗能满足,都还是盯着他碟子里剩下的东西。
孔乙己连忙捂住,嘀嘀咕咕的:“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看豆,摇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
于是孩子们又在一片笑声中走散了。
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
策划话剧的人,心思很妙,不选更具有表现性的其他剧本段落,偏偏选了开场来塑造。在社交中,第一印象往往是最重要的,同理,放在视听语言的呈现上也是一样的。
两位导师都鼓起掌来,江逾白也没例外。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话剧的现场表演,其中可琢磨的地方远比之前那些学员作品多得多。
节目顺序都是工作人员仔细考究后安排的。
开场给了一个表现比较惊艳的单人无实物表演,然后上来几个平平无奇、甚至水平颇低的,这会儿骤然端上了一盆大菜,难免让人心潮澎湃。
参演这个话剧的学员,除去安排过来的工具人之外,足有六七人。
这也在侧面说明了……主演身份不简单。
导师们不吝啬于表现出自己的溢美之词。
“看得出来大家排这个话剧的时候都是很用心的,这样的质量已经可以进入一部分话剧院的舞台了。虽然还有不足,但那也只是因为你们阅历尚浅。”孟儒点头认可。
“光从表演中就可以看出来,你们之中大部分都对角色的揣摩有自己的深刻理解。”
“一个演员,要掌握自己所饰演的角色的思维模式,才能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而身为导演的唐侃则更加注重演员和整体的舞台设计:“我完全可以从你们的表演中看出真诚来,大家都是用了心的,不管是表演细节,还是服装道具,这些都是你们的真诚所铸就的。”
“尤其是在舞台上的三权分立的设计,这种阶级和阶级之间明显的泾渭分明。”
“我不得不说,这点很让我惊艳。”
江逾白没有多说什么,他还在垂眸思索。
主演带领着其他学员坦然接受了导师们的赞誉,他本人看着挺淡定的,其他学员脸上有上妆没那么厚的,却都能见着兴奋的面红耳赤了。
虽然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过来给主演当绿叶的,但是绿叶当的好,也有绿叶的活法,这要是被导师看中,进入导师的队伍里,至少人脉关系可以在拓展一二。
导师点评环节结束,这第四场表演也算是正式结束了才对。
偏偏主演没有安分结束这一环节的意思,估计是得了背后授意,他刻意迈前一步,点出了始终没有太多发言的江逾白,谦虚问道:“我这个人比较贪心,还想听听江老师的点评。”
她一开口说话,众人才发现原来这是女生,这是女扮男装来饰演孔乙己的。
两位导师都有些讶然,节目组为了更好的现场效果,是没有告知学员具体节目名单的。他们也不太清楚学员的身份信息,只知道有几场表演是赵新立标红的需要特别注意而已。
主演温向雪眼睛亮亮的,像是什么江逾白的小迷妹小迷弟一样。但这样的作态,放在如今的江逾白身上,难免有些可笑。
因为江逾白是三位导师里唯一一个“没有”任何成就,也“没有”任何作品的演员。
甚至再过一段时间,估计连演员这个词都算不上。
江逾白并没有继续保持沉默,他看向温向雪的视线中带着欣赏之意。
无他,感觉是同道中人而已。
这么多学员里也就只有这一个温向雪。
立场不同、出身不同而已,但追求的东西,所持有的态度,他们是相似的。
“我的确是有两个建议。”
所以出人意料的,江逾白还真的“敢”点评了。
*
幕后观察室里。
赵新立微微坐正身体,他立刻让人把镜头集中到江逾白身上,想听听看有什么能够挖掘的。
*
“首先,你第一次排出九文大钱时所表露出来的那几分神气。”
“我知道你是想表达一个在他人眼里生活困苦的人,却能全款拿下吃喝玩乐的享受,对比起那些偶尔才能来店里喝上一杯的短衣主顾,这一刻孔乙己是赢的。”
“他是穿着长衫还能全款不欠账的喝酒的人。”
“可哪怕他是站着的,在短衣主顾们眼中,一个怪异的局外人一样的存在,因为孔乙己穿着长衫。”
《孔乙己》中,掌握了知识和权力的长衫主顾可以坐着喝酒享受服务,短衣主顾只能站着喝酒。穿着长衫却没有权力的只能和短衣帮一道站着喝酒的,只有孔乙己一个异类。
“但我要说的是,孔乙己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意象。也许在文学作品里他是一个意象,但是影视化就会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表现方式了。”江逾白一针见血,温向雪先是懵懂,而后才明白过来,眼前一亮。
而她身旁的,同样是学员的人们,却没有这个悟性。
只觉得这人是不是在光明正大的装逼?
君不见其他两位导师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了吗?
温向雪没顾得上那么多,她在脑子飞快的过了好几遍自己的表演。是的,她就是先有了,孔乙己是个特殊存在、异类的文化标签、文化意象,从此为出发点去进行演绎的。
江逾白说的问题在旁人眼中多少有些鸡蛋里挑骨头的意思。
但温向雪不这么觉得,精益求精是她的人生信条。一部优秀的经典作品,从来都不是标签化的,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人。
正是因为影片将这种鲜活的感觉拍摄了出来,因而才成为了真正的经典佳作。
江逾白并没有在意其他人,他继续对着温向雪说道:“此外,角色是不会有没由来的、莫名其妙的情绪的,每一个情绪变化都有其过去态和未来态的前因,人是活在当下的,但人的精神不会停留在当下。”
“在孔乙己喝酒吃豆,还没有被其他主顾玩笑之前,酒和茴香豆就是他最高的物质享受了吗?”
“并不是的,和他一样穿着长衫的客人,那些客人在里面,他甚至无法看见那些客人。你应当明白,在这个文本故事中,看见本身,也是一种权力。”
“店小二招待长衫主顾们的时候的那种殷勤和小童对他的冷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总的来说,你的表演太过饱满圆滑,让孔乙己的情绪变化一切原因都摆在了明面上,没有给人留下足够的解读的余地。”
“好的文艺作品是可以再三咀嚼的,每次重看都能获得新的感受,从而察觉到角色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演员是什么?”
“演员就是要比角色更懂他们自己。懂他们的思维方式、懂他们的处事风格。”
这一番话说的非常鞭辟入里,温向雪不期自己能听到这样辛辣的点评,当即都没顾得上江逾白的存在,脑子里已经开始预演了,再来一次她会如何表现孔乙己。
足足是冷场了好几分钟,还是温向雪旁边的人实在是尴尬的受不了,戳了戳温向雪,才把她喊回神。
温向雪连忙有些不好意思的朝江逾白鞠了一躬。
尽管同样是鞠躬,但很明显,这和之前的连连鞠躬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两位导师的脸色有些难看。
唐侃倒还好,他本也不是专业的演员,也算认可江逾白的建议。导演圈里,前段时间,谁没羡慕嫉妒恨过解浮那小子。
可孟儒作为这行里举足轻重的大拿,被这样双标对待心气不可能顺。
他点评温向雪的是夸赞,江逾白可是批评,结果人家乐呵呵的贴了过去,就喜欢听批评不成?
“温两碗酒,一碟茴香豆。”
江逾白只是念着孔乙己进入画面之后的第一句台词,并没有在意这个郑重的鞠躬,继续有意且是自顾自的进行着自己的教学。
他的台词颇有造诣,那些含糊的带点方言感觉的台词,每一个字都拿捏的恰到好处,情绪饱满。
短短的九个字,就已经从隐隐带着几分欣喜到了有些落魄、颓丧。
这九个字偏偏还是一气呵成的。
光是一句话,就有了画面感,好像都能看到说话之人微不可查的神情变化。
实在精彩至极。
温向雪登时眼睛一亮,口型开合,看得出来也是在自己练习这一句台词。
摄影师作为一个普通人,在一边进行自己的拍摄工作,他并没有听出什么很高级的感受,只是觉得这一句台词说的还挺不错的。
可江逾白这一句台词说完之后,全场几乎没有人给出了反应。
摄影师摇摇头,是一边觉得有点尴尬一边又隐秘的快感,真可怜。这台词练得再怎么高光也没有用,江逾白不可能还没看清楚自己的定位吧?
“江老师,您的指点真的太让我惊喜了,甚至我现在觉得我演的孔乙己都太过于浅薄。如果能有荣幸看您的孔乙己的话……”温向雪说着说着,都有些语气飘飘然了,她目光十分热切地注视着江逾白。
好像他是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这个时候的温向雪已经完全不后悔自己在干什么了,只有对艺术的回味。
意图很明显,想看教学演示。她自己在脑子里过,总感觉还欠缺些什么——不愧是父亲也夸过的演员!
江逾白没有推拒。
但他起身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孟儒却忽然说道:“演员为角色服务。小江,你脸上的绷带会影响神态情绪向观众的传递,再者你上去是做教学式的演示,不好让学员们犹抱琵琶半遮面,看得依然半懂不懂吧?”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嘲弄。
这话可就太得罪人了。
但得罪归得罪,反正是得罪得起的。
江逾白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淡漠神情:“是吗?”他已经站起了身,本就身高傲人,此刻姿态更是有些……居高临下。
他看着孟儒稀薄的发顶,像是在看一只猛撞南墙的傻狍子。
孟儒愣了两秒,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心虚起来,这股心虚很快转换为怒意,一个落魄的毛头小子,哪里来的底气。
“这是自然。”
江逾白无所谓这个,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反倒是温向雪露出了几分焦急的神色,她想要开口打断,可她虽然背景不错,但在这里是没有什么插话的分量的。
而且,江逾白看上去并没有拒绝的意图。
青年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缓慢揭开了缠在自己右脸的绷带。
距离硫酸事件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但是他的伤势依然没有好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换魂的缘故,还是兼职太多,亦或者是更深层次的缘故……
总之伤口依然是尚未愈合状态。
在出发之前邢和璧给他换药的时候,邢和璧还在吐槽说是不是医院的药有问题,怎么都这么久了还不见好,看着还恶化了一样。
江逾白当时心虚的没有回答。
那一小部分黏连着棉纱,透着一点血色,宛如残阳血照,光是看着都能感觉自己的脸好像也在疼了。
江逾白给自己化妆的时候,仅仅只是均匀了一下肤色,遮了一下瑕,嘴唇都是正常的浅粉色。
这导致他面上素淡,如远山朦胧的边际线,都是素面不留痕的。
偏生了一轮斜阳,艳丽极了。
江逾白神态寡淡,与鲜艳的伤口产生了某种诡异的矛盾。
矛盾,却又和谐。
众人本来也就都在看着他,这会儿大场面上安静得很。江逾白摘下负累之后,便起身从导师席位上了学员舞台。
大家四散给他让开发挥的空间。
于是孔乙己从门口处进来,因着身上有伤,所以走路姿态偶有迟滞,只是很不明显。他脊背像只骄傲的公鸡一般挺拔,径直便到了柜台前,一把排出九文大钱,一字划开。
手上拨弄着钱,视线也在盯着钱。
依依不舍有吗?
有一些吧。
孔乙己微微抬了一下下巴,带着几分豪情万丈之感:“温两碗酒,一碟……”他话说到一半,似乎是里间传出来了什么声音,忽然就抿了一下嘴唇:“茴香豆。”
一句话分明是一气呵成的,语气却像是两个人说出来的。
脊背流露出几分佝偻感来,整个人的神态也有些许瑟缩。
但这瑟缩是克制的。
毕竟在短衣帮面前,孔乙己依然保有自己读书人的骄傲。哪怕……哪怕这骄傲让他连饭都吃不饱,让他被所有群体排除在外。
至此,江逾白便也退出了角色。他面上没了什么多余的神情,但心里却是极为酣畅淋漓的,似乎只是短短十来分钟里是出演了这样一个复杂的人物,给了他极大的快感。
青年几乎想要笑,可惜怕牵动伤口,只能抿抿唇。
此生,为此而活。
这还是他头一回呢。来到这里之后,为数不多的尽兴感都是在动画电影制作工作中获得的。
众人还是沉默,是温向雪率先鼓掌,但她的鼓掌并未带动任何人,只稀拉几声掌声,衬得场面更加尴尬,还不如没有。
温向雪经此一遭很清楚自己到底欠缺的是什么。
她抓住的是形似和几分神韵,一个经典的文学意象,江逾白抓住的却是一个人物的内核与灵魂。
他演的不是当下这个片段,而是曾经、现在、未来的这个人与外界之间的联系。
他不是一个角色,而是一个人。
外貌条件好的演员很容易受限于自己的外形,不得不通过扮丑的方法,让观众们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但江逾白刚刚是没有任何造型,直接上去的。
一入场就半点不再有江逾白的影子了。
他不需要造型也可以贴合的演出一个活灵活现的人物出来。
温向雪有些羡慕对方这样的天赋异禀,对比起来,自己还真是……不过这样的颓丧并没有给她带来太久的阴影,因为她的目的从来不是要打败谁。
而是尽情享受演绎不同人生的那种感觉。
温向雪兴致勃勃。
江逾白完成了自己演出之后,就施施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重新给伤口缠好绷带,动作熟练,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偷摸着做过多少次。
刚刚一番演出摇头晃脑,神态表情都是牵连着面部肌肉。这会儿余痛残存,他也没隐忍着,痛楚表现出来就是眉头紧蹙。
也是方便节目组之举。
不过……
录制现场场面一时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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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住了,因为没有人接话,或者继续推进流程,像是播放视频时网速不好,卡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种节目也没有个主持人能来暖场。
江逾白想了想,毕竟他是收了钱的,干脆自己继续发挥,把除了主演之外的其他绿叶也都大概只点了一番。
一个不落……
“你的台词功底还不太到位,气声含糊,不过相比较而言,你并没有因为自己只是个背景板配角,就忽略自己的表情表演,这是一种很务实的心态,一直脚踏实地的前进,这条路很适合你。”
“肢体控制很重要,肢体语言不是说四肢乱飞,而是用肢体去配合你的表演,这一点很重要。但你已经有了基本的肢体意识,你能够控制自己的肌肉,只是还不知道如何配合角色而已,这是你的优点。”
在之前的几场学员表演当中,另外两个导师基本不太管配角,只有表现特别出彩的才会点出一两句来。
原因很简单,就算他们对这些配角说了很多话,也没有用。
这些无关紧要的配角,最后镜头都是会剪掉的,那还不如别水时长,赶紧录制完这期节目好下班。
江逾白也并不是谁都会指点,他能够看出谁是真正热爱这一行,所以他的指点也只吝啬于值得被他尊重的人——嗯,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奇怪的高傲态度了。
但,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自然就招致了有人的不满。
“江老师,你为什么忽略了我?”江逾白的区别对待,双重标准太明显了,所以这人甚至是很直球的就问出来了,一点儿没有这话不能明面说的意识。
江逾白语气略显惊讶,有些困惑:“你并不需要,不是吗?于你而言演戏只是一种工具。而他们都是热爱于此的,这是他们的生活态度。”
“我并非忽略你,我们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那人也没料到江逾白会这么说,一时有些恼:“江老师,你这是在断章取义。我只是状态不太好,所以没能好好展示这个角色。如果不热爱这行,我为什么要这么拼?”
“也许吧。”
江逾白也不是非得证明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他轻描淡写地接了一句话之后,就结束了自己的回合。
那人也聪明,并没有揪着这点不放,只是面上难免委屈。
幕后的赵新立微微挑眉,总算是看到了一点自己想看的东西,可惜就是短了一点,正常人不都应该试图证明自己说的才是正确的吗?
温向雪本来还在思索自己的表演方向,也被这场小插曲吸引了注意力。当她听到江逾白点评说:“演戏只是一种工具”时,是有些惊讶的。
这番言论是老生常谈,真正让她惊讶的地方在于……
温向雪看看那个演店小二的学员。
因为的确就像江逾白所说的那样,这个人在之前排练话剧的时候就不太上心,要不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背景板角色,只有一两句台词的话,温向雪早就把他踢出去了。
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甚至是对方刻意好好表现了的情况下分辨出来的?
温向雪困惑又好奇。
《孔乙己》话剧小组下去了,后面又陆续上来了几组,都还是差不多的表现形式,有的是小短剧、话剧、有的是多人配合、独角戏。
不过后面的学员再上来,就没有人再搭理过江逾白了。
全体学员都默契地忽略了江逾白。
江逾白倒也乐得清闲赚这一笔出场费。
其背后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赵新立需要的冲突已经差不多了。
如果一期节目里剪出两个大的冲突点,这种节奏并不利于节目完播率和热度积累。要是一期节目塞太多,会把观众受到刺激的阈值拉高的。
而且赵新立也看出来了,根本就没有人能够破江逾白的防。
这人真就跟木头似的。
反正已经有了温向雪弄出来的在这个冲突点,孟儒还下场了呢,这都是意外之喜,可比赵新立费尽心思策划出来的看点要自然和戏剧性得多。
*
在本期节目最后选导师的环节开始之前,学员的后台休息室里,众人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自己该选哪位导师比较好。
每个导师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
譬如孟儒,在演艺圈位高权重,身份也不简单,不管能学到什么,反正能收获的东西绝对不止简单的演技进步。
譬如唐侃,他的年纪放在导演圈算年轻的,但年轻的导演能上这档节目,这也正证明了其资源优厚。而且对于演员来说导演是他们演绎生涯中最重要的人脉之一。
解浮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三流导演一部电影捧出一个顶流的事迹可还就在一个月多前。
至于江逾白……
还真没有什么人考虑,毕竟这个人看起来除了有些热度节目组后期剪辑的时候会多给点镜头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这里的还没有什么人考虑,是指非绿叶成员。
好几个背景板配角演员对江逾白都还是抱有很大的好感的,因为他们很清楚,就算选到其他导师那里去,估计自己也是被忽略的份儿。
那还不如在江逾白这里赚点镜头。
俗话说得好,黑红也是红,总比完全没有人关注,默默无闻要好得多。
温向雪一眼看出了这一群人里其中蠢蠢欲动的那些个,她不由锦上添花道:“选好的导师,人脉、曝光、节目组态度,这些可都是往好的方面走。”
“姐,此话怎讲?”
“你们光是想到了自己去好的导师那里,依然会被忽略,却没有看到好的导师,队伍里面肯定有很多值得结交的人脉。”温向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笨。”
她这一番话点醒了不少人。
旁边的男生却忽然好奇道:“说起来我还真有点好奇,江逾白到底是为什么沦落到现在这样的。”
大家都是圈内人,说实话,就算曾经真的校园霸凌过谁导致谁死亡,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至于惹出这么大的风波。
又是代言解约又是组委会除名的。
“肯定是得罪人了,就是不知道得罪的是谁。”之前还要不少公司抢着要签他呢,转眼就树倒猢狲散了。
“你们说到校园霸凌,我就想到了按节目组这个尿性,说不定到时候会搞些什么,江逾白在节目组带头霸凌学员之类的新闻,这个噱头绝对够劲爆。”
大家哄笑成一团。
那不是就有看点和镜头了吗?说不定还能卖惨吸粉呢。
温向雪却不在哄笑的人当中,她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错觉。
本来是想留下些踏实的自闭批方便江老师管理。这样江老师节省下来的时间,她就可以去讨教学习了,到时候背地里悄悄努力,然后转头惊艳爹地妈咪!
结果旁边这小子一说,大家顿时兴趣就起来了。
温向雪多少有点愁眉苦脸,要是江老师的组里来了那么几个爱炒作的老鼠屎,江逾白还怎么专心当导师,那她的学习质量也会直线下滑的。
可已经没有时间了。
最终的一轮分组环节。
学员们重新回到了舞台上,熙熙攘攘站了半个舞台。
机器自发唱票。
大屏幕上,其他导师名下的学员名字频频闪动。只有江逾白底下空空如也。
摄影师特地推了个镜头过去。
结果发现江逾白只是在很纯粹的发呆,摄影师没捕捉到自己想要的镜头,一时无语,也拿江逾白没什么办法。
分组这个事情,赵新立没有多干预,都不用想也知道江逾白再怎么样拉胯也会有几个人选择,毕竟总有人喜欢剑走偏锋,尝试点新花样的。
其他人怎么样都无所谓。
其他公司安排进来的人,包括自己公司要安排的人都好好的就行——等等——不是?这温向雪怎么稀里糊涂地跑去选了江逾白?
这不是搞笑呢嘛?
你堂堂影帝女儿的潜力股,跑去和流放犯人一块玩?
这节目冲击性的确是有了,只不过是针对赵新立的罢了。他本想干预,最后琢磨了一下干脆放弃了,说不定是温向雪自己有什么打算。
有了温向雪选择江逾白,接下来也还有零星几个人做出自己的选择。如此,江逾白也不算是光杆司令了,尽管他旗下的人数看起来是有那么点屈指可数的凄凉。
三位导师各自带着自己的学员去到了相应的会议室,决定下期节目的演绎内容。
*
《真正的演员》第一期节目正式录制完成。
赵新立看看各组意向内容,在孟儒的组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同样是拍校园题材的,孟儒和江逾白可以说是选择了两个极端。
他还真有点期待网友们看到双方争锋相对的画面会是什么感受。
不花钱的热搜上一个不过分吧?
赵新立光是想想就觉得通体舒泰了,他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夹,起身去招呼大家一起开个小会去了。
只见摊开的文件夹上……
孟儒的组别主题赫然是,校园霸凌。
24.热搜
江逾白离开节目录制厅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邢和璧开着车来接他,可能是总算见着江逾白,也确认人没出什么事儿,这才放下心来。
“我这一天可多少都有点坐立不安,你想想你这节目还不知道要录多少期,整整一季呢。”邢和璧念叨着,然后忽然自己又反应过来:“不对,说不定那个时候我已经麻木了。”
江逾白就笑:“花瓶任务圆满完成。”
他一天没怎么碰过手机了,上车之后就打开了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自己念叨半天没有人接话的邢和壁:……
江逾白其实是在和之前的狗仔柳卓联系,不过这一次他不是卖消息,而是要借柳卓的人脉找到合适的水军。
【匿名用户:你好,《真正的演员》这档综艺的第一期节目马上就要播出了,我这边需要你们时刻准备……】
柳卓也挺乐呵,这不是老目标吗,上一回已经干过一次了,再来一次他们都熟门熟路了。
【卓仔:成,您看您想要个什么套餐,我们这边还可以给新客户打八八折优惠。我再自掏腰包给您打个六折,以后有消息别忘了兄弟们就成。】
随着这条消息发过来的是一张套餐截图。
江逾白也没多看,直接就点了最贵的黄金套餐,颇有几分挥金如土的即视感。
柳卓乐不可支,连连高呼金主爸爸。
“不回家了,直接去公司吧。”江逾白处理完这一档子事之后才放下手机,朝自己的专属司机说道。
落下的工作他都要补上。
“不是?你录了一天节目还不嫌累,还要去公司?早七起床八点录制,录了一天你说你还有去公司加班?”
邢和璧是有点怀疑自我的,就是,和老白这样的超人比起来,自己这种干点事就阳痿的……能算是人吗?
“录节目有什么累的?就是坐在那里而已,我正好可以想想剧情安排和画面节奏。”江逾白神采奕奕非人哉。
“你这钱是真好赚,赵新立那哥们儿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
“现在?现在还不到我们赵导后悔的时候呢。”
*
千鸟总部。
诸秋关于上次泳池派对的事件调查进入了尾声,秘书拿着报告过来汇报的时候却一脸困惑,不止秘书困惑,诸秋听着听着也困惑了。
“诸夏那边不是说他只安排了十八个保镖吗?”
秘书点头:“是的,还有几个来参加派对的客人,也带了四个保镖来,应该一共是二十二个才对。”
“结果现在多出来了第二十三个保镖?然后那些人还一个都没有发现?”
诸秋感到无力,她知道她哥不靠谱,没想到这么不靠谱,御下不严就算了,还折腾出这么大的事儿来。
“我有去和那些保镖确认过,他们的确是说见到了一个陌生保镖,不过当时都以为是自己人……”秘书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迟疑。
“毕竟那个保镖言语之中还知道挺多内里人才知道的事情的。”
诸秋:……
“不是?诸夏招保镖的时候都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吗?”怎么和雇主一个德行?
这话可不好接,秘书默默闭嘴。
“算了,你继续。”诸秋无奈摆手,继续听。
这个事情从头到尾都很莫名其妙,为什么一个陌生人混进来但无人察觉,就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还是这个人接手?
偏偏在场的监控没有一个拍到了这个人的正脸。
管家说没见过这个人,保镖说就是管家让这个人来提醒自己拿药的。服务生则说是这个人故意少给了两份药,导致两个本来就和诸夏有龃龉的二代火冒三丈的。
这一看就知道这第二十三个保镖是来挑拨离间的。
还有不明来路,不知道哪里得到消息混进来的狗仔;匿名报警的路人老大爷。这一系列的巧合联系在一起看,就不仅仅是巧合这么简单了。
那么参加泳池派对的人都有谁呢?
不少千鸟自己人都在派对里,不过也有诸如九州、天启、SK的,只是占比比较少。这事儿似乎大家都牵连到了,总不能是受害者自己害自己吧?
诸秋陷入了深思。
可是如果自残一刀,掉一点血就能洗脱嫌疑的便宜事也正常,所以会是谁干的呢?
她在商场上有一种近乎敏锐的直觉,这也就是她妈把公司交给了她,而并非她那个废物哥哥的原因。
诸秋总感觉这事没那么简单。
但非要分辨出到底是谁,每个人嫌疑都很大,看起来又完全没有嫌疑。
之所以完全没有嫌疑,是因为目前的和平状态是对大家都有利的,千鸟、天启、九州,各自占据了三分之一的渠道。
这是早年间打商战,花钱如流水硬生生打出来的。
这个圈子里,渠道为王。
掌握了渠道就掌握了话语权和定价权。什么电影不用上院线?什么电视剧不用上流媒体?
渠道就是最终端。
正是因为有三大渠道分立的情况在,所以她们三家哪怕有任何一家想要有所动作,都同时要顾及另外两家。
当开启战争和收获的利益无法成为正比的时候,脑残才会没事去祸害其他公司。十年之前,诸秋是亲眼目睹三方大公司硬生生打出狗脑子来的。
这和平来之不易。
但和平了这么些年,也不那么珍贵了。
诸秋不认为自己会输,说不定她还能借此东风成就真正的巨头。
发散了一下思维,诸秋再次摆手,她虽这样大开脑洞了,但并不认为就真的是另外两家干得,毕竟这样的内幕事情爆料出来,对谁都没好处:“继续查吧。”
不过,事情是一定要查清楚的。
千鸟公关部那边的洗地还是有用的,总算是让网友都相信了派对本身是没有任何违法行为的,只有少数人膨胀了,带了一些不该带的东西,才导致的如今场面。
警方自有定论。
千鸟当断则断。
诸秋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顺手打开手机跟进了一下最近的资讯,然后就不出意料的看到了最近已经宣传的如火如荼的《真正的演员》了。
这档综艺她知道天启出资的今年上半年主力综艺,是想捧几个人出来。
天启的弱点就是缺少当家明星做船锚,也缺少国民知名度高的明星,比起老牌的九州和现在势头正盛的千鸟来,有那么几分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
节目形式还是暗抄明改的千鸟的呢。
诸秋知道江逾白在里面,她不得不感叹天启人会做事,在这个关头上拉上江逾白,这种于风险中求机遇的精神,她很认可。
要不是是对家,她都想挖走这个综艺总导演了。
诸秋看着屏幕上预热的宣传物料,她视线落下来的地方,正是江逾白的脸。
真是可惜了。
这样的好颜色,不为我所用者,宁折不滥。
*
出租屋内。
邢和璧瘫在客厅沙发上,一手抱着平板卡点踩进了《真正的演员》上线的第一期节目,另一只手打开了手机群聊。
反倒是真正参与其中的江逾白,没太在意节目上不上线什么的,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所以是他正在厨房做饭。
至于为什么不让邢和壁来干这活儿……邢和壁那不叫做饭,一顿忙活,还不如直接把食材丢垃圾桶来的快捷,反正最终归宿都是差不多的。
江逾白甚至不愿回忆。
他心中在思索着下一幕分镜头剧本的事情,手上操刀的动作也丝毫不慢。
一溜儿胖瘦合宜的胡萝卜丝儿就出现在了菜板上。
为了能够更好地沉浸到综艺的氛围当中,邢和璧特地买了水果零食饮料,还把弹幕给打开了,准备看看歹毒的网友们又能说出什么让他心里暖暖的话来。
第一个环节,节目组和导师初识。
知道观众们想看什么,所以赵新立直接把江逾白的镜头放在了第二个,先就把观众留存度给拉上去。
“说起来,其实我没有想到您会来参加《真正的演员》的……”
“为了赚钱。”
弹幕群嘲:“对哦,江逾白还欠着一大笔的违约金呢哈哈哈哈哈”、“难怪吃相那么难看”、“采访黑洞啊,怕多说多错吗?”
邢和璧对此也不甘示弱,他也紧跟着发送了一条弹幕:“人江逾白欠债是欠债了,毁容是毁容了,可这一个综艺的出场费都不知道赚了多少了,说出来赚钱还真没说错。”
“人随便往那一坐就是你们不吃不喝一年说不定都赚不到的钱。”
邢和壁的思维很简单:这些弹幕破坏他的观看体验,他当然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真正的演员》属于是刚刚上线,此时时时在线观众人正多呢,陡然见到一条这么阴阳怪气的弹幕,哪里能忍?
这条弹幕飘过去的,下一个屏幕就全是讨伐邢和璧的。
于是这条弹幕刚发出来没多久,就被大量观众火速举报删除了。
邢和壁:可恶。
捍卫言论自由!Defending freedom of speech!
邢和壁愤愤不平,退出去花钱买了个弹幕机器人,帮着他一块刷:“阴阳怪气的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把?”、“越骂,人赚得越多”
邢和璧满意了,美滋滋地开始剥橘子。
其他两位导师的画面也剪在了这一块,粗略的给接下来的节目内容做了个铺垫,然后就正式转到了录制厅的现场。
看得出来,赵新立应该是拿了不少经费的,录制厅都做得很漂亮,还是可旋转的超大型话剧舞台。
节目规则的动画演示就在录制厅里大致的把流程给大家走了一遍。第一期节目是展示学员的实力,以及学员和导师的初步相识。
后面几期节目就都是学员导师,三个队伍之间的互相演技竞技。
不过俗话说得好,武无第二,文无第一。
非要看演技分出一个胜负的话,其实是很困难的,所以赵新立灵机一动,在这一块儿上添加了网友投票的互动环节,然后按照积分排序。
最后一整季节目结束,拿到积分最多的那个队伍就能获得胜利,即字面意思上的成为真正的演员。
就是个荣誉性质的。
这个规则毫无疑问也是在针对江逾白。其他两位导师的粉丝不多,而且也不像一般明星的那么活跃。
但对比起路人缘都十分惨淡的江逾白来,那还是局势大好的。
到时候节目最终季,估计就是江逾白,曾经的影帝,含泪拿下倒数再次被群嘲了。
邢和璧听完规则撇撇嘴,忍不住吐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奖品才这么点资源。天启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家子气。
当初想签老白的时候,也是一点魄力都没有。想着,他顺手就把橘子包进了嘴里,继续看综艺。
很快,第一个学员就上场了。
只是他上场的姿势有些奇怪,弹幕中还在纷纷猜测:“这是一上来就开演了?”、“演的什么?怎么看不出来?八百斤的胖子吗?”、“前面的你到底有没有点艺术细胞,这分明就是演的孕妇。”
能被赵新立拿来开场的演员实力肯定还是摆在那里的。
导师们纷纷也都给予了赞誉。
江逾白沉默。
学员声情并茂讲述自己如何与演员这个行业结缘的。
江逾白沉默。
气氛一派和谐。
直到孟儒突兀发话,场面瞬时显得有些尴尬。观众们可乐意看好戏,都开始琢磨江逾白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多找点镜头给自己?
江逾白沉默。
邢和璧就要淡定的多。
想要冲突?想要戏剧性?真是想得美。
果然紧接着江逾白就道:“我并非科班出身,不曾学习过无实物表演,在这方面上,我反倒还要向这位学员学习。”
弹幕再次开麦嘲讽:“有自知之明就好,别上去演的辣人眼睛。”
邢和壁也不甘示弱地怼回去:“就怕有些人连自知之明都没有,最烦你们这些KY,就不能好好看节目吗?”
他的弹幕被早就提前买好的水军复制了许多份,霸占了好几个屏幕的量。
孟儒蹬鼻子上脸,又好为人师地教育了几番,一副慈眉善目、谆谆教诲的前辈模样。
邢和壁一句“孟老师的造型师出来挨打,这么长的鼻毛,就我一个人注意到了吗?”
瞬间带歪大批观众:“有毛病吧前面的,坏了我走不出来了”
“孟老我对不住你——”
江逾白只微笑称是,没有一点要起冲突的意思。
倒一时让等着看修罗场的观众们心头有些空落落的,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到位,有点难受?
“就这还影帝?”
“还是孟儒人给力,你看看说话多么在理?”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凡姐你是会说话的,江逾白哪里还有戏能拍?演员的职业早就名存实亡了。”
弹幕群嘲发力。
邢和壁也不急,淡定的继续:“完了孟老,我真走不出你的鼻毛了。”
画风再次带歪。
“说鼻毛的那个能不能闭嘴!那不是人之常情吗?!”
“混蛋啊这让我以后怎么直视孟老???”
此时正好,江逾白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了。
邢和璧也不用人叫,立刻乖巧上桌准备吃草料。
江逾白只瞥了一眼,就知道自己到底被剪掉了多少镜头。反正就是能剪得都剪了,后期争取不给他留一个正面镜头。
这最终呈现在观众面前,那就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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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互联网的话来说——江逾白装逼装的很没文化,有一种没逼硬装的尴尬感,而且周围的导师学员,也没有一个配合唱戏的。
这就更尴尬了。
邢和璧眼里没有丝毫对这个综艺的恶意,只有对造梗艺术的追求:“场馆内是有风吗?怎么孟老师没讲话鼻毛还一动一动的?”
“举报了。”、“举报了。”
邢和璧看着观众们让人心暖暖的评论,用这些评论难得下了两大碗草料。
节目的最后内容就是在会议室里各自导师带队讨论的画面,结尾还弄的挺燃的,什么精心制作,敬请期待。
弹幕不知是水军还是真心喜欢这节目的观众,亦或者是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纷纷留言表示期待。
邢和壁:“孟老下期节目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哈,造型师扣鸡腿。”
分明没有“鼻毛”的关键词,但还是被观众举报掉了。
《真正的演员》第一期节目结束。
江逾白很快被观众们群起而攻之,攻击他的点多如牛毛,不过热度却不是由他带来的……而是孟儒…
整个舆论的走向很诡异。
“在未来,每个人都能成名15分钟,每个人都能在15分钟内出名。”——安迪·沃霍尔,著名的波普艺术大师。
邢和壁和他的机器人刷屏的鼻毛,稀里糊涂的带火了一个梗,成功把孟儒给送上来久违的热搜。
热搜标题都十分言简意赅。
【孟儒鼻毛】
邢和壁还挺乐呵的拿给江逾白看:“说不定其实我有做自媒体的天赋。”
江逾白没有扫兴的说什么一个事情由不同的人重复成千上万遍,自然就会形成一股风潮,而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不定真有。”
“要不要我投资你一笔?我要求也不高,你给我百分之三百的回报率就差不多了。”
邢和壁:“哥们儿你还连吃带拿的是吧?”
和网上皆大欢喜,热度共赢的局势不同……
柳卓却有点无语,不是,本来形势一片大好,大家都在骂江逾白,这声势浩大的,还以为放眼望去全是友军呢。
结果……哪个神经病一直盯着老头的鼻毛看的啊?
柳卓一声令下,赶忙让麾下兵将出力,把观众注意力重新拉回来,都给我去骂江逾白啊!
金主爸爸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必须让客户五星好评。
于是一大群的水军,加上本来就有情绪的观众们折腾的沸沸扬扬,硬是把热度给送上了话题榜的尾巴,这个仅次于热搜榜的微博热度榜单。
【江逾白退出】
“woc都被金鸡奖除名了还有什么资格上这种演技节目,这是欠了多少钱在这晕头转向了?”
“无语了,能不能别老是给这种人渣热度啊?”
“第一次见有人录制综艺是像个摆件一样坐那儿不动的,这钱好赚啊,是真不要脸了?”
柳卓鼓舞众人,未来一片光明,丰厚的尾款可就近在咫尺了啊。
“可以了,差不多了,安排人去举报《真正的演员》吧,带一下节奏。这几个长评都可以点赞转发,扩大影响力,大家加把劲儿,争取一波带走!”
这钱可比以前累死累活来得轻松,因为群众本来就有情绪,只是缺少领头羊而已。
水军们是狂欢了。
赵新立可就焦头烂额了。
他本来看着两个不是自己买的热搜还挺乐呵的,转眼就全连锁反应塌房了。
赵新立没有想到观众们的反应居然这么激烈、来势汹汹,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操作过猛,恶意剪辑到真的让人看不下去。
就稍微剪辑了一下,也不至于引来这么大的反响吧?
骂人就骂人,骂节目也可以,骂节目组也可以,怎么还跑去举报?
举报可不是小事。
闹不好节目是要下架整改的。
助理也是忧心忡忡,只觉得自己的提成长了翅膀要飞走了:“赵导,这下怎么办?”
他俩还搁在这儿不知所措呢。
那孟儒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火上浇油,居然转发了热搜,然后评论道:“真正的演员不在言行上,而在心中。”
“可君子论迹不论心,某人的事不关己,到底是因为演员的准则在心中,还是压根只是为了恰烂钱呢?”
“心并非真正属于这个舞台,又何必留在这里?”
赵新立:坏了,这波冲我来的。
江逾白名声早就臭的没边了,被骂几下无所谓,可他的节目才是第一期啊!
“这孟儒是不是有病啊,我节目垮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赵新立那是气不打一处来。
其实他是错怪了孟儒,人老爷子爱面子了这么多年,老了老了搞得人晚节不保,还是头一回这么社死,当看到自己的鼻毛火遍互联网之后,差点没进ICU。
为了转移注意力,保护艺人形象,不得已而为之就是了。
反正圈里踩江逾白已经是一种政治正确了。
孟儒的做法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没考虑到《真正的演员》正在被架在火上烤。孟儒那微博一出,倒江大潮更甚,民意汹涌来形容都不为过。
“这怎么看都有水军活动的痕迹,还这么大规模,这不神经病吗?这谁闲的没事干给我找麻烦啊?”
这得花多少钱啊?
既然是看不惯江逾白,不如把这个钱给他赵新立,两人直接私底下交易把江逾白踹出去不就好了?
何必自相残杀?
眼见着举报比例稳步攀升,赵新立只觉得自己有点眼前一黑那架势了。
“快快快!赶紧找人把节奏压一下,不能再让他们举报了。”要是举报比例达到了60%,他的节目可真就要下架了,还是被官方强制下架的那种丢人程度。
那就是真的废了。
哪有综艺节目上来第一期就□□趴下的?
还是自家公司今年上半年的王牌综艺节目,谁家王牌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啊?
赵新立实在不解,他也不是傻子,能看得出来江逾白只是个靶子,这背后绝对有幕后黑手,但谁闲的没事干过来针对天启,天启又不是什么三无小公司。
而且这档子节目,利益关系可不仅仅局限在天启内部。
“小丁,你再去催一下,就查是谁拱得火也这能给我折腾这么半天?都是吃干饭的?!”赵新立顿了顿,下一句吩咐最后还是决定以自己的利益为重,反正是孟儒先陷他于不义之地的。
既然不给兄弟面子,那就别怪兄弟给你乱子了。
“江逾白这个热搜要压下去,咱们节目的热度也不能没有。借一下孟儒老师的力,懂吗?”
事到如今,只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丁助理眨了一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25.挖墙脚
天启。
《真正的演员》上线第一期所带来的风波并没有牵涉到人力资源部门。
所以部门主管李成弘正悠哉地看着手中的艺人资料,琢磨着几个需要提高优先级的空白名单。
每年的四到六月都是娱乐圈一波新人资源充血,不少已经混出头的艺人合约到期时间也差不多是这几个月,这样的情况早在多年往复循环下,成为了不成文的规定。
娱乐公司们都形成默契了,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是换血+大量收集新鲜血液的时候。
算是娱乐圈的金九银三。
所以每每到了这三个月,各个公司的经纪部门工作就会特别忙。
李成弘把资料全都过了一遍,愣是没从这一堆人当中看到一个出类拔萃的,光是看这些资料,也总觉得少了点东西。
吸纳新鲜血液这个事儿说重要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老板只有在最后六月底的时候会过问一下签约情况,能有几个看得过去的好苗子就成。
李成弘心知这些年来,千鸟发展势头足,能有的选的,优秀艺人早跑去千鸟了,中不溜的才会想着在天启待着。
至于九州这盘踞已久,日薄西山的老家伙?
不提也罢。
而且要是真有重要的人选……譬如前不久的新晋影帝江逾白,老板才会真的上心,交代两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李成弘拿过手机,看到有陌生人加他的私人社交账号,打招呼语写的是:“你好,李总,有要事商议”?
能知道他私人社交账号的人不多,所以李成弘也没多想,就点击了通过。
对方的回复也很迅速,直接自我介绍道:“李总,你好。我是诸总手底下的人,久仰大名,诸总很欣赏你的为人,所以我便不请自来了,还请见谅。”
李成弘琢磨,这人说话还挺文绉绉的,这个内容让他不禁回想起了泳池派对那会儿,那杯特意被送到他面前的、按着他喜好调的酒,不由有些飘飘然。
被对手肯定自己的能力,这是一种荣耀。
虽说诸夏本人并不是什么牛逼哄哄的人物,但诸夏背后是诸秋和千鸟娱乐。
“你好,有什么事吗?”
天启和千鸟虽然是名义上的合作伙伴,但到底也是同行,同行是冤家这话放在哪里都是适用的。
像李成弘这个级别的,私底下和同行其他公司的人联系,说出去可不好听。所以他不打算多客套,赶紧开门见山把事情解决。
“我们Boss很欣赏你的上进心,同时也了解你的困境,卡在这个位置上不上不下,再进一步可以说是十分困难了。”
“最近这段时间你也看到了千鸟和天启频繁摩擦,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真的开始抢市场份额了。”
“我可以直言,李总,你们接下来的鼎力之作已经被千鸟狙击瞄好了。”
“诸总让我来找你,是想了解一下,李先生有没有意愿加入千鸟?”这一句消息里,没有再称呼李成弘为李总。
潜台词就是将李成弘从天启高管的身份里剥离了出来。
李成弘有些懵,这就来开始挖人了吗?
那,他是第一个还是第几个?
千鸟这行为有够隐蔽的,他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当然了,这里的加入,并非你从天启离职,而是继续留在天启。”这个意思就非常明显了,要李成弘做间谍。
“日后千鸟事成,你作为第一个弃暗投明的,还担心在新分公司找不到好位置?诸总不会亏待功臣,千鸟股份的0.5%可不是小数目。”
“李先生,您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0.5%,听起来少,可实际上这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要知道千鸟的市值有多高,这么点股份,就是上下百万了。
如果最后千鸟商战打赢了,这个股份的价值还会进一步提高。
瞧这一番话说的,先是了解用户需求,针对用户生产个性化画像,然后根据需求提出方案。
李成弘难免动心,他吞了口唾沫。
但机遇的背后往往也隐藏着风险。
似乎是知道对面那人在想什么,大大方方的,江逾白继续道:“你无需违背竞业协议,我们正常交手就足够了,你还是天启的忠臣,我也还是千鸟旗下的人。”
“我们会先送你几场功劳,稳固你的位置,只有你在天启站的越高,你对我们来说才越有用。只是做事要小心些,别让我们这边其他人看出来。”
“你的存在,也只会有我和诸总知道。”
李成弘只觉得自己通体舒泰,刚刚那些犹豫怀疑,瞬间全都消失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对方打算先送他几场功劳,他拿了功劳以后再谈合作与否,那么他就是掌握主动权的人了。
到时候是想继续留在天启升职加薪还是奔头去千鸟0.5%,都是他的自由。
只是对面的人到底是不是千鸟的主管,这一点上李成弘存疑……
江逾白自然不会放着这身份存疑不管,他继续道:“最近和千鸟经纪公司闹分手闹得比较凶的那个明星,我想你应该也关注到了。”
李成弘点头。
他的职位注定了他会对圈内从业人员的相关动向了如指掌。
“如果你愿意成为千鸟的暗棋的话,你就先把他签到天启来,让诸总看看你的能力。”江逾白吩咐完,又继续分析了一下千鸟和那个明星的现状。
各种内幕资料说的头头是道,没有任何逻辑不自洽的地方,不是内部人员是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
李成弘是听得只觉得这如同做梦一样的好事情,居然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
江逾白掐着时机忽悠完了人,放下了手机,继续审片。
但显然,他今天的工作开展不会太顺利。
邢和璧大喇喇地推门进了他的办公室,面上有些苦,一进来就直接开门见山:“江导,我的好江导…咱账面上可快没钱了。”
“咱们公司本来人心就不太齐,这万一工资拖欠员工福利待遇下降,升米恩斗米仇啊,这道理你应该比我要清楚。”
其实在综艺事件开始之前,公司气氛是缓和了不少的,毕竟大家都是社畜,每天忙着工作,哪里还有心情想其他的。
但一场综艺下来,人心似乎又有点散。
可能是看到了江逾白剩余的商业价值,有人蠢蠢欲动想赚点自媒体外快之类——这是邢和璧的猜测。
给公司员工开高于行业内的薪酬就已经够好了。
偏偏江逾白制定的福利待遇也很优厚,什么交通补助、住房补贴、加班包饭、一周三次下午茶、双休期间绝对不会有工作找到员工头上,全都给安排上了。
看似是小钱积少成多,可就是一笔大钱了。
江逾白闻言,轻微出了会儿神。
邢和璧又喊了一次,江逾白才回过神来,不太在意地微笑道:“没事,钱马上就能到账了。”
邢和璧不解。
他想了想,猜测可能江逾白说的是《真正的演员》那事,不由道:“你要是说节目组之前付剩下的一半尾款?现在节目才播出第一期,那位赵导是不会现在打钱的。”
人家还生怕你受不了网络暴力跑路了呢,那违约金定的近乎天价。
邢和璧话音刚落下,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铃声清越悦耳,来电显示,正是赵新立。
?
“喂,是江老师的经纪人邢和璧先生吧,最近网上民意汹汹,我想你也看到了。”
邢和璧一脸惊奇,忙答:“是,怎么了?”
“江老师在你身边吗?我想有些话直接说会比较好。”免得这位视财如命的经纪人在中间瞎传话。
邢和璧看了一眼江逾白。
江逾白“嗯”了一声,视线都没从电脑屏幕上离开,十足的敷衍。
他知道赵新立过来找他商量,就是想让自己退出的。不得不说,赵新立一开始的算计,这下算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时签合同的时候,赵新立担心江逾白受不了观众的网暴跑路,特地把合同的违约金定得很高,足足200万,以确保本就负债缠身的江逾白在客观上绝对不会顶不住压力。
结果现在要率先违约的却是赵新立自己。
邢和璧在一边听得眼睛越来越大,忍不住朝江逾白,比了个大拇指,开始乱打手语:牛逼啊,这波韭菜割的六,什么叫恶有恶报啊(战术后仰。
“退出《真正的演员》录制,我是没有意见的,不过,希望您能尽快把违约金打进我的银行账户。”江逾白很客气。
赵新立只感觉一口老血,顶在喉咙处。
他倒是想检讨别人。
问题是这也检讨不了啊。
是谁请江逾白来的?
是他自己。
是谁把违约金定那么高的?
是他自己。
是谁恶意剪辑剪辑的那么过分的?
虽然说这个确实是后期的锅,但也有他前期的授意在。
赵新立转移网友注意力去看孟儒鼻毛的操作没有成功。
毕竟比起只有特写才能看到的一根无关紧要的鼻毛,还是江逾白一个大喇喇的活人更叫人不顺眼。
为了避免《真正的演员》被推波助澜最后闹到下架的结局,赵新立不得不赶紧亡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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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牢。
因为他没有时间再去尝试别的手段了,赵新立已经被上面警告了,这节目要是做砸了,他未来前程就别指望了。
得到了对面肯定的答复,江逾白挂断了电话,朝邢和璧晃了晃手机屏幕:“现在咱们不缺钱了。”
“原来你小子早有算计,我说怎么那么高的违约金你也敢签呢。”AU的前车之鉴可还历历在目。
账面上的心头大患解决了。
邢和璧一时也就不急着走了,他找了个位置自己坐下,很快坐姿就自然演变成了瘫在沙发上。
“对了,我看咱们这弄的也是有模有样了,你这项目搞完了,上映和宣发…虽然现在又有了两百万,但是这一笔钱估计还是全花在项目里。你要搞宣发,这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俗话说得好,人无近忧,必有远虑。
邢和璧就是这样,不过他这个流程也不算是太超前。
因为技术革新和拍电影效率提升,现在的电影属于中周期制作,很多都是在项目立项之后就开始考虑宣发的事情。
宣发可是电影制作的一个重要环节。
如今的时代,那是酒香也怕巷子深。
江逾白友情提醒了一句:“其实比起宣发,上映才是真正的难点。”
宣发这种事情,有钱就行了。
上映?
全国的线上渠道包括线下院线,都基本掌握在了三巨头手中,只剩下一点零星的,才是小公司们的活动空间。
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没有公司能再挑战三巨头的地位的缘故。
还是那句话,这个文娱世界,渠道为王。
江逾白是怎么沦落到如今下场的?
他身上的圈内□□可还没完全解除,千鸟还在虎视眈眈呢。
邢和璧瞥了江逾白一眼,倒也没表露出焦急什么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我也不整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了,我最近也要忙起来了,出去卖身补贴家用。”
“工作室这边你就多看着点,我瞧你也挺乐在其中的。”
江逾白点头应声。
想了想,干脆也不审片了,他调出新的聊天界面来。
卓仔:爷您找我?我们可算是盼星星盼月亮把您给盼来了,今儿个还是老规矩?(星星眼.jpg)
这波水军的工作大获成功,观众不用再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脸,水军收获了项目奖金,江逾白得了高额违约金赔偿,对家收获了《真正的演员》开局扑街的喜讯。
赢了,赢了,又赢了。
已经赢麻了。
江逾白总感觉对面这狗仔在自己面前是越来越自在了。问内幕消息?江逾白是有的,但不仅仅是什么所谓的内幕消息。
他最擅长的,还是无中生有。
这不,天启就要去抢千鸟的人了……
柳卓听到之后连忙致谢,乐得那是合不拢嘴。
要知道两个公司神仙打架,这可少见,平常都是些平平无奇的小摩擦,一点看头都没有。
但,能从这位爷口里出来的,绝对不会没有看头。
上一回可是千鸟酒池肉林局呢。
已经有了一次良好的合作经验,柳卓很快就给出了正确的情报估价。
作为大公司,千鸟也已经屹立不倒十几年之久了,身上的大公司病、中下层的僵化、腐化等等这些,最能集中体现的地方就在经纪公司。
因为这里就相当于是娱乐公司的对外人力资源部门——是真的字面意思上的人力资源。
前辈打压新人都算是常见的了,要是运气好一点,就是做绿叶陪衬一波,在旁边蹭蹭前辈的热度。
一些曾经火过,但很快就昙花一现的人,则是会被公司立刻安排榨取最后的剩余价值。此后不温不火也就不再关公司的事了,反正合同都已经签了。
人也跑不掉,只能在公司里头耗着。
当然这耗着并不是真正的没事可做,还是有事要做的,跑跑通告之类,多少混点饭吃糊口。
金字塔尖固然闪耀,但底下可是堆积了不知道多少一次/性/用品,只有少部分的幸运儿才不会被公司当做一次/性/发展类物品。
以上这些都是各个娱乐公司的通病。
千鸟比较特别的是它还有一点,因为重视大明星,所以有的时候大明星身上的污点,会“不得已”转嫁到其他人身上,以继续维护大明星身上的商业价值。
但这并不代表大明星无可替代。
只是贵一点的商品而已。
狗仔,就是这些商品的周边。
柳卓思索着选个什么良辰吉时,把这一波料爆出去换来热度的最大化。
26.联络
高级公寓房间里。
程伟彦正来回踱步,神情焦躁不安,有点神经质的在扯弄自己的手指。痛下决心和犹豫这两种矛盾的态度完美在他身上展现了出来。
如果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回到当初签约之前,他是不会卖身给千鸟的,怎么着也应该再好好思量一番,不要年少轻狂就直接签了合同。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现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了合约结束,自己也算熬出了点头,千鸟却还不依不饶,甚至看出了他的不安分,开始计划用他的血捧新人了。
这个操作在圈内常见的很,什么炒cp、带热度、送流量。
程伟彦知道自己现在算是必死无疑了,只是直接和千鸟一刀两断的快刀斩乱麻的死法,还是任由千鸟继续吸血的慢性死法,两种区别罢了。
他倒也不是没想过把这些东西暴露出去。
可是……想想江逾白的下场,那可是个血淋淋的、就在不久之前的教训啊。
虽然从没有人明说过,但这是行内人心照不宣的真相。
程伟彦越想越慌乱,感觉自己喉咙干涩得厉害想要呕吐什么都吐不出来,全身都在冒冷汗,后背犹如群蚁竞走一般。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程伟彦的思绪被打断,有些狐疑,这个点上门的会是谁?
他透过猫眼,一看是个陌生人,更加奇怪。
他现在可没工夫招待陌生人,正准备装作不在家装死呢。
正好此时敲门的人开始自我介绍:“程伟彦先生你好,我是天启的经纪公司主管李成弘,这次过来是想和你谈谈转迁的事情的。”
天启的人?
这可是和千鸟不相上下的。
在这个关键时刻来找自己?
!
程伟彦登时眼前一亮,他立刻打开门,热情地把人迎了进来。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是绝对要从千鸟的泥潭中挣扎出去的。虽然说大公司都一个毛病,但天启至少是一个新的环境,说不定会有新的转机。
“听说程先生您最近和千鸟这边闹了点小矛盾,不太想继续在千鸟留着了,于是我们就冒昧过来了。”李成弘微笑道。
态度温和不知比千鸟好了多少。
程伟彦这也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的确是有些小麻烦,坐下来谈,请。”
两人都是圈内老人,聊这些东西也没有必要从介绍天启开始。
对付这种已经混了一定年头、也混出了点成绩的年轻人,李成弘非常清楚自己的策略,他要做的就是以利相导,不谈虚的,只谈实在的。
天下熙攘,皆以利往来。
一个混不出头的人最想要的是什么?
混出头。
天启能给他这个机会,这就足够了。李成弘很自信,毕竟他是这么多公司里唯一一个伸出援手的,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程伟彦果然也是合作意向十分高涨。
两人详谈之间,门又响起来了。
程伟彦起身去开门,这次来的是千鸟的人,也是他的经纪人钱陵。
钱陵可就不像李成弘这么客气了,他径直走了进来,可能是正要说话,继续给程伟彦施加压力,却率先看到了客厅里安然坐着的李成弘。
钱陵莫名,他也是见过李成弘的,知道对方的身份。
现在这个情况出现在这里……
他看了看程伟彦。
钱陵不由心下冷笑,不过这样的商业情况也属正常,他干脆一言不发,自顾自地坐下,好像来旁听的一样。
程伟彦心中却有一种隐秘的快感,你看,你们想要压一压我的锐气,却有人来求着我签他们。之前不还以为我没有退路而得意吗?
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是生性不爱说话?还是哑巴了?好难猜呀。
程伟彦故意忽视了钱陵,转而和李成弘热切聊了起来。钱陵也不太在意,他也冷笑着呢,真以为去天启就能好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的道理都不懂。
蠢货。
反正坐着也没什么事干,钱陵顺手打开了手机,然后就看到了手底下人给自己发的消息。
“钱哥,不好了,你看这些!”
紧随而来的是截图合集。
钱陵翻了翻,就大概知道了前因后果,好家伙,网上的小道消息都说程伟彦已经是天启家的了,这是预谋已久,趁火打劫?
先斩后奏?这样做事可就不地道了。
哪怕在人才流动这件事情上,大家互通有无,却都有着不成文的规矩:人家教育自己手底下的人,你来打结算个怎么回事?
但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经纪人能够做到的了,于是钱陵迅速报告了自家顶头上司。
在收到千鸟经纪公司主事人卢如容的指令之后,钱陵一刻都不想多留,起身就走。
背影多少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程伟彦看到,只觉得浑身上下舒畅无比,这么多天以来憋着的一口闷气总算出去了。
李成弘则觉得这果然是来送功劳的友军啊,戏演得不错,这一波配合简直满分,不愧是千鸟那边的高层亲自安排的。
之前他还怀疑怎么这个小明星一点都不聪明,就两人说话,怎么还藏着掖着的。
看来是他想岔了。
李成弘有些许飘飘然,这是不是也从侧面说明了,他其实在千鸟的战略规划中很重要?
要是以后真能在千鸟任职,这事儿谁不向往?虽说天启的总裁也是年轻人有斗志,但是对比起千鸟的诸秋来说,总感觉还是少了那么点谋略。
就,不够聪明。
行事作风也小家子气了一点。
而九州那边,三巨头里唯一一个透明人,没什么好说的,只晓得守成,早晚市场占有率也是要被其他公司蚕食干净的。
SK不是三巨头就不说了,空有野心却做不出事来,属于是志大才疏的类型——当然了,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属于后来者,圈子里的高级生态位早就被瓜分完了。
凭李成弘的眼界,他始终觉得最后吃下圈内最大蛋糕的会是诸秋。
要是能得到千鸟的股份,这不是血赚吗?
弃暗投明也不是什么道德抉择了。
他想到那个宴会上特意递过来的酒水,又想到对方主动添加的好友申请,只觉得心头火热。
这是0.5%啊,这是机遇。
谈完了和程伟彦的签约转接事宜,李成弘掐着时间提前来到了一家咖啡厅。
在这里,他要等待一位贵人。
此时不由有些紧张。
简单易容完成且全副武装带着眼镜口罩帽子的青年人,也是踩着点从咖啡厅门口处进来,径直走到了李成弘面前。
李成弘连忙站起:“你好你好。”同时不由感叹对方这警惕心。
江逾白微笑道:“不必客气,大家都是同伴。”
一句话定性了这次会面的身份。
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场商务洽谈会上听到过。
李成弘也因为对方温和的态度而渐渐放松了下来,两人坐下来开始谈事情,结果没谈多久,江逾白的手机忽然叮的一声响,紧接着着接连几声急促的叮叮声。
好像是有什么要紧的消息。
江逾白皱眉,拿起手机一看,瞬间怒意上涌:“我让你去把和千鸟闹矛盾的那个程伟彦签走,什么时候让你发这些东西了?”
李成弘一脸懵逼。
啥?他发什么东西了?
江逾白把手机扔过去,刚才的温和荡然无存。
李成弘拿过来一看,继续懵逼。
微博上已经开始小有热度的,正是捕风捉影解析程伟彦在千鸟的遭遇,说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好像亲眼见过还对这些套路很熟悉一样。
这些东西有不少还正好是李成弘先前从面前这位口中得知的。而这个微博发布的时间,正好是他去找程伟彦的时间点往前推一个小时。
李成弘联系起来这些,立刻冷汗直流。
天杀的,这可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去。
能坐到高管这个位置上的,哪有弱智?
不管是对家的还是自家的,这都是桌子底下的事情。压榨艺人这种潜规则要是光明正大爆料出去,他这位置的前途算是别想要了。
“不是、宁总,这事儿跟真的和我没关系!我要是偷偷做了这种背刺千鸟的事情还能来这里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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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弘还算冷静,很快就指出了一个逻辑漏洞。
他要真两头吃的话能现在还坦然来见江逾白?
可是这事一出来,原本江逾白的计划好像出现了变动,对面人沉吟片刻,最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成弘道:“你要证明自己。”
“?”李成弘不解。
“调查一下天启内部人员资料,我想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帮我找到到底是谁干的。”
这事的确对于“人力资源部门”的李成弘来说,属于小事一桩,只要他想的话,手底下可以有大批眼线。
可眼线越多代表着自己被发现的概率越大,因为你不可能确保每一个眼线都真实地服从自己。
这是现代,又不是古代。
一纸令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大家都只服从于自己。
李成弘有些为难。
“我知道你想两头吃,天启好了就跟着天启混,反正我们这边会送几场功劳给你。要是千鸟最后势大,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把天启的事当功劳告知我。”
“毕竟我之前说的0.5%的股份,在你看来也就是个看得见吃不着的大饼。”
江逾白冷漠道,不复初见时的温和亲切。
被戳破了心里的小九九,李成弘明显有些脸上挂不住。
“不过正是因为你有这种理智计算利害关系的性格,我们诸总才会那么赏识你。”江逾白话锋一转:“现在你也该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了。”
李成弘为难之色渐渐消退。
他也是职场上的老狐狸了,刚刚一番无非表演而已,对方不想看演戏,要的是实事求是。那就没必要继续讨价还价了。
要真把贵人推走,李成弘也是舍不得的。
帮千鸟做事?
他李成弘自然是义不容辞的:“您尽管开口。”
有事他肯定是真上的,就是不一定上谁了。
诸总,这个姓可有两个指代,到底是运筹帷幄的诸秋,还是在外人看来浪荡废材的诸夏?
但李成弘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先送他几场功劳?
但显然这个问题是不能当面问的,显得他太蠢。
*
天启,《真正的演员》摄制组。
《真正的演员》在持续了快两天的闹剧当中,赵新立终于顶不住压力宣布江逾白退出节目了。实在是没办法,再不宣布江逾白退出,他节目就要退出市场了。
网友们奔走相告,都觉得这是正义的又一次胜利。
“行吧,及时知错就改,亡羊补牢,犹时未晚。”
“剔除掉了江逾白,这节目顿时可看性就高了好大一截。”
“你们讲点道理,好歹让人家江逾白再赚点钱啊,身上还背着一大笔债呢哈哈哈哈。”
赵新立看着重回风平浪静的《真正的演员》,只觉得心头梗着一口老血。
让江逾白再赚点钱?
江逾白都要赢麻了好吗?
一个节目就上了一期,还全程都是当花瓶的,啥也没干。一下节目,就手拿节目组赔付的高额违约金。
谁输谁赢,苦的只有自己。
赵新立真是干啥啥都不顺心,喝口凉水都塞牙。他总觉得背后是有人在狙击他,但是现在还毫无头绪。
“赵导,出事了!”
偏偏这个时候丁助理还从门外直接推门进来,表情有点难看。
赵新立神色平静,看上去波澜不惊。
眼神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丁助理似乎被这样的赵导影响到了,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他打量了一会儿赵导……额…这是,人走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但该说的事情还是要说的…
“赵导,坏消息,江逾白的粉丝闹起来了。”
赵新立回过神来之后的第一个想法是:不是?江逾白都烂成这样了,还有粉丝?这粉丝有没有脑子啊?现在这个时刻还敢出来顶风作案?
第二个想法就是:为啥总是按了葫芦又起瓢?!人都已经退出了,你们就不能安分一点?接受死者为大的现实吗?!
前面观众们闹着让江逾白退出综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这群粉丝出来蹦哒?
27.天启
丁助理把手机横屏递到了赵新立面前。
这是一个视频,视频标题赫然是《让兄弟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过度剪辑,「真正的演员」逐帧解析,内含大瓜?》
赵新立光是看到标题,脑子里都不自觉冒出来了八个字。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其实早在江逾白退出事件无法逆转之前,赵新立是可以选择偷偷流出点高光片段出去缓解民情的,但这不就是证明了《真正的演员》恶意剪辑了吗?
比起江逾白退出,《真正的演员》口碑肯定是更加重要,一个主题是演技的节目,被爆料出恶意剪辑,照样会被网友们举报下架。
甚至更过分,钉在耻辱柱上,不得动弹。
“ Hello,大家好,我是阿猹。最近《真正的演员》闹出来的风波,想必多少都有人知道,我这猹绝对不能放过这新鲜出炉的热闹大瓜。”
“然后也跟着凑热闹去看了一下,不过在看第一期节目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些不太,嗯、不太合理的地方。”
“加上有粉丝在后台也私信了我几条她们发现的不太对劲的地方,然后我就去仔细地研究了一下,这一研究就研究出了一个大问题。”
“我干这行这么多年,也不是没见过恶意剪辑,只是像《真正的演员》这综艺一样,剪辑剪得这么夸张的,所以才想到逐帧分析。”
“大家也不要打我是什么脑残粉、屁股歪啊,我就是看个乐子。为了留住观众,我特地做了分P,只是1P特地把江逾白放前面而已。”
“大家懂得都懂,我也是要流量的嘛。”
弹幕一片哈哈哈,都感叹UP主求生欲很强。
“我们就直接跳过看节目组的导视部分,都是废话,也没什么好吃的瓜。”
“好,节目正式开场。”
“有一个非常关键的地方,那就是大家都说演的最好的那个《孔乙己》。”
“这里我当时看到的时候可激动了,绝对是有大戏在里面,可惜云山雾罩的,看不清楚,只能发挥观众老爷们的才华以满足我的八卦心了。”
弹幕有些不解,还有的人自己打开了另外一个分屏去看《真正的演员》有关《孔乙己》的那一部分,倒也没发现什么不太对的地方。
UP主倒也没有太卖关子。
“就比方说孔乙己的主演,他们演完之后,导师们都很给面子地鼓掌,挨个给出了自己的点评,然后主演主动发问江逾白有什么见解。”
“从这里开始就是节目组拼凑出来的台词了,因为基本没有再给到江逾白这边镜头,而是和其他导师不一样,在江逾白的台词里,还是常见的回溯大法。”
“我是怎么看出破绽的呢?大家请注意这个角落。”
画面放大,给了几个群演。
几个群演一直在重复自己点头的动作,这是对讲话的人表示一种认可,但是始终在重复就连点头幅度都是一样的,这就颇有一点戏剧性了。
说明这一段画面是属于重复展示的。
“后面还有呢,不过我没有办法猜到江逾白到底干了什么。这一段是节目组后期处理的最不好的部分,因为你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场面,莫名其妙就沉寂了下来。”
“而且当镜头再次给向舞台上的学员们的时候,这里又是一个重复画面。”
“说起来,我为什么说很期待看到被节目组剪掉的内容,是因为、大家注意看,在江逾白登场的时候,他脸上的绷带的位置。然后我们现在再看他脸上的绷带位置。”
画面放出来一组对比图,这明显就是重新包扎过的。
仅仅是因为简单的中场休息去换药了,还是因为在台上,在镜头面前,江逾白脱下过自己的绷带。
如果是他自己解开的,那么到底是为什么要解开?
光是想想这个问题,就可以想象到节目录制现场的那种腥风血雨。
评论区很快就被乐子人们攻占了。
“博主说的我都感兴趣了,话说还真挺想看看江逾白脸烂成什么样了,建议节目组后期联系一下我,我帮你们看一下。”
“喲,这年头还能看见江逾白活的粉丝,有点意思,你们这些人是真的三观跟着五官跑了吗?”
“UP可不是江逾白的粉丝,那就是纯粹哪里有热度到哪里去,不然怎么叫娱乐圈显微镜?”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节目组到底剪掉了什么,会不会是什么更加劲爆不好放出来的内容?要不然为什么孟儒刁难毁容哥,毁容哥那么委曲求全?”
赵新立看完了这一个视频,又大概翻了翻评论区,事态不算太严重,他勉强松了一口气,立刻让丁助理下去把这件事情给澄清了。
什么恶意剪辑,那都是剧情需要。
要不是江逾白胡乱整活,破坏节目规则,我们节目组至于剪吗?
都知道观众老爷喜欢看乐子,我们节目组也是受害者啊!为了给观众老爷们带来更好的节目观感,我们只能过度剪辑一下了。
注意是过度剪辑,不是恶意剪辑。
“你记得后台私信一下那个UP主,封一下她的嘴就行了。总之澄清就按照这个套路来,越快越好。”赵新立讲完大概操作之后,收获了丁助理一脸学到了的真诚表情。
他不禁有些小得意。
赵新立是不怕江逾白自己站出来发微博抨击的,江逾白路人缘都烂光了,就算他说的是实话是真相也无济于事。
他赵新立的违约金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至于那些名气还没指甲盖大的学员,被剪了就剪了,还能有胆子和节目组对着干?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赵新立心神放松下来,继续去跟进节目组的工作了。江逾白走了,那孟儒那组拍什么校园霸凌就没意思了……得换个别的什么。
还有,傅启那边,得提前档期,也实在是一桩麻烦事儿。
还是得去找伍总的支持。
*
天启,总裁办公室。
伍向晨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并没有急着第一时间开口说话。
李成弘有些坐立不安,他能不坐立不安吗?前脚刚见过姘头又去踩了一下点,一回到公司里头,正妻就找了过来。
一进来伍向晨还不说话。
李成弘的电动马达小脑瓜开始飞速运转,开始思考万一真被伍总抓住把柄了,他要怎么给自己开脱,卧薪尝胆、身在曹营心在汉?
他的0.5%股份啊——
他纯粹是给自己戏加太多了。
伍向晨只是单纯的在忙手头上紧要的事情而已,天启上半年主打的综艺《真正的演员》这一开播就要扑街的架势,着实是让他有些头痛。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他就很羡慕千鸟的精兵良将了。
人家公司的员工都能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把工作给处理好了,怎么自己家的就这么上不得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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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
终于,手上事务处理的差不多了,人也晾的差不多了,伍向晨开口:“你为什么要签那个程伟彦?”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已经不是在问伍向晨已经知道的东西了,他要的是李成弘拿下程伟彦,能够为公司带来什么。
伍向晨还是知道自己手底下的人的,特别聪明的可能没有,但是基本的明哲保身还是清楚的。
就为了签一个程伟彦,还专门开了个号去扒内幕消息?这些破事哪个公司没有点?要真讲了,那不是揭自己的老底吗?
“伍总,程伟彦的粉丝基础牢固,大部分都是女性粉丝,购买力强。他和千鸟闹矛盾,我们正好可以虐粉固粉涨粉一条龙安排上,再安排些合适的资源,从二线捧到一线不是问题。”
“只要他成长起来,千鸟就有一个明晃晃的把柄在我们手里了。”
李成弘回答的很诚恳。
正是因为程伟彦的商业价值和发展前景都不错,千鸟才想把这个不安分的艺人,牢牢地掌控在手中。可是程伟彦是人,又不是什么死物,自然会有反抗之心。
“同时这不是马上黄金月来了吗,我这样也是抱了千金买马骨的想法。”
瞧瞧一个正在事业上升期的程伟彦都被千鸟逼走了,谁还敢签千鸟啊?
而天启来做这个接盘侠,不正是一种让人感到心安的兜底措施嘛。
李成弘拿出的这两个理由足以说服伍总。
“只是我到底棋差一着,没想到我刚接触上程伟彦,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伍总皱眉思考了片刻:“行了,那程伟彦那边就暂时按照你说那样安排,影视资源还是先不要安排了,让他安分些。”
“好的,伍总。”
伍向晨摆手,让李成弘出去了。
因为视角的不同,他总觉得程伟彦内幕曝光和千鸟脱不了关系。
这对千鸟来说没什么损失的,他们家大业大,不至于因为这点子小事就动摇根本,不过是一个不听话的艺人。
可揭开圈内内幕这口锅,就能结结实实甩在天启头上。
天启比之千鸟差在哪里?
渠道和市场占有率都是大差不差的,唯一差的就是人家千鸟当家明星是真的台柱子,天启还没有一个能支撑得起门店的大明星。
这样一闹,旁人不就觉得这事情指定是天启为了签优质艺人不择手段吗?
伍向晨是确信诸秋能够做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二百的事情出来的。是不是诸秋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才一个《真正的演员》而已,后续的抢占市场份额手段伍向晨都还在筹备中,他也自信自家的保密工作的。
可程伟彦这事情一出来,伍向晨就有点拿不准了。
公司内部有坏人啊。
在门口正忐忑不安要不要敲门进来的赵新立隐约听着了这一声冷笑,莫名有点不太敢进去了。
好好的一个《真正的演员》,因为赵新立想玩一把骚的,差点上架就下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提,刚按下葫芦就又浮起了瓢,闹出恶意剪辑曝光这事情了。
虽然目前而言,一波三折闹得整个综艺风雨飘摇,但是国民知名度也提高了不少,这是好的一方面。
也是赵新立本来预想的未来,只是节奏太快了,已经如同疯马一样,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他在心里打好了口头工作汇报的腹稿,却总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28.争端
“演员为角色服务,你脸上的绷带会影响神态情绪向观众的传递。再者,你上去是做教学式演示的,不好让学生们犹抱琵琶半遮面吧?”
标题为:《真正的演员》无删减版第一期,视频一点进去就是直接非常剑拔弩张的气氛。
在网友们还不知道孟儒这话是对谁说的时候,镜头直接转到了江逾白身上。
臭名昭著的“影帝”先生似是反问,却没有任何力道,只是轻飘飘的:“是吗?”他嘴唇轻启,幅度小的好像都不是他在说话。
“这是自然。”孟儒平静的给予了肯定。
然后网友们就看到江逾白开始解自己脸上的绷带了——难怪说两次绷带的位置不同,原来是在这里被拆开了。
娱乐圈显微镜果然诚不我欺。
大家都挺好奇毁容成什么样了,江逾白销声匿迹这么久,上了综艺也是伤口捂得严严实实的,这下总算得见庐山真面目。
这会儿连弹幕都没人发了。
都是翘首以盼,等着幸灾乐祸,感叹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的。
江逾白动作不慢。
棉纱拆下来的时候黏连着一些血丝,青年侧过脸去,在他的下颌线这一片,如残阳血照般狼狈。
仿佛是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完美五官一角,暴露在阳光下,显得那样灿烂。
但……
“看着又恶心又好看的是什么鬼?”
“话说距离红毯事件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这些肉还是烂的?”
因为狗仔爆黑料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该表达、发泄的情绪也都表达发泄完了,上一回联名举报让江逾白退出综艺,也基本把大家的情绪余量耗得七七八八了。
大部分网友的情绪都趋于平淡,再听到江逾白三个字也就平平寻常,看个乐子而已。虽不至于三观跟着五官跑,但客观地称赞一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很正常的。
毕竟…当初网友们得见《狼狈》主演真容的时候,神颜是直接火出圈的存在。
现在……反正江逾白都沦落不知哪里去了。
骂归骂,美人看两眼也不吃亏。
甚至有的观众在看到江逾白“艰难”拆纱布,那种看起来都痛的痛之时,甚至有点埋怨“鼻毛”老师,怎么人老心这么坏,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柳卓:这就是圈内老前辈的嘴脸哦,我可没有恶意剪辑,我虽然随便起来不是人,但真不是随便的人。
柳卓作为专业狗仔,对网络舆论风向是有着精准嗅觉的。
他前不久才干了一单正对江逾白的全方位无死角攻讦,对这位还残存着的点关注呢——谁知道金主·娱乐圈亲爹等会儿会不会又让自己针对江逾白上一波套餐服务?——咳咳这是不对的。
毕竟人家是自己下手的对象,良心说不痛是假的……不过也就那么一点点痛,柳卓这种事情干多了,愧疚就是个调剂。
柳卓的逻辑自洽的很,他这是助力江逾白拿违约金呢,出场费违约金双管齐下,他可是大大的好人。
谁知道江逾白退出了《真正的演员》,事情还没结束,节目组恶意剪辑的事情被自媒体博主给扒拉了出来。
柳卓敏锐的嗅到商机的甜美气息,立刻就开始发动自己的人脉网络了。
狗仔的独家爆料要权衡利弊再选择角度和时机发布,多方收钱才能盆满钵满。独家爆料靠什么?
靠的就是人脉和人力,人脉给消息,人力抓证据。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前不久因为“酒池肉林宴会”事件,柳卓才和千鸟短暂交锋过,人家诸总大方得很,那是真用金线封嘴的啊。
当柳卓带着《真正的演员》未删减版本喜滋滋的去找千鸟的好兄弟时,他顺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过这次不再是金线封嘴了。
而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千鸟公关部好兄弟已经明示了,这个未删减视频的曝光热度要拉满。
出于一点微不足道的愧疚心理,柳卓给了江逾白不少戏份。
“原来素材剪了这么多,那被娱乐圈显微镜发现好像也挺正常的了哈哈哈哈哈,节目组后期不行,建议换我上。”
有关江逾白的“未删减”也就这么多了,柳卓是不可能把后面什么点评学员,上台示范的全过程都放出了,那就不止是得罪天启了,以后千鸟的生意都不好做了。
抛开江逾白不谈,柳卓能po出来的还有很多。
赵新立的后期组对其他那些没有背景的学员们也是极尽打压的,毕竟一期节目时长就这么点,基本都被优秀学员们瓜分了,自然就没什么他们的镜头了。
导师们,排除掉江逾白这个花瓶偶尔会对这些贫民学员说上两句话之外,另外两个导师也大多在节目组安排没有必要讲话的时候,摆弄着手机。
这些事情本都是心照不宣,私底下的。
柳卓这一下,算是把《真正的演员》的天给捅破了。
“不对啊?这看着也没什么过激大瓜可以吃,怎么稀里糊涂被剪走了这么多?”
“傻吧,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就是节目组捧一部分踩一部分呗,我倒不觉得稀奇,这些视频放出来,那不是喧宾夺主吗?至于那些一看就是小公司小工作室出来的艺人,估计是担心时长,加上大咖们贵重着呢,所以直接剪走了。”
“一个做演技教学的综艺在这里搞恶意剪辑?我们家向雪抱走不参与,别祸害我们妹妹了!”
这一层楼里,大量其他学员粉丝汇集,都表示了对“恶意剪辑”的担忧。
要是节目内容是后期的一言堂,那生死命脉不是都掌握在别人手里了?
还有精挑细选的两个导师,结果却丝毫不像老师,反而更贴切节目的名字,这二位才是真正的演员呢,扮演圈内对后辈教导有方的老前辈。
网友们纷纷要求节目组出面把事情讲清楚。
就连孟儒和唐侃两个的微博,也未能幸免。
*
赵新立心中不好的预感就是来自于此,万幸是他还没进伍总的办公室,当他看到丁助理给他发的消息的时候,半个人看着都要站不住了,不得不扶着手边的墙。
《真正的演员》可是天启上半年的台柱子综艺,其中的重要意义更是不必言说。这下,不考虑这档综艺前途未卜,他赵新立自己估计都要跟着玩完。
这本来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拿下的升迁机会。
现在?
现在算是全废了。
孟儒和唐侃是不会放过他的,伍总更是,董事会那群人不得把自己给撕了?
赵新立:麻了,真的麻了。
到底是谁要搞他?是同行还是同事?!这狗仔也不讲道义,流出这样的视频之前,难道不是应该找他要封口费吗?!
这年头钱也没人要是吗?
怎么忽然之间,全世界都开始不讲武德了?
*
赵新立是如何焦头烂额暂且不提。
李成弘心情很不错,手握这次黄金月的详细情报,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脚步很自然地就走到了《真正的演员》节目组。
他是打算来找赵新立谈谈《真正的演员》后续新人入驻的事情。
这事要是谈妥了,将来去签新人,画饼的底气都更足:“看过《真正的演员》吗?这是我们天启的新王牌综艺节目,所有加入天启的新人都有出境的机会,你看看这导师阵容,再看看这巨额曝光。”
“这是一档普通的综艺节目吗?这是你未来闪耀的星途啊!”
结果李成弘一进来就听到了赵新立的大呼小叫。
“**千鸟,搞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要抄你们的综艺,有种直接干伍总啊!”赵新立烦躁极了。
这事说和千鸟无关,他是不相信的。
哪有人真的视金钱如粪土的?只能是有人能比自己,比天启开得价码更高。
圈里比天启更财大气粗的,那就只有千鸟了。
赵新立着人已经查到了爆料背后的那个狗仔工作室,谁知道沿着这个狗仔工作室继续往后查,就看到最近发生的那件“酒池肉林”事件。
要说这狗仔没和千鸟有联系,那是鬼都不信。
SK怎么凭空秒背锅,总不能是SK老总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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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吧?
丁助理在一边瑟缩着不敢接话。
刚走进来的李成弘听到这话眉头一挑,又默默退了出去。
只能说不愧是千鸟吗?
一边给天启输血潜力新人的情报,一边又对天启重拳出击摁死综艺,虽然不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但看赵新立这模样,事情应该不算小。
不知道千鸟下一步又会做些什么。
好期待鸭~
他的0.5%股份。
李成弘现在也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江逾白还要送他几场功劳。
商人都是在商言商的,不可能单纯是想把他的职位提高以获取更多情报。李成弘想想自己听到的那些职场八卦,千鸟的内部可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和谐。
估计是想让自己这边给点外力,促使公司上下拧成一条绳一致对外。
能做出这种决策,诸秋的魄力可见一斑。
只是此刻赵新立正在气头上,不适合谈事情,李成弘便默默离开了,回自己办公室把手中江逾白给的详细资料分发下去。
“咱们这个签约月份一定要好好把握,伍总可是发话了的,奖金提成什么的都好说。”李成弘直击手底下的人的需求。
提到奖金,大家伙干劲就上来了。
天启目前的薄弱点就是没有足够坚实的中层人才力量、没有真的能撑起牌面的大明星,补短板是很重要的。
“我们要摒弃以往的那种坑蒙拐骗的做法,资质好的新人都会有大把公司抢着要。我们要做就要做与众不同的。要对新人进行人文关怀,要把握他到底需要些什么。”
“他是比较缺钱的?还是更加重视梦想的?是想要往哪一个方向发展?这些都需要提前了解。”
“给新人讲述未来规划的时候,也不要那么好高骛远画大饼,现在的人又都不是傻子。”
“天启现阶段看上去发展前景比不上千鸟,但也正是新人们崭露头角的时候,我们没有足够坚实的中坚力量,他们不就更好在里边出头,成为新的中坚吗?”
“这可和千鸟人才济济,看起来出头困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要化我们的弱势为优势。”
众人听着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什么?”
“只要不是单纯为了赚钱来咱们这个圈子,那都多少是有点自我实现感的,想被粉丝喜欢想要被更多人看到。”
“这一点要抓住,很容易能打动新人,都是年轻人,年少不知事的,思维容易跟着情绪跑。只要他的情绪动了,那这签下来不是水到渠成吗?”
在娱乐公司发展过程中,需要有一个健康的生态链条。
首先就是要有足够的人才。
每年的四五六月都是签人的黄金期,会有大量的人才涌入市场,可是其中的优质新人凤毛麟角。
这些新人才是真正的,被许多公司争抢的资源。
而且在这件事情上也含了一些赌博的成分,并不是说所有的优质新人都能出头,有些时候砸了再多资源,对方星运不行,那也真是死都火不起来。
说到这个李成弘就不由得想到了前不久活跃于公众视野的江逾白。
这小子的运道是真的好,基本上没资源,全靠一部电影火遍大江南北,还拿下影帝三金之一。
当时要是他们天启签下了这人,自己的国民级明星不也就有了吗?
可惜,千鸟把人摁死了。
那年轻人也的确不懂人情世故了一点。
话又说回来,正因为天才万里挑一,所以人才的基数一定要大,这才更有可能选到真正的人才。
李成弘见调动起了大家的气氛,接下来也就该布置任务了,他展开一张PPT,上面正是今年的黄金月名单。
这份名单和配套的详细情报正是江逾白给他的。
李成弘并没有怀疑这份名单的可靠性,凭借他的眼力和经验,自然可以看出其中有好几个潜力不错的新人,剩下的不大清楚的,看上去也还不错。
反正是免费送到手的功劳,不拿白不拿。
李成弘心里美滋滋。
29.内鬼?
荣耀工作室,茶水间。
工作室已经正式开始运转两个多月快三个多月了,大家也习惯了新的工作方式和工作节奏。
而茶水间,这个地方算是摸鱼的好地点了,一贯在项目管理上严苛得过分得江逾白,却并没有严令禁止员工干完活之后的摸鱼。
大伙儿闲聊着,话题自然绕不开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真正的演员》未删减片段。毕竟这是和老板有关的事儿,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大家多少都会关注一下。
“就是可惜,才待了一期,不然……说不定能洗白。”
“可别说洗白了,我看难,那不都锤死了吗?其实我觉得江导一直没解释到底是不是他做的,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不是吗?”
“?也不能这么说吧?江导是发过微博说他没做过的。”
“就这一句短小无力的解释,一点证据都没有你就相信了?人家狗仔可是证据链齐全,证人都有。要真不是他做的,他怎么不解释清楚?”
“你不是也在这工作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了吗,江导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这下相处过的人才有话语权,谁知道那些证人是不是收了钱乱说话,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拜托,不要因为人家一点优点就忽略私德好不好,再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既然不相信那位的人品,为什么还在这上班?”
“我们之间只是最纯粹的金钱雇佣关系,一码归一码。你别杠。”
就在茶水间两人聊着聊着越来越剑拔弩张之时,后面进来了个拿着杯子过来泡咖啡的眼镜男人,听着两人搁在这闲聊,他心下莫名有些酸涩,不由幽幽插话道:“你们不用改吗?”
这个改字无需多说都相互默契的知道到底指的是什么事情。
都是乙方,一切尽在不言中。
天知道他们第一次和自家老板见面的时候,还以为这怎么着也应该是一个温厚宽和的人,哪怕是装呢?至少也是温厚宽和的。
结果江逾白日常行事作风的确是温厚宽和了,但在工作上那是真的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子。
但你要说他不是一个好老板,那全然不至于。
毕竟钱给到位了,也并没有故意刁难员工。只是江逾白要求太高了而已,在这一点上江逾白是有自知之明的。
甚至于有的时候工作室忙不过来,加班加到晚上八点员工们都走了,老板还在那儿吭哧吭哧的画图,那工作起来真是有一种报仇雪恨的投入感。
工作室产出的所有项目进度都会交由江逾白,进行审核,而在审核过程当中最难过审的,莫过于…人物神态。
尤其是在团队最开始磨合以及适应本项目画风的时候,更是惨烈。两分钟的片子,一秒三十帧,数量如此庞大,没有一张过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干过演员这行的缘故,江逾白对于神态的部分永远是严苛的。只要负责的Part有神态特写这块的,那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仅仅只是这一句话“你们不用改吗?”瞬间就让快干起架来的两个人消停了,确实,工作都没完成呢,还吵什么架?
要不要下班了还?
虽然有加班费,但这段时间加班费也快拿吐了,谁不想有钱之后能有点私人的时间呢?
“老天奶啊,能不能让零带走星期一?让鲁滨逊带走星期五,我真的想好好休息一下啊。”眼镜男人向天祷告。
“那星期四怎么办?让肯德基V50收购吗?”
申晓路过,正好听到最后一段对话,忍不住好笑。
还挺奇妙的,这种感觉。
至于前一段争执的内容,申晓倒也能猜出来一点,不过这点小事不重要,连江逾白本人都不在意外界对他的毁誉,只要不影响工作就成。
“别紧张,你们继续。”申晓笑着摆摆手,倒也没有赶人回去工作,说完就从茶水间门口走过去了。
她要去找江逾白商量要事。
办公室内。
江逾白正在审片,眼睫低垂,俨然全情投入进去了。
申晓敲门好几声都不见里面传来声音,心里莫名诡异地往老板猝死的方向上猜测,这事不是没可能的。
她连忙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有人进入到自己的感知领域,江逾白这才抽出来了几分心神:“有事?”没有半分要移开自己视线的意思。
申晓瞧见人好好的,放松下来,自在地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从会客桌上拿了两个橘子:“吃橘子吗?”
江逾白没抬头:“我不喜欢吃橘子。”
申晓“哦”了一声,丢了一个回去,这才一面剥橘子一面问道:“江导,之前你说我们项目工期紧,我看这也差不多进度做了一半了,音乐设计之类的什么时候跟进?我想预先看看效果。”
现在这样,只能看画面,总让她感觉缺了点什么,于是干脆借着工期紧的由头,试图让江逾白赶紧把音乐的事情安排好。
“音乐…”
江逾白想了想,自己还真把这事儿给忙忘了。这下手上的动作总算是停了下来,青年微微蹙眉,摁揉着手指关节的地方。
于他一个曾经是当演员的人来说,默片的表现形式显然更加能看出角色神态、动作等等的缺陷,因为这些细节,只要有一个表达的不到位,那感觉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不过,音乐设计这一块,确实也该提上日程了。
江逾白很清楚自己的时间并不宽裕,怕就怕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而后才道。
“好,我会尽快安排的。”
此番事了,申晓也干脆坐下,一道审片。她是美术监制,这本也是她的职责之一。
只不过某位当老板的没有自知之明,深谙能者多劳,几乎大半工作都被他自己包揽了。要不是看江逾白年轻,申晓都偶尔会担心这人会不会累垮。
年轻就是好啊,精力旺盛的可怕。
如此想着的申晓似乎忘记了,要论年纪,她比江逾白还要小上一两岁来着。
两人正要点击播放呢,许久不在工作室里刷新的邢和壁也出现在了江逾白的办公室门口:“嗯?你两聊啥呢?”
他打着哈欠,懒洋洋的。
此时屏幕上播放的正是刚刚制作完的第二幕,没有声音只有画面,仅能通过字幕来判断人物究竟说了什么。
“审片呢,邢哥还没看过我们的进度吧,一块?”申晓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闻言,邢和壁也是来了兴趣,当即硬挤到了两人中间。他还真没看过老白整了什么活,偶尔几次来工作室也都是有事情要解决才来的。
只见。
*
自玄奘换了新马,这一路上平稳,渐渐便是春融时节。草衬玉骢蹄迹软,柳摇金线露华新。桃杏满林争艳丽,薜萝绕径放精神。【1】
行路几个时辰,眼见天色不早了,师徒二人便寻着了一处落脚点,此处正名:高老庄。
乃第十二难。
一见来人,老者连声呼喊:“长老。”言辞恳切,面有戚戚然,似有万千苦楚难以言尽。
玄奘问:“老人家如何这般。”
高老唉声叹气,前头引路道:“进去说,进去说。”
等一行人进了屋,便听高老诉苦:“我这庄子来了个不速之客。初来时,是一条黑胖汉,后来就变做一个长嘴大耳朵的呆子,脑后又有一溜鬃毛,头脸就像个猪的模样。饭量甚大,一顿要吃三五斗米饭;早间点心,也得百十个烧饼才够。”
“万幸是仅食斋素,若再吃荤酒,便是老拙这些家业田产之类,不上半年,就吃个罄净!”
“就连老拙女儿,竟也被这畜生霸占了去。”说到动情处,老者泪水涟涟,好不教人动容。
玄奘尚未开口,孙悟空便抢先兴冲冲言语道:“老儿你管放心,今夜必与你拿住,教他写个退亲文书,还你女儿。”
玄奘捻动着佛珠,眉目无悲无喜,低声念经。
高老连连拜谢二人,展抹桌椅,摆列斋供。
斋罢,将晚。
孙悟空摇身一变,成了名窈窕女子,静坐房中等候。瞧她云鬓乱堆无掠,玉容未洗尘淄。一片兰心依旧,十分娇态倾颓。
实在动人。
其余人皆退开。
等一阵狂风席卷进门中,黑脸短毛大耳的妖物便现了形,上前就要喜不自胜地揽住女子腰肢,一亲芳泽。却被瞬间化为原形的孙悟空惊了一跳,连忙就要跳开,长嘴却被悟空一手制住。
眼见不知对方从哪儿掏出来一节金棒,就要往自己脑门上使去,这金棒辨识度可就太高了,猪妖连声叫喊:“不知是齐天大圣,我乃天蓬水神下界,因有罪错投胎,俗名唤作猪刚鬣。”
孙悟空眯眼,不大相信。
猪刚鬣又拿出一物:“大圣可识得这个?”
上宝逊金钯。
当年玉帝为此请来了五方五帝、六丁六甲一起出力,荧惑真君添炭吹火,太上老君亲自锻打。光是听这铸器团队,都知道这阵容有多豪华。
后来天蓬受任天河水军元帅,玉帝把这宝物亲赐给他做旌节。
水军元帅风头一时无两。
猪刚鬣瑟缩道:“王母会蟠桃,开宴瑶池邀众客。那时我酒醉意昏沉,东倒西歪乱撒泼。逞撞入广寒宫……”后续也不必多说,广寒宫只有玉兔嫦娥而已,除了唐突仙子还能做什么?
悟空似是有所感触,金箍棒当即便松开了来。
按说天蓬被贬之前,这上宝逊金钯应该被缴入兜率宫,可他如今居然还带在身边,说明什么?
说明玉帝对天蓬圣眷未衰,有起复之意。
同他是一样的。
孙悟空面上便带了几分笑意:“我竟不知你我同时天涯沦落人,今相见,也是有缘。”
果然猪刚鬣也放松了下来,他自袖中一掏,抛出一卷,上书:“金性刚强能克木,心猿降得木龙归。金从木顺皆为一,木恋金仁总发挥。一主一宾无间隔,三交三合有玄微。性情并喜贞元聚,同证西方话不违。”【2】
孙悟空收了神通,也是颇为感慨道:“我本是观世音菩萨劝善,受了观音的戒行,教我跟随那取经师傅往西天拜佛求经,将功折罪,还得正果。”
猪八戒也是听过那五百年之苦的,只能说这位大圣真真是犟种一个,不知变通。也不知往后西行还会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在人间待了一二年,猪八戒如何能不想念曾经的风光无限?
玄奘此时再推门而入,收徒便是顺理成章之事。
猪八戒纳头就拜,再诚恳不过,望着玄奘宛如再生父母。
当真是又一出迷途知返、浪子回头的好揭帖,揄扬之用再好不过。天上神仙们交头接耳,都是满意的。
高老有些愕然,手里已经被塞入了猪八戒早就写好的退亲文书,他看了又看,仿佛喜不自胜,张罗着就要再次宴请。
玄奘推拒了,过了难关,他并没有再久留的心思,趁夜启程。
*
好漂亮流畅的画面,作为一个行外人的邢和壁一时看的都有些发愣了。
鲜艳明丽的色彩,流畅的人物动作,丰富的人物神态,从镜头美学上来说,第一眼是无可挑剔的。
他早知道江逾白是国画专业的高材生,也知道江逾白实际上根本就不懂什么动画不动画的,结果这才多久?
人和人还真是没法比……
不过邢和壁转念想想,就老白那个工作起来舍生取义的架势,他要真跟着学,也不是没可能成,主要是要氪命。
申晓和江逾白热烈讨论起来,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邢和壁就干脆又看了一遍这一幕的进度,心中难免感慨。
他是在江逾白还在《狼狈》剧组的时候和老白认识的,那会儿刚好失业半年出来找工作,投简历就投到了江逾白那里。
两人性格天差地别,但作为朋友来说倒是挺契合的。
江逾白身上有自己缺失的东西。
邢和壁在江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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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桌上扒拉了两个橘子,开始慢条斯理的剥皮抽丝然后一口闷。
他至今都还记得有一回闲聊,聊到瑞士的雪山、南极的冰川种种,作为一个老社畜人,邢和壁很自然的就开始白日做梦:“要是我有钱有时间,谁还上班啊?早就环游世界去了。”
邢和壁打小就有这个梦想。
不过梦想这种东西,人人都有,能完成的却是少之又少。就像他自己,钱有一点,但是不多,时间有一点,但是也不多。
唯一长点的就是命了。
穷人就是好啊,除了一条命之外,一无所有。
结果这命还是苦的。
多少有点地狱笑话的。
他如是吐槽着。
江逾白背剧本的间隙抬眸看了一眼自己,就直接建议道:“真想去便去,现在这个社会,还有什么能真限制得了一个健康健全的成年人的?”说话老气横秋,跟看破了红尘似的。
邢和壁记得自己当时的点评,大约是什么做人不能今朝有酒今朝醉,顾头不顾腚的事情他可不干。
但心里怎么想的,只有自己清楚。
确实不难,就是少点勇气。
和邢和壁自己比起来,老白那是真的天生的勇士,不会就学、不懂就问、想做就做,从来不在意别人的凝视。
就好像明明大家都在四方小天地里打转,怎么你到处拆迁拓宽自己的世界?
为什么不管是现实世界的拆迁户还是精神世界的拆迁户,生活都那么富足?
很嫉妒,就是说,红眼病犯了。
但,这样的人身上的人格魅力叫人难以抵抗。
那种勃发的、仿佛生命之中蕴含了无限可能性的感觉,他的可能性是一定会去做,不管能不能做到。
这样的故事,让观看故事的暮气沉沉之人都仿佛沐浴在了朝阳下。
邢和壁收回了思绪,又去看大屏幕,这影片眼见着也是做的有模有样了,到时候真赚大钱了,fire是指日可待的。
就是……老白怎么解决上映这个问题?
邢和壁是被玻璃和玻璃之间清脆的碰撞声给彻底叫回了神,他循声望去,就见玻璃杯好好在桌面上,但是水洒了大半出来。
江逾白手指上也全是水,还在轻微颤抖。这家伙还皱眉看着自己的手指,好像是没想明白为什么水杯拿不起来一样。【3】
显然,这就是刚刚那一声碰撞声的缘由了。
青年捏了捏手腕,又尝试了一次拿起水杯,还是失败了,根本拿不起来,然后他也是很果决的索性放弃了喝水。
邢和壁看得无语凝噎:“都叫你注意休息了,一天12个小时,不是在敲键盘,就是在用鼠标,再不就是压感笔,手腕手指不出问题才见鬼呢。”
江逾白不说话,又看看自己的手,好像那不是他的四肢一样,有种陌生感。
“行了,我晚点给你买两贴膏药过来,贴着能好点。”邢和壁持续无语凝噎,拍了拍自己手上缠着的橘子丝络,有些嫌弃:“你这橘子放多久了?都软趴趴了。”
“我来找你是想问一下那个校园暴力受害者女生的事情,你是不是认识她的?”
这还是狗仔爆料以来这么久,邢和壁第一次正式问起这件事情,因为江逾白之前对于向那个狗仔大L打官司的事情一直很淡,说是要打,但也只是让他找个律师随便打打。
江逾白自己不上心,邢和壁作为经纪人,现在是生活助理兼工作室合伙人了,哪里能不上心,一些相关情况还是要好好了解的。
总不能让人家律师两眼一抹黑就开庭吧?
“见过几面。”江逾白揉着手腕,对此没有隐瞒,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她是个懦弱的人。”
*
千鸟经纪部门。
随着黄金月的时间流逝,各公司吸纳新鲜血液也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但千鸟却是频频受挫。
身为总负责人的卢如容脸色不是很好看,能好看才见鬼了,她胸中一口郁气根本散不出去。
卢如容是经纪公司的总负责人,从级别上来说,高于从总部派来的林建义。全分公司上下,她仅次于不管事的诸夏,权力大小可见一斑。
诸总都过问签约的事情了,自己这边居然一点成果没拿出来,原本看中的新人大半都没能拿下,这很不对劲。按照往年千鸟在黄金月的收获,现在应该新鲜血液大把涌入了。
是,之前是曝出了程伟彦那事儿。
可说到底,他程伟彦是什么人,不正是千鸟一手捧红的吗?就算会受到一点影响,也不至于这么夸张。
卢如容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显示内容,其中好多个都已经被划去了,剩下的也都在待定中。
诸总定下来的要签进来的几个人,包括卢如容之前做分析的时候选中的几个必要拿下的人才,无一例外,全部被人捷足先登了。
卢如容是越看这张名单越不对劲。
还都是天启劫走的。
就算是巧合,也不可能次次都这么巧,这份名单可是公司内的机密。难不成是有内鬼吃里扒外把这份机密给泄露出去了,才导致自己这边老是慢别人一拍?
也只有内鬼才能说得通了。卢如容福至心灵。
可是,内鬼能是谁呢?
整个公司知道这东西真貌的,也就只有诸总、诸夏和其他几个副总裁,再然后就是自己这个部门了……
卢如容纵观全场,试图找出那些有嫌疑的人员。毕竟天天朝夕相处的,卢如容对自己的手底下的人掌控力还是很强的。
可是思来想去一圈,也没人有什么异样。
不是自己手底下的人的话…说起来,最近林建义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样……
难道是你这个浓眉大眼的背叛组织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感觉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卢如容猛地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她未锁屏的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一张意向新人名单。
而这份名单,正好和李成弘手中的名单一模一样,就连次序都相差无几。
30.老师
M大艺术学院-国画系,教师办公室。
乌兴正瞧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屏幕上也没甚内容,只有一张桌面壁纸,不过远山、屋檐、几线雨、一阵风,他却望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师。”
直到有人喊他,乌兴才回过神,先是反应了几秒,然后当即有些惊喜地站了起来:“江逾白!你小子还知道回来看我?!”
穿着简单,戴着眼镜和口罩,脸都被遮挡完全的青年也不疑惑为什么乌兴能一眼就认出自己来,笑着打招呼道:“乌老师,早上好。”
“早上好?好什么好。”
似乎是意识到刚刚自己有点太过于激动了,乌兴赶忙收敛了一下情绪,带着点气恼反问:“看见你我能有好?”
江逾白的到来可不止惊动了乌兴一人,办公室里其他几个老师也纷纷看了过来,顿时有些惊讶,然后某些人心里就开始算小九九了。
“哎逾白啊,乌兴那个老古董怎么可能懂你的追求,他不好就不好,你好好地就成。我说,要不你来我这里,我保证给你自由。”曾经还指点过江逾白毕业设计的某位张姓副教授嘚瑟开口道。
“欸,老张不带你这么当面挖人墙角的。”乌兴立刻制止,那点子本就强装出来的气恼立刻消失大半。
众人哄堂大笑,均被这熟悉的一幕勾起了回忆。
当年天赋才情一等一的江逾白入学的时候,就是这样炙手可热,可惜最后被乌兴给拿下了。那老头的黏糊劲儿也是没谁了,一天没见江逾白都是打个电话唠叨两句的。
老头黏人,老头坏。
学生懂事,学生好。
乌兴气哼哼地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最开始的激动之后,他忽然有点不知道用什么态度来对待自己这个得意门生。
乌兴虽说平常都忙着处理学校的事务,以及自己的学术研究,基本没怎么看娱乐圈新闻……主要是这逆徒,不仅叛出师门,还成了娱乐圈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看着实在气人,所以干脆不看。
但后来江逾白那事闹得实在太大,乌兴想不知都多困难。
这傻小子,连为自己辩白都不会。
说出去是他乌兴的学生还真是丢人。
“现在后悔了吧。”老秃头的话里多少带了点傲娇的意味:“我这倒还有个研究生的名额,啧,还不知道要收谁呢,今年这一届,我看着是苗子都不错的。”
可惜,乌老教授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青年坐在他的对面,视线很轻,飘飘乎仿佛落不到人身上,但眼睛却像是一汪不见底的深潭。眼睫低垂着,在深潭上又投下一片阴影,江逾白语速不疾不徐:“老师,我从不后悔。”
江逾白脸上遮挡都摘了下来,表情全无藏私的暴露在众人眼前。
遭逢大难,一点没变。
这是一件让人很难想象的事情,如果是真的一点没变,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此人之前早就遭遇过更严重的劫难,或者早有预料,所以对人生的转折态度平淡;二,此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江逾白显然不是傻子。
张副教授继续开玩笑,试图缓和师生两人之间的气氛:“没事,后悔了可以到张教授这里来,我也能给你兜底,是吧,可比你那个老闷葫芦好得多。多大的年纪了,还学小年轻傲娇呢。”
乌兴瞪了自己的好友一眼:“你不说话也没人把你当哑巴”,才转头又对着江逾白:“你的脸没事吧?”
乌兴其实更想问娱乐圈那事江逾白到底怎么处理的,怎么一点处理的样子都没有。
只他到底没问。
青年偏过头,给一众老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下颌处绷带,伸出手来,大概划了一个范围:“也就差不多这么大的伤口而已,没事,不影响正常生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又有老师问:“那个污蔑你的狗仔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弄成那样了?你这孩子也是,也不知道来找咱们帮忙,虽说都是老骨头一把了,但人脉还是有点的。”
乌兴不问,其他老师却不考虑那么多。
“一些小事情而已,老师们不用挂心。”
“哎呀你这年轻人,名誉名誉,哪里是小事情?哪里又仅仅只是名誉的事情?”有教授蹙眉,带着点方言口音教育道。
江逾白反过来宽慰道:“还真就只是名誉的事情,没事的。”凭诸秋的手段,封杀造谣这杀鸡儆猴也就罢了,再多不过意外身死。
诸秋是不会把江逾白逼到鱼死网破的境地的,因为那样,事态就会彻底不可控了。
老师们还要说话,江逾白率先引经据典了起来:“老师,难不成遇到谁都要剖开自己的肚子给别人看看自己到底吃了几碗粉?”【1】
清名。
这不重要,如果清名是江逾白前进道路上的阻碍,他还兴许会花些力气去想办法证明“我没做过”。
幸运的是,在这一世,这些污名反倒成了他身上拟态色。
“我能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了。”
乌兴神思有些恍惚,一时回到了一年多以前,当初江逾白放弃保研,放弃已经在这一行里得到的一切,居然直接孑然一身转行说什么要去当演员的时候,说的也是这样的话。
——“我能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了。”
那个时候乌兴给出的回答是:天杀的,你要跑去做什么去啊你,这样的好苗子,跑去娱乐圈那个大染缸,鬼知道最后还能剩点什么。
他有心劝说,却又无能为力。
若不是——
乌兴又望向自己的电脑屏幕上那面壁纸。
后来始终无法达成一致,乌兴索性也就随江逾白去了,想闯娱乐圈,闯去吧,一闯一个不吱声。说不定江逾白见着娱乐圈真貌之后,两相对比之下就能学会回头了。
谁承想又出了这样的事。
“行了,不说这些了。我今天来,是有正事找各位老师呢,请你们看个电影。”江逾白拿出U盘,很是熟练地上手操作着乌兴的办公电脑,U盘文件窗口弹出,遮挡住了桌面。
江逾白点击了播放。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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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做的动画。”江逾白笑吟吟的。
本来听到有好作品可以看,又重新围过来的老师们不太确定起来。
他们是了解江逾白的,其实这小子本是文化生,是高三临时转到美术生去,从最基础开始学起,学了半年多,然后一路参加联考校考进入到本学院的。
因为天赋才情着实惊艳众人,所以当时江逾白一入校,就有不少同学院的老师在盯着他,还有过分的,甚至琢磨着让江逾白悄摸地把专业给转了——这在艺术类院校是很少见的情况。
能带出一个好学生,评职称都能锦上添花。
结果江逾白直接放弃了本来的保研资格,跑去当什么幺蛾子演员。
当时不少老师都还在等着这孩子回来,甚至几个不知情的老师还为江逾白这出人意料的举动找到了理由,可能是年少轻狂,也未尝不能理解……
结果年少轻狂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浮躁的青年人直接在金鸡奖上捧了个影帝奖杯回来。
这也就算了。
现在又说要去做动画导演?这转行转得,频率有点高啊?不仅频率高,跨界也大的离谱。
片子目前一共才半个多小时。
一群教授围着乌兴,在一个二十四寸的电脑屏幕上,看完了全程。大家都是搞艺术研究的,对于审美和鉴赏方面一通百通,就算是默片也能看出几分苗头出来。
结果一直到片子播完也没人说话,不是太惊艳,也不是太无语,而是不好说。
此间深意,叫人深思。
丢开深意不谈,江逾白在娱乐圈混的这一年,审美再上了一层楼。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参与了《狼狈》拍摄的缘故,《大闹天宫2》的艺术风格杂糅,仿佛一场视觉盛宴。
一时之间,乌兴忽然回忆起来当时他指导江逾白做毕业设计的时候,师徒两个的分歧。
他面带古怪的看了看江逾白,然后又看了看这部未完待续的片子,心中隐约有一个诡异到很戏剧化的猜测。
但是这附近人多,乌兴并没有问。
“老师,你们也看到了,这个短片还没有做音乐设计……”江逾白展示完了自家工作室的实力,就正式开门见山了。
乌兴闻言吹胡子瞪眼,道:“你不是能耐的很吗?音乐也属于艺术的范畴,怎么不去自己搞下创作,说不定还能拿个金嗓子奖回来。”
众人哄笑,都觉得这话有理。
甚至还有人鼓动道:“走走走,正好今天有间音乐教室我看空着,咱们就去试试。”
说这话的人声音有些陌生,众人抬头寻声望去一看,居然是音乐系的老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还正说着话呢,这位上手就来要带着江逾白走。
靠,群众当中有坏人!
乌兴顿时有点后悔,可这个时候收回自己刚刚脱口的话好像也来不及了,只能眼神示意自己的好兄弟们。
美术系的教授们虽然平时吵架斗嘴,可到了关键时刻,那也是有默契在的,都伸手想拦,可惜音乐系的老师速度太快,直接架着江逾白就走。
31.饮鸩止渴
在大学时,江逾白本专业的课并不多,所以他闲的没事的时候,经常到处去听其他艺术类专业的课,不拘专业,学习态度良好,充分为老师们提供了教学成就感。
所以在音乐系他同样颇受欢迎。
主要是美术系和音乐系这两个大类的老师们很喜欢斗嘴别苗头。
乌兴双手环胸,没能扒拉住音乐系的教授,只能是板着一张脸——还是跟了过来。
音乐系林教授笑吟吟的耐心引导江逾白,手指放在钢琴键上,一、二、三,示意他跟着一起唱:“来,不用害羞,调整一下呼吸节奏。好,我们先跟着节拍,你先唱唱试试。”
生性不爱说话的江逾白:……
他居然一时有些发不出声音来,好在这种窘迫只是片刻的,江逾白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主要是被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师围观,难免有点…还是做自己并不了解的事情。
抿了抿唇,江逾白还是认命开口了:“do、re、mi……”
还是有些没太放开的。
七个调唱完,音乐老师有些不信邪的又升调降调来了一遍,最后手从钢琴键上移开,神色凝重。
这……
这个……
嘶,要怎么说呢。
“我还以为逾白这小子真是鬼才,这道看起来不太通啊。”语气略带一点调侃。
旁边一个美术系的教授直接打断吐槽道:“林姐你可别装了,想拐我们系的优秀毕业生是吧,大家都是有耳共听,那有你这话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林副教授见自己的小算计被人戳破,倒也不恼,笑呵呵的正式给江逾白点评道:“你是个好苗子,音域很广,音色也不错,如果不往民族、美声的那个方向上走,唱点流行曲简直是手到擒来。”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学学,我可不收学费哦。”
“你那是不收人家学费吗?你那是馋人家身子!”旁边有美术系的老师继续拆台。
“如何能凭空污人清白?”
这回林老师恼了,面色涨红,条条青筋绽开:“传道授业解惑之师者的事,怎么能说是馋人家身子?”紧接着便是什么难懂的话,一时之间教室内外全是快活的气氛。
江逾白却是稍显局外人了一些,因为刚刚跟着调子哼,一时有些缺氧,出现了轻微的头晕症状。视野昏昏,他无意识伸手扶着钢琴缓了一会儿才站住。
乌兴最先注意到了江逾白的着力点变化,有些担心:“你这是低血糖了?要不要吃点糖?我有带巧克力。”
“不用不用,我可能有点气血不足,偶尔会头晕。”说这话的时候,江逾白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缓一下就好了。”
“哎呀你们年轻人还是要少熬点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呀。”
“气血不足?小江啊,你这个唇红齿白的,比我一个健健康康的看着还有气血充盈呢。”
陪老师们插科打诨完,江逾白才正色道:“我想请林老师帮忙给这个片子配个乐,三首插曲,一首主题曲。”
“价格可以安排到插曲一首二十五万,主题曲一首五十万。如果付尾款的话,可能要等到片子上映之后才能结清了。”
对于这些专业内的中流砥柱来说,这个价格都算低的了。
但江逾白没钱,也只能以真诚和作品服人了。刚刚展示的作品质量,相信会有不少老师动心。
对于音乐人来说,好的作品和自己的音乐配在一起,相辅相成,会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这可是个双赢、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件事情你就放心交给我,片子是不错的好片子,我也指望着能锦上添花呢。”
林副教授果然没有拒绝,很是大气的笑着应下。二人又详细对接了一下需求,
要谈的正事都谈完了,江逾白还有没处理完的工作,差不多也该离开了。当他表现出这个意图之后,其他老师都贴心地散开,给了这对师生一点单独相处的空间。
“你还有钱吗?”乌兴也是开门见山,直接发问。
江逾白摇头,不过:“很快就会有的。”
乌兴轻哼一声,把本就没拿出来的银行卡藏得更深了。他这是,本来还想着投资一二,赚点小钱花花。
嗯,现在想想,投资有风险,还是免了。
“行了,知道你还忙着,有空回来看看我就行了。不过这个作品要是做垮了,那,看不看我的也就再说。出去别说我是你老师。”乌兴刀子嘴豆腐心的把人打发走了。
江逾白知道老师的性格,笑着告别:“我会的,老师再见。”
在江逾白走后,老师们的办公室并没有回到往日的平静。毕竟是自己真正朝夕相处了四年,亲手教导出来的好学生,可不是那种上课点卯式的相处能比的。
都是当老师的,哪有不爱护学生的道理。
从再次见面到现在,老师们没有一个问过江逾白是否做过那样的事情,因为他们很清楚江逾白是什么样的人,一个艺术家的性格,是不可能不融入到作品当中去的。
作品可见其人。
江逾白不是狗仔爆料的那种人。
再者。
明眼人只要沉下心来想想都能看得出来,金鸡奖之后一系列事件的蹊跷之处,只是因为始终在风口浪尖上,如果在那个时候贸然站台出来,他们这些搞学术的、ti/zhi/内的又不清楚内情。
毫无疑问是会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糟糕的。
现在事态稳定下来,也逐渐在大众视野中淡去了。怎么着也不能让自己教过的学生还是如此境地。
“行了,那小子说不用我们帮,咱就不用在这费尽心机了。”
乌兴听得烦躁,高声压下了整个办公室的嘈杂,尔后顿了顿,却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补上了一句:“听说他最近已经在打官司了。”
好嘛,这下大家都知道了到底是谁在费尽心思了。
*
邢和璧忙了一天,可算是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了。
一进门……嗯?
怎么还有靡靡之音?邢和璧原本要打的哈欠都摁回去了,关上门走到客厅,这才发现江逾白在一边听小曲一边操作笔记本电脑。
空气中还夹带着一股刺鼻的中草药味。
一派怡然自得之景。
“你今天不卷了?回来居然比我还早。”平常江逾白都是在公司的,哪里能现在这个点就在家里刷新。
“回了一趟学校,准备配乐的事情。”江逾白解释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邢和璧腰背后仰,倒在沙发上,手抬起一只挡住眼睛,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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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真是累狠了:“我在外边跑流程呢,想把这件事情赶紧开庭。”
中夏速度已经算快的了,但是一个案件的开庭审理也往往要等上两三个月。
“那狗仔也是有钱,至少比咱俩有钱,我看他请了个贼厉害的律师。那些证据链上的证人也联系不上。”邢和璧无奈极了,账面上的钱全被江逾白拿去投给荣耀工作室了,他能请到什么好律师。
“咱们还是得想办法找到他们收钱的证据,这狗仔绝对是收钱了!那栽赃起人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江逾白认真点点头,眼皮也不抬一下:“确实。”
邢和璧:……敷衍的时候,好歹看着我说这两个字吧?
他真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错觉。
呸呸呸,什么太监。
“我以为我们永远有话可说。”邢和壁哀伤道。
江逾白听着邢和壁那累成一滩烂泥的语速,想了想补充道:“‘无’话不谈也是有话可说的一部分。打官司这事,有你上心,我就放心了,加油。”
邢和壁哼哼两声,和江逾白此等非常人尿不到一个壶里。
两人各自回房,该睡觉的睡觉,该卷的继续卷去了。
一直忙到深夜,工作上的事情告一段落的江逾白起身舒展了一下自己酸痛的身体。
他看了看天启-李成弘兢兢业业发来的内幕情报,确认一切按计划进行之后,青年就来到了卫生间,揽镜自照。
脖颈中线隐约可见血色,这比江逾白预想中发展得要快。
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好,健康红润有气色,
这就更加凸显那道横线的诡谲,让人总有种不太相合的怪异感。
江逾白抬起手臂,看着臂上蜿蜒的淡青色血管。他仿佛能透过表皮看见其中流动的血液,和生生不息的灵气。
他蹙眉,神色多有几分厌恶。
这身体虽然是他的身体,但到底是凡人之躯。血线是在提醒他,他的身体正在灵气侵蚀下渐渐腐朽。
生生不息的,不是他的生命,而是灵气。
凡人之躯,灵气总会过载的。
缓解的办法十分简单粗暴,江逾白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他撕开了手腕手指上贴的膏药,又摘下了手表。
刀片,酒精。
消毒完成。
刀片轻轻颤抖,江逾白甩了甩手,再次下定决心要按时休息,贴膏药、擦药膏都有点控制不住了,这样下去工作效率可就保不住了。
拿个刀片,稍微一用力,指节就开始隐隐作痛。
开口。
悬着手腕在洗手池上空,江逾白默默等待着那过于蓬勃的灵气流出他的身体逐渐逸散。虚无的压抑感,逐渐淡化,让他的灵魂都重新轻松起来,通体畅快十分。
青年眉目舒展,压在灵魂上的阴云也为之一空。
旁人失血都是面若金纸,他却是反过来的,依旧神采奕奕。
不过第一次没什么经验,流出速度有些慢,江逾白干脆就又重切补上好几道。等见血线中的艳色淡去,他才停手,处理好开口之后重新戴好了手表。
江逾白很清楚这只是个饮鸩止渴的办法。
但架不住毒酒解渴。
左右不必头疼生命可持续发展的事情,任性一点也无伤大雅。
32.煮茶论英雄
林建义感觉自己最近有点水逆,运气非常差劲。
先是不知被谁敲了竹杠,还没来得及去查,紧接着又是千鸟经纪公司明面上的主事人诸夏出了酒池肉林危急公关的事情,弄得整个公司都有点焦头烂额的。
现在他才有时间去调查当初到底是谁知道诸总快乐房的存在的,结果来回查了一通,发现也就九州老总华安琪因缘际会和诸总有遇到过。
毕竟二位都是性别女,爱好男,能尿到一个壶里很正常。
不过两个人最多就是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除此之外,基本找不到怀疑对象了。
可……这也不能够吧,哪有人实名制敲诈的,林建义总感觉九州的高管不至于这么蠢。
可惜诸般猜想也只是林建义的疑心而已,他一直没能找到能够实锤的证据。当时交易完之后,他还提心吊胆了好久,生怕哪天早上起来就发现消息泄露。
对方好歹是做了个人,没干这种背后回马刀的事。
那林建义为什么还要继续调查呢?
原因很简单,如果查不出来到底是谁的话,就算给诸总再换了个地方玩,也无济于事。而且要是那人手头再紧用钱的话,说不定又来找他了,堂堂企业高管,哪里有被人当ATM机用的道理?
所以林建义这几天天天往外跑,正好就是趁着黄金月这个员工有正当理由不在岗的绝佳时间段去调查情况。
这不,现在他又拿起公文包准备离开公司。
走出办公室,路过员工办公区的时候,林建义忽然感觉到了一点不对。
“林主管早。”
“林主管早。”
林建义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忍不住皱了眉,怎么感觉,有点奇怪?自己这是被排挤了?
因为最近的注意力重心都不在公司这边,林建义还好生回忆了一会儿。现在会议召开的时候居然不会通知他,这一点他是撞上两次了。
而且正值签人黄金月,居然没有人来告知他签约动向安排?
这也就算了,可能大家忙给忙忘了。
或者是大家看他这么忙,不好拿这些事情再来打扰他。
可打招呼语不对,林建义的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不对呢?以前几句“林主管早”后面都会跟些旁的话语,或者还有些和他平常关系稍亲近的下属会插科打诨一番。
结果现在都连着好几天这么冷淡了。
客客气气的。
俗话说得好,于无声处听惊雷,他莫不是被排挤了?林建义冒出了这么个诡异的想法,可…自己是管理层,这些员工闲的没事干,排挤他干嘛。
倒反天罡啊这是!
倒反天罡不至于,开会没通知到,那就只可能是……
林建义停止了下楼的步伐,一个转弯,去了卢如容办公室,他总觉得这幺蛾子应该和自己的同级别同事有点关系。
卢如容见他来了倒也不意外,只是让他随意坐:“林总有什么事儿吗?”
林建义也不好直接问排挤之类的内情,那样太蠢了,他只能旁敲侧击:“本季度的签约意向名单怎么我这边迟迟没看到?”
卢如容从鼻腔里发出一个不轻不重的哼音,似乎是在回应对方的话语。只是这态度有些轻慢,林建义刚要不爽,卢如容就从一堆文件夹里翻出来一本递给他:“哎,最近太忙,给忙忘了,你别见怪。”
林建义接过来,心下疑虑略微消散。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又问:“怎么最近几场会议都没有通知发到我这边来?”
卢如容摆首微笑:“都是些小会,所以就没通知你,看你也忙,最近不怎么在公司,我们就自己解决了。”她顿了顿,开口送客:“还有什么事吗?没有什么事,我这边还有工作要忙……”
对方的逐客令都这么明显了,林建义还能怎么办?只能转身出去。
他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莫名其妙的,他怎么感觉是卢如容在针对他?以前卢如容顶多也就是看他行事作风不爽,他也一样。
现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针对……
可是针对他干什么?夺权?
林建义边走边想,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可是钦差大臣,直达天听的。卢如容针对他,这是想篡位谋反还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避着他?
不对啊,如果是这后两者不反而应该隐藏的更好吗?
但这样的事情还是有必要报告一下诸总,毕竟前不久才出现了酒池肉林那档子事,现在千鸟经纪多少有点风雨飘摇那味儿。
上下都警醒着呢。
*
办公室里。
卢如容并不清楚林建义的内心戏,她心中已然认定林建义是内鬼了,这天天往外跑的架势,加上那心神不定的模样,更是有力佐证。
现在只差一个实际证据。
诸总看重林建义才会把这人派到经纪公司这边,帮诸夏把关着。诸总的信重,这老逼登居然狗胆包天辜负?卢如容可是诸秋忠实事业粉,想想就为偶像痛心。
心中取而代之,成为诸总心腹的念头一起,便难以遏制了。
她和诸总的沟通交流通道居然有这么个路障挡在这里,卢如容老早就看林建义不爽了,这总觉得这人抗不了事。
没有实际证据?
不怕。
刚刚林建义过来,光明正大的要名单。卢如容给的就是一份假名单,接下来如果名单上的人再被天启捷足先登……
那么林建义的情况,就不用打问号了。
结果没有出卢如容的意料,当看到假名单上的排序靠前的两个人还真就在这两天又被精准狙击签走了的时候,卢如容只觉得兴奋。
那种终于破案了的亢奋让她忍不住勾起嘴角。
卢如容当即拍板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了诸秋。
“诸总,您看这件事情如何处理。”卢如容语气中颇有几分义愤填膺。
诸秋怎么看?
诸秋用眼珠子看。
诸秋人都麻了,她久经商海,早已喜怒不形于色,真是难得的破功。卢如容不清楚她把林建义派到经纪公司的目的,毕竟她玩得开这件事情,本身也是公司内部少数人才知道的。
如果真是派个大才送到经纪公司去,那还真没有卢如容是用武之地了。
林建义就是个拉皮条的,这点,诸秋很清楚。
本也就不指望林建义能有什么业绩,充其量是多给她找找新的床伴。
可现在卢如容告诉她林建义很有可能是内鬼,诸秋都有点风中凌乱了,那她这不是废了,这不是要社会性死亡?
她倒不是有什么性羞耻,而是但凡是个正常人,也不会希望自己床上那点事儿被到处宣扬。
卢如容还在电话里继续表述,说什么不清楚林建义叛变的理由。
诸秋都能脑补到了,就是因为实际上林建义空有高管位置,没有高管权力,甚至享受的高管待遇都是打了折半的。
卢如容这个管经纪公司都有经纪公司的一点股份。
而作为被外派出去的高管,林建义却没有总公司股份的,光是股份这两个字就足以调动多少人的贪念了?
“你再观察观察,不要轻举妄动。”诸秋几乎是有些艰难的说出这句吩咐的。
卢如容只当是老板有更加深谋远虑的考虑,要先按兵不动,没有多想立即应下。
挂了电话。
诸秋脸色凝重起来,她翻了翻最近千鸟经纪的工作报告,伍向晨还真是个蠢货,万事都没俱备,就开始折腾东风了?
还是见着《真正的演员》从头垮到尾,忍不住了?
本来千鸟和天启面上还有几分情义在的,为什么天启手中没有拿得出手的大明星?因为当年天启就是千鸟和九州斗法的时候,被千鸟扶起来的。
现在狗要反过来咬主人了。
诸秋直接叫来了自己的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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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后。
诸秋如愿在会客室里见到了邵鸿远,SK的实际掌权者。
两人一见面,先是友好招呼了两句,而后便是各自落座。
诸秋开始煮茶,她动作娴熟。等今日种种,都在心中过了一遍,方才把茶水分杯到邵鸿远杯中。
相比于诸秋的沉静模样,邵鸿远可谓是意气风发,这还是他压制了一下自己内心波动,外泄出来的一点点。
自打廖势在会所打听到的那个消息汇报上去,邵鸿远知道天启有意篡权之后,整个SK行事风格就变成了互联网赛博厨子,到处添油加醋、火上浇油。
这脏活累活可没少做,总算是见到点回报了。
好比那酒池肉林的事情、《真正的演员》舆论风波、千鸟压榨艺人走漏的内幕消息一路热度飙升,都是他们SK在背后添砖加瓦。
与柳卓这位大狗仔,可是神交已久。
两人品鉴一番茶水。
“好茶,回甘生津。”邵鸿远盛赞。
诸秋但笑不语。
“方今春深,春雨难歇,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邵总比我年长,见识也多,必知行商赢家通吃的道理,请试指言之。”
她垂眸,开始第二冲,并不去看邵鸿远。
邵鸿远读书有点少,准确的来说,他不喜读书,并没怎么听懂诸秋为什么要用这蕴含丰富的煮酒论英雄典故来。
他又不是刘备,诸秋也非曹操。
但邵鸿远的DNA里就刻着一段教师资格证,这玩意儿到了年纪就要觉醒的,所以他一点也没推拒谦辞,直接开始指点江山:“九州华安琪,起势颇早,门多故吏,部下能事者多,可谓英雄?”
诸秋摇头:“惫懒之人,不思进取,非英雄也。”
邵鸿远笑意更深,顺着道:“天启伍向晨,底蕴颇丰,锐意进取,可为英雄。”
诸秋再次摇头:“有勇无谋,束手束脚,非英雄也。”
两人共饮第二冲,相视一笑。都是野心勃勃之辈,无非:“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秋耳。”
天启九州皆不可信,SK是最好掌控的,诸秋自然也愿意给邵鸿远抬咖,画饼而已,她早就熟能生巧了。
为表诚意,诸秋大方给了心情大好的邵鸿远两个利好消息,而后目送心情瞬间崩盘的邵鸿远告辞离开。
秘书一直在旁候着,见状,有些忧心。
“诸总,我们这样,会不会捧出来一个新的天启?”
“我心里有数。”
诸秋并不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她转而问道:“林建义那儿查的怎么样了?”这才是最棘手的。
*
在江逾白那里得了第一手消息的李成弘生拉硬拽着同事一道脚步匆匆,直接推门而入:“伍总,出事了!”
本还在忧心赵新立干得那档子蠢事的伍向晨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体,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什么事?”
“千鸟那边和SK的邵总碰面了,应该还是诸总亲自接待的。”
“什么?”
被他拉过来的同事,也是天启未来一档即将推出的王牌节目的导演宁默惊呼出声,原因无他,宁默这个节目就是做选秀的。
“有没有什么更具体的信息?”事关自己的奖金和前途,宁默甚至比伍向晨还要激动。
李成弘遗憾地摇摇头,倒是有煮茶论英雄,但他是不能说的。
“伍总,这,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该不是我们风声泄露出去了吧?”天启早就有想在选秀偶像这个行业分一杯羹的想法,如今人员、资源、经费全都到位了,现在却出现千鸟和SK接触的意外事故。
莫不是这二位要联合办个节目。
这对天启而言可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好消息。
“Lisa,去给我联系一下邵鸿远,我要和他见个面。”伍向晨没有犹豫,立刻吩咐了下去。
33.结盟
邵鸿远接到天启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幸福状态当中。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是轮着我了?
作为一个后起之秀,他的理想状态当然是能够被两个巨头当做优质小弟来回争取了,最后跟谁不好说,但好处费肯定不会少。邵鸿远并没有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没志气。
俗话说得好,人贵有自知之明。
大公司有大公司的生存之道,小公司也同样。
体量放在这里,SK不是什么巨头公司,活得委婉一点很正常,说不定还有大把公司想像他这样委婉呢。
最早报告说千鸟天启之间出现嫌隙的廖势也因此都更得邵鸿远看重,甚至许诺出了百分之一的股份。尽管当时邵鸿远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不怎么相信的。
但,事在人为。
看,这风不就吹起来了吗?
好不容易等到自家老板打完电话,对此事极为上心的廖势立刻上前询问:“ Boss,怎么样?”
邵鸿远淡定地摆摆手:“天启的价码开得不够高啊…我们也不用急,等他们打得越激烈,对我们的争取也会越不计成本。”
他倒是不担心业内短时间内有其他公司能够取代SK的位置,毕竟这个生态圈里,中间这层,SK是独一份的,旗下几乎包揽了顶流爱豆、一线男团女团。
就整一个造星工场。
廖势闻言若有所思,他和自家老板的观点不太一样,认为选定了一方,就要坚定的站在这一方的身后。
左右摇摆,总感觉容易出事。
到时候万一两头不讨好,那可就吃大亏了,万一双方都热闹了,干脆联手先把SK干趴下也不是没可能。
邵鸿远看出了廖势的犹豫,心情颇为不错的他顺口解释了一下:“太快答应下来,显得我们太积极主动。那可就被人拿捏住了。”
诸秋,可从来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至少要再等对方抬一抬价码,这可涉及到立场和站位,慎重些对方也不好说什么。
显然邵鸿远心中已经有了自己最终的人选。
*
千鸟这边,同样也通过了她们独有的情报渠道得知了天启和SK的联系。
诸秋可不仅仅只是拉拢SK作为统一战线,这只是备用措施罢了。看,如果不是她出手及时,那就是天启会抢到优先权了。
经纪公司的频频失利并不会对千鸟本部带来太大影响,千鸟这么大一个公司呢,不至于一年没有什么优质新鲜血液,整个公司就垮掉了。
她们的底盘是大明星。
但诸秋是个吃不得一点亏的性子,在这一点上,她是把自己当人生主角看的。
主角基本定律一:得到的永远要比失去的多得多。
主角基本定律二:凡事发生,必皆有利于我。
相信这些,并为之行动,最终就会成为你所想要的那样。
在诸秋的放权下,千鸟率先就在影视资源方面进行反击,高价抢夺大热剧集独播权,自家旗下平台轮播,顺便带动下一个季度的新剧。
在以往,除了某些比较特殊的、特别符合自家公司调性的剧集之外,三巨头并不会特意花高价去买独播,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大家体量都是差不多的。
买个剧充实一下自家资源库就行了。
千鸟财大气粗的,现金流充足,就直接把整个季度的优质剧包圆了。当然,只谈钱肯定是不够的,能拍出好剧的剧组可都不是只会看短期利益的。
所以诸秋同时还跟这些剧组敲定了等这些剧组下一次作品产出之后,无论是否独播在千鸟,都会在旗下平台给出超高曝光。
这才是真正吸引那些剧组的原因。
未知的下一部剧,至少在宣发和排片上有了绝对的保障。
这可是千鸟旗下的视频平台,不是什么三无小平台。千鸟最早就是从渠道起家的,正因为她们掌握着最大最优质的渠道,才会吸引到源源不断的优质艺人挤破头。
从而形成良性循环。
诸秋的高效率,和她大胆放权、快速决策,甚至为了提高效率特意开设了一个临时机动部门有关。
这些都是患有严重大公司病的另外两家巨头公司根本来不及跟进的。
至于放权,也不仅仅只是明面的那层需要。
诸秋知道自己公司里估计还有内鬼。
那些手握股份的高管可以暂时排除嫌疑,更底下一点的经理一层,没有股份这层利益关系和公司牢牢绑定在一起,同时又是什么事都会经过他们手上去操办的地位。
这一收买,千鸟的信息围墙就相当于是烂了一个窟窿。
一家商业公司最重要的就是商业机密,有合约束缚,为了自己的未来,内鬼肯定不会泄露这种重要的事情,但在一些日常情况下,不经意的透露一个时间?一个地点?一个看好的艺人?
这可就怪不到内鬼头上了。
诸秋翻看着前一段时间各部门的报考,查漏补缺,找找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然后就很自然地看到了卢如容那边发过来的情况。
程伟彦?
本来千鸟这边想压一压程伟彦,这个小明星借着公司的资源刚混出点名气来就叫嚷这要自由了,不磨一磨性子以后怎么带团队。
结果不料被天启截胡了。
也正是从这里开始,天启处处抢在了千鸟前面。
除此之外,还有那奇怪的内幕爆料。
乍一看好像是天启干的,目的也很清晰明了,为了抢人。
但为什么呢?
分明对谁都没好处。天启没必要还要来这么一招,本来于泥潭中生出援手,程伟彦就绝对会跟着他们走的。千鸟这边也不会过分干涉,这都是不成文的规矩。
程伟彦被爆料出千鸟如何压榨艺人的这些事情能收获什么?
一些无法转换成实际好处的公众同情?
但更大的可能是被所有娱乐公司默契排斥,谁还敢用他?哪怕曝光这事不是程伟彦干的,但和他扯上关系,本身就已经是黄泥糊裤子,不是屎也是屎了。
诸秋本能的觉得这个利害公式有严重不平衡问题,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只能是先记下来,以待勘察。
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来电者,SK 邵鸿远。
眼见着千鸟略胜一筹,邵鸿远还挺乐呵的,虽然这一回合他没捞到什么实际性的好处,全程看两巨头神仙打架……
嗯,也不能说是两巨头神仙打架,看起来更像是,天启还没反应过来就输掉了比赛。
邵鸿远本就属意千鸟,之前拖了那么长时间,一直没有给双方的关系一个定性。诸秋果然也知情识趣,顺着开出来了更高一点的价码,表达了自己合作的诚意。
两人相谈甚欢。
邵鸿远不由开始期待SK真正跻身入餐桌上的那天。
至此,千鸟和SK短暂的形成了一个松散的联盟。
*
与此同时。
江逾白联系上了李成弘。
这段时间因为工作繁忙,江逾白任由自己的间谍下线自由发展,李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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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也很有身为高级间谍的自知之明,一有什么值得汇报的情报,就悄摸通过各种方式传递给江逾白。
一副身在曹营心在汉,生怕千鸟吃亏的架势。
江逾白也没管这间谍的自我发挥,直接就开门见山。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直让九州做壁上观好像也不那么好,万一我们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这家伙忽然下场来捡尸…”
李成弘很聪明,所以江逾白不需要把什么话都说得那么明白。
点一下,对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成弘暗自咋舌,果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同时心里不得不感慨,果然是有什么样的领导就会有什么样的手下,这野心勃勃的样子,真的是看了就叫人觉得刺激。
想着自己0.5%的股份,再想想千鸟恐怖的市值,再想想自己现在越发得伍总看重,简直是双赢,赢麻了。
李成弘立刻满口答应下来。刚要琢磨怎么给自家老板吹点枕边风,让伍总想到找九州作为盟友呢。
手底下人忽然来报,说SK的官方微博发了条和千鸟相关的动态,说是要共谋成立新的造星综艺节目,计划开发偶像合家欢大电影。
李成弘顿时眼前一亮,这不是说曹操到曹操就到了?他立刻起身前往总裁办公室。
江逾白也没有闲着,关闭了和李成弘的聊天窗口之后,他再次联系上了柳卓。
柳卓秒回:感谢榜一大哥送来的嘉年华!
柳卓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他这段时间联系了不少同行,有钱大家一起赚才是王道,不然一直就自家工作室风风火火的到处拆娱乐公司的墙,怕是不想活了。
这个共享也是有讲究的,最关键的部分永远是从柳卓自家工作室的微博上公布出去,剩下的主要拼图,才会分散给几个由他特地选中的合作伙伴去曝光。
也正因如此……
影响范围要远远超出单柳卓一家的影响力,继而带来接二连三的连锁反应。
现在圈内狗仔都传言着有个神秘人,消息灵通的不行,每次出货都是和劲爆沾边的大新闻。传说只要被他找上,财务自由就在不远的明天。
实在是令人神往。
“叮——”动态更新。
最新出来的这条博文很快被疯转,因为这个账号就是上一次公开千鸟压榨明星内幕消息的那个账号,早就积累了一批活跃的吃瓜群众。
博文内容很长,堪称图文并茂。合计梳理出来,也就两大条。
一,综艺镜头是按照数量划分的,后期剪辑时,“无关紧要”的选手镜头会为了时长自愿牺牲,或者做出一些形象上的让步以衬托其他选手。
二,打投数据和实际数据的对比。粉丝的钱会进入公司的口袋,而后再根据“公司发展需求”动态微调整排名,以确保偶像的曝光量。
“早知道搞选秀的都有黑幕,没想到这么黑。真是什么都能明码标价了,镜头、粉丝探班、炒cp、出场顺序……厉害了,这是什么生财有道啊,老哥我也想学学。”
“难怪都说爱豆是商品,这下货真价实是商品了。”
“我当时就说过,SK这样在这个男女团领域占据了半垄断地位的,肯定要出事儿。哪个半垄断地位的会在乎其他人的死活?都是忙着赚钱,这玩意儿能向官方举报吗?”
其他狗仔看到柳爹更新了,也立刻更新了自己的所拿到的那一块消息拼图。
网友们更是炸开了锅,无数营销号就像是问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拥而上,迅速把热度炒高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34.盟友
“woc,我最开始看到消息,我还以为是假的,这么多狗仔跟着认证了……不是吧?我推要塌房了???”
“我女鹅你不可以,呜呜呜妈妈要给你赎身!SK是什么垃圾公司,真的晦气。”
爱豆圈顿时哀鸿遍野,一片凄凄惨惨戚戚之景。
等消息直接轰炸SK公关部的时候,邵鸿远知道的版本已经是连公司内部的聊天截图都被放出来的程度了。
哎,不对,这怎么冲我来了?
他最近也没干什么坏事啊,咳、除了煽风点火之外。
邵鸿远一时有些懵,脑子都有点冒烟,第一个问题就是:谁要搞他?
虽说SK在偶像这个领域占据了颇高的生态位,但实际上在大众的视野中,与三巨头比起来,那还差得远。
这也算是一种小公司的明哲保身之道。
不被看见、注意到,很多不好明面上做的事也就更好下手了。
但也仅仅是呆愣了片刻,邵鸿远立刻反应过来想起诸秋之前煮茶时和自己说的,天启准备做偶像业务,节目都筹备的七七八八了,公开透明,全方位展示给观众。
好家伙,这波踩SK黑幕,是为天启自己造势呢。
好啊你,姓伍的,来阴的。
邵鸿远也坐不住了,直接站起来拿着手机就把电话往千鸟那边拨。好家伙,他马上就要按下通话键的时候,一通来自于天启的电话打断了他的动作。
来电显示正是伍向晨。
邵鸿远那个气,你还有脸过来找我?怎么?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是过来威逼利诱的?搞骑脸输出?
邵鸿远是不吃这个套路的,换句话说,他吃软不吃硬。
他直接给挂断了,重新给诸秋打电话。
前脚刚和诸秋确定友好合作的同盟关系呢,自己就出事了不得不找大哥帮忙。
邵鸿远只来得及庆幸自己好在是早早定了跟千鸟大哥,不然现在再去找诸秋帮忙,少不得要被打压。
SK公关部也同步开始高速运转,先给整件事情定性为谣传&误传*部分言过其实,再发一张律师函,安排各团的官微、各个艺人再联合发一份声明稳住网友情绪。
这可不是小事,一旦失去了大众公信力,他们以后这个偶像业务就算是彻底垮掉了。
再捧出来什么男团女团C位出道,都会被网友们质疑是不是内有黑幕。就算到时候还能割到粉丝的韭菜,路人肯定是敬而远之了。
尽管爱豆并不那么在乎路人缘,他们仅粉丝可见就足够了。
可爱豆是一碗青春饭,能干几年?
早晚都是要转型的,不是歌手就是演员,不是演员就是模特,试问以上这三种,哪一个是不需要路人缘的?
光靠SK一个既得利益群体说,可信度是不够的。所以在基本稳定住情况之后,要找说客!
SK公关部专门去找同行、其他从业者洽谈站出来发声的相关事宜。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有胆子把这些东西泄露出去的,现在情况危急,还请诸总帮我一把了。”
在和诸秋的对话中,邵鸿远很聪明的并没有直接点出自己内心的最大嫌疑人。
双方不必把什么事情都说的太明白。
“行,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人去帮忙处理这件事情的。说什么帮不帮的,大家都是朋友,不必这样见外。”
“不过,邵总,聊天截图都被放出去了,贵公司的内部还是要好好盘查一下。不然这样的事情,有一就会有二,想来如果还有下次,那就不是现在这么好解决的了。”
处于同盟关系考虑,诸秋不得不再多提醒了一句。
同时也是警醒自己,早日将公司内部的大清洗提上议程来。
诸秋还没有查明白林建义的底细,要是哪天她的事情被爆料出来,那娱乐头条、微博热搜前三,估计是要被自己屠榜了。
诸秋很清楚自己的这些“兴趣爱好”是不被社会伦理所容许的。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希望自己的私事被数以万计的网友们热议。
而且……千鸟是上市公司。
一旦公司股价受到影响,那市值蒸发的可比烧水转换成水蒸气要快得多。
届时,诸秋绝对会被董事会那帮只知道拿着股价说事的老东西赶下掌权者的位置。诸秋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要把一切危险掐死在摇篮里。
不管是林建义,还是伍向晨。
亦或者是……始终局外人一样,也没有受到过任何波及的九州。
可能是因为同为女性,又同样身居高位,诸秋不相信九州的总裁华安琪真就是转变的突然,大病之后一点野心都没有的。
从对方的公司并没有上市做大就可以看出来,华安琪比起把公司做大,更想要的是,把公司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倒不是说诸秋就觉得是华安琪在背后捣鬼,她是怕千鸟和天启这会儿窝里斗……
等下被九州渔翁得利可就废了。
*
时间线往回拉,转到天启视角。
*
天启这边派过去谈下一个季度的剧集上线的人,全部都晚了一步,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对方都已经签好了和千鸟的合同。
一次如此也就罢了,次次如此。
这就很难不让人怀疑千鸟是不是故意的了。
在诸秋看来,她的行动是回击报复天启的精准狙击抢人行为。
但在天启的角度,就有点莫名其妙了,我签人,我是凭本事签的,你千鸟干垮江逾白、闹出酒池肉林害得天启紧急公关、和《真正的演员》节目溃败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伍向晨收到影视资源频频被抢的消息,顿时就恼火了。
诸秋这女人家家的,实在小心眼。
气完了外人,伍向晨回头看看自家公司……更加恼火。
大家都是差不多体量的公司,凭什么千鸟就能行动如此迅速?大家抢人都是各凭本事,诸秋这种一揽子包下本季度优质剧集的行为可就有点破坏市场了。
可伍向晨也没办法,人家都早早谈完了,这个季度他只能是在自家平台上,放点自家节目或者其他还能签进来的节目。
大公司之间的博弈,网友们是不在乎的,尤其是现在还只是点小小的摩擦碰撞,哪年不来这么几次。顶多是有点奇怪,今年自己习惯用的视频平台上面怎么没有网上大火的剧集。
“奇怪,怎么天启的渠道都不上新?搞得最近追剧都没什么好看的了,是最近没有新剧吗?不能够啊。”
“楼上的一看就只装了天启一个视频软件,来千鸟啊,好多优质剧集在这里独播呢。”
“不是吧,只知道九州在走下坡路,没想到天启也开始走下坡路了,支楞起来啊,要是一家独大,咱们就享受不到薅羊毛的机会了。”
看了一通用户反馈,伍向晨只觉得郁气难舒,谁知手上一个下意识刷新的动作,就让页面里弹出来了最新的消息。
#SK 选秀黑幕#
他立刻反应了过来,直接一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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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到了SK那去就要示好。谁知道电话半天不接通也就算了,挂我电话干嘛?我是来施以援手的呀。
伍向晨:?
就算不愿意,也没有必要连个招呼都不打吧?
上一次电话里头不是还相谈甚欢吗?李成弘来报告得及时,这一次伍向晨是好不容易抢到了第一时间的,结果对方连电话都不接。
“伍总,他们很有可能是去找千鸟帮忙了……”虽然不想说,但这个事实已经摆在明面上了。李成弘拿出了SK官微上一条更新的和千鸟有关的动态。
“咱们要不要,也找个盟友……?”李成弘试探着开口询问。
伍向晨当然也知道,他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伟彦被压榨内幕曝光的事情,估摸着是千鸟自己个监守自盗,但是SK选秀黑幕……
在伍向晨看来,嫌疑最大的就是九州了。
近年来九州已经日薄西山了,他们那家公司可以称得上是还具有时效性的黑料几乎没几个,算是在这种事情上立于了不败之地。
又因为九州独善其身,所以才最有可能搅混水,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千鸟拉拢了SK,天启这边就有点独木难支了,九州、九州……华安琪…啧。
李成弘站在一边没敢开口。
因为立场关系,他和自家老总所知道信息量是全然不同的,他不由地回想到刚刚和江逾白的对话。
——这一次泄露出SK偶像业务黑幕的居然是千鸟。
当时李成弘听到的时候他脑子都是嗡嗡的,这是什么操作?千鸟不是和SK统一战线的吗?
痛击我的队友??
还是队友祭天,法力无边?
但这只不过是第一反应罢了,再然后李成弘就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强行统一战线,就像安排他在天启疯狂抢千鸟的新鲜血液资源是一样的。
不知道伍总会做出什么决策来,让九州至少不成为敌人呢?
“小赵,替我联系一下九州总裁。”
伍向晨最终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他和千鸟都很明白,目前来说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都只是小摩擦而已,最多也不过是莫名其妙倒霉了一个SK,但谁又说得清楚,什么时候会忽然演变成大摩擦呢?
至此,李成弘顺利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
而九州这边,在这个签人黄金月九州还是延续了以往一贯的传统,到处收破烂,或者说并不是他们主动收,而是破烂主动找上门。
一般来说九州都是来者不拒的。
算是不少无处可去的明星最后的兜底措施。
今年收到的新鲜血液质量都还不错,华安琪随便翻了翻报告,颇为满意,然后就丢开工作不管了,躺在自己办公室正对窗户的摇椅上,好不惬意。
此时,秘书敲门道:“ 华总,九州那边来电话了,想和您谈谈。”
咸鱼惯了的华安琪不太理解,但也没有多想,不管是找她干嘛,她都懒得参与,所以随即就摆摆手:“有什么好谈的,你帮我推了吧,随便找点什么理由。”
秘书领命。
华安琪继续懒洋洋地晒太阳。
秘书又回来了,这个时候就连专业如他面上也带上了一丝困惑:“华总…我按你的要求委婉的回绝了伍总的请求,但伍总让我告诉您,让您别装了…?”
华安琪在摇椅上缓缓坐直了身子,脑门上也跟着缓慢飘出来一个硕大的问号。
装?
装什么玩意儿?
35.猜疑
华安琪有点莫名其妙,但出于好奇心,她最终还是接了伍向晨的电话。
“华总,最近千鸟和SK的事情,你肯定也听说了吧。”
华安琪看向自己的秘书,眼神示意:什么事情?
秘书立刻连唇语带比划表达出:千鸟和SK合作。
华安琪更加莫名其妙,合作就合作嘛,你们天启之前不也是和千鸟合作的好好的。
伍向晨快速的把目前的情况说了一通,甚至还添油加醋了一番,什么“现在千鸟已经开始抢本季度的优质剧集独播权了,这对我们的视频平台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千鸟所图不小,依我看下一步就是要继续抢扩大抢占市场份额的行动…”
华安琪欣赏着自己的美甲,随便回忆了一下。
影视资源好像手底下人汇报过,说这个季度没弄到什么好剧。华安琪也不在意,没有长剧集,那就播网剧嘛,顺便也是丰富一下自己平台的作品品类。
她是非常看得开的。
自己财务自由了,后半生不愁,也不打算结婚生孩子什么的,日子就这样过就成。
都当老板了,还那么劳心劳力干什么?
其实之前,华安琪不是这样的,如果她一直是这么咸鱼的一个状态,是不可能当初和千鸟打的有来有回的。
不过大病一场之后,能看开的都看开了。
还是自己开心最重要。
但伍向晨不行。
在影视圈这一块的分级,电影>长剧集>微电影>综艺>网络大电影>网络综艺>网剧,纪录片和动画方面不排入其中。
上不到上游,基本上是赚不到大钱的。电影要上院线,其他的影视作品也要上平台,这是一个渠道为王的世界。
这也就是为什么邵鸿远会不甘心一直屈居于三巨头之下。
伍向晨一番说辞下来,整的好像千鸟和SK合作之后就要干掉整个娱乐圈一样:“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了,唇寒齿亡啊,相信这个道理华总你也明白。”
华安琪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意识到电话对面的人可能不知道她的动作,这才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伍向晨安静等待下文。
下文?
没有下文。
“华总?”伍向晨忍不住出声提醒。
华安琪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挂电话:“哦,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伍向晨:……
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表示一下什么东西?至少表明自己的态度吧?
一个哦是什么意思?!
曾经也是年少轻狂时,谈过几场恋爱的伍向晨只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冷暴力了?
“你说的什么商战,你们打你们的,不用管我。”
华安琪可能总算意识到自己的回复不当,最后表明了一下态度。她正要挂电话呢,伍向晨最终还是没沉住气:“你既然做了那些事,置身事外根本就不可能。”
“ 华总,现在你不准备起来,九州不就成了靶子?”
“就算你现在可以隔岸观火,相信我,千鸟是绝对会想办法把你也拖下水的,不会让能威胁到千鸟的公司依然作壁上观的。”
鹬蚌相争,怎么会放过一边坐着看好戏的渔翁?
那不是白痴行为吗?
作为一家巨头的总裁,华安琪不该这么蠢才对。伍向晨不理解,只能再次深度剖析,越分析,越觉得华安琪应该不是明面上这么简单的。
因为九州一贯的咸鱼,华安琪算是圈子里比较神秘的存在,永远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可……
华安琪并不知道伍向晨在危言耸听些什么,我做什么事了我轮到你来威胁我了?
又可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她并不在乎,对所谓的“自己做了什么事”也没了那三分钟的好奇心,只敷衍回复道:“好好好、嗯嗯,我知道了,拜拜拜拜……”然后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华安琪就挂了电话,继续躺在摇椅上享受自己美好的工作日。
还有一肚子长篇大论被挡了回来的伍向晨:……
他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自己先是不久前被SK的邵鸿远挂了电话,现在又被九州的华安琪挂了电话。
自己身上是有什么“必被先挂电话”的魔咒吗?
李成弘在一边听完了全过程,总感觉看着领导吃瘪自己有点危险,但自己又不能不说话,只能是试探着开口:“伍总…这怎么办?”
伍向晨冷笑一声:“她不想下水也得给我下水。”
可这似乎也只是一句狠话,反正李成弘是没见到自家老总有什么其他的动作的。
到了这个时候,李成弘就很难不想起当时千鸟和SK以及天启还处于尴尬的三角关系之时,千鸟一个骚操作,直接捅了SK一刀, SK还傻乎乎的以为千鸟是盟友。
这一刀直接把盟友关系捅得极为紧密。
只能说不愧是诸秋吗?
还真不愧是诸秋。
*
“诸总,可以出发了。”秘书敲敲门,轻声提醒道。
诸秋正是要去千鸟经纪公司那边开会。
这个会,并非寻常的高层例会。
林建义很恼火,他不知道对面这个女人到底吃错了什么药,要不是他这段时间忙着查事情,林建义早就腾出手脚来收拾卢如容了。
实在是自己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好,焦头烂额得很,眼见着天启、九州、千鸟之间的关系这段时间越来越恶劣。林建义是真担心哪天打起来,自家老板忽然就因为富婆快乐房上热搜了。
卢如容敢借着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开玩笑!
他一个钦差大臣还会怕当地土著?随便在诸总那里吹吹耳边风都够卢如容喝上一壶的了。
“不知林总最近在忙什么,公司的签约计划还多亏了你的帮助,一直进展顺利。”卢如容注意着林建义的神态变化,看着对方强行压下烦躁,立刻跟进,阴阳怪气起来。
林建义秒懂,这不就是说他天天在外面浪,不看着公司?
他虽然不怎么关注这些事情,但是最终成果还是有扫一眼的。分明这一次签人计划,因为天启莫名其妙打开了任督二脉的缘故, KPI离达标都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卢如容居然说进展顺利?
反话。
这不就是摆明了说,都是因为他林建义天天不着公司,不上心工作闹的吗?可这事本也不是他全权负责,卢如容才是主事人,现在KPI不达标,就想甩锅到他身上?
想得美?
“哈哈是啊,你的工作也卓有成效,等诸总来了,我一定好好向诸总汇报,多替你美言几句。”林建义假笑两声,特地把重音放在了“好好”二字上。
卢如容也不回话,她听到这句话多少有点想笑,但强行忍住了,怕林建义看出什么端倪来。
此人如此嚣张有恃无恐的样子,估计要么是完全不担心被发现,要么就是觉得自己在诸总那里的地位无可动摇。
两位大佬之间气氛紧张,弄得会议室里其他人都不敢讲话,全都在拿着手机或电脑假装一顿忙活,视线都没敢往这两人身上去。
门外传来渐行渐进的高跟鞋声,然后门被推开了。
林建义:?今天的会议诸总怎么会来??诸总来为什么他不知道?
会议室里几人忙站起来:“诸总。”
“大家请坐。”
果然,卢如容把一份文件递给了诸秋。
诸秋翻看。
林建义莫名有些坐立难安。
诸秋合上文件夹,抬眸看向林建义,目光冷淡:“林建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没有任何前摇的直接发问,让林建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卢如容居然还真的让诸总收拾他了,可是他能有什么小辫子被抓?
难道那个富婆快乐房的消息泄露不是露在外面,而是内鬼?
当下的情况并不允许林建义多想,他只确定了一件事——绝对是卢如容在背后拱火。
林建义直接“蹭”的站起来,一副铁骨铮铮的忠臣被污蔑到气得发抖的模样:“诸总,您要听什么?我绝对是问心无愧的,我林建义绝对没有做过任何有损公司利益的事情。”
“卢如容,如今是什么时候?这样的危急时刻,不上下一心,你反而针对起我来了?如果让外面人抓着什么把柄,大做文章,会将公司陷于什么境地,你能对此负责吗?”
卢如容有恃无恐,冷笑一声:“我争权夺利,你自己做没做心里清楚。”
林建义顿时福至心灵,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原来是你干的!”林建义恍然,言之凿凿,正要展开自己的论述。
卢如容却也不甘示弱地站起来,把手里剩下一份文件甩了出来:“之前公司签人总是慢天启一步,我就在怀疑是不是公司里出了内鬼,把我们的签约名单泄露了出去。”
“偏偏林总你这个时候真是恰到好处的频繁出门,基本都不怎么在公司呆着。我不怀疑你怀疑谁?我干什么了?我只是给了你一份假的签约名单!”
林建义一时之间有些茫然,这和假的签约名单有什么关系?他们不是本来在说富婆快乐房消息泄露的事情吗?
什么真的假的?什么签约名单?
林建义根本就不负责这个,他以前每年顶多也就是看看新鲜血液们有哪些够资格献于诸总的。这怕不是卢如容自己管理失职,倒打一耙把屎盆子扣他林建义头上吧。
既然是自己没做过的事情,林建义也就松了口气,没那么焦躁不安了。
“想必后续的事情不用我说,林总自己也应该清楚了。”卢如容一直在仔细关注着林建义的神态变化,见对方反而松了一口气,自己这一下心就提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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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上到正戏的时候对方会松一口气?
难道假名单这件事情,还不是最终的手段,还有其他的什么隐藏更深的阴谋?卢如容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出其他有蛛丝马迹的事件。
林建义一拍桌子气势更甚,要自己背锅?他也是浸淫职场多年,哪里能看着卢如容得偿所愿?
“诸总,在卢总给我那份签约名单之前,我对此时一无所知,之所以频繁出门,是因为在处理一些更要紧的事情。”说到这里林建义向诸秋眼神暗示:“我不知道为什么卢总会给我一份假名单,还恰好名单上的两位就被人截胡了,谁知道是不是某人监守自盗?”
诸秋接收到这个眼神暗示,眉头微微一蹙。
她最讨厌有人自以为掌握她的隐私就觉得二人关系更亲近这种事情了。
林建义注意到诸秋的神态变化,却是自觉诸总已经彻底站在自己这边了,不由心下冷笑,卢如容这下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整理了一下措辞,正要开口,却被自己的手机铃声打断。
会议之前都必须静音手机,这是诸秋要求的。
但在诸秋来之前,林建义是根本不知道今天的会议成员还有诸秋。他平常在这里当土皇帝,不关手机静音也没有人敢说他。
这下好了,气氛略显尴尬。
林建义赶忙低头致歉,然后拿出手机正要挂断电话,诸秋却打断了他的动作,温和道:“你按接听键,点免提。”
林建义有些犹豫,但并没有犹豫太久,因为他看到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估计是什么推销的。他要是这会儿不接,才显得心虚呢。
电话接通,免提公放。
“喂,是林建义,林总吗?”一个陌生的男声。
“我是,你是谁?”
“嗯,咱都联系这么久了,还听不出来我的声音?我是李成弘啊。”
林建义困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可能是电话那头的人见他迟迟没有答话,以为他还没有响起来,又补充说明道:“我是天启经纪公司的主管,李成弘,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这下有印——”
林建义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电话给挂了,背后冷汗唰的一下就浸透了全身。
等他反应过来以后,又为自己这个愚蠢的举动,而恨不得给自己来两巴掌……前面还在说假名单泄漏的事情,扭头天启的主管就打电话给他了。
在这个黄金月当中,处处提前千鸟一步的,那不就是天启吗?
假消息能泄露给谁,除了天启,还能是谁?
林建义真是无语了,他干嘛心虚地挂电话?干脆让对面把话说完,彻底证明自己的清白呀。
林建义亡羊补牢,急忙把电话要回拨过去。
然而对面却怎么都不再接通电话了。
林建义心惊胆战,一连拨了好几次都没拨通,视线都不知道该怎么抬起来,放在众人身上,他只觉得自己喉咙干涩的很:“诸……诸总,你听我解释。”
“行,你解释吧。”
这又不是什么爱情狗血剧,诸秋也不是那种会捂着耳朵大喊:我不听我不听的角色,她双手还胸,静静等待林建义的下文。
林建义:心如死灰.jpg
他虽然嘴上说着你听我解释,但还真没想好要怎么解释,此刻只能硬着头皮坦白道:“我…我不认识对面那个人,不信可以看我的手机通话记录,这是对面那个自称天启主管的人第一次打电话过来。我真不知道这,天启的人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给我打电话,还一副我们很熟的样子。”
卢如容火上浇油:“确实,我们都知道手机通话记录是不可以删的。”
这反话。
林建义冷汗簌簌,笨嘴拙舌的继续为自己辩解。
“诸总,你相信我,我真的不认识这个什么李成弘,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啊……”
林建义环视一圈,接收到了卢如容冷嘲热讽的视线:“你!一定是你,故意安排人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谎报身份,就是想让我彻底背牢这个黑锅。”
诸秋眉头紧锁。
先说什么紧要的事情,然后又叫嚣着让自己相信他?这前后要是没有什么因果关系,这林建义如果不是在威胁她,她想不出别的什么理由来解释了。
“好,其他人都先出去吧。”
诸秋的目光落到卢如容身上:“你也出去,我倒要听听林建义你所谓的要紧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
林建义被诸秋一看,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心里发毛。
*
另一边的李成弘,他低头看看自己突然被挂断的电话,有些不解。
嗯?
宁总不是特意交代好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的吗?不是说有重要的工作要交接吗?
36.周全
这边,诸秋在林建义的一次次反复横跳下终于没了耐心,把这位大忠臣拿来做了千鸟内部清洗的祭旗者的事情暂且按下不表。
在SK锲而不舍的洗地下,SK的首次舆情危机总算是靠着拉出一批中高层替罪羊,说成是员工个人行为给勉强渡过去了。
就算还有网友怀疑,也只能是疑罪从无。
“诸总,大恩不言谢,有什么能用得上我们SK的地方您尽管开口,我们是一定义不容辞的。”邵鸿远客气对着电话那头道谢,整个人也总算能够放松的躺在老板椅上了。
电话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邵鸿远连声应是。
秘书忽然急匆匆的推门进来,连门都忘了敲,脸色十分难看。
邵鸿远本要呵止秘书,见到对方脸色,心里也不安起来,他捂着电话,眼神示意过来。
秘书深吸了口气,总算冷静了些,低声压抑道:“邵总不好了,我们又被曝光出内部黑幕了,这次比上次还要……”
都有石锤了,秘书都不知道什么说好了。
上一次被曝光内部黑幕的事情之后,SK不知道动员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勉强把这个事情给摁下去,靠着更多其他同行或者从业者的说辞,卖出去了不少人情。
就这,都还在网友们心里留下了怀疑的种子。
邵鸿远手一抖,电话都没得及挂:“给我看看!”
秘书赶忙把资料递了过来。
上回是女团,这回搞男团。
这再由着对面折腾下去,自己这业务就得全凉凉了。邵鸿远直接摔了自己手里的杯子:“我记得手底下,上次的爆料的事情都还没查清楚把?这群废物!”
秘书默默擦汗。
邵鸿远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是发现自己都快呼吸碱中毒了也没能平复下来,索性化身桌面清理大师,一把踹翻了自己的办公桌。
真服了,怎么千鸟在外旗开得胜,节节抢占天启的市场占有率,他就在后面疯狂被刺?
本来还想跟着大姐头喝口汤,这下好了,汤没喝上,人进沟里了。
邵鸿远站起身,咬牙切齿的吩咐:“去,给我联系个靠谱的大狗仔来。”
他可不想在千鸟彻底胜利之前就垮了,那样毫无价值,还一直在吸血队友的盟友很快就会被千鸟抛弃,这是毫无疑问的。
现在SK的地位就很尴尬。
身为SK的总裁,邵鸿远哪里知道这是有坏人见千鸟势头大好,在调整游戏平衡性呢,还是在百忙之中抽空干的。
千鸟一旦即将获得突破性成就,就捅SK一刀。
邵鸿远只会觉得一定是有人看中了SK目前在偶像行业的市场占有率,要来抢市场。
譬如已经把选秀节目筹备的七七八八的天启。
他是不敢直接对上天启的,要是伍向晨一怒之下,真把那个所谓的女团项目现在就拉出来,凭他们SK这黑料频出的架势,估计自家能直接暴死。
廖势敲门。
“进。”
“Boss,我查到了一点东西。”从SK被曝光开始,廖势就得了邵鸿远的令,在私底下调查消息到底是从那里泄露出来的。
柳卓那儿口风很紧,任由他如何施压也是一副背后有靠山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别无他法,加钱都解决不了的事情的话,廖势只能从其他地方入手,调查了这么久,加上今天幕后黑手又有了动作。
总算是被他顺藤摸瓜查出了些苗头。
“九州?”邵鸿远看完资料,还是不太敢确信这个猜测。
但是很快,邵鸿远就想到了九州为什么掀他们SK桌子的原因了……实在是,SK自己前段时间刚兼任完赛博大厨,这似曾相识的即视感,像,太像了。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我听说最近伍总和九州那边一直有联系?”
“是。”廖势补充道:“不过都是伍总单方面联系华总那边,具体情况保密做的很好,我没能查出什么来。”
*
正在和同行们开会,琢磨怎么给娱乐圈亲爹这活干好的柳卓:“?你说什么?那个SK的老板找我们办事?”
这家伙一点不记仇的吗?SK的丑闻有不少都是走他们工作室出去的,他对之前那个SK的主管嘴还那么严实。
同事忍笑:“是呢,估计是想收买咱们的嘴。”毕竟柳卓工作室现在也是行业龙头一样的存在了,几波爆料下来,那真是吃的满嘴流油。
柳卓暂停会议,好奇的接过手机。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柳卓索然无味的把手机丢了回来:“就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好爆料的?”他已经被江逾白养刁了胃口,对这三瓜两枣的,真是看着鸡肋的很。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可架不住邵鸿远开得价码够高。柳卓办事效率很高,也没去找九州要什么封口费,直接就上传了微博。
于是,很快热搜就炸了…
只是,炸的方式和邵鸿远想的有亿点点的不太一样。
#九州总裁华安琪被曝婚内出轨十七个男模#
为什么网友的反应这么诡异?
“我要有钱我也出轨,都这么有钱了,好好享受男色是姐姐应得的(狗头)”
“上一代人果然玩得比我还花,说什么保守都是假的。”
“年少不识富婆香,华姐姐其实我也想少走三十年弯路。”
邵鸿远:?
不对啊,你们这些网友不应该纷纷像瓜田里的猹那样兴奋的跑来跑去了吗,怎么这热度还没人明星换了身衣服的热度来的高?
微博被九州打钱,在后面暗箱操作了?
邵鸿远还特地打了通电话到微博那边去确认,结果就是没有,这是真实热度。在他看来很劲爆的消息,在网友们眼中惺忪平常……
甚至那几个男模还因为华安琪的事情,开直播的开直播,卖惨的卖惨,卖肉的卖肉,正所谓#富婆同款,吸了好一波粉。
邵鸿远不信邪的放下手机,开始思考。
他好像记得他是来攻击对方的,怎么还给对方回了口奶?
这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秘书慌忙接住两眼一黑就要往后倒的邵鸿远:“来人呐,快叫救护车,邵总昏过去了!”
*
感到见鬼的并不只有邵鸿远……
九州一直置身事外,让本就因为千鸟针对而一时有些独木难支的伍向晨颇感头疼,华安琪就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样,他说什么对方都是一副你说得对但我无动于衷的样子。
本来华安琪出轨瓜被爆料,对于伍向晨来说算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他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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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期待华安琪被这么一刺激,咸鱼不下去了,主动给他这边来电话的样子的。
因为这一看就知道,绝对是背后有预谋的啊。
结果……结果…
没有任何结果。
华安琪看到这个消息被爆出来的时候也是惊怒异常,然后她老人家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就继续揽着情夫泡温泉了。
可能正常人真的很难理解这种“别人莫名其妙打了我一拳,我还和没事人一样,甚至不反击”的思维模式。
但华安琪的的确确就是这么个人。
请问,网上说的沸沸扬扬的事情真的会影响到她的先是生活吗?
不会。
她的社交网络会因为这件事瘫痪吗?她会被孤立、排挤,当成异类吗?
不会。
因为她有钱。
有钱都能使鬼推磨了,让看她不爽的闭嘴不就成了。面刺寡人之过者,发配就是了。自己才是自己这一生最重要的人,所以自己的幸福就是最重要的。
可——江逾白是什么人啊?
他是好人,是路见不平,要拔刀相助的那种好人。华安琪不委屈不恼怒,他替华安琪委屈恼怒。不管你需不需要帮助,反正作为兄弟是一定要两肋插刀的。
江逾白又一次找到了柳卓。
这同时也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合作了。
柳卓本来还是兴高采烈的秒回呢,结果在看到江逾白的要求以及给出的资料之后,整个人都傻了。
在这个圈子里,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他柳卓是吃这碗饭的人,心知肚明的很。那些曝光程伟彦、SK,甚至是什么酒池肉林,本质上都是小打小闹。
现在这位爹,是拿出了加特林对全体同行进行无差别扫射啊。
双方合作了这么久,柳卓说没有私下猜测过这位神秘人的身份,那是假的。不过顶多柳卓也就是觉得这位神秘人是某位圈内已经退隐的大佬之类的。
【卓仔:不是,哥,咱们这么整,是不是不太好?】
江逾白也没和他藏着掖着:【什么不太好?】
您老反问我呢,您看看你说的这些,这些商业潜规则说出去,这不是上位,这是上路啊!这种爆料,可和之前那些小打小闹是截然不同的性质的。
他很有可能跟着小命玩完的。
柳卓头皮发麻,本来他和神秘人合作的好好的,你情我愿的大家一块吸血娱乐圈大公司们。
为什么忽然就要掀桌子了?
其实柳卓如果从财务自由的幻梦中清醒过来的话,他就会发现,其实一直以来神秘人给出的信息都很激进,并且,这种激进程度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演越烈的。
只是长久以来的友好合作麻痹了柳卓。
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般。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江逾白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合作这么久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过。”
柳卓接通电话之后,对方第一句就是要自我介绍,他有点头皮发麻,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很想知道这位的身份,总感觉这是要上强度了。
“我是周全,万事周全的周全。嗯,这个名字对你来说可能是有点陌生了,说说我的职务,你可能会更清楚一点。”
柳卓张了张嘴,试图打断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