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逐日》 1、【第一案 贪欲】第一章 我是你的搭档 第一章我是你的搭档 纽约市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 凯西右手拉着试图四处乱跑到处瞅瞅的卡尔，左手胳膊肘夹着一大纸箱的的办公用品，踏进了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的大门。 一进门的调度台后站了一位看上去非常严肃的女人，目测大概在35岁左右，正拿着话筒说着什么，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凯西踟蹰了一下，等她放下电话后，才走过去询问：“早上好——请问凶杀重案组怎么走？” 调度头都没抬，随手指了指右手边：“直走电梯上五楼。” 凯西道了声谢，拉着卡尔软嫩的小手就往电梯间走过去，正好电梯到了，他们就走进了电梯里，里面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长相不赖，深红色的头发，深到不仔细看会以为是深棕色，眼睛很蓝，鼻梁高到凯西只看了一眼，心里就下了结论。 噢，俄国人。 凯西牵着卡尔进电梯的时候，他抬眼懒洋洋的看了他们一眼，视线下移，定格在了卡尔身上。 凯西和卡尔一看上去就是父子，都是金发碧眼，凯西身材高大挺拔，眉目深邃，笑起来就像耀眼的一束阳光。卡尔还很小，目测也就两岁，白白嫩嫩特别招人喜欢。 红发男人一直盯着卡尔，卡尔一开始还没感觉，慢慢感觉到男人的视线，他怯生生的抬起脸，和红发男人对上眼。 男人对卡尔咧开了嘴，无比期待这个超级可爱的小男孩一会儿对自己笑起来的样子，可还没等他想象完，卡尔皱了皱鼻子，一把抱住身边凯西的小腿，小嘴一张开始嚎啕大哭。 红发男人：“……” 凯西赶紧弯腰把箱子放在地下，抱着卡尔哄：“卡尔不哭，怎么了？” 卡尔呜呜呜的哭着，一边哭一边往外蹦零星的单词：“卡尔……怕！……凶！” 凯西已经锻炼出了能够从卡尔支离破碎的话里猜出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的技能，卡尔的意思是他被那个红发男人凶了，吓哭了。 红发男人：“……” 我有那么凶？？？我明明在笑！ 刚才凯西背对着男人，并没有看到他做了什么，这下忍不住回头，刚要说什么就发现到了三楼，电梯门打开，红发男人几乎是夺门而出。 凯西：“……” 我只是想解释一下卡尔比较胆小，没打算动手。 你跑的是真快啊兄弟。 男人一下电梯，卡尔立刻就不哭了，凯西在他嫩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两口，他就开始咯咯咯的笑起来。凯西从兜里掏出婴儿湿巾，仔细的擦了擦卡尔满是鼻涕眼泪的脸，正好到了五楼，他就从地上搬起纸箱，牵好卡尔下电梯。 一出五楼的电梯，挂着凶杀重案组牌子的玻璃门非常醒目，凯西推开门，里面的人不少，大多数工位都是两两相对，警官们看起来是真的没闲着，匆匆忙忙的。他只能随手拉住一个男人：“您好，我想问一下，夏佐队长的办公室在哪儿？” 被他抓住的棕发男人，看起来是很标准的美国人长相，目测年龄在三十一二，他隐晦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凯西，指了指办公室深处的一个独立办公室：“那间就是。” 凯西道了声谢，拉着卡尔就朝那间办公室走过去，他敲敲门，在听见请进的声音后推门进去，里面坐着的是凶杀重案组的队长，奥斯顿.夏佐。 “夏佐警督，”凯西把纸箱放下，在纸箱的最上面拿出了自己的任职书递给奥斯顿，“我是凯西.巴伦，这是我的任职书。” 奥斯顿和凯西一样都是金色的发色，但他的眼睛却不是和凯西一样的碧绿色，而是像大海一样湛蓝。他接过任职书仔细看了看，站起来对他伸出手：“凯西，欢迎加入凶杀重案组。” 凯西也真心诚意的笑起来，伸手握住了奥斯顿的手：“我的荣幸。” 卡尔在旁边，脑袋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发出“嗬咦”的声音。 奥斯顿下意识的低头，被歪着头的卡尔吓了一跳：“这是你儿子？” 凯西低头轻轻掐了下卡尔的脸：“差不多吧，卡尔是我姐姐的孩子，现在是我在养。” 奥斯顿笑眯眯：“真可爱，”他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走，我带你去和大家认识一下。” 说完奥斯顿带着凯西走到了公共办公室，拍拍手吸引了办公室里警官们的注意力，点了几个人：“你们过来一下，给你们介绍新成员。” 奥斯顿顺手开了一间会议室，让凯西和卡尔进去，没过多久，被他点到的警官们也进来了。进来的人不多，算上奥斯顿只有四个，三男一女。 奥斯顿清了清嗓子：“这是我们队新来的警官，凯西.巴伦，之前在国际刑事警、察|组织【注1】干了两年，经验非常丰富。” 凯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队长过奖了，其实也没有多少经验，因为我之前主要是负责打击儿童犯罪的的，凶杀重案这个领域还是新手。” “帅哥这么谦虚的？”唯一的女人一张嘴就调戏凯西，她长得很好看，是那种很有侵略性的美，一看就知道不好惹。女人很爽朗的笑笑：“我是格洛瑞娅，这是我搭档，”她指了指身边的男人，“你叫他杰瑞就好。” 杰瑞也跟凯西打了招呼，凯西发现他正是刚才被自己拉住问队长办公室的人，杰瑞打趣问道：“国际刑警？所以你是英国人？” “不是，”凯西连忙解释，“我是美国人，我只是在英国工作了两年。” 就剩一个人没有自我介绍了，凯西的视线朝那个高大的身影移过去，下一秒就呆住了。 并不是因为以前认识，纯粹是因为这个男人，长得实在是太出众了。 他身材高大挺拔，目测得有个一米八八左右，在凶杀重案组里别人几乎都穿着休闲装以便于行动，而他却穿着一身看上去剪裁的非常合身的西服，这身昂贵的西服显得他的身材越发肩宽腰窄，倒三角非常明显，腿长的也非常过分。 当然最让人惊讶的还是他那张脸。 凯西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他做国际刑警的两年里，他见过许多国家的人，欧洲的、亚洲的、美洲的……但从没见过，比这个男人还要俊朗的人。他就好像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卫雕像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把那种令人着魔的魅力具象化放大化了。他的头发是棕色的，眼睛也是棕色的，深邃到能让人溺亡在里面，当他温柔的注视一个人的时候，你可以看见一片暮色霭霭的天空。 这样的脸配上这样的身材已经是万中挑一，最难得的却还是他身上的气质，那是一种凯西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的东西，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样的人，决不应该只属于这样一个普通的警局。 男人微微踏前一步，迷人的蜜棕色眼睛含笑的看着凯西，里面好像藏着千言万语，又好像除了笑什么都没有。他本身就低沉醇厚的声线夹带着法国人特有的性感卷舌发音在小小的会议室里回荡。 “你好，我是你的搭档，迪诺.埃斯波西托。” …… 凯西牵着卡尔走到了自己的工位——他那一大箱东西被杰瑞主动请缨帮忙搬过来了——然后他发现，他的工位对面就是迪诺的工位，中间连个隔板都没有，这让习惯了国际刑警组织里单人办公室的凯西非常别扭，他总觉得他如果在这边扣个鼻屎，迪诺都能毫不遮掩的看见。 迪诺优雅的落座于凯西对面，对着卡尔弯了弯眼睛：“你好呀，小天使。” 卡尔偏头看着迪诺，嘴里发出了“咿呀”的声音，然后他竟然松开了凯西的手，跌跌撞撞的跑到迪诺面前，张开了双臂，奶声奶气的撒娇：“抱……抱！” 凯西：“……” 凯西连忙低声叫卡尔：“宝贝，快回——” “没关系，”迪诺温柔的笑笑，伸手把卡尔抱进了怀里，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西服已经被卡尔蹭的皱皱巴巴，他轻轻捏了捏卡尔的鼻尖，“这么可爱的一个天使主动撞进我怀里，是我的荣幸。” 凯西愣了一下，随后好笑的摇摇头。 法国男人的甜言蜜语，真的是信手拈来啊，就连小孩子都不能免疫，卡尔的眼睛都亮了。 凯西还有点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麻烦你帮我哄孩子——” 迪诺看着他，意味深长：“这可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凯西怔住：“什——我以前见过你吗？” 迪诺轻轻捏捏卡尔的脸，挑起眉毛：“你忘记了。” 挠挠头，凯西讪讪：“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迪诺微微一笑：“你自己想。” 凯西：“……” 迪诺摆明了不会主动告诉他，这个男人一边哄着卡尔，一边移开了话题：“你要一直带着卡尔来工作吗？” 一提起这个凯西就很伤脑筋，他苦笑：“我来的匆忙，连房子都是临时租的。我在纽约这边又没有认识的人，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靠谱又细心的保姆。” 迪诺点了点头，提议道：“我认识一个保姆，还是很靠谱也很细心，需不需要推荐给你？” 凯西眼前一亮：“真的吗！”高兴过后，他又考虑了现实因素，毕竟看迪诺的样子，和自己的生活水平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不由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他一害羞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做这个动作，“不过我并不是很富裕，如果保姆的价格太高我可能负担不了。” 迪诺好看的棕色眼睛含笑看着他，看起来很欣赏他的坦然：“是我认识的朋友，不是很贵。” 凯西闻言松了一口气，很是感激的朝他双手合十：“兄弟你真是帮了我大忙！晚上请你吃饭怎么样？” 迪诺欣然应允的同时又提出了一个更好的提议：“不如一会儿我联系那个保姆过来你们先交接一下？我担心一会儿忙起来，卡尔会待不住。” 这个提议简直说到凯西心里了，他忍不住给了迪诺一个大大的笑容：“和你是搭档简直太幸运了！” 迪诺被对面金发碧眼的俊朗男人的笑容晃了眼。 原来两年过去，这个人的笑容还是这么阳光，一点都没变。 这才真的是，太幸运了。 …… 没过一个小时，迪诺叫来的保姆就来了，那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自我介绍叫罗拉，说话的发音和迪诺一模一样，一看就是那种标准的祖上三代都土生土长的法国人。虽然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有些严肃，但她面对卡尔的时候简直就像换了个人，温柔体贴又和蔼。 凯西还隐隐有些担忧，但这种担忧不是来源于对保姆或是对迪诺，纯粹是来源于孩子不在自己面前的不安，不过他还是把租的房子的钥匙和地址都给了罗拉。 迪诺看出来凯西的不安，开口道：“不如我们一起把卡尔送回去？” 凯西也很想这样做，但他有些犹豫的指了指奥斯顿的办公室：“队长那边——” “没关系的，”迪诺对他眨了眨眼，“我们经常这么干，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敲了敲格洛瑞娅的桌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我和凯西出去一趟，队长问起来帮我们打个掩护。” 格洛瑞娅比了个“ok”的手势，又低下了头开始咬笔盖，凯西瞥了一眼，好像是一个案子的结案报告。 …… 凯西临时租的房子离警局不远，开车大概二十分钟，是公寓式的楼房，简单的复式结构，虽然面积不大，但是阳光很好，也很宽敞。 迪诺进门以后沉默地观察了一圈，可以看出凯西搬来的比较匆忙，既没有彻底的打扫，墙角的好几个箱子也没有打开整理。迪诺正想进一步看看的时候，手机却响了。 凯西正在哄卡尔乖乖的和罗拉在家里玩，好不容易哄得卓有成效，卡尔不是很抗拒罗拉了，还没等歇上一口气，迪诺就轻轻搭了他的肩膀，神情严肃了起来：“有案子了。” ————— 【注1】国际刑事警、察、组织：国际刑事警、察组织（internationalcriminalpolicanization--interpol），简称国际刑警组织（icpo），成立于1923年。（百度百科，国际刑事|警|察|组织，2017.11.08.） ——— 强调一下，凯西不是那种肌肉遒劲的欧美大汉，是身材匀称又金发碧眼的阳光帅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第二章 大案子 第二章大案子 凯西本来打算请迪诺去吃一顿午饭，结果迪诺接到了杰瑞的电话，告诉他有案子了，他们的午饭自然泡汤。心怀愧疚的凯西在家楼下看见了一个卖三明治和汉堡的推车，对迪诺提议：“要不然打包几个三明治带走？给队长他们也带几个。” 迪诺晃了晃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的手机：“杰瑞特意提到让我们空腹去，什么也别吃。” 凯西一惊，迅速的理解了杰瑞真正要表达的意思：“……这个犯罪现场这么惨烈吗？” “我觉得我们还是听他的建议比较好，”迪诺发动了警局给配的suv车，“毕竟他们已经到现场了。” 凯西眼睁睁的看着迪诺打火发动车子，欲言又止。 来的时候已经领略了这位搭档的开车技术，差点把卡尔吓哭。 …… 在哈德森河畔的一个沿岸仓库的四周已经全部被拉上了黄色的警戒线，从凯西刚下车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几乎半个河岸线都是黄色的。除了suv车，巡警的白色警车也来了一排，凯西低声“嚯”了一声：“这场面挺大啊。” 迪诺也下了车，神情有些凝重：“你这是赶上大案子了，平时这种排场的案子概率并不高。”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朝黄色警戒线走过去，巡警刚要拦住他们，迪诺从兜里拿出了警徽，巡警就帮他们撩起了警戒线，迪诺的谢谢语音刚落，巡警就犹犹豫豫的出声给他们打预防针：“警官们，有点心理准备。”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心里一突突。 随着他们朝人多的地方越走越近，空气中恶臭的气味也越来越浓烈。那种味道就好像长年累月没有清理过的下水道返味后又被圈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发酵，又好像一窝死老鼠腐烂了一样，令人作呕。可能是因为这种恶臭的味道太浓郁了，被河边的风一吹，不但没有吹散，反而蔓延到了更远的地方。 凯西一眼就看到了案发现场的所在——有三四个人正在那附近干呕——他和迪诺连忙走过去，凯西见其中有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呕吐的尤为剧烈，掏了掏兜，本来想拿出一张面巾纸，没成想只摸出了给卡尔用的婴儿湿巾。他也没想太多，伸手递给了青年。 青年接过湿巾，低声说了句谢谢，又干呕了几声。 此时迪诺已经站在了仓库门口，凯西因为递湿巾而落后了几步，当他赶上迪诺时，迪诺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他循着迪诺的眼神看去，呼吸都是一窒。 在空荡荡的仓库里，没有窗户，只有他们现在站着的门外有一束光亮，勉勉强强可以看见黑洞洞的仓库里的景象：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多具尸体，粗略一看大概有十七八个，每具都膨胀变形，难以看出是男是女、年轻或是衰老。但这些尸体却无一例外都是光|裸|的。凯西垂眼就看见了离他最近的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已经高度腐败，颜面肿大、眼球突出、胸腹隆起并且皮肤呈污绿色、裸、露|在外的皮肤满是腐败的静脉网【注】，让人根本无法分辨尸体原来的面目。 一具尸体已经触目惊心，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凯西的心瞬间一沉，他意识到在他上班的第一天，真的接触到了一个非常非常大的案子。 这时，他敏感的感觉到身边迪诺的不对劲，刚一回头，迪诺捂着嘴就夺门而出，门外干呕的群体又多一名新成员。 凯西：“……” 凯西身边响起一个女声，他回头看去，是格洛瑞娅。这个漂亮女人看着眼前的惨景，出乎意料的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瞥了一眼匆匆出去的迪诺，凯西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对这帮老爷们的鄙夷。 凯西摸了摸鼻子，这也不能怪他们吧，场景确实太有冲击力了。要不是他之前在海军陆战队服役的时候见过类似的场景，他也扛不住。 格洛瑞娅开始跟他简单的说案情：“你们刚走没一会儿，我们接到911【注2】转来的电话，报案人是附近另一个仓库的租客，他来取东西的时候闻到了这股恶臭，还找不到是哪个仓库，于是联系了房东，房东过来挨个儿打开仓库，打到第四个的时候发现了这里，吓得差点当场尿裤子，立马报了警。” 她毫不避让的把视线转向仓库里，咬牙切齿：“别|他|妈|让我逮着是谁干的，不然看我不生扒了这畜生的皮！” 说完她扫视了一下四周，见附近没有其他人，眼睛依旧目视着前方，却压低了声音对凯西道：“今晚十一点，到我给你发的地址来。” 凯西也没有看他，只是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这时一个男声突兀的从他们身后响起：“让让都让开，别站在这儿碍事！一闻这味就知道这事小不了！” 凯西连忙下意识的让开，身材高大的男人几乎是蹭着他，拎着一个很大的箱子闯了进来，面对着尸体就开始戴手套。 凯西先是被他的红发吸引，然后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上，觉得有点熟悉，想了想，“啊”了一声：“你是——” 电梯里那个—— 男人闻声看向他，显然也还记得他，脸色一僵。 格洛瑞娅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暗涌，帮着介绍：“凯西，这是詹姆斯，是法医组组长兼任现场调查组副组长，是全权负责我们组的。”又对着詹姆斯介绍凯西，“这是凯西.巴伦，从国际刑警调来的新成员。” 詹姆斯一看到他就想起被卡尔嫌弃的自己，只能扯扯嘴角，有些尴尬的打了个招呼，凯西倒是没想太多，对他笑了笑。 詹姆斯打完招呼以后转身工作，先查看了一下离门口最近的尸体，又丝毫不惧脏污和腥臭去仔细看了看每一具尸体，神色凝重的回到了门口，一边摘手套一边简单说了下初步情况：“尸体一共24具，均为15至25岁年轻女性，具体年龄回去解剖才能知道。死因不全相同，初步发现有被掐至窒息|死|亡、被刀砍致|死、头部被重击致|死、被利刃捅伤致|死、被|枪|杀。目前尸体高度腐烂，已经出现巨人观现象，结合现在春天的温度，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已经超过72小时。” 凯西对专业词汇提出了疑问：“巨人观是指？” 詹姆斯解释道：“人死后，那些生前就寄生在人体内的腐败细菌，因为失去了人体免疫系统的控制而疯狂地繁殖。这些数量惊人的腐败细菌可以产生出大量腐败气体。它们充盈在人体内会使得尸体出现现在这种面部肿大变形，尸体迅速膨胀的现象【注1】。” 凯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忍心再去看这些不再鲜活的生命，转身走出了仓库。 他刚一走出仓库，就看见脸色惨白的迪诺和一个同样脸色奇差无比的亚裔青年在说话，看见他，迪诺苦笑了一下：“让你见笑了，我还是不太适应这种场面。” 凯西摆摆手：“不怪你，这场景没几个人受得了。” 亚裔青年朝他伸出手，淡淡道：“谢谢你的湿巾。我是凶杀重案组的检察官助理【注3】沈烈，中国人，你可以叫我沈。” 青年是很典型的亚洲面孔，凤眼薄唇长眉，五官不同于西方人如同被刀刻过的深邃粗犷，十分的精致秀气，但却完全不给人以弱势的形象。身形瘦削但不瘦弱，个子在亚洲人里面算高的，目测超过了一米八，凯西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其实这个中国人性格很锐利。 凯西握住了他的手；“你好，我是凯西.巴伦，新来的警官。” 迪诺顺势搭住凯西的肩膀：“不用拘束，大家都是新来的，沈也刚来没多久，他之前是做辩护律师的。” 沈烈脸色阴沉：“哪个没脑子的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事，”他压低了声音，“我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件事与大选没关系，这个案子本身已经很惨烈了，如果掺和进政治里只会更难看。” 迪诺摇摇头：“看调查过程吧。” 凯西听得迷茫：“……不好意思，我错过了什么吗？” 迪诺给他解释：“你可能在英国带的时间有点长，最近美国在大选【注4】。” 凯西立刻就懂了，他回头看了看仓库，眼前好像又浮现出那些尸体。他缓慢又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不管是中选还是大选，问题的关键是我们能否让这些生命安息。” 迪诺深邃的棕色眼睛看着他，忍住了想摸他头发的|欲|望|，把手放进了兜里，轻咳一声：“走吧凯西，我们再去问一下报案人情况。” 沈烈目送着这两个高大的身影远去，轻轻的摇了摇头。 警官们总是寄希望于所有被他们抓住的罪犯都能得到惩罚，可事实上，法律又怎么可能除了白就是黑？|政|治|、金钱、权力、|贪|欲不断试图扩张着法律里面的灰色地带，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哪怕势单力薄，也要竭尽全力的与其抗争。 可回头看看，凯西这种纯粹的想法，又何尝不是他最初毫不犹豫奔向法律的初衷？ 沈烈唇角微微翘了翘。 也许他想寻找的一个答案，在凶杀重案组里真的可以找到。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第三章 你再跑啊 第三章你再跑啊 仓库的房东姓科迪，是一个中年秃顶的白发男人，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显然对这种惨案的景象难以接受，到现在还是脸色惨白，两腿直打哆嗦。 凯西同情的给了他一瓶矿泉水，示意他缓一缓。 迪诺问：“科迪先生，你所有租出去的仓库应该都会有记录吧？” “有的有的，”科迪拧开凯西给他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压压惊，“每一个仓库，租给了谁，租了多长时间，我都有详细的记录。” “太好了！”凯西眼睛亮了亮，“那这个仓库，你是租给了谁？” 科迪如实道：“是一个西班牙裔的男人吧，二十五六岁左右，浑身都是纹身，好像是叫什么桑托斯还是什么门多萨还是皮萨罗——” 凯西：“……” 他欲言又止，但还是耐心的问：“名字能确定吗？有没有照片？” 科迪摇了摇头：“名字我回去可以翻一翻文件，但是照片真的没有，我们租仓库的手续上并不需要。” 迪诺换了个问法：“那如果让你当面看见那个桑托斯还是门多萨还是皮萨罗的男人，你能认出来吗？” “哦那是可以的！”科迪先是毫不犹豫的点头，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畏畏缩缩的问，“不会是需要让我出庭作证吧？你也看到了，那个景象，如果我出庭作证，我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有我家人——” 迪诺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放心，列队指认就可以了，应该用不到你出庭。” 科迪舒了口气。 凯西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他：“不要出城，不要关机，时刻与我们保持联系。” 说完他和迪诺就往回走了，叹了口气，“现在做正确的事已经变得这么艰难了。” 迪诺摇了摇头：“就那种景象，你能怪他吗？” 凯西知道不能。 那种景象无疑是人间地狱，面对着能做出这种穷凶恶极又丧尽天良的魔鬼，哪个普通人又能真的抛下所有的牵挂和顾虑只为了正义奋勇而出？ …… 回到警局以后，关于尸体的所有信息都要等着法医组和现场鉴定组出结果后才能继续调查，目前警官们能跟进的线索就只能从仓库这边下手。 凯西“啪”的一下把一张照片拿磁扣粘在白板上，照片上的人是棕色人种，梳着脏辫，面目看上去凶恶可憎：“这是租赁案发现场的仓库的租户，桑托斯.门多萨，墨西哥裔，父母移民美国，他自己本身现在是美国国籍。” 带着金丝框架眼镜的沈烈转着笔，提出了一个问题：“他在警局的系统里吗？” “在。”凯西点了点头，“系统显示他上次是被街头犯罪组抓进去的，他当时加入了一个街头□□组织，在负责|贩|毒|望风的时候被逮住了。他的指纹、dna，个人信息就这么进入了系统里，在瑞克斯监狱服刑了三年，现在是假释期，两年内的第一年【注1】。” 奥斯顿点了点头，布置了任务：“一会儿凯西和迪诺去找他的假释官聊聊，带着他一起去找这个门多萨问清楚来龙去脉。”他又转向杰瑞和格洛瑞娅，“你们俩去跟进詹姆斯，他那边是大头，主要的证据应该都在他那儿。” 面对和自己同样级别的沈烈，他有点不好布置任务，沈烈倒是很爽快，虽然话出口还是冷冰冰的：“我先回了，前期你们也用不太着我，需要搜查令和逮捕令的话随时找我。” 说完他就先回检察院了，剩下警官们除了奥斯顿坐办公室，其他人也都分散去查案了。 …… 瑞克斯监狱假释官办公室 鲍勃是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他做了假释官快三十年，对于什么样类型的犯人会做什么样的事情、要做什么样的事情、不能做什么样的事情了如指掌。而在这三十年间，他也已经习惯因为手下在假释期间犯事的犯人而被各种警官找上门的这种情况。不过今天，他确实有些意外。 敲开他办公室门的两个男人不像公职人员，反而像电影演员，尤其是棕发的男人，一眼看上去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气质，完全就像好莱坞电影里那种有钱有势有神秘力量的男主角现实版，而他身边的另一个金发男人，虽然没有他那么具有攻击性，但也很出色了，让鲍勃一度怀疑瑞克斯监狱什么时候允许非公职人员进入办公区域了。 等这两个男人对他自我介绍了一下，他才惊奇的发现原来他们真的只是纽约警局的两个普通警探。他们的来意也很直接：“你好，请问桑托斯.门多萨是否是你的其中的一个假释犯人？” 鲍勃不用翻档案就给出了肯定回答，对自己的职业素养还是有些骄傲的。 凯西问道：“他的假释条件是什么？” “他的条件不太严苛，”鲍勃回忆了一下，“不被允许触碰任何|毒|品|；不得在没有医师的证明下购买、触碰、交换任何处方药；不能加入任何一个街头□□组织；每天来我这儿做|尿|检【注2】；当然了，还有最基本的一条，不能有、也不能参与任何程度的违法犯|罪|行为。” “但现在我们有理由认为，”迪诺淡淡道，“他与一桩极其恶劣的凶杀案有关，这违反了他的假释条件，希望你可以带我们去找他，顺便结束他的‘假期’。” “当然可以。”鲍勃答应的很爽快，“我带你们去。” 他坐上了警局拨给凯西和迪诺的警用suv，坐在后座一边指路一边跟他们闲聊。 凯西问：“他的假释已经开始六个月了吧？这期间你去监督他的频率高吗？” “还可以，”鲍勃想了想，“大概一个礼拜去两次。” “那你已经是非常认真又尽职的假释官了，”凯西露出八颗牙齿的阳光笑容，隐晦的吹捧，“很多假释官不会这么高频率的上门监督【注3】的。” “唉，”鲍勃叹了口气，“我妻子和我离婚了，把孩子带走了，我每天待着也没什么事，不如多去跑几趟。” “啊，对不起——”凯西挠了挠后脑勺。 “没事，”鲍勃一挥手，不再说自己，主动的谈起了桑托斯，“桑托斯这个人，其实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他其实就是一个小喽啰，听命于他的帮派，他当时被抓其实大部分原因也是被他的帮派推出来挡枪。他胆子也不大，为帮派做些小打小闹的事还可以，让他去杀人？他没这个胆量——右拐右拐，第二个门牌号就是。” 三人下了车，这是一栋位于皇后区【注4】的低矮房屋，他们打开了第二个单元门，顺着老旧到一踩都嘎吱嘎吱响的楼梯爬上五楼，鲍勃率先敲了敲对着楼梯的门：“桑托斯！开门！来检查了！” 半天没有人来开门，鲍勃又锤了两下门，还是没有反应。 迪诺把耳朵贴在了门上，听见了里面“咣当”的声音，他和凯西对视一眼，都撩起了衣服后摆，从自己腰后拔出了|手|枪|举在眼前。 凯西挥手示意没有武器的鲍勃站在一旁的废弃箱子后躲着，一手举着枪，一手拿起腰间的对讲机和警局的调度中心通话：“3539c，嫌疑人拒不开门，我们准备强制进入。”他接着报了桑托斯的地址。 调度中心那边传来了冷冰冰的女声：“收到，5251k是否需要人员增援？” “需要巡警在巷尾围截，嫌疑人可能持械。” 凯西说完以后就把对讲机挂回到了腰间，对迪诺示意着“三、二、一”。刚比划完，凯西抬起右腿对着门就是狠狠的一脚，木门瞬间承受不住，阵亡了。 迪诺立刻蹿进屋里，屋里非常乱，吃掉的空外卖盒、随手乱丢的垃圾、团成团的衣服……什么都有，如果不注意脚下还有可能被绊倒，但就是没看到有人的身影，只看到大开着的窗户，风猎猎的吹起了床帘。 他凑到窗边，往下一看，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正在顺着消防梯【注5】往下跑。他登时叫了一声凯西，把枪、插回后腰，自己一个翻身就也跳出窗外，稳稳的落地，开始对男人进行追赶，一边追一边厉声警告：“桑托斯.门多萨！纽约警局！站住！” 他确定那个男人听到了他的话，因为他回头看了迪诺一眼，也是这一眼让迪诺把他的面容和照片做了匹配，确定无误后加快速度，仗着人高腿长的优势，他在楼梯拐角处甚至直接一手按着楼梯扶手，直接跳起来跨了过去。 不过桑托斯也不是鲍勃那种矮矮胖胖的人，而且他溜出来的比较早，迪诺跳出窗户的时候他已经跑到快二楼了。迪诺喊出纽约警局的时候他更害怕了，跑的飞快，已经跑出了防火梯，左右望望，右边是大路，左边是死胡同，但是胡同尽头的墙非常低矮。于是他掉头立刻朝左边跑去，打算放弃人多的大路，选择翻墙。 迪诺紧跟着他，距离越缩越小，桑托斯已经跑到了矮墙底下，他退后几步，试图通过助跑来爬过这堵墙。就当他双手够到了墙的最上方，双脚使劲，脑袋已经露了出来，已经马上要翻过去的时候，突然在墙的另一边出现了一张金发碧眼的俊朗面容。 金发男人对他一笑：“嗨。”说完对着他脸就是一拳。 他嚎叫一声，双手下意识的松开了墙头，被赶来的迪诺按在地上，拷上手铐。 迪诺正在微微的喘气，凯西已经翻过了那堵矮墙，他蹲在桑托斯面前，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你他妈|的再跑啊！” 说完他一抬眼，正好撞进了他搭档深邃的棕色眼睛里。他们对视了一会儿，都忍不住笑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第四章 那些女孩儿是鲜活的生命 第四章初步的线索 格洛瑞娅和杰瑞走进电梯，按下了三楼法医组楼层的按钮，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杰瑞摸了摸鼻子：“新来的检察官作风很强硬嘛。” 格洛瑞娅不置可否：“长得也挺好的。” 杰瑞：“……” 女人啊。 格洛瑞娅先开了口堵住了杰瑞马上要张开的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分手是我和马特共同的决定，他不可能放弃他的检察官的工作，我也不可能离开重案组。而且我们依然是朋友，”电梯门打开，她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红色的波浪长发在她形状美好的后背上顺着走动而轻轻拂动，“我们也都决定向前看。” 杰瑞跟着她走了出去，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人走到詹姆斯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闷闷的请进，估计是詹姆斯戴着口罩发出的声音。果不其然，他们进门以后就发现詹姆斯穿着白大褂戴着白手套和口罩，正在聚精会神的解剖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 杰瑞捂住嘴，压下干呕的冲动，小声嘀咕：“我觉得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一会儿的午饭还怎么吃。 格洛瑞娅倒没什么大反应，跟詹姆斯打了个招呼：“怎么样了？” 詹姆斯把手套摘下来，又把口罩拽到了下巴上：“初步的尸检结束了，这次的任务太重了，最终的尸检报告估计得一阵儿。” “没事，”格洛瑞娅理解，“有没有什么初步的线索，我们先查着。” “有。”詹姆斯叹了口气，开始慢慢说他的尸检发现，“像我在现场说的，尸体一共24具，年龄在15岁至18岁之间不等，并且都是亚洲人。死因有被掐至窒息|死|亡、被刀砍致死、头部被重击致死、被利刃捅伤致死、被|枪|杀。死亡时间已经超过72小时，所有尸体均为|赤|裸|，且均有被严重|性|侵|害的痕迹。其中八具尸体被严重虐待、十七具尸体|yin|道撕裂严重。”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缓解由这桩惨案所带来的愤怒之情，过了半分钟才又接着说：“没有|精|液|残留，所有的这帮畜|生|都用了|避|孕|套。但几乎每一具被害者的指甲里都有皮|肉|的dna残留，不排除有交叉可能，dna的结果需要等几天，如果你们抓到嫌疑人，可以进行比对。” 詹姆斯说的隐晦，但杰瑞和格洛瑞娅的都领会到了这个意思。 交叉可能的说法意味着，并不是每个女孩儿只受到了一份非人的折磨。 杰瑞低声骂了一句，问道：“现在有没有什么指向性强的证据？” 詹姆斯想了想，拿过记录本：“这些女孩儿应该不是美国本地的亚裔美籍人，她们中有很多人的牙已经坏了，有的甚至已经坏了很久，但根本没有补。她们的胃里非常空，基本没有任何食物残渣，证明她们至少两天没有进食任何东西。还有几个已经展现出轻微的脱水现象。另外现场调查组那边跟我说，”现在人手紧缺，詹姆斯兼任了现场调查组的副组长，“他们在仓库里发现了被丢弃的衣物，应该是这些女孩儿的。鞋底有泥，他们对这些泥土进行了分析，找了些共性。” “鞋底都有哈德森江边纽约港的泥土，非常湿润——当然在江边这很正常——不过在十四天前，纽约港下了一场酸雨，ph值非常低，对当地的土壤也有一定的影响。但在这些女孩儿的鞋底却没有发现大量的酸性土壤，所以推断，她们是在十四天前被运输到这个仓库里，之后就再也没能出去过【注2】。” “更多细节，等我们法医组这边加班完给你们发过去，”詹姆斯摇了摇头，他脸上闪过沉沉怒意，“这是我五年来见过的最丧尽天良的一个案子。” 杰瑞拍了拍他的肩膀。 …… 被迪诺和凯西逮回凶杀重案组的桑托斯耷拉着脑袋坐在审讯室里，盯着桌子，也不抬头看他们，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抓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干！” 凯西猛地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厉声道：“你他|妈|的没做亏心事你跑什么？” 门多萨依然没抬头，但话可没少说：“我怕了你们这些条|子了行不行？” “既然怕，那问你什么，你就给我老实回答，”凯西一脚踹在他坐着的椅子的横杠上，他就不由自主的连着椅子往后倒去，在马上要倒下的时候，凯西又是一脚把他连椅子带人勾了回来，“——不然我就让你更怕，听明白了吗？” 桑托斯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唾沫，连着点了两次头。 凯西满意的坐了回去，迪诺笑着摇摇头，开始盘问起门多萨：“你是不是在三个月前租赁了位于哈德森河纽约港的一个仓库？” 门多萨眼珠子转了两下，还没等说话凯西就阴恻恻威胁道：“要是让我发现你有一个字说的是假的，我就这个房间里的监控蒙上，我们好好‘聊一聊’。” 迪诺也不知道他说真的还是假的，但效果还是有的，桑托斯老实了不少，也承认了自己租过那个仓库。 “你租那么大个仓库来干什么？”凯西把一沓现场的照片扔到他面前，“就是为了残暴的折磨、杀害这些女孩儿？！” 凯西审讯桑托斯的同时，迪诺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每一个表情和反应。 桑托斯一开始看到凯西扔到桌子上的照片的时候，伸手去拿起来看，看见第一张照片就瞪大了眼睛，他扑到桌子上，扒拉了几下剩下的照片，看着看着眉毛皱的越来越紧，表情越来越僵硬，直到后来他急促的喘了两口气，猛地把照片全都扫落在地上，拷着他的手的手铐连着桌子也在瓷砖上滑出“刺啦”的声音。 桑托斯的脸扭曲了，他指着照片的手都在颤抖：“我，我不知道这些！我和这一切都没有关系！” 凯西站起来，一手搭住他的肩膀使力，硬生生把他按坐回椅子上，冷声：“坐下！” 这边凯西唱红脸，那边迪诺自然就得唱白脸，他的话很温和：“桑托斯，我和你的假释官聊了一路，我知道，你不是能做出这种事——”他点了点散落一地让人不忍心去看的照片，“——的人。你只是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加入了一个错误的组织，被逼迫着做了一些错误的决定，对吗？” 桑托斯的嘴唇还是哆嗦的，凯西猛地一拍桌子：“说话！” 迪诺伸手拦住他，温和却又不失礼貌的提议：“我和他单独聊聊。” 凯西冷眼看了桑托斯一眼，摔门走了。 凯西走了以后，桑托斯肉眼可见的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迪诺取得了他一定程度上的信任，接着诱导他说出更多的话：“我相信你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你可能会去给帮派|贩|毒|的时候望风、也会在打架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冲在前面，但你不会做这样的事，对吗？” 桑托斯无措的把双手举到眼前，又无措的放了下去：“我，我不知道……但我绝对没有做这件事！我根本没有参与！我、我根本不知道他们要……|他|妈|的！” 迪诺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词，追问：“你在租仓库的时候没人告诉你租来是做什么的吗？” 桑托斯低头，捂住脑袋：“我在帮派里也只是一个小角色，上次入狱替上面的人背了一锅，所以有些事情会开始告诉我一些。但租仓库的时候只告诉我了有重要的用途，我以为只是用来临时存放那些女人，就像以前一样，转手就卖出去了！” “以前？”迪诺身体前倾，眼睛牢牢的盯住桑托斯，“你们帮派做过这种事很多次？你们还干|蛇|头|【注3】的买卖？” 桑托斯自觉失言，闭上了嘴。 “没关系，”迪诺站了起来，脸上不复刚才装出来的热切，冷冰冰的让门多萨心里一紧，“你说的够多了。” 他走到门口，看着桑托斯，一字一句道：“那些女孩儿是鲜活的生命，不是物品，不是让你们‘存放’的。” …… 审讯室外，凯西站在单面玻璃外，见迪诺出来了，拧上了玻璃旁的声音外放器，对他笑笑伸出手：“看来我们还是有作为搭档最起码的默契的。” 迪诺知道他指的是刚才在审讯室内他们未经商量就给门多萨上演的戏码，自己也伸出手和他击了个掌。 凯西突然想起来格洛瑞娅跟他说的话，忍不住舔了舔下唇——他一撒谎就习惯这样，总是改不掉——问迪诺：“一会儿晚上我回去看一眼卡尔，你自己在这儿能挺住吗？” 迪诺耸耸肩：“没问题，还有格洛瑞娅和杰瑞呢，你放心去吧。” 凯西松了口气，对他笑得很好看：“我很快就能回来。” …… 晚上九点，纽约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在曼哈顿的时候还有很大片的灯火照耀，但越往郊区开，亮着的灯光就越少。 凯西没有开警局给配备的suv，因为车上有gps，他开了自己买的一辆普通小轿车，跟着导航开到了格洛瑞娅给他发的短信里写的地址，是一个很小但很热闹的小酒吧。 凯西到的时候，红发的美人已经坐在酒吧的最里面等着了。 凯西走过去，扯扯嘴角：“抱歉让一个女士等我。” 格洛瑞娅晃了晃杯子里的威士忌，没有搭话，而是淡淡道：“好久不见。”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第五章 钓|鱼|执|法 第五章钓|鱼|执|法 “是真的很久了，”凯西想了想，“大概得有两三年了。” 格洛瑞娅抿了抿唇，看着凯西的碧色眼睛：“关于你姐姐的事，我很遗憾。” 凯西的脸色灰暗下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但这件事对我来说，面对它已经很难，但去适应更难。” “在你联系我的时候，我就难以置信——杰西怎么可能牺牲？！”格洛瑞娅身体猛地前倾，同样绿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凯西，“她那么强大，怎么可能就这么、就这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凯西放在桌子上的双手交叉，抬起来抱住头，格洛瑞娅看不见他的脸，过了好一会儿，闷闷的声音才从他手里传来：“杰西在德兰.斯诺的组织里卧底了两年，马上就要任务成功全身而退了，却发生了一场没预料到的|枪|战|，杰西在|枪|战|里牺牲，这是fbi告诉我的版本。” 格洛瑞娅皱起眉，听出来了他的言外之音：“那真正的版本是什么？” 凯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如果真的是突发情况牺牲，杰西不会把遗书写好，不会把卡尔早早的过到我名下，不会把所有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卡尔刚出生她就狠心送到了我那儿，她甚至前一天退好了租的房子，水电费交齐，第二天就去枪战，然后就这么牺牲了？！骗谁呢？”他咬牙，“这事没完，这个真相我他|妈|的|必须查出来！” 格洛瑞娅用指尖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问道：“那你怎么离开国际|刑|警|了？你如果还在那儿的话，不管是资源还是助力都会比在纽约一个小小警局多得多。” 凯西摇了摇头：“我是很想找出真相，也很想替杰西报仇，但我回到了现实里，我为了卡尔、为了杰西的孩子，我的孩子——我不能继续呆在国际刑警里做刀光血影的事，和卡尔过聚少离多的生活。” 格洛瑞娅从他碧绿犹如宝石的眼睛里看到了温柔的粼粼泪光，“我要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担起责任，从小到大都是杰西保护我，照顾我，我必须把她的孩子养成一个既能得到幸福，又愿意给予幸福的人。” 养成一个我永远成不了的人。 他晃了晃脑袋，岔开了话题：“说说你吧，组里的人都知道你之前是雇佣兵吗？” 格洛瑞娅摇摇头：“除了队长，没人知道。” 凯西点了点头：“我会保守秘密的。” “不重要了，”格洛瑞娅耸了耸肩，“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知不知道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搭在了凯西手上，“这种新的生活是杰西给我的，她像个英雄一样拯救了我，无论她是死是活，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她随手拿过酒吧里桌子上的餐巾纸，写了一个电话号码推给凯西：“这是我私人的联系电话，绝对没有被任何人、任何公司窃听、定位，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她站了起来，披上了短款的外套，又长又直的一双腿十分吸人眼球，她走过凯西身边，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道：“……任何事。” 凯西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谢谢。” 凯西走出酒吧，纽约夏天深夜的风并不冷，凉丝丝的让人很舒服。他上身穿着背心，外面简单的搭了一个衬衫外套，下身穿着牛仔裤也没有觉得冷，十一点的曼哈顿像一个不夜城，但十一点的布鲁克林【注1】却是灯火阑珊。在进到车里前，他回头看了看黑暗的巷子口，唯一的光源就是刚刚的酒吧，酒吧橙黄色的灯光暖融融的，却照不亮巷子里的最深处的角落。 …… 凯西落后格洛瑞娅四十分钟回到的办公室，因为他真的回去看了一眼卡尔，小天使已经在罗拉的看护下睡着了，他亲了亲卡尔就赶紧回了警局。他踏进警局的时候，迪诺正好在讲他的发现，凯西连忙找了个椅子坐下一起听。 迪诺看见了他，眼睛弯了弯，凯西看见也对他轻轻眨了眨左眼。 奥斯顿这个时候从他的独立办公室出来了，迪诺就开始正式的分享起自己搜集到的信息：“桑托斯我们已经抓住了，他是个小角色，被他所在的街头□□组织‘冥王星’所控制和利用。在假释期间，‘冥王星’用他的身份租赁了河边的仓库——也就是案发现场，据他所说，这个帮派长期在暗地里做偷|渡人口的事。” “我联系了一下街头犯罪组，”杰瑞道，他原来在街头犯罪组待过一段时间，“他们跟我透露，‘冥王星’做这种偷渡人口的事情已经很久了，而且很成规模。但他们一直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来钉死他们，只能今天去打个黄，明天去查个毒。我推测这个仓库本来是用来关押这个帮派从中国、越南、缅甸等亚洲国家骗来的女孩儿，或是转手卖掉，或是强迫她们黑在美国进行|卖|yin，而‘冥王星’就可以凭此获得高额却几乎无成本的利润。” 凯西点了点头，肯定了杰瑞的推测，他随即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我认为目前我们需要锁定一个转折点，也就是为什么。这些女孩儿本应该是他们的摇钱树，但结果却如同被抛弃的棋子一样凄惨的死在了仓库里，这根本说不通。” “凯西说的有道理，”格洛瑞娅摸了摸下巴，“二十四个女孩儿啊，哪怕是用来立规矩杀鸡儆猴也太多了！” 奥斯顿考虑了一下，给出了下一步行动方向的指示：“现在把目标聚集到‘冥王星’这个帮派上，找出他们帮派真正管事的是谁，如有必要可以选择进行卧底行动。今天就到这儿，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众人领命而去。 迪诺凑近凯西，低声问：“回家吗？送你。” 凯西受宠若惊的摆摆手：“不用了谢谢你，我开车来了。” 迪诺也没有强求，耸了耸肩：“那明天见？” 凯西对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明天见。” …… 第二天早上，凯西把卡尔亲了又亲，还举高高了好几次，卡尔才不噘嘴的放走了他。凯西出了门抹了把汗，觉得如果每天早上卡尔都这么来一次，八点上班他得五点起床才来得及。 头痛，单身老父亲带娃是真的头痛。 刚到办公室，迪诺就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把他朝外带去，低沉的声线带着笑：“走，哥带你去抓人钓|鱼|执|法。” 凯西：“？？？？” 什么，现在连钓|鱼|执|法|都可以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了吗？ 布鲁克林一个十字路口的公园街头，迪诺把车停了下来，凯西欲言又止，挣扎了一下，然后建议道：“迪诺，下回让我开车吧。” 迪诺有些失望的看着他：“你也不能幸免吗？” 凯西：“……听你这口气，可能不止一个人愿意当你的司机了吧。” 迪诺刚要回答，眼角瞥到正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的一个黑人男孩，穿着嘻哈的宽松外套，还带着一个鸭舌帽，走路摇摇晃晃，应该是在跟着耳机里的音乐打拍子。 迪诺打开车门，伸手一把拽住那个男孩，男孩吃了一惊，抬头看见迪诺的脸，暗叫一声不好，转身就想挣脱逃跑。迪诺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跑了，一把把他掼在车前盖，微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了，诺克斯。” 叫做诺克斯的男孩被他反着按在车上，咬牙切齿：“你又来找我干什么！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既没有摇|头|丸|也没有大|麻|！” “安静点，孩子，”迪诺慢悠悠道，“我今天不打算搜查你，但我有问题要问你。” 说完，迪诺示意凯西把车门打开，他把诺克斯塞进了车的后座，随后自己也坐了进去，凯西坐到了驾驶座。 诺克斯防备的瞪着迪诺：“你要问什么？问完赶紧放我走，让我帮派里的兄弟看见我和你们|条|子|在一起，我就死定了！” 迪诺温和的笑了笑，问的问题却一针见血：“你们帮派里负责人口买卖的总负责人是谁？” 诺克斯的笑容僵住了。 半晌他哭丧着脸恳求迪诺：“求你了，你还是搜我吧。” 凯西在前排噗嗤一下乐出声。 后面迪诺又威逼利诱了一会儿，诺克斯却怎么都不说。 迪诺眯起眼：“你逼我的，诺克斯。” 说完，他掏出自己手机扔给凯西，笑的很好看，诺克斯却浑身泛起寒意。只见迪诺一把把诺克斯拉到自己身边，强行把他的光溜溜的脑袋固定在自己肩膀的地方，对凯西说：“快给我和我的好朋友诺克斯合个影，这样明天整个布鲁克林街区都会知道诺克斯有一个警官朋友了。” 他不顾诺克斯惊恐的表情，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别害怕，也别不好意思，尽管用我的名义在这一片行走，我不会介意的。” 凯西看黑人男孩都要哭了，忍不住在心里“啧啧”两声，刚举起手机，就听见诺克斯一声大叫，举起双手：“他|妈|的|別照了！我说还不行吗！” 【注1】布鲁克林区：也是纽约一个比较落后和贫困的区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第六章 法国男人，比不了 第六章法国男人，比不了 黑人嘻哈男孩诺克斯举着双手投降：“我说，別照了！” 凯西笑嘻嘻的在手里把玩着迪诺的手机：“那得看你说的有没有价值了。” 诺克斯做贼心虚的扒着窗户左右看了看，生怕有“冥王星”帮派的人看见他和两个警官坐在一辆车里，不然的话他就会被视为内奸，一会儿回去就会被弄死。 迪诺伸手钳住他的下巴，强行掰回前方，淡淡道：“快说。” 诺克斯咽了下唾沫：“负责人口买卖的头儿是金牙，但真正的总负责人是毒蛇，毒蛇也是我们帮派的老大。” 凯西追问：“金牙和毒蛇的真名是什么？” “金牙真名是凯文.福特，”诺克斯紧张的舔了舔嘴唇，“毒蛇的真名，我、我，我不知道。” 凯西举起了手机：“来，说茄子——” 诺克斯几乎是咆哮了出来：“我真的他|妈|的|不知道！毒蛇的真名像我这种小角色怎么可能知道！” 迪诺换了个问题：“四天前，七月四日晚上十一点，你在哪儿？” 诺克斯听到这个时间点，瞳孔猛地一缩，神情有些不自然：“在家看球赛。” 凯西“噢”了一声：“纽约红牛对洛杉矶银河【注1】是吧？我看到一半睡着了，最后谁赢了？” 诺克斯摸摸鼻子：“我也不知道，我也睡着了。” 凯西伸手对着他脑袋就是一下：“放|屁|！七月四号那天晚上的球赛是纽约红牛对洛杉矶狼群！赶紧老实交代，你那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诺克斯一咬牙：“我去搞生意了！在下个路口的街角，和几个兄弟一起。” 他说的搞生意就是在街口昏暗的巷子里卖|大|麻|。 “这么说，你没去过哈德森河旁的仓库是吗？”迪诺挑眉。 诺克斯一口否决：“没有，我去哪儿干什么。” “我相信你，”迪诺笑了笑，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试管，试管放着一根棉签，“所以让我取你的dna，我就知道你那天晚上到底是去做生意了还是去疯狂|一|夜了。” 诺克斯倒是无所谓的张开嘴，因为棉签在他嘴里刮口腔组织，而导致他说话含混不清：“随便你，反正你是找不到的，我哪儿够那个级别去啊。” 凯西皱眉：“你说什么？什么级别？” 诺克斯自觉又说错话了，但是在车里这种狭小的空间，身边和前面还坐着两个不是善茬的警官，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别说泼回来了，干都干不了。他只能支支吾吾的：“我就是个小喽啰，那天晚上的事，我不够格知道也不够格去，我求你了你别|他|妈|的逼我了！” 迪诺见好就收，把棉签放回试管里收好，打开车门：“你走吧，要是让我发现你跑了，我有是招儿治你。” 诺克斯看见车门开了哪儿还有心思听迪诺的威胁，带上兜帽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 迪诺下了车，坐上副驾驶，刚系好安全带，凯西发动了车，问他：“我看他不像能干出那种事的人，就是一小屁孩儿。” 迪诺笑了笑：“嗯，我吓唬他的。”说完收了笑意，“但你听他说错的话，他说，‘我不够格去’，这什么意思？那天晚上的仓库发生的事，还是分等级的？” 凯西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个案子不简单——你在这个帮派里有认识的线人吗？” 迪诺摇了摇头，苦笑：“我也刚来没多久，两个月？” 凯西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那你还跟我装得有模有样，我还以为你在这儿干了好几年了呢。” 迪诺被他感染，也忍不住笑着逗他：“比你早来两个月也是早，告诉你在我面前老实点，都得听我的。” 凯西一点都不怕他，一边开车一边嘻嘻哈哈的。 迪诺坐在副驾驶，蜜棕色的深邃眼睛温柔的注视着他。 …… 两人回了警局以后，找到了杰瑞，问他手里有没有在“冥王星”帮派里的线人。 杰瑞想了想：“有一个，位置也不低，你们有什么打算？” 凯西说：“和他谈谈。” 杰瑞点了点头：“谈，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你要记住，你和他谈完的内容，不能用在庭审里。” “为什么？” 凯西吃惊。 他原来是做国际刑警的，负责飞来飞去腰上别着枪身上穿着防弹衣，不管多大的风险什么样的枪林弹雨都往里冲，肾上激素飚完、该抓的抓完该救的救完，他自己也还幸运的活着，和同事骂几句，喝个酒，这事就抛到脑后，继续等着下一个任务，冲向下一个危险地点，流下一波的血。 他从来都不需要考虑后续的问题，也不用去想，原来他抓了的人，他想尽办法套到的情报问到的证词，不是问到了抓到了就结束了。 被他关起来的人，也不是就这样被法律制裁了。 沈烈正好在这儿，闻言推了推眼镜，语调没什么起伏的解释：“线人相当于警方在敌方的半个卧底，一旦线人的身份暴露，轻则警方任务告吹，重则线人生命、及其家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所以为了保护线人的人身安全，所有从他们口中得到的证词均不能使用，且线人也无法出庭作证，如有特殊情况必须使用，就看你和线人的关系值不值得他为你冒险了【注2】。” 刚来的凯西和来了两个月的迪诺：“……” 迪诺换了个角度问：“能不能安排一次见面，我想和他谈谈，让他帮我们引荐一下。” 沈烈皱眉：“引荐什么？” 迪诺挑了挑眉：“我也去买一批女孩儿，他要是敢卖，我就敢抓。” 杰瑞惊讶：“你要去卧底？” “也不算卧底吧，”凯西摸了摸下巴，笑的很是狡黠，“让我们再钓|鱼|执|法一次。” 检察官点了点头：“如果奥斯顿同意，那我也没有意见。到时候手续找我补。” …… 迪诺跟奥斯顿说完他的想法，奥斯顿思考了一下：“也不是不行，可行度还是很高的，但是目前我们对于‘冥王星’这个帮派的理解不够深入，贸然放人过去不够安全。这样吧，先让杰瑞把他的线人约出来见一下，聊一聊，如果情况可以，你们这边随时准备。” 凯西和迪诺都点了点头，准备出去的时候，奥斯顿叫住了迪诺：“迪诺你留一下。” 迪诺停住了脚步，凯西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但也没有追问什么，走出了办公室，又贴心的把门关好。 迪诺转过身：“怎么了队长？” 奥斯顿坐在办公桌后面，在桌子上玩着转笔：“这次的卧底行动如果批下来了，让凯西或者杰瑞去，你就不要去了。” 迪诺没说话，只是盯着奥斯顿，奥斯顿举手投降：“兄弟，我也不想这样，但你知道你自己的情况，你一旦出了什么事，我没法跟上面交代。” “你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迪诺温和的说，“你是队长，你对我们小队有交代就足够了。我来这里不是来体验生活的，现在这就是我的职业，我的职业对我有什么要求，我都愿意去做，也都能做到。你可以相信我。” 奥斯顿低笑着摇摇头：“如果你和我认识的时间长一点，你就会知道，我这个人很讨厌政治。如果你刚才在这儿一口答应了，你在我组里也待不了多久了。” 迪诺一怔，随后也笑起来：“你诈我。” 奥斯顿的笑声从低沉变得爽朗起来：“就像你说的，我得对我们小队有交代。我不可能把一个不能冲在第一线，不能为自己的兄弟肩负危险的人留在队里。能理解吗？” 迪诺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噙着笑意走出了奥斯顿的办公室。 …… 他出了办公室，凯西第一个凑过来：“一切都好吗？” 迪诺看着他碧绿色的眼睛和灿烂刺眼的金发，真的很想摸一摸，感受一下那个触感和自己想象中的是不是一样柔软。 他没忍住，伸出右手呼噜了一下凯西的金发，然后虚握成拳放在自己嘴边，假装咳嗽了一声：“好事。”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纤细和柔软，发丝底部坚韧的有些扎手，发尾却又稍软一些，让人心里痒痒的，还想再摸一下。 凯西完全没有在意这一下摸头，听了是好事就点了点头，去咖啡机冲咖啡喝了。 他走到休息区，看到一个普通的投币咖啡机，和一个看起来就很正规的磨咖啡机，还有咖啡豆什么的，看上去不像是纽约警局会给配备的高大上设备。 凯西研究了一下，摸遍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兜，摸出了一个硬币，刚对准投币口，就被一双手温柔的握住，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别喝这个。” 凯西一愣，微微侧头，看见了迪诺像是被文艺复兴时期的伟大雕塑家拿着刻刀一笔一划刻出来的英俊侧脸，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点脸红，可能是办公室太热了。 迪诺放开凯西的手：“这个不好喝，喝旁边这个。” 凯西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是那一套看上去就很专业的设备。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我不会搞这个。” 迪诺挑了挑唇角：“没关系，我教你，如果学不会，你想喝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我随时可以给你做。” 凯西：“……” 法国男人，是真的会说话。 连自己的搭档都不放过。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第七章?? 报销吗 上东区的菲拉斯酒店装潢的非常金碧辉煌，在酒店门口，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穿着一身与这个酒店毫不相称的简单衣物，看了一下手里攥着的一张纸条，惊讶之色在脸上一闪而过。门口迎着的服务生，看见他这一身也没有流露出轻视的神色，而是笑着说了一句晚上好。 男人把手里的纸条递过去，服务生有些疑惑的接了过来，在看了之后立刻变得更加恭敬，弯腰鞠了一躬，抬起身后朝酒店内示意：“请跟我来，先生。” 男人把纸条拿了回来，心里的疑虑越来越深，他走在服务生的身后，手下意识的慢慢伸进外套的兜里，在走动间能朦朦胧胧的看见一个枪的形状。他刚刚握住自己兜里的枪，服务生就退后一步，牢牢按住他的手腕，在他耳边低声道：“先生，这是我们上面的叮嘱，也请您不要为难我们——这个就由我来暂为保管，您离开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拿，我会一直在门外，谢谢。” 服务生那只按住他握着枪的手的手劲非常大，大到他无法动弹，只能眼看着服务生另一只手把他兜里的枪摸了出来，放到了他自己衣服的内侧兜里。他登时大骇，万万没想到只是一个酒店的服务生就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他开始怀疑自己来这一趟是对是错。 …… 二十分钟前，凯西和杰瑞被迪诺带进菲拉斯酒店，双双睁大了双眼张开了嘴。 迪诺：“……” 杰瑞摸了摸头：“不是，你这，带线人见面来这种大酒店……合适吗？” 迪诺奇怪：“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们帮派一向不是都在布鲁克林和皇后区那边转悠吗？不会有人想到他会来上东区这边的，放心。” “不是，这个安全指数我是放心的，比小酒馆要高出很多倍，但……我觉得这顿饭钱奥斯顿不会报销的。”杰瑞隐晦的说。 迪诺笑了笑：“没关系，这是我名下的产业，不用报销。” 杰瑞：“？？？” 凯西：“！！！” 什，什么，你有钱就算了，真的有钱到这个地步吗？！ 凯西呆滞，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来纽约做个小警官啊！ 一个服务生领着他们走到一个很大的包间，推开门，自己鞠了个躬离开了。包间里面设施都很齐全，电视，酒柜，吧台，四人餐桌……还有一个巨大的落地窗，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半个纽约的灯火通明。 凯西环视一圈，严肃道：“埃斯波西托先生，你要不要考虑把纽约警局买下来。” 迪诺被他逗笑，笑骂一句：“闹。” 说完，他走到酒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了一瓶红酒，倒了四杯，一一递给了他们，还有一杯放在了桌子上。凯西不懂酒，杰瑞也不懂，反正就……挺好喝。 这时门被轻轻的敲响了，迪诺按了一下吧台旁边的一个按钮，就有一个服务生把门轻轻的打开，一个脸色不太好的男人出现在他们眼前。 杰瑞对男人笑了笑：“晚上好，老伙计。” 男人没好气的在吧台旁坐下：“这就是你们欢迎我的方式？现在纽约警局这么有钱了？杰瑞你花公费花的真是不心疼啊。” 杰瑞耸耸肩：“警局怎么可能给报销——鲁克，今天来是想问你关于‘冥王星’帮派里买卖人口的事。” 叫鲁克的男人皱了皱眉：“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那你别管了，你就跟我说点情况就行。”杰瑞没有跟他透露案件细节，“这事是谁负责？” “金牙，凯文.福特。”鲁克很爽快。 凯西听到了一个有印象的名字，追问：“他是人口买卖的总头儿吗？” 鲁克沉默了一刻，摇了摇头。 凯西的身形朝他凑近：“那是谁？” “毒蛇。” “毒蛇原名是什么？” 鲁克没吭声。 “得了吧，”杰瑞道，“我知道你在帮派里的地位，你肯定能知道他叫什么。” 鲁克缓缓说：“毒蛇不只是人口买卖这块的老大，他是整个‘冥王星’的老大。我必须要知道你们在调查什么，不然我不可能冒着巨大的风险来跟你们合作。” 警官三人互相看了看，杰瑞微微点头，凯西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几张照片，递给鲁克。 鲁克接过照片，眼睛猛地睁大，瞳孔紧缩，他登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嗓音都变形了：“——这他|妈|的是什么？！” 迪诺淡淡道：“七月四日，晚上，在哈德森河旁的一个仓库里发生的惨案。这些你看到的惨烈的、让你作呕的尸体，在那天之前都是活生生的生命，这些生命，在被像货物一样运来美国前，都是十几岁、二十岁会哭会笑的漂亮女孩儿。” 杰瑞脸色很严肃：“我很认真的问你，鲁克，你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没有！”鲁克大惊失色，他双手无措的抱住了头，“上帝啊，要是知道他们那天晚上是去做这种事——” “你知道这件事？”凯西捕捉到他话里的信息。 “不知道——不，知道，”他有些语无伦次了。 凯西示意他冷静一下：“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鲁克的喉头滚动了一下：“我知道那批女孩儿，但我不了解具体的情况，我不是负责人口买卖的，我只知道，本来那批女孩儿是要卖给一个鸡|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那边突然反口不要了，说是最近风声紧，他们要转移去拉斯维加斯。” 迪诺皱眉：“也就是说，你们把这些女孩子砸在手里了？” 鲁克点了点头。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不知道了，”鲁克用力搓搓脸，“七月四号下午，毒蛇说要带人去处理了那些女孩，我以为只是找了个下家出手了！” 迪诺往前倾身：“所以毒蛇究竟是谁。” 鲁克舔了舔嘴唇——人一紧张，就会下意识的嘴唇干裂：“如果我说了，我希望你们可以严格的保密消息来源，我还想多活几年。” 凯西反问：“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带你来这儿？” 鲁克一咬牙：“瑞克.利斯曼，毒蛇的真名是瑞克利斯曼。” 他们三个都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也没明白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害怕成这样，但转念一想，连这种丧心病狂的事都干得出来，也的确会让人悚然。 迪诺弯起食指，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吸引了鲁克的注意力：“我希望可以由你牵线，来帮我引见这个瑞克.利斯曼。” 鲁克刚一坐下又被他惊的“腾”的一下站起来：“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迪诺动都没动，伸出手往下压了压：“坐下说话，别激动。” 鲁克低吼：“我怎么能不激动！你知道你这个要求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迪诺的冷静和鲁克的激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你听我说，我可以保证在这个过程中你的身份绝不会被发现，而且到时候可以给你提供证人保护计划。” 杰瑞握住他的肩膀：“鲁克，这是一个机会你看到了吗？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多少次你想抽身离开吗？” 鲁克挣脱开了杰瑞，烦躁的在包间内走来走去，抓乱了自己本来就有点稀疏的头发，半晌才决定下来，他说话的声音还有些颤抖：“我要见你们检察官，我要这些条件都被写下来，纸质的！” …… 沈烈是被迪诺的电话从床上叫起来的，半夜两点，他本身睡眠质量就有问题，这一天肯定就又睡不着了。 检察官就非常暴躁，想打人。 他打了个深夜出租车到的菲拉斯酒店，他不能开自己的车，他怕现在的精神状态开车注意力不集中。 服务生给他引领到顶层的包间，鞠躬离开了。 他敲开门，大步的走进去，面色不善：“半夜两点催命，你们最好给我一个说的过去的说法。” 迪诺笑了笑，给他倒了杯红酒递过去：“先喝一杯缓缓。” 沈烈是个识货的，看了看红酒的颜色，小酌了一口，就知道这酒的价值，不由得惊讶：“你确定这个房间、这瓶红酒，纽约警局能给你们报销？” 迪诺、凯西、杰瑞：“……” 算了，不想再解释了。 沈烈一眼就扫到了房间里的一个陌生人，他挑了挑眉：“这是？” 杰瑞介绍道：“这是我的线人，‘冥王星’里的人。” 沈烈对他微微点头：“你好。”然后又转向警官们，“所以？” 凯西摸了摸鼻子：“你能不能给他一个证人保护计划？” 沈烈楞了，上下打量了一下鲁克，说：“麻烦跟我说一下他的情况。” 凯西如实说了。 沈烈皱起眉：“他这个情况有点困难，证人保护计划针对的是对这个案子诉讼有决定性帮助的证人，他如果没有能够出庭作证的重量级证据或者证言，那么证人保护计划很有可能不被地检办公室通过。” 警官们面面相觑。 “但是，”沈烈伸出一根手指，“有一种特殊情况，如果在警官们的卧底行动中，你为了保护他们的身份而把自己暴露，也可以给你证人保护计划【注1】。” 迪诺点了点头：“我认为可以，因为他的危险来源就是暴露身份，所以这两者之间不是悖论。” 杰瑞拍了拍鲁克的肩膀：“伙计，你同意吗？” 鲁克思考了一会儿，声音有些沙哑：“同意。” 【注1】证人保护计划：又称为\"蒸发密令\"是美国联邦政府的一项旨在保护证人出庭作证后不受到人身伤害(由作证引起)的一个措施和政策。 但这个特殊情况是我编的，因为我没找到相似的情况，求原谅。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第八章 卧底行动进行时01 第八章卧底行动进行时01 纽约夏天的夜晚，风并不大，今天白天也是个晴天，晚上天上也没有几朵乌云，月亮还是很亮的。这中央公园的一个角落里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在路灯的映射下，他的身影不但没有变得明显，反而更加黑暗。 一个身高腿长的身影朝那个人影走过去，长椅很长，那个黑影坐在了一头，个儿高的人坐在了另一端，低沉磁性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间溢出：“瑞克.利斯曼？” 黑影动了动，他的声音很沙哑，像破风箱：“亚伯拉罕.卡萨帕？” 男人点了点头：“鲁克介绍你给我的，他说你有很多优质的货。” 瑞克.利斯曼站了起来，走到了路灯底下，借着光打量着他。 这个叫亚伯拉罕的买家看起来并不像普通的人|口|贩|子，也不像个|拉|皮|条|的，他穿着板正又昂贵的西服，棕色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到额头上，带着金丝边框的眼镜，整个人就像五分钟前还在酒会里举着香槟与名媛政客们侃侃而谈的上流人物，五分钟后却坐在了黑暗的中央公园的小角落，与他做着不可见人的违|法|勾|当。 在他打量着亚伯拉罕的时候，亚伯拉罕也在打量着他。 很多有着已经非常成规模的□□组织的老大，都会有意识的把自己包装的越来越高贵。吃的、穿的、用的，都会慢慢向上层社会的人物靠拢，毕竟他们手里的黑钱很多，就当为了转型洗白做铺垫。但这个瑞克利斯曼却并不是这样。他依然保持着混□□的原汁原味的外表：略紧身的黑色无袖背心，能看出来浑身上下的肌肉块、脖颈上满布的狰狞刺青也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善茬。其他的诸如虎背熊腰、身材高大、长相凶狠这些形容词都是□□老大的标配就不用再一一赘述了。 亚伯拉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是真的不太习惯——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有，”利斯曼阴郁的盯着他，“你不像是会买货的人，你买去做什么？” “我买完做什么，不重要吧？”亚伯拉罕淡淡道，“我负责拿钱，你负责出人，交易结束钱货两清。” “如果你不说，哪怕你是鲁克介绍来的人，我也不会信任你。”利斯曼不吃他这套，“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亚伯拉罕权衡了一下，退让了：“好吧，我不是最终的买家，我只是一个管家。我们需要办一个宴会，宴会需要15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利斯曼眯起眼睛：“一个平常的宴会不需要特意来买走女孩儿。” “所以我们办的不是普通的宴会。”亚伯拉罕道，“这些女孩儿最后能呼吸到的氧气，就是宴会上的。” 利斯曼笑了：“我喜欢你的性格。” 亚伯拉罕微笑着对他点点头：“谢谢——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交易了吗？” 利斯曼转过了身：“跟我来。” 亚伯拉罕从容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胸前别着的老鹰形状的胸针在灯光的照耀下，闪了一闪。 …… 中央公园大门外的一个拐弯处，停着一辆中型车。 奥斯顿、凯西、杰瑞、格洛瑞娅还有it部的一个叫爱玛的可爱女孩儿都在里面，车里满满当当塞着的都是各种仪器，在最显眼的地方是一块屏幕，屏幕上放着黑白影像，放映着中央公园深夜里的景象。 凯西皱着眉：“为什么没有利斯曼的正脸？” 爱玛噘着嘴：“中央公园太黑了，这个破路灯一点用都没有！” 凯西戴上了手边的一个耳麦，听着迪诺——也就是亚伯拉罕——和利斯曼的对话，他在听到利斯曼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皱起了眉：“利斯曼要转移地点。” 杰瑞紧张起来：“他发现什么了？” 凯西摇摇头：“我觉得没有，反而他可能已经认同了迪诺的理由，应该是带他去真正谈事情的地方进一步详谈。” 杰瑞立刻道：“我们跟着去。” 格洛瑞娅摇了摇头：“我们这辆车太明显了，大晚上的街道上又空无一人，跟紧了会被发现，跟远了又会跟丢。” “问题不大，”爱玛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我在迪诺的胸针里藏着的窃听器和监视器里还加了gps定位功能，可以让他们先走，我们慢慢跟。” 格洛瑞娅闻言摸了摸爱玛的短发：“回去请你吃饭。” 爱玛开心的晃了晃脑袋。 …… 利斯曼把迪诺带出了中央公园，迪诺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周围，根据方位目测是中央公园靠东的一个侧门，在侧门外有一辆加长的林肯车等着他们。 利斯曼走进那辆车，副驾驶位门打开了，里面跳下来一个高大的黑人，应该是打手——他下车拉开了后面的车门，等利斯曼和迪诺坐进车里以后又关上门，坐回了副驾驶。 迪诺进去以后坐到了沙发上，他注意到驾驶座的男人按下了车门上的按钮，应该是把所有的车门都锁上了，以防他半路逃跑。 利斯曼从车里的小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啤酒递给他：“来一个？” 迪诺端着自己的架子，优雅的把一条腿架到了另一条上，微微笑了笑，抬手婉拒：“平时不经常喝啤酒，谢谢。” 利斯曼也没有强求，自己起开瓶盖往嘴里灌。 迪诺等他喝完，问道：“我最快什么时候能得到货？” 利斯曼抹了抹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绕回了迪诺身上：“听口音，你是欧洲人？” 迪诺颔首：“法国人。” “那你为什么要跑到纽约来买人？”利斯曼眯起眼睛，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凶狠的宛如豹子，“法国没有吗？” 迪诺露出不快的神色：“我以为我们的互相试探在刚才公园里就已经结束了。如果你始终不放心，我完全可以换一家来买。” 利斯曼哼笑了一声：“在纽约，除了我，你找不到第二家。” 迪诺顿了顿：“看来你的生意做得很大。” “当然，”利斯曼很倨傲，他微微凑近了迪诺，低声道，“除了女人，我还可以供给你别的，只要你想要。” 迪诺微微挑了挑眉，心里猜想他说的可能是|毒、品，嘴上却装作不懂：“哦？说来听听。” 利斯曼低声在他耳边说了，果然是|毒|品。 …… 那边凯西戴着耳机愤怒捶桌子：“怎么一到关键的地方就录不到！” 这该怎么收集证据！ 杰瑞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不要慌，他总会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 这边迪诺在短短几秒间考虑了一下，决定不碰、毒、品、这条线，否则容易分身乏术露马脚。他皱了皱眉，带着些高傲的优越感回答：“不好意思，我们不碰这种东西。” 利斯曼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他不屑的撇了撇嘴角，买卖|人|口和买卖|毒|品哪个比哪个高尚。 …… 中型车里，爱玛正看着迪诺身上带着的胸针gps定位器的移动路径，突然皱了皱眉，打出来几个页面对比着，然后转头对凯西说：“我发现他们一直在绕着中央公园兜圈子。” 凯西一手捂着左耳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低声问：“确定吗？” “他们已经路过中央公园大门三次了，”爱玛指了指屏幕，“我怀疑他们根本就没有目的地，想在路上、在车里就把事情谈完。” 奥斯顿拿起微型对讲机——这种机器可以把他的声音传到迪诺入耳式的耳麦里——对迪诺下达指令：“他在兜圈子，按照计划现在就问。” 迪诺收到了奥斯顿的指令，问道：“一个提议。我们把各自的手机都拿出来关机以证明没有录音，然后开诚布公的谈。” 利斯曼倒是很爽快，掏出了手机，迪诺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迪诺首先道：“利斯曼先生，钱不是问题，我们这次的宴会很重要，所以需要的女孩儿要求很严格。鲁克告诉我你这儿有充足又高质的货，我希望这不是他在骗我。” 利斯曼舔了舔嘴唇：“货是肯定有的，而且质量很高。但是需要等。” 迪诺沉下脸，身体前倾：“等？我记得鲁克跟我说是有现货的！” 利斯曼没当回事的挥了挥手：“那一批货出了点问题，已经让我解决了。我可以跟你保证，下一批的质量会更好，而你只需要再等上五天。” 迪诺的脸色缓了缓：“五天我还是能等的，希望到时候质量真的如你所言。” 利斯曼谈到了钱：“至于资金——” “一个人五万美元，”迪诺道，“满意吗？” 利斯曼大笑：“太满意了！”说完他把瓶子里剩下的酒全喝了，“合作愉快” 迪诺握住了他伸出的手，对方粗糙的手心里沾着溢出来的啤酒沫子，湿润又黏腻，他强忍着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镇定的演完了最后一场戏：“合作愉快。” …… 利斯曼把迪诺卸到了中央公园的正门，然后扬长而去。为了避免利斯曼的监视，迪诺打了一辆路过中央公园的出租车，坐上了后座。 当他关上门的时候，驾驶座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先生，你要去哪儿？”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第九章 卧底行动进行时02 第九章卧底行动进行时02 迪诺靠在椅子后背上，左腿搭在了右腿上，微微扬了扬唇角：“曼哈顿的酒吧哪个更好一点？” 司机从善如流：“三个街口外的一家同|志|酒吧我看每天生意都不错。” 迪诺闭着眼睛：“看来司机师傅平时没少去。” 司机师傅大惊失色：“……我没有，别瞎说，三个街口外只有一个老年人康复中心！” 迪诺笑出声。 兼任司机的凯西挠了挠头，也笑了：“看来计划进行的还可以？” 迪诺嗯了一声，神情带了淡淡的不愉：“利斯曼是一定要定罪的，他过线了。” 凯西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到了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一辆黑色的车，不由得皱了皱眉。 都凌晨了，大马路上空无一人，怎么这么巧后面就有一辆？ 凯西握紧方向盘：“后面跟着辆车，我把你送到哪儿去？” 迪诺想了想，报了一个地址。 …… 凯西开着导航，开到了上东区的一个顶级酒店门口，迪诺临下车的时候从包里给了他一张房卡：“一会儿上来找我。” 凯西拿着房卡瞠目结舌：“……” 这种对话真的很难让人不想歪。 迪诺逗了一把凯西，就下了车，大步朝酒店里走去，凯西看了眼后视镜，虽然酒店门口停了很多车，但他一眼就看到了刚才那辆黑车，果然是跟着他们来的。看来利斯曼不愧是一个大□□的老大，还是有点脑子和防备心的。 凯西开着出租车扬长而去，注意着后面没人跟着以后把车开到了一个胡同里，然后溜溜达达的走到路口伸手打了另外一辆出租车，回到了三个街区以外的那个酒店，下车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环视了一周，刚才那辆跟着他们的黑车已经不见了。 凯西心里稍定，伸手给格洛瑞娅发了个短信，让他们一会儿过来，一边踏进了酒店大门。酒店前台漂亮的服务生对他笑的很甜：“先生您好，有预约吗？” 凯西从外套兜里翻出刚才迪诺给他的房卡，仔细看看是一张金色的卡，写着2803的房号，他递给了服务生，服务生接了过去，脸色一闪而过的错愕，然后恭敬的指示了电梯的方向：“您这边走，需要我带您上去吗？” 凯西一愣，现在大酒店的服务都这么好吗？不过他还是婉拒了，自己坐上了电梯，按下了28层。 电梯门打开，他走到了标着2803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半天没人来开，他就用门卡划开了门，一进去，正好撞见从浴室出来的迪诺。 迪诺刚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拢在脑后，把他完美的五官越发展示的淋漓尽致，他那双蜜色的深邃眼睛，在水汽氤氲的作用下朦朦胧胧，像笼罩了一层又一层的海上雾。他腰间围着浴巾，应该是听到了敲门声，没有来得及套上浴衣，这就使他上身赤|裸|裸|的暴露在了空气当中，微微隆起的胸肌和形状完美的腹肌张扬的展示在外，浑身上下的男性荷尔蒙就像海啸一样扑面而来。 凯西吹了个口哨，揶揄道：“身材不错。” 迪诺挑了挑眉：“谢谢。” 凯西站在门口，身后的房门还没有关上，迪诺站在他对面，比他高了三四公分，低头看了看他，起了促狭的坏心思，他伸手一把把凯西身后的房门关上，就这样把他圈在了自己和门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凯西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你想关门的话可以只说一声就行，犯不着这么大阵仗。” 迪诺：“……” 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迪诺移开了撑在门上的手，领着凯西进了房间：“喝点红酒？” 凯西摇了摇头：“我一会儿开车回去。” 迪诺漫不经心道：“还回去呢？在我这儿睡了吧。” 凯西惦记着卡尔：“我得回去看看卡尔。” “都快三点了，你回去再把卡尔吵醒，你俩谁都别睡了。”迪诺拿出高脚杯和红酒，给他倒了一杯，“有保姆在，你放心吧。” 凯西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酒杯，他刚喝了一口，就听见传来了敲门声，迪诺皱起了眉，凯西解释道：“应该是杰瑞他们，我告诉他们，我们在这儿，他们是不是过来讨论的？” 迪诺从把酒杯放到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我去吧，”凯西揶揄的看他一眼，“你还光着呢。” 迪诺：“……” 光着有点过分了，这还有个浴巾呢。 凯西走到门前，开门前看了一眼猫眼，就这一眼，他登时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退后几步，对迪诺指了指门外，口型说着：“利斯曼。” 迪诺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他环顾了四周，鉴于卧底身份，他来的这个房间不是他给自己预留的最顶层的那个房间，而只是一个普通——对他来说普通——的vip房，所以只有一室一厅一卫，虽然面积大，但是都太开阔了，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房门又被敲了好几下，这次的敲击声越来越响，估计主人已经很不耐烦了。 凯西盯着那扇门，呼吸急促起来，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大脑飞快地运转。他捏了捏鼻梁，自己主动往卧室内走去，示意迪诺去开门。 迪诺担忧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办，门第三次被敲响，迪诺抓住凯西的胳膊，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床头第二个抽屉里有一个夹层，里面有把枪，你拿着。” 凯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至于，你配合我就好。”他看着迪诺，眼神很坚定也很自信，“我们可以，不用慌。” 迪诺缓缓的点了点头，站到了门旁边，确定凯西已经进入了卧室里，这才打开了门。 门刚被打开一条缝，就被外面的人迫不及待的挤了进来，利斯曼手里拿着枪，指着迪诺，阴恻恻的问：“刚才进来的男人是谁？” …… 酒店的电梯里，格洛瑞娅双手环胸，提出了疑问：“迪诺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两天带我们去的一个两个的酒店会所都太超过常人的经济水平了。” 杰瑞耸了耸肩：“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不是普通人，但没想到会这么……不普通。” 格洛瑞娅下了结论：“有故事。” 电梯到了28楼打开了门，他们刚要出去，就听见耳机里爱玛急促高亢的声音：“你们别出电梯！退回去！” 杰瑞和格洛瑞娅一惊，没有问为什么，先把踏出去的一只脚收了回来，格洛瑞娅眼疾手快的按下了20楼的按钮，又连续按了好几下关门按钮。 等到电梯开始下行，杰瑞才低声问爱玛：“怎么回事？” 爱玛语速很快：“迪诺进房间以后因为要洗澡就把衣服脱了，他把衣服上的监控器正好对着门口，我刚刚看见他洗完澡，衣服都没穿凯西就进去了——” 杰瑞打断了她，难以置信：“你居然盯着没穿衣服的迪诺？” 爱玛怒：“这他|妈|的|重要吗！” 虽然刚才鼻血都要下来了！ 格洛瑞娅追问：“然后呢？” “对，然后凯西进去没一会儿，”爱玛回到正题的时候语速又快了，“就有人敲门，是利斯曼，他现在正在门口拿枪指着迪诺，他应该是看见凯西进去了，开始怀疑迪诺了！” 杰瑞和格洛瑞娅都是一惊。 爱玛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显示器：“他们正在对峙，但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离得太远了，收声收不到——现在利斯曼进去了，他把房门关了，你们可以上去28楼了！” …… 利斯曼亮出枪的时候，迪诺就配合的举起了双手，脸上的愠怒之色也毫不掩饰：“利斯曼先生，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利斯曼冷哼一声：“这我还要问你呢，卡萨帕管家，刚才进来的那个男人是谁？|条|子|吗？” 迪诺的嘴唇先是抿成薄薄的一条线，然后微张，说出来的语句很是冷硬：“你跟踪我？这就是你们‘冥王星’做生意的态度？” “我们做生意的第一原则，就是确保和我们做生意的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利斯曼的声音也很冷，“现在，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迪诺没说话，他在犹豫，因为凯西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打算，他也不敢瞎说。利斯曼用枪抵着他的腰，一步一步的把他逼进卧室。 他们刚进入卧室，就听见大床上传来一个慵懒好听的声音：“怎么了，宝贝？客房服务你怎么去这么久？” 迪诺后脖颈的汗毛一竖，电光火石之间，他明白了凯西的打算，他含着怒气演道：“你先等我一会儿，我这边有点事情要解决。” 凯西哼了一声，微微直起身从床上坐起来，赤|裸|精|壮|的胸膛上还有一个小纹身，他似笑非笑：“不管你付了多少钱，做一半就走依然让人很扫兴。” 利斯曼眯起眼睛打量着床上的凯西，又打量着眼前被自己用枪隐晦的抵着腰的迪诺，问：“他是你招来的？” 迪诺知道他现在说个是，或者至少点个头，这事就算完了，但他就是做不到，把凯西放在|男|妓|这个位置上，他太抵触这件事了，哪怕这只是假的。 凯西没等他回答，上身往后一靠，眼神勾人的看着利斯曼，舔了舔唇：“怎么了，你也要一起吗？” “闭嘴，基|佬|，”不出凯西所料，利斯曼对他完全没兴趣，“穿上衣服，赶紧滚出去！” “喂，又不是你给我钱，我为什么——” “听他的。”迪诺出声，声音低沉，“你的钱我少不了你。” “好吧，”凯西耸了耸肩，“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 他说完从床上下来，捞起自己的衣服随手套上，路过迪诺的时候还对他眨了眨眼：“以后记得找我，法国甜心。” 他匆匆瞥了一眼利斯曼抵着迪诺的枪，装作没看见的径直走了。 他刚一出房门，脸上的轻浮立刻消失无踪。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第十章卧底行动进行时03 第十章卧底行动进行时03 凯西出了房门，脸上就没了表情。他刚才在里面光|着上身，腰间也配不了枪，现在属于手无寸铁的状态，如果门外还藏着利斯曼的手下，他基本上是干不过的。 他刚转过一个弯，就有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肩，他登时汗毛一竖，脑子里刚闪过是该继续把“男|妓|”的戏码演到底还是就地把这个人按住的抉择的时候，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道：“过来！” 凯西舒了一口气，任由着杰瑞把他拉到墙边的楼梯门的后面，他道：“幸亏你们没敲门。” 杰瑞摇了摇头：“回去请爱玛吃饭吧。” 格洛瑞娅站在他俩旁边，眼神诡异的上下打量凯西：“你这一身是什么情况？” 杰瑞被她提醒着也看向了凯西，惊了：“嚯，你这是在里面打了一架？” 凯西出来的时候匆忙拿了一件白衬衫套上就走了，扣子只扣到胸口，胸肌和脖颈都露在外面，而且最上面两颗扣子还扣错了，金发凌乱，脸还因为刚才的情绪激动而有点红。 凯西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这个……这个回去再解释。” 爱玛的声音突然在杰瑞和格洛瑞娅的耳机里响起：“我从刚才开始就看不到迪诺和利斯曼了！” 格洛瑞娅神色严肃起来，低声给凯西重复了一下，凯西摆了摆手：“他们进卧室去了。利斯曼应该不会再怀疑我了。” 格洛瑞娅促狭的弯了弯眼睛：“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凯西装作没听见。 …… 房间内 迪诺伸手拨开利斯曼抵住他的枪：“你现在可以放下枪了吗？” 利斯曼慢腾腾的把枪收起来，脸上挂了假笑：“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但是干我们这行的，必须要谨慎又谨慎。” 迪诺从他身侧走过，把刚才凯西喝了一口的红酒自己喝了，冷冷道：“我就不请你喝酒了，毕竟你们这行谨慎又谨慎，一定担心我再给你下点东西。” 利斯曼没有动怒，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交易对象本身就是有背景有身份的人，被他这么冒犯还没有取消交易已经给他面子了。 迪诺在红酒划入食道的时候，心还在剧烈的跳。 这是他第一次卧底，面对的对手却是满手鲜血的恶魔，一个不小心，不止他自己，凯西也一样会受有生命危险。 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确实很久没有过了。 利斯曼没有逗留太久——也可能是迪诺逐客的意味太明显——他耸了耸肩，留下了一句时间地点：“七天后，和今晚一样的时间，具体地点我会再通知你。” 迪诺转过身子，皱着眉：“我假设你之前说的是五天后就能到一批新的货。” 利斯曼勾了勾唇角：“我总要给自己留点后路——就像我说的，干我们这行的，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迪诺登时感觉到自己后背的衬衫有些被汗打湿了。 利斯曼的意思很明显，他一开始在车上根本就没有完全信任迪诺，所说的五天后也只是一个烟雾弹，如果五天后他们见面了，迪诺这边带着一群警官、特警还有什么行动组的把他抓了，那么他们除了暴露什么用都没有，因为利斯曼手里的女孩儿都没有到，他们没有证据。那么结果显而易见，抓了他，却只能又无可奈何的放了他。而之后如果再想开展这种卧底行动就会更加艰难，利斯曼必定会更加警惕。 这一瞬间迪诺突然想到，今天晚上这一通，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以利斯曼的角度去思考，他今晚闯进来、拿着枪质问他、以为是条|子|，结果并不是，还打扰了交易对象的“好事”。但凡他还想继续和迪诺做交易，适当的给予点退步是必须的。 所以利斯曼决定提前结束这场试探，把最终的交易时间告诉了他。 迪诺注视着利斯曼走出房间，嘴唇抿的很紧。 …… 凯西、杰瑞、格洛瑞娅躲在楼梯间里，等利斯曼走了半个小时之后才出来，和拎着一个箱子跑上来的爱玛一起敲响了迪诺的房门。 迪诺给他们开了门，刚要说话，看见爱玛在自己嘴前方竖起一根食指，立刻闭了嘴。 爱玛从带上来的箱子里掏出了一个和头差不多大的机器，抗在肩上开始在房间里跑来跑去。 过了一会儿，爱玛把机器收了起来：“可以说话了，屋里没有摄像头也没有窃听器。” 迪诺首先开口：“今晚的事，是我的错——” “不不不，”凯西打断他，“是我上来的时候缺少警惕性，没注意有人跟着。” 迪诺皱眉：“房卡是我给你的，我就应该直接让你回家——” “行了行了，都闭嘴吧，”格洛瑞娅翻了个白眼，“这点破事没必要争来抢去，现在的重点是接下来该怎么做。” 迪诺点了点头：“对。今天晚上的事虽然突然，但是也有一个好处。利斯曼吐口真正的交易时间是在七天后，而不是五天。” 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这里面藏着的真正原因。 杰瑞考虑了一下，说：“这几天迪诺就不要往警局跑了，最好就呆在酒店里，门都别出。” 迪诺点了点头。 “有事我们就给你发短信，重要的事就找人伪装成清洁工或者客房服务给你带话。”杰瑞接着说，“我们这边联系特勤，务必保证到时候的万无一失。” 现在已经快天亮了，杰瑞、格洛瑞娅和爱玛回了警局，凯西还是惦记着卡尔，想回去看看他抱抱他再去警局。他刚要和迪诺打声招呼说自己要走了，迪诺就先一步拉住了他，他为难的看着凯西，棕色的眼睛深处就像藏着旋涡：“我还是想对你道歉。” 凯西转过身对着迪诺，正色道：“我再说一次，你真的不用道歉，我经历过比这惊险得多的任务，这种程度不算什么。而且你也没有搞砸任务，反而还得到了进一步的情报，不是很好吗？” 迪诺往前踏了一步，他和凯西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了。他的视线依然牢牢的锁定在凯西身上，只不过从他的脸上聚焦到它碧绿色的眼睛里：“这部分的歉刚刚已经道完了，我现在是想为了之前侮辱你而道歉。” 侮辱？ 凯西定格了，他想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迪诺指的是什么，不由得啼笑皆非：“那不算侮辱。这是不得已为之，我明白的，更何况是我先决定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的，兄弟，你真的不要想太多，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 迪诺苦笑：“现在好像反了过来——你是有经验的老油条，而我是个刚入门的小菜鸟。” “因为我以前是做国际刑警的啊，”凯西道，“关于卧底这方面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眼珠一转，“反正现在利斯曼也已经知道我了，这段时间有需要联系你的时候应该都会是我来，你放心好了，这次行动必然成功，利斯曼在牢里坐到腐烂是板上钉钉的事。” 迪诺看着凯西金色的发旋，听着他喋喋不休的宽慰他的话，眼睛里的温柔色彩任谁看了都会心动。 …… 第二天早上奥斯顿来上班，看见了三个困得叮当的人。 “你们这是怎么了？”奥斯顿给他们三个带了早餐，“昨天晚上卧底出问题了？” “问题称不上，”格洛瑞娅捂着嘴，“最多算个小状况，已经解决了，你不用操心了。” “那我还乐得轻松，”奥斯顿哼了一声，还是忍不住问，“现在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迪诺还得在酒店睡着套房吃着高级鹅肝享受六天，”杰瑞嫉妒的嘴脸非常明显了，“而我们只有——”他打开奥斯顿给他带的早餐包，“——速食三明治。” 奥斯顿伸出手在空中点了点他：“你再叭叭就连速食三明治都没得吃。” 杰瑞：“……” 投降了投降了。 凯西给出了有用的回答：“昨天晚上深夜和特勤等部队联系上了，他们到时候会给我们派出支援。地点现在利斯曼还没有告诉迪诺，但我个人觉得吧，”他咬了一口三明治，皱了皱鼻子，这个番茄酱的味道可以说很奇怪了，“大概率不会还在哈德森河畔的仓库了，毕竟那个地方是案发现场，现在看守的非常严。” 奥斯顿摸了摸下巴，发现早上出门有点急，还有点短短的胡茬没有刮净，摸着有点扎手：“现在的任务是我们能不能提前把这个位置确定下来。因为如果利斯曼在交易前几个小时才告诉迪诺具体位置，那我们根本来不及布置蹲守，会给行动带来很大的不确定性。” “这个可能性很大，”凯西把三明治放到了一边，这家的番茄酱的味道简直就在挑战他的味蕾极限，“利斯曼是非常谨慎、可以说是狡猾的人，他很有可能直到交易前一两个小时才告诉迪诺具体位置，到时候我们就非常被动了。” 奥斯顿点了点头：“那么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通过查利斯曼名下的资产、他家人的资产、以及他经常去的、或者租的一些房产，然后我们顺藤摸瓜，确定他有可能会选择的地点进行布置蹲守。” 三人都点了点头，杰瑞最后感叹了一句：“我是真的有点想吃鹅肝。”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第十一章 卧底行动收网01 第十一章卧底行动收网01 奥斯顿把任务分配了下去之后，大家都开始散开从不同的方面行动。杰瑞去找爱玛，从利斯曼名下以及“冥王星”核心人员的名下财产入手，开始挨个排查。凯西和格洛瑞娅就负责出外勤，去这些可疑地点核实。 在爱玛办公室里，杰瑞搬了个凳子坐她旁边，和她一起探究符合地理测写的可疑地点。 杰瑞摸着下巴：“迪诺要买的人很多，所以首先占地面积一定要大，其次一定要偏僻，否则一个不注意，这些女孩子的叫声和求救声可能会引来周围邻居的注意。” 爱玛眼睛盯着显示屏，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打着字，半分钟内就筛选出了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地点，但依然有十多个。 杰瑞皱了皱眉，陷入沉思。 半晌他打了个响指，有了灵感：“上次案发的仓库是在哈德森河边，他们看中的区位因素应该是交通位置。因为他们从船上把那些女孩儿们卸下来就可以直接关进仓库里。现在这十多个地点有没有距离交通线近的？” 爱玛又把纽约的交通线地图和刚才十多个地点在电脑上重合，然后确定了八个地点。 杰瑞又憋了一会儿，举手投降：“我真的想不出来别的参数来侧写了，让凯西和格洛瑞娅先去这八个地方看看吧。” …… 凯西一边开车——自从他和迪诺一组搭档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方向盘了——一边漫不经心的问格洛瑞娅：“一会儿路过速食店买点东西吃吧。” “同意，”格洛瑞娅手肘靠着窗户边，拄着脸，“刚才队长带的早餐真的难吃。” “看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凯西笑。 格洛瑞娅把目光从窗外移到他身上，促狭的眯起眼睛：“我还是很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从那个房间里脱身的。” 凯西目视前方，冷静道：“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格洛瑞娅眼看着他脸颊和耳后慢慢染上了一层淡红色，识趣的只忍笑不继续问了。 到了杰瑞发给他们的第一个地点，这是城外的一个废弃的车厂，四处都放着被撞得七零八碎的废车，凯西停下车，他和格洛瑞娅下了车，手摸上了后腰的枪，拔了出来举到眼前，分了两边开始搜寻这个车厂。 过了十分钟，他们在车厂的后面碰面了，确定里面没有任何可疑的情况后就把枪收了起来，开始仔细的巡查。 车厂虽然大，但很空，里面没有什么东西，连遮掩物都很少，凯西沿着墙根仔细的查勘，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不过地上可能是因为车厂的原因，有很多印记非常深刻而杂乱的车胎痕迹。 凯西对格洛瑞娅摇了摇头，格洛瑞娅耸肩：“走吧，去下一个地点。” 第二个地点离哈德森江边很近，开车也就十分钟，不过这次不是一个废弃的建筑物，而是一个酒吧。 “认真的吗？”凯西抬头看了看牌子，“酒吧？” 格洛瑞娅仔细的对了对街道号和门牌号。肯定：“没错，就是这个。” 凯西：“……所以这个看起来还没有迪诺酒店房间大的酒吧怎么能装下那么多人？” “这可不小，”格洛瑞娅把杰瑞发的短信在他眼前挥了挥，“建筑面积正经占地280平方米呢。” 凯西震惊：“不可能！这最多一百平方米！” 格洛瑞娅微微翘起了唇角：“那剩下的一百多平方米，可能就是用来干不应该干的事的了。” 凯西和格洛瑞娅走进酒吧，环顾了一圈，凯西的预感是正确的，这个酒吧一眼望去非常逼|仄，一百多平米都是夸它了。作为一个酒吧，连吧台都只有角落里一小块，屋子里还很昏暗，看上去就像乡下那种油腻腻的小酒馆。 吧台后面正无聊的擦拭酒杯的酒保看见他们进来，停下了漫不经心的动作，抬头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红发碧眼，身材火辣的格洛瑞娅身上，吹了个口哨：“美女，大早上就来酒吧？” 格洛瑞娅也对他一笑，走到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下，顺势挡住了酒保看向凯西的视线：“甜心，给我来一杯马丁尼？” 凯西见酒保的目光根本不能从格洛瑞娅身上移开哪怕一秒，抓紧时机四周环视了一下，迅速的猫腰闪进了一个拐角。 不出意外，那个拐角后有一个隐蔽的楼梯，楼梯是木制的，脚步一重就会发生嘎吱嘎吱的声音，在早上安静没人的酒吧里会很明显。凯西看了眼自己的鞋，他今天的鞋底很硬，非常容易发出声音，于是他弯腰把鞋脱了，拎着它们又轻又慢的走下了楼。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门，凯西握上了门把手，居然没锁，轻轻一拧就打开了。 门内的房间非常大，剩下的一百多平米的面积应该是都在这儿了，凯西走进去，在地上发现了三堆麻绳，墙上还嵌着镣铐，粗略看去至少有二十对。 凯西掏出手机，对着这个房间内的场景拍了两张，原路返回。 凯西回到一楼的时候，格洛瑞娅还在和酒保聊天，酒保已经完全被她迷住了，虽然他说十句格洛瑞娅才慢悠悠的回一句，但他整个人都似乎陷进她碧绿色眼睛的海洋里了， 凯西到格洛瑞娅旁边，若无其事道：“走吧，该回去了。” 格洛瑞娅站起身，酒保塞给她一张自己的名片：“宝贝，回头联系我？” 格洛瑞娅回头对他笑了笑：“当然了。” 走出酒吧门口，格洛瑞娅随手就把那张名片撕成几瓣扔进了门口的垃圾箱。 凯西：“……” 不愧是你。 在把八个地方都看了以后，凯西和格洛瑞娅选了两个地点：哈德森江边的酒吧和皇后区的一家废弃的医院。 把情报带回警局后，奥斯顿立刻联系了特警和紧急行动小组，来进行统一的行动布置。在深夜一点的时候，终于形成了初步的方案。 而如何把这个方案传递到迪诺手里，又成了一个问题。 电话网络都有被窃听的风险，在这个紧要关头，任何变量都不能被放过，所有细节都必须要求的完美。 会议室里，三个警官一个警督围着会议桌揉太阳穴，会议桌上还放着一本方案。 凯西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举手：“看这情况，还是我去找他吧，一些注意事项还是得当面说比较清楚。” 奥斯顿皱眉：“问题是你去找迪诺如何才能不被利斯曼的人怀疑。” 凯西很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尖：“我觉得他们不会怀疑的。” 三人都看向了他。 凯西：“……你们干什么都看着我？” 格洛瑞娅环胸，第三次问：“你究竟是怎么脱身的？” 凯西脸一下子爆红：“……呃……这个……” 做的时候没什么太大感觉，但现在对别人解释起来真的是非常的尴尬啊！ 等凯西磕磕绊绊的说完，空气都沉寂了一秒，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凯西：“……” 你们是不是有点过分？ 是不是有那么一点过分？！ …… 站在迪诺的房间门口，凯西是很拘束的。 这种拘束——或者说无所适从更好一些——的感觉来源于他今晚的穿着。 为了显示出他不一般的“身份”，格洛瑞娅强行逼迫他穿了一件紧身的白色背心（这让他的胸肌看上去更明显了），外面套了一件白色衬衫，下身又穿了一件不知道格洛瑞娅从哪儿翻出来的紧身牛仔裤。 他真的努力了，要知道格洛瑞娅原本试图让他穿上一件黑色带亮片的紧身衣，他当场转身就走。 他按下了门铃，在等待迪诺来开门的时间里，他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如果迪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嘲笑他，那么他进屋后第一件事就是朝他肚子上来一拳。 门打开了，迪诺在看到凯西的一瞬间，惊了。 凯西一手撑着门框，对他挑了挑眉：“想我了吗，法国甜心？” …… 如果不是迪诺躲得快，他现在肯定就倒在沙发上捂着肚子了。 但正是因为他躲得快，所以躲过一劫。 凯西黑着脸，颤抖着手指着他：“你再笑我真的揍你！按地下打！” 迪诺绷住了脸，五秒钟后失败了。 其实他真的没有笑的很过分，起码比奥斯顿他们收敛多了。 凯西随手拿起手边的靠垫愤怒的扔了过去，在半空中被迪诺修长有力的手指牢牢抓住。 …… 七天的时间过得很快，第七天下午八点，迪诺用来卧底的那个手机突然收到了利斯曼的信息。 ——今晚两点，中央公园等我。 迪诺回复了信息，他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纽约清晨的阳光就从窗帘的缝隙里肆无忌惮的照了进来，在他蜜棕色的头发上跳跃，从某个挑剔的角度去看，甚至带了一点点金色的意味。 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预想中的发展，今天也不会例外。 迪诺勾了勾唇角，似乎是享受够了阳光暖洋洋的洗礼，松开了拉着窗帘的手，房间里一下子又暗了下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第十二章 卧底行动收网02 第十二章卧底行动收网02 夜深了，黑色夜幕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把整个城市都染上颓败又冷寂的色彩。迪诺坐在一辆宾利的后座，坐在驾驶座开车的是杰瑞。他微微侧头，刚启程的时候，上东区还有着霓虹灯的闪耀，灯光打在车窗上，随即又映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在他一次不经意的转眼间，那双蜜棕色的眼睛里带了几分一闪即过的蓝绿色的光。 他紧张了。 有这种情绪无法说明他是个不专业的警官——毕竟不管是做了多少年警官的人在肾上腺素还没有飙升起来的时候，都会感到或多或少的紧张感，毕竟这是命悬一线的活儿，区别只不过是你由紧张带来的生理反应是手脚冰凉还是反胃恶心而已。 迪诺是前者，在这样的夏夜，他的手却冰凉到他都快感觉不到存在的地步了。杰瑞通过后视镜看到他的表情，出声道：“嘿，兄弟，别这么紧张，问题不大，放心。” 迪诺呼了口气，苦笑：“第一次就碰上这个阵势，说句实话，真没什么底。” 杰瑞笑了。 论资历来说，他们组里在凶杀重案组时间最长经验最丰富的是杰瑞。 奥斯顿虽然是组长，是警督，但他是一年前从别的部门转过来的，而在他来之前，杰瑞已经在凶杀重案组里呆了好几年了，更难得的是，他是从曼哈顿警局的凶杀重案组里配备的巡警一路升上来的，对凶杀重案组太了解了，甚至在奥斯顿刚来做组长的适应期里，很多时候都是杰瑞在帮他。 “在出这种任务的时候，”杰瑞慢慢说道，“紧张是一定的，但其实只要你能通过设备听到同伴对你的指示，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迪诺问：“那如果设备中断了呢？” 杰瑞耸了耸肩：“那就得看你的命了。反应速度、临场反应……都是要命的东西。”他微微侧脸，最后一句说的倒是意味深长，“到那个时候，你除了去忘了自己原本是谁以外，没有别的办法。” …… 到了中央公园的门口，还没停车，杰瑞一眼就看见了门口停着的一辆加长的林肯车，这辆车和上次的一模一样，车牌号都没换。他一边找位置停车，一边趁着最后的时机叮嘱迪诺：“针孔摄像机在你里面衬衫第二个纽扣里，窃听器在你的眼镜的镜框里，右脚鞋侧面有一把小刀，一旦情况有变，不要管任务，先脱身，明白了吗？” “明白了。”迪诺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车门。 离他三米开外，站着利斯曼和他的小弟们。 迪诺微微扬起下颌，高高在上的气势展露无遗：“晚上好，亲爱的朋友。” 利斯曼也扬起了嘴角：“晚上好。”他侧首指了指自己的林肯，“上车说？” 迪诺毫不怯场，只是回头敲了敲车门，示意车上的杰瑞——他的“司机”下来和他一起去。 杰瑞刚刚下车，利斯曼就摇了摇头：“不不不，只能你一个人。” “这不公平吧，”迪诺眯起眼睛，“你有一车的人，而我只带了一个司机。而现在你连这唯一的司机都不让我带，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利斯曼笑了笑：“为什么要担心呢？卡萨帕先生，你既然是诚心来做生意的，又不是条子，我自然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损失一个客户，你说呢？” “我说？不行。”迪诺冷下脸，“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我也要担心我自己的安全。” 局势一瞬间陷入了僵局。 迪诺见状，故作大方的退了一步：“这样如何，由你选择，我是带着我的司机一起过去，没有武器，你的人也不能带武器、还是我一个人过去，带一把枪在身上？” 面对这个提议，利斯曼思考了一分钟，然后同意了前者。 迪诺没有转身，背对着车敲了敲驾驶座的窗户，示意杰瑞下车。 利斯曼盯着车门打开，杰瑞下车，对迪诺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到他身后站好。他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杰瑞，这个男人是标准的美国白人长相，三十岁左右，身形站的笔直，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个男人不是当过兵就是从事与军队有关的职业，总之绝不可能是一个小司机。 他问的倒是单刀直入：“这位是——？” 迪诺松了松自己的领带，简单的一带而过：“我的保镖，今天也兼任司机。”他话题一转，“我什么时候能看到货？” 利斯曼也没有继续抓着杰瑞不放，而是给了自己左边的一个男人一个眼神，让他盯着杰瑞，自己反而退后一步，示意迪诺和杰瑞上自己的那辆林肯车：“现在。” 在他们上车之前，利斯曼示意手下搜了一下他们的身，以确保没有携带枪||支。 杰瑞看着正做出一种不耐烦被人用脏手碰来碰去样子的迪诺，在心里点了点头。 他是真的蛮惊讶，没想到迪诺第一次卧底就能成功把他带过去。 …… 同样惊讶的还有蹲在离他们有一段距离隐蔽的拐角位置的面包车里的其余警官们，奥斯顿摸了摸下巴，夸了一句：“迪诺做的好。” 格洛瑞娅打趣他：“你要不要对着话筒说，让迪诺听到你的表扬。” 爱玛一直在电脑前忙来忙去仿佛自己是一只八目巨蛛，一直在听着迪诺和他们周旋的凯西突然举起了手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他们要走了！” 大家都拿起了耳机凑到了实时监控屏幕前，凯西紧张：“定位了吧？” 爱玛点头：“gps定位器塞进迪诺皮带里了，只要他不把皮带抽出去，人就丢不了。” 凯西放心了一点，毕竟基本没有什么情况会让迪诺把皮带抽出去。 摄像机里的画面开始有小幅度的波动，应该是车已经启动了，爱玛又转身开始忙着弄定位，她盯着屏幕上面的坐标点，看着它一点点和地图上原本的一个红色的标志点重合，回头喊：“他们到了位置a点！哈德森江边的酒吧！” 奥斯顿问凯西：“特警和紧急行动小组到位了吗？” 凯西应道：“都已经就位了。”他拧起眉毛，“但很奇怪的一点是，截止到刚才，24小时盯梢的巡警都表示根本没有女孩被运过去。” 众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 杰瑞和迪诺进车里坐下，利斯曼就从车里的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刚要递给迪诺，就想起了上次他的婉拒，把手收了回来，笑了笑：“我忘了你不喝啤酒。” 迪诺也礼貌的点了点头，气氛有些尴尬。 利斯曼开口问道：“我有一个问题，你打算如何把这批女孩儿运去法国？” “这就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了，”迪诺推了推镜框，金丝边框的眼镜显得他的气质更为突出，“我家主人自然有他的办法，你方只需在我验完货交完钱以后把场子空出来就足够了。” “好吧，”利斯曼耸了耸肩，“看来你背后果然是个大势力。” 迪诺扯了下嘴角，声音很冷：“大到你无法想象。” “也许，”利斯曼身体前倾，盯着迪诺的眼睛——那种眼神让迪诺想到深夜丛林里的狼——开口跑出橄榄枝，“也许，我们可以达成长久的合作。” 迪诺没有正面回应，他只是说：“那就要看你们这批货的质量如何了。” 车停下的时候，迪诺听到耳麦里凯西的声音：“你们到了哈德森江边的一个酒吧，这个酒吧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们的人已经布控了，不用担心，按计划行事。” 这个时候听见凯西的声音，无疑让迪诺的快吊到嗓子眼的心往下沉了沉，耳麦塞进了耳朵里，声音深的像凯西在他耳边说话，声音不是很低沉，但是很缓慢很好听，迪诺感到自己后背中间起了一串的鸡皮疙瘩。 车门打开了，利斯曼第一个下车，迪诺和杰瑞对视一眼，接着下车，看到了那块快要掉下来的酒吧门匾。 …… 爱玛眼看着杰瑞和迪诺进入了酒吧，然后一瞬间，信号中断了。 屏幕上瞬间黑屏，耳麦里也全是刺耳的“刺啦刺啦”的声音，刺的凯西手忙脚乱的把耳麦扯下来，觉得自己差点就聋了。 “这他妈的怎么回事？”奥斯顿心也跟着一颤。 “应该是酒吧里有信号干扰器和屏蔽器，”爱玛手忙脚乱的修复，过了半分钟，耳麦还是没有声音，但是屏幕可以看到模糊的图像了。屏幕上出现的还是酒吧内的景象，并没有变成凯西看到的酒吧内隐藏的那个房间的情景，当然也没有什么女孩儿。 传呼机里传来特警和紧急行动小组询问是否行动的声音，凯西一边抬起手，一边念着：“不不不不——”。 奥斯顿对传呼机里说：“等着，谁都不准擅自行动！” …… 进了酒吧里，利斯曼先是和酒保打了个招呼：“给我们尊贵的客人一杯最好的红酒，省的卡萨帕先生认为我们太小气，连杯红酒都没准备。” 迪诺心一沉，他不喝啤酒这件事虽然也是真的，但更多的是为了堵住利斯曼的嘴，他不想喝利斯曼给他的任何东西，这是一种戒备心。但面对着一杯特意给他的红酒，如果他再强硬拒绝，未免有些太过刻意了。 迪诺思考了一秒，就从酒保手里接过了酒杯，放在嘴边轻轻啜了一小口，脸上故意流露出稍纵即逝的嫌恶表情，就顺手将酒杯放在了吧台上，看着利斯曼：“利斯曼先生，酒也喝了，话也说了，我们是不是该尽快进入正题了？” “当然，”利斯曼露齿一笑，把手里自己的啤酒一饮而尽，“走。” 说完他走出了酒吧。 迪诺皱起眉：“这是什么意思？利斯曼先生，你在耍我们玩吗？” 利斯曼替他打开了车门：“别紧张啊，只不过是中途放松一下，我也要做多重准备嘛。” 迪诺的后背快被汗湿透了。 利斯曼的意思很明显，这是他最后的试探，如果在他们进入酒吧的这段时间内，外面布控的人员闯了进来，那一切都完了，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最终关押女孩的地点！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第十三章 卧底行动收网03 第十三章卧底行动收网03 迪诺又一次坐上了那辆林肯车。 他现在的后背全是汗，虽然外面的西装外套还一如既往的板正的没有一丝褶皱，但里面哪怕是材质极其高档的衬衫也抵御不了汗液的浸染，正紧紧贴着他的后背，让迪诺感觉又黏腻又难受。 但他现在没有心思考虑这个。 对面是他这次任务的大boss，身上不知道带了多少把枪，看他的眼神就像发现不对后下一秒就会跳起来咬断他脖子的豹子，而他身上只有一把小刀，和同样只有一把小刀——甚至连小刀都没有——的一个同伴。他马上就要去一个没有事先布控的敌方大本营里，而他唯一的后方支援部队——耳麦里已经二十分钟没有传来凯西他们的声音或者指令。 这可真是——太好了。 迪诺咬牙切齿的想。 良好高贵的教养让迪诺不会张嘴骂人，连在心里骂脏话这种事都不会去做，所以目前他除了努力平复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跳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能做的。 迪诺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杰瑞，杰瑞对他微微点了点头，让他不用慌张。这个动作很有效果，他感觉自己原本紧绷到马上就要爆开的神经稍微松弛了那么一丁点。 就在这时，耳麦里重新响起了凯西的声音：“迪诺，别慌，没事的。” 凯西的声音一出来，他刚刚被杰瑞安慰到的稍微松弛了一丁点的神经就松弛了一大半。 通过这种电子仪器的加成使得凯西的声音带了些电音，他说的很慢，似乎是怕给迪诺的信息传达的不够到位：“现在不知道他们要带你去哪儿，自从刚才从酒吧里出来以后，你身上的gps定位的信号就非常的弱。如果有可能，你能不能录到窗外的景色？” 迪诺目测了一下自己胸口和窗户的高度，觉得似乎可行，于是动作很小的挺了挺腰板，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朝右边转了转身子。 “卡萨帕先生，怎么了？” 他一动，利斯曼就敏感的察觉到了，眯着眼睛笑问他。 迪诺的脸色不好：“利斯曼先生，我已经厌倦了你对我永无止境的试探。” 利斯曼举起双手示意：“我的错，卡萨帕先生，我只是小心为上。” 迪诺没再搭理他。 他将左腿搭在了右腿的膝盖上，寄希望于凯西他们能从这还没有指甲盖大的镜头里准确的找到他们的位置。 …… 凯西他们确实看到了窗外的景象，不幸的是，窗外的景象没什么与众不同的。 凯西给不了多大的帮助——他从伦敦来纽约还没有一个月——从小在纽约长大的杰瑞还不在这儿。 所幸还有个爱玛。 爱玛虽然不是纽约人，但她有技术。 她很快选取了迪诺胸前的针孔摄像头传来的一帧画面，和她电脑里的纽约市的全景图信息库【注】作对比。 半分钟后，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匹配”的字样。她随即又把迪诺最新传来的图像中的一帧画面接着和全景数据库作对比，半分钟后又匹配了。 她重复了这项工作大概五分钟，在屏幕上的纽约地图上就出现了一条红色的线，爱玛呼了一口气：“这是刚才我根据迪诺传回来的图像比对分析，得出的大概方向，他们在往城外开。” “城外……城外……” 凯西一边嘟囔着一边翻着手边标记着他们之前调查到的所有可能的地点：“城外的可疑地点有三处，爱玛你还能接着继续比对分析他们的路线吗？” 爱玛把目光移回小窗画面，却发现迪诺的针孔摄像头只能拍到一片漆黑。 她摇了摇头：“现在太黑了，越往城外去越偏僻，很多道路的照明设施都不好，根本看不到是什么。” 凯西看了看一片漆黑的显示器，喉咙发干，伸手恼怒地锤了一下车边。 …… 迪诺感觉到车停下了。 利斯曼下了车，等迪诺也下车之后，对着他指了指面前的建筑物：“欢迎来到party。” 迪诺：“……我第一次见到连灯都不开的party。” 这要怎么录回去画面！ 利斯曼本身就不白，在黑夜里找他还真有那么点费劲，他领着迪诺和杰瑞往建筑物里面走，由于没开灯，迪诺自己都看不清这是个什么建筑物，更逞论摄像头那边的凯西他们了。 迪诺跟在利斯曼身后，一边思忖着一边集中观察着周围，无奈深夜太黑了，别说标志性的东西了，他就连杰瑞都差点看不清。 利斯曼推开了建筑物的大门，反手在门旁边的墙壁上摸索着，摸到了开关，“啪”的一声，建筑物里瞬间灯火通明。 白炽灯的光线太过刺眼，原本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如此高强度的刺眼白光，迪诺下意识的微微俯身，闭上眼睛等它适应。 …… 凯西他们这边一直在盯着显示屏幕，自然也能看到原本漆黑一片的屏幕瞬间变成刺眼的白昼。迪诺的眼睛受不了，不代表他们受不了，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凑到了屏幕前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推断出这个地点在哪儿。可没想到迪诺一俯身，针孔摄像头的角度立刻从平视的平面变成了地面。 所有人：“……” 格洛瑞娅气急败坏：“他妈的急死我了！” 却不想凯西凑得离屏幕越来越近，他紧紧的盯着屏幕上显示的迪诺所在的建筑物的地面，上面有着很多黑色的或粗或细的划痕，甚至还有花纹。 凯西盯着屏幕，过了二十秒猛地抬起头，碧色的眼睛瞪得很大，他几乎是把话从喉咙里喊出来的：“我知道这是哪儿了！” …… 过了一两分钟，迪诺的眼睛适应了强烈的光线，同时他听到了耳麦里凯西急促的声音：“迪诺，我们已经知道你在哪儿了，你多拖他们一会儿，特警、紧急行动小组和我们十五分钟——不，十分钟就能到！” 迪诺应该为了这句话而感到欢欣鼓舞和信心大增的，但他没有，他的内心都被一种厌恶和憎恶的情绪所占据了。 ——他看到了满仓库的女孩儿们。 这些女孩儿，就像他所“要求”的那样，都是年轻的、貌美的、瘦弱的亚裔。她们每个人的手腕和脚踝都被铁链锁在了墙上，链子的长度很短，目测只能供她们走动到离自己三米距离内的简易厕所内解决生理问题。这些女孩儿也和他们一样，刚从黑暗的时间里得到了刺眼的光明，有的人已经适应了，有的人还皱着眉眯着眼。但同样的是，她们都是□□。 迪诺从余光里看到了利斯曼带的几个手下，这些男人——不如说披着人类皮囊的|畜|生更为恰当——的眼睛里散发着|色|欲|的光，无法把自己的视线从这些赤|裸|的可怜女孩儿们身上移开。 迪诺面对着这样一屋子的活色生香，没有一丁点反应。 也不能这么说，他有一些反胃恶心。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表现出来哪怕那么一丁点的不适，因为他知道，利斯曼现在一定还在观察他，用他那双像毒蛇一样黏腻又凶狠的眼睛，把他满是恶意的探究目光如同蛇的涎液一般黏在迪诺身上。 迪诺清了清嗓子：“这……这很出乎我意料。” “哦？为什么？”利斯曼走到其中一个女孩儿身边，伸出他粗粝的手掌摸上了她娇嫩的脸颊，那个女孩儿害怕，她在发抖，抖的像冬日枝头被寒风无情吹刮的花骨朵，这个花骨朵甚至没有勇气求饶，只能默不作声的哭泣流泪。 “我原以为你会采用很传统的方式，”迪诺道，“我没有想到会这样直接又直白的……验货。也许还是我太小看你们美国人了，对吗？” 利斯曼大笑起来：“兄弟，你应该学着融入美国人的开放和自由，我一直觉得你们法国人虽然浪漫，然而浪漫的有些古板。” 迪诺皱了皱眉，把法国上层社会名流的倨傲和不屑表现的一干二净：“我不觉得现在是讨论美国人和法国人不同的浪漫与开放情怀的正确时机，你觉得呢？” 利斯曼耸了耸肩，最后掐了一下怀里那个女孩儿的脸：“你可以验货了。” 迪诺嫌弃的看了一圈这十五个女孩儿，利斯曼很清楚看见他脸上的不想去碰这些不知道是否干净的“货物”的想法，不由得心下嗤笑这些上层社会的所谓“名流”真的是把装模作样演绎的一把好手。 迪诺走近这些女孩儿，他本身是处于礼貌和修养，距离这些女孩子一段距离，也不上手去碰触他们，实际上若非这次卧底必要，他都不会选择去看赤|身|裸|体|的异性，这样很不礼貌也很低素质。而这一幕在利斯曼眼里就变成了装模作样，迪诺知道，但他不想去澄清，利斯曼这种理解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凯西的声音又从耳麦里传了过来：“迪诺，你可以准备收网了。我去你那个地点踩点过，里面太空旷了，没有可以藏身的好位置。我们已经在门口就位，你把他们引出门口，然后和杰瑞一起躲在十点钟方向的那个箱子后面——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你放心，他们不会迁怒于那些女孩儿，他们只会向你们射击。” 迪诺象征性的看了四五个女孩儿，就展露出一副“我实在是不想再看了脏了我的眼睛姑且这就算合格了吧”的神情，面对着利斯曼，从自己西装的内侧兜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利斯曼：“这是钱，都在这个卡里。” 利斯曼没有接，他眯起了眼：“我说过，只收现金。” 迪诺没有把卡收回来，依然维持刚才递卡的动作：“你只收现金的目的，是为了在往来账目上不留痕迹。而我们可以做的更好，因为这是我家主人旗下的银行，你的一切行为，无论是转账还是提现，都不会有任何痕迹【注2】。” 利斯曼扬了扬左侧的嘴角，接过了银行卡：“很好。” 迪诺的耳麦里的声音变成了奥斯顿的：“现在，行动。” 【注】纽约市全景图信息库：我编的，希望真的有这玩意儿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第十四章 审讯开始 第十四章审讯开始 利斯曼接过了银行卡，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他把右手拿了出来，打算跟“卡萨帕先生”进行一个成交的商业礼仪式握手，迪诺心里很抗拒和他有肢体接触，表面上却很自然的伸了手过去，在被利斯曼握住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反胃感越来越严重了，所幸他们握手的时间很短暂，利斯曼很快就放开了，不然迪诺怀疑哪怕自己下一秒吐出来他都不会觉得惊讶。 迪诺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门口的位置：“也许是时候留给我们一些单独的时间了。” “当然，”利斯曼笑起来的时候嘴咧的弧度很大，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们这就离开，你可以联系你的人把这些货运走了，再见了法国人。” 迪诺朝他公式化的笑了一下：“我们还会再见的。” 利斯曼把这当成下次交易的邀约，而迪诺知道，这只是陈述一个马上到来的事实而已。 迪诺目送着利斯曼和他的手下走向门口，在他把手搭在门把手的瞬间，迪诺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杰瑞身边，一把把他拉住拽到了凯西说的十点钟方向的箱子后面。 杰瑞：“？？？” 杰瑞本来是没想到会来一起卧底的，包括奥斯顿他们也没想到，所以没有给杰瑞配备针孔摄像机、窃听器之类的设备，自然也没有耳麦，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凯西他们的准备，也不知道事情该如何发展。但他是老油条了，在刚才迪诺和利斯曼轻描淡写说的那几句里，他就察觉到了迪诺话里的机锋，于是在迪诺飞快的跑过来把他拉到箱子后面蹲下的时候，他也只是惊讶而没有反抗。 马上，他就知道了这是为什么。 利斯曼按下了门把手，打开了门，下一秒，门外等待着迎接他的不是清新凉爽的夜间空气，而是一排黑洞洞的枪眼。 利斯曼也不傻，他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几乎是暴怒的飞快抽出枪就转身去找迪诺的身影：“干|你妈|的|，你他|妈给老子下套？！” 但他并没有找到迪诺和杰瑞的身影，反而在冰冷的枪口抵在他后脑勺的时候身体僵硬了。 金发碧眼的俊朗男人一手把抵着他后脑勺的枪顺着他的头皮滑到太阳穴，一边凑近他耳边，刻意的压低声音营造出性|感|诱|人的声线：“怎么了？你也想一起来吗？” 利斯曼对这句话仍然有着残留的记忆，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死死的瞪着凯西：“你他妈|的根本不是男\\妓|！” “男|妓|会跟你玩这个吗？”凯西用上了膛的枪口在利斯曼的太阳穴上漫不经心的划来划去，“那样的|男|妓|你也玩不起吧？” 迪诺和杰瑞从箱子后面走了过来，迪诺这次不需要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了，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连一个嫌恶的神情都不愿意费心去做。 利斯曼瞪着他，那双像豹子一样凶狠阴毒的眼睛死死的锁定在迪诺身上：“你个|婊|子|养|的，我不会放过你！” 迪诺从他的兜里拿出自己刚才给他的卡，用卡的背面拍了拍利斯曼的脸，在他面前一手就把那张卡撅成了两半，弃若敝履的将卡扔到了地上，冷声道：“我刚刚说了，我们还会再见的。分别的时间还真短暂，不是吗？” 利斯曼瞪着他的眼神狠辣到了极点，几乎下一刻就要冲上去咬断迪诺的喉咙。 凯西用手里的枪怼了一下利斯曼的后脑勺，一字一顿道：“放下武器。” 利斯曼再恨，也无力回天，只能慢慢松手，把手里的枪扔到了地上，下一秒枪就被迪诺捡了起来扔进了证物袋里。 在把利斯曼用手铐铐起来关在车里之后，凯西才凑近了迪诺，上下打量着：“你没什么事吧？” 迪诺笑了笑：“除了需要换个衬衫以外，一根头发都没掉。” 凯西呼出了一口气，开玩笑的一拳砸在他肩头：“看不出来你这是第一次卧底行动，可以啊兄弟。” 迪诺一边笑着一边摇了摇头：“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很久没有过了。” 他们在这边说话，那边爱玛、格洛瑞娅和几个女警官赶忙冲上去解救那些被当成“货物”的可怜女孩们——她们以为自己马上就要从一个地狱去到另一个地狱了，没想到却沐浴到了天堂的曙光，一个个都喜极而泣，哭的让人心疼。 爱玛拿着从叫来的救护车上顺下来的大毛巾把这些女孩儿裹了起来，再把她们一个一个送到救护车上。格洛瑞娅语气轻柔的问一个女孩儿：“你们能听懂英语吗？” 女孩儿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她也听不懂，不过大概意思是听不懂了。 格洛瑞娅有些头痛，这下只能等翻译来了。却不想身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好听的男声，说着同样叽里呱啦的语言，和女孩儿聊了起来。 她惊讶的看向旁边，发现是新来的亚裔检察官沈烈。 检察官是接到了消息深夜赶过来的，神情有些憔悴，感觉像很多天没有休息好一样，脸色苍白到反光。 等沈烈和这个女孩儿说了一会儿以后，见这个女孩儿也被爱玛带到了救护车上，格洛瑞娅才问：“检察官，你最近的状态是不是不太好？” 沈烈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揉了揉太阳穴，简单的一笔带过：“睡眠问题。”他开始解释刚才和那个女孩儿的聊天内容，“这些女孩儿来自不同的亚洲国家，刚才这个是我国的，还有来自越南和泰国的。她说她才15岁，”沈烈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利斯曼手下的人在他们母国专门寻找像她这样家境贫穷又不是独生子女的家庭，和她们的父母联系，游说父母把她们卖给他。一般这些父母都会同意，毕竟留着也养活不起，卖了还能得到一笔钱，利斯曼还保证会让她们在美国过上好生活。” 格洛瑞娅讽刺道：“看看这一切，多好的生活啊。” 沈烈看着残留一地的铁链子，面无表情：“如果没有这次你们的介入，这一拨女孩子是生是死还未知。” 格洛瑞娅一字一顿：“但我希望利斯曼这个人渣死。” “我会让他生不如死。”沈烈冷淡道。 …… 纽约市曼哈顿警局凶杀重案组今天很热闹，一群被逮回来的“冥王星”的人，把那么几个审讯室占得满满的，其余量级地位不够的只能在公共办公室区域审问。而有幸坐进最大的“vip”审讯室的当然是瑞克.利斯曼了。 审讯他的人选奥斯顿考虑了一会儿，选择了凯西和格洛瑞娅。 没有选择迪诺是考虑到利斯曼对他会非常抗拒和愤怒，审讯难度比较大，而凯西虽然也在他面前露面了，但利斯曼对他的情绪不会有对迪诺的那么大。 而选择格洛瑞娅是因为一方面，她没有在利斯曼面前出现过，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是女性，而利斯曼能眼都不眨的折辱女性，说明在他的内心里，他就是绝对的男性主义者，对女人的藐视和歧视根深蒂固，他认为他对女人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但如今，形式对调了，他变成了阶下囚，而他印象中被他控制的女人，如今掌握了控制权。奥斯顿希望能通过这种地位的转换逼迫利斯曼被动完成心理地位的转换，从而找寻突破口。 凯西和格洛瑞娅进入了审讯室，迪诺、沈烈、奥斯顿在单面玻璃外看着他们，奥斯顿还伸手拧开了收声器的开关【注】，杰瑞在外面审问着其他人员。 审讯室内，利斯曼的手被手铐铐在了桌子下面，他阴沉的瞪着走进来的凯西和格洛瑞娅，一言不发。 “我是不是应该跟你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凯西大喇喇的坐在座位上，漫不经心的把金色的额发撩到后面去，“以免我在你印象里一直是个尴尬的身份。” “没有这个必要，”利斯曼嘶哑着声音开口，本来就像个破风箱的嗓音现在听起来更加残破了，“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真的怕死了，”凯西很给他面子的装作被他的威胁吓到，“我是不是应该配合你求饶？事实上呢？”凯西身体往前倾了倾，碧色的眼底满是嘲讽，“像你这种自诩是那种，草原上森林中的野兽之王的男人，在被抓进来之后，也只能变成被拔去了尖锐的爪牙的小猫小狗，除了在这儿咪呜咪呜的试图叫嚣，还有什么能做的？” 凯西在试图惹怒他。 玻璃外的迪诺在凯西一张嘴的时候就了解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下意识的凑近了玻璃，却被凯西这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表现惊到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第十五章 审讯进行中 第十五章审讯进行中 利斯曼却没有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轻易的被凯西激怒。 他只是往后靠了靠，把后背漫不经心的贴上椅背，被铐住的右手在桌子底下，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用指尖轻轻的敲打着桌子：“别管是小猫还是小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可我看你并不像兔子，”格洛瑞娅把眼前碍事的红色刘海拢到脑后去，伸出修剪的恰到好处的指甲轻飘飘的划过利斯曼的下颌，突然一使劲，把他的脸扳向自己，一秒前还轻声细语的女人，下一秒就变得狠厉起来，“你是纽约市下水道里最恶心的一只污秽肮脏的老鼠，在垃圾堆和烂泥里腐烂，还要把别人拽下来和你一起发臭！” 利斯曼没有被凯西激怒，却被格洛瑞娅的一句话激怒了。 他猛地挣动起来，如果不是手铐拷着他，他现在肯定已经把桌子掀翻甚至对格洛瑞娅上手了。但即使是这样，四条腿的金属桌子很沉，也被他的力气差点带起来，可想而知他的怒气有多大。 “你怎么、你怎么敢——” 利斯曼说的咬牙切齿，凯西能看见他脖颈皮肤底下隐隐浮现的青筋——或者那可能是他纹满了整个脖子的纹身——都在用力，虽然凯西很清楚格洛瑞娅的底细，但也在一瞬间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想去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格洛瑞娅入戏的很深，也可能她本身性格里就带了这些强势的因子——格洛瑞娅微微侧脸，对着凯西一字一顿的命令道：“坐下。” 凯西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的坐回去了。 “你，你啊，”利斯曼的下巴还在格洛瑞娅手里，话却是对着凯西说的，语气里不知道是真实的恨铁不成钢还是在挑衅，抑或只是一种自我情绪的宣泄，“你太令我失望了。看看你刚才张牙舞爪的模样，再听听你刚才虚张声势的审讯，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多么令人折服的男人。却没想到，你居然被一个女人威胁，还乖顺的像五岁的孩子。” 利斯曼的脸上扭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现在看看是谁更像小猫小狗了？” …… 奥斯顿站在单面玻璃外，听着收音器放出来的审讯室内的对话，忍不住皱眉：“这杂种的话听得我想撕开他那张破嘴。” 良好的教养让迪诺没有出声应和，但他在心里同意了奥斯顿“粗鲁”的表述。 沈烈站在旁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在法庭里的时间长了，什么话都能听得没有情绪波动了。” 杰瑞推开门探了个头进来：“队长，有一点进展。” …… 审讯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没有丝毫的缓解，甚至愈演愈烈。凯西到目前已经可以百分百的确定，瑞克.利斯曼对女性已经不止是物化或者歧视，他对女性的感官让凯西怀疑他不是被女性生育出来而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格洛瑞娅松开了手，转而做到了利斯曼面前的桌子上，一双长腿一条点在地上，一条蹬在利斯曼两个膝盖之间的椅子的横栏上，手里拿了一沓的文件，她把文件放在利斯曼面前的桌子上：“让我们从你那晚在哈德森河边的狂欢之夜开始吧，如何？” 利斯曼盯着他，眼神像钩子死死的钩住格洛瑞娅：“你应该回到家里让你的男人爽一爽，而不是在这儿做你根本没资格做的事。”他厚厚的上下嘴唇一开一合，就吐出了一个令人作呕的单词，“婊|子|。” 这已经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人格侮辱了，格洛瑞娅在以前的岁月里听过很多比这还恶心的形容词，但她没有一次会容忍，这次也一样——凯西眼看着她抄起刚刚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对着利斯曼的左脸就扇了过去，“啪”的声音在封闭的审讯室内显得非常的明显，甚至还带了细微的回声。 凯西在她刚抄起文件夹的时候，就猜到了她要做什么。他抬眼看了看审讯室里的摄像头，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让自己的身体正好能挡住格洛瑞娅，不让她打利斯曼的行为被监控录到。 “我警告你，”格洛瑞娅抬起了蹬在他两个膝盖之间的椅子横杠上的那只脚，踩到了利斯曼两条大腿间的椅子边缘，尖头的高跟鞋离他那根玩意儿只有不到五厘米，“我不是那些任由你捏在手心的可怜女人，你他妈|的再跟我说一句废话，我就让你往后的几十年都变成一个废人。” “真可怜，”格洛瑞娅说完那句话，冷眼看着利斯曼被扇的左脸很快的肿胀起来，“拒捕真的是一件很没有脑子的事情，你看，摔到脸了吧？” 凯西的后背一凉，这个女人，多年不见，怎么依然这么恐怖。同样的，他发誓，在格洛瑞娅威胁利斯曼以后，他在离利斯曼一个桌子的距离外都听到了他的磨牙声。 “现在，我再重新问你一次，”格洛瑞娅重新把哈德森河边仓库里的案发现场的照片扔到他面前，“这是不是你做的？” …… 杰瑞把自己刚才的审讯结果告诉了奥斯顿三人：“我刚才在审讯里奥.布雷克，他是‘冥王星’帮派内一个刚刚升入中层的小头目。他承认了那天夜里哈德森江边的惨案是他们帮派所为。” 虽然这是个好消息，但沈烈还是忍不住抛出了疑问：“他就这么的……承认了？” 现在的罪犯都这么爽快的吗？ 杰瑞摸了摸鼻尖：“呃，适当的审讯技巧也是要的。” 沈烈：“……比如？我可不想这唯一的污点证人因为警官们管不住手或者脚就没了。” “那不会的，”杰瑞一脸正气，“我不会对嫌疑人动手的，”他瞥见了奥斯顿微妙的眼光，声音虚了一拍，“我只是威胁他如果他不说，我就把他和他家人是叛徒的消息放出去。” 沈烈的眉头松了松，但依然皱着：“是个审讯的好技巧。但等这个案子走到庭审那一步，他最终还是要作为污点证人【注1】出庭的。他和他家人的身份暴露只是早晚的问题。” 杰瑞倒是不担心，他反而饶有趣味的笑了笑：“也许检察官你可以听听看他所提供的的信息，来衡量一下是否愿意提供一个证人保护计划【注2】？” 沈烈思忖了一会儿，没有把话说死：“我回去和马特商量一下，毕竟每个地检办公室每年的预算有限，导致证人保护计划的名额也有限——证人保护计划是最耗费预算的项目了。” 大家都接受了这个结果，等着杰瑞继续说他审讯得来的结果。 杰瑞接着说：“里奥声称，那一批女孩儿原本是要出口给一个下家的，结果那个下家临时跑单，他们这一批女孩本来是要转手给帮派内部的|卖|yin|头子的，那天晚上利斯曼带他们过去，一开始只是为了转移那些女孩儿。” 迪诺提出了疑问：“转移？既然他们一开始没打算杀死那些女孩儿，后来发什么了什么才有了那天晚上的一场惨案？” …… 审讯室内 “你觉得你不说话，我们就拿你毫无办法了吗？”凯西用笔尾敲打着桌面，“你也许认为你自己是个硬汉，只要你不开口就万事大吉，但你可别忘了，外面还有一屋子你的手下，你就这么确定他们不会有人松口卖了你？” 利斯曼冷笑一声：“你可以试试，看他们有没有人敢说。” “你对自己真的很自信，”凯西慢悠悠道，“可惜了，用暴力和金钱笼络到身边的小组织，是登不上台面的。而登不上台面的组织，是一定会出现叛徒的。当检察官抛出第一个坦白的人会得到减刑的橄榄枝的时候，你猜结果会是什么？” “为什么我们不来打个赌呢？” 凯西语气很轻柔：“就赌一下，第几个人会把你出卖了好不好？”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第十六章 人证与物证 第十六章人证与物证 在凯西抛出了这个问题以后，利斯曼给出的唯一反应，就是盯着凯西碧绿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要我的律师。” 这几个单词在他的嘴里说出来，看似很简单，但任谁都能听出来，这几个词经历了他牙齿的磨碾和舌尖的挤压，变得又狠毒又凶残。 凯西不会怕他，格洛瑞娅自然更不会。 凯西只是微微一笑：“我会让你给你的律师打电话的。”随后笑容立刻消失，“你给我在这儿等着。” …… 凯西和格洛瑞娅把利斯曼单独扔在了审讯室内，走到了审讯室外。本来以为大家都在认真的看他们审讯过程，没想到出来以后连个人都没看到。 凯西：“……” 格洛瑞娅：“……” 凯西哭笑不得：“这该说他们是足够的信任我们吗？” 说着他去打开门，一抬眼就看见了对门的会议室的门也被打开了，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对面出现，迪诺含笑对他招了招手。 凯西和格洛瑞娅进了会议室，里面除了他的同事们还有沈检察官，以及一个被抓过来的利斯曼的手下。 凯西耸了耸肩：“利斯曼说了那个有魔力的词。” 在场各位都知道“那个有魔力的词”指的是“律师”。 迪诺简单的低声跟他俩说了一下这是谁以及事情目前发展的局势，凯西倒是蛮开心，虽然利斯曼嘴紧的像个该死的蚌壳，但是起码有了一个新的切入点总是好的。 这个出卖利斯曼的下属——里奥.布雷克看起来有些瑟缩，可能是紧张了，毕竟他马上要做的就是把他原本的老大卖个干净。这可不是简单的泄露商业机密或者举报偷税漏税，这是真的涉及到重罪的刑事案件，更何况，被他出卖的当事人也不是什么乖顺的小白兔，而是一个獠牙锋利到碰一下就能撕碎喉咙的恶狼。 沈烈作为检察官，是这个屋子里唯一能敲板决定交易的人。于是他理所当然的率先开始了这场谈判：“布雷克先生，你能给我们提供什么？” 里奥布雷克咽了咽唾沫，出口的声音有一点嘶哑：“我知道那天晚上在哈德森江边的仓库发生了什么，我可以作证。但，但——但你们必须要保证我的安全，提供给我那个什么证人保护计划！” “这可不够。”沈烈摇了摇头，冷冷淡淡道，“你向我们索取的证人保护计划，是一套非常完整的项目，这个项目从开始实施到确保你开始新的生活，其中投入的精力、资源、金钱都非常非常的多，而你回报给我们的，如果只是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给出的且无法被物证所证明的证言，那这个交易，对我们来说，没有丝毫的意义。” “不不不，”里奥布雷克闻言，肉眼可见的焦躁了起来，他伸出右手的食指，似乎想阻止沈烈说出更多令他不满意的话语，随即又收了回去，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过了大概四五分钟，里奥布雷克似乎是孤注一掷了，他把自己憔悴的脸从双臂间抬了起来，声音嘶哑的更加严重了：“我手里有视频。” 就算凯西现在眼前没有镜子，他都可以感觉到自己肯定下意识的瞳孔都放大了，因为他看见对面的迪诺也是满脸的惊讶。 …… 在把里奥.布雷克的视频拷给技术部以后，爱玛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完成了初步的声音降噪、画面清晰等简单的处理，不怕费劲的从楼上跑下来给他们播放这段视频，显然这个视频里面的内容令她非常震惊。 爱玛点开了视频的播放键，自己就跑了出去，丢下了一句：“你们自己看，太残忍了我不能再看第二遍！” 凯西在她说这句话之前，就做了一些思想准备，可能会有一些过激血腥的画面，毕竟最后的案发现场如此惨烈，过程只会更加不堪入目。听到爱玛的话以后，他把心理准备提了一个档次。 可当看见视频的内容以后，凯西才知道，自己所做的所有心理准备都是无用功，都是狗|屁|。 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视频不长，只有3分28秒。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里昂布雷克用他摇晃的手机、低质的像素记录下了发生在美丽的哈德森江边的仓库里，一场惨无人道的暴行。 视频记录了这个仓库里的二十四个女孩儿，正在承受着被手机镜头所扫过的大概二十七、八个男人所带给他们的残酷暴行。惨叫声、求饶声，哭泣声被这些说着异国语言的花朵一样的女孩子们不要命的宣泄出来，寄希望于能打动或威慑这些已经于|牲|畜|无异的“人”。 五个警官，一个检察官，尽管他们都恶心到反胃，可是没有一个人转身从这间小会议室走出去。 他们都在强迫自己，强迫自己去看这些无辜的女孩子拼命的挣扎，去听这些鲜活的生命的不甘的尖叫，以逼迫自己更用力的去搜证、更努力的去起诉，背着这些生命的责任，用法条和正义把这些穷凶恶极的罪犯牢牢的钉在法律的天平上，这一辈子就无法逃脱。 3分钟28秒很快就过去了，而房间里的六个人却觉得漫长的仿佛一个世纪。迪诺贴心的走上前在视频播放器自动循环播放前关闭了它——不得不说这一举动让凯西小小的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无法承受再去看一遍的压力。实话说，他现在为了控制住自己不去审讯室里把利斯曼的皮扒了就已经耗费了几乎所有的力气。 沈烈是第一个出声的人，他问：“有人刚才看到利斯曼清楚的出现在了视频里吗？” “我看到了，大概在1分钟12秒的时候，他在屏幕的左侧露了正脸——”凯西讽刺道，“那个时候他的双手正放在一个女孩的脖子上，而从后者脸上痛苦的表情来看，没有一个人会认为利斯曼是正在给她按摩。” 沈烈厉声道：“很完美，我现在有了物证，有了人证，这样我就不再需要利斯曼的证词了，不管他说不说，我照样能把这他钉死在瑞克斯监狱里。”他开始说出自己之后的想法：“接下来我还需要警官们做两件事，第一，把当天晚上所有参与的人都抓起来，尤其是视频上出现的，一个都他妈|的不能漏掉；第二，理好案件发生的前因后果，决不能有逻辑上的硬伤，否则这就会成为利斯曼的辩护律师在庭上的绝佳武器。比如一个目前最直观的问题——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使得原本只是想转移这些女孩儿的利斯曼突然大开杀戒？这其中的逻辑和动机到底在哪里？” 凯西下意识的和迪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认同的神色。这个亚裔的检察官的思路和逻辑都非常的清晰，很靠谱了。 警官们先后都走出了会议室，沈烈是最后一个。 他一手撑住了桌子，脸色苍白到几乎要变成一张白纸。沈烈极力忍耐着要上涌到喉咙口的反胃感，强迫自己不要做出失态的动作或者行为。 他检察官的生涯的第一个案子就以这种丧心病狂的魔鬼来开场，未免太挑战他的心理和能力了。 …… 迪诺坐到了里昂.布雷克的对面，身体微微前倾盯住了这个关键的污点证人的眼睛，这个姿态、这个眼神、这个男人的外形和气质无疑给里昂布雷克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他甚至觉得自己额头上的汗马上就要掉到地上形成一条小水沟，而他的喉咙却干到要起火。 “谢谢你提供的视频，我们很认真的看了”迪诺道，“但我们仍然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给我们解答一二，可以吗？” 看看面前这个棕发棕眼的迷人男人说的话——里昂这么想着，他很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境下居然还能跑神——谢谢、认真、希望……他看上去就像一个从小到大都没有乘坐过公共交通工具家里说不定还有独立的管家的上层社会人士，有着极其良好的教养和谦逊温和的品格，哪怕是对着自己这样一个街头□□的堕落玩意儿。 但这个男人也是倨傲的，里昂布雷克得出了这个结论，因为他虽然抛出了问句但并没有真正的等他给出一个是或否的答案，而是直接就开始了他的提问，这也就证明了，在这个欧洲男人的心里，他的拒绝是毫无意义的。 迪诺抛出了沈烈提到的，也是他本人非常疑惑的问题，他认为这很有可能是整个案件的起因和导火索：“你说过那天晚上，你们本来是要去把这些女孩子转移到别的据点的，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瑞克.利斯曼改变了想法？”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第十七章 转变原因 第十七章转变原因 迪诺问出口了这个问题后，就开始静静地观察着对面的里昂.布雷克。 面前这个出卖了组织和帮派的男人的脸色很难看，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在往下掉——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毕竟他现在在做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是死无全尸，而且是一家人死无全尸。而迪诺同时也在想，这个男人究竟值不值得信任，他能否经受得起后面的审讯阶段身心的高强度压力。迪诺在心里摇了摇头，就这样的心理承受能力，让人捏把汗。 里昂布雷克咽了咽因为紧张而分泌的口水，虽然这点量根本解不了他喉咙里的干渴感，权当心理安慰了：“我们本来是去转移那些女孩儿的，但其中有一个女孩，好像不是被父母主动卖出来而是被拐来的，会说英语，也很傲气，别的女孩儿在哭，而她在骂，还朝着他脸上吐了唾沫。” 迪诺恍然，好像在一团迷雾里抓住了一根线头，轻轻一拉，后面的乱麻都迎刃而解：“所以是这个女孩儿激怒了利斯曼？” “是的，”里昂布雷克点了点头，“他……” 迪诺敏锐的注意到他避开了利斯曼的名字。 “……他被激怒了，是真正的、毫无保留的，不容置疑的被激怒了。我跟在他身边有两年，从未见到他如此暴怒的时候。”里昂回忆起那个场面，如果他不是黑人的话现在脸色肯定已经是惨白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握成拳头也在抖动，“暴怒的直接后果就是失去理智，而当他下令让我们为所欲为的时候，也没有人敢违背他的命令——他对着违抗自己心意的人扣下扳机甚至都不需要思考。” “不要这么说，”迪诺冷淡道，他良好的家教让他蜜粽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的那种鄙夷和厌恶并不是很明显，“不要把你自己描述成被利斯曼逼着去对这些女孩儿下手的受害者。你不是受害者，你是个魔鬼。你和利斯曼的区别只不过是首领和跟班的层级不同。而我也不会相信你录像是因为于心有愧——你只是想留条后路。” 里昂布雷克无话可说。 他在这个男人面前，又一次感受到了从小到大，那种仿佛无处不在的自卑感。 他在贫民区出生，他是有色人种。无论种族这个问题在美国有多政治正确，但在大部分眼里，贫穷、黑人这两个词的组合在普通大众的认知里已经可以和渣滓划等号【注1】。他的教育水平低，因为他没有足够的钱去上私立学校，而公立学校——公立学校就像屎。后来他开始逃学，开始在街头帮派混日子，买卖|毒|品|，打架斗殴。在这种原始的力量博弈中，他终于摆脱了那种挥之不去的自卑感——你我都是在泥潭里挣扎求生的肮脏蝼蚁，有什么资格去嘲笑谁比谁更干净？ 到了现在，他在这个来纽约做警官的法国男人面前，又重新被更大的自卑感所笼罩。 这种自卑不是来源于迪诺穿的衣服有多昂贵、他长得有多俊美，而是来自于他那种从心里最深处散发的对世界、对事件的认知——黑白分明、理所当然、不容置疑。在他过去三十年的人生中，他进过无数次警局，和无数个警官打过交道，他已经习惯于和警官叫嚣、撒谎、无赖。可今天，他惯用的谎言在这样的人面前被击溃，被击溃的丢盔弃甲。 里昂布雷克的手停止了颤抖，他缓慢的张了张嘴，苦涩的低声说：“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有过选择的权利。” “我不信。”迪诺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从没有人是没有选择权利的。你选择了你的路，你只不过是选错了，但没人有资格把过错归咎到他人身上，上帝也不行。” …… 迪诺从审讯室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里昂.布雷克提供的当天在场的所有人的名单。他走到奥斯顿办公室门口，门没关，沈烈也在。他敲了敲门，把名单给奥斯顿和沈烈看：“这是那天晚上所有人的名单，我们已经抓到了几个，还有一大部分在外。” 奥斯顿看了一下，不算利斯曼，还有27个名字，他偏头问身边的检察官：“有足够证据起诉吗？” 沈烈还在低头看那个名单，没有抬眼看他：“你说这些人还是瑞克.利斯曼？” “都问。” 沈烈点了点写着名单的那张纸：“这些人证据足够了，有里昂.布雷克那个人证，还有视频的物证，等抓到这些人之后我会向法院申请采集他们的dna与那些女孩儿身上残留的dna作比对，他们这次输定了，我现在就可以帮他们预留辛辛监狱【注2】里的牢房了。” 奥斯顿点了点头，又问：“利斯曼呢？” “我要他死刑。”沈烈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他夺走了不知道多少个生命，我不可能让他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这些死去的女孩儿，还有上次被我们救的那些女孩，加在一起，他死的不冤，我明天就去给大陪审团【注3】递材料。” 奥斯顿带着鼓励和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对迪诺说：“你们先把这些名单上的人搞定，我们一个一个来。” …… 迪诺从奥斯顿办公室出来，正好看见拿着电话一脸温柔的凯西，他原本就好看的脸好像笼罩上了一层柔光，迪诺看着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一看就是在和卡尔打电话。 果不其然，他走近了凯西的范围，听见他哄着电话那边的人：“卡尔乖，你乖乖的吃晚饭，我今天——明天就给你带玩具回去好不好？” 凯西和那边又说了两句，可能因为卡尔现在还不能完整的说好一个句子，沟通交流的障碍并不小，凯西经常三句话都说的是同一件事。等他挂了电话，第一件事就是长舒一口气。 迪诺笑着摇摇头：“累了？” 凯西痛苦的抓着自己金灿灿的头发：“我简直不敢想象那些单身母亲是怎么熬过来的，太苦了。” “卡尔又不吃晚饭了？” “是啊，”凯西郁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他的胃口很不好，我打算找个时间带他去医院看看。” “可能是天气太热了，”迪诺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确实不早了，一起去吃饭好吗？”他转身问身后的杰瑞和格洛瑞娅，“给你们带点吃的回来？” 另一对搭档都有气无力的点头：“多带点，晚上可以留着当宵夜，今天晚上干到几点都不一定。” 凯西从椅子上起来，欣然应允：“好啊，我顺便再去看看买什么玩具哄卡尔开心。” “我知道有一家玩具店不错，”迪诺拿着车钥匙，和凯西一边走一边说，“那家玩具店旁边的泰国菜也很好吃。” “泰国菜！”凯西欢呼，“我想喝冬阴汤！” 迪诺笑了笑，凯西比他低那么两三厘米，他一低头就能看见凯西的发顶处有两根翘的乱七八糟的头发，金色的很显眼。他没忍住伸手轻轻的压了压，换来凯西一个迷茫的眼神，碧绿色的眼睛因为刚打了哈欠而笼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就像一块珍贵的宝石。 迪诺收回手，泰然自若：“你头发乱了。” 凯西没当回事，还嘲笑他：“你是有强迫症吗，尊贵的埃斯波西托少爷？” 迪诺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尊贵的埃斯波西托少爷这就开车带您去就餐。” 凯西故意逗他：“那尊贵的埃斯波西托少爷可不能拿suv糊弄我哦。” 身后格洛瑞娅撑着脸看着迪诺和凯西的背影，用胳膊肘怼了怼杰瑞：“杰瑞，我们当时刚搭档的时候有这么快熟悉起来的吗？” 杰瑞累的说话都不过脑子，回答的毫无灵魂：“我和好看的女士熟悉的都很快。” 格洛瑞娅翻了个白眼：“那我换个说法，迪诺刚来的时候和我们有这么快就熟悉起来吗？” “没有吧，”杰瑞打了个哈欠，没当一回事，“可能他和凯西比较合得来——你管人家那么多，赶紧过来安排巡警抓人了！” 格洛瑞娅对着已经快看不见身影的两人笑了笑，意味深长。 【注1】这只是人物的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作者没有种族歧视！！！！ 【注2】辛辛监狱：美国纽约的一所监狱，英文是singsing，我也不知道咋翻译，这监狱名还有点萌== 【注3】大陪审团（grandjury）：简单说，检察官对于重罪（felony）和死罪的指控，必须通过大陪审团的审查，（当然，嫌疑人也可以放弃这个权利，直接要求进入审判程序，相当于放弃免予起诉的机会）。而大陪审团的工作是，通过审查检察官的指控和证据，决定是否以该指控的罪名起诉嫌疑人。通俗点说，大陪审团所参与的是一个庭前程序，而不是审判程序。（美国的“大陪审团（grandjury）”是什么？果壳问答，谢泼德，2014-11-25）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第十八章 温柔与危险 第十八章温柔与危险 凯西发誓，他在说出“尊贵的埃斯波西托少爷可不能拿suv来糊弄我哦”的时候，他真的只是随口开个玩笑，绝对没有想象到会有眼前这一幕。 “这是你的车？！” 凯西看着眼前耀武扬威的最新款跑车，估摸着市值怎么也得上千万美金，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虽然心里吼叫着想要扑上去摸摸看看，但还是有些残余的理智——这要是不小心划一下或者蹭一下，把他和卡尔一起卖了都不够喷一次漆的。 迪诺嘴角带笑的看着戏多的凯西，伸手打开了副驾驶：“请吧。” 凯西急忙摆了摆手，又后退了一步：“不要了吧——” 迪诺一手撑着车门，眼疾手快的用另一只手揽过正在后退的凯西的腰，往前一带，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变得非常的近，近到他可以看到凯西脸上不明显的几粒小雀斑。 ——迪诺眼看着那几粒雀斑慢慢的红了起来。 凯西反应过来以后，连忙推开了他，投降：“我上，我上车还不行——你怎么像要绑架我一样。” 迪诺看着他坐进去，弯下腰给他把安全带系上，这个动作又让凯西浑身都僵直了。 太近了。 真的太近了。 他能闻到迪诺身上好闻又不刺鼻的香水味，能看到他眼神下垂时卷翘纤长的眼睫毛，能感受到他附在自己耳边轻轻的呼吸。 凯西强迫自己浑身僵硬地坐好，目视前方，却全然不知他现在脸红得就像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螃蟹。 迪诺给他系好安全带，关上车门，自己绕到了另一边驾驶座，在走过去的路上，他低头因为不禁逗的凯西而笑的很开心。 等他发动了车，眼角瞥见凯西在位置上好奇的东张西望，就像一只刚进入全新的空间的小狗，可爱的不行。他出声问道：“你想先吃饭还是先买玩具？” 凯西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自动挡的变速杆上移开——看着手感是真的非常好了——想了想，道：“先去买玩具吧，否则给杰瑞他们带的饭就该凉了。” 迪诺同意，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凯西的心脏差点骤停。 我的大兄弟啊，你这是劳斯莱斯不是警局配备的suv啊你清醒一点！ …… 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到了迪诺提到的那家玩具店。当迪诺踩下刹车的一瞬间，凯西整个人都紧紧的贴着椅背，双下巴都吓出来了，迪诺侧头看他的时候一个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凯西怨念的瞪着他：“别笑了！”他把自己从椅背上撕下来，擦一把额头的汗：“你是把跑车当坦克开吗？！” 迪诺无辜的看着他，蜜棕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凯西嘟囔了一句：“我觉得你修车都比你买车花的钱多。”说完他打开车门下车，双脚踩到实在的土地上的感觉真他|妈|的|好。 迪诺也下了车，他俩已经招来了不少路人的眼光——虽然80%都是去看车的。 这个玩具店很大，里面各式各样的玩具，从益智类的乐高积木到酷酷的变形金刚，应有尽有。 凯西在各个货架之间来回穿梭，因为格洛瑞娅和杰瑞还在等待他们的食物投喂，所以没有仔细的去看，只是粗略的扫过，最终选定了一只安上了电池就可以蹦蹦跳跳摇头晃脑的白色的小玩具狗，毛绒绒的，还有黑色的像两只紫葡萄似的大眼睛。 凯西抱着这只玩具狗，刚要溜达去结账，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发现迪诺不见了。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看见迪诺，挠了挠后脑勺，心想他在儿童玩具城里瞎跑什么。突然裤兜里传来了一阵震动，凯西一手抱着小玩具狗，一手去掏手机，点开一看是迪诺的短信。 ——收银台见。 凯西把手机扔回兜里，抱着小玩具狗去结账。 ——然后他终于明白迪诺为什么消失又为什么在收银台出现了。 “我的天啊——”凯西难以置信的看着推着满满一个购物车玩具的迪诺，“你这……？你家有孩子？” 迪诺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先买这点儿给我家小宝贝，等案子结束了再好好买。” 这点儿？ 凯西服气，这都快赶上卡尔一年份的玩具了。 结完账出来，凯西和迪诺把（迪诺的）这一堆玩具和卡尔的小玩具狗塞进后备箱。凯西在心里感叹了一把跑车虽然贵还是不实用，装这么点东西都快满了。转念一想，自己这算不算仇富心理作祟。 泰国餐厅里玩具店真的很近，他们走着过去，虽然是夏夜，但还是点了一份热乎乎的冬阴功汤，又点了一些餐厅主推的菜系，在他们等着上菜的过程中，天已经慢慢黑了。 凯西坐在迪诺对面，看着他的脸发呆。 这个法国男人真的长得很好看。 是基因和种族的原因吗？迪诺长得真的很像那种欧洲古堡里的吸血鬼伯爵，但又少了那种冷冰冰的感觉，更加的有血有肉。 只不过…… 凯西微微皱眉，是自己的错觉吗？还是迪诺的话对他产生了一些心理暗示，他开始真的觉得似乎这张脸在哪里见过。 迪诺注意到凯西看着自己的目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声音很温柔：“怎么还跑神了？” 凯西偏了偏头，还是忍不住问：“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我们到底以前在哪里见过吗？” 迪诺看着他，微微一笑：“不。” “行吧。”凯西挠挠头，“那我还是继续想案子吧。” 提到案子，迪诺脸上没有了刚才那张游刃有余的闲适感，严肃了起来：“案子的什么？” “你知道，”凯西伸手把自己金色的额发撩到脑后去，“我之前是在国际刑警工作的，我的工作就是简单直接的抓人。只要证据够抓人，我就抓人，抓完人的下一步是什么，谁接手，是否开庭，有无交易，判多少年，都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注1】。可来了这儿，我感觉……”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你感觉你被束缚住了。”迪诺温柔的看着他，他棕色的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中间似乎有一个白色的小圈圈，看着更迷人了些，“抓人要考虑逮捕令，审讯要注意尺度，证据还要足够完美到说服陪审团和法官，你觉得不自由。” “是啊，”凯西喃喃道，“有的时候会有一点茫然。” “很正常，”迪诺很耐心的放慢了语速，“你在一个新环境里，接触一份新工作，你的生活里还有卡尔，会茫然很正常，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你很温柔。” 凯西看了迪诺一会儿，突然出声下了个结论。 迪诺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温柔的——是你还不够了解我。” 凯西奇怪的张了张嘴，刚要发问，就被上菜的服务生打断了。 迪诺微笑着示意他吃饭吧，他也就没有再问了，一起搭档的日子才刚开始，他总会有一天足够了解他的。 …… 回去的路上，迪诺提议先拐到凯西家让他把玩具给卡尔送上去哄一哄他，毕竟今晚不知道要熬到几点。凯西有些犹豫，他怕给杰瑞和格洛瑞娅他们带的饭菜凉了，迪诺也没有多说，直接把车开到了凯西家楼下，这下凯西不上去也得上去了。 迪诺把后备箱打开，凯西提溜起玩具小狗的耳朵就要上楼，迪诺叫住了他，把他买的那一大兜子玩具递给凯西：“拿上去送给卡尔吧。” 凯西错愕的睁大眼睛：“你搞什么啊？这不是给你家小宝贝买的吗？” 迪诺把袋子强行塞进凯西怀里，语气很淡但很坚定：“你的宝贝就是我家的小宝贝。” 凯西退后一步，把袋子放回后备箱：“不行。” 迪诺叹了口气：“我们是搭档，不是吗？在行动的时候我连命都可以托付给你，这点玩具为什么不行呢？听话，收下好吗？” 他的声音很温柔。 他也很温柔。 这是凯西今晚第二次冒出这种想法。 当迪诺用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如此温柔的向你请求的时候，谁能拒绝的了这样一个男人？ 可他做到了。 凯西在上楼的时候，怀里抱着小狗玩具，晕晕乎乎的想着。方才在面对那么温柔的迪诺，他只扔下了一句：“也许等到我足够了解你的时候吧。”就赶紧上楼了，那和落荒而逃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在上升的电梯里，脸埋在掌心里，听着心跳不规律的砰砰砰的声音。 也许迪诺是对的，他并不温柔。 他太危险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第十九章 传讯！ 第十九章传讯 泰国菜很好吃，冬阴功汤很好喝，迪诺和凯西之间的气氛有一点点微妙。 这是格洛瑞娅接过饭菜开吃十分钟以后的感受。 这种微妙并不是像两个人吵架了或者意见不合的那种感觉，反而很奇怪，很难以形容。 迪诺的态度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凯西却像是有些闪躲的意味，有的时候和迪诺四目相对的时候会轻微的闪开——不要问格洛瑞娅怎么注意到的，迪诺和凯西坐对面，四目相对的次数未免太频繁了一点。 格洛瑞娅一边往嘴里送一勺冬阴功汤，一边眯着眼睛在两个男人之间扫来扫去。 凯西敏锐的感受到了格洛瑞娅热烈的视线，但是他没敢侧过头去看她——那样真的会更尴尬。 谢天谢地，幸亏这个时候，奥斯顿出来解救了他。 “巡警把人都抓的差不多了，”奥斯顿把头探出他独立办公室的门，对警探们下达命令，“分开去审讯！” 杰瑞伸长脖子把嘴里的椒麻鸡块咽下去：“我能去审讯室里边吃边干活吗？” 奥斯顿瞪他一眼。 杰瑞只能抓紧时间再塞进嘴里两块，就拿着资料冲进了一号审讯室。 迪诺和凯西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凯西又默默的移开了目标，右手攥成空心拳抵在唇前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我去二号审讯室了。” 说完溜得很快。 迪诺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可爱。 …… 警官们熬了个通宵，第二天眼袋都差点没掉到脚上。那些被抓来的参与者都不是什么硬骨头，威逼利诱之下基本都接受了控辩交易，有那么零星几个试图挣扎的，在沈检察官的威势和充足的dna证据下也很快就偃旗息鼓了。 第二天早上，警官们把这些罪犯都移交了中央拘留所，有几个主动表示愿意当污点证人作证来换取减刑的——显然他们并不像里昂.布雷克一样了解利斯曼的残暴，因为他们没有要求地检办公室给他们提供证人保护计划。对于这种愚蠢残忍又不自知的畜生，沈烈根本懒得提醒他们，在他们对那些女孩子下手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的那点人性剔除的干干净净，他又何必上赶着去做这个善解人意的好人。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沈烈的工作量非常的大，大到了第二天早上警官们已经可以回家短暂的休息一会儿，他还要接着准备各种材料。沈烈把这些从犯的控辩交易的材料和一些流程分给了助理，因为实在是太繁杂了，他开始专心致志的准备利斯曼的传讯【注1】。 利斯曼自从律师来了以后，就开始一言不发，警官们也拿他没辙，沈烈这边走了点小技巧，把利斯曼的聆讯时间提前加塞到了后天，他怕夜长梦多，迟则生变。这是他从辩护律师转成检察官的第一个案子，他不想搞砸也不能搞砸，否则不止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那些可怜的女孩儿们。 沈烈坐在独立办公室里，因为长时间的文书工作眼睛十分酸痛，他摘下金边眼镜，捏了捏鼻梁。他闭上眼睛想短暂的休息一下，却没想到眼前的黑暗只持续了一秒，下一刻冲到他面前的就是一个女人愤怒又绝望的脸。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额边冒出了几粒冷汗。 沈烈坐在原地等自己的微微颤抖的手平复下来后，伸手打开了桌子右侧的一个小抽屉，里面空荡荡的，只放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上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世界。 沈烈看着这张照片，看了十分钟。然后他小心的把照片放回了抽屉里，带上了眼镜继续工作。 …… 警官们有了短暂的休息时间，大家决定各回各家，先睡个天昏地暗。 凯西已经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了，开车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迪诺主动提出要送他，凯西对他还残留着昨天晚上的阴影，婉言谢绝了他，选择了打车回家。 刚一进门，就被小小软软的卡尔扑了个满怀：“凯西——！！！” 凯西把卡尔抱起来举高高，感觉自己的疲惫都消失了，他亲了亲卡尔软嫩嫩的小脸蛋，笑的阳光又帅气：“想没想我？” “想——了！”卡尔奶里奶气的，虽然有的时候说话还是有点不利索，但对凯西的依赖和爱是无法掩盖的。凯西有点心酸自己没办法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时刻的陪着他，但想了想杰西，还是咬牙忍了。 凯西把卡尔架到自己脖颈上，带着他满屋子蹿了两圈，然后抱着他倒在了床上，捏捏他的小鼻子：“今天陪你睡午觉好不好” “好耶！”卡尔欢呼。 凯西对着含笑在门边看着他们的迪诺推荐来的保姆罗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今天你可以先回家休息了，辛苦你啦。” 罗拉摇了摇头，很温柔：“没关系，卡尔很可爱也很懂事，不累人的。” 凯西举起卡尔的肉呼呼的小手爪子，对罗拉招手：“宝贝我们和罗拉说再见！” 卡尔的声音软软的像棉花糖：“再见罗拉！” 等保姆罗拉走了以后，卡尔在凯西怀里蹭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和角度，愉快的进入了梦乡。 凯西看着卡尔肉嘟嘟的小脸，只觉得经历的一切阴暗面都可以被驱散。 …… 迪诺也回了家——他不习惯把这个地方称之为家，因为这里既没有他爱的人也没有家的气息，充其量就是一个临时的住所，不管这个住所几百万还是几千万，装修的又有多金碧辉煌。 这个房子里冷冰冰的，没有人气。不过迪诺已经习惯了，他从小到大都是住在这样冷冰冰的地方。他走到吧台的一角，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站在落地窗前，从高处俯瞰着白日里纽约市的建筑景色。 等到他一杯红酒快喝完的时候，门铃响了。 他过去打开门，门口是罗拉。 “先生，他们已经休息了。”罗拉反手关上门，很恭敬的操着一口正统的法语微微低头报告。 迪诺点了点头，法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听的让人心神荡漾：“做得好。” 他晃了晃酒杯里残留的酒液，想了想，还是道：“以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他们的生活不用向我报备。” 我只想融入你的生活，而不是监控你的生活。 “另外，”迪诺又道，“这件事，不要让昆廷知道。” 罗拉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她小心的问：“您让我去巴伦先生家做保姆的事吗？” 迪诺将红酒一饮而尽：“所有事。” …… 第三传讯庭 今天的传讯法官是多诺万法官——哦日，沈烈在看到他的时候在心里暗骂一句，这老头出了名的难搞，是当时马特划重点让他多加小心的法官们的其中一位。 当然，沈烈脸上是没有什么情绪变动的，他注意到利斯曼也到了，他的律师——好极了，约克.沃尔斯特，那个只要有钱就接，一张嘴无视道德标准的辩护律师。当他们还是前同行的时候，他虽然没有正面和他交锋过，但后者的名誉在这个圈子里着实算不上好，他也略有耳闻。 多诺万法官看控辩双方都到齐了，敲了敲法槌：“上午好，小伙子们，我们这就开始吧。” 法庭书记员开始念沈烈起诉利斯曼的罪名：“纽约州起诉瑞克.利斯曼，二十四项一级杀人罪，二十四项虐待罪，三十九项非法囚禁罪，三十九项人口买卖罪。” 肉眼可见的，多诺万法官震惊了一下：“我有将近二十年没有听过这么多丧心病狂的罪名出现在同一个被告身上了——被告如何辩护？” 利斯曼站了起来，脸色阴沉：“无罪辩护。” “勇敢的尝试，”多诺万法官简单的点评了一下，就转向了检察官，“控方是否允许保释？” “绝对不允许！”沈烈一字一顿，“被告是当地‘冥王星’□□的首领，极度凶残，毫无人性，残忍的杀害了二十四个女孩儿，还人口买卖了不知道多少女孩儿，财力充足，一旦允许保释无异于放虎归山——” “我打断一下检察官慷慨激昂的演讲，”辩方律师约克.沃尔斯特抢了话，“演讲非常好，但是这对我当事人很不公平——事实上检察官目前只有5个尸体上的dna是我当事人的，强行安二十四个罪名到我当事人头上未免太武断了吧？” 沈烈反唇相讥，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次的小聪明糊弄不过去，罪名肯定是要修改的：“控方有充足证据证明剩下的十九个女孩的死亡与你当事人有绝对的关系——” “停一停，”多诺万法官强行中断了这次辩论，“被告瑞克.利斯曼不允许保释，还押候审。至于你，检察官，我知道你是新上任的，但也请你回去重新读三遍美国宪法和法律，如果不符合一级杀人的罪名就给我乖乖的降回二级杀人，”多诺万法官从他的眼镜上方盯着沈烈，“在我的法庭上不允许有小聪明，明白了吗？” “我的错，法官阁下。” 沈烈没有争辩，干脆的认了错，因为他确实耍了心眼，使了小聪明，只不过被戳穿的太快了而已。他寄希望于可以用更多更严重的罪名来制裁利斯曼，只是步子迈的太大了些。 多诺万法官见他认错态度良好，态度缓和了些，敲了敲法槌：“下一个案子！”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第二十章 辩方的底牌 第二十章辩方的底牌 传讯结束后，沈烈在等电梯的时候碰到了瑞克.利斯曼的辩护律师约克.沃尔斯特。后者大概三十五六岁，穿着定制的得体的西装，打招呼的时候沈烈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挑衅：“又见面了检察官。多诺万法官让你回去重读三遍美国宪|法和法律，这可是个浩大的工程。” 沈烈面无表情：“不必了，美国的宪|法和法律我硕士还没毕业的时候就能背下来了——沃尔斯特先生应该不太了解，哈佛法学院的要求一向非常严格。” 约克.沃尔斯特的脸色有些发绿了。 在律政界，学历是最大的傍身之物。事实上，在上流社会阶层，他们追求的都是最高等级的教育和学历。律师、检察官、法官等职业，更是以自己的高学历为荣。美国常青藤【注1】的大学在这里非常吃香。而沈烈哈佛法学院的学历不说傲视群雄，却也足以让他得到绝大多数的认可。 沈烈这完全踩到了沃尔斯特的痛脚，尤其当沃尔斯特只是一个世界排名100开外，甚至法律专业排名也不甚靠前的大学毕业的时候，哪怕他打赢了再多的案子，名声再如何的响亮，当传统的业内进行点评的时候，他依然不会是一个被主动提及的人。 约克.沃尔斯特从脸上勉强挤出笑容：“沈检察官真是年轻有为，牙尖嘴利。不过干我们这行，你得多干几年才能明白，经验才是最好的积累。” 沈烈不耐烦听他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约克.沃尔斯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交到了沈烈的手上，他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实起来：“请求以心理疾病进行无罪辩护的动议。” 沈烈：“……” 他难以置信：“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别告诉我你已经交给法官了，哪个法官会允许你这么干？” 沃尔斯特挑了挑眉：“五分钟前它已经躺在多诺万法官的桌子上了。明天多诺万法官办公室见，检察官。” 说着，电梯到了，里面满满的全是人，沃尔斯特抢先一步踏进了电梯里，沈烈刚要进，电梯就响起了超载的声音，他只得退了出来，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看见的是沃尔斯特胜利的嘴脸。 这什么傻|逼。 沈烈在心里骂了一句。 …… “心理疾病？！” 凯西嘴都震惊的成了一个o型：“疯了吗？” 沈烈：“我刚才听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 格洛瑞娅暴怒的捶打桌子：“他就是个变|态|！他有哪门子该死的心理疾病？！” 杰瑞看着被格洛瑞娅捶打的桌子，后者已经被打的摇摇欲坠。 迪诺也皱眉：“这什么律师，这种招数都想得出来？” “这个招数倒是很常见，”沈烈揉眉心，“在被告站劣势的情况下，十个辩护律师有八个都会想到这招——把自己的客户送进精神病院总比送进监狱来的好。但我没想到约克.沃尔斯特也会这么干。” 凯西举手，不懂就问：“为什么你没想到他会这么干啊，按你说的这不是很大的概率吗？” 沈烈解释道：“虽然说这是一个高概率事件，但前提是你的当事人也得是那么回事啊，最不济也得真的有行为或者有倾向表现出来让人可以理解。就瑞克.利斯曼那样？沃尔斯特给我的文件里写的他的心理疾病是反社会人格障碍，我在法庭上吵都不知道怎么跟沃尔斯特吵——除非……” 沈烈说着说着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除非瑞克.利斯曼真的有过什么经历，是可以让他的律师在这上面做文章的，而我们目前还没有查出来。” 杰瑞提议：“我们组有配备心理医生，安娜，按照程序可以让她去评估一下利斯曼的精神状况。” “事实上，”沈烈看了看四周，除了他们没有人注意这边，压低了声音道：“我不认为让心理医生去给他做评估是个好主意。因为一旦这么做了，不管心理评估的结果如何，是不是我们想要的，我都必须在法庭上陈述给陪审团。” 沈烈没有把话完全挑明，但警官们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包括刚来的凯西。 这个逻辑很好理解。 法庭要求警方配备的心理医生做了评估的话，那么评估的结果必须要呈现给陪审团。如果评估的结果是否定的，那自然好，沈烈手里检举的武器又多了一个。但如果是肯定的呢？一旦评估的结果证明利斯曼真的有心理疾病呢？所有人都可以预想到，利斯曼很大可能被判无罪，或者只是送到医院去。 ——残忍的杀害了二十四个女孩，买卖了不知道多少人口，贩|毒|，走私……这样的人，只是冠了一个心理疾病的名，就能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生？ 做梦！ 没有人会在看过现场的尸体，看过那个模糊却残忍的录像之后，还选择去走这所谓的“程序”。 沈烈总结：“我可以不让心理医生去给他做评估，但我不能不知道他的底牌。约克.沃尔斯特肯定掌握了他的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信息，等着在法官和陪审团面前给我当头一棒。明天早上我和沃尔斯特会在多诺万法官办公室就他这个动议进行抗辩，希望在那之前你们能帮我找到他们隐藏的底牌。” 迪诺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们会把他过去的所有事情都挖出来的。” …… 沈烈在出门去法院的时候，被格洛瑞娅在门外拦了下来。 他是有些惊讶的，他来这个组也有三个多月了，和格洛瑞娅除了工作还真没什么交流：“怎么了？” 格洛瑞娅把自己的头发撩到耳后：“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一点不合适——我没有想要插手你们地检办公室的意思——但我建议，如果你要玩一手跨过心理评估这一程序的花招，最好和你的上司，应该是马特吧，打个招呼。你毕竟是新来的，太张扬了对你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沈烈更惊讶了，他没想到格洛瑞娅居然能想到这层，虽然她的语气不是很客气，但他能听出来这种语气背后的关照。 沈烈微微笑了笑：“你以为，这种检察官才懂的小花招，是谁告诉我的？” 格洛瑞娅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着摇摇头：“是我多管闲事。” 沈烈转身走了，走出几步背对着她挥了挥手：“还是谢谢了。” …… 纽约市曼哈顿警局凶杀重案组办公室 “瑞克.利斯曼究竟为什么能和反社会人格障碍联系到一起？” 杰瑞百思不得其解：“我是说，我知道他是个恶心的杀人魔，但反社会人格障碍？这玩意儿形成的条件是什么？先天的？后天的？身体基因还是生长环境？” 格洛瑞娅拿起电话：“这就需要我们亲爱的心理医生安娜了。” 十分钟后，安娜到了——毕竟办公室就在楼上。 安娜是一个看上去就很知性的白人女人，她耐心的解答了警官们的疑问，也没有问原因：“反社会人格障碍的成因主要有两类，第一类是早年丧父丧母或双亲离异、养子、先天体质异常、恶劣的社会环境、家庭环境和不合理的社会制度的影响，第二类是中枢神经系统发育不成熟【注3】。大多数的原因都是前者，先天形成的概率很低。” “也就是说，”迪诺总结，“如果我们要调查一个可能患有反社会人格障碍的人，我们需要从他的童年开始？” 安娜点头：“差不多吧。” 凯西烦躁的一把把自己的细碎的金发掀到脑后，露出额头：“庞大的工程。” 安娜温柔的笑笑：“慢慢来，可以先从家庭入手，很大一部分患有反社会人格障碍的患者都是因为家庭原因。” 格洛瑞娅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在她乱成一团的桌子上翻找，找到了瑞克.利斯曼的档案，翻了翻：“我记得，之前在调查他的时候，我调查过一点他的家庭背景，但是并不是很全面，这上面只写了他八岁的时候，父亲因为意外车祸去世，过了一个月，母亲自杀了。在他父母还活着的时候，母亲经常进出急诊室，医生在病历上写的是家庭暴力，但他母亲从未报过案。” 杰瑞感叹：“听起来就像一个完美的变态杀人狂的不幸福童年的模板。” “这里面肯定还有隐情。”凯西站了起来，“迪诺，我们去找找利斯曼小时候的邻居问问看？” 迪诺当然同意，跟他一起走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1、第二十一章 畸形家庭 第二十一章畸形家庭 凯西和迪诺出门上了警局给配备的svu车——凯西舒了一口气，幸亏迪诺没开他那个跑车——拉好安全带，凯西问道：“格洛瑞娅有给你发瑞克.利斯曼小时候的家庭住址吗？” “她做了更好的事，”迪诺晃了晃手机，“她让爱玛先把地址发了过来，然后现在爱玛在陆续的发没有搬走的邻居的地址和信息过来。” “她真的很优秀。”凯西由衷的感叹。 迪诺挑了挑眉：“你说格洛瑞娅还是爱玛？” 凯西“呃”了一下，求生欲很强的说了一句：“两个都是，两个都是。” 迪诺笑：“你怕什么。” 凯西心里想，看来你还是不知道女人的厉害。 他们开了十多分钟，到了瑞克.利斯曼小时候住的地方。这个地方经过三十多年的时光变迁，已经看不太出来原本的样子。但斑驳的墙皮，摇摇欲坠的上了年纪的矮房子，还有街边蹲在道旁，或者躲在小巷藏头露尾的小混混，都从另一个角度展示着这个贫民区的样貌。 现在尚且如此，更别说三十年前。 凯西和迪诺根据手机上爱玛发来的信息找到原本是瑞克.利斯曼家的房子，现在那个地方已经被推平变成了一个很小的篮球场，几个男孩子正在里面打篮球。 三十年是一段很长的岁月，久到利斯曼能从篮球场上蹦蹦跳跳的孩子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也能久到让正值壮年的邻居如今垂垂老矣。 迪诺敲响了一个屋子的房门，为他们打开门的是一位老太太，虽然头发半白，但看上去精神矍铄，走路也没有拄拐杖，凯西心里祈祷她的记忆力也能和她看上去一样靠谱。 凯西露出他阳光的笑容，把自己的警徽亮给这位老太太看了看：“你好，罗斯太太，我是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的巴伦警官，这是我的搭档——”他指了指迪诺，“埃斯波西托警官。” 罗斯太太吃了一惊：“凶杀重案组的警官？！老天啊！” “不要担心，”凯西连忙宽慰她，“不是关于你的事，你还记得三十年前你的邻居，利斯曼一家吗？” 罗斯太太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在听到自己不是当事人之后，她明显的轻松了很多：“哦——利斯曼，我当然记得，老邻居了，这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 迪诺惊讶：“这么久远的事您居然还记得？我现在都很难记得我上周五的晚餐吃的是什么。” 罗斯夫人笑的很开心，一点都不像她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孩子，不要低估老人的记忆力。”说着说着，她侧身让凯西和迪诺进屋里说，“我记忆很深刻是因为，这一家人真的让人很难忘怀，尤其是那个孩子，好像是叫瑞恩？瑞德——？” 凯西轻声提醒：“瑞克。” “对对对，”罗斯夫人拍拍脑门，“小瑞克真的很可怜，他当年总是来我这儿呆着，他很喜欢我做的菠萝派。” 迪诺听从罗斯夫人的安排坐到了沙发上，罗斯夫人家里很小，沙发也很破旧，但他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怎么说？” 罗斯夫人叹了口气：“老利斯曼，从他们一家搬来这片地区开始，就经常对瑞克的妈妈拳打脚踢，光我知道她就已经被送到过七次急诊室，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可怜的女人都这样了还不离开他。” 凯西问：“那这样的话，瑞克.利斯曼和他父亲的关系是不是很紧张？” 罗斯夫人摇了摇头：“正相反，他和老利斯曼的关系还不错，老利斯曼有的时候还会带他去公园玩，或者去街边打篮球。” 凯西微微皱了皱眉，在随身带着的笔记本上把这点记了下来，旁边打了个问号。 “我听说，老利斯曼是出车祸死亡的是吗？” “是的啊，唉，”罗斯夫人道，“刹车失灵，直接从半山腰冲了下去。” 凯西感叹了一句：“他母亲也算是解脱了。” “哪儿的事啊，”罗斯夫人却并不同意，“一开始大家也都认为这只是一次意外，连来负责的警官都是按照意外事故处理的。但没过几天，瑞克母亲就自杀了，留了遗书，写着在事故前两天，老利斯曼又辱骂她，她忍不住还嘴，换来的是新一轮的拳打脚踢。她实在忍不下去了，在刹车上动了手脚，弄死了老利斯曼。” 凯西：“……” ？？？？？ 他看向迪诺，迪诺也是一脸震惊。 迪诺问：“不管如何，老利斯曼也已经死了，她已经解脱了，为什么要自杀？” 罗斯夫人又叹了口气，看得出来是真的为这个女人感到可惜：“她是一个很内向很敏感的女人，她在遗书里写到自从老利斯曼死后，她每天一闭上眼睛就是他血淋淋的脸，一个月都没睡上一个好觉，终于受不了了。” 迪诺又问：“那之后呢？家里发生这么大变故，对瑞克.利斯曼来说很难继续生活吧？” 罗斯夫人看了看窗外的那片篮球场，道：“那之后半个月，瑞克就消失在了这个街区。往后的三十年，我从未再见过他一面，他走之前甚至都没有来和我说一声再见。” “还有一个问题，罗斯夫人，”凯西突然想到一个事，“这些细节连你们这些外人都知道吗？” “孩子，你要知道，”罗斯夫人慈爱的看着他，“这是一个非常小的社区，人们的联系非常紧密，紧密到能知道你家所有事情。” 说实话，凯西有点毛骨悚然。 …… 走访了三家后，凯西和迪诺决定去吃个午饭。 在一家披萨店里，凯西和迪诺面对面坐着吃着披萨，凯西开口道：“我觉得有一点很奇怪。” 迪诺闻言放下了刀叉，侧耳倾听：“怎么了？” 凯西摸着下巴：“一般来说，承受着父亲的家庭暴力的孩子，应该会更倾向于受虐方的母亲，憎恨施虐方的父亲。可瑞克.利斯曼完全相反，他为什么和他父亲关系更好？” 迪诺闻言怔了一下，他是真的不知道这种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办过这种案子？” 凯西沉默了。 那段在孤儿院的日子，他见过无数个小孩子来了又去，去了又回，他们来到孤儿院的理由各种各样，当然有因为家庭暴力离家出走的，也有因为身体缺陷被遗弃的，像他和姐姐杰西一出生就被丢到孤儿院门口的也不在少数。小孩子们在聊天玩闹的时候，这种事情很容易就看得出来。更不用说他长大以后去国际刑警从事的还是有关于这种方面的工作。 大概沉默了有三四秒吧，迪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可能有些私人和敏感了，刚想换个话题，就看见凯西耸了耸肩：“我小时候在孤儿院，这种事情见的太多了。” 这回换迪诺不知所措，他觉得从自己嘴边说出的“抱歉”有些太过于干瘪了，但他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来使他的歉意和心疼来的圆满一些。 凯西笑笑，低着头接着切披萨了。 他难以接受又难以启齿的，从来都不是自己被抛弃的孤儿的身份。 而是在孤儿院里暗无天日的那几年。 …… 回到警局以后，杰瑞和格洛瑞娅从当年负责调查瑞克.利斯曼父母死亡的退休警官那儿得到了案件的具体信息，也从档案室丽找到了尘封多年的案件卷宗。 杰瑞自嘲：“真希望我们警局科技化的脚步能提前一点，这样我们就不用在三十多度的中午埋在没有空调冷气的档案室一本一本的翻找了。” 格洛瑞娅翻了个白眼：“你可快闭嘴吧，越说话越热，你安静的坐在那儿一会儿就凉快了。” 大家坐在会议室里，互相对了对手头的信息，得出的针对瑞克.利斯曼如此憎恶女性的一个关键原因就是他的家庭关系。 安娜作为旁听的心理医生，也参与了这次会议，她提出了一个观点：“我很赞同凯西的想法，确实瑞克.利斯曼和他父亲的这种关系是很罕见的，也许问题就出在他父亲对他的教育上。如果他父亲从小就教育他对女性的态度不需要尊重，物化女性的话，他长到现在这种畸形的状态也不足为奇。尤其是他的母亲还杀了他的父亲，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更致命的打击。我注意到一个细节，他的母亲在动手的前几天，因为反抗和回嘴而遭到了毒打。这也许也是一个刺激源。在他的印象里，是决不允许任何女性来挑衅他的权威的，因为如果他的权威被挑衅了，他很有可能的结果就像他父亲一样。” “但现在的问题是，”凯西抛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目前这些都是我们的推测，需要在瑞克.利斯曼身上得到证明。可是现在已经进行到庭审了，虽然他还押候审了，但我们应该也没有机会和他进行谈话了吧？” 各位警官把眼神投向坐在一旁面无表情正在思考的检察官。 沈烈：“……如果你们想谈话的话，我可以去联系约克.沃尔斯特那个傻|逼|，但我觉得他90%会拒绝让他的当事人和我们接触。” 杰瑞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那这个事情有点难办了。” “其实不难，”沈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瘦削的身形却很挺拔，像一株小白杨，“我可以在法庭上的时候，让他亲口证明给我看。”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2、第二十二章 正式庭审01 第二十二章正式庭审01 纽约市曼哈顿法院第三法庭 沈烈穿着黑色的定制西装，显得他的身材修长挺拔，没有欧美男人的壮硕，却依然锋芒毕露。现在坐在证人席的是里奥.布雷克，得到了证人保护计划的污点证人。 由于里奥.布雷克是控方的证人，所以由检察官先行发问。 沈烈站起来，把西装前襟的扣子系上，以一个简单的问题拉开了序幕：“里奥.布雷克先生，请您简单叙述一下你和被告的关系。” 布雷克道：“利斯曼先生是我的上司。” “上司？”沈烈明知故问，“你说的是否是指在街头帮派‘冥王星’中，他是‘冥王星’的最高负责人，而你是他的手下？” 布雷克点了点头。 沈烈又问：“布雷克先生，七月四日晚上十一点，你在哪里？” 里奥.布雷克没有立刻回答，他瞥了一眼坐在被告席的瑞克.利斯曼，后者正一脸阴毒的盯着他。 沈烈眼尖的注意到了，他知道布雷克是一个心性并不坚定，甚至可以说是怯懦的人，也知道再让利斯曼这么盯下去，布雷克会毁了他的开庭，于是他往旁边挪了一步，正好挡在了利斯曼和布雷克之间。 布雷克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他把视线移回到沈烈身上，居然出奇的有一丝安心：“在哈德森河边的一个仓库里。” 沈烈说了一个地址，是具体的仓库号：“——是我所说的这个仓库吗？” “是的。” 沈烈按下了手里的红外线笔，放在他左手边，正对着陪审团的座位的一个led投影屏上就出现了那段布雷克偷录的视频。沈烈在按下播放键以前，对着陪审团微微鞠躬：“很抱歉让各位陪审员看到这种罪行的纪录片，场面血|xing|暴|力|，可能会引起不适，请谅解。” 说完他就按下了播放。 在这3分20秒的视频播放的时间里，法庭里除了视频中女孩子们的哭泣哀求和男人们的叫喊，没有一个人说话。 坐在观审席的凯西一直在观察陪审员的表情，他很明显的看到，有很多陪审员已经看不下去，转移了视线，尤其是7个女陪审员，脸上的憎恶溢于言表。 凯西本来下意识的想找迪诺分享自己的想法，突然发现身边的是杰瑞。因为迪诺作为证人，不能在自己还没作证的时候在观审席旁听其余证人的证词。 于是他只得用气声和身边的杰瑞耳语：“检察官这一步做的太好了，陪审员对利斯曼的第一印象一旦固化，之后辩方律师再想扭转回来就非常难了。” 杰瑞也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 显然不止他们，辩方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利斯曼对他的律师约克.沃尔斯特说了些什么，表情很急躁，被沃尔斯特安抚了下来。 三分钟过去了，沈烈按下了暂停键，转而继续问布雷克：“布雷克先生，请问这个视频是由你在七月四日晚上十一点在你刚才所说的那个仓库内拍摄的吗？” 布雷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知道自己一旦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了。 沈烈看出了他的犹豫，踏前一步，眯起了眼睛，声音也变得有威势起来：“——是吗？” 布雷克一咬牙：“没错。” 沈烈退后一步，对陪审团总结道：“里奥.布雷克作为当晚案发现场的当事人之一，在案发时用手机暗中拍摄下了当时的场景——真实的还原了当时被告的所作所为。” 他又转回了布雷克面前，问：“根据笔录和你给警官们的证词，被告利斯曼先生原本是做人口买卖的生意的，为什么那天晚上会变成一场丧心病狂的杀人案？” 布雷克已经豁出去了，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说的很具体：“本来那天晚上的24个女孩，是应该转手卖给下家的。但是临时那个下家出了问题，反悔不要了，利斯曼先生原本是打算带我们这些人过去把女孩们从江边的临时交易仓库转移到其他地点的。” 沈烈摊开手：“请告诉陪审团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导致了一场惨案的发生。” 布雷克看了一眼陪审团，陪审团意识到他是个污点证人，在这件案子上也不是纯粹的无辜，看他的眼神自然不会带着善意。里昂.布雷克看了一眼他们，就像触电一样立马把视线转回了沈烈身上：“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是那天晚上，有一个女孩会说英语，她用英语反抗辱骂了利斯曼先生。然后利斯曼先生就勃然大怒，几乎失去理智的那种愤怒——他，他——”布雷克说着说着又有些退缩，下意识的去看利斯曼的方向，却被沈烈完全的挡住，只能接着往下说：“他直接就冲向了那个反抗他的女孩，毒打、强|jian|之后掐死了她。他后来示意这些女孩儿都供我们享用了，就当是给我们的‘奖励’。” 沈烈听完了，对着法官略一致意：“没有别的问题了。” 多诺万法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辩方律师可以提问了。” 约克.沃尔斯特看起来已经对这个证人和证据有了充足的准备，他甚至没有等沈烈回到座位上坐下就站了起来开始提问：“布雷克先生，第一个问题，你是否是那天对这些女孩们动手的罪犯之一？” “反对！”沈烈站了起来，“辩方是想逼迫证人自证其罪吗？” “这没有什么不妥吧？”沃尔斯特反驳道，“检察官先拿出了这个视频作为证据，你先开了这扇门，那我自然要质疑这个视频的真实性。如果证人布雷克先生那天晚上根本都不在那个地方，那这个视频的真实性就很令人存疑了。” 多诺万法官思考了一下，给出了答案：“反对无效，但辩方律师，请你换个问法。” 沈烈坐下，看着沃尔斯特换了一种问法：“那么，布雷克先生，七月四日晚上十一点，你在案发现场吗？” 里昂.布雷克点了点头。 “第二个问题，”沃尔斯特回身指了指沈烈，“据我所知，你的dna在24个受害者中的一个身上，那么是否说明了，那天晚上的惨案，也有你的一份力呢？” 布雷克有些慌张了：“我，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所有人都在做，如果我不做，我的后果是什么？不比那些女孩儿好多少！” 沃尔斯特点了点头：“我把你这句话当成是肯定的回答了——那么第三个问题，你现在作为污点证人坐在这里指控所谓的和你一起犯罪的同伙，而你自己却没有受到任何指控，是不是和控方达成了某种交易？” “……是的。” 沃尔斯特对着陪审团耸了耸肩：“真遗憾，为了保全自己，你的证言有多少可信度呢？” “反对！”沈烈忍无可忍，“恶意揣测！” 多诺万法官这次没有犹豫：“反对有效，陪审团请忽略辩方律师最后一句话。” “我撤回，”沃尔斯特轻飘飘道，“没有别的问题了。” 沈烈看着他那副惹人厌恶的嘴脸，把手里的圆珠笔愤怒的往桌子上一丢。 …… 下一个重要的证人是迪诺。 沈烈先进行问询：“埃斯波西托警官，能否向陪审团陈述一下你在对于被告瑞克.利斯曼的卧底行动中的结论？” “当然可以。”迪诺大提琴一样的声线让人听起来十分舒服，更何况他那双蜜粽色的眼睛还真诚又温和的看着陪审团，“我的卧底任务是扮演一个从法国来的人口买卖的买家，希望能在被告手里买到女孩子们。任务很成功，利斯曼的确做了人口买卖的勾当，他真的卖给了我十五个女孩子。” “能否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 “利斯曼先生进行人口买卖的真相令我毫不惊讶，因为这是我们所有人都事先预想到的结果，卧底行动只不过是证实了而已。真正令我惊讶的是他对于这些被他买卖的女孩子的态度。”迪诺的语调没有太大的起伏，既不激动也不伤心，但却奇怪的让人不由自主的听得很专注认真，“在交接的时候，他手里的十五个女孩子全部都是|光|裸|的，并且环境非常恶劣，有几个女孩儿身上还带着伤——在他的眼里，这些根本不是活生生的人，而只是和桌椅板凳一样的一种物品，一种他可以用来盈利的商品。” 沈烈对他的证词非常满意，聪明人就是聪明人。 迪诺对利斯曼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他面前直直对着的就是观审席里的凯西，在看见了凯西对他隐晦的举起大拇指后，他的唇边勾起了一丝转瞬即逝却极温柔的笑意。 接下来换成辩方律师约克.沃尔斯特对迪诺进行提问。 沃尔斯特上来的第一个问题就咄咄逼人：“埃斯波西托警官，你们策划的这次卧底行动，其实是一次针对我当事人蓄谋已久的钓|鱼|执|法吧？” 迪诺把视线移向他，淡淡道：“我们凶杀重案组所做的一切行动，都是严格按照警官们的行动指南所做出的，无一丝一毫的逾矩。若你认为我们有错，请直接去联系警|察|总|局反映情况，让他们赶快修改行动指南手册。” 观审席的凯西没憋住的小声笑了出来，立刻捂住嘴，却在一个抬眼间看见一贯冷冰冰的沈烈也没忍住的笑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3、第二十三章 正式庭审02 第二十三章正式庭审02 辩方律师沃尔斯特被迪诺不轻不重的噎了回来，但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打转纠缠，而是继续开始发问：“埃斯波西托警官，请您用三个词语来形容一下我的当事人。” 沈烈微微皱眉，有些不清楚沃尔斯特这是卖的什么药。 迪诺直觉这里面有套，但也不可能拒绝回答，只能斟酌着说出三个大众对于利斯曼的普遍印象：“凶狠、冷漠、无情。” 沃尔斯特在听到第三个词的时候，眼睛明显一亮，他踏前一步，问：“为什么用‘无情’来形容他？” 迪诺本来就很高大，再加上还坐在高出很大一截的证人席上，他很轻易的就能越过沃尔斯特的发顶看到沈烈。后者显然也没明白沃尔斯特的打算，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说。 迪诺伸手指了指投影屏——良好的教养使他就算指的是物品也是用的手掌而不是手指——说：“刚才的视频，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其中的原因我想不用我再赘述了吧？” 沃尔斯特伸出了右手的食指，轻轻地摇了摇：“根据刚才的视频，你可以说我当事人是残忍，是疯狂，但从视频里看不出来‘无情’。无情指的是缺少情感共鸣，无法与别人共情，冷漠自私。请问你是否是从和我当事人的接触以及审讯中看出来这一点的呢？” 坐在下面的沈烈突然之间就明白了沃尔斯特的意图。 沃尔斯特是想诱导着迪诺说出在他眼中利斯曼的负面形象，从而和辩方所宣称的“反社会人格障碍”的特点挂钩，以证明利斯曼确实患有一定的精神问题。 毕竟辩方的十个证人，都没有控方的一个证人亲口说出的一句话来的有力。 迪诺没有像沈烈一样明白过来，毕竟他并没有玩过这种文字和语言的游戏，但他依然用了一个谨慎的问句来反问沃尔斯特：“哪怕你去教堂找一个任何一个神父，也不能在看完视频之后用类似于‘充满同情心’之类的话来夸奖你当事人吧？” 沃尔斯特盯着迪诺：“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可能意识到迪诺不会配合他说出他想要的答案，沃尔斯特又道，“好，那我换个问法，在整个审讯过程中，利斯曼先生是否给你了一种情感缺失的感觉？” 迪诺好笑：“我看他情感挺充沛的，警局的桌子都差点被他掀了。” 沃尔斯特心里暗骂，这个埃斯波西托警官真不是个好糊弄的：“不，警官，我的意思是，在你和他接触的时候，利斯曼先生是否不像你、不像我、不像普通人一样富有同情心、爱心以及共情的能力？” “反对！”沈烈站了起来，“法官阁下，证人埃斯波西托警官只是个警官，而不是心理或精神医生，辩方律师的问题已经超过了证人的知识范畴。” “反对有效，”多诺万法官警告的看着沃尔斯特，“辩方律师不要越线。” “抱歉，法官阁下。”沃尔斯特认错认得倒是很快，“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 在迪诺之后的证人，是辩方请来的精神科医生，一个中年秃顶的男人，斯普特医生。 沃尔斯特开始提问：“斯普特医生，能否请您对陪审团描述一下反社会人格障碍的特征和后果？” “当然可以，”斯普特医生点头，对着陪审团侃侃而谈，“患有反社会人格障碍的患者，通常会表现得具有高度的攻击性，没有羞惭感，与社会的适应不良。而患有此类精神病征的患者通常会对社会、自身和他人造成较大的危害【注1】。” “那么斯普特医生，您通过对我当事人的诊断，利斯曼先生是否患有反社会人格障碍症呢？” “利斯曼先生患有反社会人格障碍症的所有临床特点，”斯普特医生道，“他是街头□□的老大，攻击性极强；他在所有人面前与女人性|jiao,毫无羞耻心……以及很多特点，都完美的符合了反社会人格障碍症临床诊断的要求——所以，是的，利斯曼先生的确患有反社会人格障碍症。” “最后一个问题，”沃尔斯特显然很满意，“您认为，患有此类病症的我当事人，是应该被关进监狱，还是应该到精神机构得到治疗呢？” 斯普特医生说：“就我的专业意见来看，当然是后者。因为患者患上反社会人格障碍症不是毫无原因的，大部分是由于不幸福的童年、父母的教育方式等原因，他们别无选择。” “谢谢。”沃尔斯特笑了笑，回到了座位上。 沈烈站了起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的眼镜：“斯普特医生，因为我并不是相关精神领域的学者，所以我有一个疑惑，如何判定一个人是否患有所谓的反社会人格障碍呢？需要做脑ct之类的检验，来证明他们生理上就和普通人不一样吗？” “哦当然不是这样，”斯普特医生笑了起来，“患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症的患者在生理上与普通人是无异的。” “也就是说，你判断一个人是否具有反社会障碍症的标准只是一些单纯的外在表现对吗？” “不能这么说，检察官，”斯普特医生的笑容凝固了，“我们是有一套严格的衡量体系的。” “好，”沈烈欣然，“那斯普特医生，请问在您的职业生涯中，诊断出过多少个反社会障碍者呢？” “反对！”沃尔斯特站了起来，“法官阁下，这与本案无关！” 沈烈反驳道：“我还没接着往下问你怎么知道与本案无关？况且我现在是在证明辩方请来的专家证人的可信度。” 沃尔斯特还要说什么，多诺万法官却已经说了反对无效，让沈烈继续提问，沃尔斯特只能悻悻然坐下。 斯普特医生很有些倨傲：“100余个。” 沈烈点了点头：“那么请问，这100余个里，犯过法的有几个？” “几乎每一个。” “杀过人的呢？” “……”斯普特医生闭嘴了。 沈烈踏前一步：“回答我，杀过人的有几个？” 他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让斯普特医生不得不回答：“……不超过10个。” 沈烈又追问：“杀过20多个人的呢？” 他问完等了半分钟，斯普特医生还是没说话。 于是沈烈轻轻笑了笑：“我猜只有被告一个人吧。”他转向了陪审团，“为什么那么多人患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却只有被告一个人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拿所谓的反社会人格障碍来辩解，未免太牵强了吧？” “反对！”沃尔斯特脸黑的如同锅底，气的嗓门都大了。 “我撤回。”沈烈施施然道，反正陪审团已经听到了，撤回又怎么样呢。 凯西微微偏头，沃尔斯特和利斯曼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利斯曼，阴鸷的目光盯着沈烈，就像要把他撕碎一样，沈烈却根本不惧他，扯起嘴角回了一个挑衅的微笑。 …… 交叉询问完斯普特医生，这一上午也过去了，多诺万法官宣布暂时休庭，放陪审团去吃饭休息，下午两点继续开庭。 沈烈和凯西迪诺还有杰瑞一起走出去，迎面对上了利斯曼和沃尔斯特。 利斯曼的青筋都有些浮现了，他咬牙切齿：“亚洲猴子，我警告你，你再敢挡我的路，我就把你的皮扒下来！” 沈烈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凯西倒是立刻紧张起来，一把把沈烈护到身后，指着利斯曼鼻子低吼：“你他|妈|的|真的蠢到当着三个警官的面威胁检察官？” 沈烈安抚的拍了拍凯西的肩膀，示意他放松：“走吧，去吃饭。” 当他们四个走过利斯曼和沃尔斯特身边的时候，利斯曼阴测测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你可能不怕死，你家人呢？” 沈烈的脚步顿了下来，回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利斯曼：“抱歉，我孤身一人。奉劝你下回在威胁别人的时候最好事先调查调查，以免丢人。”他黑如夜空的眼睛毫无惧色的盯着利斯曼，“我不是那些女孩子，我也不是你的走狗，我不怕你，我等着你。”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4、第二十四章 正式庭审03 第二十四章正式庭审03 “他居然真的胆敢在法庭外，当着这么多警官的面威胁一个检察官？”凯西难以置信，“我真应该在审讯室的时候多给他几拳。” “这个人做出什么事我都不会惊讶了，”沈烈淡淡道，“更何况他吓唬不到我。” 迪诺笑了笑：“往好了想，利斯曼自己也觉得他胜诉的希望不是很大，现在开始狗急跳墙了。” “我还是有点担心，”凯西挠了挠头，问沈烈，“要不要给你配几个巡警守几天？” 沈烈摇了摇头，拒绝了：“巡警不能守我一辈子，我有|枪|，放心。” 他抬手看了看左手腕上的手表：“先吃个饭，下午才是重头戏。”沈烈回头看着利斯曼离去的方向，眸色沉沉：“我要他烂在监狱里。” …… 下午两点，准时开庭。 这时坐在证人席的是瑞克.利斯曼，辩方律师沃尔斯特站了起来，开始了第一个问题：“利斯曼先生，你是否承认|强|奸|并谋杀了刚才控方所播放的视频片段中，那个被你掐住喉咙的女人吗？” 瑞克.利斯曼显然已经和他的律师通过气了，承认了：“没错。” 他大大方方的承认让警官们吃了一惊，检察官却微微皱眉，他知道这可能只是他们的策略，果不其然，下一秒，沃尔斯特就问道：“那你是否|强|奸|并谋杀了那天在仓库内的其他23名女人？” “当然没有！”利斯曼摊了摊手，“他们都不是我杀的，随便警方怎么查dna还是有什么其他的视频录像没有，我只杀了那一个。” 沃尔斯特故作惊讶：“那她们是怎么死的？” “谁知道呢，”利斯曼漫不经心，“大家都在|嗑|药|，|滥|交|，high起来了谁还管谁，我只是一个拉开序幕的人，和一个收拾残局的人而已。” “看起来你并没有多少悔意，对吗？”沃尔斯特又问，“利斯曼先生，当你父亲出车祸的时候，你几岁？” “反对！”沈烈出声，“被告的家庭和本案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沃尔斯特解释道，“家庭因素是被告患上反社会人格障碍的极重要因素，陪审团需要知道成因。” 多诺万法官想了想：“允许辩方提问，反对无效。” 利斯曼继续回答：“七岁？八岁？我记不住了。” “在你父亲去世之前，他是不是经常殴打你母亲？” 凯西一直观察着利斯曼，虽然他不懂什么微表情之类的心理学，但他也很明显看出来利斯曼的脸色变得阴沉了：“是。” 沃尔斯特侧了侧身对陪审团总结：“很明显，你并没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因为据我所知，你父亲去世一个月后，母亲自杀了，对吗？” “没错，”利斯曼身体往后一靠靠在了椅背上，他垂眼看着自己的指尖，右手的中指正在把右手食指的指甲往后撅，“我一点都不为她的死感到伤心。” 沃尔斯特追问：“那你是否为你父亲的死感到伤心？” “我在想，”利斯曼抬起了他阴鸷的眼睛，“谢天谢地，我终于不用半夜被他打骂的声音吵醒了。” 沃尔斯特顿了一下：“你当时没有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八岁孩子该有的反应吗？” “没有。”利斯曼冷冷道，“我能照顾好我自己，他们除了拖我的后腿之外什么用都没有。” “那当你那天晚上，在哈德森河旁边的仓库里，|强|奸|并杀|害|那个女孩的时候，你也没有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做的事情吗？” 利斯曼微微偏头看了看白板上粘着的二十四个女孩尸体的照片，嘴角扯起夸张的弧度，慢慢摇了摇头。 “当然不。” …… 沃尔斯特结束问询的时候，沈烈暗自深呼吸了一次，但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你已经无法从他那张好看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紧张情绪了。检察官站起来扣上了西装外套第一个纽扣，剪裁合身的套装让他的身材更加挺拔。他走上前，紧盯着瑞克.利斯曼的眼睛，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认为你自己有病吗？” “哼，”利斯曼不置可否，“我不觉得，但他们都说我有，那可能就有吧。” “是吗？可我觉得你没有病，你只是一个单纯的魔鬼。”沈烈笑了笑，“辩方律师想向陪审团证明你是一个不幸福的家庭的产物，拥有着悲惨的童年生活，我不否认这一点。但我想指出的是，你和传统意义上承受家庭暴力的孩子不太一样，对吗？” 利斯曼双手环胸：“你说说看，我有哪里不一样？” 沈烈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正常在家庭暴力下长大的孩子，会对母亲有格外的爱，而相对的痛恨施加暴力的父亲。而在你身上，这条普遍的规律却失效了。我想是不是因为你父亲的教育方式呢？” 没等利斯曼回答，沈烈自己就回答了：“我认为是的。你父亲在对你母亲施加暴力的同时，还不断给你灌输物化女性、歧视女性的观念，让你认为女性的存在就是被男人施|虐|的，对吗？” “那又怎么样呢？”利斯曼眯起眼，“我父亲没说错，女人都是|biao|子，永远都不值得怜爱和信任。” “看来你父亲的洗脑教育很成功，”沈烈讽刺了一下，接着问，“陪审团还不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吧？不如你跟陪审团说一说？” “那个|婊|子，”利斯曼眉头皱出一个深深的“川”字，“她在我父亲的刹车上动了手脚，然后，boom——”他用嘴模拟出了汽车爆炸的声音。 沈烈转向陪审团：“以防陪审员们误解，被告所说的|婊|子|是他的母亲。” 说完他转了回来：“在你母亲动手前几天，因为和你父亲顶嘴，又被毒打到进了急救室，对吗？” “……我记不住了。” “记不住了，还是不愿意回答？”沈烈笑了笑，“没关系，我可以替你说。”他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拿出了一沓复印件，分发给陪审团和多诺万法官，“这些记录是当年处理被告家庭案件的警官的证词，证明了根据利斯曼夫人的遗书，她是因为前几天的顶嘴被毒打，难以忍受才做手脚弄死了自己的丈夫，随后又因为巨大的压力自杀。” 沈烈给了陪审团和多诺万法官一分钟的时间去阅读，之后才开始收前面铺垫的网：“沃尔斯特律师试图说服陪审团、说服法官，甚至说服你自己——你，瑞克.利斯曼是有病的，是有所谓的反社会人格障碍症的。但我认为这都是扯淡，你自己心里也明白，真正触发你暴怒的点是什么，我说的没错吧？” “反对！”沃尔斯特站了起来，“检察官是什么？灵媒吗？能知道我当事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反对有效，”多诺万法官严厉的看着沈烈，“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换个问法，”沈烈接着说，“你目睹了一直被你父亲弃若敝履的母亲，在一次反抗后的‘壮举’——谋杀了那个一直处于绝对强势的男人，这件事在你心上熔铸了，在你的脑海中残留了一个深刻的下意识反应，那就是一旦一个女人反抗了你，她就对你造成了威胁，总有一天你会死在她手下，对吗？” “放屁！” 利斯曼这次的反应很激烈，他把面前的桌子拍的震天响，把多诺万法官都吓了一跳：“你|他|妈|怎么敢——没有女人能够质疑我，质疑我的下场只有死。”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让人想起黑夜丛林里面对奄奄一息猎物正在磨牙的恶狼，“我永远不会像那个傻蛋一样给女人反抗我的机会！” “所以你根本没有病，”沈烈丝毫没有被他吓到，他从他眼镜的上方睨着瑞克.利斯曼，就像在看一条低等的爬行生物，“你只是害怕重蹈你父亲的覆辙，要把所有反抗你的人都扼杀在摇篮里而已。而她们——”他指了指白板上的照片，“只不过是你寻求心理安慰的牺牲品。” 检察官踏前一步，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你让人作呕。”说完无视利斯曼骤然握紧到青筋暴起的拳头，又恢复了正常音量：“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 利斯曼作为被告，是审判程序的最后一名被交叉盘问的证人，在被盘问结束后，庭审将进入最终阶段——控辩双方结案陈词。 多诺万法官将结案陈词的时间定在了次日上午十点，在此之前利斯曼还押候审。 当多诺万法官的法槌敲在桌子上的下一秒，就有两个膀大腰圆的法警过来押着利斯曼回监狱，当他们路过沈烈的时候，利斯曼突然出声了：“检察官，你好像很厉害。” 沈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抬头瞥了他一眼：“承蒙夸奖。” “那你既然这么厉害，你不妨大胆的猜一猜——”利斯曼在被法警控制的前提下尽量近的靠近了沈烈的耳边，他的气息带着食肉动物腐烂一般的味道。 “——我的母亲，她究竟是不是自杀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5-30 第25章 【倒v开始】第二十五章 结案！ 对…… 第二十五章结案 利斯曼在沈烈耳边说完这句话以后就被法警带走了, 沈烈却震惊的如遭雷击，他盯着利斯曼走远的背影，咬了咬牙。 这时凯西走了过来, 他看到了刚才利斯曼在沈烈耳边耳语的场景，却没有听到他们究竟说了什么，有些紧张的问：“那畜生说什么了？又威胁你了？” 沈烈摇了摇头, 把刚刚利斯曼说的那句话告诉了凯西。 “不可能！”凯西断言否定, “利斯曼那个时候才八岁，他怎么可能杀了他的母亲？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动手了, 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有能力再把整个杀人现场和流程、证据都伪装成自杀，而且骗过了经验丰富的警官？” 沈烈被凯西说服了：“你说得对，是我想多了。” 凯西拍了拍沈烈的肩膀：“利斯曼在这儿瞎扯呢，你给他一个眼神都属于多余。” 沈烈微微挑起了唇角：“你先和迪诺他们回去吧，我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开庭就该做结案陈词了, 这个案子也终于要结束了。” …… 从法院离开之后大家一起吃了个饭, 之后警官们都回了家, 凯西却自己回了警局。他一个人在电梯里, 盯着电梯的红色数字一个一个的变化，经常挂着阳光笑容的脸上如今却没有一丝笑意，他把右手攥了起来，来掩饰正微微颤抖的手指。 电梯到达了五楼，门开的瞬间, 奥斯顿的声音响了起来：“凯西？你怎么还没回家？” 凯西走出电梯，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把家钥匙落办公室啦, 顺便就过来先把一些文书工作做完再回去。” 奥斯顿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踏进了电梯：“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他抬起手指点了点凯西，“你这可是非官方加班，我不会给你加班费的。” 凯西朝他挥挥手：“放心吧队长，我很快就走啦！” 电梯门关上了，凯西没有动，站在那儿看着电梯一直下到了一楼，又看到显示电梯动态的屏幕因为没有人使用而消失了箭头后，才转身推开了凶杀重案组办公室的门。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了电脑，连上了纽约警局内部的网络。点开案件查询的页面后，他发现必须要有案件编码和当时督办这个案子的警官的证件号才可以进行查询，但他现在两样都没有。 凯西小声骂了一句，想了想，关掉了案件查询的页面，打开了个人信息查询页面，输入了一个驾照号码。 天色已经黑了，凯西也没有开灯，整个办公室只有他面前的电脑显示器散发着蓝莹莹的光。凯西盯着面前显示器上面的内容，拿起手机照下来之后，想了想，直接点击了打印，自己走去打印机把刚刚打印这几张文件收了起来。 凯西走回自己的桌子旁，点击了清除浏览历史，关上了电脑。随着办公室里最后一点光源的熄灭，凯西就着窗外朦胧的月光，走出了办公室，走进了电梯。 …… 在凯西乘坐的电梯运行下去之后，一个高大的身影推开了茶水间的门，踱步到了打印机旁边，按下了打印机上面的回印【注】按钮，等打印机的轰鸣声平息了之后，他拿起了那几张纸，扫了几眼后收了起来。 …… 第二天上午十点，纽约市曼哈顿法院第三法庭。 多诺万法官从法庭外走了进来，坐下之后，看了看控辩双方：“律师和检察官都准备好做结案陈词了吗？” “是的法官阁下。” 沈烈和沃尔斯特都给了法官肯定的回答，多诺万法官看了看陪审团，确定人数无误后敲了敲法槌：“现在开始结案陈词，从辩方开始。” 沃尔斯特站了起来，明显有备而来，他慢慢走到陪审团面前，开始他的演讲：“尊敬的陪审团，也许你们会这个案子感到愤怒、惋惜或同情，这很正常，这太正常了。毕竟你们看到的是24个无辜的生命被残忍的扼杀，凋谢了。我的当事人，也就是被告瑞克.利斯曼应该为此负责吗？当然！” 沈烈冷冷的扯了扯嘴角，好一招以退为进。 “——因为是我当事人，把这些女孩儿带到了美国来，他给她们承诺美好的未来，给她们提供机会来实现她们的美国梦。”沃尔斯特指了指坐在被告席的利斯曼，“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事情开始不受控制了。二十三个女孩被杀害，但都不是我当事人所为，他最多只是帮那些杀人凶手递了把刀，而他们完全可以选择不动手。但你们如果问我，那个被利斯曼先生掐死的被害者应该找谁报复，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就是坐在那儿的瑞克.利斯曼。因为他从小到大的家庭环境、社会环境、人际关系，决定了他不会是一个心存慈悲的绅士。他不是我们通常意义上的‘正常人’，经过医生诊治，他患有反社会人格障碍症，他无法感觉到爱，无法与他人共情，他自私、冷漠、凶狠、无情，但这是他的错吗？” 沃尔斯特摇了摇头，“不。这是他父母的错。因为他父母从小到大教育，还有家庭环境的耳濡目染，使得他并不认为杀人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沃尔斯特靠近了陪审团，真诚的看着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睛：“瑞克.利斯曼有病，如果你们因为他的病就判处他有罪，那个女孩儿的公道得到伸张了，那利斯曼的呢？他变成现在这样，有谁能对他负责呢？相信我，瑞克.利斯曼应该去的地方，不是以暴制暴的监狱，而是能改变、能教化他的精神病院，他应该得到的是治疗，而不是惩罚。” 沃尔斯特说完了，回到了座位上，沈烈把眼镜戴上了，站了起来：“辩方律师的口才非常好，我没有他那么能言善道，但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必须、有人、要为这24个死去的生命负责。”他走出了座位，开始逐句反驳刚才沃尔斯特的论点，“我承认，24个女孩儿里，只有一个是他亲手掐死的，可那又怎么样呢？”沈烈指着利斯曼，无视他阴毒的眼神，“其他动手的人也是混蛋，但他是那个把她们或买或拐到美国的人，他是那个要把她们卖掉的人，他也是那个下达命令的人。瑞克.利斯曼不只是一个递刀的，更是一个催命的。” 沈烈双手环胸，竟然微微笑了起来：“辩方律师有一点说的很可笑。他认为，瑞克.利斯曼杀人，是因为他有病；而有病，是因为他不幸的家庭和童年，所以哪怕他有罪，他也不应该去管理严苛的监狱，而应该去舒舒服服的精神病院。”沈烈可笑的摇了摇头，“瑞克.利斯曼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反社会人格障碍症’，他只是害怕发生在他父亲身上的事会在他身上重演，所以他暴怒了，他先下手为强了。就算我们退一万步说，他真的有病，那又如何？” 沈烈站在陪审团面前，双手拄着他们面前的桌子，看着他们：“有病的人就可以肆意杀戮吗？先生们，女士们，如果你们今天判处瑞克.利斯曼无罪，也就证明你们认可了患有‘反社会人格障碍症’的患者犯罪在法律意义上是完全无罪的！这代表了什么？这代表了从今往后，每一个犯罪的罪犯，都可以用自己不幸福的童年和不负责任的父母来逃脱制裁。” 沈烈收回手，直起了身，声音很轻柔：“多可怕啊，到时候我们就祈祷着每个人都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吧，否则哪怕他们杀了我们爱的人，他们也是无罪的。” …… 这个新来的检察官是真的有两把刷子，因为陪审团只讨论了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检察官、律师、被告都起立了，多诺万法官接过书记员递来的，首席陪审员写着结果的纸，打开看了一眼，问道：“陪审团是否得出一致结论了？” “是的，法官阁下。”首席陪审员是一个白种女人，她站起来回答道。 “对于被告瑞克.利斯曼的罪名，你们如何判处——？” …… 凯西和迪诺站在了法院门口，迪诺微微低头问他：“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知道，”凯西回头看了看法院的标志，笑了笑，“只可惜别说是200年的刑期了，就算500年，那些女孩儿死了就是死了。” “至少不会再有人死在利斯曼手里了，”迪诺的声音很温柔，“走吧，去吃饭。” 凯西轻轻叹了口气，他来凶杀重案组负责的第一个案子，虽然凶手抓到了，陪审团也定罪了，但还是让他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沉重感。 他看着迪诺走下台阶的背影，想了想，也许这种沉重感是因为任重而道远吧。 第26章 【第二案 蛰伏】第二十六章 我觉得你不是…… 【第二案蛰伏】第二十六章我觉得你不是个警官 瑞克斯男子监狱登记处 凯西和迪诺把手里一个地中海型秃头的犯人交给了监狱长, 这个监狱长的发量也让人为他捏了把汗，也在秃头的边缘了。他示意身边的狱警把这个拷着手铐的犯人带走，经过例行流程以后关到牢房里面去。 迪诺看着门外还有陆陆续续新来的犯人, 问监狱长：“最近犯事的这么多？” 监狱长低咒了一声：“这半个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犯罪率井喷式的增长，瑞克斯监狱都要塞不下了。这也就算了, 已经关进来的也不能消消停停的待着, 三天两头给我找事，不是这两个小团体斗殴，就是哪个傻逼又自残。” 凯西忍笑：“你应该也快退休了吧？” “还有两个月, 谢天谢地！”监狱长眼睛冒光，“这是支撑我每天来上班的唯一动力，我现在就希望这帮人给我消停两个月，别他妈的——” 话音未落，监狱里倏地响起了刺耳又大声的警笛声，给他们三个都吓了一跳。监狱长心里一哆嗦, 心想着不会这么倒霉吧, 转头就看见几个狱警推着一辆担架车冲了出来, 担架车上的担架上面铺着的白布被血渗透了, 凯西注意到其他地方依然很干净，唯独男人下半身的位置血液最为集中。 ——虽然这是监狱里的常事，毕竟在长年累月没有女人的情况下，泄|欲|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关于控制和权力。在监狱里, 这被经常用来控制弱小的囚犯来彰显自己的地位和力量。 凯西扫了一眼这个躺在担架上的男人，回头拍了拍迪诺的肩膀，示意他们该走了。 迪诺走之前瞥了一眼躺在担架车上脸色煞白气息微弱的男人, 摇了摇头。 …… 回到办公室以后，凯西伸了个懒腰瘫在了座位上：“什么时候下班，我要带卡尔去吃好吃的！” 格洛瑞娅在电脑前敲敲打打，头都没回：“文书工作做完了你就走呗。” “真的吗！”凯西一骨碌爬起来，“明天见各位！” 格洛瑞娅：“……” 你跑的也真的是太快了一点。 事实证明，凯西跑的还是不够快，因为他刚出门口就被奥斯顿拎回来了：“都别下班了，来活了。” 凯西：“……” 操了。 迪诺看着凯西的表情忍笑，问奥斯顿：“什么案子？” “瑞克斯监狱，”奥斯顿道，“一名犯人，安迪.赫尔曼，被|鸡|奸【注】|，送到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 凯西皱起眉：“这个人我们刚才好像在瑞克斯监狱见到了。” “那现在去停尸房再见一面吧，”奥斯顿看了看手表，“算你俩加班费。” 凯西叹了口气，迪诺晃了晃手机：“我打给罗拉。” “不了，还是我打吧，”凯西阻止迪诺，“我亲自和卡尔道歉比较好一点。” …… 仁爱医院 凯西和迪诺走到前台，向护士出示了警官证后，凯西问：“曼哈顿凶杀重案组的，刚才你们这是不是接收了一个来自瑞克斯监狱被抢救无效的病人？” “哦是的，”前台的金发护士查了查记录，“是道格医生接手的，他在——道格医生！”话音未落，金发护士就正好看到了道格医生，直接把他叫住，示意警官们那个棕发的医生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凯西和迪诺走过去，问了一下医生死者的情况，道格医生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下死因，死因很学术，但确实是因为|鸡|奸|直接致死的。 迪诺问：“尸体现在在医院还是在法医处？你们送过去了吗？” “五分钟前刚送过去，”道格医生不好意思的笑笑，“麻烦你们白跑一趟了。” “没关系，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凯西从兜里掏出小小的本子和一支笔，“赫尔曼被送来的时候就死亡了吗？” 道格医生摇了摇头：“没有，他是在急救室抢救过程中死亡的。”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迪诺追问，“类似于谁对他做了这些事这样的话。” “他没有说具体的名字，”道格医生回忆，“他只是不停的重复‘报复’这个词。” 报复？ 凯西下意识的和迪诺对视了一眼。 …… 詹姆斯还没有解剖完毕，凯西和迪诺只得先回了办公室。办公室里格洛瑞娅和杰瑞有了些发现。 杰瑞把赫尔曼的照片和信息投影到大屏幕上，开始介绍：“来和赫尔曼先生打个招呼。安迪.赫尔曼，男，37岁，八年前，因|强|奸|薇薇安.利特而被判在瑞克斯监狱服刑八年。” “八年？”凯西心算了一下，“现在已经是2012年了，他什么时候刑满释放？” 格洛瑞娅讽刺的笑了笑：“明天。” 凯西一惊。 迪诺摇了摇头：“明天就能重新拥有真正的生活和自由，却在前一天因为|强|奸|这种屈辱的形式死了，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甘甜的复仇吗？” 凯西看向他：“你是说刚才道格医生提到的，赫尔曼一直在提的‘报复’？” 迪诺点了点头，回身敲了敲大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八年前被安迪.赫尔曼|强|奸|的薇薇安.利特的照片：“走吧，我们去拜访一下八年前的受害者。” “我把地址发到你们手机上！”格洛瑞娅喊，凯西挥挥手示意她知道了。 …… “这就是薇薇安.利特的住址？她应该不能住在公园里面吧？” 迪诺看着眼前竖着的中央公园的标志，无言以对。 他俩一个法国人，一个长时间在国际上飞来飞去的前国际刑警，当然对纽约不那么熟悉——或者说非常不熟悉。 凯西挠了挠头：“这很奇怪，薇薇安.利特是受害者，又不是加害者，她为什么要留个假地址？” 迪诺提出一个假设：“也许是害怕赫尔曼的报复——”他想了想又提出了一个新假设，“——也或许她早就决定了要报复赫尔曼，她觉得八年的刑期太短了。” “有道理，”凯西点了点头，“先回车上吧，我给格洛瑞娅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格洛瑞娅也非常奇怪，她马上在系统里查询了薇薇安的电话、邮箱、工作单位的联系方式，但都一无所获。 凯西放下手机，总结：“电话停机了，邮箱被注销，格洛瑞娅打电话到薇薇安的工作单位。但是在八年前庭审结束后薇薇安就辞职了。” 迪诺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一个人能在现代社会里销声匿迹。” “格洛瑞娅也不信，”凯西耸了耸肩，“但是她黔驴技穷了，去找技术部的爱玛了。” “在此之前，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迪诺在副驾驶微微侧过身，含笑的看着他，“不如去看看卡尔？” 凯西失笑：“你这是怂恿我翘班是吗？” “怎么能说是翘班呢？”迪诺弯起他好看的眼睛，笑的很温柔，“就算警官办案也是要吃饭的，这儿离你家又不远，把卡尔叫出来吃饭吧，我知道一家印度菜很不错。” …… “宝贝！” 凯西蹲下来张开双臂，卡尔眼睛发光，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在还有好几米的时候就往凯西怀里扑，吓得凯西赶紧往前蹲着走了几步，把卡尔牢牢的搂在怀里。 凯西先是吧唧两口在卡尔左右脸各亲了一下，惹得卡尔咯咯笑了起来，白嫩嫩的脸像小肉丸子可爱的不得了。凯西把卡尔抱着站了起来，换了个角度让他能看见迪诺：“宝贝，还记得迪诺叔叔吗？来和叔叔打招呼！” 卡尔歪了歪头，和凯西如出一辙的碧绿色大眼睛盯了迪诺一会儿，笑的更开心了，伸手啪的一下就糊了迪诺一脸。 迪诺：“……” 凯西无奈的想把卡尔的手扒拉下来，一边对迪诺道歉：“这是卡尔古怪的表示喜欢的方式，我以前一天被他打好几回。不过他手上没劲，打得你痛吗？” 还没等凯西碰到卡尔的手，迪诺就先一步握住了，他把卡尔软乎乎的小手放到自己嘴边亲了亲，柔声道：“我也喜欢你，宝宝。” 凯西：“……” 目瞪口呆。 …… 罗拉婉拒了凯西一起用餐的邀请，最后还是他们三个一起去吃的印度菜。迪诺体贴的向餐馆要了宝宝座椅和婴儿餐，获得了卡尔满是口水的亲亲一个。 凯西笑着摇摇头：“你照顾孩子的经验倒是很丰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的有孩子呢。” “差不多吧，”迪诺点完菜，把菜单还给服务员，“我有个弟弟，比我小五岁，我从小带他长大。”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凯西说到这儿又想到了自己的姐姐，神情一黯，随后又笑了起来，“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不像是个简简单单的警官，你和警局的气质太不一样了。” “那我们正好相反，”迪诺含笑看着他，“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个警官。” 凯西笑出声：“所以这就是我们可以成为好搭档的原因是吗？” 因为还在执勤，所以迪诺拿手里的橙汁轻轻碰了碰凯西的葡萄汁：“cheers.” 【注】|鸡|奸|：这是法律意义上gang交的说法，在美国如果男性被|强|奸|，起诉的罪名不是|强|奸|，而是|鸡|奸。但这种情况不止存在于男性之间，有的时候异性也会有这种|性|行为，这种情况被称为不正当|性|行|为。（不要举报我求求了！这真的不是yhsq这只是学术！）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监狱一游 独善其身？…… 第二十七章监狱一游 吃完饭, 凯西和迪诺又把卡尔送回了家，给罗拉打包了一份食物，就又赶回警局了。结果他们刚到警局楼下, 还没等按指纹开门，迪诺就接到了格洛瑞娅的电话。 格洛瑞娅在电话那边说了最新的进展——就是没有进展，薇薇安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和爱玛今晚可能要加班。 迪诺一边伸手指纹开锁, 一边说：“我们就在楼下，马上上去看看还有什么别的线索可以跟进。” “给你们在楼下了？那你们先别上来了！”格洛瑞娅急忙道，“杰瑞去准备明天开庭的案子了, 他被沈传唤当控方证人了——你们直接去趟瑞克斯监狱吧。” 迪诺低头看了一眼左手腕上昂贵的手表，发现已经将近七点了，他一边应下挂了电话，一边一手把已经拉开门走进去的凯西拽回来，凯西没料到还有这一出，从上级台阶上重心不稳踉跄下来, 迪诺眼疾手快把他拉进了怀里。 凯西身形一僵, 自以为不动神色的挣脱了出来。 迪诺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凯西拍了拍他的肩：“没事, 刚才怎么了？” 迪诺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格洛瑞娅让我们去趟瑞克斯监狱, 她在和爱玛调查薇薇安的行踪，杰瑞去准备明天的庭审了。” 凯西点了点头，把还没有装进兜里的车钥匙在空中抛起来又接住：“拿走吧。” 说完他率先出了门，迪诺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蜜色的眼睛里好似卷起了一场小风暴。 …… 入秋的纽约昼夜温差还是很大的, 下车之后，凯西穿着一件半袖有点抵御不了日落之后凉飕飕的寒风。迪诺从车的后备箱中的一个小箱子里拿出了一件墨绿色的外套披在凯西身上，凯西有些惊讶的低头看了看这件衣服, 失笑：“谢谢——不过你怎么在警车里也放着衣服？” 迪诺温柔笑笑：“这不是就用上了吗？” 凯西伸手把两个胳膊伸进袖筒里，立刻感受到厚实的温暖感，忍不住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迪诺看他这样真的很可爱，像一只正被人挠肚子而舒服得不行的小金毛。 走进瑞克斯监狱之后，他们直奔监狱长的办公室而去，寄希望于他现在还没有下班。 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出了这么个事，监狱长也是有些焦头烂额，七点钟是不可能甩胳膊走人的。 凯西敲了敲门，监狱长抬头看见了他们，脸色垮了下来：“警官们，你们又给我送犯人来了？这回是真的要塞不下了。” 凯西摇了摇头：“不，我们是来问一下安迪.赫尔曼的情况的，他这个案子现在归我们了。” “安迪.赫尔曼……”监狱长摇了摇头，“说句实话，我对他是没有什么太深刻的印象的。他既不是监狱里各大帮派的一二把手，也不寻衅滋事，刑期也不长，我还真的不清楚他在这儿有没有朋友或者仇敌——”说到这，他想了想，“不过他隶属于辛格的管理区域，让我看看——” 监狱长翻了翻桌上的执勤笔记：“今晚正好他当值，我带你们去找他。” …… 走在监狱的D区走廊里，两边都是一个个逼|仄的牢房，现在是晚饭刚结束的时间，犯人们都被撵回了牢房，看见监狱长和警官们走过来，也没几个人搭理他们——毕竟都是男人，这要是格洛瑞娅过来这趟，这帮犯人都得开始摇栏杆和呐喊，用肮脏下流的语言试图宣泄他们无处释放的欲|望|。 前面走来了一个狱警，监狱长叫住了他：“辛格！” 辛格小跑着到他们面前：“怎么了？” 监狱长指了指凯西和迪诺：“你和凶杀重案组的警官说一说安迪.赫尔曼的情况。” “好的。”辛格示意凯西和迪诺跟着他走，去一个简易的会客室里谈。 到了会客室里，辛格问：“你们想问什么？” 迪诺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安迪.赫尔曼在监狱里有没有和谁闹得不愉快？” 辛格坐了下来，想了想：“这个还真没有，他作为一个|强|奸|犯进来的，应该已经知道了监狱里是什么风气，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 凯西又问：“他没有加入什么帮派吗？所在的帮派没有斗争过？” 辛格好笑：“就他一个小喽啰，能被什么帮派看上？他算是守规矩的，没被罚过禁闭，也没怎么被人打过。” “哪个犯人没被打过？”凯西嗤之以鼻，随即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难道他已经是某个人专用的……呃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辛格当然知道，他在监狱呆了十几年，这些东西他都太清楚了：“据我所知，没有。我所说的没被打过是没有严重到让我们知道的情况，小打小闹的肯定会有。但他平时很谨慎，也不主动惹事，所以每个人对他的印象都不是很深，自然也不会去主动找他麻烦。”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辛格这话说了像没说，什么线索都没有。 迪诺换了个角度：“能不能安排我们和赫尔曼的室友聊一聊？” “当然可以，”辛格欣然应允，“他室友是犯了二级谋杀罪的约瑟.杰利，我现在就把他带过来。” 迪诺对他微微欠了个身：“多谢。” 辛格去找约瑟.杰利了，会客室——其实也就是个空牢房，只不过里面用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取代了牢房里的床和马桶而已——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凯西摸着下巴上一天没刮又蠢蠢欲动的胡茬：“这个赫尔曼真的很奇怪，我很少听说在监狱里还能这么独善其身的。” 迪诺对监狱里面的生活不了解，也没有多说什么。 …… “独善其身？” 安迪.赫尔曼的室友，约瑟.杰利嘲讽的摇了摇头。他是一个快五十岁的男人。他的身材虽然看上去仍然健硕高大，但面容却苍老得厉害，尤其是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这使他看上去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约瑟.杰利把被拷着的双手放到桌面上，耸了耸肩：“这么跟你们说吧，警官们，在监狱里，想要做到所谓的‘独善其身’，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你有着绝对的力量优势，任何和你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第二，你在外面的家人愿意为你花大价钱。” 他说完把自己的身体靠近了桌子的边缘，以此来拉近和警官们的距离，他甚至抛出了一个问题：“警官们，你们觉得赫尔曼属于哪一种呢？” 凯西坐在他正对面，拄着下巴看着他，真的和他进行互动：“看他那个瘦鸡样，我赌是第二种。” “金发男孩加十分，”约瑟.杰利用手指点了点凯西，又看了看迪诺，“你要加油了。” 迪诺不以为意，继续问：“所以赫尔曼买通了狱警？” 约瑟.杰利忍俊不禁，指着迪诺问凯西：“你的搭档是什么，菜鸟警官吗？” 迪诺：“……” 约瑟.杰利也没有指望着凯西会回答，他只是下意识的讽刺一下，现在又开始自己给解释了：“在监狱里，只要你老老实实的，贿赂狱警是没有用的。赫尔曼很聪明，在他进来之后三天内，他外面的家人就给监狱里最大的三个帮派的老大的家人汇了一大笔钱，来保证自己宝贝儿子在监狱里的舒舒服服的生活。” 凯西点了点头：“那他在监狱里真的没有什么仇敌吗？” 约瑟.杰利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没有。” 凯西和迪诺也没有什么能继续问了，在走之前，凯西回头促狭的问约瑟.杰利：“那你属于哪一类呢？” 约瑟.杰利扯了扯嘴角：“我属于那种，根本无法独善其身的。” …… “我们现在又回到原点了。” 回到办公室以后，凯西把自己砸到座位上，烦躁的把金色的额发撩到耳后：“现在的唯一可能的线索就是薇薇安.利特，可她还凭空就人间消失了。” 迪诺安慰他：“人不会凭空消失的，他总会和这个社会有联系的。” “迪诺说得对，”格洛瑞娅风风火火的推开门，从技术组回来了，“爱玛找到她了！”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我睡哪个卧室？ 这么大…… 第二十八章公费谈恋爱（bushi）可还行 “哇, ”凯西装模作样的感叹一声，“这么厉害！” 格洛瑞娅瞪他一眼，凯西立马举手投降, 再也不嘴欠。 格洛瑞娅把薇薇安.利特的照片贴在了满是案情线索的白板上，跟大家解释：“薇薇安.利特现在搬去了新泽西州，但是她不用信用卡, 不用医疗保险, 连手机号码都不是她自己的名字。” 迪诺奇怪：“那你们是从哪儿找到她的？” “报税单。”格洛瑞娅洋洋得意，“爱玛还是有点东西。” “那现在就有两条线索了，”杰瑞双手击了个掌, 总结道，“一条是薇薇安.利特，另一条是被害者安迪.赫尔曼的家庭——那么现在，哪个幸运儿会在深夜九点去河对岸【注】出趟差呢？” “老办法，”迪诺微微挑眉，和杰瑞同时伸出了手——他是剪子, 杰瑞是石头, “……走了凯西。” 凯西憋笑。 …… 深夜九点半, 凯西和迪诺看着警局楼下的SUV, 陷入了沉思。 迪诺清了清嗓子：“我觉得——” “不行！” 凯西把车钥匙抛在空中又接住，朝迪诺狡黠的眨了眨眼：“钥匙在谁的手里就听谁的，不接受反对意见。” 说完他立刻钻进了驾驶席。 迪诺失笑的摇了摇头，拿他没什么办法，只得坐上了副驾驶, 系上了安全带。 凯西开车先回了趟家，拿了点洗漱用品，因为看他们这个情况, 开车到了新泽西也是大概三四点钟，肯定是要在外面住一晚酒店的，不可能这个时间去敲薇薇安.利特的家门，凯西由于之前国际刑警的习惯，一向只用自己专用的洗漱用品，对酒店提供的一次性用具敬而远之。 凯西拿完东西，亲了亲卡尔的小脸蛋，下楼把东西扔到后备箱，问迪诺：“去你家取东西吗？” “不用了。”迪诺摇了摇头。 凯西好心的提醒：“酒店的一次性用具不是很好，反正这个尴尬的时间段也不差去你家这一会儿。” 迪诺含笑催促：“快开车吧——你不开我开了？” 凯西立马一脚油门。 …… 深夜的高速公路空无一车，也没几个路灯，全靠凯西他们这辆SUV的大灯晃着，凯西一开始还能集中注意力，到后来实在扛不住困意，因为那个地中海秃头的犯人，他连轴转了三天了，每天也就睡三四个小时。迪诺比他能强点，看他眼睛都快闭上了，温声道：“你把车停旁边紧急停车道吧，我们换一下，我开一会儿，换你睡一会儿。” 凯西不放心：“你确定吗？这是在高速，你别超速啊。” 迪诺：“……对我有点信心好吗？” 话虽如此，凯西还是停下车打着双闪，和迪诺互换了位置。 凯西一开始还睡得不放心，时不时的瞟一眼时速表，再看一眼迪诺有没有合上眼——也不能怪他，迪诺上次开跑车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了——后来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也没有调节座位的角度，睡得就差打小呼噜了。 迪诺用余光看了看睡梦中无意识的嘟嘴的凯西，嘴角微微上扬。这人，睡起觉来跟卡尔简直一个样。 让人心都柔软了起来。 …… 过了快两个小时，迪诺停在了新泽西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他松开自己的安全带，侧身看了看凯西——他睡得依然很香。 迪诺忍不住笑，俯身过去想把凯西的安全带解开，却不想就在他靠近凯西的下一秒，原本睡得沉沉的凯西却立刻睁开了眼睛，眼神凌厉的让迪诺一怔。 凯西反应了过来这是迪诺，肉眼可见的浑身松懈了下来，他打了个哈欠，自己解开了安全带：“我们到了？” “嗯，”迪诺退了回去，离开了凯西的心理安全距离，“走吧，先去房间休息。” “好。”凯西说着打开车门，上后备箱取了行李，跟着迪诺往酒店走。 走进酒店大堂的时候，凯西惊了，他一把拉住迪诺的右胳膊：“现在咱们部门预算这么充足了吗？” 之前在国际刑警工资比这高多了也没有这种待遇啊！ 迪诺左手按住凯西的手，很快松开，又轻轻拍了拍，对凯西眨了眨眼：“当然不走公账了。” 凯西：“……” 他眼看着迪诺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前台开房，心情复杂。 迪诺走到酒店接待处，前台是一个金发的美女，她看见迪诺眼前一亮，毕竟这种一看就又帅又有钱的男人一向都很受追捧，只不过今天不是一个好时机：“不好意思先生，我们今天没有空房间了。” 迪诺朝她微微笑了一下，把她迷得晕晕乎乎的：“没关系，”他打开钱包，递过去一张卡，“这里应该每天都为我留着一间房吧？” 金发的接待员一愣，接过卡在机器上刷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有些激动的红晕：“是的，先生！在顶楼，我带您过去，请跟我来——” “不必了，”迪诺温柔的谢绝了她，“把门卡和电梯卡给我就可以了，谢谢你。” 目睹全过程的凯西：“……啧” 顶楼的房间拥有一个单独的电梯，凯西和迪诺走进电梯，再走出电梯的时候，凯西再次被震惊到了。 与其说这是一间酒店的客房，不如说是一间装修豪华的房子。电梯直接修在了房间里，房间的占地面积大到让凯西怀疑这一层只有这一间。 迪诺很自然的把手包放到了茶几上，开始脱衣服准备洗澡。 凯西张望了一下，问：“我睡哪个卧室？” 迪诺背对着凯西，闻言微微侧过头笑了笑，灯光散落下来，把他的脸映照的更加俊美：“这里只有一个卧室。” 凯西：“……” 凯西难以置信：“这么大一层只有一个卧室？！” “对啊，”迪诺把脸侧过去，把上衣脱掉了，露出了倒三角和八块腹肌的完美身材，“因为设计之初就是只为我一个人休息准备的。” 凯西：“……” 行吧。 迪诺去洗澡了，凯西因为刚刚在车上睡觉了，现在还有点精神，他在这一层慢慢溜达溜达，注意让自己别碰到那些放在拐弯处的雕塑或者瓷器——他真的认为这些不可能是廉价的装饰品，所以一旦损坏也真的够他呛。 凯西看了几分钟，觉得也没什么意思，就要走回沙发上等着迪诺洗完澡他再洗，却在转身的时候瞥见了一个高茶几上放着的一个小小的玻璃牌子。他走过去拿起牌子看了看，上面画着一个LOGO，是他从未见过的形状，底下还有一行花体的法语单词，凯西不太懂法语，他掏出手机查询了一下，经过几秒钟的反应时间后，手机上的翻译结果显示了“埃斯波西托”。 凯西猛地回头看着紧闭着的浴室的门，里面正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 等凯西洗完澡吹干头发以后，迪诺已经在房间里的床上等着了，他在看一本床头书架上的书。 凯西又面临着人生的一大难题，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到KING SIZE的床的另一边坐下：“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和认识一个月的男人睡一张床。” 迪诺把书合起来，轻轻的放回床头书架：“床很大，我不会碰到你的。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去敲薇薇安家的门。” 凯西应了一声，钻进了被窝里，迪诺伸手关掉了床头温馨的灯，房间里霎时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 半夜迪诺是被凯西吵醒的。 并不是说凯西在打呼噜，而是他在说梦话，说梦话的同时四肢还在下意识的挣动。凯西是个一米八多的男人，即使这床再怎么大，除非迪诺晕过去了，否则他不可能一点都感受不到。 更仔细的来说，迪诺是被凯西一脚蹬在小腿肚上踹醒的。 迪诺吃痛，睁开眼睛，黑漆漆的房间里什么都看不真切，他打开了床头的灯，又怕灯光晃到凯西，连忙多按了两下把灯调到了最温和的光。借着这光，他看向凯西，却在下一刻就皱起了眉。 凯西的脸上满是冷汗，眉毛皱在一起，脸上都是痛苦的神色，迪诺这边的杯子还在他身上好好盖着，凯西那半被子却已经被踹开了，他四肢挣动，嘴里还在陆陆续续的说着梦话，但这些梦话又不是很连贯，只是只言片语，迪诺凑上去听，只能听到零星的几个单词——“住手”、“不”和“离我远点”。 迪诺轻轻摇了摇凯西，可能是动作太轻了，没有把凯西从梦魇中带回来。迪诺加大了力度，还叫着凯西的名字。 凯西猛地睁开了眼睛。 迪诺担心的看着他，伸手把他被冷汗浸湿的头发拨拉到两边去，柔声问：“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凯西把目光移到他身上，冰冷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过了半分钟，凯西随手扯过刚刚还被他压在身下的被子，侧过身背对着迪诺闭上了眼睛。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薇薇安.利特 就为了这…… 第二十九章薇薇安.利特 第二天早上凯西却出乎迪诺预料的起的很早, 最起码比迪诺早。 迪诺睁开眼睛的时候，凯西已经穿好衣服了。 迪诺躺着看着背对着他正在套上背心的凯西，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们现在很像那种狗血的一|夜|情|之后，男人冷漠的坐在床边，下一幕按照套路应该是一句再也不见。 迪诺被自己不知道发散到哪里的思维逗笑, 重新把跑远的想法拽回来, 伸手轻轻碰了碰凯西：“早安。” 凯西回头，给了他一个阳光俊朗的笑：“早安！”他呼噜了一下睡得很乱的金发，“我先去洗澡了。” 迪诺看着他关上浴室的门, 很奇怪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把四个小时前的事情忘得——或者装作忘得——一干二净，重新变回平日里大家熟知的一个形象。 这个男人… 迪诺听着浴室的水声，微微摇了摇头。 …… 新泽西州的一个普通小区内，凯西和迪诺敲响了7楼2号的门，但是一直没有人来应门。 迪诺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腕表：“现在是早上六点，她就算去上班也不会这么早。” 凯西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木制的门不能起到很好的隔音作用【注1】, 他仔细的听了一会儿, 判断：“里面有人, 我听到了电视的声音。” 知道有人了之后，他们也只能继续敲门，也不能直接踹门进去，又没有搜查令。 终于，在凯西大力的锤了几下门后, 门开了，但只开了一条小缝，迪诺能从那条小缝里看见里面的门阀链子。 一个头发散落凌乱的金发女人透过门缝, 警惕的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迪诺温柔的朝她笑笑，不得不说，这个时候他那张脸和气质，是打开门的最好方式：“利特女士，我们是纽约警局的警官，我叫迪诺.埃斯波西托，这位是我的搭档，凯西.巴伦。” 金发女人闻言脸上的申请越来越警惕，她盯着他们俩：“警官证呢？” 凯西和迪诺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给她看，凯西还掀开了衣服下摆给她看自己别在腰上的警徽。 薇薇安.利特脸上的警惕稍微放松了一些，但还是没有完全打开门，把自己缩在了房门的阴影里，防备的问：“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凯西直截了当的说：“薇薇安，安迪.赫尔曼死了。” 薇薇安.利特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凯西在她蓝色的眼睛里看见了巨大的惊呆、不可置信，以及随之而来如同惊涛巨浪的狂喜和如释重负。可在数秒后，这些复杂的情绪到头来都变成了迷惘。 凯西看着她，看着她单薄的身形变得微微颤抖起来，他低声，很温柔的问：“我们可以进去聊吗？” 薇薇安颤抖着手去解开门阀链子，却在碰到链子的下一秒顿住了，她又一次紧张的问：“……能，能再给我看一眼你们的警官证吗？” 迪诺惊讶的发现凯西变得很温柔——这并不是说他平时很凶，他平时是那种很开朗的人，有普通的喜怒哀乐，高兴了就哈哈大笑，生气了也会不顾形象的骂脏话，审犯人的时候如果嫌疑犯不配合，也会让高大的迪诺挡住审讯室内的监控以后把犯人扔到墙上好好聊一聊——但是现在，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仿佛害怕语气重一点就会刺激到面前这个女人。 凯西把自己的警官证掏出来，直接递到薇薇安手里：“当然，你可以慢慢的仔细看。” 迪诺把目光落在了凯西脸上，他抿着嘴唇，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可是迪诺发现他垂在身体一侧的手在抖。 迪诺心里一紧，伸手轻轻覆在凯西的后背上，本意是想或多或少的安抚一下，却不曾想凯西猛地前倾，远离了他——迪诺只得把那只尴尬的手收回来。 在那一瞬间，凯西又变成了昨天深夜里，那个有着冰冷眼神的人。 最终，薇薇安.利特还是让他们进屋了。 刚才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们没有清楚的看见薇薇安的全貌，现在进屋开灯了，凯西看到薇薇安的状态可以说是极度的糟糕。她的金发失去了原本应该有的光泽，变得枯黄分叉；她眼睛下面挂着青黑色的眼袋，看起来像几天没睡觉了；她本来就不高，160左右，感觉只有八十斤，太瘦了。 凯西看着她，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 薇薇安让他们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坐在了离他们距离最远的对角线上，缩进了沙发里，声音里带着颤音：“他……他真的死了吗？” “真的。”凯西看着她的眼睛，“你自由了，他再也不会伤害你了。你可以搬回纽约，开始新的生活。” 薇薇安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来话。 凯西和迪诺也没有说话，让她自己缓一缓。 薇薇安把自己的头发撸到后面去，凄凉的笑了笑：“八年了，我还是走不出来。” “但是你出庭作证了，”迪诺疑惑，“你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这也没有给你一点慰藉吗？” 薇薇安摇了摇头：“我的心理医生，警官们，检察官，都跟我这么说。鼓励我出庭作证，鼓励我面对他，把他亲手绳之以法，说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的放下——我相信了，我也去试了，但当我知道他只被判了八年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放不下了。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看着每一天时间的流逝，每一天太阳落下，我都知道距离他被放出来又近了一天，距离我再一次被侮辱又近了一天——我不能在纽约继续待下去，我必须离开，我必须让他在被放出来之后找不到我！” 迪诺刚张开嘴要说什么，凯西就道：“我明白，但是他现在已经死了，你完全可以放心的开始你自己的生活了。” 迪诺看着凯西说的越来越跑题，从一开始过来询问不在场证明和动机的目的变成了安抚薇薇安.利特，实在忍不住挑了个他们说话的间隙强行把话题扳回来：“利特女士，我很讨厌这么问，但是我必须要这么问，这是程序——” 凯西似有所感的看了他一眼，迪诺却没看他，继续问：“——在安迪.赫尔曼的死亡中，你是否有参与哪怕一丁点呢？” 薇薇安.利特嘲讽的挑起嘴角：“我倒希望能亲手杀了他，真可惜没这个机会了。” 他们又问了几个问题，就先告辞了。 凯西反手关上门，和迪诺往电梯的方向走。突然身后响起了开门声，薇薇安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警官们！” 他们转过身，薇薇安一手抓着门，用力到青筋都迸了出来：“那个畜生是怎么死的？” 凯西向她的方向走了几步，低声道：“他在监狱里被人|鸡|奸|，送到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 薇薇安点了点头：“所以你们才认为我参与其中了是吗？你们觉得这是我的复仇？” “我们只是——” “没关系，我不在意。”薇薇安打断了凯西的解释，她露出了凯西见到的第一个真心的，如梦似幻的笑容，“没有比我知道了他承受了我当年遭受的千百倍的折磨后再死去这一事实更让我欣喜若狂的了，就为了这个，我可以容忍一切质疑。” 迪诺看到，在薇薇安关上门之前，凯西把自己的名片给了她。 第30章 第三十章 你有什么是想要告诉我的吗？^…… 迪诺在和凯西坐上车的一瞬间, 在犹豫已经到嘴边的话要不要问出口。 可能是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太明显——或者说他平时过于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一旦有这种犹豫的行动就让人一目了然——凯西反而主动开了口：“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迪诺把这个问题踢了回去，因为他不确定这个问题由他这个只和凯西相处了几个月的搭档来问是否过线：“你有什么是想要告诉我的吗？” 凯西的声音在车子打火的噪音中显得很轻：“没有。” 这是很明显又委婉的推开和拒绝了, 但是迪诺罕见的没有退让，他带着点不甘心问：“是现在没有，还是永远都没有？” 这个问题的言外之意是：你是现在还不信任我, 还是永远都不会信任我。 凯西微微一愣, 偏头向迪诺看去，这个法国男人的下颌轮廓很冷硬，可他的语气和性格又太温柔, 夹杂了些微的试探，却用柔情把它们牢牢的包裹了起来，让人无法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抗拒与反感。 ——凯西也不例外。 所以他只是转过了头，看着前面的路，喃喃了一句：“……我不知道。” 迪诺见他这样逃避，也就挑开了话题：“你觉得会是薇薇安做的吗？” “我觉得未必, ”凯西一听到话题被转到了公事上, 就立刻从刚才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开始分析：“你看她刚才的状态, 是真的被吓到了。如果她亲手弄死了安迪.赫尔曼，她现在早就被这场令人愉悦的复仇解脱了，何必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形如枯槁的活着。” 迪诺轻轻点了点头：“话虽如此，我们也得查一查她的资金流动, 有没有雇凶杀人的可能。” “可以，”凯西道，“刚才她给了我们授权查她的任何东西, 我们甚至不用申请搜查令。” “坦荡。” 迪诺这么评价。 “所以，我们这趟是这就结束了吗？”凯西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查资金走向的流水在纽约能查到吗？” “应该可以，现在系统更新升级以后全国联网了。”迪诺笑了笑，“科技的力量。” 凯西挠了挠头：“那咱们这就往回开？” 迪诺看了看腕表：“有点早吧，先吃个饭？” 凯西感受了一下空荡荡的胃，欣然应允。 …… 等他俩回到纽约的时候，是当天的傍晚了。因为在吃完以后，凯西提议反正来都来了，干脆去了薇薇安的新公司了解了情况，得到的结果让人失望又欣慰。失望的是薇薇安循规蹈矩，因为害怕连公司都不怎么去，只在家做账，也不爱与人交流。欣慰的是，薇薇安实在不像雇凶杀人的那种人，这个案件不用上演明明是被害者却要被以加害者名义被抓的惨剧。 回到办公室，大家都稀稀拉拉走的差不多了，只有几个警官在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凯西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打开电脑，打算查一下薇薇安的财务状况。迪诺在他对面坐下，看着凯西有一些倦容的脸，轻声问：“你开了一路车了，要不要去休息室睡一会儿，我来查。” 凯西努力睁大眼睛赶走困意，摇了摇头：“没事，我来吧。” 迪诺总有种莫名的感觉，他觉得凯西在关于薇薇安的事情上很用心——这当然不是说他对别的案子不上心，只是从早上见到薇薇安开始，凯西的态度就有些不对劲。 迪诺站起身来决定去茶水间给凯西和自己做一杯现磨咖啡，当他转过墙角的时候，他看见了放在墙边的打印机。 他又想到了那天晚上。 深夜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对着电脑显示屏满脸杀气的凯西，轰然作响的打印机，和最后在他手里重印的那个人的一沓资料。 迪诺转过头，一边按下咖啡机的按钮，在磨咖啡的噪音中，他从一个奇特的角度去观察凯西，只觉得他身上的谜团，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多。 可又有什么关系。 迪诺把属于凯西的马克杯接满了香气扑鼻的咖啡，把它拿到自己鼻子下面轻轻嗅了嗅。 宝藏总是越深入挖掘，才越有意思。 …… 第二天清早，奥斯顿来上班，推开办公室门的第一句就是问这个案子怎么样了。 凯西和迪诺昨天晚上查了一晚上薇薇安的财政情况以及通信记录，现在精神都有些不济，凯西刚要说话，结果本能地先打了一个哈欠。 凯西这个哈欠打完，精神多了，开始把昨晚的成果和大家分享：“我和迪诺去找了薇薇安.利特，得到了她本人的授权去查她的所有资料和信息。我查了她的银行记录，从八年前开始，她没有什么大额的支出。只有几笔稍微大一点的几千美元的支出，都是支付房租、购置家具等用途，银行流水很完整，作假的可能性极低。” 迪诺看着凯西打完哈欠，本来不想打的，谁知道下意识的也打了一个。 奥斯顿：“……” 看你们打完哈欠，我也有点困。 “我这边昨晚查了薇薇安.利特的通信记录，我本来以为这八年的记录会很多，一晚上得不出结论，没想到，八年来，薇薇安.利特的人际交往网络单一到可怕的地步。”迪诺示意了一下手边的一小叠文件，“她的主要联系人就是房东、上司以及几个同事，她的父母很早去世了，也没有什么其他在世的亲人，基本上可以说是一个与社会半脱节的状态了，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格洛瑞娅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她为了一个男人毁了她自己。” 凯西的语气很冰冷：“不，她被一个畜生毁了。” 格洛瑞娅没有再反驳凯西，只是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很快就转开了。 那一眼却唯独被迪诺看到了。 他心里一动。 奥斯顿摸了摸有些冒出头来的胡茬：“也就是说，基本可以排除薇薇安的嫌疑了？” “暂时可以了。”迪诺说，“但是现在还有一个地方说不通。” 警官们闻言都看向了他，迪诺解释道：“薇薇安.利特在出事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女生，没有收入来源，父母去世几乎没有给她留下任何遗产，她也没有其他可以救济她的亲人或朋友，她是哪里来的经济来源去支撑她这八年的开销的？” 杰瑞转着笔，提出了一个假设：“你们不是从纳税单找到她的吗？那也就是说，她肯定是有工作，有收入的。” 凯西摇了摇头：“我们昨天特意去了薇薇安上班的公司，她就是一个小出纳，因为她害怕与人交流，所以连办公几乎都是在家里。这种条件找到工作很难，所以她只得到了正常薪水的三分之一，基本生活都有些捉襟见肘——可当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独自居住在一个普通小区里，两室一厅，虽然不高档，但也不是她那点薪水可以承受的。” 格洛瑞娅提出了另一个假设：“薇薇安没有钱，可是安迪.赫尔曼有的是钱，会不会是他或者他家里给了薇薇安一大笔钱？” “也不太可能。”这个假设是被杰瑞推翻的，“安迪.赫尔曼已经走完了八年前那个案子的所有流程，也量刑了。如果中途薇薇安撤诉了或者在作证的时候松口了导致只判了八年这种情况出现，那有可能是收了安迪.赫尔曼的钱，但是我翻了庭审记录，从头到尾薇薇安的态度都非常坚决——她必须要把安迪.赫尔曼送进监狱，并且决不让他轻易出来。只不过最后谁都没想到，法官只判了十二年，其中四年可假释，相当于只判了八年。” 办公室一瞬间陷入寂静，警官们都在想这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40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已知证据和未知常理 …… 第三十一章已知证据和未知常理 “或许我们都忽略了一点, ”奥斯顿若有所思的提点，“现金。” 迪诺摸了摸下巴：“队长你是说，薇薇安的租金、与她和她的经济收入不太相符的支出, 都是通过现金交易的？那样的话我们追踪起来就太难了，现金本身就是一条无法追踪的证据流向。” “队长说的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凯西昨晚查薇薇安的银行流水查的脑瓜子疼, 现在基本情况不用看都能记得, “从八年前到现在，薇薇安的账户里从来没有高数额的资金流入。这也就说明，如果她花的是那笔不知从何而来的现金, 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我们甚至不能证明真的有这笔钱的存在。” “那就想办法去证明它真的存在。”奥斯顿微微笑了笑，溜达进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临关门前扔下一句：“先把证据抛开，试试只用常理去揣测。” 常理？ 凯西下意识的又挠了挠头发，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开始思考, 怎么才算是用常理去揣测。 …… 中午了, 大家都订外卖了, 凯西还在思考, 变换角度去思考，思考的头昏脑涨也没明白到底怎么才能只用常理去揣测。 迪诺坐他对面都害怕案子没破，他先把自己头发揪秃了，干脆也不订外卖了，站起来拍了拍他：“走, 带你出去吃饭。” 凯西有气无力：“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总在这儿对着证据你才想不出来，”迪诺强势的很, “走。” 杰瑞在旁边听着翻了个白眼：“你早五分钟说我都不点外卖了好吧！” “你别跟着人家凑热闹了，”格洛瑞娅没好气，“赶紧先把上个案子结案报告写了，沈那边庭审都走一半了。” 杰瑞举手投降，闭嘴了。 凯西被杰瑞这么一搅和，也没什么继续想下去的心思了，干脆也拿起外套和迪诺出去吃饭。 他们也没往远的地方的去，就近进了一家餐厅，靠窗边坐了下来，点完餐以后，迪诺看着凯西还是皱着眉的脸，伸手不轻不重的按了下他的眉心：“别想了。” 凯西叹了口气：“你说队长是不是早就知道切入口是什么了？就故意让我们在这儿自己摸索呢？” 迪诺笑着摇了摇头：“我觉得并不是。” “嗯？”凯西惊讶的微微偏头看着他，像小狗一样毛绒绒的金发让迪诺手痒的很想去摸他，右手张合了几下还是忍住了。他用给凯西倒水的姿势来掩盖了刚才的冲动，解释道：“我认为奥斯顿只是单纯的……”他话在嘴边换了一个文雅的说法，“……让我们知道还可以有别的方法去解决。” 凯西通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已经对他有一些了解，他知道迪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奥斯顿只是单纯的装个逼’。 凯西把上下嘴唇使劲抿在一起憋笑。 服务员开始陆续上菜，这是一家中餐馆，他们点了典型的几款中餐，番茄炒蛋，炸酥肉，两碗炸酱面还有两碗紫菜蛋花汤。味道不错，闻着就很香。凯西刚用叉子卷了两口面，还没等咀嚼完咽下去，衣服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凯西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努力在接电话之前把嘴里的面咽下去，看了看来电显示，对迪诺耸了耸肩：“我房东。”说完接起了电话。 “是我，夫人……对，我知道，不是下个月吗？……对不起对不起，我记错了，我最近忙的都不记得今天是几号了……” 迪诺细嚼慢咽，咽下一块炸酥肉，猜测是房东来催房租了。 果然，挂掉电话，凯西被自己气笑：“我最近忙的晨昏颠倒，都忘了交房租了。干脆这回直接和房东签两年约吧。” 迪诺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一次性签两年的话，你手里流动资金够吗？” 凯西愣了一下，突然就不动了，嘴角的笑意也凝住了。 迪诺看他半天不回话，这才抬头看他一眼，这一看心里就一紧，是不是自己刚才说的越界了？ 他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讷讷的试图挽救：“我是说你如果不够，我——” “我知道了！” 还没等他说完，凯西啪的一下把叉子拍在了桌面上，因为磕到了餐盘边缘还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惹来了别的桌客人的侧目，他们看这两个男人一个比一个严肃，以为马上要打起来了。 迪诺一下也没反应过来，顺着问：“你知道什么了？” 凯西眼睛都放光了，碧绿色的眼眸里的神采让人迷醉：“我发现薇薇安的银行流水里不符合常理的地方了！” …… 在喜人的进度面前，再好吃的中国菜也没有地位可言，打包是最后的尊严。他俩急匆匆的回到办公室，围在了凯西办公桌前，还顺路招来了杰瑞和格洛瑞娅一起。 凯西坐下，打开了银行流水，开始解释他刚才的灵感迸发：“确实我在银行流水里看到了支付房租的款项，但是次数和金额根本对不上！你们看，”他点了点屏幕，“八年来，薇薇安一共支付了九次，就算她是一次付一年的，可是每一次支付的金额都太少了，只够四个月——最多半年的房租。如果房东不是做慈善的，那么薇薇安肯定是有其他的方式来支付。” 迪诺低头，正好和他的眼睛对视上：“——那笔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现金。” 凯西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下一步我们是不是又要去新泽西了，去找房东——我他妈的昨天刚回来！觉还没睡呢！” 格洛瑞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凯西暴怒：“笑个屁啊！” …… 但事实上凯西最后也没有疯，因为迪诺找了他的一个司机来开车送他们去新泽西，他们都可以在后座凑合补一会儿觉。 后座并不大，两个一米八多的男人坐着还好，等睡着以后七扭八歪的还真的有点拥挤，也不知道为什么，等凯西被司机叫醒的时候，他发现他们都躺在后座座椅上，自己睡在迪诺怀里，他俩的腿支棱在座位底部，姿势很是有些诡异。 迪诺还是闭着眼睛，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让他看上去像是雕塑出来的人间大师作品。凯西像被蛊惑了一样伸出手去碰他的脸，却在碰到的前一瞬间清醒了过来，生硬的改变轨迹变成了和肩膀的接触，他清了清嗓子：“到了迪诺，醒醒。” 迪诺皱了皱眉，像是还没有完全清醒，他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那只还停留在他肩膀上的凯西的手，反手牢牢的握住，很轻微的‘嗯’了一声，但是完全没有清醒的意思。 凯西在那一刹那是想抽回手的。 但他忍住了，深呼吸了几下，看了下司机，希望司机能把他的主人叫醒。结果这位中年男子往外站了一步，背过身体，潜台词：“我不看我不管我不问，你们自己解决。” 凯西叹了口气，把没有被控制住的另一只有些冰凉的手塞进了迪诺西服领口和脖子的交界处，试图把自己的搭档通过温度的改变而弄醒。 事实上迪诺真的醒了。 迪诺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凯西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烟雾朦胧的夜空。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居然会赖床的埃斯波西托先生…… 第三十二章居然会赖床的埃斯波西托先生 凯西万万没想到, 迪诺这样一个拥有着家族企业、看上去两岁起就应该拿着高脚杯喝着不知道82年还是28年的红酒周旋在上流社会酒会的衣香鬓影里的男人，居然会！赖！床！ 迪诺闭着眼睛，坚决的无视了凯西第五次的叫起床。 凯西挫败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最近案子连轴转，谁都没有好好休息，迪诺困成这样也是情有可原, 他有点不忍心强行叫醒他。凯西不习惯戴表, 他按亮了手机屏幕看了下时间，思忖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把被搭档握住的手抽了出来, 打开车门打算自己去问问房东。 他下车的时候下意识的刚想把车门关上，没想到司机这时候像后脑勺长眼睛了一样转过身来，把车门关上了——动作轻的连只苍蝇都吓不走。 凯西挠了挠头，压低了声音：“你在这儿陪着迪诺吧，我进去问问房东，不然今晚天黑前回不去纽约了。” 司机点了点头, 凯西绕过车尾, 上前去敲房东家的门。 过了几分钟, 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男人：“怎么了孩子？” 凯西把自己的警官证和警徽给老太太看了看：“夫人，您记得薇薇安.利特吗？” “噢，那个可怜的姑娘，”老太太明显记忆深刻, 很同情，“迟迟无法从过去的噩梦里走出来，好好的姑娘就这么毁了。” “是啊, ”凯西喃喃道，恍惚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后脸上又挂上了灿烂的微笑，“您是多少钱租给她的房子？” “每月2000美元，”房东太太答，“她是个好女孩，从来没有拖欠过房租，交的很及时，只不过偶尔半年租偶尔一年租，有的时候还按月。” “那您还记得她是什么方式付费的吗？转账还是现金？” “都有，大多数情况下是现金。”房东太太唏嘘，“那些现金都很新，还是连号的，我记忆很深刻。” 凯西眼前一亮，连忙问道：“可以给我一张吗？我跟您换一张。” “当然可以了孩子，”老太太颤巍巍的回身进屋，“我去给你拿。” “好的谢谢您。” 凯西道完谢就安静在房门面前等着，迪诺的司机开来的那辆昂贵的车还待在原地，迪诺也没有出来的意思，估计是还没醒。他又百无聊赖的朝四周看了看，突然间感受到一束如芒刺在背的视线，凯西在一瞬间，那过去几年在国际刑警里当卧底的对危险的灵敏感让他猛地回头，在下个街口的拐角处，看到了一张被兜帽盖住上半部分的脸。 那个人没有想到凯西会回头的如此迅速——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被发现了，在短暂的呆滞过后，他选择了拔腿就跑。 凯西的心脏微微的提了起来，在这里能跟踪他的人屈指可数，而数的出来的这几个人，却又是他巴不得揪出来把他们挫骨扬灰的。凯西甚至都没有思考，他一边朝着那个带兜帽的人所在的下个街口拐弯处急速奔跑，一边下意识的去拔后腰的枪。 ——他瞥到了新泽西州政府安置在电线杆子上的监控录像，于是把已经快拔出来的枪又塞了回去，回手从腰间的皮带里抽出了一把很薄很短的匕首。 凯西很快跑到了那个路口的拐弯，他的速度经过专业的训练可以说是极其快了，起码快到这个带兜帽的男人还没有来得及消失在他视线里。拐了弯之后的路口是一条直路，五十米外有个岔路，凯西眼看着那个兜帽男人往右边一转就没有了人影。 凯西握着匕首的手更加用力，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都浮现了出来。他沿着右边的墙根一路悄无声息地跑过去，拐弯的时候在放慢了速度的同时弯下了腰，果不其然，他刚转过去，就有一拳夹带着风打在了他原本直立时脸的位置，而由于凯西有先见之明的低下了腰，男人的一拳落空打在了墙上。这一下由于用的力度很大，男人明显吃痛，凯西没有给他缓一缓的机会，抬头先是左手一拳打在他肚子上，随后又是当心一脚直接把他踹在了墙上，随后整个人扑了上去，右手握着的匕首直接擦着男人的脸颊钉在了墙上，嵌进墙里就像切进一块豆腐。 戴着兜帽的男人明显没有被震慑住，他刚想抬起右手进行回击，凯西把匕首拔了出来又切进了男人喉咙一侧的墙里，带出了男人脖子上一线有些深度的口子。凯西低声道：“你再动一下，我就把这把刀插进你的喉咙里。” 男人老实了。 凯西右手维持着握刀的姿势，左手猛地掀开了男人盖着上半脸的兜帽。这是一个墨西哥裔或者西班牙裔的男人，面目凶恶，额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但凯西甚至没有多看他的青筋一眼，他只是盯着这个男人的右眉毛——或者说原本右眉毛的位置，那个位置的眉毛已经被剃干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蛇形的纹身，在蛇的周围还有几朵很小很精致的花。 凯西冷眼看着那个纹身，突然笑了起来，他凑近这个男人的耳廓，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说的非常清楚：“回去告诉你们老大，这点不入流的手段，还弄不死我。” …… 迪诺醒来的时候，感觉最近的困意得到了一丝缓解，恍惚间他还以为他们仍在去新泽西的路上，直到他没有在车里看到凯西的身影。 迪诺坐正摇下了车窗，一直在车外面密切关注他的动作的司机连忙弯腰凑了过来。迪诺淡淡问：“人呢？” 司机回答：“巴伦先生不忍心叫醒您，又怕回程太晚了，就先去询问房东了。” 迪诺嗯了一声，司机察言观色为他打开了车门，下车站定以后，迪诺却没有在门口看见凯西，他微微皱了眉：“他自己进去了？” “没有，”司机站在旁边，穿着制服带着白手套，微微低头，“后来房东进去了，不知道巴伦警官看见了什么，冲到了下个路口，现在还没有回来。” 迪诺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他个子高，快到一米九，朝下睨了司机一眼，轻飘飘的一句却让司机脸色骤变。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儿？” 说完他径直朝下个路口跑去，打了个手势让司机留在了原地。 司机看着迪诺的背影，从外套兜里掏出了一款老式的按键手机，熟悉地打了几个字发了出去。 …… 迪诺拐弯的时候，凯西正好也在朝外走，他已经收起了那把又薄又短的匕首，看见迪诺很惊奇：“你醒了啊！”转而又揶揄起他，“我还以为你会睡到我们回到曼哈顿。” 迪诺有些无奈：“我实在是有些困了。”他偏头看了看凯西身后空无一人的小巷，“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凯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笔带过地解释：“我看到了个熟人，结果认错了，误会一场。”他朝小巷外走去，“刚才走得急，我还没有去和房东换一下薇薇安给她的现金，我先去换一下。” 迪诺也道：“我和你一起去吧——那个现金有线索吗？” “是啊，房东说薇薇安给她的现金是新的，而且是连号的。”凯西提了提腰带，若无其事的就像他那就是一条五美元的普通腰带，而不是里面藏着一个现在还沾着血的匕首。 在迈开腿之前，迪诺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小巷，目光定焦在了白墙上猩红的一道新鲜血液。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太遗憾了 那太遗憾了，…… 第三十三章太遗憾了 “你这孩子, ”房东太太责备道，“怎么说没影就没影了，我还以为我刚才出现幻觉了。” 凯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不起夫人, 我刚刚认错了人，还以为是我很久没见的朋友，急急忙忙就跑过去了, 结果还认错了。” 房东太太慈祥的看着他：“男孩子冒冒失失的, 我能理解。”说完她把一张很新的百元美金递给凯西，“这就是薇薇安给我的其中一张。” “谢谢您。”凯西朝她笑了一下，掏兜想找钱包, 结果翻了半天没找到，愣住。回忆了半天，才想到一种可能是落在办公室了，他只能把求助的眼光投向迪诺。 迪诺被他碧绿色的眼睛看着，二话没说立马掏钱包，于是凯西眼看着迪诺从他那款能顶他三年房租的钱包里掏出了一百美金, 没有直接递给房东太太, 而是递给了凯西, 凯西接过钱, 双手递给了房东太太。 房东显然很喜欢凯西这种阳光又俊朗的类型，甚至还试图邀请他们进屋喝杯咖啡，迪诺以还要尽早赶回纽约的理由婉拒了，房东太太的表情在表明她是真的很遗憾。 回到车上，凯西把这张崭新的百元美金放进了证物袋, 拿着证物袋对着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迪诺含笑问他：“怎么样？真的假的？” “真的倒是真的，”凯西把那张纸币翻来覆去, “就是太新了，感觉这钱出了银行直接就到薇薇安的手里了。” 迪诺坐在他旁边，伸手去拿那张纸币——他存了心地装作漫不经心碰上凯西的手，下一秒立刻察觉到凯西浑身僵硬了一下，随后明显的深呼吸两次慢慢放松下来，顺势就把证物袋递给迪诺了，一边还说：“你看看。” 迪诺温柔笑笑：“我也看不出来什么，拿回去给詹姆斯看看。”说完他把那袋装着百元美金的证物袋放进了他昂贵的手工钱包里。 凯西打了个哈欠：“不行了，我再睡会儿，顶不住了。” “好，”迪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睡吧，到了叫你。” 凯西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迪诺微一抬头，正好看见后视镜里司机的探寻的眼神，迪诺嘴角微笑的弧度慢慢消失，经常弥漫着温柔神采的蜜棕色眼睛里面满是冷厉。 …… 等到了曼哈顿警局门口，凯西正好醒了，他的睡眠质量明显没有迪诺的好，车一熄火，他就睁开了眼睛。 迪诺温柔的低头看着他——因为在这个不长不短的旅程之中，凯西的姿势已经在内力和（迪诺的）外力作用下，从仰着脑袋靠在座椅背后变成了倒在迪诺膝盖上。可能他能如此轻易的入睡也是归功于迪诺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摸他头发的原因。 凯西有些尴尬的坐起身，打开门下车，临下车之前，迪诺诶了一声，把那袋现金递给他：“你先去交给詹姆斯好吗？” 凯西奇怪地看着他：“你干啥去？” 迪诺挥了挥手机：“快到晚饭时间了，我去给大家买点吃的。” “你真的温柔又体贴，”凯西感叹，“以后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迪诺微微一笑，在摇上车窗的前一刻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让凯西愣在当地的话。 “——那太遗憾了，我不喜欢女人。” …… 昂贵的轿车开在曼哈顿的街道上，路过了各色的霓虹灯和闪光的招牌，也路过了高耸入云仍然亮着灯的大厦。 迪诺坐在后座，闭着眼，左腿搭在右腿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出声：“查出什么了？” 司机的声音很低：“巷子里的墙上有新鲜的血迹，周边有打斗过的痕迹。” 迪诺没说话。 司机只能接着说：“血液我取好样了，晚上我会让他们去测试匹配DNA，明天早上能将具体信息报告给您。” 迪诺嗯了一声，车里的气氛凝重到点一根火柴扔进去都能爆炸。过了大概一分钟，迪诺又开口：“上次让你去查的那个人，有消息吗？” “查了些资料，但不是很全，还在进行深入的挖掘。”司机打了个转向，“目前掌握到的信息是那个男人叫德兰.斯诺，36岁，外号蛇牙，是美国和墨西哥交界地盘处的龙头老大，他手下的帮派垄断着墨西哥北部所有的|毒|品、卖|淫|和走私的生意，他在墨西哥北部就是魔鬼的代名词。” 放在由高级布料精心剪裁而成的西装裤子上的修长手指下意识地轻轻点了点，低沉如同大提琴的声音响起：“他和凯西有什么关系？” “……这个目前还不清楚。”司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现在手里能推测的只有时间差，2010年3月，斯诺的帮派陷入为期两个月的混乱，这两个月斯诺没有出现过。2010年6月，巴伦先生离开了国际刑警，加入了曼哈顿凶杀重案组。” “查。”迪诺简单的说了一句，侧过头看见了一家餐厅，“下个路口调头，在这个餐厅门口停。” “另外，今天的所有事，我不想除了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他说的云淡风轻，这句话却像一记重锤砸进了司机的身体里，让他整个心都瞬间下坠。 …… 凯西是在法医室找到詹姆斯的，詹姆斯虽然名义上是法医，但实际上法证的工作他也能干，凯西刚来没多久，所以只笼统的知道詹姆斯现在是法医组的组长和现场调查组的副组长，深层的原因他虽然好奇但是没有问过，毕竟这种一人同时担任两个重要部门的领导职位的情况太少见了。 詹姆斯就像所有法医一样，都有着某种旁人看来奇怪的癖好——他特别喜欢对着尸体吃饭，也不知道是图个啥。凯西在刚知道他这个习惯的时候瞬间对俄罗斯人肃然起敬。 不愧是战斗民族，还是有点东西。 今天倒是有点特殊，现在是饭点，詹姆斯正在法医室，他的面前是一具解剖完被缝上的尸体，但他并没有吃饭。 凯西推门进来的时候，詹姆斯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无精打采的打了个招呼。 凯西奇怪：“你咋没吃饭？” 詹姆斯对着尸体努了努下巴：“躺着的是你那个案子的被害者，我仔细尸检了一下，发现他身上有些有悖于常理的地方。” “嗯？”凯西摸了摸下巴，“怎么说？” “像你所说，被害者在监狱服刑了八年，死因又是被|鸡|奸|感染致死，可我发现他身上没有旧伤。”詹姆斯缓缓道，“他在这八年里从来没有被|鸡|奸|过，甚至很少——或者几乎没有过——同性|性|行|为。这很奇怪，难道凶手就突然对这个男人起了性|致，决定就这么把他|干|死|为止？而且用的还是工具这种死物。” “确实有悖于常理，但这个男人或许不能用常理进行推测。”凯西丝毫没有介意尸体的意思，反而主动走上前去看了看，“他虽然被判了服刑八年，但他家里非常有钱，据他的狱友说，他的家里把监狱里几大帮派的头都打点好了——他们在外面照顾好这些帮派头头们的家人，他们就在监狱里照顾好他们的孩子。可以说在监狱里除了没有自由外，安迪.赫尔曼不用惧怕任何人。” 詹姆斯扯了扯唇角，嘲讽：“资本主义渗透了国家机器，太美妙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横向新的线索 谣言需要…… 第三十四章横向新的线索 凯西耸了耸肩, 没有对詹姆斯的讽刺给予什么反应，因为这本来就是既定事实。他看着安迪.赫尔曼的尸体，问：“他的尸体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吗？” “没了。”詹姆斯回答的很干脆, “身体状态挺健康的，也没挨过揍，估计他家真的塞了不少钱。” 凯西也没再盯着安迪.赫尔曼的尸体了, 伸手把装着百元美金的证物袋递给詹姆斯：“这是薇薇安手里的现金, 我从房东那儿换来的，据房东说薇薇安给她的现金都是连号的。我们是看不出来什么了，你这边能查出来来源吗？” 詹姆斯接过现金, 咂咂舌：“说实话你这有点难为我。” 凯西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你行的兄弟。” 詹姆斯：“……” 你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说我行了？ 詹姆斯换了一副新手套，坐到座位上拆开了证物袋把百元美金拿了出来开始用凯西看不懂那堆仪器鼓捣来鼓捣去。凯西百无聊赖刚要走，就迎面撞上了买完晚饭的迪诺。 迪诺手里拿着的不知道是哪家餐厅的外卖，只能用“一路飘香”来形容。詹姆斯在闻到的下一秒蹭的就从仪器里抬起了头，眼睛都放着光。 迪诺：“……要吃点吗？” 詹姆斯站起身接过外卖：“谢谢！” 凯西：“……” 你是真不客气啊。 所幸詹姆斯还有点良心，没有都划拉走, 示意凯西和迪诺坐下一起吃。 凯西：“……” 迪诺：“……” 迪诺婉拒：“我们趁热把这些带回去给杰瑞他们分一分。” 凯西赶紧点头：“一会儿该凉了。” 开玩笑, 谁和你一样敢对着满屋的死人吃饭啊！ 詹姆斯很惋惜失去了饭友, 但味道好到让人吞舌头的晚饭弥补了这个遗憾, 他一边挥手告别一边说：“看在饭的份上，今天晚上九点前，结果就能出来。” 凯西也挥了挥手，和迪诺消失在了电梯里。 电梯这种封闭的空间，只会让食物的香气更加具有吸引力, 凯西实在是没忍住，朝迪诺手里拎着的外卖袋子里瞟来瞟去：“你到底买了什么？这也太香了！” 迪诺笑：“路过了一家中餐馆，据说汤煲的很好喝, 我就买了很多。” 凯西感叹：“为什么你总能在纽约发现各种好吃的店？我就只知道几家卖甜甜圈的咖啡店。” 迪诺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用没拎外卖的手迅速呼噜了一把凯西金色的头发：“以后都带你去吃。” 电梯门打开了，迪诺走了出去，凯西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凝住了。 …… 迪诺选择的这家中餐馆博得了警官们的一致好评，拥有独立办公室的奥斯顿也循着味出来抢走了一碗老鸭粉丝汤。 警官们一边哧溜哧溜的喝着汤——哧溜哧溜的也只有凯西和杰瑞，格洛瑞娅一个女人还是很注意形象的，迪诺就不用提了，他喝汤的姿态好像他现在不是在凶杀重案组三天没扫的办公室而是在五星级的米其林餐厅里——一边在研究案情。 “其实我们会不会都想偏了，要不要换个角度？”格洛瑞娅擦了擦嘴，“我们现在不管是继续追寻现金的来源还是调查薇薇安的人际关系，其实都是在薇薇安这条线索上进行纵向的调查深入，不如我们退回到最开始，从安迪.赫尔曼身上再看看能不能发掘出其他横向的线索？” “横向线索很难，”凯西嗦了一口汤，“是安迪.赫尔曼在死之前告诉医生这是复仇的，那也就是说他自己很清楚，他如今这样是自作自受，而凶手肯定是当年他对不起的人。” “那会不会他对不起的不只是薇薇安一个人？”迪诺放下餐具，优雅的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安迪.赫尔曼的犯罪记录只有薇薇安.利特一个人吗？” 杰瑞肯定：“没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有一种情况是警局的系统里不会记录的，就是庭审途中夭折了的。” 凯西刚来还不熟悉美国警局系统的特点，皱了皱眉：“那我们是不是就永远无从得知了？” 迪诺解锁了手机：“地检系统会有。” …… 检察院离警局挺近的，近到沈烈到凶杀重案组办公室的时候，虽然桌面上已经没有外卖盒子的残骸了，但是香浓的味道依然活跃在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 沈烈：“……纽约警局的伙食挺好啊。” 凭什么地检的就那么差！ 每年政府给地检办公室拨的款明明比纽约警局还要多那么一点！ 沈烈也就是随口一说，把一个U盘插到了连着高科技投影仪的电脑上，一边操作一边解释：“迪诺和我简单说了一下这个案子和目前的进展，我就在地检的系统里查了一下这个受害者安迪.赫尔曼，事实证明，你们的受害者在八年前是个加害者。” 沈烈敲了一下回车，电脑上的内容就放映在了投影屏幕上，上面是两个女孩儿的照片。凯西认得左边这个，是八年前还没有被安迪.赫尔曼毁掉人生的薇薇安.利特，笑的很好看，像海边正午的阳光。 “薇薇安.利特你们应该都查到了，她案子的信息应该也在警局系统里，因为她的案子走完了全程；但是右边这个女孩你们应该是没查到，因为她的案子在庭审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被取消了。”沈烈放大了右边这个女孩儿，她和薇薇安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金发、瘦小个子也不高，可以说是同一种类型的女孩子，也许赫尔曼感兴趣的就是这种类型。 “为什么取消了？”新的线索并没有给凯西带来一丝宽慰，事实上这只能证明世界上可怜的人又多了一个。 沈烈看着屏幕上也在笑的女孩子，淡淡道：“她自杀了。”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沈烈接着讲：“这个女孩叫莉娜.盖瑞特，八年前的夏天，她报警了，地检依法起诉了安迪.赫尔曼一|级|强|奸|罪。这个案子本身没有什么值得质疑的地方，人证物证都很清楚，可没想到赫尔曼的家里和媒体达成了不知道什么令人作呕的合作，”检察官的嘲讽都不屑于隐藏，“在庭审的关键期间，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都是莉娜是因为赫尔曼有钱而主动去勾引他的，而第二天因为赫尔曼拒绝和她维持长期的恋爱关系而愤怒，所以选择起诉强|奸|罪。 “但是他们根本没有证据支撑！”凯西怒。 “谣言需要证据吗？”沈烈反问，凯西哑口无言。 “十六岁的小女孩，不堪压力跳楼了。”沈烈摇了摇头，“我在网上搜到了当时的视频，有人录了下来，莉娜母亲哭的让人心碎。可没有办法，没有活的受害者，这个案子法官只能判决无效审判。” 凯西看着投影仪屏幕上笑的灿烂的薇薇安，又看了看正在和大狗一起玩的莉娜，突然想起了那天他和迪诺在监狱门口，看见被送上急救车的安迪.赫尔曼。他想起了赫尔曼下|身|的一滩触目惊心的血，也想起了他苍白如纸的脸，继而想象了一下在最后临死关头，赫尔曼对着医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而脱口而出的一句复仇——凯西在想完了这些以后，心头涌现出短暂的，转瞬即逝的快慰。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缺少的一环是什么。 我…… 第三十五章缺少的一环是什么。 “可是莉娜已经死了, ”迪诺冷静指出，“一个死人是无法复仇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凯西问：“莉娜的家人呢？会不会是莉娜的家人实施的复仇计划？” 杰瑞点了点头：“这个说的通, 任何一个家人在知道自己的孩子遭遇了这种不测以后，还被舆论逼得自杀都会疯狂的。” “莉娜的家人现在在哪儿？”凯西转头问沈烈。 沈烈在电脑上敲了敲，神色凝重起来：“莉娜的母亲瑟琳娜.盖瑞特去世了, 就在第二年的12月——2003年的12月。” “什么时候你再说一遍？！” 凯西蹭的站了起来, 伸手扒拉过自己打印出来的薇薇安的财务状况，翻到了2003年的，拿出来仔细看了看, 震惊的和大家分享信息：“2003年12月的时候，薇薇安从新泽西州突然回来了纽约，并且只呆了一天就走了——她买了12月22日的车票，和12月23日的返程车票。” 沈烈从电脑面前抬起了头：“瑟琳娜.盖瑞特的葬礼在12月23日。” “终于——”凯西喃喃，“找到连接的线索了。” 迪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瑟琳娜.盖瑞特的母亲去世了，父亲呢？” 沈烈看着电脑屏幕的眼神突然呆滞了, 他猛地合上了电脑, 把警官们吓了一跳, 格洛瑞娅奇怪：“你怎么了？” 沈烈神色复杂：“薇薇安的父亲约瑟.盖瑞特亲手杀了她的母亲。” …… 这个案子陷入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局面。 已经十一点了, 凯西和保姆罗拉通过视频电话，隔着手机屏幕亲了亲卡尔，眼见着卡尔入睡了，他才钻进了凶杀重案组一个用废旧的储物间改造的临时休息室。 休息室里只有两张床，墙上贴着一个简装的镜子。凯西缩在靠着墙的那一张床上, 没有躺着，只是在床头坐着，背靠着墙, 膝盖缩向胸膛——这个姿势虽然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具有男子气概，不过反正这个昏暗的屋子里现在也没有别人，脆弱一点也没关系，最主要的是，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姿势，这样可以使他最大程度上的冷静下来慢慢思考。 这个案子走到现在，让他总感觉似乎有人在一步一步在让他们走进他布下的局。但这个局却不是布给他们执法者的，而是留给死者安迪.赫尔曼消受的。 凯西碧绿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墙，脑袋里还在思考现在这个案子的走向。 根据时间轴来看，安迪.赫尔曼在八年前，也就是2002年的夏天强|奸|了莉娜.盖瑞特，又因为在庭审过程中与媒体勾结，利用舆论导致莉娜.盖瑞特自杀身亡，案子最后无效审判，安迪.赫尔曼就此逃脱法律。 2002年的冬天，他又|强|奸|了薇薇安.利特，这次因为人证物证均很详实，他被判处了八年的有期徒刑。 2003年的冬天，莉娜.盖瑞特的母亲瑟琳娜.盖瑞特被其丈夫约瑟.盖瑞特杀害，约瑟.盖瑞特做了有罪辩护，声称当时瑟琳娜已经到了癌症的晚期，他不想让妻子痛苦，所以拔掉了呼吸器。最后法官判了十五年的有期徒刑，其中五年可假释。 2010年冬天，安迪.赫尔曼刑满释放的前一天，在狱中被人用拖布的棍子|鸡|奸|致死。临死前表明这是一场“复仇行动”。 凯西烦躁的把金色的额发一把撩到脑后去，他总有一种感觉，凶手就在目前已经在这个案子里出现的人里面，但却因为少了点什么而无法链接上，少了致命的关键一环。 这一环到底是什么？ 凯西打算再从头重新想一次，结果还没等他从头开始想，临时休息室的门就被打开了，他警觉地问了一句：“是谁？” 来人没说话，只是往前踏了两步，昏暗的光线扫到了来人的脸上，凯西刚才蓄势待发的肌肉瞬间松了劲：“……是你。” “是我，”格洛瑞娅坐到了床尾，“我看到你给我发的短信了，满月的人去找你了？” 凯西冷笑一声：“德兰.斯诺……他也未免太看不起我了一点，找了个什么垃圾来跟踪我。” “这不像他能干出来的事，”格洛瑞娅皱眉，“你确定那个人是满月组织的人？” “他底下的人的标志太鲜明太独特了，”凯西指了指右边的眉毛，“这种恶心的审美只有他能欣赏的来。” “他为什么开始关注你了？”格洛瑞娅终于把她从知道这件事开始就浮在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照理来说，杰西卧底用的是绝对虚假的身份，她对外的所有资料上除了性别是真的以外，其他全是假的。德兰.斯诺绝不可能发现你是她的弟弟，他怎么可能追踪到你？” 凯西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问了一句：“在你心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格洛瑞娅耸了耸肩：“我和他没打过几次交道，当年只为他，抢过两次货。我能感受到的就只是那些所有涉|黑|的人都有的通用特质：凶悍、狠辣、无情、冷漠——” “——聪明。” 凯西淡淡的接了下一句。 格洛瑞娅怔住 “因为他是个聪明人，所以他从未相信过杰西，哪怕短短一句话、一个单词。”凯西嘴角挂上一丝嘲讽的笑意，也不知道是在讽刺谁，“就像你说的，他应该也只相信了杰西的性别。” “……” 格洛瑞娅深呼吸了一次：“你的意思是，他自己查到的？他有多通天的手眼，能绕过FBI的伪装和国际刑警的保护查到你？” “他是不是通天我不知道，但他既然已经找到我了，而且还派了一个一定会被我发现的废物来给我传消息，就证明他现在不畏惧我，甚至在挑衅我。”凯西面上云淡风轻，但格洛瑞娅在垂眼间看到了他抓着的白色廉价床单，皱起的快要被拧碎的一角把凯西内心现在的激烈情绪以一种细微的方式展露无遗。 格洛瑞娅看见了多年前，她第一次看到凯西的时候，那种冷酷又讽刺的笑容。直到这个时候，她才不愿意的相信，这么多年来，凯西内心里的那个影子，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叩、叩。” 两声简单又礼貌的敲门声传来，外面的人不用说话，凯西也知道是谁。能熟练掌握这种让你觉得和他关系很亲近又不会亲近到不舒服的相处技巧的人，只有迪诺。 格洛瑞娅站起来，主动的打开了门，打了个哈欠：“我下楼买瓶水，你要可乐是吧？” 凯西配合的点头：“要冰的。” 格洛瑞娅不回头的挥了挥手。 迪诺看了一眼格洛瑞娅曼妙的身材，走进休息室，反手关上门，含笑提醒道：“我不认为喜欢格洛瑞娅是个很好的选择。”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你有什么想法？ 你会喜…… 第三十六章你有什么想法？ “……” 凯西瞠目结舌。 时间都凝固了。 迪诺微微偏头含笑看着他, 似乎是在等一个答案，等不到不会善罢甘休。 凯西硬着头皮解释：“你误会了……我真的不喜欢格洛瑞娅——不，也不是不喜欢——不不不但不是那种喜欢——”他挫败的叹了口气, 总结，“总之我对她真的没有那种想法，你别误会。” 迪诺唇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我也没说什么, 你别着急。” 凯西：“……” 你还没说什么？！吓死了好吗！ 迪诺坐到了刚才格洛瑞娅坐着的地方, 逗凯西：“关于我之前说的事情，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说啥了？ 凯西的大脑短暂死机，他在努力回想之前迪诺说了什么, 记忆回溯到迪诺摇上车窗前的一句：“那真是太遗憾了，我不喜欢女人。” ——“我不喜欢女人。” ——“我不喜欢女人。” 凯西冷静：“我没有什么看法，我不歧视同|性|恋，你放心。” 迪诺的身体微微前倾，他和凯西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身上的那种缓缓释放的压迫感也慢慢的浓郁起来, 他微微垂下眼看着凯西, 蜜棕色的眼睛很多情, 他的声音低沉的像由世界上最好的大提琴拉出来的乐曲：“那你还有没有, 别的看法？” 凯西想和他拉开距离，但是他刚才已经坐到了墙边，退无可退，他只得把自己的眼神从迪诺深沉似海的眼睛里拔出来，干巴巴的说：“……也, 也没有。” “噢，那太遗憾了——”迪诺没有一点失望的痕迹，因为他早知道凯西不会这么早弃械投降, 他探头在凯西的额头上慢慢地落下一个轻如鸿毛的吻，注意到了凯西身体的一瞬间僵硬，但毅然决然的无视了它，依然决绝的把这个界定模糊的吻吻到了实处，“但我很喜欢你，我在追你。” 凯西的身体在微微发颤，他深呼吸了几次，勉强控制住了发抖的手，但不可避免的，出口的话变得尖锐起来：“你不要开玩笑了，我不喜欢男人。” 迪诺伸手把凯西脸颊边的零碎头发温柔的拢到耳后去，凯西下意识是想远远躲开的，可他没想到的是，平时看着温和有礼的迪诺，在想掌控局面的时候，是这样的让人无法抵抗。迪诺把凯西的碎发拢好以后，双手就捧住了他的脸：“我知道，但你会喜欢我的。” 等迪诺出门工作的时候，凯西才慢慢的恢复过来，他猛地发觉自己后背的衣料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刚才迪诺的那种气势，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 在那一瞬间，他居然觉得迪诺和德兰.斯诺是如此相像。 …… 格洛瑞娅敏感地感觉到，自从她离开那个临时休息室以后，凯西和迪诺之间的相处模式发生了一些变化。 迪诺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改变，一如既往的温柔贴心，反而是凯西，他躲闪的姿态太明显，抗拒的行为想收敛但又逃不过格洛瑞娅的眼睛。 格洛瑞娅用之前准备好的手机给凯西发短信。 ——“你和迪诺怎么回事，他发现了什么吗？” ——“没有。” ——“你们之间不想没有发生什么的样子，别想骗我。” ——“查案。” ——“……” Over。 格洛瑞娅悻悻地收起手机，决定接下来密切地关注他俩的动向。 所以说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哪怕是个钢铁女人也一样。 沈烈也在办公室里，他手里的地检系统目前是他们唯一的线索。杰瑞打了个哈欠：“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莉娜的父亲亲手杀了她的母亲，那他是不是入狱了？” “是，约瑟.盖瑞特……”沈烈一边说一边搜索着信息，“之前说到他因为二级谋杀罪成立而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其中五年可假释。” “那他现在在哪个监狱？”凯西眼前一亮，“如果他也在瑞克斯监狱，那我们可能找到了真正的嫌疑犯。” 迪诺却一直皱着眉，欲言又止。格洛瑞娅注意到了他的状态，问他：“迪诺，你想到了什么？” 迪诺摇了摇头：“我总觉得约瑟.盖瑞特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我就是想不起来。”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是一愣，下意识地开始回忆。 凯西倒是没回忆，他还是希望能得到沈烈的一个肯定回答。沈烈点了点头：“没错，是瑞克斯男子监狱。但是——” 还没等凯西高兴完，沈烈的一句但是就给他浇了一盆凉水，他有些紧张起来：“怎么了？” 沈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说：“他改名了。” 还在思考到底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的迪诺猛地抬头。 “——改成了约瑟.杰利。”沈烈说，“杰利是莉娜的母亲瑟琳娜的母族姓。” 迪诺噌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凯西吓了一跳，他刚要问怎么了，又想起之前在昏暗狭小又潮湿的临时休息室发生的一幕，那句由两个单词构成的一句简单的话就哽在了他的嗓子眼。然后这句话就被杰瑞接了过去：“你怎么了？” “我想起我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了。”就算有了这样重要的发现，迪诺的声音还是沉稳的，他转而看向凯西：“我们还和他谈过。” 这回换成凯西皱眉：“什么时候？” “瑞克斯监狱，”迪诺一瞬间抿紧了嘴唇，随后又放松了，“他是安迪.赫尔曼的室友。” 凯西噌的也站了起来：“就是那个说安迪.赫尔曼家里很有钱把监狱里上下都打点了的囚犯？！” 他们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震惊。 …… 瑞克斯男子监狱 凯西和迪诺又回到了那个由闲置狱房改造成的临时会客室，对面坐着的依然是身材健硕但是面容苍老的约瑟.杰利，但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个男人也从案子的证人变成了嫌疑人。 “约瑟.杰利……”迪诺的声音带着感叹，他慢慢地读出这个名字，他低沉的声线磁性又性感，这让坐在他身边的凯西有些坐立难安，身上隐隐冒出了些鸡皮疙瘩，“或者应该叫你约瑟.盖瑞特？” 迪诺的这句话就好像由几个有魔力的单词而组成的，因为刚一出口，对面的约瑟.盖瑞特就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虽然这让他的面容看上去更苍老了，但凯西能判断，他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状态。 他甚至微微笑了起来：“我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会再来找我，一个月……看来你们是很优秀的警官。”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坦白 你为盖瑞特感到遗…… 第三十七章坦白 约瑟.杰利——不, 应该说约瑟.盖瑞特——说完这句话后，临时会客室陷入了一瞬间的寂静。凯西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谢谢他的赞美，还是勒令他赶快认罪。 迪诺倒是游刃有余, 他用弯起来的食指指节敲了敲桌子：“为什么杀了你的妻子？” 约瑟笑了笑：“我在开庭审判的时候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想让瑟琳娜再受罪了，我爱她。” “这就是你拔掉了她的呼吸器的原因？”迪诺又问道, “可那个时候你的妻子还没有到病入膏肓又痛不欲生的阶段。” 约瑟唇边的笑意没有变：“你错了, 在莉娜死去的时候，她就已经痛不欲生了。” 凯西的眉头跳了跳，他隐约感觉事情不像看上去这样简单, 真相除了约瑟却没人知道。 “跟我们聊聊吧，”迪诺把上身靠向椅背，给约瑟.盖瑞特留出了充分的空间，这样他感受到的不是压迫的逼供感，而是互相交流的倾诉感，“你为了复仇蛰伏了八年, 没人能让你诉说, 现在是一个好机会。” “警官, ”约瑟的双手放在了桌面上, 十指交叉，银色的手铐在灯光下的某个角度还会反光，“按照程序，你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让我找个律师？” “你没有被逮捕，”凯西耸了耸肩, “这只是一个谈话，我连米兰达宣言都没有给你念。” 约瑟点了点头，慢悠悠的问：“没有被逮捕的意思也就是说, 我不需要回答你们任何问题，对吗？” “当然。”凯西回手指了指临时谈话室的门，“你甚至可以随时走出去，回到你的狱房里睡觉。” “——我只是单纯的认为，你需要聊一聊。”迪诺的表情很温和，语气很诚恳，不像是警官，反而像心理医生。 约瑟嘴角一直挂着的游刃有余的笑意消失了。他沉默了半晌，只说了一句：“安迪.赫尔曼是我杀的。” 凯西的身体一瞬间绷直了，他猛地前倾，刚要说话，迪诺伸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轻轻拍了拍示意他先别激动。 凯西不激动了，他现在感觉自己头发都倒竖起来了，被迪诺碰过的地方像是过了电，他下意识地想把腿挪开，又觉得这样显得太刻薄——凯西是真的不想伤害到迪诺，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恐|同|的人，哪怕他很清楚自己这辈子绝不会爱上一个人，更别说是一个男人——所以他逼着自己把那条腿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迪诺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随后变成了严肃的表情：“你这是在自首吗？盖瑞特先生？我必须要提醒你，如果你现在选择要自首，你有叫律师的权利。” 约瑟.盖瑞特摇了摇头：“叫律师有什么意义呢？”他怅然若失的盯着前方的空气，好像那里有他深爱的，健康又美丽的妻子和女儿，他的声音一点点变得冷硬起来：“我已经不在乎是生是死，有期无期，是被人在监狱里捅死还是最后胳膊上最后的那一针——” “——我早就死了。” …… 从瑞克斯男子监狱出来，直到坐上驾驶座，凯西都很沉默。 迪诺从另一边坐进来，关上了副驾驶的门，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凯西似乎被猛地从出神中拉了回来，他摇了摇头，似乎想把刚才的想法扔出脑海：“……没什么。” 迪诺没有识趣的放过话题，而是一猜即中：“你在想刚才约瑟.盖瑞特的话，对不对？” 凯西没有吱声。 “你为盖瑞特感到遗憾吗？” 凯西终于张嘴了，出口的话硬邦邦的：“我为他一家都感到遗憾。”他伸手给车打火发动起来往前开，“但不管多遗憾，法律就是法律，任何私|刑都是犯罪。” 迪诺凝视着凯西的侧脸，看着他嘴角抿出的冷漠的弧度，突然间醒悟过来，凯西身上一直给他带来的莫名的矛盾感是什么。 凯西同情被|强|奸|被|侵|犯的薇薇安，也为莉娜感觉难过，这是所有人都会拥有的共情能力。但当凯西知道了这真的是一场约瑟.盖瑞特一手操纵的复仇计划时，他却冷淡的表示了法不容情。 这本身是一种很矛盾的思想。 就像迪诺，脑海里也曾一瞬间闪现过，安迪.赫尔曼罪有应得，复仇者哪怕抓不到他也不会内心难安。但凯西却……固执地认为非白即黑。 迪诺把视线收了回来，目视前方，假装没看见凯西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所有的矛盾点都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很期待能慢慢地把这些矛盾点挖出来，就像小时候他最喜欢的解密游戏。 …… 回到办公室，趁着沈烈在场，凯西把盖瑞特的证言复述了一遍：“约瑟.盖瑞特说，自从莉娜和瑟琳娜死了以后，他就决心复仇。他知道了安迪.赫尔曼因为强|奸|薇薇安.利特而被判入狱八年以后，他就启动了整个复仇计划。他因为二级谋杀而入狱，改了名字，又在狱中博取了安迪.赫尔曼的信任，成为了他的室友。在一次大型斗殴的时候，他偷偷藏起了一根拖把的棍子，在安迪.赫尔曼刑满释放的前一天，把他约到了储藏间，用拖把棍子|鸡|奸|了他，导致他感染致死。” 这一套作案说辞下来，确实有理有据。 奥斯顿皱着眉，提出了第一个问题：“在莉娜的庭审过程中，安迪.赫尔曼就没有见过约瑟吗？他怎么会认不出来？” 沈烈解释了这个问题：“我回去仔细看了看庭审时候的材料，约瑟.盖瑞特的工作是在国家部门做研发，当时正好赶上一个机密项目，封闭了三个月，等他终于出来的时候，莉娜已经死了。所以从头至尾，安迪.赫尔曼应该是没有见过他的。” 说着说着，沈烈也想到了一个问题：“安迪.赫尔曼被判了八年，对于一级|强|奸|罪来说，这未免太轻了一点。我之前粗略的看了一下好像是因为证据不足，我今天回去再仔细看看。”他低头看了看表，快七点了，“先告诉瑞克斯监狱把约瑟.盖瑞特暂时独立关押，我不想发生什么不确定的意外了。” 杰瑞点了点头，拿起了电话给瑞克斯监狱长打电话。 ———————— 小剧场： 迪诺（手放腿上）：感动吗？ 凯西（僵硬假笑）：不敢动不敢动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我现在把你视为我正在追求的…… 第三十八章我现在把你视为我正在追求的爱人 纽约市的深秋是很冷的。 从盛夏到深秋好像只过了一个晚上, 枝头叶子枯黄的速度似乎也能验证这一点，就好像它们上一秒还摇曳着翠绿的身体耀武扬威，下一秒除了被凛冽的秋风扫落在地为环卫者增添负担以外也没有什么别的用途了。 沈烈的视线在这些叶子上短暂的停留了一秒, 就扣紧了领口匆忙的走过了，高级定制的皮鞋踩在这些已经半死去的树叶上面，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曼哈顿警局和检察院离得不远, 他在寒风里走几步就到了, 虽然听起来有些心酸，但这是他今天一天里可以说最高兴的一件事了。 坐上电梯，沈烈才有一种被暖意包裹的迟钝感, 这种迟钝感持续到他坐进办公室松软的椅子里的时候，已经潜移默化地转变成了自在感。 他在左手边的柜子里翻到了写着“纽约市人民诉安迪.赫尔曼（薇薇安.利特）一案【注】”的文件袋，厚厚的一沓，预示着他今天又要一个人在办公室加班——说是一个人也并不准确，这座大楼，每天都是灯火通明。不是5楼的经济犯罪检察办公室, 就是11楼的税务犯罪检察办公室, 或者今天轮到的他的8楼的凶杀重案检察办公室。 总而言之, 犯罪分子一天不灭绝, 他一天不失业，这座楼里就没有一天会陷入绝对的黑暗，除非停电。偶尔累了，他还能在窗边望到同病相怜的曼哈顿警局。 沈烈喝了一口助理临下班给他放到桌子上的黑咖啡，又苦又冷, 但是提神，开始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起这份卷宗，试图找到安迪.赫尔曼被如此轻判的原因。 时针滴滴答答地走了两格, 沈烈才翻到人证这一页。他捏了捏鼻梁，把咖啡杯里最后一口苦涩的黑咖啡倒进嘴里倒了个干净，却在下一秒直接呛到喉咙里——他的视线聚焦在了人证清单上的某个位置，呛到脸都红了也没心思去管，伸手快速的翻阅起来。 …… “回家吧，”奥斯顿对警官们说，“这个案子到目前，现有的证据没什么能进行更深层次的挖掘的了，等检察官那边的消息吧。如果说凶手真的是约瑟.盖瑞特，那这个案子就会变得很简单，我看盖瑞特的态度，他应该会愿意接受控辩协议的，大家都省事。” 说完他自己溜溜达达的走了，临走前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也赶紧下班。 老大都走了，他们继续在这儿熬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就像奥斯顿说的，这个案子目前已经没他们什么事了。杰瑞立马收拾东西走人——资历深的人就是不一样，下班的速度都比小年轻快。等凯西慢慢悠悠刚站起来准备收拾东西的时候，杰瑞的人影都不见了。格洛瑞娅却一反常态，动作拖泥带水磨磨唧唧。 凯西知道她那点小心思，无非是想看看他和迪诺到底怎么回事。但他现在无心顾及格洛瑞娅，因为迪诺站在他对面轻轻敲了敲他的桌面：“送你回家？” 凯西：“……” 凯西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是想拒绝的，但如何拒绝又是一个更大的问题。话说的时轻时重，借口找的明显与否，都是现在的他需要费心思去衡量的。 凯西的脑袋转了一圈，朝迪诺笑了笑：“你赶紧先回家休息吧，我开SUV回去一样的。” SUV是他们俩的警车，不是那种巡警们巡逻用的扁平又老旧的巡逻车，而是一辆普通的SUV，方便他们便衣警探办案用。虽然说是办案用，但是平时这些警官们基本上也就公器私用了，也没人说什么。迪诺从来都是开他自己的凯西叫不上名但是知道他们警局上上下下加起来这辈子的钱都买不起的那种车来上班下班，所以这辆SUV在凯西三言两语间就被他征用了也相当的说得过去，凯西自信这个借口——不，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然而迪诺只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凯西这个无懈可击的理由的击溃了：“SUV被集体送去检车了。” 凯西：“……” 再找别的借口未免太过刻意了，凯西冷静道：“走吧，多谢你了。” 迪诺温柔的笑笑，主动帮他拿起了包：“要不要顺路去吃宵夜？” 凯西：“……不要了吧。” 迪诺也没有强求，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格洛瑞娅把自己在手里翻来覆去了半天的口红扔进早就已经收拾好了的包里，盯着两位男同事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 迪诺给凯西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又自己绕过了车头打开驾驶座，凯西对此很无语。在迪诺正在发动车的时候，凯西提出了第一个意见：“你不用把我当成女人看，开车门、推门、拿包这种事情，我是个男人，我完全可以自己做。” 迪诺没有争辩，他很干脆的认错：“是我的错，但我只是错在了太殷勤。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女人看，我现在把你视为我正在追求的爱人。” 凯西：“……” 凯西老老实实闭嘴。 然而车开到半路，凯西还是没忍住，他试图用情理和道理来说服自己的搭档：“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只是——”凯西措了下词，“因为我们在一起搭档，所以你对我有信赖感、好感都是很正常的事，只不过因为性|向|问题，让你以为你喜欢我。实际上如果你理性思考一下，你会发现并不是这样。你所以为的喜欢实际上因为肾上腺素在我们这个工作的过程中飙升导致的。” 迪诺完全没有打断他，真的是在很认真的聆听，等凯西说完了，他才含笑地将了他一军：“在你来之前，我和奥斯顿暂时搭档。我对他也有信赖感、也有好感，在和他搭档的过程中，我体会到过比和你搭档的时候还有更飙升的肾上腺素——但我并不喜欢奥斯顿。” 凯西：“……” 好了，我闭嘴了。 等到了凯西家楼下，凯西在解安全带的时候，终于还是把在途中犹豫要不要说的那句话说出了口：“但我不喜欢男人，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迪诺刹了手刹，微微侧过身，用那双蜜棕色的眼睛和凯西对视：“这句话你说过了，那我也用一句我说过的话来回应你第二次——我知道，但你会喜欢我的。”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新的突破口 是找到安迪.…… 第三十九章新的突破口 凯西哽住。 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话来接这句话, 就好像第一次迪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以迪诺从房间出去这种方式结束对话。而这次他在车外, 迪诺在车里，主动权掌握在了他手里，他完全可以摔上车门扬长而去。但最终凯西也只是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晚安。 “等一下。” 凯西说了晚安以后, 就转身挥了挥手, 企图用一种潇洒的但实际上依然鸵鸟的方式来逃避这个话题，却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被迪诺叫住了。 凯西心里一颤，不知道迪诺又要干啥, 当他转过身的时候，入眼的就是迪诺侧着头眉眼弯弯的看着他，语气很温柔：“明早我来接你，好不好？” “……”凯西一惊，“不用了，你别折腾一趟了, 我明早打车去警局就好了。” 迪诺也明白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了, 于是没有纠缠, 只是点了点头, 说了一句：“晚安，做个好梦。” 但他声音里的惋惜和隐隐的可怜让凯西恍惚感觉自己刚才像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他一顿。于是他加快脚步赶快进了楼门。 迪诺却没有动，他坐在昂贵的跑车里，注视着四楼的那扇窗户从黑暗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好像只要他看的时间够久, 就能整个人都融入那个其乐融融的家庭。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他才发动了车，调了头开回家。 而此时, 楼上的凯西正抱着卡尔亲了两口，享受着小天使在他脸上胡乱地啄吻，发出“吧唧”的声音，还附带着满脸的口水。 罗拉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不笑的时候有些严肃的脸却带了些微的笑意。她带了很久的孩子，迪诺和他弟弟都是罗拉带大的，虽然是从十岁才开始，但也和他们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的物质生活，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能比得过，但是家庭幸福感的缺失，也是没有人能想象的。埃斯波西托兄弟生活在像童话世界的古堡里，但除去佣人家丁管家，能真正相互取暖的也只有彼此。像凯西这样的“父爱”，他们的童年从来没有过。 虽然这个家庭缺少普遍世俗里女人的气息，但卡尔还没有到发觉自己的家庭和别的小孩的家庭不一样的地方，每天都幸福又快乐。凯西也像要弥补他一样，除了工作就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他身上。 罗拉嘴角凝着笑意，拿起大衣，对凯西道了声别，接过扑过来的卡尔在他额上亲了一口：“明天见，小宝贝。” 等她走进电梯，电梯下行的时候，突然听见手机“叮——”的一声。罗拉点开手机，看了看短信，回了一个好。 屋里，卡尔仰着头要凯西的一个抱抱，凯西毫不吝啬的不止给了他一个抱抱，甚至还把他抱到了小屋的床上，给他盖好了毛绒绒的珊瑚绒材质的小被子。在给卡尔讲完了小乌龟回家的童话故事以后，凯西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一个相框，他凝视了一会儿相框里金发的美丽女人，轻轻地亲了亲她照片上的额头。 卡尔软软的声音带着好奇的意味响起：“凯西，你又想妈妈了吗？” 凯西低头看着整个人陷进柔软被窝的卡尔，还有他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绿眼睛，轻柔地说：“是呀，”他把相框转向卡尔的方向，“要永远记得妈妈的样子哦，她很爱你的。” 卡尔用力地点了点头。 凯西最后亲了亲他：“晚安。” “晚安！” 凯西知道卡尔现在怕黑，他把灯关了，打开了绕着卡尔床边上方的一圈星星形状的小灯，它们在深夜散发着朦胧又温馨的光。他最后看了一眼照片，手指慢慢地抚摸过女人的轮廓，然后把它留在了床头柜上，自己回到了黑暗的房间，没有开灯，摸黑上|床|睡觉。 …… 第二天早上，凯西上班。早上起来洗澡穿衣服，给卡尔煎了小薄饼，把小可爱从床上叫醒，让他自己一溜儿小跑去刷牙洗脸，然后来餐厅吃饭。 等卡尔刚坐到座位上的时候，门铃响了——这个时间段一想就是保姆罗拉来上班了，卡尔欢呼一声就要跳下椅子去开门，凯西平时会随他去了，可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想起了那个巷子里一边眉毛的男人，心里一跳，连忙把卡尔抱回椅子上，哄他：“我去给罗拉开门，你乖乖吃饭好不好？” 卡尔歪着头，很容易就“叛变”了：“好呀！” 凯西盯着他开始吃盘子里的薄饼，然后走到门边，通过猫眼看了看，外面是罗拉，这才把那颗心放回了胃的位置——至于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放回肚子里，就得看德兰.斯诺什么时候能死的干净。 凯西打开了门，罗拉对他笑了笑：“早上好，巴伦先生。” “早上好，罗拉。”凯西侧身让她进来，“卡尔在吃饭，给你也带了一份。” “多谢。”罗拉进门的时候把雨伞放到了门外，凯西注意到了，问：“外面下雨了？” “是啊，”罗拉一边换鞋一边说，“下的还不小。” “那你这过来也挺费劲的，”凯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今天倒是没费劲，埃斯波西托先生送我来的。” 罗拉随口的一句话，让凯西愣住了。 “迪诺？” “嗯，”罗拉进门去餐厅，亲了一口卡尔，“埃斯波西托先生让我转告您，他在楼下等您一起去上班。” “……” 凯西深吸一口气，从窗边往下看，果然迪诺那辆显眼的豪车停在下面，在雾霭霭的视线中让人无法忽视。 …… 坐进迪诺车里的第一瞬间，迪诺就很温柔的道了一句早上好，让凯西也只能咽下原本要说的话回一句早上好。 等凯西错过了良机，他也就没有什么开口的机会了，因为迪诺很主动的坦诚了：“今天天气不好，我担心你会打不到车迟到，正好送罗拉来你这，就等你一起上班。” 凯西：“……” 迪诺这样温柔又体贴，让凯西觉得如果自己再揪着这点事不放未免太小家子气，自己憋了两分钟，只能说一句：“谢谢。” 迪诺挑了挑唇角，笑意没有丝毫遮掩。 凯西的头痛也没有丝毫遮掩。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是迪诺的。迪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沈烈，于是直接连接到了车上的车载蓝牙音箱公放：“怎么了检察官？是找到安迪.赫尔曼被轻判的原因了吗？” 沈烈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清清冷冷的，但现在听起来又有那么几分急切：“也许吧，这个不好说。但我可能找到了新的突破口——我预感这个案子没有约瑟.盖瑞特说的那么简单。” 凯西扬起了眉毛，还没等发问，沈烈难得的脱口而出：“薇薇安.利特一案中的一个重要证人是瑟琳娜.盖瑞特——被约瑟拔掉呼吸器的妻子。” 第40章 第四十章 巧合还是人为？ 我就不信…… 第四十章巧合还是人为？ 等迪诺和凯西踏进办公室的时候, 第一个看见的就是瘦削的检察官。 沈烈眼睛的下方明显比昨天见面的时候暗沉了很多，凯西猜测他估计一晚上没睡，一般人在睡眠不足的时候心情都比较暴躁, 更别说沈烈这种本来性格就不随和的人，他阴沉着脸，嘴角抿成一条冷厉的直线。 凯西抬起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沈烈点了下头当做回应, 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我可能找到了这两个案子之间的关联——并不只是强|奸|犯都是安迪.赫尔曼这么简单。” 凯西和迪诺来的晚了点，杰瑞和格洛瑞娅已经到了，沈烈这么一说, 他们都围了过来，等着沈烈给他们具体讲一下目前的发现。 沈烈把文件夹打开，里面是薇薇安.利特一案庭审的记录，也是他昨天晚上看了一晚上的东西。他点了点里面写着人证的一页：“看看这是谁。” 迪诺和凯西在车上已经知道了答案，而格洛瑞娅还被蒙在鼓里于是凑上去看，皱了皱眉：“瑟琳娜.希尔顿？这个名字有一点熟悉……” “熟悉吗？”沈烈微微扯了扯唇角, “这是她结婚前的姓氏, 结婚后的姓氏你应该更熟悉——盖瑞特。” 格洛瑞娅猛地瞪大眼睛：“盖瑞特？瑟琳娜.盖瑞特？！” “这不是第一个受害者莉娜.盖瑞特的母亲吗？”杰瑞也惊了一下, “她怎么就那么凑巧变成了薇薇安这个案子的证人？” “我不相信巧合。”沈烈冷冰冰道, “所有的巧合都是人为造成的。所以我去仔细看了薇薇安庭审的整个过程，今天早上七点给当时的助理检察官打的电话。本来这个案子虽然有一点难度，但都是寻常的套路——薇薇安.利特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安迪.赫尔曼虽然有莉娜的前科，但由于最终没有定罪，这些前科除了加重陪审团的怀疑之外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物证就是当时案发时候的床单, 以及薇薇安做强|奸|检测【注】时候体内的精|液，DNA与安迪.赫尔曼完美匹配。但这些都说明不了这是一起暴|力|强|奸|案，因为说到底在法庭上这种情况完全是‘他说、她说’【注2】的各执一词的情景。” 沈烈咽了咽唾沫滋润一下不知道多久没喝水的嗓子, 迪诺在一边注意到了，从自己桌子的抽屉里面拿出了一瓶还没开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了他。 沈烈接过来低声道了句谢，喝了口水接着说：“但是在这个过程中，瑟琳娜.盖瑞特出现了。她声称她路过了那天晚上案发地点的那个酒吧，想进去借用洗手间，她刚进去就看见安迪.赫尔曼匆匆忙忙的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她很奇怪为什么他要进女厕所，当她进去的时候看见了薇薇安衣衫凌乱地缩在角落里哭泣，她连忙询问怎么了，要不要报警，薇薇安喃喃了一句她被|强|奸|了，随后穿上衣服就跑了，也没有让瑟琳娜报警，瑟琳娜说她当时也懵了，而且不知道这个女孩的具体信息，报警也说不明白，当时就没有报警。直到这个案子向公众公开了，她才主动过来作证。” 凯西仔细品了品瑟琳娜的说辞，然后问：“听起来逻辑上没有什么错，但你不信？” “不止我不信，当时的检察官也不信，辩方律师也不信，”沈烈把瓶盖拧上，“他们觉得陪审团也不会信。” “为什么？”格洛瑞娅往后一靠，双手环胸，“这套说辞有什么问题？” “什么都没有。”迪诺淡淡道，“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证人是瑟琳娜.盖瑞特。” “没错。”沈烈肯定了迪诺的话，“这叫做利益相关。辩方律师很可能并且一定会在法庭上把瑟琳娜说成是为了替女儿复仇而夸大事实甚至是做伪证——做伪证是犯罪的——来向陪审团证明安迪.赫尔曼是无辜的。这样安迪.赫尔曼就有极大的可能会被无罪释放。” “所以他们做了一个控辩交易。” 杰瑞把手里的水杯放在了桌面上，淡淡的预测出了结果。他在警局做了很久的警官，和地检办公室也经常接触，有的案子进行到了某个阶段，他已经可以预测到下一步是什么。 沈烈微微的叹了口气：“助理检察官不想冒败诉的风险，和辩方律师讨价还价以后的结果就是安迪.赫尔曼只需要入狱八年。” 迪诺敏感地注意到凯西在知道这个结果以后没再说话了，他低着头摆弄着桌子上一根用来远程操控LED屏幕的电子笔，眼睫朝下，遮住了那双碧绿的眼睛，让迪诺不能分辨他现在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但迪诺的内心却有一种强烈的探知欲让他想知道凯西的想法，他的那句‘你在想什么’已经在嘴里含着了，检察官的发言却在无意间打断了他。 “我还是那个看法，可能你们认为这是巧合，但我不相信。”沈烈啪的把文件扔在桌面上，“瑟琳娜去世了就去和约瑟谈——借用一个厕所就能目击一场强|奸|案？行凶者还恰好和自己女儿的行凶者是同一个人？我就不信纽约能小到这个地步！” …… “为什么在只凭着猜想，一点实质性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沈就能给我们申请下来搜查令？”杰瑞百思不得其解，“这种情况我过去七年都没见到过！” “你管人家。”格洛瑞娅用戴着手套的手拉开一个抽屉，翻了翻，“说不定哪个法官就是他的朋友——我看他的穿着气质，不像是一个只拿着那点可怜工资的政府工作人员，手里有多少人脉都是可以想象的。” 杰瑞耸了耸肩，不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了。 他们现在正在约瑟.盖瑞特和瑟琳娜.盖瑞特的房子里，这个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毕竟这个一家三口，病死的病死，自杀的自杀，唯一一个活着的，还在监狱里呆了好些年。 他们在这个不算大的房子里找了很久，地都快掘开三尺了，但还是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你若问他们在找什么，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希望能从这个荒废已久的空间里，找到一些能推动案情发展的东西。 格洛瑞娅在厨房里翻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站起来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胳膊撞了一下冰箱，她倒是没怎么样，但是一个银色的小东西突然从上空掉到了她的面前，还咕噜咕噜的滚了两下。 她注视着那个小东西，蹲下来把它捡了起来，那是一个螺丝钉。 从哪里掉下来的螺丝钉——？ 格洛瑞娅沿着螺丝钉刚才掉下来的轨迹慢慢抬头朝上面看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0-50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你为什么来当警官？ 不…… 第四十一章你为什么来当警官？ 格洛瑞娅抬头看见的是天花板——当然是天花板了不然还会有什么。 格洛瑞娅手里转着那个银色的小螺丝钉, 认定事情没这么简单，这天花板也不是简单的天花板——这螺丝钉难不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就算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它|他|妈|也得先掉在天花板上！ 格洛瑞娅环视了一圈，从旁边拉过来一把凳子, 踩着凳子就站了上去。幸亏她身高一米七五，踩着高跟的靴子还真就能够到天花板。 盖瑞特家厨房的天花板是那种很经典的款式，有点像地砖, 是由很多个正方形构成的, 每个正方形的连接处有着银色薄薄的木条做装饰。格洛瑞娅看了看手里的螺丝钉，把那个螺丝钉凑近到银色木条上，发现颜色很接近, 人如果站在下面抬头看去，只会看到正方形与正方形之间银色的木条，而不会发现在银色木条的上面还会有个螺丝。 格洛瑞娅若有所思，屈起右手食指挨个正方形敲过去，直到突然听到一声闷闷的声音，明显与其他地方不同——是空心的。她又顺着这个空心的正方形的四条边上的银色木条摸了一圈, 摸到了三个螺丝钉, 有一个摇摇欲坠, 加上她手里这个, 一共四个。 格洛瑞娅环视一圈，没看到厨房里有趁手的工具，她看了看周围，厨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杰瑞在客厅看不到厨房, 她伸手从靴筒里抽出了一把很薄的匕首，沿着空的正方形周边随意的划了一圈，正方形的天花板掉了下来, 被格洛瑞娅顺手接住，她把匕首插回靴筒里，高声喊道：“杰瑞！过来厨房！” 杰瑞应了一声，小跑着进来，被格洛瑞娅的姿势吓了一跳：“嚯，你这真是要拆家啊。” 格洛瑞娅这才想起来一件事：“……搜查令里写我们的搜查范围是什么【注】？” “所有引起怀疑的藏匿地点，换而言之——” “——所有地方。”格洛瑞娅接过话，松了口气，别费了半天劲结果证据还被排除在搜查令之外，那就真的呕死。 说完以后，她伸手探进已经被拆下来的那块天花板的空隙里，开始四处摸索。杰瑞在底下很怕她摔下来，毕竟她的鞋跟还是有点高度的——说实话，女人（尤其是格洛瑞娅）究竟是如何在穿着高跟鞋的情况下不止能健步如飞还能飞踹擒拿一直是盘旋在他心里的一个疑问。 格洛瑞娅摸了半天，表情变得很古怪。 杰瑞仰头问她：“你找到什么了？” …… 凯西和迪诺开车又往瑞克斯男子监狱去，依然是凯西开车，迪诺坐在副驾驶，非常老实，不该说的一句话都不说，让凯西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两天出现幻觉了。 而迪诺还在一本正经地和他讨论案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案子发展到现在，我们有一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凯西瞥了他一眼，迪诺今天把棕色的头发梳到了脑后，用并不厚重也不油腻的发胶固定住，前额只简单的留了几根碎发，他甚至还带了一副金丝边框眼镜，这副眼镜还不是凯西经常能见到那种款式，只有镜片的下方有半圈金丝。 但这完全不能称得上怪异——因为迪诺的脸太过俊美，凯西严重怀疑就算他戴着一块眼罩都不会让人觉得怪异——这个造型让迪诺展现出一种与警官这个身份截然不同的精英气质，让人感觉他应该在华尔街的金融中心、股票交易所抽着昂贵的雪茄操控全球经济命脉或者坐在那种家里没有几个亿连门都进不去的私人会所喝着红酒，而不是坐在警局配备的低配置的SUV里，并且马上就要进到阴暗的监狱里去。 凯西没有回答迪诺的问题，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来纽约警局当一个警官？” 迪诺一怔，随后轻轻笑了笑：“怎么了？我看着不像警官吗？” 凯西翻了个白眼：“你自己觉得呢？” 迪诺看了凯西一眼，又收回目光，意有所指的慢慢说道：“我以前遇到过一个让我印象很深刻的警官，他让我觉得，这份职业也许会很有趣——事实证明，也真的很有趣。” 凯西：“……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你说的是我。” 迪诺含笑：“是的。” “但你依然不打算告诉我我们究竟什么时候见过。”凯西有些挫败。 迪诺笑容不变：“是的。” 凯西打了个左转向灯，他听见短信的提示音，还以为是自己的，刚要伸手去摸，听见迪诺说了一句：“是我的手机——杰瑞发来的短信，他们在盖瑞特家里有发现。” “哦嚯，”凯西吹了个简单的口哨，“看来沈的搜查令帮了大忙，他们搜到什么了？” …… 瑞克斯男子监狱 依然是上次那个临时的会议室，依然也是当时的这几个人，不同的是，这次还有检察官沈烈和他们一起。 约瑟.盖瑞特看见沈烈，还以为他们是来和他谈控辩交易的，表示他需要一个律师。 凯西耸了耸肩：“随你，这是你的权利，谁都不能剥夺。但我们这次来不是和你谈交易的。” 约瑟定住了，他微微皱眉看着凯西：“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认为你还有的是保留的东西没有说，这整个案子也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凯西敲了敲桌面，“你是打算自己全都说了，还是我们替你说？” 约瑟移开目光，盯着他们身后的栏杆：“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那就我们替你说了，”凯西往后一倒，舒服地靠在椅子靠背上：“从哪里开始呢？是从你的妻子瑟琳娜.盖瑞特当了薇薇安一案的证人开始，还是从你家里天花板上的那本日记开始？” 约瑟.盖瑞特的瞳孔猛地紧缩，迪诺注意到他放在桌子上的双手开始颤抖，他开始暗自戒备，以防约瑟盖瑞特突然暴起。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意义何在 因为我们想知…… 第四十二章意义何在 约瑟在瞳孔震动了二十秒后, 移开了目光，注视着凯西背后一根根竖直的牢房的柱子：“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你知道。”凯西往右边一伸手，迪诺把自己的手机解锁后放在他的手上, 他拿过手机，随手一转，迪诺的手机在他手里横向水平的转了一圈, 这一通动作行云流水, 吸引了迪诺所有的视线。 凯西把迪诺的手机放在自己眼前，自己舒舒服服地靠着椅子，还像大爷一样, 左脚腕搭在右腿膝盖上，清了清嗓子，开始大声朗读杰瑞给迪诺拍照发过来的日记本的图片：“……昨晚我又睁着眼睛到天亮，因为我一闭眼睛就能看见我的宝贝躺在血泊里的样子，她白嫩的脸庞已经变成了青色，血从她的眼睛里、耳朵里、鼻子里流出来, 我不能再承受这些了, 我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约瑟没有出声阻止凯西继续读下去, 凯西没有看他, 因为他知道迪诺会注意的——确实，迪诺虽然面无表情只是在一旁坐着，但他其实一直在观察约瑟，凯西一边读，迪诺发现约瑟虽然没有举动, 也没有表情的变化，但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的握紧成拳，迪诺戒备起来, 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蓄着劲，准备万一约瑟把桌子掀起来的时候他能一瞬间按住他。 可出乎意料的是，约瑟没有动，尽管他的手握拳握的已经出现了青筋，但他依然没有动。他没有反应，凯西没有达到目的，当然就得接着往下念：“……今天我跟踪了他一天，他坐在咖啡店的窗边盯着一个穿短裙的姑娘，那个目光让人作呕，我知道他终有一天会忍不住的，我宝贝的死根本无法触动这个畜生一分一毫，我知道他总会忍不住的，很快了……” 凯西顺手按了锁屏键，抬眼看向约瑟.盖瑞特：“我猜这个穿短裙的女孩就是薇薇安.利特，你觉得呢？” 约瑟的喉头滚动了两下，重复了刚才说的唯一一句话：“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好，”凯西也不生气，看了看手机，伸手递给身边的迪诺，示意迪诺解个锁。迪诺也不接过来，直接把手机密码告诉了他。凯西悻悻然，也不能装作没听见，把手机拿过来解锁了，继续读日记本上的内容：“……我看见他尾随那个可爱的女孩子进了咖啡店的卫生间，然后放了个正在清洗的牌子在门口，我知道他想做什么，我知道他正在做什么，他在对那个女孩做当时对我的宝贝一样的事！畜生！……我知道这样是错误的，我知道我正在毁了那个女孩儿的后半生，可我没有办法，我现在也许能救她，但下一次，安迪.赫尔曼依然还能对下一个、下下一个无辜的女人动手！原谅我……对不起……” “……停下。” 在凯西抑扬顿挫的朗读声音中，约瑟.盖瑞特终于有了反应，却不像是他们曾预想的那样，大喊大叫愤怒地恨不得把凯西的嘴堵上——相反，他只是非常平静，非常低声地说了这两个单词：“……停下。” 凯西没有停下。 他继续读道：“……我要窒息了！我受不了这所谓的一切，这个狗屎的世界，这个狗屎一样的司法系统！他们怎么、怎么敢、怎么能！因为我是莉娜的母亲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人证了吗？因为我是莉娜的母亲，我就按着安迪.赫尔曼的头，拿枪指着他让他去强|奸|第二个女孩儿了吗？！八年！只有短短的八年！我的女儿付出了她整个后半个人生，我还能看见她那天满身的鲜血，而这个畜生，毁了两个女孩的人生，却只需要在监狱里舒舒服服地待上八年？！……” “我说了停下！” 这次约瑟.盖瑞特的反应终于变大了，不再是冷静淡漠的陈述，他的声音里戴上了颤抖，迪诺发现紧握成拳似乎不能承担起他激动的情绪了，他把拳头张开，用力的捏住了桌子的一角，鲜血从他掌心里流出来，然后一滴一滴地掉到地上。 他轻轻拍了拍凯西的腿，示意他继续念，再加点火候：“……我已经没有未来了，我马上就要死了，但他也必须付出代价。我知道我疯了，我是疯了，我要他死，我要他死在被释放的前一天，我要他死在希望和光明马上就触手可及的一刻，却发现永远都无法拥有！” “我说了他|妈|的|停下！！” 约瑟.盖瑞特终于爆发了，他无视手心里流着血的伤口，愤怒地试图把桌子朝对面的警官们掀起过去，迪诺一直蓄着劲的身体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双手按在桌子上，硬是把已经被掀起一大半的桌子又猛地按了回去。在电光火石间，约瑟.盖瑞特无意地将手里的血滴甩在了迪诺的脸上。 迪诺感受到脸上突如其来的一丝温热的液体触感，他伸出手触摸到了那一小块地方，在食指上看到了猩红色的血点。他没有再说什么，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轻轻地将白皙的脸上那抹无比明显的红色拭去，站起了身，淡淡道：“走吧。” 说完，他把那块沾了血迹的手帕团成一团，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里。 凯西把手机还给迪诺，也站起了身，正当他们准备走出这个临时审讯室的时候，他们听见约瑟.盖瑞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充满了疲倦，暗哑，还有仿佛一瞬间变得苍老的意味：“你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我已经认罪了，我没有叫律师，我甚至都不会和你们的检察官关于控辩协议的任何条件进行任何的讨价还价！不管你们是关我二十年五十年还是干脆的死刑，我都认了！你们、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些事全部翻出来，为什么要把我再次带回那些血淋淋的过去里？！” 迪诺没有停步，他一直在往前走，却在原本通往出口的岔道里拐去了卫生间所在的那个方向。 但是凯西停步了。 他回头看着满头白发，眼睛里有泪水不断涌出的约瑟.盖瑞特，认真地回答：“因为我们想知道真相，也想在法律允许的范畴里，给予所有人最大限度的公平与正义。” …… 纽约市曼哈顿检察院 沈烈敲开了马特办公室的门，后者正在办公桌前写文件，看见他进来停下了笔：“怎么了？” 沈烈扬了扬手里的文件：“你现在有时间谈一谈吗？” 马特挑挑眉：“谈什么？” 沈烈进门，反手把门关上：“谈约瑟.盖瑞特。”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法理与人情 好久不见…… 第四十三章法理与人情 凯西是在卫生间找到迪诺的。他推门进去的时候, 迪诺正在镜子前面拿着另一张干净的手帕仔仔细细一点一点的擦脸——说是擦脸也不准确，他只擦了右脸的颧骨的地方，恰恰就是刚刚被约瑟.盖瑞特的血溅到的地方。哪怕他的脸上已经一点血迹都没有了, 他依然还是固执的用手帕不停地擦拭，凯西看到他右脸颧骨的地方已经明显的红了起来，因为他皮肤白皙, 所以红的越发明显, 活像被人打了一拳。 迪诺没有注意到凯西，他只顾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脸，但他正要接着擦拭的时候, 他的手腕被轻柔地拉住了：“……已经干净了。” 迪诺从镜子里看见了在他身后的凯西，停下了动作，松开手让那张其实已经很干净的手帕掉落进垃圾桶里，转过身对凯西笑了笑：“我有点洁癖，不好意思。” 凯西没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迪诺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那张眉目深邃的英俊面容, 刚才的笑容倏地消失不见了。 …… “所以你是想问, 约瑟.盖瑞特最好能得到的控辩交易的程度是什么, 对吗？” 马特问出了这句话。 沈烈点了点头。 马特原来是曼哈顿凶杀重案组的地区检察官助理, 在几个月前成功上位成为了曼哈顿区最年轻的地区检察官，他空出来的地区检察官助理这个位置才能被沈烈捡漏，否则即便沈烈能力再强，学历含金量再高，经验再丰富, 胜诉率再好看，一个萝卜一个坑，马特不升职, 他也进不来。 进来以后，沈烈就变成了马特的下属，虽然沈烈上述的能力、学历、经验、胜诉率都不在马特之下，但他也没有丝毫不甘心。他之前的辩护律师经历让他赚够了钱，相比起只负责起诉的检察官助理来说，地区检察官掺杂了太多的政治因素，反而让一切变得都不是那么纯粹。 而马特可以说是一个非常令人省心的上司了，要求不是很严苛，人也不变|态|，也不会随意把下属推出去背锅挡刀，有的时候还会和他们这些检察官助理就某些案子的情况有商有量的来。 马特坐在办公桌后面，双手交叉在下巴上，一边翻着约瑟.盖瑞特这个案子的文件，一边认真地聆听沈烈的讲解，等沈烈说完了，他问道：“就这个案子而言，你的意见是什么？” “这个案子令我为难的地方不在于约瑟.盖瑞特的动机和行为。”沈烈淡淡道，“他的动机是为了他的女儿复仇，他的行为是已经为他女儿复了仇，约瑟.盖瑞特杀了人，犯了法，他就必须被制裁，否则就会涌现太多的所谓‘清道夫’和‘复仇者’，到时候社会都会把错推到地检身上，因为是我们开的头【注】——我为难的是这个案子的最大责任方如何裁定。” 马特露出饶有兴味的的表情：“怎么说？” 沈烈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提出了自己的观点：“诚然，约瑟.盖瑞特杀了人，他为了最后致命的一击蛰伏了八年，但是根据从盖瑞特家里翻出来的日记本可以证明，这整个八年的复仇计划就像一盘棋局，可无论是约瑟.盖瑞特，还是安迪.赫尔曼，都只是这盘棋局上的一颗棋子。真正下棋的人是瑟琳娜.盖瑞特。”他感慨地摇了摇头，“很难想象，这一整个案子，好几个人的人生，都是被一个死去多年的人通过一个日记本而操控的。” 马特想了想，反问沈烈：“你是想说，约瑟.盖瑞特有罪，但真正策划了整个谋杀案的却是别人，对吗？” 沈烈点了点头。 马特没有立刻否决他，而是用另一个问题问他：“瑟琳娜.盖瑞特做出什么威胁性的举动来强制约瑟.盖瑞特执行她的计划了吗？” “没有。” “瑟琳娜.盖瑞特有没有用煽动性的言论影响约瑟？” “……日记本里没有。” 马特摊开双手，没有再问别的问题，但这两个问题其实已经可以解答沈烈为难的问题了。 他摇了摇头：“看来约瑟.盖瑞特只能得到一个一级杀人罪的交易了，我会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给他一些缓刑。” 马特点头：“他会接受的。”他笑了笑，他笑的时候，脸颊上的笑涡很明显：“你当检察官的时间太短了，短到你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法理与人情的关系。等你再在这儿待上半年，你就再也不会因为这种问题来敲我的办公室了。” “也许吧，”沈烈推了推眼镜，站了起来，“但我还是希望能在习惯之前多做点什么。” …… 回去的路上依然是凯西开的车，迪诺坐在副驾驶，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主动和凯西说话撩闲，凯西还有那么一点不适应。 等快到警局的时候，迪诺突然出声问：“帮我个忙，把我送到我家楼下，好吗？” 凯西当然同意，不过这认识的时间都按月计算了，凯西还不知道迪诺住哪儿——不得不说，这就是迪诺厉害的地方，同样是按月计算的相处时间，他就能不但知道凯西住哪儿，还能和他儿子玩到一起去，甚至还渗透了己方势力进去，反观凯西，实在是心大。 迪诺说了一个地址，凯西回国不久，对这地址没概念，干脆直接导航，导航机械的女声提示他目的地在和警局相反方向，于是他直接掉头跟着导航走。 到了迪诺楼下，凯西是有些惊讶的，他本以为迪诺这种家大业大的角色，估计会买下个别墅，或者干脆每天都住在星级酒店里，没想到却住在酒店式公寓里，虽然是顶级豪华版的酒店式公寓，那毕竟也是公寓，和他想象中独栋自带花园游泳池的大别墅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迪诺解开安全带，对凯西温柔地笑笑：“谢谢你开车送我回来，你也早点回去陪卡尔吧，我们明天见。” 凯西朝他挥了挥手，目送他走进了大堂，才开车回家。 迪诺刷了指纹进了专属电梯，这种电梯是入室的那种，打开电梯门就是自己家里，他在电梯里，看着反射着自己脸的镜子，修长有力的手不由得又摸上了依然还在泛红的右脸颧骨。 到了地方，电梯门打开，公寓的灯是自动感应的，随着他往公寓里面走，灯光一盏一盏的亮起，迪诺却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他本来想去厨房倒杯红酒喝，却不想有一瓶红酒已经被打开，放在了桌子上。 他朝着客厅的巨大的落地窗走过去，随着落地窗边一盏灯的亮起，一个颀长的身影从窗户面前转了过来，对他举起了手中的红酒杯：“好久不见。” 第44章 【第三案 陈案】第四十四章 死亡时间^…… 【第三案陈案】第四十四章死亡时间 深夜里, 这条道路上的路灯却没有非常明亮，甚至都不奢求明亮，有的路灯杆上连灯泡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开车超过60迈都有安全隐晦，更别提这辆黑色的SUV, 它行驶的速度至少有100迈。 车里面, 坐着三个男人，坐在驾驶位开车的黑发男人很是有些坐立难安，他一边回头一边嘟囔：“我总感觉有点不靠谱, 这要是——” “干！你他妈|的能不能闭嘴！” 后驾驶坐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男的满头脏辫，脸上尽是阴鸷，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愤怒，他身边的第三个光头男人却靠在椅背上, 头还靠着座椅头枕, 一动不动, 可能是睡着了, 脏辫男人这么大声音都没给他吵醒。 开车的黑发男人肩膀瑟缩了一下，虽然闭嘴了，但他开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乎在凭此缓解心中的不安，就在他们速度飞快的通过一个岔道时, 被从侧面正常行驶的卡车“砰——！”的一声整车撞翻！ …… “我建议你下次来之前和房子的主人提前说一声，而不是进了屋喝了酒，主人却毫不知情——这并不是埃斯波西托家族的特点。” 迪诺淡淡道, 伸手把灯都打开，让亮白的灯光照亮了刚才还是微弱星火的客厅，然后朝着落地窗走过去。 拿着酒杯的男人微微笑了笑，伸手把酒杯放在了茶几上，也慢慢的迎上了迪诺的步伐——他们很像要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可在距离还有一米多的时候，迪诺停下了，他站的笔直，然后鞠了个四十五度的躬。 男人也顿住了，他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无措——如果凯西在这儿他应该会很促狭，因为这个男人长的和迪诺真的很像，而凯西很难有机会在迪诺脸上见到这种表情——只是这种无措一闪而逝，他摇了摇头：“别这样。” 迪诺勾起唇角，慢慢直起身：“现在你才是埃斯波西托家族的主人，这是你应得的，昆廷。” 昆廷.埃斯波西托环顾了一下迪诺这个临时的家，略带了些抱怨：“可我一直记得我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的——话说回来，你怎么在纽约就住这种地方？” 迪诺用手掌示意了一下沙发的位置，让昆廷先坐下：“这里挺好的，而且你怎么过来了？” 昆廷坐在了迪诺的身边，他和迪诺的脸看上去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他要更年轻些，没有迪诺那种成熟男人加成的魅力，他漫不经心的回答：“我来纽约办点事，顺路来看看你。” 迪诺闻言逗他：“你应该是来纽约看我，顺路办点事才对。” 昆廷：“……”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为什么要说出来。 他瞪了一眼迪诺，却眼尖的看见迪诺的脸上有一块红色的痕迹，他皱起眉，伸出一根手指把迪诺的下巴转过来：“谁打你了？” 迪诺好笑：“谁都没有。”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那个地方，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碰上了一些脏东西而已。” 昆廷还想继续问，但是迪诺很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刚要转移话题，就感觉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迪诺掏出手机，看见是凯西，他的神色柔和下来，站了起来去一边打电话，昆廷挑了挑眉，悄悄地往迪诺打电话的地方挪了挪，面上云淡风轻，实则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凯西在电话那边问他：“感觉好些了吗？” 迪诺含笑：“我本来也没什么事。” 他冷静道：“那既然你没什么事，现在就出来吧——又有案子了，我在你家楼下了。” 迪诺挂了电话，回身的一瞬间，昆廷立刻火速坐直，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红酒。迪诺没理他的小动作，拿起了自己的外套，盯住昆廷：“我又有案子了，你先在在我这儿待着吧——”他看了看自己家，改口了，“你如果住不惯，我们可以再联系，我先走了。” 说完他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昆廷拿着红酒，很是有些目瞪口呆。 这就走了？！ …… 迪诺下楼的时候看到了凯西开的那辆SUV，毕竟二十分钟前，他刚从这辆车上下来。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问：“又有什么案子了？” 凯西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目前还不知道，是交通组转接到我们这儿来的，”说着他打方向盘开出了车位，往案发现场开去。 案发现场位于社会秩序混乱的□□火拼区，黄色警戒线围了好大一块区域，但却不像在纽约其他区一样旁边有很多人围观，也可能正是因为这是□□火拼的区域，死人再寻常不过，居民们都不愿意惹事，连围观这种有可能引火上身的事都不愿意做，最多就是拉开自家窗帘，远远地冷淡地看上一眼，再倏地把窗帘拉上。 凯西和迪诺下了车，朝警戒线走过去，看到了正在现场简单验尸的詹姆斯，凯西“哟”了一声：“詹姆斯，你怎么在这儿？这不是交通组的活儿吗？” 詹姆斯在他的风衣外面套了白色的工作服，手上也戴了手套，他的面前摆放着三具尸体，旁边是一辆卡车和一辆SUV的残骸，卡车还行，SUV那叫一个惨不忍睹。他站起来，脱下手套：“因为这不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 迪诺挑了挑眉：“怎么说？” “这三个，是SUV里的司机和乘客，”詹姆斯解释道，“卡车的司机送去医院了，还有救，他们三个是死透了的。” 凯西：“那怎么说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 詹姆斯把脱下来的手套扔到工具箱里，对着中间一具尸体扬了扬下巴：“因为这具尸体，比他的两个同伴，早死了六个小时。” 凯西：“？” 他还在思考詹姆斯的言外之意，迪诺却已经猜到了詹姆斯迂回的说法：“中间这个人，在车祸还没发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凯西被他一说，“啊”了一声，随即深深皱起眉：“那这另外两个人，大半夜带着一具尸体，要往哪儿开？”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多此一举的子弹 既然完…… 第四十五章多此一举的子弹 詹姆斯只做了临时尸检, 给警官们提供一个大致的思路，他一边简单地把尸体翻来覆去，一边说：“三名死者, 均为男性，一名死者被卡车上面放置的钢管由左眼捅入，从脑后捅出, 当场死亡。第二名死者死于SUV顶部钢铁的挤压, 内脏迸裂，而第三名死者，死于脑后重击, 死亡时间早于车祸时间至少六个小时。” 说完，詹姆斯“咦”了一声，他把第三名死者——一个光头男人——的T恤用力撕开，发现了他左胸口心脏的部位有一个枪眼，他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 那画面让迪诺忍不住移开了目光：“这第三个死者很奇怪, 他死于后脑的硬物重击, 但心脏处又有一个枪眼, 我目测这枪是死后打上去的，具体我回去解剖确定了再告诉你们。” 迪诺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辛苦。 凯西绕着火已经被扑灭，现在烧成一摊破铜烂铁的SUV走了走，跟鉴证科要了一副手套, 把头探进驾驶座，打开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车载音响底下的小型抽屉，里面放着居然没有被损坏的驾照, 凯西一瞬间不知道感叹运气好还是赞叹SUV的性能好。 他又翻了翻，翻到了两个手机，只可惜一个被损坏的彻彻底底，连个形都要看不出来了，另一个屏幕碎了，不知道主板问题怎么样，得回去问问爱玛他们技术部能不能修复。他正在翻着呢，迪诺的声音传来：“你怎么抢鉴证组的活儿干？” 凯西嬉皮笑脸，扬了扬手里的驾照和手机：“我看他们人手太紧缺，义务帮忙。” 迪诺接过他手里的驾照，看了看：“浩克.比特……”驾照上的男人的五官明显是第一位被钢管穿了个透亮的黑发男性死者，上面写了他的简单的年龄、家庭住址等信息，迪诺微微低头看着凯西：“在詹姆斯解剖的时候，我们先去一趟浩克的家好不好？” 凯西当然是同意。 …… 黑发死者浩克.比特的家是在贫困区，那个楼看上去摇摇欲坠，大晚上楼里的感应灯还不好使，凯西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一边和迪诺踩着嘎吱嘎吱的木楼梯上楼，一边打趣道：“你是不是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 “确实。”迪诺大大方方地承认，但他却没有展露出一丝一毫的嫌弃，哪怕他好几万美金的定制皮鞋沾上了楼梯拐角处的蜘蛛网，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凯西注意到了这点，心里打了个问号。既然完全可以忍受这种肮脏的环境，那就不是洁癖，可不是洁癖，怎么会沾上一点血，就把自己的脸弄成那个样子？ 黑暗中，迪诺没有注意到凯西脸上的沉思，他数着楼层，到了三楼，说了一声到了。 凯西把自己的思维从疑惑中拔了出来，他用手机的灯光找了找门牌号，吻合浩克.比特驾照上的地址，找了半天也没在脏兮兮的门上找到门铃，只能用力的敲了敲门。 没有动静。 凯西觉得可能是没听见，毕竟现在都快要凌晨两点了，可是没听见也不行，毕竟是个大事，如果家人在里面，不管几点都得叫起来，于是他加大了锤门的力度。 有动静了， 可动静并不是来源于浩克.比特的房子，而是他对面的单元。对面的门“唰”的一声被拉开了，一个烫成爆炸头的黑人中年女人怒气冲冲的开始骂：“大半夜的不他妈|的让人睡觉，你们是不是都不|几|把想活了！” 迪诺，凯西：“……” 迪诺出示了警官证：“不好意思，我们想问一下，对面这个房子里面有人住吗？” 中年女人的态度好了一点，虽然凯西觉得这其实是迪诺脸的功劳而不是那个警官证，她扬了扬下巴：“就一个卖|粉|的男人，畏畏缩缩的，八棒子打不出一个屁。” 凯西知道，她所说的卖粉就是du品，但并不是那种劲大的|海|洛|因，基本上也就是什么大|麻，有致幻作用的处方药什么的，否则浩克不会还住在这种地方。 迪诺继续问：“抱歉深夜还要打扰您，但请问您知道他是自己住吗？还是和家人或者女朋友在一起住？” 迪诺的态度太过于彬彬有礼了，他的教养、他的外貌、他的谈吐，都与这个肮脏又廉价的世界格格不入，中年女人在这个世界里磋磨了几十年，在这个男人面前却第一次有了一种仿佛正在和一个来自于上流社会的名流交流，并且在他眼中，她不是一只大都市里挣扎过活的老鼠，而是一个值得被人尊重的人。 中年女人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背，接下来说的话里没有一个字的污言秽语。 她说了关于浩克.比特的一些事情，不多，但是可以让警官们对这个深更半夜和一具尸体一起出车祸的男人有大致的了解。 浩克.比特从没提过自己的家人，事实上他们这栋楼里——这个区域里——大家都不会主动提及自己的事情，仅有的对于彼此的了解，只来源于日常生活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观察。他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儿，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偶尔会带|妓|女|回来过夜，赖以生存的工作是卖点|大|麻|和处方药，犯法是肯定的，但只要不被抓，就赚不了大钱也饿不死。 最后一个问题是凯西突然想到的，他问中年女人：“浩克.比特的车是什么牌子，您知道吗？” 中年女人想了想，摇了摇头：“他没有车，最起码我没见过。” 警官们谢过了女人，黑人女人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把门关上了，她知道，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一次这样的感觉了。 而凯西和迪诺，是完全不知道中年女人心里在想什么的，他们在浩克.比特的家门口沉思，手机手电筒的灯光从下至上打在他们脸上，营造出一种惊悚片的氛围。 凯西问：“我们能直接踹门进去吗？” 迪诺答：“不知道。” 凯西：“……” 他看着迪诺，眼神中的意味很明显：说好的带我呢？ 迪诺笑了笑，拿出了手机：“但有人会知道。” 五分钟后，他们遵循电话里沈检察官的指示，一脚踹开了房门。 …… 纽约市曼哈顿警局法医解剖室 解剖台上躺着的正是那具早死了至少六个小时的光头男人，旁边的冰柜里放着另外两具男尸，詹姆斯一向都是把最具有挑战性的事情最先解决。 他先是确定了死因，和他在现场的初步调查结论一致，的确是后脑硬物撞击导致的死亡，接下来他就开始研究这具尸体上其他的伤口，首当其冲的就是左胸口的那一枪，不是穿透伤，子弹没有打出去，残骸留在了尸体内。詹姆斯拿着镊子把这枚多此一举的小小子弹取了出来，放在了托盘里。 他又仔细地检查了死者身上其他部位，有一些淤痕和防御性伤口，死之前应该是和他人有过打斗，詹姆斯一边检查，一边把这些发现说了出口，被录音笔记录下来，他打算一会儿去另外两具尸体上找一找，看看有没有进攻性伤痕能与之吻合。 之后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了，詹姆斯就让助手把这具尸体也缝合，送进了冰柜，他把那颗子弹扔进了检验枪|支|子|弹|匹配记录的仪器里，没抱什么希望地洗手消毒，却不想他这一套还没做完，仪器就响起了“叮咚”的声音——匹配成功了。 詹姆斯好奇地凑到了仪器面前，盯着屏幕，看着仪器显示出来的结果，喃喃自语：“我可真是草了他|妈|的|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所谓报应 这算什么，报…… 第四十六章所谓报应 凯西和迪诺踹开门进去的房间里还开着灯, 让人在想这屋里是不是还有另外的人，凯西悄悄地把手放在了后腰处，那里有他的配枪, 他和迪诺很快速地搜查了一下这个房子，因为确实不大，搜查之后发现没人, 但是灯是开着的, 凯西推测可能是出门出的太急，所以没有来得及关灯，门口被踢飞的拖鞋也印证了这一点。 房间里东西东倒西歪的, 桌子也歪在了一边，不在它应该在的地方。客厅的地上还有杯子的残骸，和流了一地的啤酒，好像有人在这里争斗过一样。 凯西回手管迪诺要了个手帕，也不管那个手帕值多少钱了，隔着手帕拿起了地上的一个烟灰缸, 这个烟灰缸是做成两个天使怀抱着的形状, 里面空隙的地方就是用来弹烟灰的, 有意思的地方是这个烟灰缸不是普通的玻璃质地的, 而是金属质地的，所以即使摔在了地上也没有碎，只是磕掉了点漆。 凯西把它拿在手里，转了转，发现在烟灰缸的顶部, 小天使的翅膀上端有红色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血迹，他把这个烟灰缸用手帕包了起来, 打算拿到车里装进购物袋给詹姆斯带回去，研究研究是不是那个死于脑后重击的死者的凶器。 另一边，迪诺也在翻东西，他倒是没翻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打碎在地上的两瓶啤酒，对应着桌子上的两个酒杯。如果这里是那个早就死了的死者的案发现场的话，那么情况极有可能是这样—— 浩克.比特和梳着脏辫的男人在家里喝酒，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们发生了争吵，杀了人，在决定去抛尸的路上突然出了车祸。 凯西那边就没再找到什么了，他回头看见了拿着酒杯沉思的迪诺，窗外的黑夜和屋内的光线在他的脸上形成了有鲜明对比的两个区域，他那双眼睛在暗处亮的出奇，凯西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某个角度，让他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画面。 ——丛林，爆炸，枪*支，嘶吼和漫天的火光。 迪诺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侧过身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凯西发现他一动起来，刚才那个画面就消失了，凯西想再仔细回忆的时候却抓不到了。 他只得摇了摇头，只能用无赖掩饰过去，揶揄道：“你太好看了，让我一瞬间看呆了——这个答案满意吗？” 迪诺原本只是随意地一问，没指望能得到答案，结果没想到凯西这句话出来，让他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被调戏了。 他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酒杯，朝凯西这边走了几步，在凯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右手绕过了他撑在了客厅的墙上，像是把他整个人搂在了怀里。迪诺低声道：“你愿意的话，可以天天看。” 凯西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没有那种害羞或者窘迫的感觉，他的感觉只有僵硬。他感受到了太阳穴被人抡锤的疼痛感，还有脑海里的尖叫声。 凯西在急促的喘息，一边喘息，一边试图用深呼吸把自己冷静下来。 迪诺感受到了凯西的不正常，他立刻松开拄着墙的手，握住凯西的肩膀试图把他转过来，却在下一秒被凯西挣脱了。 ——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太快了，迪诺没有想好下一步要做什么，凯西也没有想好该用什么理由去掩饰。 凯西的气息在五分钟后平稳了下来，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里充满着笑意：“现在我也可以天天看——谁让你坐在我对面呢？” 迪诺在他身后，看着他金色的发旋，嘴里嗯了一声，蜜棕色的眼睛里却是毫无笑意。 …… 等凯西和迪诺回了警局，詹姆斯一个电话就把他俩叫到法医室了。 凯西现在已经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了，他对迪诺的态度也和平时一样，就好像在浩克.比特家的那一幕从未发生过。 迪诺却宁愿他躲着自己，这样起码证明他对于迪诺的追求不是无动于衷的，而现在这样，让迪诺很棘手，他完全不知道该拿凯西怎么办，不管他做了什么，凯西就是有办法让这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让他付出的力气全都砸在空气中，最后自己浑身无力，凯西一点事都没有。 不过在案子面前，他们都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去想自己的事。 詹姆斯还穿着法医袍，他已经把三副尸体都尸检完了，给出的结论基本符合他在现场临时尸检的结论。 黑发男人，也就是浩克.比特，死于内脏迸裂； 脏辫男人死于脑袋里的铁管。 那个光头的男人，死于车祸前七个小时，死因为后脑勺刺入的硬物，心脏上的一枪是在死后打上去的。 凯西摸了摸下巴：“如果这么简单的话，你不会这么着急地把我们叫过来吧？” “当然，”詹姆斯摘掉了手套，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走到电脑前，“光头男人死后被打的那一枪，子弹壳留在了身体里，我把弹壳放进了系统里比对，发现了同批次子弹的流向。鉴证科又在车里找到了一把枪，那把枪虽然有一定程度的损坏，但他们还是复原了枪|支|编号，我把枪|支|编号和子弹弹壳一起放进了系统里作比对，这些——”他敲了敲键盘，屏幕上出现了满屏的信息，“这些都是这把枪曾经杀过的人。” 凯西皱紧了眉，凑上去从上到下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名字一共属于三个案子，每个案子死亡的人的名字的家族姓氏都是一样的——这是三个灭门案。 凯西每个名字每个名字地看过去，越看他的眉头皱的越紧，迪诺发现了他的状态。问：“你知道这些案子吗？” “……我知道。” 凯西直起身子：“我姐姐曾经是FBI，这是她曾经办过的一个案子，凶手一直没有被抓到，尽管他残忍的杀害了三个家庭里的所有家庭成员，连刚足月的婴儿都没有放过。这把枪就是曾经这三个案子里的凶器，序列号和枪|支|型号都是一样的。”他转过头问詹姆斯：“枪是谁的？” 詹姆斯指了指光头男人：“枪上只有他的指纹。” 凯西的目光凝视着那个被人杀了，最后和杀了自己的人一起死在自己的被抛尸之路上的男人冰冷的尸体，心里说不上是快慰还是唏嘘：“这算什么，报应吗？”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没想到的渊源 所幸当时…… 第四十七章没想到的渊源 纽约警局凶杀重案组办公室 警官们围坐在一起, 开始讨论起这个案子的案情。 凯西把他和迪诺从詹姆斯那里知道的线索分享给了杰瑞和格洛瑞娅，杰瑞一开始听的时候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还转着笔，等听到这个陈年旧案的时候, 他神情严肃了起来，手里的笔也扔到了一边，凯西注意到了他的转变, 犹豫着问：“你也知道这个案子？” 杰瑞没有说话, 他站起身走到了奥斯顿的独立办公室门口，敲了敲他的门，奥斯顿正在办公室里接电话——座机, 应该是警局内线电话——他看见杰瑞，抬手示意他等一会儿。 他对着座机那边开始虚与委蛇，杰瑞能看出来他是完全心不在焉的应付，湛蓝的眼睛里还有那么一点不耐烦，估计是上面又让他参加表彰会什么的了，要是平时, 杰瑞可能会安静地等待奥斯顿应付完, 再说自己的事情, 但这次很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于是他拿过了奥斯顿手里的听筒, 对着奥斯顿惊诧的眼神，捂着话筒的收音部位，只说了一个数字：“2004。” 奥斯顿的眼神骤然变得犀利起来，他从杰瑞手里拿回了话筒的控制权，一反刚才懒洋洋的应付的态度, 简单说了一句会处理好就挂了电话，抬眼看着杰瑞：“你说什么？” 杰瑞用手指了指外面正好奇地对这边探头探脑的同伴们，沉声道：“有关2004年的灭门案。” 奥斯顿登时站起身来, 那张俊美的脸上满是阴沉。带轱辘的高靠背的椅子被他无意识地踹到一边，也没有赢来主人的一点点的注意力。 奥斯顿走出他的独立办公室，来到公共办公室他们讨论案情的地方，随手拉了一个椅子过来坐下，随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支烟和打火机，把烟点上，抽了一口，淡淡道：“这个案子怎么回事？” 凯西有些茫然，但还是把刚才说过的又再说了一遍，最后给出了自己的一个临时的结论：“如果根据目前的直接证据来看，光头男人身上的子弹就是来源于现场发现的那把手枪，而那把手枪上也只有他本人的指纹。自杀是不可能的，因为致命伤是头上利器的一击——有可能是在争斗的过程中枪被另两个男人夺走了，给了他身上的这一枪。” “不对，”迪诺摇了摇头，“如果像你所说的这种情况，枪是被别人夺走的，那么枪上必然要有他人的指纹，可现在并没有。” 凯西被说服了，陷入了沉思。 格洛瑞娅提出了一个想法：“会不会是在争斗过程中，枪走火了？”她站起来比划，“他们在争斗的时候，可能其他人没有碰到枪，只是在肉搏，这个时候可能不小心扣动了扳机，射到了自己身上。” “也不对，”这回是杰瑞反驳了自己的搭档，“他是死于利器击打，不是死于枪杀，而且子弹是在死后射|入|身体的，一个死人怎么和别人打架？”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一直没出声的奥斯顿突然说话了，他把指间还剩一大半的烟扔到桌子上不知道谁吃剩下的面条汤里，道：“枪不是他的，有人在死之后给他身上补了一枪，把枪上原本自己的指纹抹去，按上了他的。” 众人思忖了一会儿，都接受了这个推断，因为这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同时满足指纹、死因、死亡时间的一个解释了。 “那么现在问题就变得简单多了，”凯西分析，“如果说光头男人是死于另外两个人之手，而另外两个人又死于去抛尸路上的一场车祸，那么只要我们能查明这把枪究竟是谁的，我们就能把这个案子和2004年的那些灭门悬案，都一起结案了。” 奥斯顿突然问：“这三个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吗？” 迪诺答：“开车的那个黑发男人确定了，叫浩克.比特，靠卖大|麻|和处方|药|过活——但车有可能并不是他的。” “梳着脏辫的那个‘朋克小子’，”杰瑞带了一点嘲讽，“叫克拉姆.戴森，有案底，因为打架斗殴被关过几个月。” “那个早就死了的光头，叫奎特.里恩特，别名老K，因为和克拉姆一起斗殴，所以也被关过。”格洛瑞娅补充道。 “所以，老K和克拉姆是互相认识的，”凯西在白板上贴着的奎特和克拉姆的照片之间花了条线，“他们和浩克之间有关系吗？” “目前还没查到，”格洛瑞娅说，“我明天——今天——再去查一下。” 毕竟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奥斯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就回到他的办公室了。 凯西的目光追随着奥斯顿的背影，若有所思。 …… 茶水间 杰瑞进来茶水间，把杯子放到了迪诺的现磨咖啡机下面接咖啡。有钱就是牛|逼，在迪诺来之前杰瑞在纽约警局系统里待了七八年也没喝过现磨的咖啡，给他们准备几袋速溶的都是警局预算充裕的时候。 在等咖啡磨好的时候，凯西进来了，他很自然的把手里的马克杯放在了咖啡机旁边，问杰瑞：“刚才队长怎么了？我都不太敢说话。” 杰瑞摇了摇头：“这个案子好好办吧，不然队长那边不好交代。” 凯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介意我问下为什么吗？” 杰瑞沉默了一会儿，选择说了，凯西觉得可能他认为告诉他原委，他能更好的投入进这个案子里吧。 “2004年，也就是八年前，奥斯顿还不是警督，也不在凶杀重案组，我们曾经跨组合作过。”杰瑞慢慢道，“灭门案就是那个时候发生的。凶手枪杀了三个家庭，包括婴儿。但这三个现场都没有留下枪支。当时还没有建立像今天这么成熟的DNA系统，因为我们是2003年才开始陆续归档罪犯的DNA，2008年才完成，很多人的DNA根本不在系统里，无从比对。” “叮”的一声，现磨的咖啡好了，杰瑞拿过来喝了一口，他喝了几口以后，接着说：“后来这个案子实在破不了，又是连环凶杀案，就转交给FBI了，其实当时转交的时候，我们心里是不忿的，尤其是奥斯顿，他总觉得再给他一些时间，他是完全可以把这个畜生抓出来的，但是没办法，上面这么安排了，他就不能再碰这个案子了。” 凯西心里微微一沉，杰瑞所提到的这个FBI那边接洽的人应该就是杰西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还有这些渊源。 “……所幸当时FBI的一个负责人——” 凯西连忙竖起耳朵听，却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茶水间的门又被打开了，是迪诺礼貌地敲了敲门，说了一句该走了。 凯西很想抓着杰瑞的领子让他继续说，可是没办法，只得悻悻然和迪诺一起去查案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什么汉堡套餐值一百美金？^…… 第四十八章什么汉堡套餐值一百美金？ 虽然刚才由于迪诺无意中的打断, 凯西没有从杰瑞那里套到更多的信息，但是他也不可能因为这样就迁怒埋怨迪诺，坐上了警车之后——没错, 依然是凯西开车——他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下一步怎么弄？” 迪诺坐在副驾驶扣安全带：“在你和杰瑞在茶水间的时候，我和格洛瑞娅简单商量了一下，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三种可能的原因。第一个原因, 枪是浩克和克拉姆其中一个人的, 由于发生争执，老K被他们失手弄死，死了后又补了一枪——为什么要补这一枪目前还不知道——然后在去抛尸的路上出了车祸, 都死了。第二种原因，枪是死者老K的，他把这把枪带在身上，然后在争斗的过程中，不知怎么被抢到了浩克和克莱姆的手里，在他死后给他补了一枪, 然后依然在去抛尸的路上出了车祸, 都死了。第三种原因——” 他含笑看了看凯西：“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吗？”凯西想都没想, 直接说出来他一早就怀疑的一件事, “如果要我说，第三种原因就是在场还有第四个人，而这个人才是这把枪真正的主人。因为如果第一现场在浩克的家里的话，那么浩克和克莱姆都知道老K已经死于重物击打后脑勺了——极有可能是我们发现的那个烟灰缸——那在这种情况下，假设枪是他们的, 他们为什么还有特意拿出一把有案底的枪来补上这毫无意义的一发子弹？老K已经死透了，这个行为除了暴露自己是当年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之外还有什么好处？” 迪诺微微翘了翘唇角。 凯西说的正是他所想的第三种情况。这个案子很扑朔迷离，不只是因为牵扯到了2004年的连环杀人案, 更是因为死者的死法和凶手的做法，过于前后矛盾，就像一个全是岔路的路口，路口的尽头又都是死路，怎么走都走不通。 凯西虽然把车发动起来了，但是现在还不知道要去哪儿，他索性把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开始跟迪诺一边分析一边比划：“首先，这个案子复杂吗？不复杂，凶手都已经找到了，现在和被害者一起肩并肩躺在詹姆斯法医室的冷冻柜里——真正复杂的是，整个的作案手法和作案逻辑是什么？这个案子又和2004年的连环凶杀案的关系是什么？那把枪到底是谁的？” “我们先从死者的死法进行分析。死者身上有两处明显的伤痕，一处是致命伤，后脑勺的重击。这一处没什么矛盾的地方，等实验室出指纹鉴定报告就知道了，难以说通的只有那个死后被打进去的子弹。子弹绝不是奎特致死的凶器，但必须为2004年的灭门惨案负责。所以一旦我们能确认奎特致死的凶器是那个烟灰缸的话，那么我们接下来的重点就是找。” 凯西把大拇指弯下去：“第一，找那把枪的来源，这把枪到底是谁的，”凯西又把食指弯下去，搭在了大拇指上面，“第二，找这把枪的主人和当年灭门案的关系。” 捋顺了逻辑，不用迪诺张嘴，他都知道下一步要去哪儿了。 …… 霍奇快餐店在这一带知名度还算比较高，克莱姆.戴恩就是在这里工作。 凯西和迪诺刚从SUV上下来，凯西就拦住了迪诺：“我去吧，你一看就是那种一辈子都不会到这里来的人。” 迪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从头到脚看了看凯西：“而你是那种一看就是警官的人。” 凯西：“……” 凯西尴尬一笑：“有吗？” 迪诺伸手把他的头发揉乱，他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当他的手碰上凯西的头发时，凯西的抗拒和紧绷，但他没有因为这样就收手，而是当做没看见一样做完了他的整个动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知道，凯西不会愿意别人对待他的方式和正常人有所不同。 迪诺在把凯西的头发拢乱以后，又把他的衬衫从裤腰里抽了出来，端详了一下，感觉好像和自己当警官以来见到的混混的着装特点有那么一点相符了。 凯西反应过来迪诺要干什么，等迪诺的手离开他身体之外，他挑了挑眉，直接伸手把衬衫的扣子从第二个开始——因为第一个根本没扣——一个一个解开，他低头看着纽扣，没有注意到迪诺的表情。 等他的纽扣解开第三个的时候，他抬起头想寻求迪诺的意见，却看见他的搭档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他。 凯西：“……？” 迪诺叹了口气，温柔又无奈地低声问他：“你到底有没有你面前这个男人正在追求你的自觉？” 凯西：“……” 他和迪诺相处的太舒服，他真的忘了。 凯西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指了指前面的霍奇汉堡店，当做没听见刚才那句话一样说了一句：“我进去问问，你在这儿等我吧。” 迪诺嗯了一声，往后斜斜靠在了车上，双手环胸等着凯西问完话出来。 凯西进汉堡店之前在玻璃上看了看自己，虽然说衬衫扣子都解开了，但是里面也不是没衣服了，还有个工字背心呢，怎么迪诺那个语气一说就像他在勾引人一样。 他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张面巾纸，用力地擤了擤鼻子，让鼻头看起来红肿，然后顺手把面巾纸扔到了垃圾桶里。 进了店，他还是迅速的调整状态，他缩起双肩，手插在兜里，靠着点餐台，低声问老板：“克莱姆.戴恩在不在这儿？” 老板是个中年秃顶的男人，他爱答不理的看了一眼凯西：“你找他干什么？” 凯西左右看了看，道：“我找他买点东西，这婊|子|养|的好几天没露面了！” 老板狐疑地看着他，凯西不动声色地吸了吸鼻子，老板把视线移到了他的鼻子上，好像消除了一点戒心，朝收银台努了努嘴：“买一份汉堡C套餐。” 凯西：“……” 强制捆绑消费？ 但他也没说什么，不耐烦的原地跺了跺脚，看上去站不住的样子，走到收银台，跟收银的说了一句：“汉堡C套餐。” 收银员抬头扫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在机器上打票：“一百（美金）。” 凯西掏出钱包的手顿住了。 这他妈什么该死的汉堡套餐这么贵？ 收银员看他没有交钱，冷冰冰的声线充满了不耐烦：“你到底还要不要了？” “要！”凯西回过神来，从钱包里拿出信用卡递给收银员，收银员没收：“只收现金。” 凯西：“……” 他心里的怀疑越来越大，这不像是老板只是要单纯的宰他一笔信息费的样子，但他面上不动声色，把卡装回去，拿了一百美金的现金给了收银员。 这个时间段店里没有几个客人，收银员去后厨呆了五分钟，就拿着托盘走了出来，递给了凯西。 凯西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拿着托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这个位置他正好能看见窗外靠在车上的迪诺，迪诺也能看见他。 凯西坐下开始观察面前的这个汉堡C套餐，汉堡就是普通的汉堡，还挺小，薯条也没见炸的有多酥软，可乐还不是冰的。这放在正常的快餐店，二十美金都没人买。 凯西想不出什么线索，干脆拿起汉堡，把外面的包装纸撕开，就在撕开的一瞬间，他的视线定住了。 ——他在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这份汉堡套餐要一百美金！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你现在该把钱还给我了 …… 第四十九章你现在该把钱还给我了 凯西在撕开汉堡的包装纸的下一瞬间, 就明白了这份“天价汉堡”的意义所在！ ——事实上这也不算是“天价”了，毕竟一百美金是市面上那小袋东西的价格，可能还要略高一点。 凯西看了一会儿那袋东西, 目光瞥见秃头售货员正在盯着他，手放在了台面之下，凯西知道那里绝对放着一把枪, 显然还是有些不放心, 看起来一定要盯着凯西把东西吃下去才能把心放回肚子里。 但凯西是不可能吃这个的，他隐晦地扫了一眼的窗外的迪诺，摇了摇头, 右手装作不经意的把汉堡上的白芝麻扫到了手里，把它们捏的非常细碎的，幸亏他刚才下意识的坐到了离售货员最远的地方，很多动作细节他应该看不到。于是他右手在小塑料袋那边鼓捣了一阵，然后拿到鼻子前，用力地吸了两下, 然后闭上眼睛, 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会儿。 秃头售货员看到了这一幕, 不再盯着凯西了。 凯西注意到了, 等了一会儿，站起来把汉堡拿了起来，推门走了出去。餐厅的门是全玻璃的，窗户也是落地窗，凯西担心老板还会盯着他, 为了保险起见，他又恢复了刚开始进餐厅时候的标准瘾|君子的仪态。 ——双手揣进牛仔裤的裤兜，缩起脖子端起双肩, 快步的走到了迪诺停车的那一边的巷子里，他路过时没有看迪诺，也没有做什么动作，但他知道，迪诺明白他想做什么。 迪诺在车里等了一会儿，他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敲打，等敲了差不多一百多下的时候，他发动了车，开向了与凯西刚才走的小箱子相对的一条路。 …… 迪诺把车停在路边，下车朝巷子深处走了过去。 他看见凯西的时候，凯西还是缩脖端肩的姿态，但是等凯西看见他的时候，瞬间就变成了原本的样子。迪诺心里微微一动，这是一个人信任另一个人的表现，虽然凯西现在还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在感情上对他有所抗拒，但显而易见，作为搭档，他给予了迪诺足够多的信任。 迪诺不急，他相信自己的个人魅力。 迪诺朝凯西走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这可不像是普通打听信息的架势。 凯西道：“我进去装成嗑|药的，本来想问问克莱恩.戴森的消息，结果没想到消息没问着，但发现了意外收获。” 他促狭地笑了笑，抛了个问题给迪诺：“老板让我买一份汉堡C套餐，一百美金，你猜为什么价格这么离谱？” 迪诺想了想：“因为太难吃没有人买，所以只能大强度地降价出售？” 凯西：“……” 凯西：“…………” 凯西：“………………” 行吧。 “在我们普通人的世界里，一份汉堡套餐价格在20美金左右，”凯西很无奈，“这家的一份套餐是市价的五倍。” 迪诺饶有兴致地扬起眉：“我假设一下，原因应该不是做的太好吃吧？” 凯西伸手把汉堡里的那袋东西拿到他面前，晃了晃。 …… “你俩挺行啊，”沈检察官端详着手里这袋白色粉末，“去上门找线索，还顺带发现一个|贩|毒|窝点？” 凯西：“过誉了过誉了。” 奥斯顿也没想到这个发展：“我去联络缉|毒|组|，凯西，迪诺，你俩跟着缉|毒|组的行动走，没有问题吧？” 奥斯顿这么问，是因为有的时候，有的警官是不会愿意把自己找到的线索和案件拱手相让的，但是凯西完全没有这种想法，很高兴地同意了，迪诺也没什么意见。 奥斯顿给缉|毒组去了内线电话，挂了以后示意凯西和迪诺去门口等会儿，等缉|毒组的人来了一起去砸门。 过了一会儿，缉|毒|组的人来了，是一个光头的男人，穿的工字背心，肌肉遒劲，看上去像一堵墙。 凯西看了一会儿，心底暗暗羡慕。 迪诺瞟了一眼凯西，从他的眼里读出来了向往，心里一凛，决定了想想方法让凯西打消这个念头——不管是想自己练成这样，还是喜欢这样的这种念头。 光头肌肉男人自我介绍他叫艾伦，是缉|毒|组的副组长，然后带着他们去踹霍奇汉堡店的门。 …… “纽约警局——！” 警官们大喊一声，端着枪踹开了霍奇汉堡店的门。 店里一片哗然，正坐在桌旁吃汉堡（或者吸粉）的人们立刻从椅子上猛地弹起，抱头鼠窜，艾伦凶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大吼一声：“把手都举起来！蹲在地上！快点！” 迪诺和凯西对视一眼，缉|毒|组的人在外面逮吸|毒|客|，他俩冲去了后面去抓那个秃头售货员还有那个收银员。 秃头正在试图从后门逃跑，迪诺眼疾手快，把手边的一个铁罐子扔了过去，砸在了开了一条小缝的后门上，后门受力把那个小缝关上了。凯西扑上去，把他整个人从后面扑到门上，死死的反剪住他的双手，让他无法动弹。 凯西按住还在试图挣扎的秃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你现在该把钱还给我了。” 秃头咬牙切齿：“你个婊|子|养的条|子！我|操|你——” 还没说完，迪诺捡起刚才丢到门上的铁罐子，冲着他的脸就来了一下，效果立竿见影，秃头男人的鼻子被打歪，鼻血流了满脸。他还瞪着眼睛似乎要抗议滥用私刑的警官，迪诺把铁罐子顺手扔到一边，微笑：“袭|警的下场可不太好。” 凯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原来迪诺也会这些拒捕中的小花样。 他说：“我原本只想问克莱姆.戴森的情况，你早点痛痛快快地告诉我，不就没这么大的事了吗？” 秃头男人差点气晕过去。 你|他|妈|一副|瘾|君子的样子走进店里指名道姓要找一个毒|贩|子|，哪个|婊|子|养的知道你是个条子来打听消息的啊？！ 凯西把手铐给他拷上，押着他往外走，迪诺在一转身的时候，无意中瞟到了窗外的一辆SUV。他心中一动，叫住了凯西：“等一下。” 凯西一愣，迪诺走到秃头男人面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问道：“克莱姆.戴森的车是什么颜色什么型号的？” 老板本来是想一口吐沫吐在这个把自己打的满脸开花的男人脸上的，但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后，却不知为何心底浮现一丝冷意，在反应过来已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有个屁|的|车！” 迪诺直起身，微微皱了皱眉。 第50章 第五十章 必然有第四人 查清枪的来源…… 第五十章必然有第四人 凯西刚要开口, 这是缉毒副组长艾伦走了过来，他就没有再说了，把戴着手铐的秃头男人交给了艾伦, 问：“兄弟，你介意我们问问他一些关于我们案子的死者的事吗？” 艾伦完全不介意：“你可以先把他带走，问完了再给我们。” 秃头男人却惊骇地扭头看着凯西：“克拉姆死了？！” 凯西微微一笑：“左眼被钢管捅穿了, 脑浆都被捅出来了哦。” “哇——！” 他直接吐了, 迪诺眼疾手快，闪身躲开了，艾伦就没那么好运了, 被他吐了一身，一米九的肌肉大汉当场翻脸，对着左脸就是一拳，他刚才就被迪诺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脸现在更没办法见人了。但比起自己的脸，他现在更在意的是死状凄惨的克莱姆。 艾伦把自己外面的外套脱下来，黑着脸扔到了一边, 骂骂咧咧：“这个心理素质你他妈还贩个屁的毒！” 凯西瞥了一眼那个外套, 看起来是他们正常工薪阶层应该有的消费水平, 这要是迪诺那一身被吐了, 估计这人在监狱里还要还钱。凯西想到，脸上挨一拳能换十好几万，也挺值的。 凯西本来想把他提溜到车里再问，但是他这刚吐完，现在进车里那种密闭的空间, 估计那种味道能让他们窒息，于是他直接带到角落里问了。 还没等他张嘴，秃头男人倒是先问了：“……克拉姆是、是怎么死的？” 凯西没回答他, 反而双手环胸，饶有兴味地挤兑他：“我看你刚才对我说话的时候挺趾高气昂的，现在怎么还结巴上了？” 他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你要是早说你是警官，我刚才就结巴了。” 凯西：“……” 凯西又问了他几个问题，大概就是平时克拉姆的为人之类的，又拿出开车的黑发男人浩克和老K的照片给他看，问他有没有见过。 秃头现在的状态只能用老老实实来形容，他仔细地看了看照片，指着浩克.比特的照片说：“这个男人我见过，来找过克拉姆买……东西。”他把买的什么东西含糊其辞掉了，但凯西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凯西点了点头，心里想那这就串起来了，浩克认识克拉姆，克拉姆又和老K一起打架斗殴，必然也是认识的，浩克和老K本身不一定认识，但这个梳着脏辫的克拉姆一定是个关键。 这时，迪诺走了过来，问秃头男人：“克拉姆有枪吗？” 秃头摇了摇头：“没有见他拿过，也没见他吹嘘过。”他赔了个笑脸，“我们店里唯一的枪就是放在前台那一把，我注册过了，不是非法持枪！” 凯西惊奇地看着他：“……你这时候就变成了守法的合格公民了？” 毒|品|都敢光明正大的卖了，一个小小的非法持枪你还能给看进眼里了？ 迪诺和凯西对视一眼，都明白了下一步的目标：查清枪的来源。 见他们没有什么要问的了，缉|毒|组副组长艾伦把秃头老板押进车里了，准备送到缉|毒|组审讯室慢慢聊。 凯西突然想到了什么，皱起眉，他问迪诺：“如果克拉姆和浩克都没有枪的话，你觉得老K会有枪吗？老K上门拿着自己的枪去的吗？如果我们反着推，枪是老K的，那么老K就是2004年开始的那些连环凶杀案的凶手，可是我记得很清楚，他是2005年因为斗殴被关进去的，他没有时间去犯连环杀人案！” 迪诺闻言也陷入了思忖，凯西转身走到已经发动起来的警车上，敲了敲驾驶室的窗户，示意艾伦他还有一个问题要问，艾伦按下了后座的车窗，让他随意问。 凯西板起脸吓唬他：“在你印象中，克拉姆一点和枪沾边的事都没有吗？你要是敢骗我，我在瑞克斯监狱可认识不少人，保证让你在里面‘舒舒服服’的。” 秃头老板闻言，绞尽脑汁的想，正当凯西都要没有耐心的时候，他突然“啊”了一声：“警官我想起来了！克拉姆确实没有枪，因为他没有足够的钱去□□。他之前和我们闲聊的时候抱怨过，要不是为了交房租，他早就去那家枪|支店买把枪了！这是他唯一提过的了！” 凯西立刻追问：“哪家枪|支|店？” “就是隔了四条街道的那家，叫什么来着……”老板想了想，“对，叫‘猎鹰’！” “猎鹰……”凯西把这两个单词在嘴里咀嚼了一遍，示意这次没问题了，艾伦就把车开走了。 …… 在开车去那家叫“猎鹰”的枪|支|店的路上，迪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句话都没说，凯西还有点不适应，等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他问迪诺：“你在想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迪诺一边停车，一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就是车的问题。自从你问浩克的邻居他的车是什么牌子，而他的邻居说浩克没有车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问题了，刚才那个老板说克拉姆也没有车，那那辆SUV到底是谁的？” 凯西挠了挠头：“那就只剩老K了呗。” “不对，”迪诺摇了摇头，“如果按照车是老K的这个逻辑往下走，那也就是说，老K开着他自己的SUV去找浩克，正巧克拉姆也在，他们发生了争执，克拉姆和浩克把老K杀死了，然后他们两个开着老K的SUV去抛尸，对吧？” 凯西顺着他的话想，确实没错，就点了点头。 “可是依然有个很大的逻辑不通的点，”迪诺说，“我刚刚给爱玛发了个短信，让他帮我查一下老K的名下有没有车，她查到老K名下有一辆白色的桑塔纳，还两年都没车检了。如果说SUV也是老K的，那他完全可以把桑塔纳报废，或者转卖，不然SUV那么新，他必然要交一笔税。可是爱玛说他没有和车有关的消费。” 凯西陷入沉思，半晌他低声说：“如果我们不能找到合理证据证明这辆车是老K的，那么这个案件里，必然有第四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0-60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时间总是会有的 你居然…… 第五十一章时间总是会有的 凯西和迪诺都认可了在这个案子里存在第四人这个想法的可能性,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第四人究竟是谁？ 在各自的思考中，迪诺找到了车位, 刚要把车倒进去，凯西反应过来，立马喊停：“——我觉得我们把车停在路边就可以了, 毕竟临时停靠办案, 你觉得呢？” 迪诺把着方向盘，看见了凯西眼睛里的警惕，心里好笑, 又看了看那个很大地方的停车位，还是按照他说的把SUV临时停靠了，等他熄火的时候，他忍不住为自己抗争一下：“上次停车是个意外，我不是每次停车都……像那样的。” 凯西一边点头一边开车门：“知道知道。” 迪诺：“……” 太敷衍了吧？ 凯西在迪诺没看到的地方偷笑。 上次停车指的是有一次迪诺和凯西开车去法院，在门口的时候没有停车位了, 找了半天只在两辆车的夹缝里找到一个空位子, 迪诺开着SUV就往里面倒, 凯西想了想, 并没有阻止。虽然迪诺行驶的时候速度太快又经常猛地刹车急速拐弯，但是倒车入库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毕竟他每次上班的时候都能把他那辆能把整个曼哈顿警局买下来的跑车停的没什么磕碰。 事实证明凯西放心的太早了，迪诺在向右打轮的时候动作过大，直接把方向盘右打死，等凯西察觉不太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的SUV的车后|屁|股直接撞上了右边一辆雷克萨斯的后车门，然后雷克萨斯痛苦的嚎叫声在整个法院的范围内回荡。 十分钟后，多诺万法官穿着法官袍站在被撞得深深凹进去的后车门把手处勃然大怒。 晚上开着凹陷车后|屁|股|的SUV回警局的凯西和迪诺, 又被调度警长骂的狗血淋头，第二天还得开着这辆“肇事警车”去抓凶杀案凶手。 回到办公室，凯西真的又好气又好笑，他问迪诺为什么他停自己的车就没事。迪诺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他停车的时候旁边没有别的车吧。 凯西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 谁敢停在这辆跑车旁边呢？碰一下退休金都赔进去了。 回忆完了，迪诺正好也把车锁上了，他们看了看眼前的“猎鹰”的牌子，抬手推开了门。 这家枪支店一看就充满了年代感，感觉已经至少开了十年了，不过店里很奇怪的是两侧柜台、桌子什么的摆的很挤，中间的路却过于宽敞。 他们进了店门以后没有看到人，但是突然响起了一声机械女声的“欢迎光临”，凯西吓了一跳，然后发现是门口一个柜子上挂着的一个自动感应人的小装置，被做成了一把小手|枪|的样子，凯西觉得还挺好玩的，伸手拨弄了两下，感觉这把小|手|枪不知道是按照哪款枪做的，还挺仿真，甚至在枪|口上还有一个小小的白色十字叉。凯西觉得挺有意思的，在想要不要给卡尔买一个回去玩。 这时店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想买点什么？” 凯西抬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凯西注意到他的个子非常矮，只比到凯西腰间的柜台高一点，直到他从柜台后面出来的时候，凯西才发现他并不是个子矮，而是坐在了轮椅上。 凯西还在观察他，观察这家店，迪诺拿出了警官证，和他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老板在听到克莱姆死了的时候也非常惊讶，迪诺问他：“你有把枪卖给克拉姆吗？” 老板摇了摇头：“他的钱不够，我这里又不允许赊账，我没有卖过枪给他。”他似乎怕警官们不信，操作着轮椅回到柜台后面，从电脑里调出了电子版记录，“这是近几年我的账目，你们可以拿回去看。” 凯西翻了翻兜，没有带U盘，他看向迪诺，迪诺立刻明白了他在想什么，说道：“车里有个U盘，我去拿。” 凯西点了点头，迪诺就出门去拿U盘了。 凯西四处看看，和老板闲聊：“这店你开很长时间了吧？” 老板说：“是啊，我这一辈子都在纽约，开这家店。” 凯西想起了门口那个自动感应的小玩意儿，饶有兴致的问老板：“门口你挂着的那个小东西，是在哪里买的？我想给我儿子也买一个，逗他开心。” 老板一愣，顺着凯西的眼神看向门口，“噢”了一声，笑了笑：“这东西是我没事闲的自己做的。” 凯西挠了挠头，只得放弃这个想法。不过他转念想了想，确实应该给卡尔买点礼物了，他很久没有陪卡尔玩了，最近案子真的太多了。 等迪诺拿着U盘进来拷完账目，他们出去重新坐上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凯西和迪诺顺嘴提了一下，他问迪诺知不知道有什么适合送给卡尔的礼物。 迪诺一边开车一边提议：“卡尔的玩具不少，但我认为他更想和你一起做一些事情，而不是单纯的收到一份玩具，你认为呢？” 凯西呆了一下：“……确实是这样，但现在手头这个案子还没结，我哪有时间——” “时间总是会有的，”迪诺笑了笑，“你信我吗？” 凯西闻言看向他，这个法国男人俊美的侧脸上带着些微的笑意，被街边亮着的的路灯暖黄色的灯光打在脸上，哪怕是已经决心坚守朋友和搭档界限的凯西，都忍不住心动了一瞬间。 …… 凯西和迪诺回到警局把警车还了回去，迪诺开着自己那辆跑车把凯西接回了家，说要回家拿点东西，帮凯西度过晚上的“亲子时间”。不过在把车开到迪诺家楼下的时候，迪诺突然想起了家里的昆廷，犹豫了一下，他怕万一昆廷还没走，现在他和凯西见到面还有点尴尬，就没邀请凯西上楼，而是让他在车里等一下，他取了东西马上就下来。 迪诺打开家门——果不其然，虽然过去了两天，但是昆廷还真的是没走。 昆廷见他回来，那张和他很像的脸上出现一丝细微的不满：“你居然两天都没回家？” 迪诺无奈：“连轴转的时候一个礼拜我都不回家。” 他朝自己的卧室走去，路过昆廷的时候顺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把那头和他一样柔顺茂密的棕发揉乱：“我拿点东西还得走，你就接着在我这儿休息吧。” 还没等昆廷张嘴说话，就看见迪诺从卧室里拿出一个半米来高的箱子急匆匆地往外走。 昆廷：“……你藏尸了？” 迪诺啼笑皆非，懒得理他，挥了挥手就下楼了。 昆廷看着这扇门关上，想到了什么，走到了落地窗边注视着那辆在黑夜里也夺人眼球的跑车。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迪诺拿着半人高的箱子的身影出现在了车后面，对着车里副驾驶的人说了什么——应该是让他打开后备箱——因为后备箱接下来就被打开了，迪诺把箱子放了进去，打开驾驶座车门坐了进去。 离着不太远的距离，在微微闪动的路灯的照射下，昆廷看见了副驾驶一闪而过的金色的光。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我真的很喜欢你 不用谢，…… 第五十三章我真的很喜欢你 “刚才我就想问了, 你这个箱子里装得到底是什么？” 凯西和迪诺互换了位置，现在他在开车，他一边把这方向盘, 一边没忍住提前打探。 迪诺微微笑了笑，竖起一只手指在嘴唇中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凯西逗他：“你藏尸了？” 迪诺：“……” 迪诺开口：“你知道，我有一个弟弟。” 凯西愣了一下, 显然是不知道迪诺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犹豫：“知道，怎么了吗？” 迪诺笑笑：“我觉得你们两个应该能聊到一起去。” 凯西有点摸不到头脑。 过了一会儿，到了凯西家楼下, 凯西把车稳稳停好，迪诺拿着那个大箱子和凯西一起上了电梯。凯西刚要开门，被迪诺阻止了。他有些疑惑地看向迪诺，迪诺提议：“不如你发个短信给罗拉，让她带着卡尔来开门吧？” 凯西茫然：“可是我自己有钥匙啊。” 迪诺放弃解释，直接说：“听我的。” 虽然凯西没理解, 但是他直觉这种感性上的东西还是听迪诺的比较好, 于是他给罗拉发了短信, 告诉她自己和迪诺在门口了。 屋子里, 保姆罗拉正在陪着卡尔玩小积木，突然“叮——”的一声，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视线停留了一瞬在“迪诺”上面，笑了笑, 摸了摸卡尔的头，把他的注意力从积木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宝贝，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你现在跟我去把门打开好不好？” 卡尔的碧绿色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奶奶地欢呼：“好耶——！” 劳拉带着卡尔走到门口，因为卡尔太矮，只得她伸手按下门把手，然后跟卡尔说：“宝贝你推开就可以看到礼物了喔！” 卡尔兴奋地把门推开，看到了他最喜欢的礼物。 “凯西——！！！” 凯西接住像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的卡尔，看着他白嫩嫩的脸上掩盖不住的开心，自己也忍不住在他的脸上亲了亲：“我的宝贝！” 迪诺微微低头，看到了凯西脸上最纯粹的笑容。 罗拉见凯西回来了，自己也就回家了，凯西提出要送她，被她谢绝了。 等罗拉走了以后，凯西抱着兴奋的卡尔坐到客厅柔软的地毯上，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和罗拉在干嘛？” 卡尔举起手里的玩具：“搭积木！” 凯西指了指迪诺：“还记得迪诺叔叔吗？” 卡尔歪着头，咬着手指——凯西立刻把他的手指从嘴里拿出来了——想了想，颇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点了点头：“——迪诺叔叔！” 迪诺伸手轻轻掐了掐他的脸蛋，“迪诺叔叔给你带了礼物哦。” 卡尔闻言，从凯西怀里挣脱出来，跌跌撞撞的冲到了迪诺的怀里——鉴于卡尔的身高和迪诺的身高，其实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抱住了迪诺的小腿——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也不说话，也不问礼物是什么，就是这么用和凯西一模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迪诺瞬间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他连忙把手边的箱子拎了过来，放倒，打开锁，让卡尔自己掀开箱子的盖子。 卡尔兴高采烈地打开盒子，随即“哇”了一声。 凯西早就好奇的不行，连忙也凑过来看，里面是全套的工具，还有一些已经做成特殊形状的木板、钉子，锤子什么的，但都是专门给小孩子用的那种，很轻，也不尖锐。 迪诺揉了揉卡尔的头：“迪诺叔叔和凯西陪你一起做手工好不好？你想做什么呢？” 卡尔想了想，举手：“我想做个小木马！” “好啊，”迪诺笑眯眯，“我们就来做小木马。” 卡尔欢呼起来，凯西趁机问：“你还会做小木马……？” 迪诺从箱子的最上面拿出来一本很厚的说明书：“现在就学。” 凯西：“……” 这也行？ …… 做小木马的过程中迪诺确实让凯西知道了，现学这真的行。 ——是他行，迪诺的动手还不如卡尔。 也对，没听说哪个上层社会的家庭从小教孩子干木工活的。 他们做了很久，大概有两三个小时，卡尔在度过了做成功小木马的巨大满足感之后，感觉到了困倦，凯西把他哄睡着了，在睡着前，卡尔还迷迷糊糊地问凯西下次还能一起玩游戏是什么时候。 凯西心里有一点酸，他亲亲卡尔的额头：“很快，我保证。” 卡尔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凯西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卡尔的房间。 他出去的时候，迪诺已经把残骸收拾完了，凯西惊讶：“你收拾的挺快啊。” 迪诺气定神闲地点头：“也没什么难的。” 实际上如果凯西现在打开那个箱子，他就会发现里面乱七八糟的，从用过的碎木屑，到完整的原材料，全都堆放在一起。 凯西到厨房打开冰箱，看着冰箱里的几瓶啤酒，随意拿了两瓶问迪诺：“啤酒喝吗？” 迪诺欣然应允。 凯西是没有往深处想，迪诺却已经想好了。 虽然他平时不喝啤酒，但这可是凯西让他喝的，一会儿喝完酒，他可就不能走了。 凯西没找到瓶起子，干脆用牙咬开了两瓶瓶盖，递给了迪诺一瓶，迪诺接了过来，喝了一口，虽然口感不怎么样，但他也没有表现出来。 凯西伸出瓶子，想和迪诺碰一下瓶身细长的部位，但是迪诺明显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看着凯西的动作，很茫然。 凯西没有收到回应，也很茫然。 他俩茫然地对视了半分钟，凯西反应过来，扑哧笑出声。 凯西温柔地握着迪诺的手让他和自己的瓶身碰了一下，笑了笑：“Cheers【注1】.” 迪诺这才反应过来：“……Cheers.” 他手上残留的凯西的温度，让他在这个美好的夜晚里，心猿意马起来。 凯西喝完半瓶，倚在窗边和他说：“今天谢谢你，我很久没见卡尔这么开心过了。” 迪诺也斜倚在窗边，就在凯西的左边：“不用谢，这只是我追求你的过程中最简单的一步。” 凯西：“……” 凯西无奈：“你一定要打破这个氛围吗？” 迪诺挑眉，反问：“什么氛围？” 凯西一时语塞。 因为他也不知道，目前这个让他很开心很舒服的氛围，究竟是因为朋友之间的相处，还是因为迪诺在用心地追求他而造成的。 迪诺把酒瓶放到一边，往左一点，用自己的身影微微笼罩了凯西，低头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我真的很喜欢你。” 有可能是今晚太开心，也有可能是月光太美，更有可能是那被凯西喝了半瓶的酒精作祟，总之，他没有之前那么大的下意识反应，也没有推开迪诺，更没有重申他之前的拒绝言论，而是在迪诺的唇轻轻离开他的额头的时候，小声呢喃了一句晚安。 ———————— 小剧场 卡尔抱着迪诺大腿和凯西一模一样的绿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迪诺：这谁顶得住啊！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迪诺带来的无力招架的措手不…… 第五十三章无力招架的措手不及 最后迪诺是睡在凯西的床上的。 凯西家并不大, 这间房子也不是他买下来的，而是租的。在一开始，凯西就没有考虑到这个房子会容纳除了他和卡尔之外的人, 所以这个房型的设置并没有客房。 在找了罗拉当保姆之后，有的时候凯西晚上从警局赶不回来，自己的房间给一位女士睡也不合适, 又不能让她睡客厅沙发, 于是凯西特意定做了一个可以变成床的衣柜，立在了客厅。这种衣柜凯西在第一次知道的时候很赞叹，平时在用不到床的时候, 可以直接当衣柜用，当有人需要躺着睡觉的时候，就可以通过拉一个把手把床拉下来，还有个床垫，配上被褥就完全是一个棒呆了的可以提供柔软好梦的床。 这个床今晚就是凯西睡觉的地方。 本来迪诺作为客人是打算直接睡沙发的，等凯西把这个床拉出来的时候迪诺也惊讶了一下, 随即表示这更方便他睡觉了。但是凯西是不会允许客人睡客厅的, 于是把迪诺撵到了他自己的房间和他自己的床上去睡觉。 迪诺差点忍不住唇边的笑意, 假模假样的推拒了几下之后就从善如流了。 今夜月色真美。 迪诺躺在凯西的床上, 闻着床单被褥之间洋溢的和凯西身上淡淡的烟草的味道，微微侧头看到了透着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洒进来的月光，这么想着。 他的视线从窗边慢慢转移到门口，似乎想透过关着的房门，去看看正睡在客厅的凯西的脸。 他会不会也觉得月色很好看呢？ 还是已经在酒精的催化下睡着了？ 而此刻客厅的凯西, 确实还没睡。虽然他确实喝了两瓶啤酒，但是酒精给他的催化作用没有体现在睡眠上，相反, 倒是刺激着他开始思考他和迪诺之间的关系。 想着想着，他甚至觉得光有酒精的催化作用不太强，盘腿坐了起来靠着衣柜从兜里翻出一包烟，点了一根，吸了一口，缓缓吐了个烟圈，又吸了一口。 在烟雾缭绕中，他那张俊美的脸上不再有平时的笑意，而是一片古井无波的冷漠和平淡。 他是同|性|恋吗？ 不是。 因为他从来没有对男人动过心，也没有多看过哪个男人一眼。 那他是异性恋吗？ ……按照这个标准来说，他也很难判断自己。 因为同样的，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也从未对女人动过心，也从未多看过哪个女人一眼。 他一直认为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人。 他所有应得的，值得的，能像每个普通人一样去爱和享受被爱的自由权利，消失在他最黑暗的那几年里。在他过去的岁月里，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以后会和一个男人，或是一个女人共度余生，他甚至早已经接受了自己孤独的死于房子的某一个角落里，过了很久尸体腐烂都没有被人发现的这样一个结果。 可是意外一个接一个的出现。 先是杰西的意外离世，把卡尔这个小天使留给了他，让他在世界上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一丝希望和热爱。 接着是迪诺的出现。 迪诺这个人，第一次让凯西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无力招架的措手不及。 他们认识时间不长，满打满算现在刚过一年。凯西以前做过好几年的国际刑警，在之前在海军陆战队服役，他有过战友，也有过不同的搭档。但迪诺——抛去他在追求凯西这件尴尬的事之外——无疑是他目前相处过最舒服、和他最默契的一个搭档。而这件尴尬的事，只要迪诺一天不自己放弃，凯西就一天完全没有办法解决。 因为迪诺并没有宣告全天下他对凯西的感情，大张旗鼓地进行追爱行动，相反这件事目前只有他们两个知道，所以凯西不可能自己跑到奥斯顿面前去申请换个搭档，不然怎么说？奥斯顿问他为什么要换搭档，他说迪诺在追他？但他不乐意？ 光是想一想，凯西都很抗拒。 但是同样的，凯西也无法如这个法国男人所期望的一样，真的和他在一起。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迪诺不提这件事的时候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在迪诺提这件事的时候每次都拒绝他但不伤害他，久而久之让他自己感觉疲累，主动放弃。 但这也很难。 这个世界上有谁能真正地，从心底而发地，斩钉截铁地，拒绝一个像迪诺这样的男人呢？ 哪怕凯西坚信自己和迪诺共度未来的可能性为零，他也很难硬下心来伤害他。 迪诺很狡猾，他发现了凯西这个弱点，并且用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渗透进凯西的生活中，试图将自己的气息和影子镌刻进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他家里的每一个地方。 金发青年躺在衣柜床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已经可以预想到，自己对待迪诺的优柔寡断，会给自己未来带来多少麻烦。 然而，在考虑他是否还有继续去爱的能力和资格这些主观条件之前，不管答案是什么，他必须先解决一件事。 德兰.斯诺。 他把手从自己的脸上移开来，露出一汪满是狰狞恨意的碧绿潭水。 …… 次日清晨，曼哈顿警局 凯西和迪诺一同踏进办公室，杰瑞瞥了他们一眼，端着咖啡，随口问道：“你们怎么一起来的？” 凯西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就听迪诺很自然地把话头接了过去：“昨晚陪卡尔玩得太晚了，就借宿凯西家了。” 杰瑞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当回事，倒是对面的格洛瑞娅，闻言饶有兴致地含着咖啡勺看着他们，一边用那种含着揶揄意味的目光看着凯西，一边意味深长地感叹：“噢，借宿啊。” 凯西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敏锐！ 还没等大家说上几句话，奥斯顿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案子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下一步的方向 这个时候…… 第五十五章下一步的方向 顶头老大开始检查工作了, 警官们就都开始正经地汇报了。 凯西先是从那天晚上出警开始说起：“我之前和迪诺去检查过浩克.比特——也就是死于内脏迸裂的黑发男人——的家，他家如无意外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也就是死于车祸前六小时的老k真正的死亡地点。” 格洛瑞娅也证明了他的推论：“是的, 我和杰瑞之后跟进了凯西送到物证科的那个天使烟灰缸，形状以及血迹的分布已经完美契合了老K脑后的钝器致命伤。这也就证明，老K的确是死于浩克和克拉姆之手。而至于究竟是他们两个中的谁杀了他, 根据物证组通过受力角度的分析, 凶手的身高必然是要高于老K的，而浩克.比特要比老K矮将近八公分，所以杀死他的人确认为脏辫男人克拉姆.戴森, 而克拉姆的右手上又发现了细微的火药残留，推测也是他开了枪，但问题是枪上只有老K的指纹。” “按照当日时间线来看，在老K死了以后，他们等了六个小时才决定抛尸。我现在都没想明白——”杰瑞摸着下巴上短短的胡茬，“他们为什么要等这么久？” “有可能在谋划下一步该怎么做。”格洛瑞娅提出一个猜想。 “或者, ”迪诺开口提出另一个猜想, “他们利用这六个小时, 让第四个人参与了进来。” 杰瑞和格洛瑞娅一起茫然的看着他, 显然没明白怎么就出现了第四个人。 “这个第四个人的猜想，是我和凯西讨论很久以后才确定的。”迪诺站起身来，拉过来一块白板，在白板上写下了三个人的名字，还有一个未知的X, “这个案子现在的关键点在于，枪是谁的。如果我们能找出枪的主人是谁，那么就能破了2004年的案子。因为其实现在这个三人死亡的案子, 我们已经得出结果了。” 迪诺问杰瑞：“我记得之前你和我说这辆SUV的刹车系统在很久以前就失灵了？” 杰瑞点头：“没错，绝不仅仅是案发当天才被人破坏的，并且这并不是人为破坏的，而是机器内部的毛病。” “这也就同样杜绝了人为造成车祸的可能。所以这个案子目前很明确：浩克.比特和克拉姆.戴森杀了老K，在去抛尸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当场死亡。在其中迷惑着我们的只有那把和2004年灭门案有关的一把枪。所以找出这把枪是谁的，以及为什么这把枪会出现在这个案子里，无疑是解题的关键。” 迪诺一边说，一边在这些人名的中间画了一把简易的枪，凯西注意到这把小枪真的很可爱，有点像他有的时候看到的卡尔的画画本上出现的那种由简易又传神的线条组成的可爱图案。 迪诺低沉像大提琴的声音把他跑偏的思绪拉了回来：“我和凯西探访了几天，确定了几件事。第一，浩克.比特没有枪；第二，克拉姆.戴森没有枪；第三，这把枪上只有老K的指纹。目前来看，似乎只有一个说法说得通：枪是老K的，他带去了现场，在死后用来在自己的主人胸口打了一枪，之后被凶手克莱姆擦去指纹，按上了他自己的指纹。” 迪诺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凯西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往下捋，那么2004年开始的一连串灭门案的凶手就是老K。可是他2005年因为打架进狱，可是灭门案一直到2006年12月才停止。所以这个推理前后是矛盾的，也就证明这把枪并不是他的。那么也就是说——” “——这个案子里必然有第四者，”奥斯顿湛蓝色的眼睛冷冰冰地看着那块白板，“并且这个第四者，就是犯下那几场灭门案的畜生。” “没错，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想，到现在为止，我们所有的路都已经堵死了，”凯西摇了摇头，“所有已知的和这把枪有关的人都已经死了，这把枪的来源根本无从查起。” “也……不一定——” 格洛瑞娅的手机响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发出了充满迟疑的声音。 她一边把手机上刚收到的邮件发到了公用电脑上，又打开了投影仪，一边说：“爱玛给我发来了那天晚上从浩克到家，一直到他和克拉姆.戴森开车走整个期间的监控视频。” 凯西震了一下：“居然还有监控视频？” 杰瑞道：“是街角一家超市的，那边经常发生偷窃案件，店主干脆装了个监控，但是由于有一定距离，所以看着有点模糊。” “技术部应该可以进行清晰度和放大处理吧？”迪诺试探地问。 “爱玛已经做了——”说着，格洛瑞娅把那段监控录像播放出来，“这是浩克.比特回到家，”之后无人进出那栋楼的画面她就快进了，等到又有熟人进去才放慢，“这是克拉姆.戴森进去，然后这是老K。” 杰瑞推测：“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发生争执，并且奎特被烟灰缸打死了。” “快看——”凯西点了点大屏幕，“这是谁？” 奥斯顿让格洛瑞娅放大了画面，看出了一个满头脏辫的男人：“——克拉姆.戴森，他现在出门干什么？” 监控录像又放了一段，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因为他们目睹克拉姆.戴森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凯西皱眉，不应该啊，“这个时候他还坐出租车去哪儿？” 迪诺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我猜他是去取车了——毕竟他们三个，没有人拥有那辆SUV。” 果不其然，一阵快进以后，克拉姆.戴森开着那辆出车祸的SUV回来了，和浩克.比特一起把死者老K搬上了SUV，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再次出现在视频里的就是去查案的凯西和迪诺了。 格洛瑞娅又把视频倒了回去，把这个出租车的车牌号放大处理了，迪诺轻声念了一遍这个车牌号，道：“看来我们找到下一步的方向了。”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深层关系慢慢浮现 杰西…… 第五十五章深层关系慢慢浮现 奥斯顿简单安排了一下任务, 看着队员们都领了任务四散开来，他嘴角抿成一个冷硬的弧度，垂在腿侧的右手握紧成拳又松开, 湛蓝色的眼瞳仿佛一汪结冰的海洋，当握拳——松开这个动作重复了三次以后，他转身回了办公室。 杰瑞注意到了这整个过程, 他想了想, 低声让格洛瑞娅等他一会儿，得到红发搭档的应承之后，就也朝奥斯顿的独立办公室走了过去, 意思意思敲了敲门，进去以后又反手把门关上了。 这个封闭的办公室里，只有杰瑞和奥斯顿两个人。 奥斯顿抬头看着他，疑问：“怎么了？” 杰瑞拉开奥斯顿桌前的一把椅子，自顾自地坐下了，看着奥斯顿, 微微笑了笑：“奥斯顿, 你和我——我们认识快八年了。” 奥斯顿把笔放下, 似笑非笑：“你是特意来和我回忆我们往昔的峥嵘岁月的？” “其实我来不是因为这个——但如果回忆我们的往昔峥嵘岁月能让你放松下来, 我也不介意。”杰瑞道。 奥斯顿十指交叠在一起，撑在自己的下巴上：“我很放松。” “嗯哼，”杰瑞不置可否，“就像我说的，我们认识快八年了, 没人比我更明白你是不是真的放松——你就是始终不能放下这个案子是吗？” 黑发蓝眼的英俊男人没有再试图重申自己的放松，他知道杰瑞是对的，在这个案子上他做不到放松, 也做不到冷静，更做不到——像杰瑞说的——放下。 “那是我升上警探【注1】以后的第一个案子，我放不下，没有人可以放下。”奥斯顿淡淡道，“一开始，我认为我可以抓到这个|婊|子|养|的|，当时警督联系FBI时我认为是对我的不信任，我甚至和他拍桌子吵架，但事实证明——” “事实证明，FBI也无可奈何。”杰瑞把话接了过去，“所以，停止自责。” “我做不到！”奥斯顿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的姿势让他高大的身材不得已微微佝偻着，“又一个家庭破碎了，四条生命的消逝，都只因为我当初年轻时候的自负、自大——” “我再说一次，”杰瑞也站了起来，“那次行动是所有人达成的一致意愿，包括纽约警局和FBI，你当时不是警督，你无权决定一次任务的执行与否——但是你现在能。” 奥斯顿把他黑色的额发捋到了额后，而这个动作似乎也把他的冷静带了回来。 “这个畜生会被抓起来的，我发誓。”杰瑞拍了拍奥斯顿的肩膀，让他坐回了座位上，“FBI也会很高兴听到这个结果的。并且等这事结束，你应该找杰西喝一杯。” “当然，”奥斯顿拿起了笔，“毕竟她八年前救了我的小命。但这还是有点尴尬——” “为什么？” “我们并不是那种经常会聊天的关系，一年最多说两句，也就是那种节假日的祝福，”奥斯顿把笔在手里转来转去，“但今年开始，她再也没有回复过我。” 杰瑞耸了耸肩：“你也知道她是FBI，说不定又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 “这个案子的确提醒我，我欠她的人情还没有还清。”奥斯顿说，“找关系把格洛瑞娅塞进我的团队里不算什么难事，还还不起我这条命。” “把那个畜生抓起来绝对能还清了，”杰瑞站起来，准备出门去找格洛瑞娅一起接着查案，突然他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又转过身来问奥斯顿：“话说回来，杰西的姓是什么？” 奥斯顿也是一怔，努力回忆了一阵还是宣告失败：“卡伦、莎伦、亚伦……或者其他什么——我记不清了，她好像只有第一次见面说了一嘴，之后就让我们都用杰西称呼她了。” 杰瑞耸了耸肩，出门了，出门的时候，奥斯顿喊他让格洛瑞娅过来一下。 格洛瑞娅刚结束一次通话，就看见杰瑞回来了，刚刚站起来准备走，没想到杰瑞跟他说奥斯顿找她。 红发碧眼的火辣美人狐疑地看着杰瑞：“你是不是告我黑状了？” “是啊，”杰瑞煞有其事，“我抱怨了一下你花费太多公费在订甜食外卖上了。” 格洛瑞娅：“……” 队长如果真的限制我买甜食我就杀了你。 等她进了奥斯顿办公室以后，奥斯顿问她的问题，却令她无法回答。 奥斯顿抬头用那双湛蓝的眼睛看着她，问道： “杰西今年在执行FBI的任务吗？” 格洛瑞娅瞬间语噎。 她和凯西商量过要保密杰西的死。 狗|日|的，杰瑞，你死了。 …… 在杰瑞和格洛瑞娅挨个在奥斯顿办公室做客的时候，凯西和迪诺已经去找了那个出租车车牌号的主人询问那天晚上满头脏辫的男人克拉姆.戴森到底让司机载着他开去哪里了。 司机说的地址有点熟悉——正是那家“加料”汉堡店所在的那个社区。 从出租车公司出来，迪诺陷入了沉思，他和凯西讨论：“你认为克拉姆.戴森是去汉堡店的吗？” “没有证据，但光凭直觉的话，”凯西摇头，“我觉得不是。人已经杀完了，那个时候最紧要的事是处理尸体和推脱罪责，而不是来买个汉堡C套餐嗑|药|磕到爽。” “最重要的是——”迪诺补充，“他在汉堡店搞不到SUV。” “所以这个该死的SUV到底是他|妈|的|从哪儿搞来的？！”凯西烦躁，他打开电话，和格洛瑞娅连线：“格洛瑞娅，你现在手里有克拉姆工作的那个汉堡店周围的详细地图吗？” 电话那边格洛瑞娅给了肯定的答案：“你电话打的真及时，杰瑞刚刚去找奥斯顿不知道说什么，不然我现在已经出办公室了——让我看看，这有一个电子版的，我打开一下——好了，你想查什么？” 凯西挠了挠头，迪诺接过话茬：“麻烦找一下周围有没有修车厂——那个SUV的刹车坏掉了，还记得吗？” “当然，我看看——” 说实话，格洛瑞娅实在不是那种很会搞电子地图这种高科技的人，废了半天劲才搞明白要怎么找，可惜这附近还没有修车厂。 凯西和迪诺一瞬间思路堵塞了。 “等下——”格洛瑞娅好像看到了什么，“那附近没有修车厂，但是有个闲置的二手车厂。” “位置给我们发一下，”凯西当机立断，“我们先去那个二手车厂转一圈。”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把枪…… 第五十六章不同寻常的地方 “哇哦——”凯西在这个闲置的二手车厂四处看了看, 他碧绿色的眼睛里浮现一丝讶异，“这个二手车厂居然还没有倒闭吗？” 毕竟这样一个偌大的空间，至少有上百辆车都横七竖八的放着, 有的看起来还很完好，有的一扇车门都没了，唯一的共同点都是他们上面布满灰尘。 “先生, 这么说是很无礼的, 毕竟我还指着这份工作来养活我的家庭。”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来，凯西回头，是一个穿着破旧的保安制服的胖胖的男人, 很明显，他是这里的看守者。 “对不起，”凯西抱歉地笑笑，撩开衣摆给男人看了自己腰上别着的警徽，“我来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见过这辆车？” 他刚要伸手拿手机, 旁边就伸过来了一双修长白皙的手, 手里拿着的手机显示出的画面正是那辆SUV——这么贴心的人除了迪诺还会有谁呢？ 保安看了看照片, 想了想：“这里的车太多了, 我也记不住，过来吧男孩们，我给你们在电脑上查一下。” 凯西欲言又止——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还被叫男孩感觉蛮奇怪，但他看了眼比他还大两三岁的迪诺都没有说什么，于是就把下一句话咽了下去, 安静地跟着保安去了保安室。 保安打开电脑，又把手机上那辆SUV的车牌放大仔细辨认了一下，输入了车牌号, 唔了一声：“确实是有的，不过这辆车已经被原主人卖掉了，被新的车主提走了。” “被谁？”凯西问，“克拉姆.戴森吗？” “那是谁？”保安反问。 凯西调出了手机里克拉姆.戴森的照片给他看，保安点了头，又摇了摇头：“……嗯……我不能确定。” “为什么？”他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迪诺也很疑惑。 “怎么说呢，这张脸，这个发型——绝对就是那天晚上来提车的人，”保安指了指手机屏幕，“但提走车的人的名字不是这个，他那天晚上来出示的证件也不是这个名字的证件。” 凯西的疑问简直要实体化了：“你没有核对证件上的照片是否是他本人，就让他把车开走了吗？” 保安尴尬地咳嗽了一下：“那天实在是太晚了，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而且他和那个证件上的照片的人长得挺像的……” 凯西：“……” 还是迪诺问出的重点：“那个证件上的名字是谁？” …… “托伊.菲特尔（Toey. Fater）绝对是个假名字，”爱玛在她的电脑上敲打了一会儿，给出了果断的结论，“我查询了整个曼哈顿——不，我甚至搜索了整个纽约的注册数据库，根本没有人给自己的孩子起过这么奇怪的名字！” 格洛瑞娅嘴里塞着一根拐杖糖：“哪里奇怪了？” 迪诺思考了一下：“菲特尔是个稀有的俄文姓氏。”说完他用俄文发出了这个单词。 杰瑞饶有兴趣：“那就意味着美国人不会起这个，除非他的父亲是俄国人——不过你居然还会俄语？” 迪诺谦逊地笑了笑：“学过一阵子。” “所以你到底会几门语言？”凯西挠头，“上次办案的时候你和那个意大利小女孩交流毫无障碍。” 迪诺想了想：“大概四门——”他看见了凯西扬起眉毛明显是不相信的样子，只得如实相告，“——或者六门。” 格洛瑞娅把拐杖糖咬碎，吹了个口哨。 凯西头痛：“如果这是一个假名字，那我们的线索到现在又断了。”他咬牙切齿，“这个背后的连环凶手到底是何方神圣，我真的很想会一会他！” “我在想一件事……”格洛瑞娅一边把糖咽下去，一边说，“名字——不管是俄国名字还是法国名字——他都可以瞎编，但是照片呢，他总不能厉害到自己用技术合成吧？” “没错，他总是需要一个人来做他的照片原型的，很大可能是他自己。”迪诺道，“克拉姆他们这件凶杀案发生的太过突然，他不可能提前策划好这一切，所以这个□□必定不是为了这件事而专门制作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之前就出于某种原因做了这个证件，因此为了方便核实，他会用自己的照片的。” “我同意，”凯西撇了撇嘴，“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不负责任到不核对证件照和本人长相是否一致的。” “如果我们有嫌疑人了，可以叫这个保安来列队指认。”迪诺提出一个乐观的想法。 “我觉得还是别指望了，”凯西翻了个白眼，“这大哥都能觉得照片和克拉姆长得像了，我合理怀疑他的列队指认能否被法庭认定有效。” 正当他们为这个案子再一次陷入僵局而感到厌烦疲倦（杰瑞甚至点了一根烟）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是鉴证科的人，他们把涉案证物送到他们这儿，等他们结束以后送到资料室去存档。 鉴证科把一个证物箱放到他们桌子上就走了，凯西百无聊赖地翻证物，试图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找到一些新的思路。 凯西翻着翻着，翻出了案件中出现的那把枪。他隔着证物袋端详这把枪：“这就是那些灭门案中的那把枪吗？” 杰瑞点了点头。 凯西拿着这把枪，这把枪里现在没有子弹，所以体感上拎起来很轻，但是心理上凯西又觉得这把枪拎起来过于重了，上面承载了三个家庭，14个生命的淋漓鲜血，也许还装载着这些还没有瞑目的灵魂。 迪诺看着正怔怔地盯着那把枪的凯西，凯西的表情让他捉摸不透，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浮现的情感太过于复杂了。迪诺就这么看着他，开始认真地思考他到底有没有能把凯西心里那些复杂难测的心思捋清楚的一天。 格洛瑞娅拆开了新的一根拐杖糖，她的视线在凯西和迪诺身上来回移动，她倒是没有往什么风花雪月的地方去想，她在想为什么今天奥斯顿突然提到杰西，而为什么迪诺又总是给予凯西超出于搭档之间的关注。 而突然，这些想法都随着凯西的动作被迫停止了。 凯西一直在来回摆弄这把枪，他突然凑近了它，皱紧眉仿佛在仔细观察，随后他挺直起腰背，神色严肃地问杰瑞：“杰瑞，你当年办过这个案子，这把枪，是不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是你们没有朝外界公布的？” 杰瑞把视线移到凯西身上，掐灭了手里那根烟。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法律也不是那么绝对的 …… 第五十七章法律也不是那么绝对的 杰瑞皱起眉：“为什么这么问？” 凯西没回答, 只是说：“就……回答我。” 杰瑞狐疑地看着他，还是说了：“在那把枪的枪口上——” “——有个白色十字叉。”凯西接了下半句。他“啪”的一声把这把还套着证物袋的枪拍在桌子上，一时半刻没有说出第二句话, 迪诺看着他，有点摸不清他现在在想什么。 杰瑞直接就问：“你怎么——” 还没等杰瑞说出后面的字，凯西站了起来, 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是愤怒还是高兴还是如释重负, 他站起来以后停了半分钟才讷讷地说：“我觉得我知道那个连环凶手是谁了。” ……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没有证据？” 奥斯顿双手环胸, 挑眉看着凯西。 “是，”凯西耸了耸肩，“实际上这只是我的猜测——好吧比猜测更靠谱那么一点——”他拿起刚才被他用来拍桌子的那把枪，把枪口的地方递给奥斯顿，“这个枪口有个白色的十字叉对吧？我在那个枪|支|店里看到过同样的标志，事实上那是一个挂在店门上的枪支小模型, 我现在仔细回想一下, 和这把枪一模一样, 就连枪口上这个白色的十字叉都完全相同！” 迪诺皱起眉：“就那个半身残疾的店主？” “等一下——什么枪支店？”格洛瑞娅插话, “我没懂。” 迪诺解释：“我们之前在追查他们三个人之间究竟谁有可能拿到枪，在查到克拉姆身上的时候，我们发现他经常去一家叫‘猎鹰’的枪|支|店想要软磨硬泡老板赊账给他一把枪，但是那个老板没有同意——据他自己说是没有同意。”他解释完看向凯西，“你居然还注意到了门口的挂饰？” “是啊, 我本来打算买一个送给卡尔的，但是老板并不卖——还记得吗？他说那是他自己做的。”凯西说，“我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 我的直觉告诉我就是他，但是现在找不到证据。” 爱玛“嘎嘣”一声咬碎了从格洛瑞娅那里拿来的拐杖糖，双腿用力蹬地把滑轮的椅子连同自己一起转回到了电脑面前：“那家店叫什么来着？” “呃……猎鹰。” 爱玛十指在键盘上翻飞着，“——我找到了，店主叫泰特.弗叶（Tate Foyer），男，49岁，这辈子没出过纽约，这家店他是从他父亲手里接过来的，一直在经营。”她朝凯西和迪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看看是不是他们上次见到的人。 迪诺凑过去看了看：“没错，是他。” 杰瑞摸着露出了短短胡茬的下巴：“我刚才听迪诺提了一句，这个泰特已经半身残疾了？” “对，”凯西困惑的皱了眉，“但他如果残疾的话，就无法完成那三起灭门案了。” “也许他并不是一直都是残疾人的，”奥斯顿突然道，“爱玛，查一下他是什么时候残疾的。” 爱玛把最后一块糖块咽下去：“我需要找一下记录——啊哈！在这里，警督说的没错，他并不是一直都是残疾的，他是出了一场车祸才变得腿部失去行动能力的，同时他的左手也受到了影响，不能自如的使用，不管复建的多成功，他也会发抖，车祸的时间是——”她突然消音了，然后轻轻地说出了四个数字：“2006年。” 杰瑞摸索自己下巴的手终于停了下来：“——这就是为什么这个连环灭门案到2006年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凶手出了车祸，他无法再继续完成他所谓的‘未竟的’事业。” 奥斯顿湛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泰特.弗叶，嘴里轻声呢喃道：“我终于抓到你了，你个|婊|子|养|的。” …… “不行。” 沈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没有丝毫波动。 “什——什么叫不行？！我们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知道凶手是谁了，结果你告诉我不能你不能下逮捕令？！” 沈烈对着明显情绪失控的奥斯顿依然冷静的一如既往：“我能理解你这种急切的心情，警督。但是如果我要去把一个法官堵在办公室求他给我签发一个逮捕令的话，我必须能拿得出比你们的猜测和巧合的车祸时间更有力的证据。现在我们手里有的这些东西无法让任何一个法官见我的时间超出五分钟。” 奥斯顿深呼吸了三次，才让理性代替了感性。他知道沈烈说的是对的，他们现在不要说直接证据了，连间接证据都没有。他烦躁的把自己的黑发全都撸|到额后去，不敢相信他们距离抓捕凶手只差一步——却是天堑一样的一步。 格洛瑞娅一直没有说话，她一直在盯着白板。 白板上写着这个案子的脉络图和一些详细信息，她拿起马克笔，把泰特.弗叶的名字也写了上去，继续盯着，她的眉头越蹙越紧，却又在某个时刻突然松开。 “朋友们——我发现了一件事。” 格洛瑞娅的声音突然想起，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 她指着刚写上去的泰特.弗叶（Tate. Foyer）的名字和□□上的托伊.菲特尔（Toey. Fater）名字：“你们发现了什么？” 凯西张了张嘴，然后闭上，然后又张开：“……我什么也没发现。” “是啊，我本来也没对你的脑子有什么指望。”格洛瑞娅翻了个白眼，有些期待地看向了迪诺，“你呢？” 迪诺也盯了一会儿这两个名字：“我也没发现什么。” 格洛瑞娅放弃了，她直接公布了答案：“在我以前需要不停变换身份的时候，为了加深印象不至于弄混，我经常的一个手法就是简单地将原姓名的字母调换顺序——泰特.弗叶也是这么搞得。” 她将泰特.弗叶的名字的字母调换了顺序，就变成了托伊.菲特尔。 凯西恍然大悟：“汤姆.里德尔和伏地魔【注1】？” 迪诺茫然：“谁是汤姆.里德尔？伏地魔又是谁。” “呃……本质上他们都是一个人……但这不重要，”凯西惊愕，“你没看过哈利波特？！” 下一秒他就从迪诺的脸上找到了答案。 奥斯顿没搭理这两个人，他转过头问沈烈：“这回可以了吗，检察官？” 沈烈微微一笑：“不行。” 奥斯顿：“……” “但是可以换一条路走，”俊美的亚裔检察官将手里的笔扔到空中又接住，“法律也不是那么绝对的。”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岁数不大，手段不少 他真…… 第五十八章岁数不大, 手段不少 “所以沈说的另一条路，就是带着税务局和消防局的人去抄家？” 路边的一辆小货车里，凯西摇下窗户, 左胳膊搭在窗口上面托着腮，啧啧摇头：“这个检察官，岁数不大, 手段不少。” 他后面坐着的杰瑞“啪”地给了他后脑勺一下：“跟谁学的, 说话老气横秋的。” 凯西吃痛的哼了一声，刚要伸手去揉，在半空中就和迪诺的手碰到了一起。他抬眼看去, 坐在副驾驶的迪诺也伸出了手打算去给他揉揉后脑勺，结果在半途中正好被凯西的手也碰到。 绿色宝石和棕色焦糖在一瞬间交汇。 凯西是先败下阵来的那一个，他不自然地收回手，轻咳了一声，继续之前的话题：“我们就这么干看着？” “那不然呢？”后座的奥斯顿双手环胸，明显在为了自己不能进去亲自把他拷上而感到气闷, “难道你想站在店门口穿着百褶裙手拿着两个花团给他们加油鼓劲？” 凯西立刻闭嘴。 迪诺在旁边憋笑, 他想象了一下凯西身穿百褶裙露着大腿跳啦啦操的情景, 有点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了。 凯西发现了憋笑的迪诺, 随手拿了一瓶只剩了个底的矿泉水瓶就丢了过去，却没曾想正好打到了迪诺|胯|下|。 迪诺：“……” 凯西：“……” 凯西：“Oops.” 迪诺被凯西想笑又想礼貌的憋住的样子气笑，还没等说些什么，就看到在后面鼓捣仪器的爱玛说了一句好了，仪器连接成功。他们可以看到和听到沈烈还有格洛瑞娅在“猎鹰”枪|支|店里的动作了, 更重要的是，店主泰特.弗叶的一举一动也会被他们看在眼里，在适当的时候还可以通过耳麦提示格洛瑞娅和沈烈。 显示屏上, 格洛瑞娅和沈烈正带着消防局和税务局的人站在门口，沈烈抬手推开了门，低头看了一眼门上悬挂的那个枪支的小挂件，不动声色，也没有问，也没有拿起来把玩，扫了一眼就径直向前，走到泰特.弗叶所在的柜台前——这个男人还像是凯西和迪诺来的那天一样，坐在柜台后面，矮小的几乎与柜台齐平，但他并不是矮小，而是往后余生都只能坐在轮椅上。 泰特.弗叶看到沈烈和格洛瑞娅，刚笑了一下，就看见后面跟着他进来的穿着制服的三个消防员和另外两个没有穿制服，但明显是一起的两个税务局的人，笑容一瞬间消失了，他有些犹豫地问：“有什么事吗？” 沈烈倒是大大方方笑了笑：“你好，弗叶先生，我是纽约市曼哈顿检察官助理沈，有人向我们匿名举报你的店里有违反消防安全的设施，以及存在偷税漏税的行为，我们来例行检查一下，不好意思了。” 沈烈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实际上是个人，长了眼睛的，就不能从他那张好看的脸上看到丝毫歉意。 泰特.弗叶怀疑地眯起了眼睛，停顿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我能问问是谁举报的吗？” “弗叶先生，”沈烈笑容不变，“所谓匿名举报的意思，就是不能问是谁举报的。” 泰特.弗叶闭嘴了。 沈烈身后一个消防队员站了出来，人高马大，站在泰特.弗叶面前简直宛如泰山压顶，他倒是很有礼貌：“麻烦出来一下，我们要开始检查了。” 泰特.弗叶沉默地扫过他们这一行人，尤其盯了很久沈烈，而沈烈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反而微笑点头回应。过了一会儿，他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了——说走其实不太恰当，他是操纵着自己的轮椅出来的，还没等他停下轮椅，格洛瑞娅就开口了，这个美艳的女人对他露出和沈烈一模一样的露齿笑：“弗叶先生，麻烦你再把店里十五年来的账本都拿出来交给我们税务局的朋友吧。” 泰特.弗叶皱起眉，道：“十五年的都要？” “是的，举报人说你从十年前就开始偷税漏税了。”格洛瑞娅答。 泰特.弗叶：“十五年前还是我父亲在运营这家店呢，美丽小姐。” 美丽小姐又温柔一笑：“举报人就是这么举报的，我们就需要这么查。” …… 小货车里，凯西惊奇：“我从来没见过格洛瑞娅这么温柔的时候！” 杰瑞：“你才见她了多长时间？” 凯西把涌上嘴边的答案咽了回去，讷讷道：“那是没多久……你们认识的时间长，你见过吗？” 杰瑞一脸“你在想什么”的表情：“从未。” 凯西：“……” 泰特.弗叶把储藏室的一个柜子打开，里面放的都是账本，他示意税务局的随便拿，沈烈上下打量他一眼，在想他是过于自信没有偷税漏税过还是手脚做的天衣无缝连政府的审计都看不出来，怎么能如此云淡风轻，毫无惧色。但他没说什么，也没什么表情，只是递了个眼神给那个消防局的领队，那个领队心领神会，在屋里巡视了一圈，问道：“你这个店里的烟雾报警装置呢？” 泰特.弗叶指了指天花板和墙交界的角落：“在那里。” 消防局领队：“……谁会在墙角放火？” 说着他又找了几处消防隐患，林林总总加起来，在笔记本上随便画了几笔，递给沈烈：“检察官，你看看。” 沈烈也随便地低头瞟了一眼，“唔”了一声，“好危险，弗叶先生，看来你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凯西在小货车里满脸惊愕：“沈和消防局的还能更敷衍一点吗？” 迪诺：“消防局的我不清楚，不过我觉得沈完全可以，他真的能做到把人气到想打人。” 显然泰特.弗叶也觉得他们态度过于随便了：“……认真的吗？我可以告你们|骚|扰|平民！” “你当然可以，”沈烈柔声道，“起诉的时候记得把这个本子带上，里面可都是你的店里的消防隐患呢。” 泰特.弗叶转动着自己轮椅的方向控制按钮，凑到了沈烈面前，盯着亚裔检察官漆黑如夜的眼睛，一字一顿：“如果你想通过这个来得到别的信息，我劝你省点力气。” 沈烈连语气都没变：“您说笑了，弗叶先生，受理纽约人民的举报信息，是我们公检人员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现在，”他微微欠了欠身，手心向内示意了门口的位置，“您可以上车了。”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势在必得 “现在有了。…… 第五十九章势在必得 在沈烈把泰特.弗叶“请”上警车以后, 他本来想坐到泰特.弗叶那辆车上，结果被格洛瑞娅硬性撵到凯西那辆车上和一个警官换座。在奥斯顿和杰瑞蠢蠢欲动之前，迪诺自告奋勇——他生怕他俩在车上直接勒死泰特.弗叶——于是沈烈就坐在了迪诺之前的副驾驶上, 迪诺和格洛瑞娅去了泰特.弗叶那辆车，和两个巡警一起看着他。 在上车后，泰特.弗叶抬起眼睛看了他俩一眼, 愣了一下, 随后眯着眼睛盯着迪诺：“我见过你，埃斯波西托……警官。” “你有一个非常不错的记忆力，”迪诺微微一笑, “你的智商也不错，可惜你没有把它们用在合适的地方。” 泰特.弗叶反问道：“埃斯波西托警官，你在暗示些什么？我以为我只是去协助警方解决我税务上和消防隐患上的‘小问题’。” 迪诺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我只是觉得如果你能把你的脑子合理运用在纳税上，今天也就不至于还劳动消防局和税务局了。弗叶先生，我也不太明白, 你在以为我暗示什么呢？” 泰特.弗叶坐在后座, 盯着迪诺棕色的后脑勺, 不发一言。 另一辆车里, 沈烈舒舒服服地坐在副驾驶，把车窗摇下来，点了一根烟思考下一步。在他正后面坐着奥斯顿，奥斯顿伸手管他要了一根烟，点上以后也把窗户摇了下来, 开始沉思。 凯西开车的间隙瞥见了这个场景，问：“两位总统先生，第三法案思考的如何了？” 奥斯顿从凯西这个玩笑中惊醒, 吸了第一口燃到快一半的烟，吐出了几个烟圈，才说：“真的抓到了这个狗|娘|养|的以后，我居然还没有什么实感。” 副驾驶腾云驾雾的那位“嗤”了一声：“警督，你确实不应该有什么实感，现在才哪儿到哪儿，等真的抓进去了你再开始培养实感也来得及——一旦没进去，你这实感没有也挺好。” 奥斯顿最后吸了一口把烟一掐：“提醒我明天去找马特让他教教你到底应该怎么说点人话。” 沈烈的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 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 审问室 凯西和迪诺走了进来，凯西顺手关上门，对坐在对面自带轮椅的泰特.弗叶咧嘴一笑：“又见面了。” 泰特.弗叶能记得迪诺，自然也就能记得凯西，他面色如常地也微微笑了：“又见面了，巴伦警官。” “你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我的荣幸。”凯西坐到他对面，“这很好，这让我们接下来的对话会变得容易一点。” “会吗？”泰特.弗叶看着他，“我很怀疑。” “不会吗？”迪诺反问，“税务和消防问题有什么不容易回答的吗？” “噢，我可能是误会了，”泰特做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我是因为税务和消防问题被带来的吗？”他伸手指了指周围，“现在曼哈顿的消防局已经和警局合并了吗？” “兄弟单位，互相帮忙，彼此扶持。”迪诺笑眯眯地继续说着彼此双方都心知肚明的瞎话。 凯西问：“弗叶先生，你的腿是怎么伤的？” 泰特.弗叶很平静：“车祸。尾椎骨出了问题，站不起来了。” 凯西轻飘飘的一句：“我很遗憾。” “不，你不遗憾。”泰特.弗叶把那层轻飘飘的纸戳破了。 “你说得对，我不遗憾。”凯西也懒得再装，他把带进来的文件夹打开，里面是当年灭门案的资料，包括案发现场的惨烈照片，“猜猜为什么？” 泰特.弗叶耸了耸肩：“因为我们并不认识，不然你会为我感到遗憾的。” “不好意思，事情不是什么都正如你所愿的，弗叶先生，”凯西把那几张照片放到他眼前，“我不为你感到遗憾是因为你的残疾拯救了不知道多少个家庭。你说得对，我们并不认识，否则在你干出这些事以后，我他|妈|的|第一个拧断你的脖子！” 泰特.弗叶伸手把那几张照片拿了起来，仔细端详：“巴伦警官，你猜怎么着？你不为我的残疾感到遗憾，而我却为这些无辜的家庭感到遗憾。他们死亡的太过轻易又没有痛苦，无法感受到临近死亡时那种窒息一样的触电感。”他盯着照片，似乎想用他从浑浊的眼睛中散发出来的视线在照片和他的身体之间搭建一个回忆的桥梁。 ——而这个正在“筑建”中的桥梁，以被迪诺伸出两根手指夹走照片作为结尾。 “追忆往昔的活动到此为止，弗叶先生。”迪诺拿走照片，把它们收了起来，“现在我们需要讨论一下车的问题。” “车的问题。”泰特.弗叶重复了一遍，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拍了拍自己的轮椅扶手，“现在我唯一能开的车就是我的轮椅车，这有什么问题需要讨论吗？”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为你‘现在唯一能开的车就是你的轮椅车’这件事感到抱歉或者是遗憾，所以你省省吧。”凯西把三个男人车祸那张照片摆在他面前，“不如我们来聊聊这辆车？” 泰特.弗叶这次没有把这张照片拿起来，而是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地看了放在桌子上的照片，唔了一声：“看起来你们是打算从这里进入主题了。” 站在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外的沈烈眉毛倏地皱紧，奥斯顿注意到了，问：“怎么了？” 年轻俊美的亚裔检察官盯着里面的泰特.弗叶：“这个人并不好搞，他说出了我的下一步想法。” “……你的下一步想法是？” “以非法盗用机动车【注】的罪名起诉他，在这个过程中看看能否找到证据将这几起灭门案和他联系起来，再慢慢往里面加入诉讼罪名。”沈烈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他已经猜到了我下一步要做什么。”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奥斯顿有些烦躁，虽然沈烈完全能够理解和谅解，但他还是在不知道第几次解释前翻了个白眼，“因为我们现在没有DNA可以进行比对！除了他的证词我们一无所有！” 奥斯顿像第一次听说一样又开始咬牙切齿：“他可真会挑时间作案，就凭他作案那些朴实的手法，如果在有DNA鉴定的时候，半天内他就被抓住了。” 沈烈点头——但随后点头的频率慢慢变低，就好像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正闭着眼在他那儿聪明的小脑瓜里疯狂的验证。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问奥斯顿：“我记得当时的案件里所有证物都封存留档了，对吗？” “没错，”奥斯顿道，“好几次后勤都想把它们处理掉了。因为并没有嫌疑人的DNA可以供我们进行比对——” “现在有了。” 沈烈又转向了单向玻璃，嘴角扬起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第60章 第六十章 取他的DNA 你们两个知…… 第六十章取他的DNA 奥斯顿敲了敲审讯室的单面玻璃, 示意凯西和迪诺出来一个人。 凯西和迪诺交换了个眼神，凯西起身出去了，留下迪诺对泰特.弗叶露齿一笑。 泰特.弗叶也从他那枯瘦的脸上还以一个难看的笑容：“看来有人要给巴伦警官下达命令了, 让我们看看接下来还有什么好戏要开演呢？” 迪诺面色如常：“看来弗叶先生在警局带的挺舒服惬意，没关系，你可以呆多久都行, 很多有趣的戏码, 都可以为你上映。” 审讯室外，凯西出来反手把门带上，向沈烈和奥斯顿投去了询问的眼光, 沈烈言简意赅：“取他的DNA。” 凯西抓了抓头发：“咱们有允许取DNA的文件吗？” “没有，也拿不到。”沈烈理所当然道。 凯西：“……” 如果凯西是个黑人，他现在的表情一定可以登上表情包TOP3. 他把目光转向了奥斯顿，奥斯顿指了指角落里的饮水机。 凯西恍然大悟，然后他瞥见了通风管，思考了三秒钟：“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 十分钟后, 凯西手里拿着三杯咖啡回到了审讯室。 金发的警官把迪诺专用的咖啡杯垫着纸巾递给了他——顺便一提迪诺之前那个看起来就很贵的杯子不小心被一个实习的巡警打碎了, 凯西给他买了一个简简单单但是颜色和他蜜棕色的眼睛颜色很相似的杯子——然后又把自己的黑色马克杯放在了面前, 最后一个是普普通通非常简陋的一次性纸杯, 里面甚至没有咖啡，而是清水。 泰特.弗叶抻脖子看了看他们两个警官杯子里的咖啡，又下意识地闻了闻弥漫在不大又密闭的审讯室里的浓郁香气，一时间无话可说。 凯西喝了一口由迪诺带来的现磨咖啡机和高级咖啡豆做成的满分咖啡，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迪诺虽然不明白凯西目的何在, 但也喝了一口。 “这就是纽约警局的待客之道吗？”泰特.弗叶忍不住讥讽道，“我们纳税人交的钱连杯咖啡都换不来吗？” “噢！”凯西惊讶道，“我还以为弗叶先生不会愿意吃喝我们提供的任何食物饮料, 索性就不提供咖啡了以免浪费，一杯清水也足以显示我们的诚意了——”凯西伸手递给了他一块纸巾，“您觉得不够的话，这还有纸巾可以擦擦手。” 泰特.弗叶被他气的无话可说。 凯西说的确实是他所想的，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他知道他在纽约警局喝的任何水吃的任何东西都没有那么简单。他前脚吃完，后脚就有警官把这些包装纸或者纸杯拿去DNA化验。 但想是一回事，但被明晃晃放在台面上说出来做出来，还是让泰特.弗叶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快。 迪诺觉得凯西不会就是这么简单的气气泰特.弗叶，但他现在也没法问凯西，想和凯西眼神交流一下，结果凯西看起来完全沉迷在咖啡里，没有理会迪诺投来的交流请求，除此之外，迪诺察觉凯西穿上了一件牛仔外套——而他刚刚出去的时候只穿了一个工字背心。 很快，迪诺发现了这杯热咖啡的真正用处——供暖。 审讯室是有空调的，虽然是中央空调，但是制冷效果非常好。一般来说他们会把温度开到二十三四度比较适宜，而现在，审讯室里体温最多十六度。 迪诺穿着长袖衬衫还觉得有点冷，旁边的凯西穿着牛仔外套倒是不冷，也不问泰特.弗叶话，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迪诺闲聊，但是小心的避开了所有和个人有关的隐私信息，泰特.弗叶一开始没有在意这种消极冷处理，但是随着温度的不断降低，他的那杯水又是冰水，大夏天的他穿的又是半袖，他开始抗议：“警官们，你们是打算效仿纳粹集中营决定开始冻伤俘虏了吗？” 凯西露出真挚的不好意思的表情：“真对不起，今天警局的空调坏了，维修工人已经在抓紧维修了，给您造成的不便还请您多加谅解。” 泰特.弗叶：“……” 终于在凯西要把自己那杯热咖啡喝完的时候，泰特.弗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连带着一大口唾沫星子都喷到了迪诺面前。 迪诺下意识地往后一撤，但他脑筋一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还没等他将脑海中都一闪灵光变成实际行动，就看见凯西从容不迫地拿起面巾纸，轻柔又仔仔细细地把桌子上被泰特.弗叶喷到的地方擦了干净，随后把这张面巾纸扔到了随身携带的证物袋里，对泰特.弗叶微微一笑：“再见，弗叶先生，希望您享受这即将到来的在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的美好夜晚。” 迪诺脑海里那一闪灵光终于变成了恍然大悟。 凯西站起身，把牛仔外套整理好，在出门前回头给了泰特.弗叶一个友好的提示：“看来维修工人把我们的空调修好了，我建议你把桌子上那杯水合理分配，毕竟我们晚上都要加班，人手紧缺，可能你需要的一些服务我们无法做到。” 泰特.弗叶的脸色阴沉的像携带者龙卷风的乌云，他的胸口气到像中风一样不停起伏，但凯西已经完全不关心他了，金发碧眼的英俊男人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就狠狠地把审讯室的门关上了。 …… 出门以后迪诺拍了拍凯西的肩：“你怎么想到这招的？” 审讯室的空调是中央空调，凯西把审讯室的温度调低以后，不可避免的，整个凶杀重案组的空调都被搞的非常低。于是凯西出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凶杀重案组大门口把空调调回正常值。 沿途他至少路过了七八个因为空调气温骤降而骂脏话的警官同事（其中包括格洛瑞娅，这位女士把自己裹的相当严实），迅速调完以后才来得及回答自己搭档的问题：“本来奥斯顿的意思是想让我给他送杯水，从杯子上提取指纹，但我怕他警惕心强，不肯喝水。他倒是可以不喝水，但他不能控制自己不打喷嚏，”凯西对迪诺眨了眨眼，“如果他真的能不打喷嚏，我只能跟着他上厕所了。” 迪诺忍俊不禁：“你真的很厉害。” 凯西知道自己的能力很优越，不然也不会刚退伍就被国际刑警要走，但被一个同等优秀——甚至更为优秀的男人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这个夸奖，还是让他有一丝赧然。 他挠了挠自己的头，无意识地把那一头耀眼的金发揉乱了，迪诺盯着那片金色，垂在身体一侧的右手手指动了动，还是没忍住伸出去把被自己主人弄乱的金发一点一点捋好，凯西下意识地想往后一躲，就听迪诺低哑的声音响起：“你现在躲开，我会很难过的。” 凯西一顿，看着迪诺含笑的棕色眼睛，居然真的没有躲开。 等迪诺温柔地把凯西最后一根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的时候，格洛瑞娅从他们旁边走过，咬着一根棒棒糖，语气古怪地问：“你们两个知道这是办公室大门口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0-70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开始庭审 正式提出DN…… 第六十一章开始庭审 “啊, 呃，是啊，”格洛瑞娅的声音让凯西从迪诺那双蜜棕色的漩涡里拔了出来, 不自在的后退了一步，讪笑，“堵门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 只要你们两个下次记得开个房间就行。” 格洛瑞娅只是随口揶揄了一句, 也没有认真，所以她没想到凯西的反应如此之大：“什——不——你开什么玩笑！” 格洛瑞娅这下真的停住了，她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 神色古怪：“我刚才确实是在开玩笑，但我现在不确定了。” 凯西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从喉咙里发出尴尬的气声，晃了晃手里的证物袋，又指了指门外：“呃，我去把DNA证据给詹姆斯送去。” 迪诺笑容不变的朝他挥挥手。 凯西几乎是落荒而逃, 推开詹姆斯办公室的门的时候给他吓了一跳。 詹姆斯拿着解剖刀, 目瞪口呆, 他往凯西背后张望：“我现在躲丧尸还来得及吗？” 凯西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证物袋交给詹姆斯, 里面是擦泰特.弗叶打出的喷嚏的那张面巾纸：“给你，泰特.弗叶的DNA，沈应该和你说了吧？” “是，说是说了，”詹姆斯接过证物袋, 把里面的一团面巾纸拿了出来，“不过这是哪儿来的DNA？” 凯西挠了挠脸：“呃，说来话长, 使了一点小手段。” 詹姆斯换了个手套把面巾纸从证物袋里拿出来展开，被黏腻的组织恶心了一下：“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这是哪儿来的？” 凯西思考了一下从何讲起：“他不喝我们准备的水，所以我把空调的温度调的很低——” 詹姆斯的动作顿了一下：“所以这是他的鼻涕？” “不，”凯西不太确定哪个更糟一点，“是他打喷嚏打出来的——” “——痰组织。” 詹姆斯从喉咙里发出反胃的声音。 凯西嘿嘿笑了一下，问：“多久匹配结果能出来？” “明天中午见。”说着说着詹姆斯背朝他挥了挥手，凯西识趣地出了法医室，关上了门。 凯西在等电梯，电梯门开的时候，里面正好是格洛瑞娅，并且只有格洛瑞娅。 格洛瑞娅挑了挑眉：“聊一会儿？” 凯西踏进了电梯：“聊什么？你有关于那个人的消息了？” “没错，”格洛瑞娅双手环胸靠在电梯的墙上，“我的消息来源告诉我，他就在这儿。” “这儿？”凯西微微皱眉，“‘这儿’指的是，美国？” “不，”格洛瑞娅道，“‘这儿’指的是纽约。” 凯西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他淡淡道：“我会找到他的。” “我们会找到他的。”格洛瑞娅纠正他。 凯西没再说话。 过了大概二十秒，他有些尴尬地主动提起：“我很惊讶你没有问我，关于刚刚在办公室门口，我和迪诺——” “噢，”格洛瑞娅打断了他，露出了一个不屑一顾的笑容，“对我来说那完全不算一件可以值得聊一聊的事，不管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关我的事。” 电梯到了，格洛瑞娅率先出了电梯，回头对她眨了眨眼睛：“并且根据我的亲身经验，偶尔和同性谈谈感情，转换口味也是件很好的事情。” 凯西：“……” 我没有，和同性，谈感情。 凯西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中午 詹姆斯很准时地把DNA送到了检察官助理办公室，沈烈正转着笔，一脸吓人的严肃，詹姆斯敲了敲门，当沈烈抬头以后，他倚在门框上，挥了挥手里的文件，打趣道：“看起来有人早饭吃的不合心意？” 沈烈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是午餐时间。” “忙碌的人没有资格吃午餐。”詹姆斯注意到了沈烈的腕表，心里疑惑为什么一个检察官助理能戴的起这么贵的表。 沈烈指了指门边的小茶几上放的一袋食物：“那有我助理给我买的吃的，你先吃着。” 詹姆斯也没客气，打开了那个袋子发现里面是个芝士汉堡，他咬了一口，嘟囔：“还挺好吃，就是有点凉了。” 沈烈打开了文件，挑了挑眉：“因为那是我的早餐—— DNA吻合了？” “100%” “看来我的早餐值回票价了。”沈烈用手指弹了一下文件，“我下午就正式提出诉讼，我看了下时间表，运气好的话明天就能召开听审会。” 詹姆斯咽下第二口芝士汉堡：“运气不好呢？” 沈检察官短暂的笑了一下：“我从来没有运气不好的时候，尤其是这次。” “你看起来很自信。”詹姆斯耸了耸肩，“我听说法院最近几天忙得很。” “因为我能。”沈烈拿起电话拨号，“你好，是威斯敏书记官吗？我是沈，纽约曼哈顿警局助理检察官……我想预约一下明天上午的听审会……是的，嫌犯是泰特.弗叶……明天排满了？不，我相信还会有空隙的，如果你问一下诺丁法官他就有空的……好的谢谢。” 沈烈挂上话筒，给了詹姆斯一个“看？”的表情。 …… 曼哈顿法院第三法庭 “案件号SK132，纽约人民诉泰特.弗叶，八项一级杀人罪，两项二级杀人罪。” 书记员说完以后，坐在法官席的诺丁法官——一个相比大部分白发苍苍的法官要年轻的多的法官，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坐在那个地方很少有人会认为这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已经是个法官了——低头看了一眼文书，瞟了一眼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的泰特.弗叶，然后把目光投向了检察官：“允许保释吗检察官？” “控方申请不予保释，并请求单独监禁。”沈烈道。 “控方在没有准确物证的情况下提出这种要求是很不合理的。”辩方的律师是一个瘦高的女人，她的脸部轮廓非常突出，高颧骨和瘦削的下巴让她看上去相当不好惹。 沈烈完全不吃这套，他淡淡道：“控方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法官阁下可以在控方提交的材料里看到，DNA是完全吻合的，如果这都不是准确物证，那我很怀疑什么才叫铁证。” 女律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可以说是相当刻薄的微笑：“这就是辩方想表达的重点了——我们正式提出DNA证据无效的动议。” 沈烈的眉毛登时拧了起来。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听证交锋 庭审见，法官…… 第六十二章听证交锋 “是我幻听了吗？还是辩方律师刚才真的说出了‘请求DNA证据无效的动议’？”年轻俊美的检察官看向辩方律师, 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动人的女性就假以辞色，“我想请法官阁下注意一下，整个获取DNA的过程都是合法合规的, 没有暴力执法，没有不恰当的审讯，也没有威逼利诱。我实在是不明白辩方律师是打算以何种‘正当’并且‘有说服力’的理由来申请DNA证据无效。” 辩方女律师微微一笑：“哦？是吗？我怎么听说审讯时候的警官将我的当事人置于寒冷的低温状态下以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上一次听说这个手法是什么时候来着……让我回忆一下……噢！还是20世纪40年代的纳粹集中营呢” 沈烈反唇相讥：“如果这是20世纪40年代的重演, 你的当事人现在就不会坐在你旁边露出志得意满的恶心笑容等着你来给他擦屁股了。” 女律师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在桌子上, 双手环胸：“所以现在检察官是可以对我的当事人言语攻击了是吗——” 还没等她说完，沈烈抢先一步：“我的错，法官阁下, 但是是辩方律师先开的头，她往我的警官们身上泼脏水，就像她不愿意我言语攻击她的顾客一样，我也不接受这种对于我的警官们身上毫无意义、无中生有、并且后果严重的虚假指控。” 女律师被沈烈这一长串气都不换的话气的刚要继续反驳，就听见坐在上面的诺丁法官轻轻地用右手食指的骨节敲了敲桌子：“安静。律师们，这里不是庭审现场也不是你们大学里面的法律辩论赛, 还没到你们自由辩论的环节。现在都给我安静。” 女律师只能悻悻闭嘴, 沈烈瞟了她一眼, 笑了笑, 说了一句：“是，法官阁下。” 诺丁法官刚才手里转着笔听完了他俩的交锋，现在拿着那支看上去就很贵的钢笔隔空点了点沈烈：“检察官，哈佛法学院第一课就是教你如何控制情绪，如果你再在我的法庭上分贝超过60分贝, 我就写信寄到哈佛去让他们把你带回去重新上一遍第一课。” “对不起，法官阁下。”沈烈道歉地非常痛快，态度也非常诚恳。他余光瞥见辩方的女律师幸灾乐祸的笑了, 他也翘了翘唇角，看来这个律师很少摊上诺丁法官。 说完检察官，诺丁法官又把笔指向了辩方女律师，他碧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至于你，”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她的名字，“克朗女士——” 沈烈看见女律师一瞬间僵住的笑容，努力克制住嘴边的弧度，他依稀记得这个律师姓博朗。 “——至于你，克朗女士，第一，我有脑子，所以我希望你在我的法庭上不要上纲上线，夸大其词以期望能蒙蔽我；第二，请求动议无效这件事应该放在听审会结束以后，如果你连这个步骤都记不住，我会写封信给律师协会，让他们考虑是否吊销你的执照以便你可以再回到你的大学里重新学习流程问题；第三，如果下次正式开庭以后你的当事人还穿着运动服出席的话，我就判定你们两个藐视法庭。” 博朗的脸现在很像被人扔到地上踩了两脚。 诺丁法官说完以后，朝他们露出了一个可以说是非常炫目的笑容：“现在退庭——哦对了，被告不准保释，还押候审，我们正式庭审再见。” …… 沈烈走出法庭，高跟鞋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是辩方律师。 她叫住了沈烈，沈烈背对着她翻了个白眼，转身过来：“有什么事吗，克朗女士？” 女律师咬牙：“也很高兴见到你，顺便一提，我的姓是博朗。” “噢，对，”沈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博朗女士，我的错——所以你有什么事吗？” 博朗把手里的文件递了一份给沈烈：“这是我提出的DNA证据无效的动议，我提前给你一份，等分配的法官确定以后，我们在法官办公室还要再见一面。” 沈烈接过动议，都没有翻开：“关于这个，我该说的已经在法庭上说过了。” 博朗的笑容明显有些僵硬：“你到时候还会需要再说一遍的，因为我相信到时候的法官不会是诺丁了【注】。” 沈烈微微笑了笑：“不会吗？” 博朗皱眉：“你在暗示什么？” “我在暗示什么？你误会了律师，我什么都没说。”沈烈笑了笑，他把那份动议看也没看就塞进了包里，“大陪审团见。”说完他看了眼明显正在等电梯的博朗，礼貌的指了指隔壁的楼梯，示意自己要走楼梯了。 …… 沈烈刚走下两层楼梯，脚步顿住：“几年过去，你蹲在楼梯间抽烟的习惯还是没改。” “陈述无效，我并没有‘蹲’在楼梯间。”金发碧眼的男人靠着楼梯间的门，烟雾笼罩了他的下半张脸，只有那双碧绿的眼睛清清楚楚。 “这可真是一件令人庆幸的事，”沈烈道，“否则纽约曼哈顿法院历史上最年轻有为的法官蹲在楼梯间抽烟这一幕登上纽约时报之后，全国人民都将开始为美国的司法系统感到担忧。” “几年过去，你的伶牙俐齿还是没变。”诺丁法官笑了笑。 “我靠这个谋生，法官阁下。”沈烈伸手看了下表，“而现在，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应该走了。” 说着，他示意了一下被诺丁法官靠着的门。 “噢，当然了。”诺丁法官笑眯眯道，没有站到一边，而只是侧了身。 沈烈走到他身边，伸手握上门把手，正要侧身开门出去的时候，诺丁法官转过头，两张脸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二十厘米，他嘴里的烟雾随着他说话而全都喷在了沈烈脸上，随即飘散在了狭小的楼梯间里：“你有没有意识到，这是你换了工作以后第一次和我见面？” 沈烈面不改色：“时移事易，我现在是检察官助理，和法官私交甚笃不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诺丁又吸了一口：“我没想到你会来当检察官。” “没有人想到，而且我也不想再讨论那件事。”沈烈的声音一下变得冷冰冰。 “唔，但是我想。”诺丁吐出烟圈，然后把烟掐了，“因为你打败过我无数次，而只有这次，我虽然没赢，而你输的更惨。” 在狭小的空间里，两张东方和西方颇具代表性的俊朗面孔互相凝视着，最后沈烈打破了这场较量，他按下把手，走出了这个烟雾笼罩的楼梯间。 “庭审见，法官阁下。”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别搞砸了 警官们，收拾收…… 第六十三章差劲的老师 “所以, 不得保释——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凯西喝了口咖啡，道。 “是啊，太好了, ”沈烈冷笑一声，“你刚才真的应该坐在法庭里看看诺丁是怎么把我和辩方律师骂得狗血淋头的。” “诺丁？迪恩.诺丁？”奥斯顿把椅子连同自己一起从面对着窗户转过来面对着他们，“我们在讨论的是那个首席大法官【注1】桑迪.诺丁的儿子, 迪恩.诺丁？” “还有第二个叫诺丁的法官吗？”沈烈反问。 “这个案子是怎么到他手里的？”奥斯顿皱眉, “他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沈烈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可能运气不好？” 奥斯顿看着他：“你看起来并不是很担心的样子。” “为什么要担心？”沈烈道，“你做你的工作, 我做我的工作，他做他的工作，每个人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了。” 凯西叼着咖啡的搅拌棒，想了想：“……倒也没错。” “不管怎样，大陪审团的时间是在两天后，”沈烈站起来, 准备离开警局, “这个阶段不必担心, 但我需要你们帮我确定这几期灭门案发生的时候, 泰特.弗叶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格洛瑞娅挑了挑眉：“这可是个大工程。” “你们有足够的时间，”沈烈道，“大陪审团结束以后还有一两天的时间才会决定首次开庭时间。” 说完他挥了挥手，走了。 剩下警官们思考该从何处入手确定泰特.弗叶没有不在场证明这件事。 凯西提出建议：“我去试试追踪他这几起案子发生时候的银行卡，看看能不能确定他的地理位置。” “可以。”奥斯顿点头同意, 指了指迪诺，“你们一起。” 迪诺应了下来。 奥斯顿摸了摸下巴上还有点没有被刮干净的胡茬：“刚才沈说辩方律师会提出DNA证据无效的动议，基于我们‘冻伤’泰特.弗叶的事实证据。” “等下, 冻伤的事实证据？”凯西本来都要出办公室去干活了，听到这儿拧起眉又转了回来，“空调调低了最多15分钟，他除了打了个喷嚏以外连感冒都没有，哪儿来的冻伤？还有事实证据？” 迪诺也很不解：“我们三个一起坐在审讯室里，只有他冻伤了？我们两个毫发无损？” “在辩方律师出招之前，我们无法预料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杰瑞道，“这些事留给检察官去操心吧。” …… 凯西对着电脑叹气。 他是真的不太会搞这些高科技，在他以前的人生中，对这个东西就不是很了解。小的时候在孤儿院，根本没有机会碰到这种在那个年代还是稀缺品的东西；长大了离开孤儿院就又入伍了，海军陆战队也没有多少自由时间让他网上冲浪；退伍以后进入国际刑警，又天天跑外勤，各个国家换不同的身份跑来跑去，身后有一整个部门给他做支持做各种高科技的东西，他需要做的就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完成自己的任务。 这就导致在纽约警局工作以后，他经常对着警局系统陷入焦虑。比如现在。 迪诺抬眼看见对面的凯西一脸死相，忍不住笑了一下，问他：“怎么了？” 凯西一手扶着头，一手指了指电脑：“我拿这个破烂玩意儿一点办法都没有。” 迪诺往后稍了一下，从滚轮扶手椅上站起来，绕到凯西身后，弯下腰，温声道：“我看看，怎么了？” 凯西原本塌着的后背立刻挺得笔直，因为在刚刚迪诺弯腰的一瞬间，他的前胸贴上了凯西的后背，凯西一瞬间浑身仿佛过电一样，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他有点磕巴又说的很快，“也，也没什么，就是这个页面我不知道下一步怎么操作每次都是这样我真的不太会搞这——” “嘘——”迪诺轻轻笑了笑，他的声音低哑的像大提琴，振动的声浪在凯西耳边回荡，不知道为什么，凯西感受到腰眼软了一下。 迪诺道：“我来帮你搞定这个，看着我怎么做的——” 凯西的大脑停滞了，接下来迪诺做的什么他都完全没有看进去 等迪诺演示完，他低头问耳朵根已经红透了的凯西：“我演示明白了吗？” 凯西几乎是喊出来的：“明白了！” 你赶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等迪诺真的离开他的位置以后，他终于能专心致志地继续搞这个了。然而他根本什么都没记住！ 凯西在心里怒吼。 …… 两天后 沈烈推开凶杀重案组办公室的门，对警官们道：“大陪审团确认可以起诉泰特.弗叶了。” “干得好兄弟！”凯西从座位上蹦了起来，用拳头轻轻敲了敲沈烈的肩膀。 沈烈却没什么高兴的样子，他推了推金丝边框的眼镜：“大陪审团一向没什么难度，只要检察官愿意，我们甚至能说服大陪审团让我们起诉一个钟【注2】。” 凯西：“……” 沈烈顿了下，然后说：“我刚刚和辩方律师博朗在诺丁法官办公室打了一架——” “你和博朗干什么了？！”杰瑞惊了。 沈烈瞥他一眼：“——用我们的语言，当然了，不然你以为什么，我们两个用棍子互相殴打对方吗？” 杰瑞：“……” 沈烈继续道：“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成功地把诺丁法官惹毛了，所以他决定有关DNA是否无效这个动议，需要我们专门开个动议会来让他评定，双方都要有证人出席的那种动议会，所以——”他点了点凯西和迪诺，“警官们，收拾收拾，你们要出庭作证了。” 凯西一脸问号：“出庭作证？我需要说什么？” “虽然你出庭之前必须把手放在圣经上宣誓【注3】，但说句实话，我不多么关心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沈烈耸了耸肩，“但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别搞砸了。”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控方证人I. 那你到底…… 第六十四章控方证人I. 纽约市曼哈顿法院, 动议会 沈烈一如既往地来的比较早，他习惯于先到法庭上呆一会，让自己熟悉这个环境, 之后再进行一场又一场的没有硝烟的战争。 出乎意料的是，诺丁法官来的也很早。 他披着法官的黑袍大步走了进来，黑袍的袍边在他身后翻滚成了一小片海洋。他抬眼看见了沈烈, 微微笑了笑：“检察官来的很早嘛。” 沈烈也回以一个微笑：“早点总比迟了好。” 诺丁用手指隔空点了点他：“没错。” 好像前两天楼梯间里的剑拔弩张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 奥斯顿和杰瑞坐在观审席, 他们没有被传唤为控方证人，所以可以观审，而凯西和迪诺因为要出庭, 所以不可以在出庭之前出现在法庭上。 奥斯顿注意到了诺丁法官和沈烈的对话，目光若有所思地在他们俩之间来回游移。 动议会十点开始，现在已经十点十五了，而辩方律师博朗还没有踪影。 诺丁法官用食指的骨节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沈烈能辨别出他不多的耐心正在一点点告罄。 当沈烈手腕上昂贵的表里的分针走到6的时候，诺丁法官开口了：“看起来, 辩方律师放弃了这次听证会的权利, 那么我宣布——” 还没等诺丁法官说完, 法庭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博朗律师急促地走了进来，高跟鞋在地上敲打出清脆的声音：“请等一下，法官阁下！” 诺丁法官的话被打断，他眯起了眼睛：“不，除非你给我一个能说服我原谅你迟到的理由。” 博朗律师先是诚恳地道歉, 然后道：“我做了一些背景调查，关于控方证人的，这费了很多的时间, 但我向您保证，法官阁下，在接下来的动议会中，您会知道我没有在撒谎。” 诺丁看着她，居高临下的眼神让她有一丝瑟缩，但随后诺丁法官挥挥手，向书记员表示听证会继续进行的动作，让她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同时也下意识地留给了沈烈一个志得意满的眼神。 沈烈微微蹙眉，他微微侧过身，疑惑地看向奥斯顿，完全不明白博朗所说的背景调查指的是什么。 迎着沈烈的目光，奥斯顿也缓慢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一无所知。 “检察官，开始吧。”诺丁法官往后稍微靠了一下，对着沈烈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开始。 沈烈站了起来：“法官阁下，我请求传唤控方一号证人迪诺.埃斯波西托出庭。” “请求允许。”诺丁法官听到了以后挑了挑眉，露出了很有兴味的微笑。 法警把门打开，迪诺穿着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走了进来，他蜜棕色的双眼注视着诺丁法官，朝这个法庭的主人轻笑示意，然后径直走到了证人席坐下。沈烈问道：“我可以开始了吗法官阁下？” 诺丁法官做了个请随意的手势。 沈烈走出自己的座位，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埃斯波西托警官，你是否清晰地知道警方规定内的审讯手段？” 迪诺回答的不掺杂一丝犹豫：“知道。” “第二个问题，在审问被告泰特.弗叶的过程中，你是否进行了超出警方规定之外的逼供手段？” “不曾。” “第三个问题，在审讯过程中，空调温度骤降是否是你所为？” “不是。” 沈烈点了点头：“我的询问结束了，法官阁下。”说完他走回座位，对辩方女律师博朗道，“该你了。” 辩方律师站起身，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埃斯波西托警官，你是什么时候进入的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的？” 沈烈伸出手：“反对，与案件无关。” “反对有效。”诺丁法官道。 “那我换个问法，埃斯波西托警官，”辩方律师问道，“你进入凶杀重案组的时间还不到两年，准确来说，是你当警官的时间还不到两年，而根据记录，你从未当过巡警，可以说，你是“空降”到警局的，这显然是不符合入职标准的，而在你入职之前的履历是一片空白——法官阁下，我知道检察官又要因为与案件无关而反对了，但相信我，马上您就会听到与之有关的地方。” 博朗已经这么说了，沈烈只得把又举起来的手悻悻然放下。 于是得到法官默许的博朗接着问道：“埃斯波西托警官，你连入职流程都不是光明正大的，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你的入职考核就是你自己通过的而不掺杂水分呢？而如果你的入职考核有黑幕，那你的业务水平、职业素养、包括对于检察官刚才所问的关于警方规定的规章制度的了解和运用，都让人十分不敢信任。” “反对，”沈烈道，“辩方律师到底是在提问还是在做总结陈词？” 诺丁看了一眼博朗：“反对有效，辩方律师你有没有问题要问？” “有的法官阁下，”博朗笑了下，“请问埃斯波西托警官，你要如何证明给我们看，你是一个合格的，不会对嫌疑人使用超出规定之外的审讯手段的正直好警官呢？” 迪诺微微侧头看了看她，想了想，从容道：“第一，是你需要试图证明我在审讯过程中对你的当事人使用了不当的审讯方式，而不是我需要证明我没有去做，我不是被告，也不是污点证人，我没有这个义务；第二，我的入职流程记录是特殊情况，在内务部和警官总部都有秘密备份，你查不到是你的能力问题，不是我的问题；第三，我之前的履历没有做过任何修改。同理，你查到的履历是空白的，那也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迪诺的声音不大不小，说话的语速也不急不慢，在美国人听来，他说英语的口音就是标准的“法国式英语”，他在说某些单词的时候甚至会带出法语特殊的卷舌音和小舌音，但这并不影响这个法庭里任何人对他说的话的理解，他的回答甚至让辩方律师一瞬间哑口无言。 沈烈挑了挑唇角，在诺丁法官看不到的地方对迪诺比了一个稍纵即逝的大拇指。 辩方律师被呛到无法继续这个问题，被逼到有些气急败坏：“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当的警官？” 迪诺这次的笑容里带了些淡淡的嘲讽：“不管我是为了什么来的纽约警局，都不是为了你的当事人来的。”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控方证人II. 但你确实…… 第六十五章控方证人II. 第二个被传唤的是凯西。 凯西也穿上了黑色的西装, 这和迪诺正好相反，他在进入凶杀重案组之后就很少穿正装了，基本上也只有在出庭的时候才会穿, 而迪诺哪怕是出外勤也会穿的整整齐齐。 凯西今天甚至还用发胶把他耀眼的金发梳了过去，脸的轮廓看上去更硬朗了，那双碧绿如潭水的眼眸也毫无遮挡。 由于凯西也是控方证人, 所以还是沈烈先交叉询问。 沈烈问出第一个问题：“巴伦警官, 你是否准确地知道正当审讯和不正当审讯之间的区别？” 凯西点头：“是的。” “那你是否可以给法官阁下完整地叙述一遍？” “没问题。”说完凯西开始从头背审讯环节的规章制度，直到诺丁法官用一句可以了打断他。 沈烈无辜地看向他：“法官大人，巴伦警官还没有说完, 以防辩方律师认为他并不知道完整的内容，我申请让巴伦警官全部说完。” 诺丁法官捏了捏鼻梁：“可以了，我认为辩方律师已经充分了解了巴伦警官背诵能力有多强。”说完他朝辩方律师博朗威胁性地递了一个眼神，眼神的含义很明确：一会儿到你交叉盘问的时候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沈烈挑了挑眉，问了第二个问题：“巴伦警官，你是否有意效仿纳粹集中营在20世纪40年代对待俘虏的冻刑来逼供被告泰特.弗叶？” “当然没有！”凯西立刻否认, 并且表现出了极度的荒谬, “如果我做了, 那么被告现在还能坐在那儿吗？” “第三个问题, ”沈烈徐徐问道，“审讯当天温度骤降是仅限于被告的审讯室内吗？” “不是，”凯西说，“整个凶杀重案组的空调温度都下降了。” “也就是说，不论当时是何种温度, 你和埃斯波西托警官，和凶杀重案组其他三十多名警官一样，都和被告处于同一种温度下, 对吗？” “是的。” “最后一个问题，”沈烈勾了勾唇角，“在经历了和当事人一样的温度以后，你是否出现身体不适的症状？” “没有，我很健康，”凯西道，“甚至据我所知，我所有的同事，都很健康。” “没有要问的了。”沈烈转身回了座位，辩护律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开始发问：“巴伦警官，是不是你调低了空调的温度开关？” 凯西点头：“是。” 辩护律师博朗追问：“为什么？” 凯西从容：“我有点热。” 博朗：“……”她咬牙，“热到调低了至少十度？” 凯西道：“我们办公室那个空调面板一向都不好使，延迟严重，我按了调低温度的按键，但是面板一直没有反应，我就连续多按了几下，还没等我等到面板上显示出来正确数字，就被叫过去继续工作了，所以我也不能准确地知道我具体调低了多少度。”他说完一脸无辜地看着诺丁法官，“法官阁下，如果可以的话我真诚地邀请您去看看我们办公室的空调面板，我们已经报修过至少四次都没有人来管。” 不得不说凯西长得就让人很容易相信他，加上他一脸真诚，辩护律师可以看出诺丁法官已经有一些相信他了，她回身走到辩护律师的位置，拿起了一个文件，问凯西：“巴伦警官的意思是你从未想过通过不合规的手段来折磨我当事人是吗？” “当然。”凯西咧嘴一笑，他心想我可从来没想过要折磨他，我只想要个DNA罢了。 博朗点了点头，看了眼文件，问：“巴伦警官是从国际刑警转到纽约警局的，对吗？” “是的。” “为什么？” “反对！”沈烈懒洋洋地举起还拿着笔的右手，“巴伦警官的职业生涯和是否造成刑侦虐待无任何关系。” 没等诺丁法官说话，博朗先说：“法官阁下，我保证您会在两分钟后听到这其中的关系。” 诺丁同意了：“反对无效，巴伦警官请你回答博朗女士的问题。” 沈烈坐直了身体，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凯西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阴骘，随后又立刻装作无事发生：“没什么，就是想换个国家换个生活方式。” “是吗？”博朗微笑，“难道不是因为你在国际刑警的最后一个任务中把一个嫌疑人德兰.斯诺在审讯室暴打到送医院才离开国际刑警的吗？” 沈烈的身体猛地前倾，他的眉毛皱紧，显然是不知道凯西的这件事，他又扭过头去看奥斯特和迪诺，从他们脸上的表情也看出了他们和自己一样的迷惑。 凯西的神色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他闭上了眼睛三秒，等睁开的时候，碧绿的眼睛里没有里任何的温度，他冷冷地盯着博朗，那种眼神让博朗在一瞬间居然生出了一丝怯意，那是一种被淬炼过的冰冷和残忍，和这个警官在一开始给所有人的阳光的一面大相径庭。 凯西没有说话，坐在观审席的迪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面容看到他的灵魂里。 凯西重又开口，这次他的语气很生硬，似乎这个叫德兰.斯诺的名字是一个开关，被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离开国际刑警不是因为这件事。” 博朗迅速地抓到他话语里没有否认的事实：“但你确实打了他，并且打的很严重，对不对？” 迪诺能看出来凯西现在正在咬着他的后槽牙：“是的。我打了他。” “我很感谢你的诚实，巴伦警官，”博朗道，“你当时打了德兰.斯诺是不是因为要他承认他犯下了杀人罪？” “……是。” 博朗摊开了手：“你为了得到口供可以对一个尚未上庭定罪的嫌疑人下如此重手，以至于他——”她打开文件开始读了起来，“两根肋骨骨折，中度脑震荡，左手手背几乎被刀捅穿——” 博朗每念一句，凯西的面色就阴冷一分，等她念完，凯西放在证人席上面的双手已经死死握紧到发白。 “——又有谁会相信你不会如法炮制来对我当事人严刑逼供来得到他的DNA呢？” 说完这句反问，博朗一脸志得意满地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示意诺丁法官她没有问题了。 诺丁法官刚想宣布今日的听证会结束，就听见凯西开了口。 凯西坐在证人席，遥遥地看着辩方律师博朗，他的话冰冷又刻薄。 “德兰.斯诺，我恨不得他死是因为他杀的是我姐姐，而你的当事人又算个什么东西？”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想聊聊吗？ 不是现在…… 第六十六章道德绑架 凯西的交叉询问结束以后, 沈烈站了起来：“控方没有证人了。” 博朗也站了起来：“辩方请求传唤辩方的最后一位证人，泰特.弗叶。” “请求允许，”诺丁点点头, “法警，麻烦你去帮助一下弗叶先生。” 因为泰特弗叶是坐着轮椅的，所以他自己无法站起来坐到有一个小台阶的证人席上, 法警把他的轮椅推到了证人席旁边, 又把麦克风稍微拉过来一点让泰特.弗叶可以对着它说话。 因为泰特.弗叶是辩方证人，所以由辩方律师博朗先提问：“弗叶先生，请问在你被纽约警局逮捕以后, 是哪位警官对你进行的审讯工作？” 泰特.弗叶抬起眼看着坐在观审席的迪诺和凯西，指了指他们：“巴伦警官和埃斯波西托警官。” “好，那么在整个审讯过程中，你是否感到了温度的明显降低？” “是的。”泰特.弗叶说，“我一开始以为是偶然，直到我看到了两位警官都有一杯热咖啡, 而我只有一杯冰水的时候, 我确信这是一场违规的私刑审讯。” “反对, 恶意揣测, 弗叶先生并不是内务部【注】，他的判定标准没有任何意义。”沈烈道，诺丁法官判定反对有效。 博朗换了个问法：“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在审讯室内温度骤降之后，两位警官都有热咖啡来保温, 而给你准备的却是一杯会让人更加寒冷的冰水？” “是的，”泰特.弗叶说，“除此之外两位警官穿的都是长袖外套, 而我只穿了一件短袖。” “那之后你生病了吗？” “是的，我发烧到40度，并且并发了一定程度的肺炎。”泰特.弗叶说，博朗把他的病例复印件给了诺丁法官一份，又给了沈烈一份。 博朗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没有这种特殊手段，你会自愿把自己的DNA给警官们吗？” “绝不可能。” 博朗问完以后，沈烈推了推眼镜，站起来把西服的扣子扣上，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弗叶先生，你是否对警官们对温度骤降这个现象提出过异议？” “提出过。“泰特.弗叶点头，“我问他们是否打算效仿纳粹集中营来冻伤俘虏。” 沈烈点了点头：“那你得到的回答是什么？” 泰特.弗叶顿了一下，才说：“巴伦警官跟我说是因为空调坏了在检修，但是他刚刚在作证的时候却说是他因为感觉热了才去调低的温度，这明显是自相矛盾——” “谢谢你的评判，弗叶先生，但据我上一次的了解你只是个卖枪的，而不是法官。”沈烈一句话把他堵了回去，“并且巴伦警官也说了，这个空调的按钮和面板已经坏了很久了。下一个问题，你刚才说巴伦警官和埃斯波西托警官给自己做了热咖啡，但却给了你一杯冰水，对吗？” “是的。”泰特.弗叶有些警惕地看着这个亚裔检察官，觉得他会在每一个字上给自己挖坑。 沈烈笑了笑：“弗叶先生，你觉得纽约警局的警官们有这个义务给你热咖啡吗？” 泰特.弗叶哽住。 沈烈问他：“据我所知，你所说的那两杯热咖啡，咖啡机是埃斯波西托警官自费买的，咖啡豆是埃斯波西托警官自费买的，就连杯子都是巴伦警官买的，没有一个原料是走的公费，请问为什么这两位警官要给你提供热咖啡呢？” 泰特.弗叶被他堵的说不出来话。 “下一个问题，”沈烈见好就收，开始挖下一个坑，“弗叶警官，你被逮捕的时候，是否穿着外套？” 泰特.弗叶摇头。 沈烈又笑了笑：“那你凭什么让警官们把自己的外套给你穿？” 泰特.弗叶又无话可说。 沈烈最后总结：“弗叶先生，你不能试图用道德绑架来使DNA无效，法律和道义可是两回事。” 博朗在旁边脸都绿了，她是真没想到沈烈会在法庭上打道德绑架的牌。 沈烈说完又对诺丁法官道：“没有问题了，并且控方也已经举证完毕没有其他证人了。” 诺丁法官把询问的眼神递给辩方律师博朗，后者也表示自己没有证人了。 “感谢两位律师和证人们，”诺丁法官看了眼纪录的本子，然后宣判这场听证会的结果，“在听取了控辩双方的证词后，本庭认为虽然在审讯时温度骤降，但鉴于只有被告一人产生反应，且被告所宣称的警官们的对应措施均非义务范围内，本庭宣布被告泰特.弗叶的DNA证据可以用作证据在陪审团面前作证。本次听证会解散。” 沈烈松了口气，他回头去看坐在观审席的警官们，奥斯顿对他比了个大拇指，他颔首，下一秒去看向凯西，凯西的脸上依然没有笑模样，他站了起来走出了审判庭，迪诺匆忙地对他点了下头，然后追着凯西出去了。 沈烈微微皱起眉，这时辩护律师博朗走了过来，深吸了一口气，问他：“准备接受控辩交易吗？” 沈烈把视线收回来，从容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博朗试探：“八项一级杀人罪，二项二级杀人罪，四项同时服刑。” 沈烈嗤笑出声：“不可能。”他沉吟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条件，“二级杀人罪可以去掉，八项一级杀人罪不同时服刑。” 博朗咬牙：“那是三百二十年刑期！他是个残疾人他这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他在监狱里活不下去！” 沈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与我何干？他在杀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会在监狱里活不下去？” 博朗语塞。 沈烈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留给博朗一个冷淡的背影：“你不接受也可以，我们庭审见。” 但其实沈烈很清楚，她毫无选择只能接受，因为只要上了庭审，不到十分钟陪审团就会宣判他所有罪名成立。 …… 凯西走出了审判庭，又顺着走廊走到了天台上，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这才觉得胸口堵着的怒气缓和了一些。 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微微侧头后，他看到了自己棕发棕眼的搭档：“是你。” 迪诺“嗯”了一声，靠在了他旁边的栏杆上，陪他一起吹风。 五分钟后，迪诺开口：“想聊聊吗？” 又过了五分钟，凯西回答：“不是现在。” 迪诺说：“好。” 一阵风吹过，是夏日的风，夹带着一丝微凉吹散了此时此刻天台上的酷热，吹起了迪诺颊边的碎发，也吹湿了凯西的眼眶。 第67章 ［第四案 懦弱］第六十七章 是我们的错^…… 曼哈顿是这个灯火不夜城的心脏, 凌晨十二点的风从地铁口吹了出来，吹过停在酒店门口的迈巴赫，吹过缩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的流浪汉, 吹过站在街头穿着性感正在低头点烟的金发女人，最后消融于弥漫在哈德森江上的朦胧雾气。 金发碧眼的俊美男人从一辆SUV上下来，急匆匆地跑过东张西望的人群, 瞥了一眼停在楼门口的医疗救护车, 推开了这个公寓楼的门。他没有等电梯，而是蹬蹬蹬地一口气跑上了五楼，在走出楼梯口的时候却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 透过在门口站着的两三个警官之间的缝隙，他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门。 凯西的喉头滚动了一下，想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十分干哑，他走过那两三个警官，伸手把隔离带抬起钻了进去，抬着担架的两个警官迎面走来, 凯西低头去看那个担架上面躺着的人, 可那个人的脸却被白色的布盖上了, 凯西知道这块白布的言外之意——人死了, 不把他的脸暴露给无关的人是对死者最后的尊重。 那两个警官搬着担架和担架上的尸体走远了，凯西还在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一个低沉的声音把他的神智叫了回来，他回过头，是自己的搭档迪诺。迪诺比他高快半头，正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凯西沉默了一下, 用唾沫润了润嘶哑干渴的喉咙，他问道：“是她吗？” 迪诺说是，凯西哦了一声, 没有再说什么。 凯西从迪诺身侧擦了过去，朝案发现场厨房走去，厨房里还有几个鉴证组的警官在收集证据和采样，但他的目光都集中在厨房燃气灶旁边的墙上，白色的瓷砖有几块已经碎裂了，上面沾染了鲜红的血，还有一些白色的物质。 凯西盯着那些血迹，感觉那几块血迹就在他的眼前朝他慢慢地逼近，让他窒息。然后他听到了身后传来里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哒哒”的声音——有人进了厨房，站到了他的旁边。 他以为是迪诺，没想到是沈烈。 沈烈也在看那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半分钟后，他说：“这是我的错。” 凯西说了他在接到通知以后的第二句话：“这是我们的错。” …… 两个月前 纽约警局凶杀重案组办公室 凯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进办公室，迪诺问他：“昨天晚上没睡好？” 凯西叹气：“卡尔一直想听我讲故事，我给他讲到两点他才睡着，以后不能让他下午睡那么多觉了。” 迪诺把给他泡好的现磨咖啡递给他：“喝点咖啡。” “多谢，你真是救了我一命。”凯西捧着咖啡吨吨吨了半杯。 这时候奥斯顿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了，对迪诺招了招手让他进去。凯西愣住，嘴角的咖啡渍都没来得及擦，赶紧小声问迪诺：“你没犯啥事吧？” 迪诺摇头。 凯西想了想，有点心虚：“上次我开车逆行了，不会是交管队告状来了吧？” 迪诺失笑，伸手把凯西嘴角的咖啡渍擦掉，然后拿了个面巾纸优雅地把手擦了干净：“你别想那么多。” 凯西没反应过来，等迪诺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做完，他才脸上发烧，四下环顾发现没人看见这才坐回工位。 …… 迪诺进了奥斯顿的办公室，回手关上了门，问奥斯顿：“怎么了？” 奥斯顿伸手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迪诺：“我要去进行一个卧底任务，任务时间具体不定，为了不让警官总局派一个新的不认识的警督来接管我们组，我建议你去参加警司考试。” 迪诺愣住：“我参加警司考试？” 奥斯顿挑眉：“有什么问题吗？” 迪诺反手用右手大拇指指了指门外的杰瑞：“按照资历来说也应该是杰瑞来当这个警司吧？” “杰瑞要负责我卧底期间的对接工作，他不具备成为警司的必要条件，”奥斯顿解释道，“你放心，我已经和杰瑞聊过了，你是他提出的建议人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迪诺也断然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了。 等他出来以后，凯西问他好事坏事，迪诺想了想，还是小声和他说了。 凯西立刻竖起大拇指：“好事，升职了！” 不过他转而一想，升不升职的迪诺应该也不在意。 这时候凯西桌子上的座机响了，凯西捞起听筒，神情严肃起来：“有案子了。” …… 上西区 凯西和迪诺到达案发现场，迪诺去问报案人，凯西进去看现场和被害者。 但是凯西进去之后并没有找到尸体，他问了巡警，巡警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一开始报案的时候，报案人说死人了，我们就直接叫的凶杀重案组，但是急救车到了以后发现人还没死，只是暂时休克，就给拉走了，还折腾你们一趟，真不好意思啊。” “没事，”凯西心想要是没死，是不是不算凶杀重案组的活儿，他问巡警，“那现在有人接管这个案子吗？” 巡警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分配。” 凯西看了眼时间，反正也没有什么事，他说：“那我们直接去医院看看吧，受害者在哪个医院？” …… 仁爱医院 凯西和迪诺一边走进医院，迪诺一边跟他说报案人的情况：“出乎意料，报案人本意是来进这户人家偷点值钱的东西去倒卖，没想到进到卧室就发现受害者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他以为是死人了，就赶紧报了警。” 凯西无语：“……这小偷还挺能分清轻重缓急。” 他们在医院的前台问到了被送进急诊室的受害者在哪个病室，两个人就直奔那个病室而去，巧的是他们刚到屋门口，就遇到了急诊科医生从病房里出来。医生见他们要进去，立刻拦住：“你们是——？” 凯西和迪诺给医生看了警官证，然后问医生受害者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叹了口气，把口罩摘了下来：“只能说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情况还是挺严重的。她身上有被□□过的痕迹，而且新旧交加，甚至有些旧伤没有好就又被新的覆盖，她的体重低于正常水平，营养水平也不够，这次最严重的伤其实是后背处被开水大面积烫伤，烫伤的伤口又没有经过专业的消毒处理导致感染。” 凯西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躺着的那个黑发的瘦骨嶙峋的女人，她呼吸的时候连胸口的起伏都很微弱。 这个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不是现在 怎么可能日复一…… 凯西轻轻敲了敲门, 和迪诺走了进去，躺在病床上的瘦弱黑发女人闻声朝他们看来，凯西温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女人虚弱地点了点头：“还可以。” 凯西坐到她病床边的一个凳子上, 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说她叫艾比，艾比.利兹，迪诺说：“你放心, 医院已经联系你的家人了, 他们在路上。” 艾比没有说话。 迪诺又问：“你的情况很严重，你一直在被虐待，对吗？” 艾比却摇了摇头：“不, 没有人虐待我。” 迪诺和凯西交换了一个眼神，迪诺叹了口气：“你身上的痕迹就已经很明显了。你的营养水平很低下，也过于瘦弱了，你说没有人虐待你，谁会相信呢？那你的伤都是怎么来的？” 艾比抿紧了干到有些起皮的嘴唇，坚持：“没有人虐待我, 这些伤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凯西问：“那你的烫伤也是你自己烫伤的？” 艾比沉默了一下, 说：“我不小心打翻了咖啡壶。” 凯西一针见血：“你自己打翻的咖啡壶会烫到你的后背上？” 迪诺俯下身, 他温柔的蜜棕色眼睛直视着艾比, 柔声道：“没关系的，你告诉我们，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 艾比的眼睛湿润了起来，她张了张嘴，还没有说出话先发出了一声泣音, 凯西心想迪诺对付女人还真是好用，这就是要开口的先兆了—— 可这时病房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还没等凯西转过身去看是谁, 就听见了一个焦急的男声响起：“艾比！” 迪诺眼见着本来要开口的艾比瑟缩了一下，她骨节分明的手倏地攥紧了床单，迪诺微微皱了眉。 这时凯西站了起来，迎向来者：“我是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警官凯西.巴伦，你是哪位？” 来者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西装革履，腋下还夹着公文包，他面上有着焦虑的神色：“我是艾比的丈夫，施瑞德.利兹，医院给我打了电话说我妻子在这儿，我立刻赶来了。她怎么样？” 说着他试图拨开挡在他和病床之间的凯西，急于去看艾比，凯西伸出胳膊看似轻缓实则不容拒绝地拦住他：“来，我们先到外面聊一聊。” 说着近乎于硬拽着施瑞德离开病房到走廊里去了。 迪诺垂着眼看着艾比攥着床单的手微微地放松了一点，他问道：“没关系，现在只有我和你，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说。” 艾比舔了舔嘴唇，说：“没有人虐待我。” 迪诺知道他是问不出来了，施瑞德的出现让艾比刚刚鼓起的勇气消失殆尽，又缩回到了壳里。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自己的名片，轻轻塞到了艾比的手里：“至少拿着我的名片，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联系我。” 艾比有些抗拒：“我不会有事的。” 迪诺说：“拿着也不会有什么坏处，对吗？” …… 于此同时，走廊里的凯西正在询问施瑞德：“你们夫妻今天没有在一起吗？” 施瑞德摇了摇头：“我早起去上班了。” 凯西扬了扬眉，不着痕迹地从上到下扫视了他一圈，又问：“你妻子被很严重地虐待过，你知道这件事吗？” “什么？”施瑞德讶异，随后他解释道，“艾比生活中很粗心，她经常会弄伤自己，所以会有一些伤痕，但应该不至于达到被人虐待的程度吧？” 凯西拧起眉：“你妻子身高一米七，才不到八十斤，你不觉得这有问题吗？” “我觉得！”施瑞德烦躁，“这当然有问题！可是她就是不喜欢吃东西，我怀疑她是厌食症，我们一直在努力克服这个问题，但是没有什么成效！我也很着急！” 凯西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但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他也不能再进一步地说什么。 这时施瑞德再次提出要进去看望自己的妻子，凯西也没有理由继续拦着他，只能放任他按下门把手推门进去。 半分钟后迪诺走了出来，应该是被施瑞德请了出来。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凯西耸了耸肩，迪诺也学着他耸了耸肩。 …… 纽约警局凶杀重案组 今天是奥斯顿卧底前最后一次上班，正好赶上凯西和迪诺出外勤回来，他问情况怎么样，凯西耸了耸肩：“这如果不是家暴我把这个桌子吃了。“ 奥斯顿顿了下：“人死了吗？” 凯西摇了摇头：“救回来了，甚至明天就能出院了。” 奥斯顿又问：“妻子提出正式指控了吗？” 凯西又摇了摇头。 奥斯顿说：“那就没什么我们能做的了。” “她再这样下去，被打死是迟早的事，”凯西把自己的额发烦躁地撩到后面去，“而我们能做的就是眼看着她去死吗？” 迪诺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办法，法律规定，没有提出指控的受害者，就没有案子。至少我们把她作为疑似家暴受害者记录在案了。” 奥斯顿抓起自己的外套：“我走了，迪诺今天就可以用我的办公室了。” 迪诺却问他能不能还留在自己的工位上，奥斯顿奇怪地看他一眼，说无所谓你自己决定。 奥斯顿已经踏出了办公室的门，又转过身来提醒凯西：“不要再想这个事了，还有别的更恶劣的案子等着你，你没有办法救每一个人。” 坐在凯西隔壁工位的格洛瑞娅放下话筒：“这就来了，第三大道发现了一具男尸。” 迪诺把外套捞起来扔给凯西：“走吧。” …… 一周后 天色很晚了，凯西下班回家，一开门就被卡尔撞了满怀，卡尔甜甜地和他说晚上好，让他心软软。他的身后是说着想念卡尔而来看看他的迪诺，迪诺手里还拎着新的乐高玩具，得到了兴高采烈的卡尔的一个亲亲。 保姆罗拉见状就和他们告辞了，凯西谢过她，开始全心全意地陪儿子搭积木玩，沙发位置有限，迪诺索性不顾形象直接坐在了客厅的地板上。卡尔最近迷上了哈利波特，迪诺恶补了哈利波特，然后给他买了哈利波特里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乐高模型，耐心地教他怎么搭。 凯西去厨房给他们倒了两杯牛奶，回到客厅的时候，在客厅和厨房的交界处顿住了脚步。他注视着正玩着乐高积木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恍惚间只有一个想法：事情是怎么变成这个地步的？ 距离他们初次见面成为搭档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里迪诺和他正式地表达过爱慕之情，被他拒绝了以后也没有再次直白地告白，也没有什么越线的举动，但也没有放弃。日复一日就这么下来，被他这锅温水煮的青蛙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不但没死，还在里面懒洋洋地泡起了温泉。 凯西低头看着手里冒着热气的牛奶，还有牛奶表面因为高温而结成的奶皮，一时有些怅然。 他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怎么可能日复一日被这样爱着而毫不心动呢？ 可不是现在，不能是现在。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是迪诺的手机在响，凯西把牛奶端过去的时候迪诺问他可以把手机帮他拿过去吗，迪诺拿到了手机，脸上原本的笑意凝固了。 他接了电话，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放下手机，对凯西说：“艾比被送进重症监护室了。”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你救救我 你好啊，凯西…… 第六十九章你救救我 保姆罗拉又被叫了回来, 勤勤恳恳，面对凯西的道歉也没有半分不乐意，反而很开心今晚又能和小甜心卡尔一起睡觉。凯西在卡尔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就和迪诺一起开车奔着仁爱医院而去。 圣玛丽医院哪怕是大半夜也没个清静，急诊室里依然灯火通明。两位警官走到急诊室前台，迪诺问道：“打扰一下, 我想问下艾比.利兹在哪个病房？” 前台皱眉：“病人的信息我们不能随意透露——” 凯西拿出警官证给她看了一眼, 她这才去电脑上操作找资料，然后给他们指了指路。 迪诺和凯西走到艾比的病房门口，凯西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迪诺问他怎么了。 凯西透过玻璃看着这才一个月就又进到重症监护室的艾比, 叹了口气：“你想好怎么劝说，她才愿意承认自己被家暴了吗？她才愿意接受我们的帮助吗？” 迪诺率先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A计划，晓之以情；B计划，动之以理；C计划，言语威逼。但不管是哪一个计划，都得试试再说。” 凯西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管是哪一个计划, 都不能让她的丈夫来插一脚。” 迪诺微微皱眉：“我们无权阻止夫妻见面。” 凯西朝医院门口看了看：“但可以拖延。”他示意迪诺先进去, 他去门口堵着施瑞德.利兹。 迪诺拧开门把手, 病床上躺着的艾比闻声艰难地转过头来, 在看见迪诺那张让人无法忘记的脸以后明显怔忪了一下：“……是你。” 迪诺温柔地笑笑：“是我，他们发现了我的名片，就给我打了电话。” 他走到病床旁，拉了个椅子过来坐下。艾比的脸色很不好，进病房前, 主治医生和他们说艾比这次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 迪诺轻声问：“是施瑞德，你丈夫做的，对吗？” 艾比把视线从迪诺的脸上移开到天花板上：“不是。” 迪诺没有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而是说：“急诊人员是在你手里发现了我的名片才会给我打电话的。在你心里，你是想向我求救的，是不是？” 艾比没有说话。 迪诺的视线落到了床头柜上的艾比的随身物品上，钱包被随意的摊开，迪诺看到了里面的一张合影。他伸手把钱包拿过来，把合影的照片抽出来伸到艾比的面前：“这是你儿子吗？他好可爱。” 提到孩子，艾比形如枯槁的脸上焕发出了柔软的色彩，她低声嗯了一声：“哈里斯是我的天使，他真的很可爱很贴心。”她轻轻咳嗽了一下，然后突然问，“埃斯波西托警官，你有孩子吗？” 迪诺说：“算有吧。” “那你能体会到我的感受，”她的手颤巍巍地从迪诺手里拿过照片，温柔地一寸一寸摸过哈里斯开心的笑脸，“我可以为了他做任何事。” “包括忍这一身的伤痛和折磨？”迪诺摇了摇头，“哈里斯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的，他更愿意自己的妈妈健康快乐。” 迪诺覆上她宛如枯枝一样的手，温热的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艾比，你知道你这次差一点就死了吗？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死了，哈里斯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你放心把他留给施瑞德吗？” 艾比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她低声说：“施瑞德不会对哈里斯动手的，他也爱他的儿子。” 迪诺轻声问：“那你希望你儿子以后变成和他父亲一样的人吗？” 变成像他父亲一样，不尊重女性，暴力，残忍的人吗？ 艾比像是猛然惊醒，她看向迪诺，眼睛里满是惊慌和绝望。迪诺感受到她的手反握住自己的，用一种不像是虚弱的人的力量禁锢着他的手，但他没有挣脱开，他知道这是这个可怜的女人的哀鸣。 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因为躺着，那串眼泪顺着她的太阳穴流到了脑后，然后浸没在医院的白色枕头里，除了洇湿的印记之外杳无痕迹。 她说：“你救救我。” …… 在迪诺和艾比在病房里的时候，凯西正在大堂里靠着墙等着堵施瑞德。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他就匆匆忙忙地出现了，他直奔前台，询问艾比的病房是哪一间，还没等前台问他是谁，凯西就走了过来，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利兹先生？你是利兹先生——我没看错吧？你怎么又在这儿？” 施瑞德扭过头来，看到凯西微微皱了皱眉，他含含糊糊地反问：“巴伦警官怎么也在这儿？” 凯西避重就轻：“你也知道，我们每天都有案子，这不又有案子了吗。”他主动问，“利兹先生来这儿不会是因为利兹太太又因为粗心大意让自己受伤进医院了吧？” 他故意加重了粗心大意和让自己受伤这几个单词的重音。 施瑞德干笑了几声，说：“不是，我是来看望一个朋友的。” “噢，看望朋友啊，”凯西笑得阳光又好看，“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不然利兹先生也不会这么魂不守舍的。” 施瑞德假装没听到他话里的机锋，说自己记错医院了，应该是仁爱医院，不是圣玛丽，说完就要走，凯西也没拦着。 这时候迪诺高大的身影从走廊尽头走了出来，凯西正对他挑了挑眉，迪诺从腰后掏出了一副手铐，他走到施瑞德背后伸手把他的双臂拗到背后，沉声道：“施瑞德.利兹，你被逮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会被用于呈堂证供来针对你；你有权找律师，如果你负担不起，法庭会为你指派——” 施瑞德一惊，立刻挣扎起来，却被迪诺牢牢控制住，他愤怒大喊：“你们以什么罪名逮捕我？！” 迪诺把手铐“咔”的一声铐上，冷声道：“什么罪名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手上一用力，施瑞德立刻疼痛到喊出声，凯西凑到他耳边，故作惊讶：“原来你也会疼啊。” …… 施瑞德被逮捕起来了，但是警官们并不着急去审讯他，打算先把他丢到关着杀人犯和瘾君子的警局拘留所待一晚上，让他也体会一下什么叫提心吊胆。 迪诺让凯西回家睡一觉休息休息，凯西就拿着外套出了警局，但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家在他家附近的酒吧。 凯西要了一杯威士忌，坐到了靠墙边的位置。他喝了一口，被辛辣的味觉刺激的清醒了，他想好好地考虑一下和迪诺的关系。 窗外曼哈顿灯火通明，哪怕是午夜也一样。这个酒吧内的人不多不少，没有多到吵吵嚷嚷无处落脚，但也座位紧缺，凯西占据了最后一个独自的桌子，后来的人只能去和别人拼桌了。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手把不服贴的金发拢到耳后去，和迪诺的关系问题刚思考到迪诺这个名字的第二个字，就听见一个沙哑的男声问能不能坐到他这张桌子来。 凯西还沉浸在思考里，头都没抬就说了一句请随意。 他的余光里，一杯同样的威士忌被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和他那杯挨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没在意，伸出手去拿自己那杯威士忌，放在杯子上的手却被另一双手握住了。 凯西登时冷汗都出来了，他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地就要甩开，但对方的力气很大，牢牢地把他的手和那杯威士忌握在自己手里，连威士忌都被甩了出来溅了他们一手，对方的手都没有松开。 沙哑的声音低低地笑了起来：“怕什么？” 凯西抬起了头狠狠地瞪向他，却在看见脸的下一秒睁大了眼睛，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呼吸！ 男人有着金色的长发，低低地在后面扎成了一束，他的五官柔美，却没有人会觉得他阴柔，蓝色的眼睛像一汪深蓝色的汪洋，危险到不知何时就会卷起海上的狂风骤雨，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右侧的眉毛，是完全剃掉之后，纹上的一条小蛇的纹身，蛇身上下还有几片小又精致的花。 金发男人温柔地笑了起来：“你好啊，凯西。” 第70章 第七十章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不管你…… 第七十章不是你死, 就是我活 金发男人温柔地笑了起来：“你好啊，凯西。” 凯西碧色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名字：“德兰.斯诺。” 他的声音里淬着怨毒和恨意, 恨不得把面前这个人也像他的名字一样在齿间碾碎了，把骨头皮肉都啃咬的干净了再吐出来。 德兰却好像完全听不出来他的恨意，悠然自得地轻轻摩挲着凯西的手, 直把凯西摸的作呕, 他说：“我看你找我找的挺费劲的，我也舍不得，不如我主动来找你, 也替你省点事。” 凯西冷声：“放开。” 德兰微微挑起了一边的眉毛：“说什么呢？你不喜欢就把手抽出去啊。” 话音未落，即使是在有些嘈杂的酒吧里，德兰也清晰地听到了枪支上膛的声音，他表情一凝，往下看了一眼，桌子下凯西的左手稳稳地端着一把手*枪, 黑洞洞的qiang口对着他。 这次换凯西对他笑了：“我再说一次, 放开我。” 德兰这次爽快的把手松开了, 凯西立刻抽出右手, 嫌恶地甩了甩，左手依然端着qiang在桌子底下对着他：“我还没找你，你自己从墨西哥跑上门找死？” 德兰.斯诺低声笑，他的声音是和外表不相符合的沙哑：“注意你的态度，怎么你也得叫我一声姐夫吧？” 凯西太阳穴一阵刺痛, 额头的青筋跳动的让他的反胃感更加明显，他右手抄过桌子上盛有威士忌的酒杯就朝德兰扔了过去：“滚！” 德兰伸手稳稳地接住了酒杯，里面的酒却在半空中泼洒了出来, 桌子很小，他们两个身上都沾了刺鼻的威士忌。 凯西咬牙切齿：“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提她——” “她？你说维罗妮卡？噢——”德兰把酒杯在指间翻转了一圈，倒扣在桌子上，“或者应该叫她杰西才对，是吧？” 凯西的手指勾住了扳机。 德兰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冲动。”他往后一坐，放松地把自己靠在沙发的靠背上，“你真的以为我会孤身一人毫无武装地只为来和你喝一杯酒吗？” 凯西警惕地看着他，余光扫过周围，果不其然至少有七八个人紧张地看着这边，手放在兜里，时刻准备着拔枪而起。 “不如你把你那个小玩意儿收起来，”德兰拿起自己那杯还完好的威士忌，喝了一口，“我们好好聊聊？” 凯西看了他一会儿，知道就算他拿枪指着德兰，自己在这个局势下也毫无胜算，只要德兰动一动手指，下一秒他就会被按到地上打成筛子，于是权衡再三，他也就把枪收了起来。 “这才乖，”德兰把威士忌一饮而尽，“你那杯威士忌可惜了，再来一杯龙舌兰？” 凯西双手环胸冷淡地看着他：“不必了，你很清楚，你我之间不是这种可以把酒言欢的关系。” “哦？”德兰饶有兴味，“那我还真想知道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不如你告诉告诉我？” 凯西一字一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德兰.斯诺一边“啧啧啧”一边摇了摇头：“年轻人，不要喊打喊杀。再说了，我可是你的姐夫，我怎么舍得你死呢？” 凯西反唇相讥：“你如果不舍得我死，那不如你去死吧，这样我会很高兴。” 德兰把刚刚喝光的威士忌杯子缓缓地从唇边拿下来，下一瞬间却猛地把它在桌子上磕碎了。凯西警戒地看着他，德兰挑出一块碎片对着他的脸比了比，手一松——那块碎片擦着凯西的脸飞了出去，直直地撞到墙上，掉到了地上。 德兰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他沙哑的嗓子像是一张砂纸：“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巴伦警官。”下一秒他又笑到那双蓝眼睛弯了起来，“但只要你乖乖的，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凯西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你以为你能吓到我吗？疯子。” 德兰轻轻鼓了鼓掌：“有胆色，”他的眼神在闪烁灯光下让凯西看不清，“你很像你姐姐。” 太像了…… 太像了。 凯西觉得他再也不能忍受坐在这里看这个杀了杰西的凶手耀武扬威，他受够了。 凯西拿起外套站起来：“你已经说了二十分钟的废话了，我没有必要再听下去，聊天到此为止。” 出乎意料地，德兰没有让他坐下，而是在他已经迈出脚步后，出声：“杰西不是我杀的，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爱过她。” 凯西猛地转过身来。 …… 次日早上 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 凯西打着哈欠走进办公室，黑眼圈都要掉到脚背上。 迪诺看见他都被吓一跳：“昨天不是让你早点回家休息吗，怎么还这样？” 凯西嘟囔了一句睡不着，他指了指拘留所的方向：“施瑞德怎么样了？” 迪诺说：“他当然受不了和杀人犯、yin君子关在一起，但除了硬受着，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凯西冷笑：“这回轮到他担惊受怕了，轮到他好好担心担心自己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会不会被打了。” 怎么会这么爽，凯西的气都顺了不少。 凯西把手里的咖啡一饮而尽：“走吧，去审施瑞德。” “不急，”迪诺晃了晃手机，“我刚给沈打了电话，施瑞德要了律师，我们也得把全副武装才行。” …… 一号审讯室 施瑞德终于离开了狱室，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凯西把他的双手拷在了桌子下，自己坐到了他对面：“怎么？很紧张？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什么都不会怕呢。” 施瑞德瞪着他：“我什么都没做。” “多稀罕啊，”凯西说，“一整个辛辛监狱的犯人都这么说。” 施瑞德的律师是个老熟人了，沈烈看见加里的第一眼就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加里倒是挺着大肚子乐呵呵的：“我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内，就能和沈检察官在两个案子上相见。” 沈烈送给施瑞德一个假笑：“我提醒你一下，你的辩护律师上次输给我输得可挺惨的——”他装模作样地问凯西，“乔安娜是二十年还是无期来着[注1]？” 凯西摸了摸下巴：“我记得是二十年不可假释——” 加里面子上挂不住了，他立刻把话题转开：“你们手里没有什么强有力的证据，案子立不住的。” 沈烈才不吃他色厉内荏这一套，他双手环胸，东方人独有的凤眼里满是嘲讽：“是吗？我有受害者作为人证、我有急诊室医生的证词、我有急诊病例——天哪，这真是一个简单到极点的家庭暴力案子。我来这里一趟只是出于礼貌，我根本都不需要你当事人的供词，所以你也省省吧，不必再演戏。” 沈烈把加里和施瑞德像是吞了苍蝇一样的脸色纳入眼底：“当然了，也没有控辩交易——我们庭审见。” 凯西站在沈烈身后，被他这咄咄逼人的一手震到差点鼓起掌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0-80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传讯 我不会出庭了…… 第七十一章传讯 “你说什么？” 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的休息室里, 格洛瑞娅腾地从简易床上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凯西：“你见到了德兰.斯诺，他还放你全须全尾地离开了？” 凯西坐在床边, 双腿叉开踩在水泥地上，把自己的额发捋到后面去：“没错，他还说, 杰西不是他杀的。” 格洛瑞娅皱眉：“你信了？” “我不信。” 凯西冷冷道：“杰西是在他的组织里, 在他的卧底案子里死的，他就一句轻飘飘的他没有杀就想把自己摘出去？做梦！” 格洛瑞娅双手环胸靠在床柱边：“我在他的组织里被雇佣过执行任务，和他短暂地接触过, 他不是那种会逃避的人，他心狠手辣，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多杰西一个也不多，很难想明白他拒绝承认的原因。” 凯西抬头看着她：“你信了？” 格洛瑞娅耸耸肩：“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很难解释。” “他也许要的就是这个难以解释, ”凯西说, “扰乱我的思维。” “为什么？” 格洛瑞娅的反问让凯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分析, 他喃喃：“我不知道。” 格洛瑞娅坐到他身边, 把自己的红发掖到耳后，难得温柔地侧过头看凯西：“我们慢慢来，不要急。如果是德兰.斯诺，我们能杀了他；如果不是他，我们也能找到究竟是谁。” 凯西把脸埋到手心里, 他的声音闷闷的：“我好想她。” 格洛瑞娅的手伸到半空中，犹豫了一下，还是搭在了凯西的后背上, 凯西瑟缩了一下，还是没有躲开。 她说：“我也是。” …… 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凯西和格洛瑞娅一前一后出了休息室，格洛瑞娅去办公室，凯西去茶水间的自动贩卖机。 棕发的高大男人从拐角处走出来，眼神幽深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 第二传讯庭 “下一个案子——纽约州人民诉施瑞德.利兹，一项故意伤害罪。” 法庭书记员说完，把资料递给了法官，法官推了推眼镜，看了眼沈烈：“沈检察官，你出现在这里让我很惊讶，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凶杀组的检察官，这个案子有死者吗？” “没有，法官阁下，”沈烈对法官欠了欠身，“但是我相信如果不将被告定罪，被告的妻子很快就会躺在解剖台上见法医了。” “反对——” 辩护律师加里立刻道：“无罪推定原则检察官不知道吗？” 法官先是瞪了一眼沈烈，又瞪了一眼加里：“检察官请注意你的言辞，辩方律师也是，这不是庭审，不需要你现在反对。” 他问沈烈：“公诉方对于保释的要求？” “被告经济条件优越，罪行情节严重，”沈烈说，“公诉方要求不准保释。” 法官又转向加里：“辩方律师？” 加里说：“我当事人和社区联系紧密，是一名建筑师，没有潜逃风险，辩方申请自行名誉保释【注1】。” 沈烈轻微地翻了个白眼，真敢做梦。 法官从眼镜上方严厉地盯着他：“保释金50万，只允许现金。” 检察官立刻申请：“控方申请一张针对被告签发的禁令，禁止接近受害者艾比.利兹。” 法官也允许了禁令，对施瑞德警告：“从现在开始，利兹先生，你被禁止接近你的妻子一百米之内，如果你违反保护令，那么你就会在辛辛监狱得到一件狱室，我说明白了吗？” 施瑞德点头：“我明白，法官阁下。” 加里接着说：“不需要担心，法官阁下，我当事人已经提起了对于艾比.利兹的离婚诉讼，他不会主动接近的。” 法官说他最好是，沈烈却皱起了眉。 离婚诉讼？ …… “你们知道施瑞德提起了离婚诉讼了吗？” 午饭时间，沈烈去到了凶杀重案组，正好警官们都在。 “离婚诉讼？”凯西也很惊讶，“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离婚诉讼？” 迪诺也很不解：“哪怕离婚成功，施瑞德暴力行为也是发生在婚姻存续期间的，和这个案子不会有任何影响。” 沈烈脸色也不太好看：“我总觉得不会有这么简单。” 话音未落，凶杀重案组的门就被推开了，众人闻声望去，是艾比。 艾比依然瘦的吓人，两颊凹陷，面色憔悴，她进门以后看见的第一个就是凯西，慌慌张张地朝他本来：“巴伦警官，我，我——” 凯西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让她坐下：“你别急，慢慢说，怎么了？”他警觉：“施瑞德去找你了？这是违反禁令的，他一旦出现在你身边一百米内，我就可以去抓他！” 艾比摇了摇头，她瘦长到骨节分明的手指塞给了凯西一封信，凯西没有空闲的手去拿，迪诺便接了过来，他打开看了一眼便皱起眉，把信递给了检察官：“施瑞德起诉要求抚养权。” 沈烈展开这封起诉函，越看面色越冷。 艾比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攥着凯西双手的十指用力到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如此瘦弱的女人会爆发出来的力量：“他可以这么做吗？他可以把我的孩子就这么夺走吗？” 沈烈沉默了一下，说：“法律上说，他可以。” 艾比好像一下子就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她颠三倒四地喃喃：“那我怎么办？我不能没有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能像他的父亲一眼，不能变成他父亲一样的人——”她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凯西，又投向迪诺，“你救救我，你们救救我！” 凯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你不见得就会输掉抚养权，法官在抚养权纠纷上一向偏袒母亲的。” 艾比怔怔地出神，苦笑了一声：“我拿什么和他争？我没有工作，我没有收入，我没有存款，我已经四年没有进行过人际交往了，”说着说着她越发颤抖了起来，“我没有办法抚养我的儿子，我会输掉这场监护权官司的，对不对？”她有些长的指甲在凯西的手上印出了深深的指甲痕，“你告诉我，对不对？！” 凯西没有喊痛，也没有挣脱开，他把目光投向了沈烈，检察官蹲到了她的面前，和她平视：“艾比，这是施瑞德的诡计，他想用这种方式逼你放弃诉讼。你提出了家暴的诉讼，家庭法官会考虑到这些的，他们不会把孩子就这么判给施瑞德的——” 艾比的目光直楞楞地，不知道她究竟听进去了沈烈的话还是没有。 过了大概半分钟，她说：“我不会出庭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人不能替另一个人做出选择^^…… 第七十二章人不能替另一个人做出选择 艾比一直在警局待到天黑, 格洛瑞娅才开车把艾比送回了她现在临时居住的妇女庇护所给她分配的公寓楼下。在下车之前格洛瑞娅把自己的电话号输入到艾比的手机里，问她：“你想让我陪你住吗？” 艾比低着头，她很长又很稀疏的黑发垂在瘦到脸颊肉都塌陷的下去的颊边, 让格洛瑞娅看不到她的表情，她说不用了。 格洛瑞娅看着她下车，在她转身走了两步之后, 她降下车窗, 说：“艾比，你在做对的事。” “是吗？” 艾比侧过一半的脸，恍惚地反问, 她也没有等待格洛瑞娅的回答，而是径直走了。 格洛瑞娅伸长胳膊从副驾驶前面的格子里拿出了一包烟，点燃了叼在嘴里，她没有回去，而是打轮把车开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离路灯很远, 但能看到艾比的公寓楼的入口处。 …… 而另一边的凶杀重案组里, 沈烈还没走。 检察官揉了揉眉心：“虽然这次说服了艾比, 但她一旦有了退缩的念头, 就很麻烦了，她会做出什么都是不可控的。” “但目前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剩下的是她的选择。”迪诺说，“而人不能替另一个人做出选择。” 杰瑞看了下自己屏幕亮起了的手机，跟大家说：“格洛瑞娅说她今晚会在艾比家楼下盯着, 不回来了。” 凯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他总觉得这件事不会向一个好的方向发展，格洛瑞娅能保护她一天, 但不可能永远寸步不离她一辈子。 …… 妇女庇护所的临时公寓楼楼下 格洛瑞娅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烟，旁边的副驾驶座位上摆着一个烟灰缸和一包烟。她随口吐出一个烟圈，等烟快散去的时候她又眯着眼睛看向公寓楼楼门口，那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格洛瑞娅把嘴里的烟扔到烟灰缸里掐灭了，打开车门。 那人影正要按下1301的门铃，手便被抓住了。那人一惊，转身去看，红发的美艳女人正对着他挑眉：“晚上好，利兹先生。” …… 检察官刚踏进家门，就被格洛瑞娅一个电话又叫回去了，但他不但没生气，反而开心的很。 他推开审讯室的门，倚着门框毫不吝啬地给了辩护律师加里和他的当事人一个讥笑：“你们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法官？这才过了几天就又想见我了？庭审就在三天后，就这么三天都等不了？” 施瑞德刚张开嘴要说什么，加里就举起手示意他闭嘴让自己来说，他对检察官说：“我当事人是去见一个朋友，我没发现这有什么违反禁令的地方。” “是吗？世界上还有这么巧的事呢？”沈烈故作惊讶，“我现在就让警官们去查监控，我也一定能发现在艾比入住这个公寓之前，你当事人至少去找过这个朋友一次对吗？” 加里：“……” “我猜也是。”沈烈站直了，“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当事人违反保护令，违反了保释条件，保释作废，今晚就住警局，明天警官送你去辛辛监狱。” 他笑得更开心了：“你不是喜欢sao扰别人吗？辛辛监狱里有的是人等着你sao扰。” 加里立刻横眉：“检察官你这是当着我的面威胁我当事人吗？” 沈烈反问：“我有吗？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欢迎你去找我的老板投诉我。” 加里被他气得好像马上要心脏病发。 沈烈从审讯室出来，格洛瑞娅正站在办公桌旁边喝水，沈烈说：“辛苦了。” 格洛瑞娅不置可否：“没什么辛苦的，开庭之前他在监狱里好好呆着，对谁都好。” 沈烈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家好好休息吧。” …… 三天后，纽约市曼哈顿法院 第三法庭 艾比坐上了法庭的证人席，她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瞟向右前方，那里坐着被告，她结婚八年的丈夫。 艾比是控方证人，按惯例是检控方先发问。 检察官站起来，一边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扣上，一边问：“艾比，你是否遭受过家庭暴力？” 沈烈随口一问，因为这只是一个开场引入问题。 却不想艾比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没有。” 沈烈：“……” 他心一沉，手下也一顿，但还是把扣子系上了，他进一步逼问：“我再问一次，艾比，你是否曾经遭受过家庭暴力？” 艾比躲避开他的视线，低垂着眼：“没有。” 沈烈深呼吸，侧过身对麦吉尔法官说：“控方申请将此证人列为敌意证人【注1】。” 麦吉尔法官允许了。 沈烈强行把火按下去，揉了揉眉心，他注意到艾比总是会不自觉的瞟向施瑞德，于是他站在了艾比和施瑞德中间，挡住了她的视线。 检察官拿着一沓文件，一个一个地质问：“利兹女士，这是你的急诊室纪录，上面显示你遭受过暴力行为，肋骨骨折，后背处被开水大面积烫伤导致感染，中度脑震荡，习惯性流产，体重严重低于正常值，营养水平更是远远不够，你既然说你没有遭受过家庭暴力，那能否请你给我、给法官、给陪审团一个合理的解释？” 艾比沉默，沈烈又问了一遍，艾比依然沉默。 沈烈转向麦吉尔法官：“法官阁下，请您强制证人回答问题。” 麦吉尔严厉地看着艾比：“利兹女士，你必须回答检察官的问题，否则你会被判藐视法庭。” 艾比这才轻声说：“是我自己不小心。” 沈烈问：“你自己怎么不小心才会把开水烫到自己的后背？你自己怎么会不愿意吃饭？根据你在大陪审团面前的证词和你在警局的证词，是因为被告用言语侮辱你肥胖，你才近乎于绝食，不是吗？” 艾比的头更低了。 沈烈知道他再逼问，艾比也不会改变主意，于是他换了个角度：“被告是否威胁要起诉离婚，并且要求你们孩子的抚养权？” “反对！” 辩方律师加里站了起来：“法官阁下，我当事人是否要求离婚与这个案子毫无关联，起诉抚养权也是我当事人的正当权利。” 沈烈给出的理由是：“这是证人变成敌意证人的原因，陪审团也有权利听到这个。” 加里反唇相讥：“你能证明吗？” 还没等沈烈说话，麦吉尔法官就示意他俩都闭嘴，想了想说：“反对无效，但检察官注意分寸。”然后麦吉尔法官转向艾比：“请回答问题，利兹女士。” 加里只能坐下。 艾比嗫嚅：“……是。” 沈烈问：“这是不是你改变证词的原因？” 加里又站了起来：“反对！” “我撤回。” 没等麦吉尔法官表示态度，沈烈先说了撤回。 检察官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再站在施瑞德和艾比中间挡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远远地看着坐在证人席上的艾比，一句话都没有必要再多说了。 他想起迪诺的话，人不能替另一个人做出选择。 “没有别的问题了。” 沈烈淡淡道：“控方检举结束。” 没有再举证下去的必要了。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别无他法 错误时间，错…… 第七十三章别无他法 两个月后 凯西站在案发现场厨房, 厨房燃气灶旁边的墙上，白色的瓷砖有几块已经碎裂了，上面沾染了鲜红的血。 凯西盯着那些血迹, 感觉那几块血迹就在他的眼前朝他慢慢地逼近，让他窒息。然后他听到了身后传来里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哒哒”的声音——有人进了厨房，站到了他的旁边。 是沈烈。 沈烈也在看那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半分钟后, 他说：“这是我的错。” 凯西说了在接到通知以后的第二句话：“这是我们的错。” 沈烈说：“我应该再逼她的，”他的手在身侧握成拳，握得很紧, “总比见法医好。” 迪诺也走了过来，叹了口气：“她让我救救她，但我没做到。” “艾比太懦弱了，”凯西良久才说道，“她没有勇气去反抗施瑞德；而这个司法系统比她还要懦弱，一旦施瑞德起诉抚养权, 她毫无胜算。她无法离开施瑞德因为她没有经济来源, 没有人、没有机构会去帮她, 除了回到施瑞德身边, 别无他法。” 凯西走到窗边，看着下面的警车把艾比的尸体送上去法医办公室的路。 迪诺皱起眉：“施瑞德和孩子人呢？” “没有看到，”沈烈摇了摇头，“他的车也不见了。” “我立刻发布全境通缉警报，”迪诺拿起手机联系港口、车站和机场, “凯西你去联系特警处让他们时刻准备，我们办公室见。” “我给你们申请搜查令和逮捕令，”沈烈也强迫自己从犯罪现场里抽离出来, “施瑞德的办公室、名下所有房产都可以。” “现在是半夜十二点，”凯西看了眼手表，“法官都下班了，你去哪里搞签字？” 沈烈顿了下，说：“我去敲迪恩.诺丁的家门，你们不用管了。” …… 迪恩.诺丁家 沈烈按了门铃，等了半天也没人开门，他伸出手按着门铃不松手。这次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下楼梯时拖鞋打在地板上的声音，随即门被打开了，迪恩.诺丁法官打开门，那张年轻好看的脸上满是怒意：“谁他妈的——” 话音在看见沈烈的下一秒戛然而止。 沈烈看他穿着半敞的浴袍，露出来的地方还有星星点点的痕迹，他挑高了眉，慢吞吞地道：“打扰你了，诺丁法官。” 诺丁法官也有些尴尬，他把衣服拢好：“你这么晚来干什么？” 沈烈把逮捕令递给他：“来找你签逮捕令。” “现在是凌晨一点！”诺丁法官火冒三丈，“你等不到明天早上是吗？！” “是，”沈烈冷冷道，“一个丈夫把他的妻子的脑袋像打壁球一样砸到墙上砸死，带着孩子开着车不知道去了哪里——你说的对，我等不到明天早上。” 迪恩.诺丁看着他，半晌才说：“我没看见有警官跟着你来宣誓。” 沈烈语气放缓了：“特殊情况。” 诺丁法官笑了，他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你在求我。” 沈烈说的很干脆：“是，我在求你。” 现在给签搜查令是情分，现在让他滚等到明天再走程序来申请搜查令，对于法官而言也没有可指摘的地方。 诺丁笑了笑，伸手从沈烈手里抽出搜查令和笔，咬开了笔盖，给他签了字。 沈烈低声说了句谢谢，转过身准备离开。 诺丁叫住他：“这是那件事之后你第一次来我家。” 沈烈回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并且我以后如果没有工作的事，也不会再来。”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诺丁，说了句再见，就上车去警局了。 诺丁站在家门口，点了根烟。 …… 凶杀重案组办公室 沈烈推开门，把逮捕令塞给门口的杰瑞，问：“有施瑞德消息了吗？” 格洛瑞娅摇了摇头：“还没有，已经去了他名下所有的房产，他都不在。” 杰瑞补充：“施瑞德那辆车的车牌号已经发布出去了，但现在还没有消息。” 凯西正在看施瑞德家门口对面便利店对着街道的监控，一帧一帧地仔细看。他突然按了暂停，把警官们和检察官都叫过来，指着屏幕：“快看！施瑞德带着他的儿子从房子里出来，进了车——”他把施瑞德的衣服放大，“有血。” 凯西又把小男孩的人像放大：“他穿着蓝色的上衣和黑色的裤子，白色运动鞋，能不能根据这个发布安珀警告【注1】？” 迪诺说他已经发布出去了，但目前热线电话还没有响。 凯西怒气冲冲地朝着墙锤了一拳：“施瑞德这个biao子养的到底能他妈的跑到哪儿去！” …… 深夜的公路上，只有每辆车的车灯是微弱的，独立的光。 一辆车开着大车灯在公路上行驶，天微微地下起小雨来，驾驶座的人打开了雨刷器，雨刷器的两根杆开始有规律地在车窗上扫来扫去。 副驾驶的黑发小男孩系着安全带，他盯着那两杆雨刷器，小声问：“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呀？” 握着方向盘的男人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他的额头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等小男孩问了两遍以后，他才像听到了一样，说：“马上就到了，你听话。” 小男孩噢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问：“那怎么不带妈妈？”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更加的用力，几乎都能看到泛白的骨节，他的话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妈妈不愿意和我们一起来，从此以后就你和爸爸一起生活，好不好？” 小男孩睁大了眼睛，眼泪很快在他的眼睛里聚集起来，他把脸别了过去，副驾驶的车窗上映出了他含泪又冰冷的眼睛。 …… 穿着红色制服半袖的加油员正在看电视剧，这时窗户被敲响了，一个男人示意他出来加油。 加油员从屋里出来，那个男人把车的油箱口打开，让加油员可以用油枪对着油箱口加油。 加油的过程实在无聊，加油员东张西望，看到了车里的副驾驶做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正闭着眼睛睡着觉，他对男人夸：“你儿子真可爱。” 男人勉强笑笑，说了句谢谢。 加完油，男人本来要给他现金，但现金不够，于是他没有办法，问了下能不能刷卡，加油员说没问题，但是pos机的移动端坏了，只能进里面去刷卡。 男人跟着他进了屋，又挑了点食物和水，干脆一起刷卡。刷完以后他们正等待着机器处理，这时店里原本正放着的电视剧突然被切成了纽约新闻。 加油员也惊了：“这怎么回事，纽约新闻也不是这时候啊。” 电视里的棕发英俊男人正在说：“纽约警局已经发布了安珀警告，我们向市民呼吁，如果你们见过这位小男孩，请务必联系纽约警局，我们相信他正在被一个男人绑架，热线电话在屏幕下方——” 加油员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屏幕，愣住，这个小男孩…… 他再一回头，如遭电击——那个男人正举着枪对着他。 “错误时间，错误地点，对不起了。” “砰——”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我知道，我知道 你没有…… 第七十四章我知道, 我知道 纽约警局 凶杀重案组 自从安珀警告发布以后，重案组的座机就没停下来过。 “——谢谢您的参与，但那个孩子是蓝眼睛, 不是绿眼睛——” “黑头发，没错，您在哪里看到的？……你感受到——灵媒能不能不添乱了？” 杰瑞放下电话, 无奈：“我这边连灵媒都出来了。” “我这边上个电话说在布鲁克林看到的, ”凯西头都没抬，“下个电话就说在上东区了。” 迪诺揉着太阳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过唯一的宽慰是施瑞德毕竟是哈里斯的父亲——”哈里斯是施瑞德和艾比儿子的名字, “他应当不会杀自己的儿子。” “我持怀疑态度，”凯西冷淡，“他连自己的妻子都能打死，你还对他的人性寄予任何指望吗？” 这时警局系统内部的座机线路响了，格洛瑞娅接了听到那边说的话以后直接站了起来。 凯西紧张：“是不是哈里斯有消息了？” 格洛瑞娅面色沉沉：“施瑞德在州际公路边的加油站枪杀了一个加油员。” …… 州际公路收费站 杰瑞留在警局继续守着热线电话，凯西、迪诺和格洛瑞亚赶到了加油站。 他们到的时候, 法医詹姆斯和犯罪现场调查小组早已经到了开始工作了。 詹姆斯看到他们, 站起来, 说：“胸口一枪, 头部一枪。” 凯西看了眼倒在血泊里的无辜加油站员，更担心哈里斯了，他知道施瑞德现在的情绪已经越来越不稳定了，他知道自己已经穷途末路，只是在垂死挣扎, 他现在能做出什么都是不可预估的。 迪诺却问：“你们怎么知道是施瑞德开的枪？弹道分析不是还没做吗？” 犯罪现场调查小组的组长指了指头顶：“有监控录像。” 说着他打开了监控录像在电脑上的备份，众警官很直观地看到了施瑞德，本来什么事都没发生, 直到加油员看到了电视上的安珀警告。 然后就是“砰——” 凯西闭起眼睛，他深呼吸了一下，转身就走了出去。 迪诺深深地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追出去，而是和格洛瑞娅一起接着看剩下的监控录像，他皱着眉：“哈里斯呢？” 怎么没有小孩子！ 格洛瑞亚凑近监控，指了指停车场的画面：“施瑞德的车是开着车灯的，没有熄火，应该是哈里斯在里面。” 迪诺点了点头，他们看着施瑞德把枪揣进兜里，在原地站了半分钟，拎起他那袋买的东西，推开门走了出去上了车。 迪诺看他开出了这个摄像头的范围里，连忙问：“这个加油站还有外面的摄像头吗？” “有的，”犯罪现场调查组的一个组员帮他们操作，画面转到了外面的摄像头画面，那辆车眼看着上了州际公路，朝西开去。 迪诺点了点头，戴着手套从加油站的收银台旁边的摆台处拿了一个地图展开，和格洛瑞娅说：“顺着这条州际公路，二十公里內有四个出口，联系每个出口的负责人，调监控看是否有纪录。不要看系统里的车辆纪录，他有可能已经换了车，直接看监控，盯司机的脸。” “好，我这就去。” 格洛瑞亚立刻去给相关负责人打电话。 等到事情都安排下去，迪诺才出门去找凯西。 他转了一圈，凯西正在离加油站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抽烟，烟头火光的红色在黑夜里点点跳动。 迪诺走过去，凯西没说话，迪诺先开了口：“我不知道你会抽烟。” 凯西吐出一个连环烟圈：“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他淡淡，“你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了解我。” “那是因为你没有给我深入了解你的机会，”迪诺说，“但我其实比你想象中更了解你。” 凯西看向他，碧绿色的眼睛澄透如绿宝石：“那你不如说说，我为何在这儿抽烟。” 迪诺伸手把那根烟从他手里拿过来，递到自己嘴边，抽了一口：“因为你责备自己提议发布安珀警告，因此那个加油员看到了才会被灭口。” 凯西没想到被他一语道破，怔住，随即他把脸转到另一边，不让迪诺看到他的眼睛。 迪诺又抽了一口，嘴里还含着那口烟，他伸手将凯西的脸勾回来，低声道：“一个孩子失踪了，被绑架了，发布安珀警告这是标准程序，即使不是你提出来，我也会，哪怕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你不能这样一味地责备自己。” 迪诺说话间，那口烟雾从他唇间逸出，他们脸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迪诺唇间的烟雾都散到了凯西的脸上，把他那双绿宝石都蒙上了一层雾。 凯西喉头滚动了一下，他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居然比迪诺的还要低哑：“我无法不责——” “嘘，”迪诺打断了他，伸开了双臂，把他拥入怀中，“我知道，我知道。” …… 没过一会儿，格洛瑞娅急匆匆地跑过来：“找到施瑞德了！在——” 刚听到她声音的时候凯西如梦初醒，连忙把迪诺推开。 格洛瑞娅跑近了才发现迪诺和凯西此刻奇怪的气氛，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凯西脸上还带着潮红，迪诺手里还夹着半根烟。 她狐疑：“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事？” “没有！” 凯西立刻回答，扯开话题：“你找到他了？” 格洛瑞娅虽然觉得奇怪，但她也先说正事：“我看了监控，施瑞德在第三个出口驶离了州际公路，然后联系了当地执勤警官，发布了新的安珀警告，有人打电话来说在自己住的汽车旅馆的停车场见到了那辆车。” 迪诺把那半根烟又塞给凯西，拿出手机：“我立刻通知特警部队和谈判专家，你们带枪了吗？”得到肯定回答以后，他又说，“好，凯西把车开过来，我们先去。” 凯西把那半根烟扔到脚下碾灭，掏出车钥匙，去发动车。 格洛瑞娅和他一起去，实在没忍住，问：“你那根烟为什么会在迪诺手里？” 凯西：“……” 凯西深呼吸：“格洛瑞娅，你可以帮我做一件事吗？” “当然。”格洛瑞娅说，“什么事？” 凯西：“闭上嘴。” 格洛瑞娅：“……” 离他们不远的迪诺轻轻勾了勾唇角。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我的人非常专业 叫我埃…… 第七十五章我的人非常专业 三个人的车在高架上开着警灯和警铃一路狂飙, 比特警部队和谈判专家来的都早几分钟，凯西给汽车旅馆的老板出示了警徽，让他给每个有顾客居住的房间都打内线电话让他们先撤退出来以免造成连带伤害。 等旅馆里的人撤退出来了, 迪诺看了凯西一眼，又收回视线，发布指令：“格洛瑞娅和特警部队一起找位置狙击, 凯西和我去试探施瑞德。” 凯西“嗯”了一声, 手脚麻利地把配枪从腰间抽出，上了膛。迪诺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两件防弹服，兜头给凯西套了上去, 一边帮他系着防弹服上面的带子，一边低声叮嘱：“别冒进。” 凯西失笑：“我在国际刑警出外勤的时候，你还没来纽约警局，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哈里斯。” 哈里斯是施瑞德的儿子，现在就和拿着枪情绪不稳定的施瑞德一起在那间小小的汽车旅馆房间里。 “哈里斯是施瑞德的儿子, ”迪诺不赞同他的说法, “他既然带着哈里斯一起逃, 就不会轻易地杀了他。你又不是施瑞德的谁, 他朝你开枪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凯西低头，看见他修长的手指正帮他系着腰间的防弹背心的带子，他一瞬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伸手覆了上去，只觉得触手温热, 将他的心一点点熨平：“你要更注意。” 毕竟经验比我少得多。 迪诺见他难得一见的握住了自己的手，还来不及惊讶或高兴，凯西就把手拿开了, 去给配枪进行最后的检查。 …… 汽车旅馆施瑞德的房间外 这个汽车旅馆有两条室外的楼梯，施瑞德的房间又在二楼中间，于是凯西和迪诺各自领着一队的特警从两条楼梯分别上去，一步一步地朝房间逼近，凯西右手拿着枪，左手刚要碰到房间的门把手，就听见房间里面传来了声音。 “都他妈的给我退回去！” ——是施瑞德。 凯西和迪诺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到了他们，但如今既然施瑞德已经知道他们来了，那突袭肯定是不能硬来了，毕竟他手里还有人质。虽然按照常理，他不会对自己的儿子痛下杀手，但谁也不敢真的担这个责任。 迪诺打了个手势，让特警部队又顺着楼梯原路返回了。 凯西清了清嗓子，也隔着门对着里面喊：“施瑞德，我们谈谈。” 里面没有声音。 凯西又喊：“施瑞德，现在你的房间外面有二十个特警，二十个警官，所有的高速公路都被封了，你的信息也被登记，任何交通工具都不能乘坐，包括飞机、轮船，你插翅也难飞，何必还做这些徒劳的挣扎？” 里面仍然没有说话，但透过旅馆薄薄的木板，能依稀听到有小孩子的哭声。 迪诺没有出声，他想让施瑞德认为屋外现在只有凯西一人，他比划了一下自己腰间的身高，还没等他再暗示什么，凯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换了个话术。 “施瑞德，我知道你并不想伤害哈里斯，他是你的孩子，我也是有儿子的父亲，”凯西开始走共情路线，晓之以理刚才没用，现在试图动之以情，“每个孩子都是敬仰自己父亲的，你的孩子也不例外，你一定要给你的孩子留下这样的印象吗？让他以后每次想起自己的父亲，唯一的印象就是拿枪指着自己，把自己当一个人质？” “——闭嘴！” 这次施瑞德终于有反应了，虽然也只是让凯西闭嘴。 但这是个好信号，起码在他心里，孩子是可以被触动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对哈里斯下手。 凯西持之不懈：“来吧，我们谈谈，你想要什么？” 施瑞德的声音很嘶哑：“让我们走。” 凯西拒绝，但声音里装出了几分无可奈何：“你知道我做不到，我必须要对艾比和加油站被你枪杀的那个加油员负责任，我不能就这么直接走了。” “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施瑞德声音冷硬似铁。 凯西想了想，继续从孩子的角度切入：“你为哈里斯想一想，他如果亲眼见到自己的父亲杀了自己的母亲，他得有多大的心理创伤？他需要心理医生——” “与你无关。” 施瑞德完全不为所动：“他是我的儿子，就要学会早点变成一个男人接受现实。” 凯西简直要被他气笑。 早点变成一个男人？像你这样把自己妻子打死的男人吗？ 但现在人质在他手上，也不敢去激怒他。 之后不管凯西怎么问，怎么换着方法刺激他，施瑞德不再发一言，问他想要什么，就是让他们走，恶性循环。 凯西口干舌燥，和迪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烦躁。 迪诺思索了一下，和凯西打手势示意自己先去底下，又碰了碰耳麦，示意凯西注意听耳麦里的指令。 凯西点了点头，继续和施瑞德在这儿拉锯。 迪诺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底下大部队在的地方，把枪插回腰间，拿起对讲机：“格洛瑞娅，能瞄准吗？” 红发美女警官正趴在对面的一个建筑物上，架着狙击枪瞄准着施瑞德房间的窗户，但他拉着百叶窗帘，只能在缝隙里艰难地看，调了好几个角度，还是不行。 “不行，我甚至看不到他人在哪儿，窗帘都挡上了。” 这时一个微胖的穿着西服的黑人走了过来，自我介绍：“您好，埃斯波西托警官，我是谈判专家，你们的人不专业，还是由我来——” 迪诺抬手示意他闭嘴，他个子高，居高临下地看着谈判专家，眼神不复平日的温和，带着凛冽和不容置疑：“第一，情势还在掌握中，而且我的人非、常、专、业。第二，叫我埃斯波西托警司。” 谈判专家被他的气势镇住，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回什么。 迪诺此时完全不像一个警官了，那种经年累月的上位者气质没被他刻意掩盖，一展无遗，让人很难鼓起勇气来和他反驳。 迪诺只是淡淡地瞥他一眼就继续和格洛瑞娅对话，好像他根本不值得迪诺多费心。 格洛瑞娅还在眯着眼睛瞄：“不行，现在这个窗帘，怎么都不行。” 迪诺思忖了一会儿，将对讲机调到凯西的频道，说：“想办法让施瑞德把窗帘拉开，现在格洛瑞娅无法瞄准。” 凯西听到以后，也看了看窗户，这个房间的设计，在门旁边有一扇玻璃窗户，上面有百叶窗帘，现在的窗帘是被拉上的，虽然每扇叶之间有缝隙，但这个缝隙过于狭窄，确实无法瞄准。 凯西清了清嗓子，退了一步：“好吧，我退一步，你的条件我们可以再聊。但是首先，你得让我看到哈里斯，一个完好的哈里斯。” 沉默。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你尽力了］ 都尽力了…… 第七十六章你尽力了 凯西说了让他看一眼安然无恙的哈里斯以后, 施瑞德一直沉默。 凯西看了眼拉的死死的百叶窗帘，脑海里冒出很多个念头，最后还是选择了再试一次：“施瑞德, 我可以给你一辆车，但我们做个交易，你把你的孩子放出来 , 我去换他, 我是个警官，你用我来和警方谈条件更有力度不是吗？” 迪诺从耳麦里听到他的话，简直头都要炸了, 他对着麦克风低声怒吼：“你在做什么？！你疯了？！” 迪诺只觉得心都揪着疼。 凯西却不管他，又对着房间里的施瑞德重复了一遍。 施瑞德此刻有了反应，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巴伦警官，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是你好控制还是我的儿子好控制？啊？！” 凯西心一沉，知道这次交易也失败了。 “施瑞德，事情不是一定要这样结束的, 我知道你爱你的孩子, ”凯西道, “你就让我们看小哈里斯一眼, 好吗？只是确定一下他是安好的，我们会尽力满足你的条件。” 过了五分钟，施瑞德才说：“我要看到一辆越野车，没有车牌，没有GPS定位, 车到了我自然会让你们看到哈里斯。” 只要松口了就行！ 凯西立刻道：“没问题，现在就给你弄越野车。” 施瑞德又补了一句：“半小时内！” 迪诺立刻转头问特警：“半小时内能不能搞到？” 特警队长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对迪诺点了点头, 比了个手势。 迪诺对凯西在耳麦里说：“告诉他可以，十五分钟就可以。” 凯西转述，施瑞德在房间里笑了：“没想到，纽约警局还挺配合。” “我们想要的只有哈里斯，”凯西急切，“你相信我，只要你不伤害他，我们什么都可以商量。” “——或者至少”凯西又道，“至少别拿着枪对着你自己的孩子，你已经让他承受的够多了。” “我没有，”可能是因为要求得到了满足，施瑞德现在好说话了一些，“我在拿枪对着你，巴伦警官，你要是破门而入，迎接你的就是一颗子弹。” “我不会的，在我们确定哈里斯安全之前，我不会破门而入的。”凯西答。 “你最好是。”施瑞德冷哼了一声。 十五分钟过的很快，一辆全新的越野车就开到了这个汽车旅馆的楼下，还特意开到了施瑞德房间的窗户能看到的地方，明晃晃的。 迪诺说：“车到了。” 凯西立刻对施瑞德喊话：“你要的越野车已经到了，你现在打开窗帘就能看到！” 凯西没有立刻让他把哈里斯推出来看看，为了降低他的防备心，先站在了他的角度去考虑。 果不其然，过了一分钟，百叶窗帘动了动，打开了一个缝，格洛瑞娅精神一振，连忙对准了窗户，食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就等着一击便中，却在下一秒咬牙。 凯西也是心一沉。 ——窗帘被掀开了，站在窗前的却是一个小男孩，施瑞德的儿子，哈里斯。 哈里斯脸上没有泪痕，眼睛里也没有眼泪，他只是站在那里，目光落在外面那辆越野车上，脸上尽是冷漠，眼睛里连光都没有。 他看了一眼车，又看了一眼凯西，唰地一下又把窗帘拉上了。 凯西离得近，他能听到房间里施瑞德问：“看到了吗？” 哈里斯稚嫩的声音：“看到了，有一辆越野车。” “做得好，”施瑞德的声音很欣喜，还带着骄傲，他摸着哈里斯的头，“孩子，你真像我。” 凯西在外面听着难受，在心里骂，像你还是什么好事吗？！ 像你，这孩子一生就毁了。 凯西又说：“现在越野车也已经到了，施瑞德，你可以出来了吗？” “没门。”施瑞德将自己的头发烦躁地耙乱，虽然明面上看来，在这次对峙中，他处于交易的上风，但实际上，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一旦他出了这个门，哪怕他有人质在手里，一个十二岁的哈里斯也不可能把他四面八方的遮挡住，只要有缝隙，狙击手不会有一点犹豫就会把他当场击毙。 “我们说好的！”凯西喊。 “没有！”凯西在薄薄的一层门外能听到里面施瑞德的声音突然猛地提高，是他走的靠近了门，他正在里面烦躁的来回踱步，“我们说好的是你给我车，我让你们看一眼健康的、没事的哈里斯！车来了，人你们也看到了，你别他妈的想蒙我！——我枪呢？！” 油盐不进。 真的他妈的油盐不进。 凯西牙都要咬碎，气的满头大汗。 场面又僵持住，一个穿着全套装备的特警走到了迪诺身边，他一手拿着枪，一手伸出去和迪诺握手：“特警队长，卡波特。” 迪诺看了他一眼，伸手和他握了一下：“凶杀重案组，埃斯波西托。” 卡波特的脸掩盖在防爆头盔之下，只露出了一双蓝色的眼睛，他说：“埃斯波西托警司，出于对你们小组的尊重，我已经给了你们两个小时的自主权，但目前看来效果并不明显。所以我希望你也能给我们部队相应的尊重，让我们来接手。” 迪诺没有说话，卡波特也没有让步。 半晌，他拿起了对讲机。 迪诺在耳机里对凯西下命令：“你撤回来，让特警进去。” 凯西悚然一惊，捂住嘴低声争辩：“特警一旦踹门进去，形势就不受控了！现在完全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如果施瑞德拿枪对着哈里斯，门一响他扣下扳机都不需要一秒——” “我知道，”迪诺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但这已经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了，两个小时都没有谈下来，再来两个小时也是一样。” 卡波特在迪诺身边，也说道：“施瑞德也说了，他不会拿枪指着他的儿子。” 凯西难以置信：“你连他的话都相信？！你真的要赌？！” 卡波特语气淡淡：“巴伦警官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凯西一时语塞。 迪诺声音低哑：“回来吧，你尽力了。” 都尽力了。 凯西咬牙，看着那扇房门，就是这薄薄的一扇门，让他明知后面有个小男孩有生命危险，但仍然投鼠忌器，只能拿他的命去赌。 他退了一步，说：“我申请和特警一起进去。” 迪诺顿了一下，说：“请求准许。” 凯西点了点头，侧身到一边，把本来就只能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让了出来，给特警让开。随后悄无声息地上来了五个特警，身形矫健。算上凯西六个执法人员，把这个房门围的水泄不通。 卡波特是特警队长，站在右侧，凯西站在左侧，卡波特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拦，一个特警正对着门，做好了踹门的准备姿势。 卡波特伸手比着三二一倒数手势，等数到一的时候特警就会把门踹开，他们就进去营救人质。 卡波特从三比到二，对着门的特警队员刚把腿抬起来，屋子里就传来了枪声！ “砰——！”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我一点都不像你］ 他一…… 第七十七章我一点都不像你 枪声突兀地响起, 在四下的静寂里更有如一柄大锤子狠狠砸在了凯西的心上。 特警队长卡波特站在最前面，凯西此时也顾不上他的想法，抢先举着枪一脚踹开了单薄的木门, 嗓子发干喉咙发紧，下意识地便喊：“哈里斯！” 上帝保佑这孩子别出事！ 卡波特见他先进去了，便也挥了挥手示意特警都进来, 只是下一刻, 所有人都呆立当场。 施瑞德靠在墙边，双腿已经不能支撑身体，他的右手捂着左胸口, 正逐渐地滑落在地，刺眼的鲜血从他捂着胸前的五指里前仆后继的涌出来，染红了他白色的短袖，又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 他满眼难以置信，仿佛世界都一瞬间坍塌了一般。 凯西先是对他举起了枪，但下一刻发现是他中枪以后便顿住了, 想着难道是格洛瑞亚的狙击枪命中了？下一秒他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若是格洛瑞亚的狙击枪, 枪声应当从狙击点也就是楼外传来, 而方才的枪声是从这个房间内传出来的！ 而房间内…… 不管凯西有多不愿意相信，但事情只有这一种可能。 他将视线顺着施瑞德的眼神看过去，一个小男孩正双手举着一把枪，枪身还在轻微的颤抖，他的脸上却毫无表情。 反应过来的特警部队把枪对准了哈里斯。 感性上他们不愿意拿枪对着一个才十岁的小男孩, 但理性上却不得不，因为他手里还拿着武器！ 凯西喉头滚动了一下，他站到最前面, 出声去吸引哈里斯的注意：“嘿，哈里斯，我是凯西.巴伦警官，我一直在处理你母亲的案子，你知道我吗？” 哈里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把枪口又移了过来对准了凯西。 凯西心里一震，但没有显露，只是接着说：“我知道你心里非常乱，我理解，我特别理解，不如这样，我把我的枪收起来，你把你的枪给我，好不好？” 通讯设备还开着，凯西说的所有话，外面的迪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他是聪明人，立刻从凯西这两句话里知道了里面是什么情况。 那一枪，居然是哈里斯朝他爸爸施瑞德开的！ 他在外面颇有些心急如焚，一方面担心凯西，一方面又担心哈里斯。 凯西绝不会伤害哈里斯，但若是哈里斯情绪不稳定，一旦特警判断他有再次开枪的意愿，必然会先下手！虽然不至于直接击毙，但也会打到不致命部位让哈里斯丧失威胁力！ 而屋内，凯西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便把自己的枪下了膛伸手塞回了腰间，又把双手举起来示意他没有别的武器了，然后迎着哈里斯的枪口慢慢地走过去：“看，我现在没有任何武器了，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想把你的枪拿过来——” 他的语气很温柔，是他平时会哄卡尔的样子：“然后我会用小毯子把你包起来，带你去吃披萨或者中国菜，让你在柔软舒服的床上好好的睡一觉，好吗？” 哈里斯的眼神里用了些微的动摇，枪口也有点低垂了下去，不止凯西看出来了，特警队长卡波特也看出来了。 凯西慢慢地走过去，他举在空中的右手离枪口越来越近，越来愈近，直到他的食指搭到了还滚烫的枪口，他见哈里斯没什么反应，立刻伸手握住枪身，动作并不凶狠但却不容反抗地把那把枪夺了过来，蹲了下去，另一只手搂住哈里斯，一方面是安抚他，一方面也是暗暗控制住，防止他反抗间枪支走火。 凯西拿到枪立刻放到地上，用力把它朝着卡波特的方向滑了过去，卡波特立刻蹲下截住了那把枪，两秒钟就把枪卸了膛收了起来。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心头同时涌过一个想法。 ——谢天谢地。 特警部队的成员们也把枪收了起来，卡波特对着对讲机说：“嫌疑人被击伤，需要一辆急救车。” 说完他还对凯西比了个大拇指。 但凯西现在没有心思接受他的赞许，他的注意力全在怀里硬挺着面无表情，身体却在微微发抖的哈里斯身上。 凯西把他身体转过来对着自己，他蹲在地上，视线与哈里斯齐平，温柔地把他脸上的灰尘擦去：“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哈里斯还是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凯西站起身，拉住他柔软的手，打算从房间里出去，路过施瑞德时候，他感到手里哈里斯的手有一瞬间的凝滞。 凯西低头看去，哈里斯正看着施瑞德，凯西的角度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哈里斯说了他开枪以后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还很稚嫩，还发着抖：“我能和他说句话吗？” 凯西看了看正被急救人员做现场急救的施瑞德，知道他已经不构成任何威胁了，便说：“当然可以，宝贝。” 哈里斯走到施瑞德身边，施瑞德流了不少血，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没有力气睁开眼，也不知道能不能听见外界的声音。 但这些哈里斯都不懂。 他只是站在施瑞德旁边，站在他的鲜血滴成的一小摊血泊里，轻声说：“我一点都不像你。” “——并且我也不是你的儿子。” 说完以后，他主动地又拉上了凯西的手往外走，再没回过头。 他脚底沾上了施瑞德的血，每朝外走一步都在地上踏出一朵血红色的脚印。 …… 折腾了这么半天，终于是尘埃落定。 凯西回到办公室，格洛瑞亚问他：“哈里斯呢？” 凯西伸了个懒腰：“我给他买了吃的，吃完以后在临时休息室睡着了。” 格洛瑞亚叹了口气：“他先是经年累月地看着自己父亲家暴母亲，又亲眼看着他把妈妈撞死在墙上，接着又被持枪威胁了一路，最后枪击了自己的父亲——天哪，这孩子的心理状况肯定会出问题。” 杰瑞也赞同：“也不知道儿童福利署会不会给他找心理医生。” 凯西喝水的动作顿住了，他没有接着喝，而是皱着眉把水拿在了手里：“儿童福利署？哈里斯一定会进领养系统吗？” “一定。” 冷淡的声音传过来，他们闻声看去，是检察官沈烈。 “我查了施瑞德和艾比的亲戚关系，”沈烈走了进来，把一个文件夹递给了凯西，“艾比没有在世的亲属，施瑞德有一个远房的表弟，我连夜给他打了电话，问他愿不愿意领养哈里斯。但在听说是哈里斯一枪崩了施瑞德以后，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并且跟我说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他。” 他漆黑如墨的眼睛看着凯西：“所以他只有进领养系统这一条路，别人都无能为力。” 凯西握着水杯的手青筋暴起。 “但我更疑惑的是另一件事，”迪诺从办公室转出来，神色淡淡，“哈里斯为什么说他不是施瑞德的儿子？”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他不能进寄养系统 他必须…… 凯西一怔, 他虽然刚才在现场亲耳听到了哈里斯说这句话，但他当时肾上腺素狂飙，听过就忘了, 迪诺现在一提他才想起来。 对啊，哈里斯为什么说他不是施瑞德的亲生儿子？ 格洛瑞娅一脚蹬地把转椅转了回去，打开了电脑：“我查一下哈里斯的出生证明。” 系统里都有, 很快就出来了结果。格洛瑞娅皱了眉, 叫大家过来看：“出生证明上母亲一栏写的是艾比，父亲一栏写的是施瑞德，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啊。” 凯西看着电脑显示屏上面显示的出生证明, 沉吟了一会儿。虽然可以直接地去问哈里斯，但哈里斯这一天已经承受了太多了，他不想再去刺激他。 迪诺的目光落在凯西的衬衫领口上，那里沾了猩红色的血。他的目光一下尖锐起来，伸手就把凯西的领子翻出来：“你受伤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凯西，都很紧张。 凯西一怔, 低头看到衣领上的血, 摇了摇头：“不是我的, 应该是沾到了施瑞德的……血……” 迪诺松了口气, 凯西却好像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血型！” 迪诺脑筋转得很快，他凑上去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哈里斯是B型血。”他拍了拍格洛瑞娅的肩膀，“看一下艾比和施瑞德的血型。” 格洛瑞娅很快就调出了他们的档案，凯西看到驾照照片上还是健康的、开心笑着的艾比, 心里还是一阵难受。格洛瑞娅看了下：“艾比是A型，施瑞德也是A型，他们不可能生出B型的哈里斯。” 凯西直起身, 眼前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他喃喃：“那哈里斯的亲生父亲到底他妈的是谁。” …… 凯西走出了凶杀重案组的办公室，顺着走廊走到了安全楼梯间，把自己沾了血的衬衫外套脱了下来，只穿着一件工字背心坐在了楼梯上。他做了个深呼吸，把耀眼的金发都顺到了后面去。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他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会儿。 哈里斯的母亲被他父亲家暴致死，他父亲又把他挟持成人质持*枪威胁，他又对着他父亲开了一枪，现在发现这个父亲又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真他妈狗*日的人生。 凯西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他很清楚，现在哈里斯名义上的父母都已经不能监管他了，也没有其他的亲戚愿意领养他，哈里斯只有一条路，就是进入寄养系统。 可这个寄养系统……这个系统…… 凯西每每思及此，都是狠狠咬着牙的。 他自己就是这个不完善系统下悲哀的牺牲者，他不愿意把一个孩子再送进这个系统里成为下一个自己。 他要救哈里斯。 他必须要救哈里斯。 这时，楼梯间的门被推开了，哒哒的皮鞋声传来，迪诺的声音也响起：“你在这儿。” “嗯。”凯西往右挪了挪，好让迪诺能在他身边坐下来，两个超过一米八的男人并肩坐在狭小的楼梯上。 “刚刚哈里斯惊醒了，”迪诺轻声说，“我去哄他睡好了，现在格洛瑞娅在陪着他。我也顺带问了一下他是不是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凯西扭头看向他，眼睛里燃起了希望：“他知道吗？” 迪诺看着他那双一下就亮起来的眼睛，沉默着摇摇头。 凯西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了。 “只是艾比生前和他说过一次，让他不要害怕，他不会变成施瑞德那样的人，因为他根本不是施瑞德的孩子，他们从基因里就是不同的。”迪诺说。 凯西用手撑住了额头，他的耳朵现在还有点轻微的嗡鸣，他知道这是高度紧张和刺激之后的生理应激反应，过一阵就好了。 等他好一些了，他就站了起来。 迪诺坐在楼梯上仰视着他，问：“你要去哪儿？” 凯西的金发凌乱，那双碧色的眼睛里有着孤注一掷：“我去找詹姆斯。” 迪诺知道他想干什么，点了点头：“我会深入挖掘一下艾比的情史，看她是否有过别的婚姻经历或是前男友。” 凯西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 迪诺反手握住了凯西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凯西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但随后就克制着自己没有收回手来。迪诺用那双能让人沉溺其中的棕色眼睛温柔地看着他，温柔地给他自己能给的所有安抚：“没事的，我们可以做到，哈里斯不会进寄养系统的。” 凯西烦躁的心就这么被他安抚了下来，整个人也没有那么紧绷了，半晌，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 法医办公室 凯西推开了詹姆斯办公室的门，詹姆斯正在里面做化验，看到他便从仪器后面走了出来，神色复杂：“我听说了，太令人心碎了，你还好吗？” 凯西坦诚：“不好，那个孩子要进寄养系统了。” “该死……”詹姆斯骂了一声，他往后靠在了桌子上，“寄养系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进去了，他这辈子就毁了。” “是啊。”凯西一手撑住了桌子，声音里没什么感情。“系统里不会有人特殊关照他，也不会有人关心他受到了多大的心理创伤。他会在孤儿院和不同的寄养家庭里轮换，百分之九十九的寄养家庭都不是爱孩子，而是看中了政府会发放给寄养家庭的救济金。也许，也许他会有个十万分之一的运气遇到一个真的爱他的寄养家庭，否则他就会一直孤身一人，直到他成年离开寄养系统。而离开以后，运气好可以去参军，可大部分人运气都不好，最后都只能混迹于街头，然后死在某一次帮派的斗争里。” 詹姆斯一愣：“你听起来很了解寄养系统。” 凯西扯了扯嘴角：“非常。”很快他转开了话题，“我来是想求你一件事的。” “只要我能帮上忙，任何事都可以。”詹姆斯很诚恳。 凯西把前因后果简单讲了下，然后问：“如果我能拿到哈里斯的DNA，你能检验出来他的父亲是谁吗？” 詹姆斯想了想：“理论上可以分离出来按照对数进行对比，但有局限性。” “比如？”凯西不懂。 詹姆斯伸出食指：“首先，如果他亲生父亲不在政府收录的DNA库里，那么就绝对找不到。其次，”他伸出中指，“序列对不一定能完全匹配上，我可以扩大搜索范围进行模糊搜索，尽量看看能不能在DNA库里找到他亲生父亲的亲属。” 凯西点点头：“多谢你。我知道这是不在你工作范围内的私自工作，但这个孩子的未来就握在我们手里，我……我得做点什么。” 詹姆斯十分理解：“我明白，我会尽量的，一有结果我就告诉你——当然，如果你们有对比参照组，几率会大大增加。” 凯西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迪诺在查了。”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我在试图保护你 我不需要…… 第七十九章我在试图保护你 迪诺确实在查。 他关注了艾比生前的社交媒体账号, 翻她的动态和相册，看看她有没有过其他的男友或前夫。他还让杰瑞在系统里翻找了艾比，不抱希望地看她能否以前有过什么轻罪, 会不会有别的人出现在和她相关的文件里。 迪诺被这些社交媒体软件搞得有点心烦意乱，他不太会弄，但为了哈里斯, 他也要耐下心来一条一条地翻。 忽然之间, 杰瑞那边发出了一声：“干！” 迪诺抬起头：“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杰瑞点点头，招手示意迪诺过去，迪诺放开那些社交媒体, 心里生出了一种谢天谢地的感觉。他走到杰瑞的工位看着他的电脑，杰瑞指了指屏幕：“你看时间，这个时候艾比还没有结婚，也没有生孩子。” 迪诺点了点头。 杰瑞又说：“我在系统里查了艾比的名字，她在这个时候有过一次酒后驾驶，酒精含量并不高, 也没有造成什么伤害——看这里, 看用自己的房产抵押了保释她的人是谁。” 迪诺凑过去一看, 叫霍克.斯利, 是一个从来都没有在他们的调查中出现的一个男人。 “他是谁？” 杰瑞点开了霍克的资料：“他是纽约上东区一个高中的数学老师，离异，没有案底，没有前科，非常干净。” 迪诺用骨节敲了敲他的桌子：“杰瑞, 如果这个霍克真的是哈里斯的亲生父亲，你就改变了这个孩子的一生。” 杰瑞的神色放松了些许，喃喃：“我做这份工作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 迪诺回手从自己的座位上拿起外套, 直接走向门口，他刚把手放到门把上，门就从外面打开了，凯西回来了。迪诺一把抓住他，言简意赅：“跟我走，我们有可能找到了哈里斯的亲生父亲。” 凯西一惊：急切地问：“真的吗？！” 迪诺摇头：“不确定，但我想去问一问。”他把杰瑞的发现和凯西简单地说了一下。 凯西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他把这个消息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他越过迪诺，风风火火地冲到了杰瑞身边：“这个霍克有DNA吗？！” 杰瑞点了几下鼠标：“有的，他是公职人员，入职的时候都是要DNA存底的。” 凯西明显松了口气，他直起身对迪诺眨了眨眼：“我有个更好的主意。我刚刚去找了詹姆斯，他说他愿意——”他压低了声音，“私下，不走官方流程地验一下哈里斯的DNA，如果我们这边有父亲的人选，可以进行比对。” 迪诺思考了一下：“你是想确定了以后再去找霍克？” 凯西点头：“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我们总不能现在去敲他的房门，然后开口就问‘嗨先生，你想要个孩子吗’？” 迪诺斟酌了一会儿，然后走过来，压低声音不让除了他们三个人以外的人听到：“詹姆斯这次DNA的检验，是确定可以避开内务部审查的吗？” 正常来说，法官没有下达取某个人DNA的搜查令，任何人都无权对他的DNA进行搜查，哪怕是哈里斯也一样。如果被发现，那就是教科书版本的违规行为，轻则停职降级，重则是会丢警徽的！他们是可以让沈烈去向法官申请搜查令，可现在已经两点了，再过六个小时儿童福利署的人就要过来把哈里斯带到寄养系统里了，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循规蹈矩地来了！ 凯西也压低声音：“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说他可以。” 迪诺抬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监控，换了个角度挡住了那个监控，然后才慢慢开口：“如果有人问起——不管是霍克还是内务部——问起我们是怎么查到哈里斯的亲生父亲是霍克的时候，我们三个的口径要一致。” 迪诺沉声一字一句道：“是艾比生前在病房告诉我的，明白了吗？” 杰瑞明白过来，他举起双手：“我从来没在医院里见过艾比，这件事我一点也不知道。” 迪诺点头，他看向了凯西：“你明白了吗？” 凯西抿唇，他缓缓道：“我不明白。” 迪诺和杰瑞都是一愣。 凯西低声和他们争论，主要是和迪诺争论：“一定要找到哈里斯的亲生父亲是我的选择，不让他进寄养系统也是我的选择，去找詹姆斯进行违规操作也是我的选择，我不能让你担这个风险。” 迪诺沉了脸：“凯西，你——” 凯西打断他：“如果内务部或别人问起，事实就是，这个人是艾比生前在病房告诉我的。” 他要去当这个承担风险的人，而不是迪诺。 一瞬间，迪诺的心头涌上极其复杂的情绪，他不知道是应该为凯西不让他扛风险而感动，还是应该为他把自己置于这种境地而生气。他深呼吸了一下，扔下一句单独说，就伸手拉着凯西的胳膊把他直接拉到了凶杀重案组的小型休息室——那里因为是给警官们偶尔过夜休息用的，所以是唯一一个没有摄像头的地方。 一进门，迪诺就把门关上了，还没等他说话，凯西就先说话了：“我知道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变得非常有说服力，但你这次说服不了我的。” 休息室里没有开灯，凯西和迪诺面对面站着，都只能在黑暗中看到对方那双亮如宝石的眼睛。 迪诺叹了一口气，说话的内容虽然冷硬，但是语气却依然温柔，还带着几分无可奈何：“我是警司，你是警探，我的职级比你高。我给了你一个命令，你就要遵循。” 他不想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压制凯西，但他更不想让凯西承担风险！ 凯西烦躁地把头发撩到耳后：“你一定要这样吗？” 迪诺伸手握住凯西的双肩：“凯西，我在试图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凯西下意识地就吼了出来，他往后一撤，把自己的肩膀从迪诺手里移出来，大踏步地走到旁边的行军床边坐了下来，双手叉在了头发里。 迪诺没有动，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在凯西在黑暗中朦胧的身影。 寂静黑暗的房间里，只有凯西的沉重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他把脸埋在了手里，闷闷的说：“对不起。” “我刚才说的很伤人，但我不是那个意思。” 迪诺能听出来凯西的声线在颤抖，这让他的心都细细地开始疼了。 “我只是……我这两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我现在脑子不清醒。”凯西喃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发火，我知道你是好意，我——” “嘘——”迪诺走了过来，坐到了他的身边，行军床承受了两个大男人的重量，发出了嘎吱的声音，“我知道，我没有怪你，我不会怪你。” 迪诺伸手摸上了凯西的头发，后者这次没有躲开。 迪诺轻声说：“你不是因为今天经历了太多脑子不清醒才这样想的，你是因为不相信，你不相信有人愿意保护你，也真的能保护你。” “凯西，你有信任缺失多久了？” 第80章 第八十章 信任我 接受我 你救了我，…… 第八十章信任我接受我 凯西闭上了眼睛：“别这样。” 迪诺反问他：“别哪样？” “别试图对我刨根问底。”凯西的声音很轻, “等你真的知道了我的一切，你会很失望的。” 迪诺伸手握住他的下巴，轻轻把他转了过来：“看着我。” 凯西的脸虽然被他转了过去, 但他并没有看向迪诺，他的目光飘忽不定，宁可看迪诺身后的门也不看他那双棕色的眼睛。 迪诺重复了一遍：“看着我。” 他这次的语气里带了威势和严肃, 凯西下意识地看向了他。 迪诺注视着凯西那双比绿宝石还要莹润动人的眼睛, 缓缓说：“我知道你很难真的信任一个人，但我还是想请你信任我。”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我知道一件事。”他凑近凯西, 他的嘴唇和凯西的挨得很近，凯西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间呼吸拂过自己唇边的触感，他下意识地想后退，但迪诺不让。 迪诺说：“无论你以为你自己是一个多么令人失望的人，我都知道你不是。” 他看到凯西的嘴唇在翕动，他知道凯西要启唇反驳他, 但他没有给凯西这个机会。 “我知道你在和别人作斗争, 也在和自己的过去作斗争。”迪诺喃喃, 他的声音本来就很低沉, 在这个黑暗又安静的小小空间里似乎带上了某种魔力，让凯西无力抵抗，“你现在陷在一个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泥潭里，你想从里面挣扎出来，我知道。” 迪诺捧着他的脸, 温柔又强势：“你救了我，现在换我来救你。” 凯西被他那双棕色的眼睛注视着，心头的酸涩感就这样越来越大, 他的一切伪装和坚持都无法抵挡，他要在这个人面前败下阵来了。 他心里警铃大作，所有的第六感和危机感都在疯狂地、歇斯底里地警告他——你不能陷进去，否则你只会一败涂地。 可当迪诺的唇轻轻贴到他唇上的时候，他的脑中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他以为自己会后退，会应激，会反应很大地把迪诺推开——但实际上，他没有。他只是坐在那里，像一座石化了的麻木雕像，全身上下唯一鲜活的触感只来源于唇上。 迪诺终于吻到了他，终于吻到了他的太阳。 他激动地颤抖，用了极大的力气去控制自己的手不要展现出来，可事实上，他连自己那两片薄薄的唇都在抖。 他注意到了凯西的一动不动，他没有乘胜追击攻城掠地，只是一触即分。 迪诺把自己的额头抵住凯西的额头，温柔地问：“尝试着信任我，接受我，好吗？” 凯西没有说话，半晌，他才说：“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迪诺低笑起来：“你还是没有想起来。” 凯西固执地看着他：“告诉我。我又他妈的没有失过忆，我如果见过你，不可能忘记你。” 迪诺叹了口气，他虽然万分希望凯西能想起来，但话都说到了这个境地，他也只能说了。迪诺伸手进西装的里怀，似乎在拿什么东西。 ——这时，门被敲响了，格洛瑞娅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詹姆斯来了，DNA匹配出了结果。” 迪诺轻轻叹了口气，扬声道：“知道了，我们这就出去。” 他最后留恋地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凯西柔软的唇：“下次，下次一定告诉你。” 凯西不置可否，他似乎过了刚才那个劲，从行军床上站了起来，声音微哑：“走吧，现在哈里斯才是最重要的。” 迪诺也站起来，和他一起往外走。 凯西握住门把手，在拉开门的时候抿了抿唇，轻轻说：“多谢你。” …… 在早上六点的纽约上东区，凯西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 来开门的人一头黑发，打着哈欠开门，还带了愠怒，一边开门一边嘟囔：“现在才他妈的早上六点——” 他一开门，就被门口凯西和迪诺腰上的锃亮的警徽震住了，犹疑：“警官——？” 凯西已经在路上调整了心态，他对来人笑了笑：“斯利先生，我们是纽约警署的警官，有个非常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霍克.斯利睁大眼睛：“我？！”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果这是关于上个礼拜我在高速上超速了的事，我已经付清了罚款，我——” 迪诺温和地打断了他：“斯利先生，我们是凶杀重案组的警探，这次来也不是为了你的超速罚单。” 霍克彻底糊涂了，他甚至开始怀疑凯西和迪诺的身份，要求再看一下他们的警徽。 等他放下心来，凯西才慢慢说：“你还记得你有个前女友叫艾比吗？艾比.利兹。” 霍克一怔，他神色黯淡了些：“记得，我们多年前因为某些事情分手了，但她是个很好的——等一下，为什么突然问起艾比？她出什么事了吗？！” 凯西和迪诺对视了一眼，心头都被巨大的酸涩和悲哀笼罩。 迪诺朝门里示意了一下：“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进去谈吗？” 霍克点头，侧身让他们进去。 红木门轻轻关上了。 …… 一辆跑车缓缓地停在了公寓楼下，现在才中午，日光从天际洒下来，把这辆车照射的更加刺眼夺目。 迪诺踩下刹车，看着副驾驶上一路都没说话的凯西：“别想太多了，对哈里斯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凯西似乎被他突然出声从沉思里惊醒了，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从刚才霍克的反应来看，他是真的对自己这个预想之外的孩子很欣喜，很期待。哪怕我们跟他说了哈里斯可能会面对的心理问题，他也没有犹豫。” “对。”迪诺按了下右手边的安全带按钮，副驾驶的安全带嗖的一下弹了回去，“所以你也别想太多了，儿童福利署会经常去拜访检查哈里斯过得好不好的。” “儿童福利署。”凯西扯了扯唇角，“你没有经历过，你不明白，他们不会去的，或者至少，不会经常去的。” 事实上，这并不能被简单批评为是儿童福利署员工的失职，可怜的孩子们数不胜数，但儿童福利署的员工就那么多，哪怕他们心里想每周都去检查，但很难有时间和精力。这不是微观的问题，是整个儿童寄养系统的沉疴。 迪诺声音和缓：“但是我们可以去，霍克会欢迎的。” 凯西表情松动了些：“他是个很好的人。”他伸手打开了副驾驶那侧的车门，“你也回家休息休息吧，明天还得继续。” 迪诺笑得很温柔：“好。” 他这次没有想理由赖凯西家里，他知道凯西需要一点个人的时间。迪诺目送着凯西走进大门才收回了视线，他伸手从怀里拿出了一条细细的铁链，铁链已经失去了银色的光泽，变得陈旧斑驳。在链子上面挂着一张薄薄的不锈钢铁片。 迪诺把铁片翻过来，上面刻了字。他极尽温柔眷恋地抚过铁片上刻字的凹陷。 ——上面刻着凯西.巴伦。 这时，副驾驶的车窗突然被敲响了。迪诺把铁牌收了起来，按下了车窗。 门外竟然是去而复返的凯西，他俯下身，犹豫着问迪诺：“你想，呃……上来坐会儿吗？” 迪诺睁大了眼睛。 凯西很是有点手足无措，他没有看迪诺，好像突然对副驾驶的安全带扣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上来坐一会儿？家里虽然没有什么好喝的红酒，但我说不定可以给你做杯咖——” “好。” 迪诺打断了他的话，弯起了那双棕色的眼睛。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0-90 第81章 【第五案 欺瞒】第八十一章 骗子 他…… 【第五案欺骗】第八十一章骗子 纽约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虽然不大但是有些恼人，连续下了三天都没有停的意思。这座不夜城在这三天被笼罩进了雨雾之中，就连霓虹灯都没有往日的刺眼。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 手里拿着的咖啡上面飘起的热气也很快被雨水掐灭了。 曼哈顿作为这座城市的心脏，灯火通明，人来车往, 哪怕现在已经到了午夜, 但街边的酒吧、夜店、饭馆也依然都在营着业。东区这条第六大道上更是灯红酒绿，路上到处可见穿着低*胸*装的女人和穿着紧身T恤的男人，偶尔路过一个打开着的酒吧门, 里面传来的音乐声简直震耳欲聋。 在雨帘的遮掩下，两个身影纠缠着从一个酒吧的后门走到了暗巷里，两双手都互相在对方身上摩挲着，甚至等不及去开个房。 高大一些的人把另一个人压在了暗巷肮脏的墙上，急促地喘着气，下一刻却直直地倒了下去, 整个人都趴在了瘦弱身影的身上, 鲜血从他嘴边流出来, 流在了另一个人的肩膀上。 另一个人伸手把高大的人一把推开, 冷冷看着他轰然倒地和污秽的泥水躺在一起，还朝上面啐了一口唾沫。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戴着兜帽的瘦弱身影匆匆忙忙地走出暗巷，消失在了曼哈顿人来人往的街头。 …… “他妈的终于放晴了！” 凯西从客厅的沙发床上爬起来，看到久违的阳光照进房间就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早安。” 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从他身后传过来, 凯西回头，是也起床了的迪诺，刚刚从凯西的主卧走出来。 凯西挠了挠头：“早安。” 自从那天凯西主动邀请迪诺上楼喝杯咖啡以后, 他似乎放下了一点心防，明显没有以前那么抗拒了。于是迪诺乘胜追击加紧攻势，现在已经能成功在凯西家里留宿好几天了。 而这次的借口是雨下了三天，埃斯波西托先生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没带伞，回不去，完全忽略了他那辆能抵得上凶杀重案组一年预算的跑车就停在凯西家楼下。凯西也没点破，依旧让他睡卧室，自己去睡了客厅里的沙发床。 迪诺虽然惋惜，但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 当然了，这三天最开心的是卡尔。因为前两天又有大案子，全组人都在连轴转，于是迪诺给组里放了三天假。这三天里卡尔不但有凯西陪着，还有他超喜欢的迪诺叔叔哄着他，每天快乐地在家里疯跑。 雨停了，假期也结束了，警官们要上班了。 “凯西！早上好！” 卡尔从房间里跑出来，呜呼一声就冲到了凯西怀里撒娇。迪诺在旁边故意逗他：“迪诺叔叔呢？” 卡尔凑过去软软地亲了一口迪诺的脸：“迪诺叔叔也早上好！” 凯西也亲了卡尔一口：“早上好宝贝——去跟着你迪诺叔叔洗脸刷牙，我去做饭。宝贝想吃点什么？薄煎饼？” 卡尔点点头，奶声奶气：“还要喝麦片！” 凯西有求必应，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进厨房，迪诺拉起了卡尔的手带他去洗漱。 十五分钟以后，香喷喷的薄煎饼和一杯牛奶麦片就放到了卡尔的面前，卡尔欢呼一声，就开始吃早饭。而两位成年人面前是煎蛋、面包、香肠和咖啡。 迪诺优雅地咬了一口煎蛋，挑挑眉：“今天的煎蛋火候正好。” 凯西毫不留情：“如果你是和你昨天做的那个比的话，那确实是很好。” 迪诺顿住，很有几分心虚。 昨天迪诺心血来潮要下厨，煎蛋的时候触发了火警装置，整座公寓楼都开始吱哇吱哇的响了半个小时火警，整座楼的人都着急忙慌地跑到了外面，结果啥事没有，凯西和迪诺两个人被赶来的消防员一顿臭骂。 凯西伸手隔空点了点他：“你以后都别想进厨房了，埃斯波西托少爷。” 迪诺笑得开心：“遵命，警官。” 他在说以后呢。 迪诺把煎蛋吃完，问：“卡尔今天要去上幼儿园吗？” 凯西点了点头：“今天周一，我一会儿开车送卡尔去。” “我的车就在楼下，我送你们去。”迪诺擦了擦嘴，一个普通的动作却让人看着很舒服。 “做梦。”凯西断然拒绝，“你那辆跑车这辈子都别想出现在我儿子幼儿园的门口。” 迪诺笑得更开心了。 最后两个人开着警局给配的SUV去送的卡尔。凯西把卡尔从后座的儿童安全座椅上抱下来亲了亲他：“去找朋友们玩吧，晚上罗拉来接你，好吗？” 卡尔握紧了小书包的带子，乖巧地点了点头，被老师领着对他们挥手：“凯西再见，迪诺叔叔再见！” 凯西也对他挥手，遥遥看着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时车里的对讲机响了，里面传来了调度中心的声音：“呼叫3539，第六大道215号后巷发现一具男尸，巡警已经赶到现场——” 凯西和迪诺对视了一眼：“第六大道就离这里开车十分钟。” 迪诺伸手从车里把对讲机拿起来，沉声道：“3539D收到，我们立刻过去，两名便衣警探。” “调度中心收到。” 迪诺打开了车门：“走吧，我们上班了，犯罪分子也上班了。” …… 巷子口已经拉上了黄色的警戒线，还有很多人围在外面探头探脑，窃窃私语。 凯西和迪诺从车上下来，给警戒线旁守着的巡警看了警徽，巡警抬起警戒线放他们进去了。 迪诺看到了正蹲在尸体旁边作初步尸检的人：“詹姆斯。” 红发的俄罗斯男人没回头地应了一声：“听说你们这几天休假了，刚一回来就遇到这种特殊的案子，你们运气真好。” 迪诺被他揶揄的露出一个苦笑：“怎么死的？” 詹姆斯站起身：“被一刀捅了心脏，死的很透。” 迪诺：“听起来只是凶杀重案组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案子，特殊在哪里？” 詹姆斯对尸体努了努嘴：“他的生*殖*器*被割断了，还被塞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迪诺：“……” 迪诺的脸色变幻莫测，那种脸色介于要吐和不能吐之间。 詹姆斯补充：“而且，这种令人称奇的手法已经是这半个月以来的第三个了，所以我才说这个案子特殊。” “还有这个。” 凯西突然出声，把迪诺和詹姆斯的注意力都拽了过去。这个暗巷是一个死胡同，他指了指巷子尽头的墙壁，上面有着血淋淋的字，在血干掉以后字变的暗沉了，但看起来依然触目惊心。 ——骗子。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节哀顺变 我现在是警司，…… 第八十二章节哀顺变 “这个仇恨简直太私人化了。”凯西摇摇头, “被害者一定在某种程度上骗了凶手，而且骗的还不轻。” “不一定。”迪诺把之前的两个同样手法的受害者也想了进来，“总不能这三个人都一起骗了凶手吧？我在想是不是凶手针对某一类群体。” 凯西问詹姆斯：“之前死的那两个也是男的？” 詹姆斯点头。 “范围太大了。”凯西叹了口气。 迪诺指了指暗巷角落里的摄像头：“先去问问酒吧老板吧, 看看他们安装的这个摄像头有没有拍到什么。” …… “那个摄像头？哦，它坏了。” 一点也不像午夜时分，白天的酒吧简直冷清的像马上要关门, 店里只有一个酒保正在擦着酒杯, 他穿着紧身的T恤，看见迪诺和凯西进来懒洋洋地抬眼看了看他们，目光在迪诺身上意味深长地停留了一会儿, 等凯西亮出警徽问出问题以后才收回了目光，漫不经心，“坏了有一个月了。” 凯西皱眉：“你们也没修？” 酒保哼了一声：“警官，那个摄像头能录到的唯一的东西就是动作片，我修它干什么？” 凯西：“……” 迪诺出声道：“如果你修了，它昨天晚上就会录到一个杀人现场。” 酒保瞪大了眼睛, 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瞬间消失：“杀人现场？！” 凯西无语：“外面那么大阵仗你不知道？” 酒保皱着眉：“我昨天值夜班就睡在了店里, 刚起床。什么杀人, 谁死了？！” “你值夜班？那正好。”凯西拿出一张驾照递给酒保, “这人你昨天晚上见过吗？” 那张驾照是在死者身上的钱包里发现的，上面有他的名字和照片。 酒保接过驾照，看了看上面写着的瑞文.布莱斯，又看了看驾照的照片，回忆了一会儿：“我不太确定……可能来过？” 凯西：“……你问我吗？” 迪诺敲了敲桌子, 对酒保微微一笑：“你再好好想一下。” 那个酒保眼珠子都在跟着迪诺走，凯西在旁边都能看到他咽口水时候喉结的滚动。但效果立竿见影，酒保还真想起来了：“来过！但他本人比驾照上好看多了, 这一晚上有不少人和他搭讪。” 迪诺又问：“那有人搭讪成功吗？” 酒保耸肩：“也许吧，昨天晚上有个乐队在这里演奏，闹哄哄的，我后来就没注意了。” 迪诺点头，又对他笑了一下：“多谢。” 说完招呼凯西一起走了，那个酒保还抻着脖子喊：“警官，晚上要不要一起喝酒啊！” 迪诺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刚出了酒吧的门，凯西就神色古怪：“你刚才……是在色*诱那个酒保吗？” 迪诺朝他这个方向侧了侧头，话里全都是笑意：“那你现在是在吃醋吗？” 凯西立刻打开SUV的车门钻进去。 迪诺笑着摇了摇头，也跟着进了车开回警局。 …… 凶杀重案组里，凯西拉过来了一个移动白板，“啪”的一下把死者的照片贴在了白板上：“死者瑞文.布莱斯，白人，四十二岁，是证券公司的经理，有一个结婚了十年的妻子和一个儿子。” 格洛瑞娅坐在转椅上，手里转着圆珠笔，提问：“怎么死的？” 凯西答：“一刀捅中了心脏，詹姆斯说凶手不但捅了，还用刀在里面搅了两圈。”他顿了下，继续说，“生*殖*器被割下来了，塞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格洛瑞娅转笔的动作停了一瞬：“嚯。” 迪诺靠在一边的桌子上，若有所思：“听起来像是情杀。” “也不一定哦，带了性*意*味的不一定是情杀。” 一个温和轻快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众人闻声看去，凯西抬起手对门口的人打了个招呼：“宁医生，早上好！” 门口站着一个亚裔青年，眉眼弯弯看起来就很温暖，是凶杀重案组新来不久的精神心理学家宁远，和沈烈这个检察官一样都是中国人。 宁远饶有兴味：“我听说你们这次的凶手是连环杀人犯？” “也还不清楚。”迪诺有所保留，“现在还没有开始梳理前两个案子，不如宁医生坐下一起听听？看看能不能给出一个心理侧写？” 宁远笑，他一笑脸上就有两个酒窝：“听听我倒是乐意的，但是测写不一定今天能给出来。” 迪诺也失笑：“放轻松，医生，我只是开个玩笑。”他回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文件夹，从里面拿起了两张照片，“这是这段时间里死于同样手法的被害者，分别是一个律师和一个医生，死因相同，死相也一致，在案发现场都有用死者的血留下的‘骗子’两个大字。” 凯西摸了摸下巴，提出了一个想法：“这么看来，这三个人还是有共同特点的。比如他们都是白人，都是男性，都是四十岁出头，都是中上层阶级。” “——而且他们都结婚了，都有妻子和孩子。”宁远补充了一点，“我大胆猜测一下，他们的孩子是不是都是十岁左右？” 迪诺瞥了一眼资料，扬了扬眉：“没错。” “这就是凶手偏好的群体类型了。”宁远点点头，“但我觉得不会只有这么浅显，我们能看出来的这些共同点都构不成‘骗子’，所以背后的原因还需要挖掘。” 迪诺问：“这两个案子之前有嫌疑人吗？” 杰瑞看了看警局系统里的资料：“前两个案子都在布鲁克林区的凶杀重案组手里，具体的情况得去和他们问问。” 迪诺点头同意，开始分配任务：“你和格洛瑞娅去问问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吧，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口。” “行是行，”格洛瑞娅漫不经心，“但皇后区会把这个案子给我们吗？他们有两个尸体，我们只有一个。” 迪诺很笃定：“他们会的。前两天皇后区发生了一起特大爆炸案，他们现在人手极度不足。我们替他们分担案子，他们组长是要过来请吃饭的。” 临时的队长都发话了，杰瑞和格洛瑞娅抬腿就往皇后区去了。 凯西头痛：“所以又是我们两个去见死者的家属？” “我现在是警司，这种不好过的活肯定得自己背。”迪诺拍了拍他的肩，“而你是警司的搭档。” 凯西双手投降，抓起手机就跟他出了门。 剩下心理医生宁远看着白板上三个男人的照片叹气。 三条生命，三个家庭，就这么毁了个彻底。 …… 凯西和迪诺循着死者瑞文驾照上的地址找到了他的家，是一个独门独院的三层小别墅，外面还有很大的草坪和花园，看起来这个瑞文家境非常殷实。 警官们站到了门口，凯西伸手按住了门铃，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了走路的声音，下一刻门就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褐发的中年女人，看到他们一怔：“你们是——？” 凯西和迪诺亮出了警徽：“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的警官，隶属于凶杀重案组。” 中年女人悚然一惊：“凶杀重——什么？！” 迪诺心里叹了口气：“女士，你的先生是瑞文.布莱斯吗？” 布莱斯夫人缓慢地点了点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退后了两步，双手捂住了嘴：“不不不——” “节哀顺变。”迪诺轻声道。 布莱斯夫人脸色惨白，她摇着头，根本无法相信这一切：“不可能……不可能！瑞克和我说他昨晚在办公楼里加班到很晚，他们办公楼里很安全的，怎么可能会出事！不可能！” 凯西皱了眉，和迪诺交换了一个眼神，犹豫着书：“夫人，事实上，我们是在一个酒吧的后门暗巷里发现你丈夫的尸体的。” 布莱斯夫人愣住。 第83章 【倒v结束】第八十三章 三个死者 要…… 第八十三章三个死者 在死者瑞文.布莱斯家里的客厅里, 他的妻子布莱斯夫人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一样，放凯西和迪诺进来以后就一直没再开口说话。 凯西隐晦地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房子，又大又宽敞, 这个死者家境相当殷实了。 迪诺温和地开口：“节哀顺变，布莱斯夫人。” 布莱斯夫人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捂住了脸, 过了好一会儿, 才慢慢地问：“他……我丈夫，是怎么……” 迪诺沉默了下，还是省略了难堪的部分, 只是说：“警方是在一个酒吧后门的巷子里发现他的，心脏被捅了一刀。” 泪水从这个失去丈夫的女人指缝里流出来，迪诺瞥见了茶几上的纸抽，抽出了几张递给了她。 等她冷静了一会儿，迪诺才继续问：“布莱斯夫人，你刚才说, 你丈夫和你说昨天他在公司加班, 对吗？” 布莱斯夫人点了点头：“他……他每周五都会加班的。” 迪诺微微叹了口气, 他不得不问：“但是我们并不是在公司发现这场惨剧的, 所以……我讨厌这么问，但我不得不问。布莱斯夫人，你知道为什么你的丈夫会去第六大道的酒吧里吗？” 布莱斯夫人猛地把脸从手心里抬起来，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甚至声音都尖锐了：“你什么意思？你在暗示什么？！你在暗示我丈夫有外遇是吗？！” 迪诺抬手示意她冷静：“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事实和你的陈述有出入，我例行问一下而已，如果冒犯到了你, 我十分抱歉。” 他的态度太温和太诚恳，布莱斯夫人也慢慢平静下来，她摇头，依然带着啜泣：“对不起，我只是……我们结婚十年了，从来没有吵过架，更不可能有外遇！他……他去酒吧也很正常，和客户应酬总不能去教堂——” 她突然停住了话，满怀绝望地问迪诺：“我该怎么和我的儿子说？” 那边迪诺在和布莱斯夫人聊着，凯西轻手轻脚地在这座别墅的一楼到处走一走看一看，因为他没有搜查令所以不能大肆地翻找，他只是大概地扫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凯西按上了一个房间的门把手，轻轻一按打开门进去，里面是卫生间。这个卫生间还挺大的，有一个洗手台、一个马桶、一个淋浴和一个浴缸。凯西站到了镜子面前，目光落在了镜子旁的洗手台，上面放着几个小药瓶。 他伸手拿过来仔细看了看，一共四瓶，三瓶是维生素，一瓶上面写着他看不懂的术语，但是可以从注意事项里依稀猜出是治疗心脏的。 死者……有心脏问题吗？ 凯西微微皱起眉，他听了听外面，迪诺还在和布莱斯夫人说话，他把这瓶心脏药倒了两粒在自己手心，顺手拽了一张手纸包起来塞进了兜里。 …… 他们走出了布莱斯的家，凯西问：“怎么样？” “完美的家庭，完美的婚姻，完美的丈夫。”迪诺总结道，“她是家庭主妇，不出去上班，也不知道死者的人际关系和工作上的恩怨，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他们十岁的儿子身上。” 凯西若有所思。 迪诺问他：“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我在他家里看了看，”凯西耸了耸肩，“你知道我一向不是很擅长和死者的家属打交道的。” 那确实。 但是迪诺并不认为他只是随便逛了逛，他太了解凯西了：“你发现什么了？” 凯西挠了挠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迪诺扬起了眉。 凯西朝他挥了挥自己刚刚从布莱斯家里顺出来的药片：“好像是治心脏病的药，我回去让詹姆斯验一验。” …… 凯西他们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大家都在，甚至包括法医詹姆斯和检察官助理沈烈。 凯西“嚯”了一声：“怎么都在啊？” 詹姆斯双手环胸：“一个坏消息，那个酒吧后门的暗巷里DNA多到数不胜数，我来告诉你们一声别等了，等不到的。” 迪诺头痛：“尸体身上呢？有没有除他以外的DNA？” 詹姆斯答：“昨天一直在下雨，他又死在那种脏乱的地方，就算他身上发现了别人的DNA——” “——证据被交叉污染了，DNA会被任何一个法官排除在外的。”沈烈接过了话，他摇摇头，“放弃吧，这个案子DNA帮不了我们。” 凯西看到沈烈，对他笑得很灿烂：“检察官，还没恭喜你，升职了！” 沈烈唇边也荡开了一个浅浅的笑：“多谢。” 他前段时间赢了一场大案子，再加上他高达93%的定罪率，地区检察官办公室给他升了职，他现在已经不是检察官助理而是检察官了。 这种喜悦一瞬而过，大家只是意思意思祝贺了一下，所有人下一刻都被拽回到了这个连环杀人案上。 杰瑞和格洛瑞娅从皇后区那边回来了，主动分享了皇后区那边的信息：“死了两个人，皇后区现在还没有锁定嫌疑人。” 沈烈皱眉：“一个人都没有？” 杰瑞摇头。 “好。”迪诺拍了拍手，“那我们就重头来过，从头梳理这三个死者的信息，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三个的联系，进而锁定嫌疑人。” “第一个死者，”格洛瑞娅把一张照片贴在白板上，“莱科特，一家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结婚十二年，有一个八岁的儿子。他死在上个周五，尸体被发现在皇后区的一个酒店里，酒店的墙上也被用血写了‘骗子’两个字。” 检察官很了解这个行业：“做我们这行可是会得罪不少人的。” 格洛瑞娅歪了歪头：“莱科特不是这样的，他是做上市公司法律的，照理来说应该比你这种活的久一点。”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毕竟这位检察官上个月还被人寻仇在法庭门口开了一枪，刚囫囵个儿从医院里出来没几天。 沈烈也好笑地摇摇头，目光隔空和心理医生宁远对上了，两个人隐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到的关于莱科特的信息就是他是个好人，脾气也很好，没什么仇家。”格洛瑞娅拉回了正题，“他的妻子也说他们的婚姻没有问题，完美家庭，儿子在上纽约最好的私立学校，看起来是个未来的常青藤苗子。” “马斯这边也是一样。”杰瑞把第二个死者的照片也贴了上去，“他是四天前，也就是这周一死的。是圣玛丽医院的医生，死在中央公园一个隐秘的角落的里，旁边的地上写着‘骗子’两个字。” 迪诺皱起了好看的眉：“他也没有任何的恩怨？” “嗯……不完全是，”杰瑞道，“我看到出警记录，他曾经有过一场医患纠纷，但是后来巡警赶到的时候，说已经解决了。” 凯西凑过去瞄杰瑞手里的资料：“关于什么的医患纠纷？” 杰瑞大大方方地给他看：“没写。” 凯西翻了个白眼，又站直了。 迪诺在简单地布置下一步的任务，凯西没听，反正他只要跟着迪诺走就行了。他凑到詹姆斯身边，把从第三个死者布莱斯家里偷偷拿来的药片塞给了他。 詹姆斯低头看了一眼白色药片，迟疑：“你在警局里*贩*毒？” 凯西一拳锤上他的肩膀。 俄国男人笑，也不打趣他了：“这什么？” 凯西说：“我也不知道，从死者家里顺来的，帮我验一下。” “哦——”詹姆斯拉长了声音，“没有搜查令，你怎么拿到的？” 凯西言简意赅：“别问。” 不然要被检察官追着打的。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一点点联系 别看。 第八十四章一点点联系 圣玛丽医院 急诊室人来人往, 救护床好几个医生和护士边跑边推，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整个急诊室充斥着调度指挥的声音, 看起来好像下一秒世界就要毁灭了。 凯西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圣玛丽这是怎么了，怎么忙成了这个样子？！” 迪诺也头痛, 他走到了前台打算找下调度中心了解一下第二个死者马斯医生的情况, 但是调度中心根本没有时间理他，哪怕他说了自己是凶杀重案组的警官是来办案的，调度中心的女护士也只是让他等一等。 迪诺和凯西对视一眼, 都很无奈。 凯西不经意地扫了一圈，目光落在了一个年轻医生身上，忍不住眼睛一亮：“宁医生！” 被他叫住了的医生看到他们也是一愣：“警官们，你们怎么来了？” 眼前这个医生说来也是沾亲带故的，他是凶杀重案组的心理医生宁远的哥哥，宁舟, 在圣玛丽的急诊室做外科医生。 凯西呼出一口气：“谢天谢地, 打扰你五分钟行吗？” 宁舟点点头, 他刚结束一个手术, 还能有个喘口气的时间：“你们来的这个时候真不凑巧，布鲁克林区发生了一起特大火灾，现在急诊室忙的脚不沾地。” 凯西双手合十：“五分钟！” 宁舟笑笑：“你们是为谁来的？” 迪诺拿出了手机，把马斯医生的照片给宁舟看：“马斯医生你认识吗？” 宁舟接过照片，扬了扬眉毛：“认识, 但不熟，他怎么了？” “他死了。”迪诺说。 宁舟拿着照片的手一顿，难以置信：“……死了？！” 凯西点头：“这也是我们来的目的, 了解一下他这个人，以及他有没有什么仇人。” 宁舟叹了口气：“我跟他没有什么太多的接触，他是传染病学方向的。但是我听说他是个好人，平时也没听说有什么恩怨……怎么就……” 迪诺想到了什么：“我们系统里显示，他曾经有过一个医患纠纷，但是后来被撤销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宁舟回想了一会儿：“啊！我想起来了，我当时正好值班。那个时候是一个男人在闹，要马斯医生给他开一个什么药，我没听清，马斯医生说什么现在开不了，然后男人就照着他的脸给了他一拳。” 开药？ 凯西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在第三个死者瑞文家里发现的那瓶心脏病药，但马斯不是心脏科的，他是传染病科的。 他脑中似乎闪过了什么，但是一瞬即逝，他抓不住。 迪诺点点头，又进一步问：“那你还记得那个医患纠纷的男人长什么样子，或者叫什么名字吗？” “他叫什么名字我实在是不记得了。”宁舟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我依稀记得是个男人，金发碧眼，个字还挺高的。” 凯西想起了什么，伸手在迪诺的手机上左滑了一下，把第一个死者莱科特律师的照片给宁舟看：“是他吗？” 宁舟看了看，皱眉回想，然后点点头：“是他。” ……对了！ 凯西和迪诺对视了一眼，第一个死者和第二个死者的关系联系起来了！ 凯西赶紧把第三个死者的照片也给宁舟看：“他呢？他是马斯医生的病人吗？” 宁舟摇头：“这我实在是不知道了，毕竟我和他真的不太熟，抱歉没帮上什么忙。” 迪诺拍了拍脸上带着几分歉意的宁舟肩膀：“你已经帮了很多了。” 这时急诊室的广播响了，又来了新的病患，调度中心呼叫宁舟去做手术，宁舟招呼都来得及打就急急忙忙地去接病人了。 迪诺把手机锁屏，脸上轻松了些：“起码找到了点联系，也不算无功而返，我们申请搜查令搜查马斯医生的就诊记录吧。” 凯西同意，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我给沈打电话。” 五分钟后，他挂断手机：“沈说他下午给我们申请，现在法官都去吃午饭了。” 迪诺点头：“那我们也就近吃个午饭？” 凯西欣然应允：“前两天宁医生和我推荐了圣玛丽医院旁边的一家泰国菜，说冬阴功汤很好喝，走，请你吃饭。” 迪诺失笑：“怎么突然想起来请我吃饭？” “前两天我加班，是你带卡尔出去玩的，”凯西和他往医院外面走，“就当我谢谢你。” 迪诺突然就觉得这顿饭不好吃了，他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别和我这么客气？” 凯西装作没听见。 …… 这家泰国餐厅确实不错，装潢很泰式，味道闻起来也很泰式，咖喱味甚至让凯西刚进门就打了个小小的喷嚏。他们坐在了靠窗的位子上，点了冬阴功锅，炒河粉和咖喱饭。 迪诺主动说起了卡尔：“卡尔和我说，他们幼儿园下周组织了家长开放日。” 凯西呻*吟一声：“天哪，这又是什么东西！” 迪诺看他那副表情就忍不住笑：“让家长和孩子一起玩，做做手工，趣味运动会之类的。” 凯西：“……” 凯西匪夷所思：“这种事情我们自己在家里不能做吗？” 迪诺耸了耸肩：“可能是为了让孩子更有自信和对家庭的自豪吧。” 凯西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用勺子戳了戳碗里的咖喱饭。还是问了出来：“卡尔还没有教父，你……你愿意当他的教父吗？” 迪诺一怔：“你信基督教吗？” 凯西摇摇头：“我没有信仰，但是我姐姐信基督，她应该会希望卡尔有一个温柔又强大的教父，就像你一样。” 他的眼神很真诚，迪诺从他的眼睛里能看出来他是真心实意的。 但他拒绝了。 凯西显然没想到他会拒绝，整个人愣在了当下。 迪诺放下勺子，他的目光温柔又坚定：“我喜欢卡尔，所以我愿意做他的教父。” 凯西被他弄糊涂了：“那你为什么——” “但我也喜欢你。”迪诺那双蜜糖色的眼睛里此时此刻只映出了凯西一个人，“所以比起教父，我更想做他另一个父亲。” 迪诺一直就是这样，只要有机会，他就会不断地提醒凯西——你面前的这个人喜欢着你，爱着你。你不能躲，你也躲不掉。 凯西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目光却不期然地落在了他背后一个刚推门进来的人身上。 那是一个有着金色半长发的男人，右侧的眉毛全部剃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蛇的刺青，脸色苍白到几近惨白了。 凯西的目光一瞬间冷厉了起来，让坐在他对面的迪诺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怎么了？” 凯西看着德兰.斯诺坐到了他对面的另一个位子上，彬彬有礼地和服务员点了菜，然后似有所感地抬头朝他这边看过来，拿起了手里的杯子对凯西遥遥致意。 凯西咬牙咬得几乎都在痛，迪诺皱起眉，刚要转身去看是谁，却被凯西制止了。 凯西说：“别看。” 迪诺眯起眼，不顾他的阻拦还是要转头，却听凯西又说了一边，语气加重了：“我说了，别看。” 第一次，这时迪诺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冷漠的语气，一瞬间愣在当下。 为什么直到现在，凯西仍然还把他推在门外—— 凯西的声音带着点微微的颤抖：“这很危险，我不想把你拽进来，所以别看。” 迪诺的心却在一瞬间松开了。 他知道，这不是凯西在拒他于千里之外，而是他担心自己，他怕把自己拉下去一起沉沦。 迪诺伸手握住了凯西放在桌面上的手，把它牢牢地握在自己手心：“我说过，我来救你了。” 然后他转过头，朝德兰.斯诺看了过去。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不是随机选的人 卡尔是不…… 第八十五章不是随机选的人 德兰.斯诺并没有跟踪凯西, 他是去圣玛丽医院复诊的。自从那时候凯西把他打到脑震荡之后，他时不时的就会头痛，也算是落下了病根。出了医院以后, 他顺着街边走，无意中看到正坐在这家泰餐店窗边的凯西。 今天艳阳高照，阳光穿过玻璃窗打在了凯西的金发上, 让那一头金发熠熠生辉。他虽然是个勤于锻炼的警官, 但并不是肌肉遒劲的类型，看上去像模特一样修长又匀称，年轻的脸庞笑起来很好看。 德兰看了他一会儿, 不期然地想起了另一张相似的脸。 一样的金发，一样的脸庞，相似的眉眼，笑起来一样的好看。 他推开了这家泰餐店的门，抬腿走了进去。 他知道凯西会看到他的，也会来找他的。 …… 迪诺看着德兰.斯诺, 从上到下打量, 低声问凯西：“他是谁？” 其实他知道, 那天凯西在办公室用内网打印德兰.斯诺资料的时候, 他黄雀在后地把这些资料回印了出来，大概了解了一些，但更深入的他没有查，他等着凯西亲口告诉他。 凯西再没有用餐的欲*望了，他淡淡道：“德兰.斯诺, 纽约人，是掌握了墨西哥和美国境内三分之二毒*品*线和黑*市的帮派老大。” 迪诺皱了皱眉：“你们怎么会认识？” 凯西一字一顿：“他杀了我姐姐。” 迪诺神色一凛。 “杰西在FBI的时候就是去他的帮派里卧底，”凯西的声音里没什么波动, 却很冷，“卧底了五年，然后就死在了一场行动里。说这里面没有他的手笔，我不信。” 凯西推开桌子站了起来，迪诺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要干什么？” “他既然跟着我来了，那我自然要去和他聊一聊。”凯西轻轻挣脱了他的手，“你在这里等我吧。” 说完他就大踏步朝德兰走了过去，迪诺怎么可能留在这里等他，赶紧也跟了上去。 “好吃吗？” 凯西坐到了德兰对面，双手环胸，冰冷地看着他。 德兰把勺子里的冬阴功汤喝掉，眯了眯眼：“你的眼光不错，汤很鲜。对着你的脸喝上的这几口，更香了。” 迪诺脸色一沉。 凯西也是冷笑一声：“你真让人恶心。” “你真让人伤心。”德兰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夸你也要被骂？” “废话少说，你跟着我做什么？”凯西不耐烦，“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把你抓起来吗？” “怎么会，”德兰道，“我的两根肋骨和脑震荡已经领教过了你有多敢。” 他放了一块大虾仁在凯西面前的空碗里：“我是想呢，和你谈一场交易。” 凯西的眉头皱了起来：“我没听错吧，你和我，谈交易？” 德兰笑笑，他笑起来有几分阴柔，但更危险：“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和你说过了，我没有杀杰西。和你一样，我也想知道是谁杀了她。” 凯西回答的很快：“我不相信你。” “当然。”德兰擦了擦嘴，“但你会相信的。” 他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的U盘放在桌子上推给了凯西：“回去听听，你会改变想法的。” 凯西的眼神幽深，半晌还是伸手拿过了那个U盘。他把钥匙给了迪诺让他先去开车，自己也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德兰的声音悠悠地从身后传来：“那个法国人是你男朋友？蛮帅的。” 凯西立刻转身，两步上前就握住了德兰的衣领把他往后一掼，牢牢把他按在了沙发座上。他凑近在德兰耳边用在齿间碾磨过的力度一字一顿道：“离、他、远、点。你要是敢碰他一根手指头，我就把你剩下的几根肋骨一根一根都打断——不信你尽管试试。” 德兰举起双手：“放松点，我没有别的意思。” 凯西给他留下了一个阴鸷的眼神，见旁边已经有人好奇地看过来了，这才松手，转身大步追上了迪诺。 …… 尽管他们这顿饭吃的不怎么样，但法官的午餐应该吃的蛮开心的，因为沈烈很快就把搜查令发到了他们手机上。 凯西在往圣玛丽医院开着车，迪诺思忖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声：“你介意我问一个问题吗？” 凯西：“如果我说我介意，你会不问吗？” 迪诺顿了下：“不会。” 凯西摇摇头：“问吧。” 迪诺紧紧盯着他的侧脸，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我算了一下，杰西是在德兰.斯诺的帮派里卧底的时候怀孕生下卡尔的，对吗？” 凯西没说话，他抿紧了嘴唇。 迪诺喉头滚动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卡尔是不是杰西和德兰.斯诺的孩子？” 刺耳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是凯西直接一脚踩上了刹车，把车停在了圣玛丽医院的路边。他没有回答，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下车，到了。” 说完他自顾自地打开车门下去了，迪诺眼尖地看到他在解开安全带的时候，手都在抖。 他叹了口气，也打开副驾驶下了车。 …… 下午的圣玛丽医院没有上午那么兵荒马乱了，也终于有人搭理他们了。 凯西把沈烈发过来的搜查令给调度中心的人看了：“我们想要一下马斯医生的所有出诊记录。” 调度中心的护士长仔细核实了他们的搜查令，然后意有所指：“你们知道马斯医生已经在我们医院工作了十五年了吗？”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护士长那句话意味着什么。 凯西和迪诺各抱着一厚摞出诊记录，满脸无语地踏出了圣玛丽医院的大门。 …… 晚上十点半了，凶杀重案组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凯西揉了揉眼睛，刚要说话就先打了个哈欠：“这他*妈的，这要看到什么时候去。” 隔了个过道的杰瑞已经喝了第四杯咖啡了，但脸上的倦色还是遮掩不住：“年纪大了，我比不了你们年轻人了。” 凯西丝毫不给他面子：“倚老卖老没用，今天不看完谁也别想走。” 格洛瑞娅也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这个马斯医生，没少干活啊，他一天到底接多少个病人啊？” 迪诺问：“你们有人看到他对第一个死者莱科特的就诊记录了吗？” 剩下三个人都摇头，做工作也要有方法，他们拿到一摞就诊记录以后就先开始找的就是莱科特的，根本没找到。 凯西疲倦地翻到下一页就诊记录，下一刻困意却立刻被冲淡了，他几乎是跳了起来：“瑞文.布莱斯！” 众人都看过去，迪诺惊讶：“第三个死者？” “没错！” 凯西冲到白板前面，把那张就诊记录贴在了白板上：“名字是瑞文.布莱斯，驾照号码也是他的！” 迪诺的表情一松，可算是有了突破了：“他什么病？” 凯西摸了摸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上面写的是荨麻疹，时间是……一个月以前。” 荨麻疹？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是莫名其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个案子怎么云里雾里的。 迪诺按了按太阳穴，把这些案件重新在脑子里梳理一遍，然后开口提议：“既然这条路我们现在没有走通，我建议我们先暂停，重新换一个思路。” 他指了指白板上的三个死者：“查他们的信用卡记录，看看他们有没有共同的消费地点；查他们的车辆登记记录，看是否去过相同的地方。” 他好看的眉毛微皱着：“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预感，这三个死者不是随机选的人，他们一定是有关系的。”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骗子的含义 这是个同志酒…… 第八十六章骗子的含义 十二点的凶杀重案组, 警官们都在加班。 这是一个连环杀人案，半个月内死了三个人，而且时间在缩短, 警官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休息，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在他们睡觉的时候又死了一个人。 凯西打了个哈欠，没什么精气神地点开了第二个死者的信用卡消费记录, 和第一个死者的信用卡消费记录进行比对。系统在转圈圈, 凯西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刷新出来，他干脆站起来去接一杯咖啡续命。 迪诺带来的咖啡机和高级的咖啡豆在茶水间里满屋飘香，凯西一推门进去就精神了不少。他把杯子放过去, 听着机器研磨咖啡豆的声音出神。 他的手放在了兜里，不经意地摸到了一个硬的东西。凯西一愣，拿出来一看发现是德兰.斯诺给他的那个U盘。他握着那个U盘就像握着什么烫手山芋，神色变幻莫测，还是把它放回到了兜里，打算回家再说。 不一会儿, 咖啡打好了, 味道浓郁醇香, 凯西喝了一口, 舒服地眯了眯眼，他目光瞥到放到一边的棕色马克杯，想了想，还是给迪诺也打了一杯。之后他端着两个杯子走到了办公桌旁边，把棕色马克杯放到迪诺桌子上, 迪诺抬起头对他温柔笑笑：“谢谢。” 凯西摆摆手，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接着看电脑, 系统终于把结果刷新出来了，他定睛一看，有些惊讶，赶忙把第三个死者的信用卡消费信息也录入了系统做匹配。 等到结果出来以后，他伸手敲了敲迪诺的桌子，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我找到了他们三个的交叉点！” 迪诺扬起眉。 凯西把电脑屏幕转过去：“眼熟吗？” …… “夜色”酒吧占据了第六大道一个偏僻的角落，门口还有零星的醉汉，看起来和曼哈顿数以百计的酒吧没什么区别。凯西和迪诺上次来的时候是白天，没什么人，现在可是半夜，他们刚推开酒吧的门，里面热烈喧闹的热浪气氛简直是扑面而来。 凯西扫了一眼塞得满满当当的酒吧，在这里面找人可真是大海捞针——不，大海捞水。 迪诺也被这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和跳跃闪烁的灯光刺激的脑袋都嗡嗡的，对于一个从小接受着最上层教育，娱乐场所只去过高门槛的俱乐部的他来讲，这一切都有点太超过他的认知了。 凯西却对这些司空见惯，他很快就挤到了吧台，一眼看到了上次谈话的那个酒保。酒保也看到了他……身边的迪诺，脸上带着不明所以的笑就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瓶威士忌，主动和迪诺开口：“警官，你是来找我喝酒的吗？” “他不是。”凯西不耐烦地开口，“有两个人要你认一下。” 一听是为了别的事，酒保立刻兴致缺缺，爱答不理地看了一眼凯西的手机，上面是第一个死者莱科特：“也许吧……他看着有点眼熟，来过七八次。” 凯西右滑了一下：“这个呢？” 酒保点了点头，这个人他有印象：“他经常来，三四天就来一次。” 果然。 凯西想，三个死者的信用卡消费记录没有什么重叠，唯一的重叠地点就是这里，这个酒吧一定是破案的关键所在！ 酒吧里音乐开的太大声了，凯西只能大吼：“麻烦把你们酒吧所有员工的资料都给我们！” 酒保一副没听清的样子：“你说什么？” 凯西刚要提高音量再说一遍，迪诺却先说了：“请提供一下你们酒吧里所有雇员的信息，好吗？” 酒保笑了：“你们要这些不是要搜查令的吗？” 凯西：“……？！” 我刚才就差大喊大叫了你还说听不见，怎么迪诺用正常音量说话你就听得见啊？！ “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市民会主动帮我们的，”迪诺微微一笑，“你有什么想要掩盖的事吗？” 酒保耸耸肩：“我只想让你陪我喝一杯。” 迪诺笑容温和好看，话里却是斩钉截铁：“那不可能的。所以现在你有两条路可选，第一，你直接把雇员信息主动给我们；第二，我带着检察官来，检察官带着税务局和消防局来，把你这里停业一周好好整顿一下，你自己选。” 酒保脸上轻浮的笑容僵住了，半晌他只能不情不愿地在电脑上把雇员信息拷贝下来发到了凯西提供的邮箱里。 凯西懒得和他说话了，迪诺就直接问：“这两个人，加上昨天死在你酒吧后面的第三个人，每次来都是一个人来，又一个人走的吗？” 酒保张嘴刚要说什么，迪诺就提醒了他一句：“检察官，税务局，消防局。” 酒吧悻悻然地说：“……我记得有个年轻人和他们一起走的，黑发绿眼，他长得还蛮不错的。” 凯西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你是说有同一个黑发绿眼的男人分别搭讪了这三个死者？” 酒保和迪诺同时眼神奇妙地看着凯西。 凯西：“……” 凯西莫名其妙：“你们看我做什么？” 酒保更莫名其妙：“警官，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迪诺也是好笑地摇摇头，伸手勾着凯西的下巴让他看向酒吧和舞池中的人：“你没发现这里的人性别都很单一吗？” 凯西后知后觉，震惊：“这是个同志酒吧？！” 操啊！ 怪不得这个酒保一副眼珠子都要掉在迪诺身上的样子！ 迪诺觉得这样陷在震惊中的他好可爱，欣赏够了就收收笑容继续问酒保：“那个黑发绿眼的青年，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酒保摇头：“没怎么聊过，我试图跟他说几句，但他看起来对我不感兴趣。而且每次付账都是用现金结的，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今天来了吗？”迪诺问。 “今天？他不会来的。”酒保把手里的威士忌放下，开始擦拭一个高脚杯，“他每次都是周日晚上和周四晚上来，今天周六他不会来的。” 周日晚上和周四晚上来…… 那就对上了。 迪诺在心里点点头，第一个死者莱科特死在周五早上，第二个死者马斯医生死在周一早上，第三个死者瑞文周五早上被发现的尸体。 见问不出什么别的了，迪诺和凯西就走出了酒吧，到外面被冷空气一吹，凯西的脑子才清醒过来，他匪夷所思：“……这居然是个同志酒吧？！” 迪诺失笑：“你怎么还在想这件事。” “不是，我一直在想的是……这说不过去啊，”凯西迷惑，“这三个死者都已经结婚生子了啊！” 迪诺猛地顿住脚步。 凯西说的对……说的太对了！ 迪诺的目光冷了下来：“我想这就是‘骗子’的含义了。”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他不…… 第八十七章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凯西皱眉, “你知道了‘骗子’是什么意思了？” 迪诺话在嘴边又收了回去，故意说：“你猜一猜？” 凯西皱眉，他的大脑已经宣布不想思考了, 于是他直接从侧面一步跨到迪诺正面去，半仰起头盯着他的眼睛：“快说！” 迪诺垂着眼看着凯西碧绿色的眼睛，那双眼睛太过晶莹剔透, 好像一汪碧绿色的潭水, 又好像世上最美的一块绿宝石，让他的心开始怦怦地加速度跳动，他甚至想在这个曼哈顿的午夜, 在这个灯红酒绿的街头对凯西做点什么。 事实上他也做了。 他低下头轻轻贴上了凯西的嘴唇，在察觉到他下意识后退的第一时间就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牢牢地把他困在了自己怀里。 但他仍然是克制的，他知道凯西没有完全地敞开心扉，他不想把凯西逼得太急，所以比起上一个吻, 他这次只是延长了双唇相贴的时间, 而没有真的攻池掠地。 曼哈顿午夜的霓虹灯, 十字路口来往车辆的车光, 第六大道沿街灯红酒绿的牌子，还有偶尔能听到的音乐声造就了一个小小的世界，而他们在这个世界里轻轻的接吻。 半晌，迪诺才放开了凯西的嘴唇，看着他难以置信的表情和红红的耳朵笑：“你好可爱。” 凯西被他这一通操作搞得一脑袋浆糊, 甚至忘了推开他。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个幽幽的声音：“你们应该早点说你们他妈的是一对的。” 迪诺和凯西转过身去，看到了刚才那个酒保, 他似乎是出来抽根烟，就目睹了这样的一幕，满脸都写着干他妈的。 凯西看到他，思维一下子就回到了脑袋里，他立刻后退一步，迪诺也没拦着松开了环住他腰的手，笑着看凯西红到脖子根的样子。 凯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骂迪诺还是该解释他们不是一对，最后干脆放弃转身逃一样地上了车。 迪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也上了车，留下那个酒保郁闷地抽完了一根烟。 …… 凯西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比起露天席地的街头，封闭的SUV内部更要命了，凯西甚至能闻到迪诺身上昂贵又好闻的淡淡香水味，他受不了了，把窗户开到了最大。 “凯西——” “闭嘴。”凯西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用力。 迪诺憋笑：“我只是想问你还听不听我理解的‘骗子’的含义了。” 他绝口不提刚才，以免逼凯西太紧。 凯西松了口气：“那你说吧。” 迪诺也不让他猜了，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现在看来，那个黑发绿眼的男人大概率是我们的嫌疑人了，而这三个死者都在过着双面的人生。” 谈到案子上，凯西就心无旁骛了，闻言他也点头赞同：“这三个死者，表面上是风风光光的上层阶级，婚姻美满，家庭幸福，实际上却在同志酒吧和男人厮混——” 他皱着眉，显然是很恶心这种行为：“他们到底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当成什么了？一个他用来维持表象的工具吗？！” 迪诺那双蜜棕色的眼睛里也流露出厌恶：“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这三个死者对凶手有所隐瞒，隐瞒了他们已婚生子的事实，再或者又进一步给出了什么承诺，然后被凶手发现了，才会杀了他们，又留下‘骗子’这样的讯息。” 凯西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点了点头：“说得通。” 顿了下，他又问：“所以你觉得，这三场杀人都是为了感情上的欺骗？” 迪诺微微扬眉：“听起来你有别的想法？” “暂时没有。”凯西把这方向盘转了个弯，“我只是单纯地觉得……有点不对劲，似乎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比如呢？”迪诺问。 “比如，如果是感情上的欺骗，为什么这个黑发绿眼的嫌疑人会在半个月内杀了三个人？”凯西问，“难道他同时在和三个已婚男人约会吗？我觉得不会。” 迪诺一怔，他想了想凯西的话，确实是这样。他沉吟了一会儿，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后半夜了，起码我们找到了凶手作案的模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只会在周日晚上和周四晚上到‘夜色’这家酒吧捕猎，今天才周六，他不会来的。回去休息休息吧，我打电话告诉杰瑞和格洛瑞娅，大家都回去睡个好觉，明天办公室见。” 凯西点了点头：“好，那我先给你送回家？” 毕竟现在方向盘把握在他手里。 迪诺弯起眼睛，逗他：“不如一起回你那里吧？” 凯西不期然地回想起了刚才在第六大道街头的那个吻，冷静道：“想都别想。” 有些人表面平静，实际已经红到了耳朵根。 过了二十分钟，SUV稳稳地停在了迪诺家门口，迪诺解开安全带，没有再逗他，只是和他挥了挥手，温柔地说了句晚安就转身上了楼。凯西坐在车里看着他，直到他那层的房间亮起了灯这才安心地打火离开。 …… 迪诺一打开房间的灯，就看到沙发上坐了一个人。 他有点好笑：“你怎么还在纽约？” 和他长得极其相似，只是要更年轻点的昆廷不忿：“什么叫我还在纽约？我都回巴黎快两个月了！这才刚过来见你一面，你居然问我怎么还在纽约？！” 迪诺对自己的弟弟举手投降：“我的错，我的错。你怎么又来了？” 他一边问，一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挂好，走到厨房去打算热一杯牛奶喝，他在凯西那里蹭住的时候，每天晚上凯西给卡尔热牛奶的时候都会也给他捎上一杯，搞得他现在睡前也习惯喝一杯热牛奶了。 昆廷跟着他，迪诺进了厨房，昆廷就靠在了厨房门上，双手环胸：“所以你找到他了，对吗？” 迪诺倒牛奶的手一顿，有几滴牛奶洒在了料理台上。他没理，继续倒牛奶，还给昆廷也准备了一杯。 昆廷见他不回答，又问：“你非要来纽约做个不起眼的警官，就是为了他，对吗？” 迪诺把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平静地回答：“你已经知道了，何必还问呢。” 昆廷的神色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他显然是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你想回报他，他救了你的命，你要怎样回报他都不为过，整个埃斯波西托家族都会愿意倾其所有地回报他，我可以给他大量的钱，我可以找人给他升职，哪怕他想做分局长也不是不能操作——” “好了。” 迪诺打断了他，含了隐隐的警告：“不要再说了。” 昆廷却很固执：“——但他不值得你抛下所有，为他在这里出生入死！” “叮——” 微波炉的声音响起，牛奶热好了。 迪诺转过身，他比昆廷高半个头，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慢慢说：“也许——也许一开始，我是存了一点想要回报他的心思才来的，我想看看在那次之后，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但现在，我喜欢他，我爱上了他。”他眼看着昆廷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自顾自地把话和自己弟弟说开了，“他不需要钱，也不需要升职，他需要我。” “哥——”昆廷还要说什么，却被迪诺抬起手打断了。 “他值得我抛下所有，也值得我为他出生入死。”迪诺的声音不大，但却掷地有声，不容质疑，“我不希望你继续关心这件事，谈话到此为止。” 迪诺转身从微波炉拿出了牛奶，分了一杯递给昆廷。 “喝牛奶吧。”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你们觉得这个描述像谁？ …… 第八十八章你们觉得这个描述像谁？ 休息的时间是短暂的, 工作才是这帮警官们永远的家。 第二天的凶杀重案组，大家都是哈欠连天苦咖啡不离手，显然昨天那点休息时间什么都不够。 迪诺清了清嗓子, 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简单说了一下昨天他和凯西的发现。 这个发现明显很震惊，杰瑞一口咖啡差点呛住：“这三个死者是深柜？！” 格洛瑞娅的反应很直接地表达出了憎恶：“不要脸。” 喜欢男人还和女人结婚生子, 不是不要脸是什么？ 迪诺虽然没有说出来, 但他的心里其实也是这个想法，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出凶手，于是他说：“目前我们锁定了一个嫌疑人, 根据酒保的描述是一个黑发绿眼的年轻人，这三个死者在死之前都是被他从酒吧里约走的。不过他只有周日晚上和周四晚上才会去。” 杰瑞按亮了手机屏幕：“今天就是周日。” “没错，”迪诺点头，“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今天要采取行动。” 格洛瑞娅转着笔，饶有兴味：“要去查那个酒吧吗？” “那样会打草惊蛇吧？”凯西思忖，“如果我们设立警戒线或者把酒吧关门, 估计凶手就不会去了, 我们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如果他藏匿起来很有可能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说的也是。 众人陷入沉思, 格洛瑞娅突然打了个响指：“卧底行动？” 迪诺迅速地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让警官伪装成凶手会感兴趣的目标，来一场钓*鱼*执法？” 格洛瑞娅点头，凯西也点头：“好办法！” 迪诺想了想，也同意了：“我去备案, 联系一下风化组的，看他们有没有空闲的卧底警官可以借我们一用。” “不必这么费劲吧？” 轻快的声音传来，心理医生宁远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凑了过来：“你们看这个凶手锁定的类型——金发, 碧眼，已婚有孩子，中产阶级。”他一边说着一边一根一根地竖着手指，然后刨出了一个问题：“你们觉得这个描述像谁？”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凯西的身上。 金发碧眼有孩子的凯西抗议：“我没结婚，也不是中产阶级！” “但这两个是可以伪装的，”宁远弯了弯好看的眼睛，“再说了你天天跟迪诺在一起，就没学到他身上一点上层阶级的做派吗？” 凯西一时语塞。 迪诺的目光也落在凯西身上，他的感性虽然不想让凯西去冒险，但他尊重凯西的所有决定，于是他温声问：“你要去卧底吗？” 凯西耸耸肩：“当然，不从风化组借人还省事了呢。” 迪诺看着他熠熠生辉的眼睛也说不出来什么拒绝的话，心里叹了口气，也同意了，他拿起电话开始联系检察官和技术组。 …… 等到天色开始慢慢变暗的时候，一辆面包车悄无声息地开到了夜色酒吧的对面。在面包车里坐着技术组的爱玛，检察官沈烈还有迪诺和凯西。 凯西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和牛仔裤，他耀眼的金发被用发胶简单地梳到了脑后，只有零散的碎发散落在额际，看起来有几分不羁和散漫，那双碧眼却十分勾人，看起来像一个刚从T台上走下来的模特。 迪诺给他胸前别上微型的摄像机，凯西在自己的耳朵里放了微型耳机，爱玛在一边调试画面，电路接通，凯西胸前的摄像头正对着迪诺的脸，后者那张无死角的俊美面孔就冷不丁地出现在了大屏幕上，爱玛立刻捂住了胸口。 沈烈上下打量了一下凯西，伸手过去把凯西最上面两颗纽扣解开了，露出了凯西的领口和锁骨。 凯西：“……” 迪诺：“……” 迪诺睁大眼睛，显然是没想到：“检察官，你在做什么？” 沈烈皱眉：“这还像点泡酒吧的样子，你刚才乖得像刚从教堂唱诗班出来。” 凯西挠了挠头，犹豫：“这样吗？” “你刚才那副模样，在酒吧里没有男人会和你搭讪的。”沈烈似笑非笑，“你是去酒吧，不是去倒腾期货。” 凯西一哽，也就老老实实地敞着领口了。 凯西坐着，迪诺坐的比他更矮些，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红丝绒的小盒子，打开以后里面竟然是一个戒指！ 所有人目瞪口呆。 迪诺拿过凯西的右手，垂着眼把那枚戒指往凯西手上套。 凯西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立刻就要收回手来，迪诺却抓的很牢：“别闹，你要展现出你已经结婚了，凶手才会被你吸引。” ……倒是也对。 凯西有些犹豫地放缓了抽回手的力度，就在这个当口，迪诺抓紧时机给他戴上了那枚闪着银光的戒指。迪诺看着凯西那双修长好看的手，和无名指上那枚有他刚刚亲手给他戴上的戒指，心跳到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虽然这是假的，虽然这是逢场作戏，但他依然激动到手都在颤抖。 把戒指给凯西戴上以后，迪诺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那双棕色的眼睛温柔地仰视着他，轻声道：“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立刻说安全词知道吗？” 单薄的衣服藏不住枪，凯西身上没有带枪，他只有一把绑在小腿上的薄薄的匕首。 凯西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他有些结巴：“没、没什么事——” 下一刻，沈烈莫名其妙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个氛围：“——打扰一下，你们两个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求婚吗？” 他这句话似乎惊醒了凯西和迪诺，凯西唰的一下就把手收了回来，打开车门几乎是落荒而逃。迪诺依然坐在那里，手里还残留着凯西手的温度，过了一会儿才收回了手，低笑一声。 目睹了全程的爱玛捂着胸口，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了。 沈烈打发他：“你也该下去了。” 迪诺对佩戴在领口的隐形麦克问：“3539J就位了吗？” “就位了。” 杰瑞拿着一个啤酒瓶，带着兜帽靠在墙边，他那个位置正好能看到“夜色”窗户里的场景，他虽然看起来像个漫不经心的曼哈顿街头的醉汉，实际上啤酒瓶里装的是白开水。 迪诺又问：“3539G？” 格洛瑞娅靠在一个街角的一个电话亭旁抽烟，嘴里含着烟雾，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就位了。 迪诺这才打开车门，整了整衣服，在凯西进到酒吧五分钟之后也踏进了酒吧的门。 …… 酒吧里音乐依然喧闹的厉害，人也不少，分布在舞池里和卡座里，热浪扑面。 凯西走到吧台前坐了下来，他们已经事先和这个酒保打了招呼，让他配合警方行动，所以这个卧底看见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问他喝点什么。 凯西心不在焉，他在用余光扫视有没有符合描述的黑发绿眼的男人，随口说了一句长岛冰茶。 酒保看他那副样子，忍不住低声说：“我知道你在卧底，但你能不能至少装的像一个同性恋一样？” 凯西：“……” 凯西匪夷所思：“我不像吗？” 酒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能不能别再用那种下一秒就能从兜里掏出手铐把这一屋子人都铐起来的眼神扫视了？一百米开外都能闻到你警官的味！” 凯西：“……” 他头痛，他连酒吧都很少来，更别说同志酒吧了，一次都没来过，人在进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的时候总是会有点紧张，他一紧张的表现就是……更像个警官了。 于是凯西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长岛冰茶上，强迫自己不要再环顾四周了，他知道迪诺也在酒吧里，就在他的十点钟方向，他会盯着的。 凯西的目光不期然地落在了右手的无名指上，看到了那枚银色的戒指。一瞬间，他好像被什么刺到了一样，立刻移开了目光，心理作用，只感觉无名指有一把火在烧。 嘈杂的人群中，有一个声音忽然在凯西耳边响起了。 “——你一个人吗？”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欲拒还迎 有的时候，就得…… 第八十九章欲拒还迎 凯西缓缓地侧过头去, 看到的是一个健壮的黑人男子，他见凯西看过来，咧嘴一笑, 一口白牙在灯光的照射下都反着光。 凯西有点失望，他还以为是那个黑发绿眼的嫌疑人，但他脸上没展现什么表情, 只是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我在等人。” 这就是委婉的拒绝了。 黑人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 很是惋惜，从旁边抽了张餐巾纸，拿起笔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推给了凯西：“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 记得给我打电话。” 凯西：“……” 凯西有些犹疑，干巴巴：“……好的。” 坐在另一边的迪诺看着这一幕，差点把酒杯给握碎。 凯西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在灯光下的迪诺看上去更加的鼻挺眼深，还有他坐在那里也远比旁人挺拔的身形，在这个酒吧里极度的吸引人。凯西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瘦削的男孩坐到了迪诺对面, 试图去摸迪诺放在桌子上的手。 凯西知道自己在卧底, 不应该对他们投以更多的注意力, 但是他忍不住, 他的眼睛完全没办法从迪诺那一桌上移开。 迪诺轻轻地把手移开了，那个男孩也没生气，还对他笑：“自己来的吗？” 迪诺也对他温柔一笑，说出的话虽然温和但却十分直白且残忍：“抱歉，我对你不感兴趣。” 男孩被如此斩钉截铁不留情面的拒绝, 悻悻地起身走了。 凯西也不知为何，轻轻吐了口气。 这时，一个声音又从他的身边传来, 带了些许笑意：“那个男人很出色，你很感兴趣，对吗？” 凯西一愣，他下意识地否认，边说边转过头来，却在下一刻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个凑到了他旁边的青年，身材瘦削，十分白皙，最重要的是……黑发绿眼。 凯西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酒保，后者对他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那就是他了！ 凯西心头千回百转，下一刻，他挺直了上半身，对来人笑笑：“他确实长得很出色，我就多看了两眼。怎么，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黑发绿眼的男人长得很阴柔，他手里拿着一瓶啤酒，仰头喝了一口，然后凑到了凯西耳边，轻轻说：“你才是我喜欢的类型。” 凯西右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死死地握住了椅子边缘，这才控制着自己没有躲闪开，也没有露出抗拒的意味，他眯了眯眼睛：“你这是在和我搭讪？” 迪诺也看到了这个黑发绿眼的男人，他神色警惕了起来，把点的酒杯往唇边送了送，没有喝，只是用来遮挡他说话的唇形：“目标出现，已经接近了3539C。” 坐在车里的检察官和外面的杰瑞、格洛瑞娅的精神同时为之一振。 迪诺更是接着灯光的遮掩，盯着黑发绿眼男子和凯西，一秒都不错过。 黑发男子笑了笑，更是贴近了凯西一些：“这还不明显吗？” 凯西看着他的脸，大脑飞快地转动，他没有立刻展现出对目标的兴趣，只是语焉不详地说：“我对你不是很感兴趣，但可以请你喝杯酒。” 警官们和检察官都可以通过耳机听到凯西说的话，杰瑞闻言呆住：“他在干什么？” 怎么还拒绝了？一会儿目标跑了！ 虽然知道杰瑞看不到，但是格洛瑞娅还是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有的时候就得钓着，这就叫欲拒还迎。” 杰瑞：“……” 杰瑞悻悻然：“在我那个年代，搭讪就真的只是搭讪。” 虽然杰瑞这种奔四十岁的人无法理解，但是这个黑发男子显然很吃这一套，在凯西说完请他喝一杯以后，他真的点了一杯威士忌。 酒保一边给他调酒，一边看这个卧底警官演戏。 凯西用右手拿起酒杯，故意把那枚戒指展现在了黑发男子眼前，戒指上的碎钻在灯光的辉映下显得美丽且……名贵。 黑发男子的目光聚焦在他手上的戒指，久久没有移开目光，突然放下了威士忌，把脸凑到了凯西面前：“我叫麦迪，你呢？” 凯西垂眼看着他，碧绿的眼睛里有着懒懒的似笑非笑的意味，他随便说了一个名字，叫约瑟。 麦迪弯了弯眼睛，可凯西能看出来他的笑容没有触达眼底，他指了指凯西手上的戒指：“戒指很好看，你已经结婚了吗？” “为什么问这个？”凯西往后一靠，“你知道的，这两个世界不能产生交集。” 他在揣摩那三个已经结婚生子却还在混迹同志酒吧的死者的想法，试图扮演成第四个，虽然说这样的话让他感觉很大的不适，但这样才能真的套出来更多的信息，甚至运气好的话可以直接当场抓获。 “我知道，你放心，”麦迪伸出右手，凯西注意到他的无名指上也戴着一枚戒指，但这个戒指看起来款式似乎有些老了，“我也结婚了，不会纠缠你的。” 迪诺在耳麦里听着他们的对话，微微皱起了眉。 这个黑发绿眼的嫌疑人也已经结婚了？那他杀人的动机是什么？难道‘骗子’这两个血字指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边凯西还在和目标嫌疑人接着套话，他看了看麦迪的戒指，挑了挑眉：“你看起来很年轻。” 麦迪对他一笑：“你看起来也不老——你有孩子了吗？” 他看似只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但凯西知道他不是随口问的，他在确定自己会不会成为他要下手的对象。 “有了，我的孩子已经快九岁了。”凯西从兜里拿出钱包，给他看了一眼钱包里的照片。 ——那当然不是卡尔的照片，为了保护卡尔，他是让爱玛用技术合成的一张九岁男孩的图像，事实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麦迪脸上惊愕之色掩藏不住：“你儿子都九岁了？！可你看起来最多二十五！” 凯西右手有意无意地晃着酒杯：“我二十岁结的婚，现在三十二了。” “看起来不像。”麦迪说。 凯西对他笑笑，没有说话。 废话，当然不像，因为他现在才二十四岁。 不过，当凯西有意透露出他已经结婚、孩子已经九岁、并且家底丰富等信息之后，麦迪对他的态度明显更热切了些。如果说一开始还只是态度轻佻地随意搭讪，现在麦迪明显加强了攻势，不管是肢体上的动作还是语言上的暧昧。 迪诺盯着他们，脸上的神情不太好看。 凯西发现，麦迪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问他关于家庭和孩子方面的问题，像是他妻子是做什么的，他儿子现在在哪里上学，他的工作是什么，这么晚出来玩他妻子不会问东问西吗。凯西一般三个问题里会回答两个，推拉学掌握的十分精确。 等两个人都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后，麦迪凑近了凯西，低声道：“我知道一家很好的酒店，不如我带你去？” 凯西似笑非笑：“我说了，我对你不是很感兴趣。” “别这样啊，”麦迪没有放弃，“我们都聊了这么久了。况且只是一夜情而已，日后我不会打扰你，也不会打扰你的家庭的。” 凯西比他高一点，垂眼看了看他那张脸，装作被他说动，松了口：“酒店在哪里？” 他话音刚落，迪诺立刻对无线电另外两端的杰瑞和格洛瑞娅下达命令：“目标会在五分钟后出去，3539J步行跟踪，3539G后门小路围堵。” 说完，为了防止麦迪注意到，他抢先一步站起身，先出了酒吧，直接钻进了街对面的面包车里。 他刚进到车里，沈烈递给他一副望远镜，他刚拿起望远镜就看到凯西和麦迪从酒吧里走了出来，正顺着第六大道走着。一边走，他还能从耳机里听到他们的谈话声。 麦迪伸手拉住了凯西的手腕：“我知道一条小路，到酒店更快。” 一瞬间，凯西浑身的汗毛都竖立了，他用了十二万分的力气才没有反手把麦迪一个擒拿按在地上，而是面不改色地继续顺着话接：“那你带我去吧。” 他心里很清楚，一会儿在这条小路上，麦迪一定会对这个“约瑟”出手了。 第90章 第九十章 双面人生 你的选择，凭什么…… 夜深了, 第六大道主街道上霓虹灯五光十色，但在巷弄里却是漆黑昏暗。 杀了三个男人的嫌疑人麦迪挑着唇角，有些挑衅：“怎么不动, 你不敢跟我去吗？” 凯西比他还高半个头，闻言忽而一笑：“我怕你什么？难不成你还能杀了我？” 麦迪嘻嘻一笑：“你好会开玩笑，我喜欢。” 凯西扬了扬眉, 示意他带路。 麦迪转身钻进了一条暗巷里, 凯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跟在他后面，那柄贴在他小腿上薄薄的短刀给了他安全感。 耳机里传来了迪诺低沉又磁性的声音：“我在你后面，能看到你, 放心。” ——迪诺的保证，也给了他安全感。 他没有骗迪诺，他是真的在尝试慢慢去信任他，接受他。 麦迪走在前面，突然问：“你有病吗？” 凯西一怔：“什么——什么？” 麦迪侧过脸，好像很奇怪他的反应：“我说你有病吗？HIV？” HIV……艾滋病？！ 凯西好像脑子里闪过什么, 但他仍然没有抓住, 只能顺着先往下说：“呃……没有。” 麦迪点了点头, 一边走, 一边踢着地上的小石子，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凯西：“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凯西把思绪从迪诺身上拉到现在的情景里，答：“我说了。这两个世界不能重叠，所以你最好也不要问太多。” “放轻松，”麦迪扑哧一笑, “我又不会去你工作的地方找你，当然也不会把你是个同性恋的事告诉你妻子和孩子，毕竟如果他们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们该多伤心啊。” 凯西微微皱了眉，麦迪这句话的内容看起来是给他所伪装的这个“约瑟”打定心针，但凯西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他的怨毒和愤怒，虽然一闪而逝，但他捕捉到了。 他适时地流露出了不满，甚至停下了脚步：“你什么意思？” 麦迪耸耸肩，转过身来面对着凯西：“没什么意思，陈述事实而已。” 他们两个现在已经到了巷子深处，另一个酒吧后门随意挂着的已经有好几个字母都不亮了的LED灯牌是这个巷弄里唯一的光，时不时地闪烁着，让凯西能看到眼前这个黑发青年眼底流露出巨大的怨毒和恶意。 凯西警惕：“你到底是找我打*炮的还是对我进行批判的？” “也许两个都是呢？” 麦迪踏前一步，伸手拽住了凯西的领子把他朝自己拽过来，他的呼吸拂在凯西脸上，气氛是十足的暧昧。 平心而论，麦迪长得不算差，如果是旁人在这里，很大可能真的会被他蛊惑住，但凯西却只想吐。他在用着全部的自制力和精力控制着自己不要退后，不要吐出来，不要一拳打在麦迪的脸上，他知道现在这些音频还不够，他还得再多套出一些话来，检察官才能用这些当证据上法庭。 凯西喉头滚动了一下，说：“你有什么资格批判我？难道你不是也结婚了吗？” 麦迪笑出了声，但没有正面回答，他的手搭上了凯西的后腰，晚上吃的饭立刻从胃里涌到了凯西的喉咙口。 凯西继续刺激他：“你既然结婚了，你就应该知道，这种双面人生不可能被捅破。我的事业，我的人脉，他们不可能接受一个同性恋。” “双面人生……” 麦迪“哈”了一下，讥笑在他的脸上丝毫没有掩饰：“你的选择，凭什么要牺牲别人的人生？！” 凯西眯起眼睛：“你有异议是吗？” “我他妈的当然有异议！” 麦迪钳住凯西的腰，猛地转身一把把他掼在了暗巷黏腻肮脏的墙上，伸手从后腰上抽出了一把刀！ 那把刀在灯牌微弱的光亮下反着光，凯西看得清楚明白，他喝道：“你要做什么？！” 麦迪笑了起来，那张阴柔的脸上满是冷意和疯狂：“你毁了别人的人生，那我就毁了你的！” 说完他扬起那把刀，直接就朝凯西捅了过去！ 迪诺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声音，脸色一冷，立刻发布命令：“所有人行动！立刻！” 说完他直接第一个举起枪就冲了进去。 凯西是在海军陆战队和国际刑警里千锤百炼过的身手，怎么可能被麦迪捅到。他一个猫腰，让麦迪的刀捅了个空，然后他侧过身来，一手死死地握住了麦迪的手腕并向外掰去，这个动作会让人的手腕受到反向的作用力，很痛，但麦迪却依然攥着那把刀不松手。 凯西一脚卡住了麦迪的腿让他不能动，一手攥着麦迪的手腕朝墙上砸去，连着砸了五下，麦迪才终于握不住了那把刀，“咣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纽约警局！把手举起来！” “放下武器！” 强烈的光从巷子□□过来，是那辆面包车的大灯，还有警官们强力手电筒里的光。 麦迪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凯西：“你他妈——你他妈是警*察——” 凯西没说话，把他翻了个个儿，面朝墙壁的把双手反押在背后，因为他身上没有手铐，所以还暂时拷不起来他，只能暂时先这么钳制住他。 “凯西！” 急切的声音传过来，是迪诺，他手里还举着枪，两三步就跑到了凯西面前，着急地问：“你没事吧？” 凯西摇头：“我没事。”他示意迪诺拿出手铐来把麦迪铐起来，指了指地上，“刀在那里，记得送去鉴证科。” 说完，他倒退三步，直接从警官们中间挤了出去开始朝巷子外跑过去。 迪诺刚把麦迪铐住，就眼见着凯西脸色极其难看地冲了出去。他让格洛瑞娅把刀捡起来装证物袋送鉴证科，自己把枪插*回到了腰后，急急忙忙也跟着凯西跑了出去。 ——凯西在吐，在拐角后的垃圾桶旁撕心裂肺地呕吐。 迪诺停住脚步，他想上去抱抱他，但又怕他的触碰会让凯西的反应更加剧烈，整个人愣在一边手足无措。 凯西把晚饭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这才扶着电线杆子缓缓站直，迪诺翻遍了全身上下的兜终于找到了一张面巾纸，递给了他。 凯西虚弱地说了一句谢谢，接过纸来擦了擦嘴。 迪诺还是伸手了，他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刻，才轻轻地落在了凯西的后背上，轻的像一片羽毛，却温热的像一朵火焰。 ——凯西没有反向的反应。 谢天谢地。 迪诺松了口气，他语气里全都是自责：“我应该早点进去的，我——” “没事的，”凯西声音还是有点弱，但他还在安慰迪诺，“我没有说安全词，你不应该进来的，他不是我对手。” 迪诺垂眼看着他，眼底是无法描述的巨大的心痛：“你……” “老毛病了。”凯西挥了挥手，不当回事，“本来不会这么严重的，只是他……他离我太近了，我就有一点没撑住，不要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迪诺沉声道：“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怎么能不担心？”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0-100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走吧，回去审人 比起你究…… 第九十一章走吧, 回去审人 凯西微微仰头看着迪诺那张极其俊美的脸，和那双勾人摄魄的蜜棕色眼睛。 他有一种冲动，想在这个午夜, 在这个脏乱的巷子口，在这个微冷的晚风里把以前许许多多的不可言说，都和面前这个男人说出来, 让他知道在那张阳光开朗的外皮下的自己, 已经是一个多么破碎的灵魂，然后最后说一遍让他放弃。 但他——但他还——还没有做好准备。 迪诺看到了凯西眼睛里的闪躲，他闭了闭眼, 又回到了那个温柔的迪诺。他拉过凯西的手，轻声说：“走吧，回去审人。” 凯西被他拉着，被他温热的手包裹着，眼底竟然有几分酸意。 他们坐进了车里，迪诺开着那辆SUV, 凯西坐在副驾驶。他靠着窗户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这些景色好像都被拉成了电视故障时的横条。 他一时之间想到了很多事。 寄养系统, 孤儿院, 杰西，办公室，还有那个人。 凯西的手在抖，他本来想抽根烟，打开副驾驶前面的格子却发现烟盒已经空空如也, 于是只能再把置物格关上。 在这整个过程中，他又无法控制地想起了更多的事。 迪诺和他告白的时候，迪诺说让他相信他的时候, 迪诺说不管他以为自己是个多么让人失望的人，而他知道他不是的时候。 凯西咬着下唇，直到把下唇都要咬出血来，这才掏出了手机，给宁远发了条短信。 …… 警官们刚回到凶杀重案组，迪诺就问：“谁想和我一起去审这个麦迪？” 凯西一边喝水漱口，一边举手，含糊不清地说：“我！” 迪诺微微皱眉：“你确定？你骗了他，他会对你很抗拒的。” “我能看出来，他是很有倾诉欲的。”凯西把嘴里的漱口水吐出去，说，“我甚至觉得，如果我能在巷子里再和他周旋一阵，我能套出来他为什么这么做。” “可以。” 迪诺还是同意了，他让杰瑞和格洛瑞娅深挖一下麦迪的个人信息和家庭信息，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突破口。他的目光落在沈烈身上，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检察官，你要现在就起诉他吗？” “现在已经两点了。”检察官看了下表，“不像我们，法官是不会现在还不睡觉的。” 言外之意就是哪怕要起诉也要等到明天。 “那你回去休息吧。”迪诺按了按太阳穴，“别跟我们熬了。” 凯西又举起手：“我觉得检察官也可以一起来，如果麦迪能看到控辩交易的可能性，说不定会给我们省点力气，毕竟——” 沈检察官似笑非笑：“毕竟什么？毕竟我也喜欢男人？” “毕竟你来都来了——”话音未落，凯西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喜欢男人？！” 沈烈那双东方风情的凤眼看着凯西，半晌才问：“……你不知道？” 凯西震声：“我不知道啊！！” 沈烈：“……那你现在知道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迟钝啊？怪不得迪诺到现在都半瓶子晃荡。 凯西头晕目眩地扶住了桌子。 所以这个组里是除了杰瑞和奥斯顿以外，都喜欢男人是吗？！ ……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凯西走了进来，他这次终于能把衬衫的扣子扣好了。麦迪被拷在桌子上，看到他，意义不明地哼了一声：“你现在看起来像警官多了。” 凯西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扣子，心想检察官说的还真他妈的对。 不过他也不是来和麦迪闲聊的，他把文件夹扔在了桌子上：“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凯西.巴伦。”他指了指跟着他进来的迪诺，“这是我的搭档，也是警司，迪诺.埃斯波西托。” 麦迪对迪诺印象也很深刻，毕竟他的容貌和气度十分少有，但他看了看迪诺，嗤笑：“……你看起来倒是不像个警官。” 像倒腾金融的。 迪诺没理他，他刚才不但对凯西动手动脚，还试图捅他一刀，迪诺怎么可能对他和颜悦色的起来。 “别闲聊了，我们没什么时间，大家都困得很。”凯西在他对面坐下，把桌子上的文件夹打开，里面是三个死者死亡现场的照片，“看看你的杰作？” 麦迪瞟了一眼，“唔”了一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警、官。” 他着重加强了后两个字的语气。 “可以，”凯西也不生气，“那你跟我说说，上周四晚上，上周日晚上，和这周四晚上你都在干什么吧。” “我在喝酒。”麦迪慢悠悠，“在酒吧里喝酒。” 迪诺把一根笔和一张纸推过去，冷淡：“把你喝酒的酒吧写下来。” 麦迪忽而一笑：“我不记得了，喝的太多了，随便找一个酒吧就进去了。” 凯西挑起眉毛：“那这三天你都是自己离开酒吧的吗？” 麦迪直视着凯西的眼睛，丝毫没有闪躲：“就像我说的，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有人记得。” 迪诺扬了扬手里淡黄色的文件夹：“这里面是‘夜色’酒吧和第六大道的监控录像截图，都拍到了你在三个案发当夜进入了酒吧，又和三个不同的男人离开。”他点了点桌子上的照片，“就是桌上死了的这三个男人。” 麦迪刚要张嘴，迪诺身体微微前倾，又说：“酒吧里的酒保也可以证明你和三个死者有过交流，神志清醒，也没喝多少酒。” “所以——” 迪诺慢条斯理地把左腿搭在了右腿上，满身的高位气质显露无疑：“我建议你再编一个比失忆更好的借口。” 麦迪把嘴闭上了，没再说话。 凯西见他就是不说，换了个角度：“在酒吧里我和你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我没结婚，我的儿子也没有九岁，我甚至都没有三十二岁。但我很好奇，你和我说的那些话里，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 麦迪那双和凯西一样的绿色的眼睛看着他，眼底的情绪让他看不懂：“你为什么关心？” “因为我不认为你是一个穷凶恶极、杀人只为了让自己过瘾的连环杀人犯。”凯西轻声说，“比起你究竟是不是凶手，我更想知道你的故事。” 凯西顿了下，又说：“某种程度上，我甚至觉得你的出发点也不是完全错的。所以，告诉我，为什么？” 场面一瞬间陷入寂静。 迪诺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凯西的侧脸，他在一瞬间无法分辨凯西说的这些是审讯技巧，还是……他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麦迪没有看他，垂下眼把目光落在了自己被铐起来的双手上。 凯西也看向了他的双手，不同的是，他又一次注意到了麦迪手上的那枚戒指。 “不如我们就从简单的开始，”凯西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你真的结婚了吗？”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我只是……想知道 法律虽…… 第九十二章我只是……想知道 五分钟过去了, 麦迪依然没说话。 凯西叹了口气：“如果你什么都不说，我帮不了你的。” 麦迪那双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嘲讽：“你会帮我？你只想要我的供词，别装模作样了。” 凯西知道他不会相信自己的, 也没有再多费口舌，只是把从外面带进来的可乐放在了桌子上：“渴了就喝吧，明早我们会带你去拘留所登记, 准备传讯。” 麦迪眯起眼睛, 很是有些不敢相信：“你们这就不问了？” “你不是不想说吗？”凯西淡淡道，“你要知道，我们能查出来的。想让你主动开口说只是为了能让你看起来配合一些, 到时候在检察官那边也好说说情。” 麦迪只是说：“我要律师。” “可以，”迪诺朝桌子上的笔扬了扬下巴，“把你律师的名字写下来吧，我去给他打电话。” “我没有认识的律师，也请不起。”麦迪先是沉默了一下，看着自己的右手, 他的右手虎口上有两颗小小的痣, “你们不是应该有什么……法律援助的律师吗？” 凯西和迪诺对视了一眼, 迪诺说：“我会给你联系一个。” 说完, 警官们就从审讯室的门出去了，走了两步又打开了一个门，这个门里的房间和审讯室是连着的，墙壁上是一面单面镜。 沈烈在这个单面镜后看了审讯的全程，见迪诺和凯西进来,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淡淡道：“他看起来不像是会被你们审讯出来什么东西的样子。” 迪诺问：“我们抓了他一个现行，你还需要他的供词吗？” “需要。”沈烈双手环胸, “目前我们没有能把他和前三起凶杀案完全钉死的证据。酒保的证词，信用卡的消费记录，酒吧内的监控……这些全都是间接证据。”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问迪诺：“你刚才说第六大道的监控拍到了他和三个被害者一起离开的场面？” 迪诺苦笑，把刚才他手里淡黄色的文件夹打开，里面全都是白纸：“我诈他的，但是可惜没诈出来。” “现在还有一把刀。”沈烈沉思了一会儿，“如果那把刀上能发现前三个死者的DNA，那这件事就板上钉钉了。或者至少一个死者的DNA也可以，我试试提出莫利诺法则进行相同模式的抗辩。” 迪诺对这个新的名词提出了疑问：“莫里诺法则？” “你可以简单理解为，我向法官申请把模式相同的罪案并案处理，”沈烈换了一个通俗易懂的方法来解释，“但前提是法官要判定这个所谓的模式成立。在这个案子上，那把刀一定要有至少一个死者的DNA才行。” 迪诺颔首：“我已经送去了鉴证科，詹姆斯明早上班会把它的优先级提到第一。” 沈烈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审讯室里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麦迪一眼：“给他找一个法援律师吧，希望他运气好能找到一个还不错的。” 一直没说话的凯西突然出声：“我想再挖一挖他身上的信息，我觉得他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 沈烈和迪诺同时看向他。 检察官挑了挑眉：“你知道的，法律上不管他出于什么动机，只看结果。所以哪怕你查出来他有多么令人心碎的故事，也无法抵消他杀了三个人的事实。” “我知道。” 凯西轻轻点头：“我只是……想知道。” 沈烈看了他一会儿，耸了耸肩：“可以，去挖一挖吧。” 凯西有些惊讶，检察官居然会支持他是他没想到的：“我以为你会让我少费点功夫。” 沈烈轻轻笑了笑：“理智上我是想这么说的，但实际上，法律虽然是法律，但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握上了门把手：“我先回去了，明早还有个传讯。如果你们发现了什么可以减轻罪行的情节可以告诉我，我会酌情提供一个控辩交易。” 检察官走了，小小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凯西和迪诺。 迪诺看着凯西把一头金发烦躁地拢到耳后，轻声问：“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凯西说，“刚刚只是有些应激反应，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那我送你回家吧。”迪诺轻轻握上了凯西的手，“好好休息，我会让杰瑞明早带麦迪去中央拘留所登记关押的。” 他看见凯西张了张嘴，显然是想反对，于是他抢先说：“传讯不会那么快的，明天中午再来查他的过去信息也来得及，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回家洗个澡，睡个觉，明天把卡尔送去学校了再来上班，好吗？” 他的声音太温柔，他的话也太过于富有诱惑力，凯西再也兴不起反驳的心思，就顺着点了点头。 …… 凯西回到家的时候，卡尔已经在保姆罗拉的照看下睡着了，见他回来了，睡在客厅的沙发床上的罗拉醒了，凯西对她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她继续休息，他去看一眼卡尔。 凯西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卡尔房间的门，他房间的窗帘没有完全拉上，一点月光照进来，在他稚嫩的脸上投下一小块好看的光影。床头的小灯开着，是迪诺送给卡尔的礼物，那是个星空投影灯，打开就能在天花板上投射出美丽的银河。卡尔很喜欢，每天都要开着它才肯睡觉。 凯西坐到了卡尔的床边，看了一会儿他可爱的睡脸，心里一片柔软，轻轻落了一个吻在他的额头上，就又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冲了个澡，头发还湿漉漉的就从衣柜深处拿出了一个笔记本电脑，看上去是很老很旧的款式了，甚至开机就开了二十分钟。 等电脑打开，凯西确保了这个电脑没有联网，这才把德兰.斯诺给他的那个U盘拿了出来，最后想了一会儿，还是把U盘插进了电脑。 等电脑识别了U盘以后，凯西深吸一口气，点开了文件夹。 ——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 凯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耳机插到了电脑上，然后几乎是颤抖着手点开了那个音频文件。 音频文件的第一个声音是一个机械的女声：“——您好，你拨打的用户无法接通，三秒后将为您接入语音邮箱。” 三秒后，熟悉的声音蓦地响起——是他姐姐杰西的声音！ 虚弱，颤抖，甚至还带着气音，但那绝对是杰西的声音！ “——德兰，我要死了。” “我中了枪，我等不到救护车来了。” “我知道，我……我们中间横亘着很多很多东西，我不信任你，你也没有真的信任我……” “……哪怕我活下来了，我们也不能真的在一起……” “……你也许不相信，我每天都在扮演着爱你，可我真的有一刻爱上了你。” “……” 凯西木然地听完了这只有一分钟短短的录音。 很难说他现在在想什么，他伸手又点开了一次，然后一次又一次。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我知道了！ 查到了一些东…… 第九十三章我知道了！ 第二天中午迪诺在办公室的茶水间看到凯西吓了一跳：“我昨天不是让你回去早点休息吗？你干什么了？” 凯西精神萎靡, 他长得白，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就分外明显。 凯西无力地摆了摆手：“先给我弄杯咖啡——我昨天回去看了德兰.斯诺给我的U盘。” 迪诺手上的动作一顿，还是继续给他倒咖啡豆, 茶水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也就直接地问了：“U盘里是什么？” “我姐姐生前的最后一个电话内容。”凯西轻声道，“打给德兰.斯诺的。” 迪诺皱眉, 他手上在给凯西打奶泡, 嘴上问：“说什么了？” 凯西伸手盖住脸，声音里是浓浓的疲惫：“她真的爱上德兰了。” “什——”迪诺这次是彻底的震惊了，“你姐姐不是去卧底——？” “是, 她打入了德兰.斯诺的帮派内部，”凯西说，“她的卧底身份和德兰有了亲密关系，不然她怎么怀的孕？只是我没想到，她是真的……爱上了他。” “杰西死前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他，那是不是能说明, 他并不在现场？”迪诺沉下心来分析, “如果杰西发现那场枪战是他下的套, 怎么会临死前打电话给他？” “我不知道！”凯西很是烦躁, 正好这个时候咖啡做好了，迪诺递给凯西，凯西几乎是像看到了救命药一样把温热的咖啡往嘴里灌。 迪诺看着凯西喝咖啡时滚动的喉结，慢慢地说：“还有谁知道杰西的卧底身份吗？” 凯西一口气喝了半杯咖啡，擦了擦嘴：“就连我也是杰西殉职之后才知道的, 在她卧底期间就知道这件事的，应该只有她在FBI的同事们。” “——还有可能发现了杰西卧底身份的人。”迪诺沉声说。 凯西一怔。 迪诺看着他嘴边的一圈牛奶泡沫，伸手温柔地给他擦干净：“德兰.斯诺的帮派里, 有没有人已经发现了杰西的身份？” 迪诺这这番话好像突然把凯西眼前的迷雾吹散了！ 他一直站在杰西的角度去分析，理所当然地用阵营的对立去排是谁，那自然第一个就是德兰.斯诺，毕竟杰西是去他的帮派里卧底，影响的是他的利益，他除掉杰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还有一种他之前没有考虑到的情况，如果杰西卧底的身份被除了德兰.斯诺以外的人发现了呢？ 再往深处想，假设德兰.斯诺说的是实话，他没有杀杰西，他也没有给过这样的命令，那就意味着这整个行动是他手下的人擅作主张。那他主动来找自己进行合作，究竟是为了找出杀了杰西的人，还是为了借刀杀人清理门户？ 凯西觉得这个事情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远远没有他一开始以为的是杰西卧底暴露，德兰下手灭口这么简单！ 这时候，茶水间的门被推开了，是杰瑞：“查到了一些东西。”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走了出去。 …… 办公室里，那块用来梳理案情的白板上又贴了不少东西，麦迪的照片贴在正中间。 格洛瑞娅站了起来，指着白板上麦迪的照片开始说她的发现：“第一件事，麦迪.约克，昨天是他的十六岁生日。” 凯西一口咖啡直接呛在了喉咙里，咳了半天：“你说什么？！” 迪诺眉头也皱得很紧：“你是说他犯案的时候还是个未成年人？！” “没错。”格洛瑞娅摇摇头，“作孽。” 凯西不可思议：“那他的监护人呢？到现在了也没人来找他吗？！” “这就是我们要说的第二件事，”杰瑞接过话头，“他父亲在他十岁的时候死了，他母亲在上个月也死了，换言之，他现在没有监护人了。” 在这个世界上，孤身一人了。 凯西眼角微微一动，他无意识地握紧了咖啡柄，缓缓问：“他父亲怎么死的？” 杰瑞弯腰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惊愕：“他父亲死于艾滋。” 艾滋…… 你有病吗…… HIV…… 传染病医生…… 荨麻疹…… 凯西站在那里，大脑急速的转动，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马上就能想到了—— “凯西！” 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红发的法医大踏步走了进来，直奔凯西。 凯西被他打断，有些不悦地抬起了头，看到詹姆斯一愣：“怎么了？凶器的DNA这么快就验出来了？” 詹姆斯神色严肃，他伸手把装着两片药片的证物袋悬在凯西眼前：“这两片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凯西都忘了还有这两片药了，他不解：“怎么了？这不是治心脏的药吗？” 詹姆斯一字一顿：“这是替诺福韦酯，是核苷类反转录酶抑制剂。” 凯西瞪大眼睛：“替诺福……什么？” 詹姆斯进一步解释：“这他妈才不是什么治心脏的药，这是用来治疗艾滋病的！” 仿佛醍醐灌顶，凯西终于在这一瞬间想通了！ 他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嘴里念念叨叨：“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所有人都被他这一通搞蒙了，迪诺追问：“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这三个死者真正的交集是什么了！”凯西大步走到白板前，“没错，他们确实都去过‘夜色’酒吧，也确实是在酒吧里被麦迪勾走杀死的，但真正的、深层的联系并不是这个酒吧！” 他拿着刚才从詹姆斯手里几乎是抢过来的证物袋，指着里面的药片：“这个药是我在第三个死者瑞文.布莱斯家里的卫生间发现的，上面写着心脏用药，但其实刚才詹姆斯得出了检验结果，这是治疗艾滋的。” 迪诺有点没跟上他的思路，犹豫着问：“所以这能证明，他有艾滋，然后……？” “然后你还记不记得，我在第二个死者马斯医生的就诊记录里发现瑞文曾经是他的病人？”凯西问。 迪诺点头：“记得，他得了荨麻疹。” “我不信。”凯西立刻说，“马斯是传染病学的医生，艾滋病也是传染病学。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瑞文从来都没有得过荨麻疹，也没有心脏病，而马斯医生给他开的药就是用来治疗艾滋病的！” 迪诺绕了一圈才理顺这个逻辑，他皱眉：“那这个药瓶也应该是荨麻疹用药，怎么会变成心脏病用药？” 凯西哼笑了一声：“荨麻疹这种病，如果得了的话，怎么可能瞒得过家里人——检验的方法很简单，五分钟。” 他伸手拿起迪诺桌子上的座机，从自己桌子上拿过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上次第三个死者的妻子给他们留下的电话。他拨打了出去，顺便按了免提，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能听见。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您好，是布莱斯夫人吗？我是凯西.巴伦，负责您丈夫瑞文.布莱斯的案子。现在有一点进展了，想和您确认一件事。” “——您丈夫近期有得过荨麻疹吗？” “荨麻疹？”电话那头，布莱斯夫人很是惊讶，“他从来没得过！” 凯西又问：“那您丈夫心脏好吗？” 布莱斯夫人说：“以前是很好的，这几年好像有点不好了，我经常看他在吃治疗心脏的药，他说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了。” 凯西说了句谢谢，就把听筒放下了，对其他警官们露出了一个“看吧？”的表情。 从迪诺的角度看过去，凯西的眼睛在发光，那双碧绿色眼睛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这个男人是谁？ 他是有预…… 所以凯西那个离谱的猜想, 居然真的有可能！ 不然怎么解释这奇怪的荨麻疹病历、没有得过的心脏病和确确实实的艾滋病？ “等一下，”迪诺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还记得我们在圣玛丽医院的时候, 宁舟医生说他有一次值班的时候听到第一个死者——那个律师莱科特，和马斯医生产生了医患纠纷吗？那个律师当时情绪很激动在喊着要马斯医生给他开什么药！” “那就对了！”凯西精神一振，“有可能就是让马斯医生也违规私下里给他开这种艾滋病的处方药！” “等等, ”格洛瑞娅打断了他们, 她有点迷惑，“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折腾？直接去就诊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凯西的脸色阴沉下来，“律师、医生、券商……这些都是需要定时进行体检的, 如果体检出来是艾滋病的话，他们还能有好果子吃？” 于是就这么迂回地进行欺骗，去欺骗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去害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迪诺转向了詹姆斯:“这三个死者的尸检报告都出来了吗？他们有艾滋病吗？” 詹姆斯摇头：“前两个尸体布鲁克林的法医没有查，第三个死者我在查了，尸检报告快的话今天晚上吧。” 迪诺点点头：“多谢, 还有那把刀——” “刀上有残留的血液, ”詹姆斯给出了一个让人高兴的消息, “三个死者的都匹配成功了。” 迪诺松了口气, 发了短信告诉检察官。 “麦迪人呢？”凯西冷不丁开口，“我还有些话想问他。” “我把他送去中央拘留所了。”杰瑞说，“现在应该在传讯了。” 凯西闭上了嘴，迪诺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检察官给我们搞来了麦迪家的搜查令，不如我们去看看？” …… 纽约曼哈顿法院第三传讯庭 法庭书记员高声说：“案件编号4549, 纽约人民诉麦迪.约克，三项一级故意杀人罪，三项非法处理尸体罪。” 多诺万法官坐在高高的桌子后面, 闻言看向了站在被告席黑发绿眼的麦迪，忍不住问：“你多大了？” 麦迪抬起眼睛看向一把白胡子的多诺万法官，他眼睛很大，神色却有几分木然：“十六岁，法官阁下。” 多诺万法官摇了摇头：“孩子，你把自己的人生都葬送了。” 麦迪扯了扯唇角，没有说话。 多诺万法官回到了正事上：“辩方如何辩护？” 辩方律师是个瘦高瘦高的西班牙裔男人，名叫戴维德，他对法官笑了笑：“辩方进行无罪辩护。” 多诺万法官不予置评，把视线转移到了沈烈身上：“检察官？” “控方要求保释金五万美元。”沈烈淡淡道。 “五万？”辩方律师挑高了眉毛，“检察官知道我当事人是一个父母双亡现在在咖啡店兼职的孩子吗？” 沈烈那双丹凤眼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我只知道你当事人杀了三个人。” 辩方律师竖起了一根手指：“那可不一定，还没经过陪审团，你怎么就能下结——” “行了行了。”多诺万法官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这是传讯，不是开庭，你们省着点唾沫等开庭的时候再吵吧。” 他思索了一下，折中了：“保释金三万美金，不限现金。——下一个案子。” 法官敲响了小法锤。 麦迪迷茫地看向自己的辩护律师，很明显他没有意识到如果他交不起保释金，他会面临什么局面。 辩方律师温和地安抚他：“我会帮你交保释金的，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进监狱的。” 麦迪暂时被法警带走了，沈烈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饶有兴味：“怎么，你要帮你的当事人交保释金吗？” “也很高兴见到你，检察官。”辩方律师戴维德笑得很灿烂，“久闻大名啊。”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来接这个案子？”沈烈把文件拿起来，和辩方律师一起朝外面走去，“你不是一个小时的咨询费就要两千吗？麦迪给不了你的。” “除了钱，他还能给我别的东西。”辩方律师笑得意味深长，“骗婚的艾滋病同性恋杀手——这是一个多么震撼的新闻。” 沈烈顿住脚步：“所以你并不是为了麦迪，你是为了出名。”他讽刺道，“怎么，下一步你是不是要去竞选市长了？” 戴维德拍拍他的肩膀：“一步一步来。”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了文件，“就像这个案子一样，我的第一步就在这封动议里。” 说完他走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关上之前对检察官挥了挥手。 沈烈站在原地，拆开那个文件，看到底下皱起了眉。 …… 凯西推开这扇在廉租房里的门，入眼的是陈旧的家具和泛黄掉落的墙皮，墙角已经长了潮湿的青苔，但房间里很干净，也没有廉租房里常见的蟑螂和老鼠。 房间不大，凯西戴上手套在翻找厨房、卫生间和客厅，迪诺去翻麦迪的卧室。 ——翻了二十分钟，什么都没有。 凯西挫败地呼出一口气。 他坐在沙发上，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一切没有这么简单。 麦迪是怎么挑上这三个死者的？难道真的是在酒吧里随意搭上的？可这样的话他怎么能知道这三个人都有艾滋病？ 凯西目光低垂，看到了茶几的玻璃下夹着的一张照片。他把玻璃微微抬起来，把照片拿出来一看——上面是一个黑发绿眼的可爱小男孩和一个笑得温柔美丽的女人，而一旁的男人已经被划的面目全非。 凯西心里微微一动。 杰瑞刚才有没有说……麦迪的母亲是怎么死的来着？ “凯西！过来一下好吗？” 迪诺突然出声打断了凯西的想法，他站了起来朝卧室走去：“你发现什么了？” 凯西走进卧室，迪诺正站在衣柜面前，手里拿着一个本子，脸上神情十分严肃：“你看这个。” 凯西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那个本子，打开以后脸色也是一沉。 ——每一页都贴满了那三个死者的照片，包括他们在公司的外面、中午在餐厅吃饭、在‘夜色’酒吧里、甚至是在自己家门口和自己妻子亲吻脸颊的景象！ 凯西喃喃：“他在跟踪他们……他是有预谋的……” 迪诺伸手翻过一页，点了点：“看这里。” 那页贴着马斯医生分别和第一个死者莱科特和第三个死者瑞文见面的场景。 凯西又翻过一页，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迪诺看到了他的表情：“怎么了？” 凯西举起手里的本子：“这个男人是谁？”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法律与死刑 麦迪的父亲死…… 第九十五章法律与死刑 迪诺凑过去一看, 那一页上贴着另一个男人的照片，是这个案子里从没出现过的，另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 他也皱了眉：“这是谁？” 凯西把本子放到一边, 目光落在了床边的日历上。 那本日历上被标注的乱七八糟，红的绿的黄的蓝的都有，凯西歪着头看了一会儿, 突然灵光一闪！ 他一把拽住迪诺的胳膊：“你来看这本日历！” 迪诺没看出来什么, 凯西指着日历上面不同的颜色：“这上面有四种颜色，标注了不同的时间。你看，上周四是蓝色, 上周日是红色，这周四是绿色，这周日是黄色，上面还有叠加的颜色，往前数半个月也都是这样的规律。” 迪诺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他用不同的颜色代表了他要下手的不同对象去酒吧的时间？” “没错！”凯西点头, “这不是他突发奇想或者临时被刺激到了, 他是蓄谋已久。” 迪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翻过了日历, 提出了一个问题：“那这个黄色代表的是谁？这周日, 也就是昨天，他的确是去了酒吧，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选他预谋已久的对象，而是选择了你。” 凯西把那个本子拿了过来, 翻到刚才贴着不知道是谁的照片的那一页：“赌一百块钱的，黄色是他。” …… “你们想单独再和麦迪谈一谈？” 检察官正在用宁医生的杯子喝从迪诺的咖啡机里磨出来的上好的咖啡，闻言挑了挑眉：“他已经请了律师了, 在没有他律师在场的情况下你们不可以有接触。” “我知道，”凯西皱眉，“但这里面还有很多解释不清的地方。” 沈烈扬了扬下巴：“说来听听。” 凯西站到了白板旁边：“首先，他是怎么知道这三个死者是深柜，又隐婚，又得了艾滋的？” “我可以解答这个问题。”格洛瑞娅懒懒举手，“我看了麦迪的工资卡记录，他曾经在圣玛丽医院当过两个月的清洁义工，也许在那两个死者来找马斯医生的时候他不小心听到了什么。” “说得通。”沈烈点头，“然后呢？” “第二个问题，”凯西伸出了第二根手指，“我和迪诺在麦迪家里翻出了他的一个笔记本，上面贴满了他偷拍死者的照片——他在跟踪他们。” 迪诺把那本装在证物袋里的笔记本拿起来，补充：“这个笔记本更像一个他的目标人选库，而这个任选库里面有第四个人。” 除了他们两个以外的所有人都是一愣，检察官原本靠在桌子上的身体也直了起来：“什么叫有第四个人？” 凯西戴上手套，把笔记本翻开找到第四个人的照片给他们看：“结合起他房间里那本被标记了的日历，我猜测他昨天是去酒吧杀这个第四个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选择他，而是选择了我——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为什么？” 凯西一边说，一边用手机拍下了第四个人的照片，传送到电脑上的系统里，五分钟后摇了摇头：“系统里没有这个人。” 迪诺想了想：“FBI的人脸识别系统呢？他们不是给了我们权限吗？” “用了。”凯西面不改色，“我占便宜等不了明天。” 迪诺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他真的好可爱。 沈烈沉吟了一会儿：“所以你们打算去问问麦迪，这个人是谁，以及为什么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对吗？” 凯西点头。 沈烈脸上流露出几分难色：“你倒是可以试试，但我不觉得他会说——或者至少，在他的律师看到好处之前，不会让他说，因为这些他都本可以拿到法庭上去造成合理怀疑的。” 杰瑞问：“那你能给他好处吗？” 沈烈眯起眼睛，环视了一圈警官们：“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你们所有人都站在了麦迪那一边？” 凯西把手里的笔记本往桌子上一扔，碧绿的眼睛里蕴着厌恶：“说句实话，如果我不是警官，当我知道了这三个人渣的所作所为以后，我也很难坐视不理。” ——深柜，骗婚，隐瞒艾滋……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有这样的结局，有多少人心里没有一股快意？ “但你不会去杀人。” 沈烈冷冷说：“采取行动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法律不允许私刑的存在。否则人人都是清道夫，还要法律做什么？” 场面一瞬间十分安静。 沈烈知道自己的语气很冲，放缓了语气接着说：“我说过，如果你们发现了有减轻罪行的情节告诉我，那我可以酌情考虑，但现在看来——”他指了指桌子上的笔记本，“他的罪行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毕竟临时冲动杀人，和事先有预谋的杀人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凯西沉默，半晌才说：“我知道我这么说不对，但麦迪……他杀了三个人，但也许救了更多的人。” 所有人都看向他，沈烈皱眉：“你的意思是？” 凯西舔了舔嘴唇，提出了一个猜想：“这三个死者对自己身边的所有人都隐瞒了同性恋的身份，想尽办法隐瞒他们是艾滋病患者的身份，那他们会不会也对自己其他的炮*友故意隐瞒了？”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感染了多少人？ 沈烈摇头：“有可能，有很大可能。但你没有证据，你也拿不到证据。第四修正案会保证公民隐私权不受任何侵犯。” 迪诺有些迷惑了：“可他们已经死了。” “哪怕他们死了，你也不可能去查到这三个死者都和谁上过床！”沈烈解释，“就算我能找到一个……不把第四修正案当成圣经一样的法官，愿意让我们去查这三个死者的性*经历，可查到以后呢？和他们上过床的人的病例我们根本拿不到！” 迪诺明白过来了，因为那些和这三个死者有过性*经历的人还活着，他们的隐私权是收第一修正案保护的！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人里又有几个被传染上了艾滋。 “所以在法律上，这都是猜想。”沈烈一针见血地给出了专业意见，“也许麦迪的辩护律师会采用你刚才的‘建议’，但这都是无用功，站不住脚的。” 心理医生宁远想了想，轻声问：“他在杀人的时候还没有成年，能转到家庭法庭去审理吗？” “他被起诉的时候已经成年了。”沈烈摇头，“而且罪行严重，上面要求在成人法庭起诉他，我无能为力。所以，如果你们真的觉得他并不是罪大恶极，那就只剩下找到减轻罪行的情节这一条路。” 他拿起了公文包，一边朝凶杀重案组办公室外面走去，一边扔下了一句话：“我会去联系他的辩护律师的，看看能不能聊一聊，找出这第四个人是谁。” 检察官走了以后，组里的气氛还是有些低迷。 他们知道沈烈说的没有错，法律才是社会平衡的准绳，私刑不是。但感性上还是会有些难受。 这三个死者是什么好人吗？ 当然不是！他们活该死，但哪怕他们死，也应该是被法律判决后在胳膊上扎的那一针，而不是被另一个人捅死在巷子里。 也许在有的人看来这是正义，但在法律看来，这是犯罪。 宁远用轻快的声音试图调动气氛：“检察官会做好他的工作的，我们先继续吧？” 凯西也从思绪里抽身出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敲了敲杰瑞面前的桌子：“昨天我忘记问了，麦迪的父亲死于艾滋，那他的母亲呢？” 杰瑞也是一愣，显然他昨天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他也没去看，现在赶紧从系统里调出了麦迪母亲的死亡记录。 ——他沉默了。 凯西看到他的表情，敏锐地觉得不对，他有一种感觉，这个真相不会是他们想看到的。 迪诺也有同样的感觉，他踏前一步：“怎么了？” 杰瑞轻轻叹了口气。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间接证据 二十四个小时之…… 第九十六章间接证据 在曼哈顿法院的第三审讯庭里, 检察官和辩护律师戴维德正站在两边，对面前的法官据理力争。 多诺万法官低头看了看辩方律师提交的动议，迟疑：“我看这个听证会是因为辩方提交了排除凶器的动议？” “是的, 法官阁下。”辩护律师彬彬有礼，“这把凶器是在一个酒吧后面的暗巷里发现的，DNA已经被污染了, 不能作为证物出庭的。” 沈烈站起身, 冷冷反驳：“这把凶器不是在酒吧后巷发现的，是你当事人被卧底的警官抓了个现形，在打斗过程中被抢下来的。” “不是抢下来的。”辩护律师显然成竹在胸, “是先掉在了地上，又被警官捡起来装进证物袋的。凶器掉到过地上，那个后巷十分的肮脏，DNA数不胜数，在这种情况下，会给陪审团留下偏见, 对我当事人并不公平。” 多诺万法官陷入沉思。 沈烈皱眉, 他知道多诺万法官已经被说动了,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知道这把掉在巷子里的凶器确实不足以作为证物, 但他还是想争取一下：“法官阁下，哪怕那个巷子里的DNA数不胜数，可这把刀掉在地上的时间不足五分钟！如果只是交叉污染，怎么可能会有三个死者的DNA都在上面？” “检察官，这就叫合理怀疑。”多诺万法官推了推眼镜, “本庭认为辩方的疑虑是对的，这个凶器存在交叉污染的风险，如果呈现给陪审团, 只会增加偏见。因此，凶器被移除证物行列。——辩方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沈烈脸色不好看，他知道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辩方律师真正想要的不是这个移除了的证物，而是—— “有的，法官阁下。”戴维德的声音都轻快了起来，“鉴于控方唯一能把我当事人和三个死者联系到一起的直接证据只有这把凶器，辩方申请因无效证据而撤销起诉。” 沈烈心一沉，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那本新发现的麦迪的日记：“法官阁下，控方有在被告家里找到的日记，上面记载了被告跟踪三名死者的所有记录。以及一本日历，三名死者死的那天都被标注了出来。”他顿了下，继续说，“控方还有目击证人，证明在三名死者死亡的当天晚上，都是和被告一起离开的。更不要说，他直接试图以同样的模式对卧底警官动手——” “好吧，”辩方律师微微一笑，显然是很享受这种处于优势的境地，“我当事人确实跟踪了他们，我们愿意承担跟踪和袭警的罪名。但是检察官刚刚提到的所有的有关于凶杀案的证据，全都是间接证据。” 多诺万法官对检察官示意他想看了下新增的证物日记和日历，检察官从控方的桌子后面走出来把证物递给了法官。多诺万法官仔细地翻了每一页，缓缓摇头：“我不得不说，虽然日记和日历都很有指向性，但这些确实都是间接证据。” 他抬手制止了要说什么的沈烈：“控方的证据确实不足。” 沈烈咬牙，半晌才说：“控方申请延期审理。” 辩方律师立刻反对：“辩方强烈反对——” “延期审理请求允许。”多诺万法官打断了辩方律师的话，他瞟了一眼后者，“你当事人已经保释在家，不在监狱里，延期审理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你今天已经得到很多胜利了，不要得寸进尺。” 辩方律师悻悻地闭上了嘴。 “但控方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多诺万法官拿起了法槌，“我给你24个小时，如果明天这个时候还没有直接证据，这个案子撤销，明白了吗？” 沈烈松了口气，真诚地对多诺万法官道了谢。 听证会结束了，两个律师都开始收拾东西离开。辩方律师笑着出声：“看来检察官这一仗，打的没有准备啊。” 沈烈没有心思和他斗嘴，但他突然想起来凯西想和麦迪谈谈，于是问：“警官们还有些问题想问你当事人，所以，组织一场见面吗？” “想都别想。”戴维德也不傻，“你们现在没有直接证据，十分需要我当事人的认罪口供，我不会给你们机会撬开他的嘴的。” 他收拾好了东西，率先离开了，临走前还扔了一句：“检察官，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明天这个时候，我就会带清清白白的麦迪离开了。” 沈烈并没有被他挑衅到，但他确实压力很大。 二十四个小时之内，真的能找到新的直接证据吗？ …… “凶器被移除证物列表了？！” 沈烈从法庭出来直接去了凶杀重案组，警官们得知这个消息都十分震惊。 检察官摆了摆手：“我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毕竟之前詹姆斯就说过，那个巷子里找到的所有DNA都不能用，被污染的很严重。我只是没想到这个动议来的这么快。” 迪诺缓缓把手里的咖啡杯放到了桌子上：“那我们现在还有什么证据？” “没什么太有用的，”沈烈摇头，“都是间接证据，不足以支撑起诉，而我们还有24个小时的时间。” 案子陷入了僵局。 凯西从工位上站了起来，他把那张从麦迪家里茶几玻璃下面拿过来的一家三口的照片贴在了白板上，语气淡淡：“我们复盘了一下，麦迪的父亲在他十岁的时候死于艾滋，而他的母亲，上个月也因为艾滋，死在了圣玛丽医院。” 检察官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一瞬间的破音：“你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碧绿色的眼睛里神色复杂：“悲剧。” “可这……可这说不通啊，”沈烈拧起眉，“他父亲六年前就死了，那他母亲怎么会——” “我问了詹姆斯，”迪诺低沉的声音传来，“艾滋病的潜伏期可以很长，平均九年，长的甚至可以达到十五年【注】。” 检察官伸手抹了一把脸，显然还是十分震惊：“所以你们是说，他父亲感染了艾滋，然后传染了他母亲？” “要赌一下吗？”凯西手里把玩着白板的磁扣，“他父亲会不会是又一个骗婚生子的同性恋呢？” “……那就只有麦迪才知道了。”沈烈叹了口气，“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了他为什么会杀这三个人。” ——他在移情。 ——或者说，他不想让发生在他和他母亲身上的悲剧再发生在别人身上。 格洛瑞娅突然说话了：“凯西，你让我找的资料我找到了。” 凯西闻声看去：“有结果了吗？” 格洛瑞娅把电脑的显示屏转到了他那边：“麦迪的母亲葬在皇后区的信仰公墓。”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你发现了 这样的悲剧发生…… 第九十七章你发现了 纽约又在下雨。 曼哈顿下得很大, 但皇后区却只是蒙蒙细雨，只有地上的水洼才能让人判断出也许在十五分钟前，这里也曾经大雨瓢泼。 凯西推开车门, 伸手打开了一把黑色的雨伞撑在头顶，和迪诺一起走进了信仰公墓。 麦迪的母亲葬在信仰公墓第五排左数第四个，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的警官们在她的墓碑前停下了脚步。 迪诺看了看凯西的侧脸, 轻声问：“为什么要过来？” 凯西沉默, 半晌才道：“我不知道。” 他只是想来看看，至于真的是为了什么，他也不能准确地说出来。 迪诺把目光移到了墓碑上, 墓碑前摆着一个相框，但相框里却不是女人的遗照，而是另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和麦迪家里茶几玻璃下面压着的那张一模一样，区别只是这张完全把男人的那一边撕掉了。 凯西看了一会儿，把手里的花束轻轻放在了麦迪母亲的墓前。花束一时之间固定不住，凯西刚松手, 它就歪到了一边, 凯西连忙伸手去扶, 却不经意看到了相框底下压着的一个小纸袋。 他皱了皱眉, 把那个纸袋拿了起来。 迪诺注意到了，凑过来问：“是什么？” 凯西摇头：“不知道。”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纸袋，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 ——那个纸袋里, 竟然是几张照片！ ——每张照片里，都有一只拿着血淋淋的刀的手，正对着躺在地上血流满地的尸体。 迪诺也震惊：“这是——” “这是他杀完人以后拍下来的照片。”凯西神色复杂, 把照片塞回到了纸袋里，“也许是为了留念，也许是为了祭奠，我不知道。”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惊愕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凯西撑着伞回头，站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是手里也拿着花束的麦迪。 凯西看见他，没说什么，只是说：“我们知道了你母亲的事……很遗憾，节哀顺变。” 麦迪听到母亲这个词，神色黯淡下来，也没有那么抗拒了。他闷声不吭地上前，把自己那束花放到了墓前，就那么看着墓碑。 过了一会儿，凯西才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麦迪说：“我的律师和我说，在没有他在场的情况下，你们私下里和我说话是违法的。” 迪诺轻轻说：“所以你今天和我们说的任何话，都只会停留在这个墓地里。我们不是警官，你也不是嫌疑人，无论你说了什么，哪怕你现在认罪了，它也不能被用在法庭上。” 麦迪点点头，这才说：“在我十岁生日的时候。” ——怪不得。 迪诺颔首，怪不得他会选择有十岁孩子的骗婚同性恋作为目标。 “十岁生日，我很开心，和我的朋友在三个街道外的便利店买了蛋糕回家。”麦迪慢慢说，他似乎回到了十岁那一年，“当我拐过一个街角的时候，我的朋友问我，‘那个不是你爸爸吗？他为什么在和男人接吻啊？’。” 凯西喉咙发干：“所以你……你当面撞见了？” “是，但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麦迪说，“我只是很奇怪，所以回家告诉了我妈妈。” “然后突然地，我的整个世界就在那一天坍塌了。” 争吵，谩骂，摔打。 那些莫名其妙的加班，被藏起来的药和体检单，还有十几年的隐瞒。 只有十岁的麦迪在那一天知道了，原来他的父亲从来都不爱他的母亲，也不爱他。 而他得了当时的麦迪还不能明白的病，但麦迪明白，他快死了。 后来他长大了，他明白了一切，但是已经晚了。他的母亲在他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就被传染了艾滋病，受了这么些年的病痛折磨，她的生理和心理都被毁得一干二净。 他的也是。 而十岁生日那一天他翘首以待了好久的蛋糕，以打翻在地作为结局。 他最后也没有吃到。 麦迪说到这里，抬起眼睛瞥了一眼凯西手里的纸袋，忽而一笑：“你发现了。” 凯西知道，这个纸袋里的那些照片，就是检察官在二十四个小时内要找到的直接证据。因为照片上面的手，和麦迪的手是一样的。他拍摄的时候开了闪光灯，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虎口上的两颗小痣。 “我拍这几张照片放在我母亲的墓前，是为了让她在天堂里知道，我不会让发生在她和我身上的悲剧再发生在别人身上。”麦迪那双绿色的眼睛里含了一丝泪光，“这样的悲剧发生一次就够了。” 凯西皱紧了眉，他觉得麦迪的话里话外不对劲……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你也——” 麦迪笑了笑，朝他这边看了一眼：“警官，我要死了。” 凯西握着伞柄的手猛地收紧了。 “我父亲什么都没留给我。”麦迪没有打伞，细蒙蒙的雨丝前仆后继地落在他的黑发上，慢慢濡湿，“只留给了我被欺骗了一辈子的母亲，和艾滋病。” 别说凯西，迪诺在一边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麦迪的父亲是骗婚的同性恋，他不但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也隐瞒了自己得了艾滋病。他没有警告过自己的合法伴侣，也就是麦迪的母亲，在隐瞒的情况下把艾滋病传染给了她。然后麦迪的母亲又生下了麦迪，也把艾滋病传染给了麦迪。 迪诺和凯西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麦迪弯腰拿起了那张自己和母亲的合照，看了半天，突然说：“警官，在审讯室的时候，你说你想帮我，我不相信你。” “但我现在在这里看到了你，我知道了你当时说的是真的，你是真心想帮我。”麦迪把照片又放回了原位置，轻轻笑了，“我感激你，但是已经太晚了。” 他的目光落在凯西手里攥着的纸袋上，他能看到凯西的手指用力到骨节都在泛白，知道这个金发碧眼的俊朗警官心里为他不好受，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了一种想落泪的冲动。 但他只是说：“把你找到的证据留着吧，如果你没有来这里，你永远也找不到。” 还没等凯西说话，他就转身走了，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雨下大了，回去吧。” 雨确实下大了。 刚才还是绵密的雨丝，现在打在雨伞上面的声音已经有些尖锐嘈杂了，凯西眼见着麦迪身上穿着的短袖被雨水打湿，显得他更加瘦弱。 然后他慢慢消失在了凯西的视野里。 迪诺伸手搭上了凯西的肩膀，无声的安慰。他能感受到凯西的情绪，他现在很低落。 凯西转身又看了一眼墓碑。在雨雾笼罩下，整片墓地都被笼罩了灰蒙蒙的一层雾，连带着那张彩色照片上的颜色都跟着黯淡了起来。 他刚才看到照片的时候还在疑惑，麦迪为什么把自己和母亲的合照当做遗照放在这里，现在他明白了。 他早就和他的母亲一起死了。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法律说我犯了罪 但我不后…… 第九十八章法律说我犯了罪 “你们从哪里找到的？” 检察官办公室里, 辩方律师戴维德拿着那几张杀人现场的照片，脸色铁青。 沈烈坐在他对面，双手环胸：“在你当事人母亲的墓前。” 辩方律师看起来松了一口气, 他扬了扬手里的照片：“不好意思，你们去搜查我当事人母亲的墓碑的时候有搜查令吗？另外说一句，不管有没有搜查令, 去打扰已逝世的人都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 沈烈伸出食指：“第一, 警官们去墓地是为了吊唁，不是为了搜查，发现证据是意外之喜。第二, 墓碑属于信仰墓地，不是你当事人的个人财产，只要征得了信仰公墓的准许，我们不需要搜查令。” 戴维德拧起眉毛：“我当事人买下了那块墓地，在合同存续期间那就是他的私人财产——” “省省吧你，”沈烈冷笑, “你回去仔细看看合同, 再重新回法学院读一下第一学期的课, 他买的只是一小块墓地的使用权, 不是所有权。另外，这个证据又不是在你当事人母亲的坟墓里面发现的，你这次再想故技重施，我劝你少做梦。” 戴维德也不是那些会被沈烈轻易吓住的菜鸟法援律师，他不置可否：“这件事情你说了不算, 我说了也不算。你可以添加证物，我也会继续提交证物无效的动议，看看法官这次会站在谁那边。” “随便你。”沈烈十指交叉搭在了下颌上, “我建议你不要做无用功，麦迪当时可是亲口让警官们拿走这几张照片的。” 戴维德一愣：“你开什么玩笑？！” 沈烈微微一笑：“问你当事人去吧。” 戴维德脸上一瞬间五颜六色的，他掏出手机，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去走廊上给麦迪打电话了。沈烈坐在办公室里都能听到戴维德气急败坏的声音。 他不着急，他知道戴维德会认输的。 果然，十分钟后，戴维德推门进来，脸上的表情和他一开始的趾高气扬志得意满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他显然没什么好心情，冷冷说：“你想怎么样？” “首先，我会拿着这个证物去向法官申请立案，”沈烈不慌不忙地说，“然后，地检办公室要求我以三项一级杀人罪，三项非法处理尸体罪，三项跟踪罪，三项仇恨犯罪起诉。” 戴维斯捏了捏鼻梁：“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你不觉得这些罪名太过了吗？他才十六岁！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宁可带着我当事人出庭碰碰运气。” “他确实是十六岁，可他也确实杀了三个人。”沈烈淡淡道，“但是我愿意提供一个控辩交易。” 听到有交易，戴维斯平静了一些：“在这个交易里，哪些罪名会被拿掉？” “非法处理尸体罪和跟踪罪。”沈烈道，“三项故意杀人罪累计刑期。你当事人已经是艾滋晚期了，我会想办法让他尽量在医院度过。” 一项罪名就是二十年刑期，如果不累计，那就是六十年。沈烈提出的这个控辩交易可以说是在法律允许的范畴里很大的宽厚和让步了。 宽厚到戴维德都是一愣：“地检办公室和你老板会允许你给出这样的让步？” “那不是你要关心的事情。”沈烈淡淡，“你只说接受还是不接受。” 戴维德走了以后，沈烈把百叶窗拉下来，整个办公室都陷入了昏暗之中。他把眼镜摘下来放到桌子上，双手搭在了脸上，深吸了一口气。 凯西都跟他说了，他也知道麦迪的悲剧，还有他已经是艾滋晚期的事了。 法律和人性……有的时候太难统一了。对他来说，这个案子的矛盾点不在于麦迪究竟经历过什么，因为不管他经历过什么，都没有给他去处决别人的权力！麦迪杀了三个人，法律规定他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沈烈真正感到犹豫的是，站在另一方面，有多少人会因为麦迪杀了这三个人而免遭不可逆的伤害呢？ 如果这三个人没有死，那有没有别的人的人生会因此毁掉？ 但这个事情经不起假设，因为根本没有一个准确的，非黑即白的答案，而这份工作，就是注定要面对这些非黑即白的选择。 “笃笃”的敲门声传来，沈烈抬眼看去，是宁远。 宁医生靠在门口，对他温柔一笑：“走，我请你吃饭。” …… 曼哈顿法院第五审判庭 多诺万法官坐在法官席上，从眼镜后方注视着控辩双方：“我了解到被告要从无罪辩护改为有罪辩护？” “是的，法官阁下。”辩方律师戴维德站起身，“我们和控方达成了控辩交易。” 多诺万法官把目光移向了检察官，沈烈也站了起来：“控方没有问题。” 多诺万法官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材料：“被告麦迪.约克，你同意对三项一级故意杀人罪和仇恨犯罪进行认罪吗？” 麦迪好像又瘦了些，他站在那里，脸色苍白身形瘦弱，看起来像一株被吸干了生命力的枯枝。他轻轻点头：“是的。” “你是自愿认罪的吗？有任何人强制你认罪吗？” “没有。” “本法庭接受你的认罪。”多诺万法官说，“在我宣布判决前，你需要进行有罪阐述。” 麦迪抬起他那双因为脸色苍白而显得越发翠绿的眼睛，他看向了多诺万法官，声音不大，但在这个法庭里清清楚楚。 “我杀了三个人，莱科特.瑞克，路易斯.马斯和瑞文.布莱斯。我杀了他们因为我发现他们是同性恋，但是仍然欺骗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我很愤怒，但这不是我杀他们的真正原因。” “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得了艾滋病，但是仍然隐瞒着妻子和孩子，他们剥夺了别人知情的权力，只为了自己。” 麦迪慢慢地说着，他的声音回荡在法庭里：“我和他们曾经的男性炮*友聊过天，他们虽然得了艾滋病，但仍然和他人进行无*套高危性*生活，并且不会告知自己的患病情况。据我了解，有至少五个人因此患上艾滋病。” 坐在观众席的凯西听着他的话，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不会为我的所作所为进行辩解。”麦迪歪头朝检察官那边看了一眼，“检察官给我的起诉罪名有一个仇恨犯罪，属实，我承认我确实是仇恨犯罪。我恨他们为什么能因为一己之私，毁了其他人的人生！既然如此，那他们的人生也应该毁在别人手里。” 他顿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了多诺万法官，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像是十六岁少年的笑容。 “——法律说我犯了罪，也许吧，但我不后悔。”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会变好的 就……放手吧…… 第九十九章会变好的 “蓝墙”酒吧是一个很安静的酒吧, 因为它只是个酒吧，并不是夜店，老板是一个退休的老警官, 所以大部分的客人都是纽约警局的警官们，在结束了要命的工作以后会来喝上一杯释放一下压力。 凯西坐在卡座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感觉脸颊一冰, 他打了个哆嗦, 一抬头发现是迪诺，正用一瓶冰镇啤酒抵着他的脸颊，见他看过来对他温柔一笑：“在想什么？” 凯西往里面挪了挪, 好让迪诺可以坐在他旁边，他接过啤酒，利落地用桌沿磕掉了瓶盖，动作行云流水，帅得要命：“我还在想麦迪。” 他们两个对面坐了沈烈和宁远，宁医生手里也拿着一瓶没开封的啤酒, 他目睹了凯西整个动作, 在感叹的同时也试图模仿, 用力磕了一下, 然后桌子边都出现了凹陷，可瓶盖依然一动不动。 宁远：“……” 宁医生陷入沉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烈好笑，一边伸手从他手里拿过啤酒瓶，用瓶起子起掉瓶盖又递给他, 一边问：“你在想他的什么？” 凯西喝了一口酒：“他最后被判了几年？二十年？” “二十五年，十年可假释【注1】。”检察官答，“考虑到他那番‘认罪阐述’没有展现出一点悔意, 这个刑期不算久了。甚至如果当时不是多诺万法官，他的刑期只会更长。” 多诺万法官一向对青少年稍微宽容一些。 “多少年也不重要了。”迪诺没有喝啤酒，他一会儿还要开车，只点了一杯没有酒精的饮料，“麦迪怎么也活不到刑期结束了。” 四个人都安静了。 迪诺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宁远：“宁医生，你认为麦迪的精神状态和心理状态会不会有些不正常？” 宁远摇头：“你问我他有心理创伤吗？是的。但你问我这种心理创伤有没有演化成心理、甚至是精神疾病从而导致了他去杀人吗？不是。” “人的行为动机很复杂，驱动力也很复杂。”他伸手拿了桌子上的一根薯条吃，“但不是所有万不得已都是出于精神疾病的。” 沈烈突然问凯西：“听说你去见了他。” “是的。”凯西叹了口气，“他还没有正式被分配去医院进行治疗，我在辛辛监狱见了他一面，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他。” “什么问题？”迪诺问。 “为什么他那天选择了我，而不是那个他准备下手的第四个人。”凯西往后一靠，靠在了沙发背上，“以及第四个人是谁。” 确实，这个问题直到麦迪认罪了都没有得到解答，于是凯西干脆去问了他。 而麦迪的回答也很简单，因为那天这第四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去那个酒吧，而坐在吧台的凯西太吸睛，他手上象征着已婚的戒指也太耀眼。于是鬼使神差的，虽然麦迪不确定他有没有艾滋，但他也临时换了个骗婚的目标。 凯西说完，沈烈和宁远没有深究，迪诺却知道凯西仍有未完之言，他侧过脸看着凯西，问：“你还在想别的，对吗？” 凯西毫不讶异他对自己的了解，他沉默了一下，手里无意识地摆弄着酒瓶子：“我……我查了一下第四个人的资料。他是一个金融分析师，在华尔街，年薪百万。” 迪诺扬起眉：“然后？” “然后，”凯西咬了咬口腔内侧，“他结婚了八年，孩子七岁。我用他的名字——威廉——和第二个死者马斯医生的记录进行交叉对比，他也在马斯医生那里开过处方，病名是带状疱疹，开的处方却是核苷类反转录酶抑制剂。” 迪诺对这个拗口的名词有印象：“……艾滋病用药。” “没错。”凯西脸色微沉，“要赌一下吗？我的赌注押在他的妻子和孩子根本不知道。” 沈烈刚才喝了一口酒，闻言把酒瓶轻轻放在了桌子上，警告凯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劝你不要。” 宁远没有反应过来，但迪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微微蹙眉：“你想去提醒他的妻子吗？” 凯西舔了舔有些干涩的下唇：“我……如果我什么不知道，那我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但我现在知道了，难道我要眼看着这个女人继续被欺骗，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染上艾滋病，就这么结束一生吗？” 沈烈抬眼看着这个金发碧眼的年轻警官，缓缓吐出了一个词：“第四修正案。” 凯西的嘴闭上了。 “第四修正案保护了公民的隐私权，你不能就这么敲响这个什么威廉的家门，然后告诉他的妻子，他是同性恋，而且得了艾滋病。”沈烈的声线很清冷，在这个弥漫着轻音乐的酒吧里很清楚，“那样你就违反了第四修正案，你侵*犯了他的隐私权，他会起诉你，他会起诉整个纽约警局！上一个这样做的警官败诉了，纽约警局赔了一百万美元！” 沈烈顿了一下，放轻了声音：“我一点都不在乎纽约警局要赔多少钱，但我在乎我朋友的职业生涯。” 凯西不做声，仰头一气儿喝了半瓶酒，有几滴酒液从他唇边溢出，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滑落进他的T恤里。 迪诺看着他，半晌，他问检察官：“我好像听说过，有一个什么……危害公共健康罪……？我们能用这个罪名起诉这个威廉吗？” “理论上，他在明知道自己有艾滋病的情况下，却不通知性伴侣，确实构成了危害公共健康罪。但实际上，”沈烈扬了扬下巴：“第一个问题，原告证人是谁？你吗？还是我？” 迪诺顿住。 “他又没有和我们发生性*关系，我们不是证人。没有证人，就没有案子。”沈烈又说，“第二个问题，我们如何确定他有艾滋病？在一切都是假设的情况下，我们无权调他的医疗记录。凯西私下里看了他在马斯医生那边的记录已经是铤而走险了，法庭不会承认的。” ——死胡同。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这些人会私下里找到马斯医生避开正式体检的原因。 沈烈看向凯西，放缓了声音：“你问我为麦迪感到唏嘘吗？我唏嘘。你问我对这些骗婚欺瞒的男人感到愤怒吗？我愤怒。你问我难道不想去掀开他们虚伪的面具吗？我想。你问我不想告诉这些被骗的受害者真相吗？我他妈的也想！” 检察官难得地说了脏话。 他深呼吸了一下，才又说：“但有的时候，你真的无能为力，你不能保护每一个人。” “明天太阳升起来了，你还会接到新的案子，还会看到别的悲惨的人生。”他垂下了那双凤眼，声音也轻了，“就……放手吧。” 凯西没有说话，很难判断他到底有没有把检察官的话听进去。 桌子下面，迪诺的右手轻轻碰过去，在没有感受到凯西的瑟缩和抗拒后，把他的手牢牢地握在了自己手里。 凯西把那一瓶酒都喝完了，才用没被迪诺握住的那只手轻轻擦了擦嘴角，说：“我一向是反对私刑的，我相信法律，也相信司法系统。但有的时候我也会想，我的这种信念到底是因为我真的相信，还是我在为了做好我的工作而不断地自我洗脑。所以我才能在面对这样的案子的时候告诉我自己，这种局面以后会越来越少，会变好的。” 迪诺握紧了他的手，能感受到他手的温度很凉。 “会变好的。” 沈烈笑了笑，他很少这样不带任何嘲讽和冷意的笑，这个时候他看起来有一种惊人的美貌。 “不是以前，也许也不是现在，但它总会慢慢变得更好的。” 第100章 第一百章 他一定是醉了 醉的很厉害…… 第一百章他一定是醉了 从酒吧出来以后, 已经快一点了。 晚上的曼哈顿还有一点微凉，凯西只穿了一件T恤，夜风吹过, 他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迪诺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了他的身上，凯西刚要拒绝，迪诺就抢先说：“我里面穿的是长袖, 不冷的, 你穿这么少会感冒的。” 凯西醉意朦胧，有点上头，也没有和他继续推拒, 事实上，迪诺的外套夹杂了他常用的那种好闻的香水味，现在把他整个人包裹在了里面，让他整个人更加晕晕乎乎。 迪诺握着他的手腕把他带到了自己那辆跑车旁边，马路对面沈烈和宁远打了辆车，迪诺和他们摆摆手算作告别了。凯西靠在冰冰凉凉的车体上, 神志清醒了不少。 迪诺揶揄他：“一会儿不许吐在我车上。” 凯西看了眼面前的车：“是你的车啊, 那我死也不会吐的。” 赔不起, 也洗不起。 迪诺被他逗笑, 听这话感觉如果是公家的SUV，那凯西会吐的毫不犹豫，然后第二天被调度警司骂的狗血淋头。 凯西见他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其实他没有喝那么多，只是微醺, 但这种状态很舒服，让他不想思考太多。 他们两个没有开车门，迪诺靠在车门上看着凯西那双翠绿如宝石一样的眼睛, 轻轻叹了口气：“你不会放手的，对吗？” 凯西的笑容僵住了，他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迪诺的肩膀：“别问了，走吧，送我回家？” 迪诺往前踏了一步，缩短了他和凯西之间的距离，现在他的呼吸能拂在凯西的脸上，他能看到凯西脸上可爱的，细小的绒毛，他抬手捧住了凯西的脸。 “有我在，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像是世界上最好的大提琴演奏出来的一样。 凯西仰头看着他那双温柔多情的棕色，感觉整个人都要被这棕色的旋涡吸进去了一样。 凯西想，他一定是醉了，醉得很厉害。 不然他怎么会伸手按住了迪诺的脖颈，就这么凑上去和他在这个午夜，在这条街道，在这辆车旁接吻。 …… 第二天，凯西请了假。 现在凶杀重案组暂时归迪诺管，所以凯西请假一向都很宽松，迪诺也不会追问。他昨天没有喝的很多，所以早上起来倒也没有头痛。 把卡尔送去了学校以后，他又回进了车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伸手打开了车里的置物格，拿了里面的一张纸条出来，看了一会儿，发动了车。 这辆不起眼的SUV很快就淹没在了曼哈顿的车潮里，顺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洪流从曼哈顿流向了上东区，二十分钟以后停在了上东区的一栋独栋别墅对面的街角处。 现在是早上九点钟，凯西刚停下车，就看到那栋别墅的门被打开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低头亲了亲门口女人的脸颊，伸手拉起小男孩的手，带着蹦蹦跳跳的他上了自己的车。女人朝他们的身影挥了挥手，脸上带着幸福温柔的微笑。 凯西降下车窗，点起了一根烟。 他看着直到男人的车远去了才关上门的女人，手里的烟忽明忽暗。他没有放到嘴边，只是让它就这样在指间燃烧着，直到烟头轻轻灼烧到了他的手指他才把烟按灭了。 昨天晚上沈烈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到了，也听进去了。 检察官已经把利害关系和他说的清清楚楚——如果他想把实情告诉这第四个男人的妻子，那他就要面对可能被起诉的后果；如果他要放手，那他以后最好再也不要想起这个案子，也不要再试图去打听这一家人的未来。 凯西知道他在赌，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去赌。 他笑了笑，顺手把那包烟扔到了车后座上，打开车门下车，直接就朝别墅走过去，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了三次，别墅的门被打开了，被麦迪跟踪记录的第四个男人威廉的妻子出现在了门后，看到他明显有些惊讶：“你是……？” 凯西给他看了自己别在腰间的警徽，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是纽约警局凶杀重案组的警官凯西.巴伦，有点事情想和你说说。” 他那个笑容里的几分温柔，看起来有点像迪诺。 …… “所以这些是全部了？” 在那间没什么人气的公寓里，迪诺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轻轻翻了两下。 他旁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起来也是法国人的长相，闻言恭敬地低下头：“是的。” “不够。” 迪诺的声音向来低沉醇厚，现在听起来还有几分冷淡：“现在这些资料我用纽约警局的系统也能查到。” 男人面露难色：“FBI的系统进行了多重加密，我们只能黑进去一部分，已经记录在文件里了。但是更深层的卧底信息我们就黑不进去了。” 迪诺轻轻笑了：“我找你是让你给我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给我提出问题的，明白了吗？” 男人神色一凛，身形俯得更低了：“明白！” 迪诺重新打开了文件夹，开始仔细地看起来杰西.巴伦的资料。 这些资料是从纽约警局系统和FBI的初级系统里黑出来的，只有杰西的生平大概和一些成绩，并没有她卧底的信息，但迪诺还是看到很仔细。 某种程度上，他似乎是想通过杰西的过去看到凯西的过去。 杰西在五岁的时候进入了领养系统，带着比她小一岁的凯西两年间辗转于各个寄养家庭之中，在她七岁的时候进入了圣德孤儿院，一直在孤儿院里生活到17岁，考上了FBI的缉*毒组，之后就一直在FBI中工作，一直到她二十三岁的时候殉职。 FBI的资料里没有提到她卧底的只字片语，只是写了她死于发生在纽约的一场与□□的枪战中，附件有一份弹道分析报告，打中她心脏的弹孔是9毫米的。至于凶手，殉职报告里写的是她中的那一枪是被一个墨西哥裔枪手打中的，而这个枪手随后被赶到现场的增援特工当场击毙。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迪诺看到最后一张遗体收殓表上面的签字是凯西，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名字。 “十天。”他蓦地出声，“我不关心你用什么方法，十天后我要看到杰西.巴伦卧底的所有记录，包括她的对接人、当时负责的上司、安全屋的地址、卧底时候的全部个人信息资料。” 一旁的男人皱了皱眉，虽然立刻就松开了，但迪诺注意到了，他的声音没有太大的情感波动，甚至依然温和，但说出口的话却丝毫不含糊。 “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0-110 第101章 【第六案 权利】第一百零一章 遵命，长官…… 【第六案权利】 第一百零一章遵命, 长官 “我早跟你说过，那个傻*逼经理信不过，你非不信！” 一个胖胖的清洁工一边把一个大垃圾桶奋力扛上垃圾车, 一边和同伴骂骂咧咧：“你以为你是华尔街那些有钱人吗？还学人家炒基金，亏了那不是活该吗？” 他的同伴也扛了一桶上去，声音在口罩后面闷闷的：“他妈的, 谁能想到这一个月跌的这么快！” 他们操作垃圾车挥动车臂把大垃圾桶钳制住, 然后在半空中掉了个个儿，好把里面的垃圾都倒进垃圾车后面，然后又回去拿新的垃圾桶。 周而复始了两次以后, 胖清洁工第三次差点没把垃圾桶从地上拎起来，他着实有些诧异：“这一桶怎么他妈的这么沉！” 他的同伴赶紧过去帮了一把，两个人才把那一大桶垃圾抬上了车臂，然后操作着车臂清空了这一桶垃圾。 胖清洁工拍了拍手：“收工。” 两人刚要准备走，瘦高的同伴随意地一瞥，下一刻便顿住了, 惊叫出声：“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 胖清洁工不耐烦地转过身来：“你又看到了什么了？大惊小怪的！” 瘦高的清洁工指了指垃圾车里的方向, 声音有些颤抖：“……那、那是人的手吗？！” 胖清洁工一愣, 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一只惨白瘦弱的手直直地穿破了垃圾堆，分外显眼。 …… “这次又是什么？” 凯西手里拿着一杯咖啡，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下车。 迪诺从另一边下来：“我听了一下巡警简单的报告，说是在垃圾车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凯西端着咖啡的手一顿，无语：“能不能找个更蠢一点的方式抛尸了。” 迪诺摇了摇头, 两个人掀开了警戒线，走到了这个偏僻的垃圾场里。 一走进去，垃圾场的味道简直可以用臭气熏天四个字来形容, 别说迪诺了，就连凯西都被熏了个倒仰，不过他很快就缓了过来，但手里的咖啡也喝不下去了。 他们走到发现尸体的垃圾车旁边，那股味道更浓郁了，也只有早来一步的法医詹姆斯能够面不改色甚至口罩都没带地进行检验了。 凯西捏着鼻子，瓮声瓮气：“早上好啊——被害者什么情况？” 詹姆斯站起身，把手上的手套脱下来：“因为尸体和许多腐烂垃圾放在一起，无法准确地判别死亡时间，但大概可以确定死亡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女性，年龄在25岁至30岁之间。” “有任何身份证明吗？” 迪诺皱着眉，他对于这个环境实在是有些承受不来。 “尸体上没有。”詹姆斯耸了耸肩，脸上还带了几分不怀好意的笑，“但你们猜猜哪里说不定会有？” 凯西和迪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是垃圾车。 凯西只觉得头痛欲裂，只能说出一句他妈的。 半小时后，所有警官们和鉴证科的人一起穿着工作服戴着手套开始在垃圾车里翻垃圾。 凯西一边翻着，一边还注意着迪诺的表情，他一直记着那时候迪诺脸上沾了血以后的反应，还有他说自己有洁癖的事情。但出乎他意料，虽然迪诺一直脸色不是很好看，眉毛皱着嘴唇也抿着，但完全没有上次那种带了点偏执的反应。 迪诺也发现了凯西在看他，朝他看了过去，原本紧皱着的双眉也松开了，他问：“怎么了？你要是受不了了就出去休息一会儿。” 凯西的心里好像被一根羽毛轻轻扫过，带来了细密的痒意。 明明他才是娇生惯养的那个，在这个时候的第一个反应却是自己会不会不舒服，要不要去休息。 下一刻，迪诺似乎看到了什么，弯下了腰，伸手拎起了一个蓝色的小皮包：“这个看起来像是女人的皮包。” 凯西晃了晃头，把方才轻微的悸动甩去，这才凑过去看，伸手把皮包打开了。 皮包里东西并不多，一根口红，一个粉饼，还有一个小钱包。凯西把钱包拿出来，他希望里面有身份证明，不要让他们白忙一场。 幸好幸好，里面有一张驾照。 凯西把驾照拿出来递给迪诺，迪诺看了下驾照上面的照片，又趁着尸体被盖上白布前看了一眼她的脸，松了口气：“是她。” “那把这个也给鉴证组吧。”凯西一边说，一边从车上跳下来，“我们把外面的工作服丢掉然后回去洗个澡吧？这个味道真的有点冲。” 不用他说，迪诺当然也是这个想法。 他们脱了工作服，走到了垃圾场外面，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迪诺松了口气，他四下看了看，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正对着这边的摄像头。他碰了碰凯西的肩膀：“凯西，看那儿。” 凯西看过去，也发现了摄像头，扬了扬眉：“真不错啊，希望这个摄像头是工作着的，走，我去问问。” 拐角处是一个小小的便利店，凯西他们一推门进去，老板就皱着眉头：“什么味道？” 凯西讪笑：“不好意思，刚翻完垃圾堆。” 老板：“……” 凯西给他看了自己的警徽，为了不过多地折磨他，于是简明扼要：“你的店外面的摄像头是正常开启的吗？” “当然，”老板显而易见地往后靠了靠，十分嫌弃，“二十四小时开着的。” 凯西朝他伸出手：“给我一份三天内的拷贝件，我立刻就走。” 老板扫视了他一眼，也伸出手，慢吞吞地道：“U盘6块钱一个，付钱。” 凯西：“……” …… 垃圾场离迪诺家里比较近，于是他们干脆开着车先去了迪诺那里洗个澡再回警局。 凯西先去洗了，等凯西洗完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金发出来的时候，迪诺伸手丢给他一个吹风机：“把头发吹干。” 凯西笑着对他敬了一个散漫的礼：“遵命，长官。” 就在他说完长官两个字之后，明知道凯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说笑，但迪诺还是有点……想歪了。 尤其当凯西现在金发也湿漉漉，绿眸也湿漉漉，看着他的时候像一只被雨淋湿的金毛小狗，当他嘴里说出“长官”这两个字的时候，很难不让迪诺心头生出一股火。 但下一刻，他就闻到了自己身上垃圾堆的味道。 一瞬间什么旖旎心思都没的一干二净，火速踏进浴室。 凯西环顾了一圈，在沙发旁边看到了一个插销，伸手就把吹风机*插*上了，坐着开始吹头发。 吹头发的时候着实有些无聊，他随便翻了翻茶几，想看看有没有有意思的杂志，但手肘不小心把一摞杂志弄到了地上。 凯西连忙关了吹风机，先把杂志捡起来，可就在他捡了三本以后，他看到了地上躺着一本跌落时翻开的文件。他本来没想看，但上面明显的杰西.巴伦的名字刺入了他的眼睛里。 凯西蹲在地上，轻轻拿起了那份文件。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阿拉巴马州的人为什么来纽约…… 第一百零二章阿拉巴马州的人为什么来纽约 迪诺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出来, 漫不经心道：“你渴了吗？冰箱里有气泡水，我给你拿一瓶？” 客厅传来了凯西的一句好，于是他随手披了一件浴袍就朝厨房走去, 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气泡水，给凯西和自己都倒了一杯，端着两个高脚杯走到客厅, 抬眼看到凯西正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看着什么东西, 他没当回事，走过去把一杯气泡水放到茶几上，余光这才扫到凯西在看的是什么。 迪诺的动作一顿, 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温柔说：“地上凉，去沙发上坐吧，好不好？” 凯西伸手点了点文件：“你在查杰西。” 他的声音听不出来喜怒，迪诺爽快地应了：“没错，我想帮你。” 凯西把资料的最后一页看完, 轻轻合上了文件, 叹了口气：“我现在再说一遍不想把你卷进来, 是不是已经晚了？” “早就晚了。” 迪诺笑起来的时候声音低沉好听, 他把凯西从地上拉起来，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己也坐到了他旁边：“现在查到的东西不多，过几天能拿到的会多一些。” 凯西轻轻点了点头：“多谢你。” 停了一会儿，他又说：“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迪诺侧过脸, 温柔地注视着他：“任何事。” 凯西看着他的眼睛，伸手托住他的脸，一字一句：“在没有武器和后援的情况下, 绝对不要私自去见德兰.斯诺。” 迪诺一怔。 凯西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有几络金发黏在脸上，他看着迪诺的眼神里面蕴含了太复杂的东西，让迪诺一时之间都探究不完。 “我已经失去了杰西，”凯西喃喃，“我不想再失去你。” 扑通、扑通。 迪诺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 这句话太暧昧了，几乎是一种隐晦的直白，迪诺喉头滚动了一下，低声追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想失去我？” 他在一开始的直白攻势遭到明确拒绝后，就开始采用温水煮青蛙的战略攻势，这个方向是对的，凯西肉眼可见的软化了下来，所以在温水煮青蛙的后期，迪诺又开始加快了攻势，在这种快慢缓急相结合的方式下，他可以明显看到凯西抵抗不住了。 尤其是那天晚上在酒吧外大街上，凯西主动的拥吻。 迪诺知道，凯西已经开始接受他了，他要做的就是推推他，再推推他。 凯西微微仰头看着他，绿宝石一样的眼睛里好像有光：“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一定不能失去你。” 迪诺只是稍稍一低头，就碰到了凯西的双唇。 在他们双唇相碰的时候，迪诺头上搭着的浴巾一角搭了下来，把他们的脸挡住了。在一片黑暗中，只有对方的眼睛是唯一的光。 他们注视着这道光，慢慢地亲吻。 ——直到电话响起来。 他们忽略了两次，等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凯西率先往后一撤，撤出了这个由一条小毛巾构建成的小小世界，他有些尴尬，指了指迪诺的手机：“还是接吧。” 迪诺伸手把浴巾从头上拿下来，一声不响地去拿手机，凯西可以从他握手机时候手上的青筋看出来他现在有多郁闷。 凯西忍不住笑。 迪诺却伸手碰了碰他，示意他一起来听，然后打开了外放，是詹姆斯。 电话那头詹姆斯的声音听起来很无语：“你们两个去哪儿了？案子不管了？” 凯西没好气：“翻了两个小时垃圾了，回家洗个澡！” 詹姆斯的声音听起来更没好气：“警局不能洗？” 迪诺打岔，不然他俩能在这种无聊的话题上吵好一会儿：“怎么了？验尸结果这么快就出了？” “详细的没出，但我回来大概检查了一下，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詹姆斯的声音严肃了起来，“我现在你们办公室，检察官也在，你们什么时候能过来？”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迪诺沉声道：“十分钟。” …… 十分钟后，凯西和迪诺推开了凶杀重案组的大门，一分钟都不多。 他们一进门就看到象征着有案情的白板又立在了办公室中间，凯西“嚯”了一声：“人挺全啊。” 是真的挺全，警官们，检察官，心理医生，法医都在了。 迪诺目光落在了金发蓝眼的俊朗青年身上：“奥斯顿，你休假回来了？” 凶杀重案组的警督奥斯顿终于结束了他在一个跨国性*贩卖组织的卧底任务，在休息了一阵以后归队了。 奥斯顿抬起手对他们打了个招呼，似笑非笑地揶揄：“挺行啊，还叫我等你们。” 凯西心虚。 迪诺倒是笑：“你终于回来了，那我可卸担子了啊。” 奥斯顿不在的时候他暂代队长一职，让根本无心升职和警局政治的迪诺一个头四个大。 奥斯顿眯起眼：“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没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来吧？” 凯西打岔，把话题移到了案子上：“来说说这个垃圾车里的女尸案吧，怎么回事？” 他话题转移的太明显，很难不让奥斯顿相信他没有给自己找麻烦，不过现在也不是收拾他的时候，所以奥斯顿也没说什么，双臂环胸示意杰瑞开始说。 杰瑞站了起来，把一张照片贴在了白板上：“凯西他们在垃圾堆里翻出来的那个包是死者的，我和格洛瑞娅根据里面的驾照查到了死者的身份——茱莉娅.罗宾，阿拉巴马州人，23岁，是阿拉巴马州一个教堂的工作人员。” 迪诺微微皱眉：“工作人员？是修女吗？” “不是，”杰瑞摇头，“是会计。” 检察官在一边显然也是很疑惑：“阿拉巴马州的人特意跑来纽约做什么？还死在了纽约？她是来探亲的吗？” “不是哦，”格洛瑞娅伸出食指晃了晃，“我查她在纽约并没有亲人，但是朋友就不一定了。” 心理医生宁远想了想，问：“她什么时候来的？” 格洛瑞娅在电脑上点了几下：“她信用卡的记录显示她前天买的火车票到的纽约。” 凯西想到了一个方向：“那她到了纽约以后有给谁打过电话吗？” 格洛瑞娅一怔，然后隔空伸手指点了点他：“聪明。”然后她在系统里调出了死者茱莉娅的通话记录，仔细看了看，有些奇怪，“她来纽约以后只打了三通电话，但都是给同一个号码。” “说不定是她的朋友呢。”凯西凑过去看了下这个电话号码，是以3496结尾的，他伸手拿起了格洛瑞娅桌子上的座机，直接拨了这个电话过去想看看这个被死者打了三次电话的人是谁，会不会知道一些死者来纽约的原因。 在三声“滴——”的声音过后，电话被接起了，对面是一个女声：“您好，哪位？” 还没等凯西说出自己是警官，他只是刚说出一句您好，那个女声就直接冷冰冰地打断了他，说了一句你打错了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凯西：“……” 凯西拿着手机莫名其妙。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无关于年代，有关于信仰^^…… 第一百零三章无关于年代, 有关于信仰 办公室里的大家也十分莫名其妙。 电话能打通就说明不是一次性手机，可凯西也没说什么，那边怎么立刻如临大敌一样挂了电话？ 凯西再拨过去, 那边这次连接都没接，直接按掉了，再打就关机了。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迪诺眯起眼睛：“这个手机号在谁名下？” 格洛瑞娅说：“稍等我看一下。” 格洛瑞娅在十指翻飞地敲打着键盘, 凯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詹姆斯：“你刚才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詹姆斯还穿着白大褂没有脱，他脸色严肃了起来：“我回去做了个初步的检验, 死因可以确定了，是出血性休克死亡。” 同为医生，宁远敏锐地抓到了信息：“伤口是什么？” 詹姆斯顿了一下，才说：“她刚堕完胎。” 堕……胎？ 凯西一怔：“什么时候堕的？” “死之前。”詹姆斯叹了口气，“事实上，她死于在堕胎手术过程中钳夹的力度不当, 我觉得是钳夹的力度太大了, 造成子*宫穿孔, 引发了出血, 所以才会出现出血性休克，没被救回来才死去的。” 杰瑞摸了摸下巴被剃的干净的胡茬：“所以你说这是一起医疗事故？” “不应当。”凯西摇头，“如果是医疗事故，那为什么她的尸体会被抛尸在垃圾桶里？” 确实，如果是正常的医疗事故, 那么病人会死在手术台上，不管是医疗诉讼还是刑事诉讼，这整个场景都应该发生在医院, 而不是垃圾厂。 “……他妈的……” 正在警官们讨论的时候，一个低低的咒骂声响起，所有人都面露古怪地看了过去。 因为骂人的是沈烈。 检察官向来很少说这种粗口，他现在脸色不是很好看，宁远睁大眼睛：“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阿拉巴马州新通过的禁堕胎法律，”沈烈脸色沉沉，“禁止了任何形式的堕胎，哪怕是被性*侵和乱*伦而怀孕的也是一样，如果医生被发现协助堕胎，依法最高可判99年有期徒刑【注】。” “……” 凯西震惊：“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二十一世纪了吧？！” “这无关于年代，有关于信仰。”杰瑞靠在桌子上，他显然听说过这件事，“近些年支持堕胎和反堕胎组织闹得都很凶，只能说现在的阿拉巴马州是反堕胎组织暂时占了上风。” “信仰？” 宁远有些疑惑，他有些没懂堕胎为什么会与信仰挂钩。 沈烈开口解释：“反对堕胎的人群大多是天主教派或新教右翼，他们认为人的生命起源于受孕的那一刻，当一个胎儿受孕了，那这个胎儿就已经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了，他就拥有生存的权利，在这种情况下，堕胎与故意杀人无异【注】。” “而且，”杰瑞补充，“我们也认为人的生命是由上帝带来的，因此也只有上帝能决定人的生死，哪怕是胎儿的母亲也不能代替上帝作出决定。” 凯西敏锐地听到了关键词：“‘我们’？你也是反堕胎流派的支持者？” 杰瑞耸了耸肩：“我信天主教，你是知道的，这就是我的信仰。但我并不是完全的反堕胎者，我不赞成堕胎，但我不会、也无权对他人的决定指手画脚，毕竟那不是我的人生。” “那我和你正相反了。” 格洛瑞娅一蹬地，把带着滑轮的椅子和自己一起从桌子后面移了出来：“我是自由主义者，我认为人生而平等，而如果女性不拥有生育自由权那就不是完全的权力平等。” 沈烈指了指杰瑞：“所以你是‘生命派’，”他又指了指格洛瑞娅，“而你是‘选择派’。” “行了行了，”一扯上政治，奥斯顿脑袋就疼，他打断了办公室里的政治辩论，“□□和□□你们都歇一歇，整个国家都解决不了的矛盾不是你们在这里说几句就能解决得了的。我更关心的是为什么这件事和我们的案子扯上关系？” 检察官淡淡道：“在阿拉巴马州刚通过这个法律的时候，纽约就有声音在说，这种事情早晚会发生的。” 迪诺问：“这种事情是什么事情？” “在禁止堕胎的州怀孕的女性千里迢迢来到纽约，只为了不因为堕胎而进监狱。”沈烈沉默了一下才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茱莉娅怀孕了，但是她在阿拉巴马州无法合法堕胎，所以只能来到纽约堕胎，然后发生了医疗事故，休克而死？”迪诺顺了一下目前的逻辑，觉得大体上倒是可以说通的。 凯西也打开了电脑，连上了内网开始查询茱莉娅的就诊记录，他摇摇头：“没有她来纽约就诊过的记录。”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每个州之间的医疗记录是互通的吗？” “是的。”迪诺坐到了他的桌子上，“如果她去医院堕胎，她的医疗记录也会同步在阿拉巴马州的系统上。” 凯西眯起眼睛，怀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上礼拜的培训，”迪诺温柔一笑，“开始后第一个小时讲的，你当时睡得很香。” 凯西：“……” 没事了。 “那我觉得她应该不会去正规医院了。”杰瑞说，“不然如果以后她回到阿拉巴马州以后，突然有一天有人发现了她堕过胎，她会被赶出天主教会的。” 如果没去正规医院…… 凯西拿出手机晃了晃：“那刚才这个挂掉我电话的会不会就是她去的某一个地下诊所？” “查到了！” 格洛瑞娅终于找到了线索：“这个电话号注册登记在一个叫艾米的女人名下。” 凯西站起来，抓起自己的外套问迪诺：“走一趟？” 迪诺欣然应允，格洛瑞娅就把注册的地址发到了凯西手机上，两个人就先出去跟踪线索了。 剩下的警官们也各忙各的，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可以跟进。 检察官踏前一步走到了奥斯顿面前，对他扬了扬下巴：“说两句？” 奥斯顿有点惊讶，但没说什么，只是指了指自己那间独立办公室：“来我办公室说吧。” 两人进了办公室，沈烈回手关上了门。奥斯顿一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边漫不经心：“怎么了？” “我还要问你呢，”沈烈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你之前卧底的时候不是要我帮你找一个辩护律师吗？后来我问我朋友才知道，你没用他？” 奥斯顿的动作凝滞了一刻，虽然很快他就装作若无其事了，但沈烈还是注意到了。 奥斯顿耸耸肩：“你那个朋友一天五位数的律师费，我当时的卧底身份是一个街头*男*妓，他一身西服够把我当时的廉租房买下来了，我要是用他了你觉得像话吗？是嫌我自己身份暴露的不够快吗？” 沈烈眯起眼睛打量着他：“我说什么了你就这么大反应？” 奥斯顿立刻闭上了嘴。 沈烈又问：“那你后来卷入的那个案子怎么结的？” “法援律师。”奥斯顿答。 “法援律师能给你把案子硬了还没暴露你的身份，”沈烈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遇上这样的法援律师你挺幸运啊。” 奥斯顿扯了扯嘴角：“是啊，我挺幸运的。” 沈烈见他不想多说，他也没多问，他一开始也只是为了关心一下奥斯顿卧底时期卷入的案子而已，于是转身挥挥手就走了。 留下奥斯顿坐在办公椅上，良久才叹了口气。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如她所愿 这个人你见过…… 第一百零四章如她所愿 “这个登记的地址真的没错吗？” 凯西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左顾右盼：“我们已经在原地转了三圈了。我找到了15号和17号, 就是没看到16号。” “格洛瑞娅直接复制粘贴的，应该不会有错。”迪诺头也不抬地回复了一句。 凯西瞥了他一眼，他正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低头看着IPAD, 凯西顺嘴问：“你在看什么？” “监控录像。”迪诺伸手拿了放在副驾驶旁边的咖啡喝了一口，“从垃圾场拐角那个便利店老板那里要来的，还记得吗？” “记得。”凯西的记忆回溯了,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迪诺眼睛盯的都有点酸：“说不好。詹姆斯说茱莉娅死亡的时间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内, 那说明抛尸的时间也应该在这个区间里。摄像头能看到唯一一条通往垃圾场的路，我正在看有没有可疑的车辆经过。” 凯西记得那条路，那条路的尽头就是垃圾场, 没有别的了。于是他说：“只要是私家车出现在这条路上都很可疑吧？他们去垃圾场干什么？寻宝吗？” 迪诺被他逗得小小地勾起了唇，摇了摇头接着看监控录像，下一刻就“咦”了一声：“这还真的有一辆私家车。” 凯西正在这条路上转第四圈，漫不经心地接话：“什么车？” “一辆……这是什么颜色……”迪诺把那帧画面暂停，然后放大仔细地看，“深蓝色的轿车, 这是本田吗？” 凯西凑过去看了一眼, 立刻无语：“这是丰田。” 迪诺肉眼可见地流露出真心实意的惊讶：“这俩不是一个？” 凯西欲言又止。 算了, 少爷, 没事了。 “车牌号看不太清，”迪诺放到最大也只能看到最后两位数字是34，但他突然注意到了什么，“这辆车的前玻璃右下方好像碎了。” 凯西整合了一下信息：“深蓝色，丰田, 车牌尾号34，前挡风玻璃右下方有碎纹……”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迪诺猝不及防被惯性甩向前面, 又被安全带掼回去，他惊愕：“怎么了？” 凯西突然重重地踩下了刹车。 凯西拉下手刹，对街对面指了指：“眼熟吗？” 迪诺看过去，一辆车正停在对面。 ——丰田，蓝色，车牌尾号34，前挡风玻璃右下方有碎纹。 …… 凯西和迪诺站在了那辆蓝色丰田旁边，迪诺把车牌号拍下来发给了格洛瑞娅，打电话问格洛瑞娅能不能查到车的主人是谁。 格洛瑞娅那边查了查，然后无语：“车登记在一个八十八岁的老人名下，我觉得他开不了了。” “那说不定私下给卖了，或者借给谁用了，又或者被谁偷了。”凯西蹲下看了看车的轮胎什么的，“你要说八十八岁的老头儿还能干出来抛尸这一套，我不信。” 迪诺微微皱眉：“那这个车的主人要怎么找？我去调附近的监控？” “你盯监控盯上瘾了？”凯西站起来，冷不丁站起来眼前一黑，他身形晃了晃，迪诺赶紧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稳住他。 凯西缓了几秒钟就好了，他环顾了下四周，哼笑了一声。 迪诺有些迷茫地看着他又去了街对面的SUV里把对讲机拿了过来：“警号3539C，发现一辆车违规停放，麻烦调度中心派拖车过来。” 他放下对讲机，对迪诺挑了挑眉：“就在这儿等，我看车的主人着不着急。” 迪诺被他这一手弄的猝不及防，但又很想笑，看他像一只大金毛一样邀功就忍不住伸手呼噜了一把他的金发，逗他：“是不是跟沈学坏了？” 凯西立刻说：“我下次见到他就把这句话告诉他。” 迪诺又一次被他可爱到。 十分钟后，拖车来了。 拖车的动静很大，蓝色的丰田在被强制拖走的时候还发出了警报声，刺耳的很。没多久，街旁的一扇门打开了，是一个下沉式的地下室，一个红发女人怒气冲冲地走上外部楼梯：“谁允许你们拖我的车的？！” 凯西对迪诺挑了挑眉——看，人这不就来了？ 他踏前一步，灿烂一笑：“女士，这个地方不让停车，警示牌就立在那边，你挺在这里我们肯定是要拖走的。” 红发女人看见他，双手环胸：“你是警*察？” 凯西给她看了自己的警徽，她没好气：“你直接开罚单吧，我交钱还不行？”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的。”凯西笑眯眯。 红发女人拧起眉：“你什么意思？” 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红发女人从兜里拿出手机接了：“喂？” 那边传来了低沉好听的男声：“你好，艾米。” 这句你好仿佛二重奏一般响起，女人脸色一变，朝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 棕发棕眼的高大俊朗男人轻轻挥了挥手里的手机，他的手很大又骨节分明，手机在他手里像是一个听话的小玩意儿。他对红发女人温柔一笑：“他说了，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红发女人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她问：“你们不是交警？” “忘了说了，不好意思。”凯西笑容不改，“我们是凶杀重案组的，有一桩杀人案需要你配合调查。” 她抿了抿唇：“我不知道什么杀人案。” 凯西正在手机里找死者茱莉娅的照片，闻言似笑非笑：“我还没给你看呢。” 艾米不语。 终于找到了照片，凯西把手机递过去：“这个人你见过吗？” 手机上是茱莉娅活着的时候的发在社交媒体上的照片。 艾米瞥了一眼，立刻就说：“没见过。” 凯西：“你哪怕看上两秒钟我都会更相信一点。” “没见过吗？”迪诺看着她的表情，“那为什么她来到纽约打的所有电话都是给你的？” 艾米：“……” 肉眼可见的，她一下子就防备了起来，整个人无论是肢体语言还是表情都变得十分具有防备性：“你们要逮捕我吗？” “暂时还不。”凯西下套，“你有做什么需要我们逮捕你的事吗？” 迪诺朝女人背后的地下室的外门看了一眼：“不邀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不。” 艾米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然后说：“你们要是想搜查我家，请带着搜查令来。现在如果你们不逮捕我的话，我要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凯西和迪诺也没追，眼看着她进了地下室。 迪诺把手里的手机轻轻抛了起来又接住：“如她所愿。” 说完立刻给检察官打电话。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这个案子有这么简单吗？^^…… 第一百零五章这个案子有这么简单吗？ 有监控视频里的车辆, 有死者的通话记录，检察官批搜查令的速度非常之快，快到凯西和迪诺哪怕现在就踹门进去都可以。 但他们没有。 迪诺想了想:“你觉得我们现在进去能看到什么？” 凯西猜测：“手术室, 医疗器械……一些诊所应该会有的东西？” “现在我们证明不了艾米的这个地下室是一个诊所，没有营业执照的。”迪诺说，“沈的搜查令也只限于可疑的东西, 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患者病历, 我们无权进行搜查的。” 说的对。 凯西点点头：“怎么说？先回去等调查清楚了再来？” “我觉得这样会更有把握一些，你认为呢？”迪诺温声问，凯西比了个好的手势, 两个人就回到了车上往警局开回去。 在车上，凯西一边开车一边问：“你觉得这个案子有这么简单吗？” 迪诺沉吟了一会儿，说：“我们跟着线索走，目前来看案情还是很明朗的。死者茱莉娅作为阿拉巴马州的天主教会的人，在怀孕后为了能够合法堕胎从阿拉巴马州来了纽约。到了纽约之后她的通话记录显示她打了多通电话，但都是给同一个人的, 也就是这个叫艾米的女人。” 凯西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说：“而茱莉娅死于堕胎手术的第二天, 死因也与堕胎手术有关。除非我们去搜查发现艾米不是医生, 她的那个地下室也不是个黑诊所, 否则这案子基本上破了。” 迪诺轻轻打了个响指。 “我不知道，”凯西还是有点难以置信，“我觉得我是不是被PUA久了，这个案子这么简单让我觉得难以置信。” “少说两句吧，”迪诺摇头, “这种事经不起念叨。” 凯西闭上了嘴。 …… 回到警局里，杰瑞和格洛瑞娅正在吃晚饭，凯西凑过去：“今天晚上吃什么？” 格洛瑞娅给他看：“意大利菜。” 凯西迅速失去了兴趣：“那算了。” 迪诺听到他的话, 问：“饿了吗？你想吃什么？” 凯西伸了个懒腰：“随便订点中餐吧，赶紧把这个案子结了，后面最好不要再给我搞出什么事情来。” 迪诺拿出手机，他现在点外卖已经非常熟练了，而且也很熟练地知道凯西喜欢吃什么，很快就点好了，点完以后把手机放到了一边，问格洛瑞娅：“有关于电话的主人，艾米，有了解到什么吗？” 格洛瑞娅正好吃完了，她擦了擦嘴：“你们去的时候我查了下她的背景，她是纽约大学医学院毕业的，毕业了五年。” “所以她真的是医生。”凯西摸了摸下巴。 “是，也不是。”格洛瑞娅把手擦干净，从桌子上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凯西，“在她进入圣玛丽医院的第三年，就因为行为不端被吊销了行医执照。” 凯西扬起了眉，他拿过那张纸从上到下阅读，迪诺问他是因为什么。 “上面写的是她私自给病人打了止痛药。”凯西简单概括。 这时迪诺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是外卖。他站起来朝办公室门外走，示意凯西他去拿外卖。 杰瑞打了个饱嗝，说：“看起来你们这个案子挺简单的，应该不用怎么加班。” 凯西双手合十：“算我求的。” 他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一下就被推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男人高声的喊叫：“谁他妈的是凯西.巴伦？！” 警官们的注意力一瞬间都被来人吸引过去了，凯西转过头，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站在门口，满脸怒气，看起来下一秒就能掏出一把枪开始扫射。 格洛瑞娅站起来，她个子高还穿着高跟鞋，看起来也不比男人矮，气势还更强，她直接开口问：“你有什么事？” 她完全是一个下意识地保护凯西的行为，但凯西伸手挡住了她。 因为他知道来人是谁，也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 凯西踏前一步，淡淡道：“我是。” 男人双目赤红，眼底都是怒火，伸手揪住凯西的领子，冲着他的左脸就是一拳！ 凯西能躲开的，但是他没有。 男人怒吼：“你他妈的——你他妈的*婊*子*养的毁了我的人生！！” 说着他又抬起了手，看样子想要再朝凯西脸上打一拳泄愤，然后他的拳头在半空中就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 男人猛地回头，看到了一个高大的棕发男人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拎着外卖，另一只手把他扬起来的手桎梏在了半空中。 棕发男人的眼睛满是锐利的冷意，他说出口的话每一句话都像刀一样的冷：“你在干什么？” 那一拳打的还挺重的，凯西把被打偏过去的头转过来，伸手蹭了蹭唇边的血，忽略了脸上的刺痛感，慢慢开口：“来认识一下威廉.麦登。” 迪诺眯起眼睛，他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刚才他心急地抓住了威廉的手让他不能再继续动手，现在他仔细看了看威廉的脸，对这个脸也有了一点印象。 一瞬间，他也知道这一遭是因为什么了。 迪诺冷冷地松了手，往旁边一送，威廉被他的力气带得一个趔趄往一边倒过去，所有警官都在遥遥地看着，没人扶他。 迪诺把外卖放在桌子上，走到凯西面前，一手抬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轻柔地把他嘴边没有擦干净的血一点一点擦掉，丝毫不介意血沾到自己手上。 被这么多人看着，凯西有点赧然，他退后一步，想把自己的脸从迪诺手里收回去，但迪诺反而上前一步，极具掌控欲地一定要把他唇边的血擦干净才收手。 迪诺转过身看着还在粗喘着气的威廉，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对着格洛瑞娅和杰瑞偏了偏头，语气沉沉：“还在等什么？刚才袭警的行为你们没看到吗？” 格洛瑞娅就等他说这句话，一个箭步冲上去，动作干脆利落地就把威廉双手反剪在背后用手铐铐住了。 威廉怒吼：“你们还他妈敢拷我？！我要告你！我要告你们！我要起诉你们整个纽约警署！” “省省吧你。”格洛瑞娅一个用力，他双臂立刻就吃痛了，“我真的没想到有人能愚蠢到在警局殴打一个警官，你今天晚上只能在我们办公室的临时关押处睡觉了。” 别看威廉是个男人，他被格洛瑞娅拽去关押处的样子像个鸡崽子。 迪诺伸手直接拉住了凯西的手，凯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要把手抽出来，迪诺却不容拒绝：“我带你去冰敷，不然会肿。” 凯西犹豫了一下，没有再挣扎。 他们刚走出去两步，就看见奥斯顿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他们的警督满脸怒气：“你们两个，给我滚进来！”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挺惋惜的 我们只能搭档…… 第一百零六章挺惋惜的 凯西和迪诺站在奥斯顿办公室里, 看着自己警督火冒三丈的样子。 奥斯顿坐在办公椅里，手里还拿着话筒：“我刚才接了个电话，你们知道是谁打来的吗？” 凯西老老实实摇头。 “警*察局长。”奥斯顿冷笑,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挺能给我捅娄子啊？” “威廉.麦登起诉纽约警局侵犯他的隐私权，要求民事诉讼赔偿三百万。”奥斯顿把目光放在凯西身上, 双手环胸,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还没等凯西说话，迪诺先开口：“是这样的——” “我没在问你。” 奥斯顿表情冷冷的，他横了迪诺一眼：“你的事我一会儿再说, 我把小组交到你手上，你就给我搞出这么大的篓子？” 迪诺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 凯西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不用担心，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奥斯顿说了一遍。 奥斯顿刚接到电话，还没来得及去看案子的卷宗, 凯西给他说了一遍他才知道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凯西三言两语说完, 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我这样是违反警局的规章制度的, 但我无法做到坐视不理, 眼看着麦迪的悲剧再次重演。”他看着奥斯顿的眼睛很坦诚，“我们本应该是去保护别人的。” “所以你就充当了一个英雄？”奥斯顿似笑非笑。 “不，”凯西轻声说，“我只想让我自己好过一点。” 迪诺被他这句话说得心里微微发涩，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给他一点温度和鼓舞。 奥斯顿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能理解，但内务部无法理解。威廉正式提起了诉讼，按照流程内务部要介入调查了。我能给的建议就是……”他也叹了口气, “找个好律师。” “我知道。”凯西能听出来奥斯顿的语气柔和了下来，他知道奥斯顿是站在他这边的，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 奥斯顿手背向外朝他们挥了两下，示意他们赶紧滚出去，看着心烦。 出了奥斯顿办公室的门，迪诺伸手握住凯西的下巴把他的左脸朝自己转了过来：“肿了。” “不是很痛。”凯西不以为意，“冰敷一会儿就好——” “你不能忍痛的。”迪诺用手指轻柔地抚过他脸上红肿的皮肤，声音很低沉，“痛一点就要骂人。” 凯西一怔。 他微微皱起眉：“你怎么——” ——知道？ 他以前很怕痛，但他嘴硬，在海军陆战队和国际刑警的时候也会把怕痛的自己藏起来，面上波澜不惊笑着说这算个屁，其实背后痛得想大喊大叫。 但自从杰西去世以后，他好像就不那么怕痛了。 也许是因为以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亲人会疼自己，所以才会无意识地撒娇。当这个人不在了的时候，他孑然一身，也就没那么痛了。 所以他来了纽约警局以后更是没有展露出自己怕痛的样子，那迪诺是怎么知道的？ 迪诺只是松开了握着他的下颌的手，拉着他到茶水间拿消毒毛巾冰敷。 警局的茶水间有消毒的毛巾，迪诺把水池上方的水龙头打开，把消毒毛巾用冰水打湿，然后轻轻地贴上凯西的脸。 凯西“嘶”了一声，显然是被刺激到了，忍不住皱眉往后躲，迪诺一手拿着毛巾，另一手撑在凯西身后的桌子上，把他整个人都圈在了自己怀里：“别动。” 凯西受制于人，只能老老实实的让他给自己敷脸。 茶水间很安静，恍惚间他想到了外面的威廉，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但难免会有些惆怅。 迪诺注意到了他的神色，问：“怎么了？” 凯西笑笑：“挺惋惜的，我们只能搭档这么久了。” 迪诺的手一顿：“你说什么呢？” “我知道这个流程，也知道威廉起诉警局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凯西歪了歪头，他那双碧绿色眼睛里有很多难以说清的东西，“如果幸运，我会被调去皇后区当交警，如果不幸运，我估计要另外找个新工作了。” “我不知道有没有和你说过。” 凯西弯起眼睛笑了起来，他现在像一只有着柔顺毛发亮亮眼睛的大金毛：“但在和你做搭档的这些时间里，我真的很开心。” 迪诺垂眼看着他，一手还敷着他的脸，一手轻轻地盖住了他的眼睛。 傻子。 …… 虽然内务部已经开始了调查流程，但在调查结束之前不会暂停凯西的工作，所以手里的这个案子他依然得干完。 等脸上的红肿褪下去了一些以后，凯西和迪诺回到了办公室，无视了其他人探究的眼光，开始研究案子：“除了艾米自己本身是一个被吊销了执照的医生以外，还有别的什么证据能证明那个地下室是一个黑诊所吗？” 杰瑞说：“我刚才查了一下这个艾米的信用卡消费记录，她经常会用自己的信用卡买一些医疗器械和药品，邮寄登记的地址就是那个地下室。” 迪诺点了点头：“还有吗？” 格洛瑞娅也说：“我看了下监控录像，在那条街上有三个摄像头，很清楚地录到了有一男一女把什么东西搬到了一辆车的车后座上，然后开走了。男人的脸我看不清，但女人的脸——” 她放大了画面：“眼熟吗？” 迪诺凑够去一看，很清晰地能看到艾米的脸。 凯西把从垃圾站那边的便利店要来的监控录像翻出来，把那辆深蓝色的丰田给格洛瑞娅看：“他们开的是这辆车吗？” 格洛瑞娅也把监控录像调到了车的画面上，两帧放在一起对比十分明显。 一模一样。 迪诺打了个响指，把警官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走，去抓人。” ……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夜色笼罩了这座城市，只有街上的灯还在顽强地工作。 在路上的时候迪诺给沈烈打电话简单说了下现在的情况，他本来想让检察官帮他们申请到针对医患关系的搜查令，这样他们才能合理合法符合程序地拿到艾米所有病人——包括死者茱莉娅——的就医记录。 但检察官不愧是检察官，他直接就说不需要，把警官们弄的都没反应过来。 沈烈的声音在电话那边有点失真：“她的行医执照既然已经被吊销了，她就不算是医生了，自然也不受到医患保密协议的约束和保护。我上午给你们开的那张搜查令足够了。” 虽然知道沈烈看不到，但凯西还是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夜色寂静，两辆SUV悄无声息地开到了马路两旁。 迪诺看艾米的那个地下室还亮着灯，伸手拿起对讲机：“我和凯西打头阵，行动！” 说完他和凯西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拿出枪打开车门就朝地下室去了。 凯西走左边，迪诺走右边，他们后面是杰瑞和格洛瑞娅，四个人分别分成两队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梯，接近了外沉式地下室的门。 迪诺右手端枪，举起了左手。 三、二、一。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你已经不再是医生了 她…… 第一百零七章你已经不再是医生了 “纽约警局！” “纽约警局！把手里东西放下！举起手！” “……” 地下室里的空间不算大, 里面有两三个人，被警官们踹门的动作和高喊吓懵了，下意识地就举起了手。 凯西左右查勘, 看到有一个暗门，能从门缝看到里面还亮着灯。 他回头看向迪诺，迪诺也正好朝他这边看来, 他做了个手势, 迪诺立刻明白了，他示意杰瑞和格洛瑞娅把外面的三个人控制好带出去，自己又举起了枪和凯西一起到了暗门旁。 凯西抬起腿一脚踹开了暗门：“纽约警局！” ——暗门里是一个小房间, 里面摆着一架手术台，手术台上躺着一个女孩，正双腿*打*开着，在她对面是拿着手术器械的红发女人艾米。 艾米看到他们直接踹门进来一惊，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手术刀。 凯西皱眉，冷声道：“把刀放下！” 艾米的声音又尖又高：“谁让你们进来的！” “有搜查令和你的逮捕令, 所以你不要试图反抗, ”迪诺的声音沉稳, 听起来很有说服力, “你手里那把小刀帮不了你什么。” 艾米的神情变幻莫测，但凯西能注意到她握住刀的手在颤抖，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用力了，于是他抓紧机会高声喝道：“再说一遍，把刀放下！” 艾米一个哆嗦, 手里的刀还是掉在了地上。 迪诺把枪插*回腰后，拿出手铐上前把艾米拷了起来。 艾米没有反抗，她侧头看向了还躺在手术台上被吓傻了的女孩, 叹了口气，轻声道：“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了。” 迪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立刻转开了目光，他一手控制着艾米，一手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扔给凯西，凯西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把枪收了起来，快步上前用迪诺的外套盖住了手术台上的女孩儿，温柔道：“没事了，你安全了。” “安全……不不不不……不不不！”那个女孩却突然好像刚反应过来一样，惶恐地紧紧抓住了凯西的手腕，“求你了，让她帮我，让她帮我！” 凯西皱眉：“她不是在帮你，上一个她这么做的人最后死在垃圾堆里——” “你不懂！你不懂！！” 女孩儿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尖叫，把凯西弄的手足无措。 艾米被迪诺铐住双手控制着，她看着眼前这一幕，笑了。 迪诺注意到，他问：“你笑什么？” 艾米淡淡说：“因为你们不懂，永远不会懂。” …… 警官们把地下诊所的人都带回了警局，迪诺把艾米带进了审讯室，凯西带着终于平静了一些的女孩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他蹲下来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垂眼看着他，她和凯西一样都是一头金发，但她很瘦，显得有些憔悴，过了一会儿她才低声说：“玛雅。” “我叫凯西，你多大了？”凯西偏着头看她，声音温柔。 玛雅说：“15岁。” 凯西心一坠，面上却没显露：“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叫个姐姐过来陪着你好吗？” 玛雅点了点头。 凯西站起来，叫格洛瑞娅去陪她一会儿，自己和迪诺要去审讯艾米。 他进审讯室的时候迪诺已经坐在里面了，他正在把死者茱莉娅的照片给艾米看：“眼熟吗？” 艾米垂眼看了看照片，很快移开了目光：“没什么可说的。” “那说说别的吧。” 凯西在迪诺旁边坐下来，迪诺看了他一眼，继续问：“你被吊销了行医执照，为什么？” 艾米的神色一僵。 “不想说？没关系，我知道，我替你说。”凯西接过话来，“因为你罔顾病人的意愿执意要给他打杜冷丁，导致他产生依赖开始服用管制药物，然后变成了吸*毒。” 艾米猛地砸了一下桌子：“你懂什么！” “那你告诉我，我不懂的是什么。”凯西上半身前倾，“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为什么？”艾米冷笑一声，“他出了车祸，左腿要截肢，不打杜冷丁他会死。只要控制剂量，他不会上瘾的，他之所以抗拒是因为他亲眼看到他一个朋友因为背痛打杜冷丁上瘾，但我怎么说他都不同意。” 凯西一针见血：“但他最后还是上瘾了。” 艾米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戛然而止。 “所以这就是你当年和现在都在做的事，”迪诺淡淡，“扮演上帝去拯救世人，最后却毁掉了他们。” “我在做正确的事！”艾米咬牙切齿，“这些女人、女孩，她们被剥夺了自由生育的权利，如果我不做，谁会管她们？谁会帮她们堕掉自己不想要的孩子？谁会挽回她们要被毁掉的一生？！” 凯西把桌子上茱莉娅的照片伸到她鼻子底下：“你给我好好看看，现在毁掉了她一生的人是你！” “那是个意外！意外！” 艾比站起来，高声怒喊：“只是一个医疗事故！这种医疗事故每个医院每天都会发生！每一个医生都会遇到！你不能怪到我身上！” “艾米。” 她情绪上来了大喊大叫，凯西的声音却平静了，他用温和的声音指出了一个事实，把艾米营造出来的假象气泡戳破了。 “——你已经不再是医生了。” 艾米怔怔地跌坐回了椅子上。 迪诺回头看了一眼单面玻璃，他知道检察官就站在那面镜子后面，也知道他们刚才套出的艾米的那一句已经算是供词了，检察官可以起诉，茱莉娅这个案子可以结掉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轻轻的敲击声从镜子后面传过来，连续的三下，是干得好的意思。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是格洛瑞娅。 她皱着眉，美艳的脸上表情不太好看：“聊一聊？”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站起来跟着她走出了审讯室。 就在凯西要把审讯室门关上的一瞬间，艾米突然又说话了。 “警官们，你们为了茱莉娅抓了我，你们做的没错。” 他们回头看向她，她抬起头轻轻笑了笑：“但你们来的太早了。恭喜你们，玛雅的人生本可以被挽救的，现在毁在你们手里了。” 迪诺轻轻皱眉：“你什么意思？” 艾米把头侧过去了，没再看他们，也没再说话。 见她没有再说话，凯西就把门关上了，问格洛瑞娅：“怎么了？” “那个小女孩，玛雅。”格洛瑞娅皱眉，“她才15岁，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所以她真的是去找艾米流产的。”凯西叹气。 “但现在有个问题，”格洛瑞娅说，“15岁就怀孕了，说明她15岁就有了性*行为，她会不会是法定强*奸【注1】的受害者？”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我知道我在多管闲事 我…… 第一百零八章我知道我在多管闲事 迪诺摇头：“她只是一个孩子, 今天又受到了惊吓，别刺激她了。” “现在也很晚了，”格洛瑞娅按亮了手机看了下时间, “我今天在警局陪她，一会儿联系——” “——格洛瑞娅？” 试探的声音传来，三个警官转过脸去, 正是他们在讨论的玛雅。 玛雅还披着迪诺的外套, 手里捧着格洛瑞娅给她泡的热咖啡，有些手足无措：“我、我下一步要去哪里？” 凯西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 温柔地看着她：“你先在警局休息一天，格洛瑞娅会陪着你。我们明天联系你的父母，他们来了就可以带你回家啦。” 玛雅脸上的神情瞬间紧张了，她几乎是恳求着：“不要，求你不要联系他们，我不想回到阿拉巴马州——” 凯西顿住：“你是阿拉巴马州的？” 玛雅点头, 她疯狂摇头：“求你们了, 别把我送回去, 我不想生下这个孩子, 我想离开寄养系统，我想上大学——” 凯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问：“你还没成年，你需要和你的家人在一起，我们不能让你在这儿。” “他们不是我的家人！我没有家人了！”玛雅突然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 “我的家人？我爸死了，我妈嗑*药过量也死了，现在我住的地方只是无数寄养家庭中的一个, 他们不是我的家人！没有人是我的家人！” 她的声音很大，几乎响彻了整个办公室。 凯西看着她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玛雅，是谁让你怀孕的？” 玛雅喘了两口气，抿了抿唇，没说话。 “没关系的，你不会惹上什么麻烦，”迪诺也蹲了下来，“如果有比你年纪大的人对你做了你不愿意做的事，你尽管说出来，我们会尽全力保护你。” “没有。” 玛雅吐出了两个字：“我……我不想把他拽进这件事情里来，他不知道我怀孕了。” 凯西问：“他多大了？” “比我大一岁。”玛雅说。 凯西和迪诺对视了一眼，那就是十六岁，也是未成年，不构成法定强*奸。 “你喜欢他吗？”迪诺问。 “……也可以这么说吧。”玛雅犹豫了一下，“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挺快乐的。” “宝贝，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凯西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温声问，“在他和你发生关系的时候，你愿意吗？” 玛雅垂下了眼，半晌点了点头：“愿意的，但他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所以没有戴*套【注】。我有吃避孕药，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怀孕了。我不想生下这个孩子，所以我没有告诉他我怀孕的事。” “求你们了，”玛雅几乎是苦苦哀求，“求你们别把我送回去！” 为难。 警官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先把她哄着去休息一会儿，让格洛瑞娅陪着她别出什么事。 方才沈烈一直在一边站着听，没有说话。见现在凯西和迪诺看过来，他才推了推眼镜：“第一件事，我会就茱莉娅的案子起诉艾米，证据确凿，开庭会很简单，你们两个出一个人来出庭作证就可以了。” 警官们点了点头。 “第二件事。”沈烈说，“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答案是不行。这个女孩还没有成年，不管是寄养家庭还是儿童福利署，她如果要去正规医院堕胎必须得到监护人的同意。” “她的监护人？”凯西嗤之以鼻，“她的寄养家庭在阿拉巴马州，如果他们会允许她堕胎的话，她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纽约了。” “没办法。”检察官说，“你不可能越过她的监护人。” 迪诺想了想，问：“一定要通知孩子的生父吗？” 沈烈顿了一下：“这个……不强制。” 迪诺点点头：“那我们先通知她的监护人，然后再看。” 很晚了，检察官拿到了艾米的供词也就回家休息了，剩下凯西有些烦躁：“我就说这个案子怎么可能他妈的那么简单！” “其实案子并不复杂，”迪诺沉静地看着他，“只是你不愿意就这么放手。” 确实。 实质上案子已经结了。 这个案子的本质是茱莉娅的死亡案，而在审讯里艾米失控地喊出那只是个意外的时候，这个案子就已经结束了，他们现在放手合法合规。 但是不管是凯西、迪诺还是格洛瑞娅，都没有办法就这么放手，看着玛雅无法掌握自己的人生。 凯西突然说：“我能理解她。” 这条走廊上现在没有别人了，只有他们两个靠着墙在说话。 “像我们这种在寄养系统里长大的孩子，成年前儿童福利署还会费心帮着找寄养家庭，等到一成年就会被扔到外面去，如果没有好的出路和好的运气，大多数最后都会沦落到街头，要么进入帮派，要么在街头卖*淫。” 凯西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是在说一个与他完全无干的人的人生，可他越是平静，迪诺越是心疼。 “所以我能明白她的那种无力感和挣扎感，她不想就这么随波逐流，她想走出去。这不只是她的梦，更是所有寄养系统里孩子的梦。”凯西想到了他和杰西，勉强勾了勾唇角，“我想方设法参了军，杰西智商很高被FBI挑走，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样幸运。” “我知道我在多管闲事。” 凯西站直了，把后背离开了一直倚着的墙，还伸了个懒腰：“我这个人真的爱管闲事，威廉的闲事我要管，玛雅的闲事我也要管。” 迪诺歪着头看他：“那如果玛雅最后改变主意，想生下这个孩子了呢？” “无所谓。” 凯西打了个哈欠，一边往外走一边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我只是想让她能有选择的权利而已，至于她选择什么，我不在乎。” 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一生中都难以有几次选择的权利。 迪诺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神色变幻莫测。 …… 凯西回到座位上，打开了电脑开始查询玛雅和她现在寄养家庭的资料。 就像玛雅说的，她父亲在帮派斗争中被枪杀了，她的母亲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开始嗑*药麻痹自己，终于有一天在玛雅从小学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她吸*毒过量死在了卫生间的地板上。 她父母没有别的亲戚，所以她就进了阿拉巴马州的寄养系统，辗转于不同的寄养家庭里，现在的养父母是做木材生意的，家里除了她还收养了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而且这对养父母，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 凯西盯了一会儿电脑屏幕，烦躁地抹了把脸。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那我们就把她留在纽约 …… 第一百零九章那我们就把她留在纽约 很晚了, 办公室里没有几个人了，棕发男人端着一杯香气扑鼻的咖啡走过来，轻轻把咖啡放在了凯西桌子上, 温声问：“查到什么了？” 凯西说了句谢谢，把温热的咖啡抱在了双手之间，用咖啡因抚慰自己的头痛：“玛雅没说错, 她现在的寄养父母确实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 不会允许她堕胎的。” 迪诺靠在了桌子上，他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桌沿：“刚才你和我说了寄养系统之后，我问了几个了解这方面知识的人。” 凯西喝咖啡的动作一顿, 抬眼看他：“问什么？” “儿童福利署，不管是纽约的还是阿拉巴马，都是以儿童的福利为第一优先考虑的。”迪诺说，“如果玛雅一心要堕胎，而她的寄养家庭不同意的话，那她的养父母就形成了潜在的危害儿童健康行为, 可以撤回收养手续。” 凯西指出了一个问题：“在纽约是这样, 但在阿拉巴马州也这样吗？纽约不限制堕胎, 而阿拉巴马州是明文禁止堕胎行为的, 在他们的法律里，堕胎就等于了犯罪。养父母制止了一个潜在的犯罪行为，我不觉得阿拉巴马州的儿童福利署会把这个视为危害儿童健康行为。” 迪诺微微一笑：“那我们就把玛雅留在纽约。” 凯西睁大眼睛：“怎么……留在纽约？” “玛雅是茱莉娅这件案子的重要证人，”迪诺挑眉，“在茱莉娅的案子没结之前, 她不能回阿拉巴马州。” 凯西“腾”地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睛里闪着光的样子让迪诺很想凑过去亲亲他。 凯西弯起碧绿色的眼睛：“走，去敲检察官家的门？” …… 凯西和迪诺站在沈烈家门口, 凯西抬起手又放下了，心里还有点发憷，回头和迪诺再三确定：“沈半个小时前才从警局走，这么快肯定不会睡的对吧？我不会把他吵醒的对吧？” 迪诺眉眼里带了几分促狭：“你再不敲他有可能就真的睡了。” 凯西还特意蹲下来看看门缝里有没有灯光，那个样子特别像一只小狗，迪诺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从门缝里看不到什么，凯西一咬牙，还是伸手按了门铃。 门铃响过三次以后，房间里传来了拖鞋趿拉地的声音，下一刻房门就被拉开了，有个人睡眼惺忪，一边打哈欠一边说：“大半夜的谁啊——” 凯西：“……” 凯西瞠目结舌：“……宁医生？” 宁远一个哈欠憋了回去。 …… 凯西很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检察官家里的沙发上，盯着手里的水杯都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看。 大晚上的，宁远在沈烈家里，穿着睡衣。 这三个要素叠加到一起，让他现在有点头晕眼花。 沈烈确实还没睡，在凯西敲门之前他正在洗澡，所以宁远才去开的门，结果万万没想到，大半夜的，宁医生这开的不是房门，是柜门。 四个人坐在对面，气氛相当的凝滞和尴尬。 凯西干巴巴：“晚上好啊。” 沈烈的头发还是湿的，他剜了凯西一眼：“凌晨一点来敲我家的门，就是为了和我说句晚上好？” 迪诺接过话来：“本来没想过来，但是打电话你没有接，想着你也刚从警局走应该不会睡这么早，就来和你当面说了。” 凯西的目光还在宁远和沈烈身上扫来扫去。 宁远对他甜甜一笑：“看啥？” 凯西迅速收回目光：“没没没。” 感情前段时间沈烈说他喜欢男人的事不只是真的，他还和宁医生搞到了一起！ 为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 凯西眼前发黑。 沈烈懒得管凯西和宁远那边，直接问迪诺：“怎么了？” 迪诺也说正事：“如果玛雅执意想堕胎，她回到阿拉巴马州以后是绝对没有这个机会和选择的，所以，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她留在纽约？” 沈烈闻言思考了一会儿，他用毛巾轻轻擦着滴水的头发，慢慢说：“理论上，玛雅是这个案子的重要证人，在案子没结之前，她可以不离开纽约州。” 迪诺闻言侧过脸对凯西挑了挑眉，那意思很明显——看我说的对吧。 凯西忍不住笑了，迪诺偶尔这种带点小稚气的行为很可爱，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像个没有生气的雕塑。 “但这个要看她本人的意愿。”沈烈没注意他们的小动作，继续说，“这种事情一般不会强制规定，但如果她愿意的话，在案子结束之前她可以不回去。” 凯西想到了她的寄养父母：“如果她的养父母一定要带她回去呢？” 沈烈冷冷勾了勾唇角：“那我就起诉他们妨碍司法调查。” 说完，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凯西和迪诺：“还有事吗？” 言外之意，没事快滚。 宁远笑眯眯地对他们摆摆手。 在开车回去的路上，凯西依然难以置信：“什么时候的事？！他妈的什么时候的事？！” 他扭头问副驾驶的迪诺：“你知道吗？” 迪诺没忍心告诉他其实全组的人或多或少都猜到了，但凯西已经从他的表情上知道了，郁闷地锤了一拳方向盘，还锤到了鸣笛键，在寂静的大街上响得要命，怕被人打开窗户骂立刻一脚油门加速逃离这个街区。 …… 第二天凯西到警局的时候，格洛瑞娅已经和玛雅说了这件事，但玛雅却不同意。 凯西也是愣了：“你不愿意出庭作证吗？你只需要跟陪审团说实话就可以了，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我知道。”玛雅摇头：“但艾米是想要帮我，她甚至都不收我的钱，我不能作证把她关进监狱。” 凯西还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他在玛雅的头顶和格洛瑞娅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很无奈。 凯西又说：“但如果你不出庭作证的话，等你养父母来了，他们想把你带回阿拉巴马州的时候，我们没有办法留住你的。而你如果回了阿拉巴马州，你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生下孩子了。” 玛雅脸色瞬间变白了，她的牙紧紧咬着下唇，显然内心在挣扎。 格洛瑞娅蹲下来，让她看着自己：“我明白你的想法，你很感激艾米在这个时候愿意帮助你。但你要知道，有另外一个女人死在了她的手术台上，然后又被她扔在了垃圾堆里。这是她做过的事，她就要负责，和她是不是愿意帮你是两回事。” 玛雅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时迪诺走了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凯西询问地挑了挑眉。 迪诺淡淡道：“玛雅的养父母从阿拉巴马州过来了。”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是你们的信仰 不是我的…… 第一百一十章是你们的信仰 格洛瑞娅拉着玛雅的手朝办公室门口走过去, 有一对中年夫妻正在门口，看到他们眼睛一亮：“玛雅！” 格洛瑞娅明显感到玛雅握着她的手猛地攥紧了，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眯了眯眼, 伸手拍了拍玛雅的手示意她别怕，然后踏前一步，右手把玛雅推到了自己身后, 笑着和玛雅的养父母打招呼：“你们是玛雅现在的寄养父母吗？我是纽约警局凶杀重案组的警官格洛瑞娅, ”她还示意了一下站在一边的迪诺和凯西，“这是我们组的埃斯波西托警司和巴伦警官，玛雅的案子由他们主要负责。” 养父肉眼可见敷衍地谢过了他们, 然后又朝玛雅这边走过来，脸上带着责怪：“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纽约了呢？我们以为你出事了，还报警了！” 玛雅脸上没什么表情，凯西还在想要怎么开口跟这对养父母说玛雅怀孕了这件事，就听见玛雅自己平静地说：“我怀孕了。” 养父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养母皱眉：“你说什么？你怀孕了？！” 凯西见她有点激动，打岔说：“这件事有一点复杂, 我们进去坐下说？” 说完示意格洛瑞娅先一步把玛雅带进一个会议室, 把她和养父母隔开, 防止双方情绪都激动起来。 进到会议室里, 凯西回手把门关上，迪诺已经坐到了玛雅养父母的对面，挂上了他标准的温和笑容，好声好气地解释了来龙去脉。 说完以后，养父沉默了半晌, 才看向玛雅：“你不想生下来？” “是的，我不想。”玛雅回答的很坚定。 养母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你知道这是违背我们的信仰的，对吗？” “是你们的信仰, ”玛雅漠然，“不是我的。” “什么我们——”养母显然被她这个态度气到了，“我们每周都带你去教堂！我们在试图让你融入我们的家庭，融入我们的信仰！” “是啊，但你们从来没有费心问我一句我愿不愿意融入你们的家庭和你们的信仰里去。” 玛雅抬起眼睛看向她那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一字一顿：“我现在告诉你们，我不愿意。” 凯西看这对养父母几乎要被她气到心脏病发了。 养父站起来，他的脸色阴沉：“既然如此，那只能说明我们和你并不合适，我会向儿童福利署申请解除对你的收养关系。我们不可能允许家庭里存在任何形式的背离信仰的犯罪行为。” ——这个背离信仰的犯罪行为指的当然就是玛雅要流产堕胎的行为了。 凯西看到了玛雅坐着的姿势，脊背挺直，看起来完全不在乎她刚被踢出了一个寄养家庭重新回到了儿童福利署系统里。 养父说完就摔门出去了，养母跟着他站起来，在出门之前停下了脚步，她看着玛雅，咬咬下唇，还是说：“保重。” 然后也走了。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一瞬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玛雅看着对面已经没有人坐着的座位，轻声说：“现在没有人能阻止我了。” …… 中午没什么时间出去吃，凯西打算下楼去警局门口的餐车买块三明治，他站在餐车前纠结了半天，才选择了两块鸡肉味的。 在餐车老板做三明治的时候，他百无聊赖地等着，目光随意一扫看到了餐车前面放着的报纸，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拿过来看。 餐车老板一边做一边还问他：“今天有什么大事吗？” 凯西一开始还拿反了，一边倒过来一边打趣：“你这报纸放你这儿一上午你都没看啊？” “累得要死，看什么看。”老板一边熟练地给他煎鸡胸肉，一边说，“买回来我还没打开呢。” 凯西跟他贫嘴：“行，我给你播报一下。” “我看看——上周那个被狗仔拍到的男歌手承认出轨了。” “不意外，”老板说，“他和他那个小情人还来我这儿买过汉堡。” 凯西：“……” 凯西从报纸上方抬眼看他：“……真的吗？” 我不信。 他继续往下看：“新一届市长选举正式拉开帷幕……随便吧，这次竞选的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一个都不想投票。” 老板大笑出声。 凯西继续念：“罪恶迁移——阿拉巴马州的未成年女孩到纽约的地下诊所……堕胎……”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睛都瞪大了：“这什么！” 老板正在给他打包，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你说这个啊，这个我有听说，早上我在电台还听到了报道呢。” 凯西皱起眉，他把报纸顺走了：“报纸我拿走了！” 说完扭头就往警局里跑，老板在他后面大喊：“你的三明治！” 凯西回头把三明治拿了又继续冲进警局，留下老板一脸莫名其妙。 …… 凯西推开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迪诺，他走向自己的搭档，把报纸塞给他：“看！” 迪诺被他搞得懵了，低头看报纸，犹疑：“男歌手承认出轨——” 凯西：“……” 凯西伸手把报纸翻过一页：“看这个！” 迪诺又看过去，一怔：“这……” 凯西把三明治放在桌子上，双臂环胸：“消息是从哪里走漏出去的？” “经手这个案子的人很多，”迪诺一边仔细地阅读那篇报道，一边说，“我们组内是没有人会泄露给媒体的，詹姆斯和沈也不会，但他们手下的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凯西张了张嘴，还没等他说话，迪诺就“啊”了一声，他招手示意凯西凑过来看：“我知道了，你看这一句。” 凯西把脸凑过去看报纸，迪诺修长的手指指着的那句话是——为活着的人保证正当权利何时变成了一种罪？ 凯西把这句话在唇间咀嚼了两边，恍然大悟：“是艾米？” “或者她的律师。”迪诺合上报纸，“他们想打舆论战。” 凯西喃喃：“不管这场舆论战谁输谁赢，我有一种直觉，这对玛雅都不是一件好事。” 迪诺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下巴，像逗一只小狗：“他们有自由言论的权利，没事的，这点小小的舆论风向沈还不放在眼里。” 凯西点了点头，虽然心里总还有点惴惴不安，但他也没说出口，免得徒增担心。他深呼吸了一下，把三明治拿起来，递了一个给迪诺：“鸡胸肉三明治。” 迪诺弯起唇角：“谢谢你。” 迪诺就这么和他站着靠在桌子旁，有一言没一语地吃简陋但还算好吃的三明治午餐。 凯西把包装撕开，刚咬了一口，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请问哪位是凯西.巴伦警官？” 凯西：“……” 凯西无奈：“我最近怎么这么吃香。” 他一边自嘲，一边举起手：“我是，怎么了？” 来人是个穿着正装的黑人，他朝凯西这边走来在他面前站定，上下打量的目光让凯西不是很舒服。 而他说的话令凯西更不舒服了。 “——你好，巴伦警官，我是内务部的。” 迪诺眯起眼睛，把嘴边的三明治放下来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0-120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一个字都不用说 问…… 第一百一十二章你一个字都不用说 相比起迪诺的反应, 凯西却没什么太大的动作，他把嘴里那口三明治嚼完咽下去，然后才说：“怎么称呼？” 内务部的警官自我介绍：“叫我桑迪就可以。巴伦警官, 我这次来是为了威廉.麦登对你正式提起的诉讼，现在已经进入了内务部调查的程序。” 凯西点点头：“辛苦，需要我做什么吗？” 桑迪扬了扬眉：“那就麻烦巴伦警官和我们走一趟？” 凯西没说话, 把刚咬了一口的三明治放到一边：“走吧。” “等一下。” 迪诺冷冷出声, 他伸出胳膊拦在了凯西面前，蜜棕色的眼睛没什么感情地看着桑迪：“我是迪诺.埃斯波西托，是巴伦警官的警司。你要带我的人走, 难道不需要提前征求我的同意吗？” 他的气场太过于盛气凌人的强大，让桑迪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也处于下风。他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全然不是询问的语气，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你要带我的人走，还他妈不跟我放个屁？！ 桑迪的语气比刚才软化了一点：“这时内务部的程序，我们没有一定要征求被调查警官上司的必要。” 凯西拍了拍迪诺的肩膀, 显然是让他放松, 但迪诺没有理他, 又进一步逼问：“巴伦警官被你们逮捕了吗？” “不, 完全没有。”桑迪露出了一个假笑，假到凯西都能看出来他尽力了，“只是一个例行问话而已。” 迪诺居高临下地睥睨了他半分钟，把他看得连脸上的假笑都要挂不住了，这才转向凯西：“我去联系你的工会代表, 还会给你找一个律师，在律师到之前，你一个字都不用说, 明白吗？” 这是他第一次以命令的语气和凯西说话，凯西有些恍神，恍惚间感觉迪诺在支配他，让他在过脑子之前不由自主地就点头了。 迪诺见他听话，又把目光转向桑迪：“我希望内务部对巴伦警官的所有问话都是程序正当而不是断章取义的，对吗？” 桑迪脸上的假笑几乎看不到了：“那是自然。”说完，他往旁边侧了一步，“巴伦警官，请吧。” 凯西握了一下迪诺的手腕，只是为了让他别担心，那种温热的触感很快就放开了，迪诺看着他和桑迪一起朝外走的背影，伸手从怀里拿出了手机。 …… 内务部的询问室没有审讯室那么冰冷简陋，看起来有点像会客室，椅子都是高靠背的，红木高桌子上放着一家桌面录像机，桑迪和凯西分别坐在了摄像机两边。 桑迪坐下去的时候打开了摄像机，开始例行公事地说今天是几月几号，参与询问的是谁，涉及的是哪个案子。 凯西安静地听他说完，桑迪说完，把摄像机对向他，开始问：“巴伦警官，你知道威廉.麦登对你提出的诉讼是什么罪名吗？” 凯西微微一笑：“在我的工会代表和律师来之前，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如果你没做什么错的事，为什么要等他们来呢？”桑迪也是轻轻一笑，“就说出你做了什么就好了。” “因为我不相信内务部，我也不相信你。”凯西往后一靠，“所以我不打算自己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桑迪盯着他，像是鹰隼盯着一块兔子肉，半晌才自顾自地往下说：“威廉.麦登起诉你侵犯隐私权，认为你在没有他允许的情况下私自向他的妻子吐露了他的性取向和健康情况，以致于他的妻子提起了离婚诉讼，要求他净身出户以及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凯西“唔”了一声：“挺惨的，但是我没说过。” “我很想相信你，巴伦警官，真的。”桑迪咧嘴一笑，“如果我没有见过这个监控录像的话。” 他把几张照片推给凯西，照片虽然打印的是黑白的，但人的脸可以被看得很清楚。其中一张照片上的内容就是他站在威廉.麦登家门口和他的妻子说话，下一张是他的妻子开门邀请他进门。 凯西垂眼把那几张看完了，与此同时桑迪还在说：“除了这几张，还有几个不同角度的摄像头，都拍到了你在这个时间去见了威廉.麦登的妻子——在他不在家的情况下。如果你觉得这几帧画面上的你不够好看，我可以把别的角度的也调出来给你看看。” “不需要。” 凯西手指轻轻一撇，那几张夹在他手指间的照片就被他随手扔在了桌子上：“我的确是去过他家，也和他的妻子谈过话。” 桑迪身体前倾：“所以你承认了？” 凯西似笑非笑，反问：“承认什么？” “承认你向她透露了威廉.麦登的隐私！”桑迪双眼紧紧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到什么撒谎的蛛丝马迹。 “我没有。”凯西扬了扬眉，“我只是说我和麦登夫人聊了会儿天，但我没说我和她聊了什么。” 桑迪眯起眼睛：“所以你们聊了什么？” “很多。”凯西淡淡道，“因为她丈夫的照片和信息出现在我的案子里，是被告还没有来得及下手的人，我那天是去了解情况的。是麦登夫人主动问我是什么案子，凶手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丈夫会被凶手盯上，而我只是……”他对着桑迪弯起眼睛：“有问必答。” 有问必答。 桑迪冷哼了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从来没有说威廉.麦登的性取向和身体状况？” 凯西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反问桑迪：“他的性取向和身体状况，我怎么会知道呢？” 桑迪被他的话堵得一噎。 凯西接着说：“她问我为什么去找她，我说我要找的是他丈夫，因为她丈夫被一个连环杀人犯盯上了。她又问我她丈夫为什么会被盯上，我说我也不知道，这个杀人犯只杀患上了艾滋病的同性恋，威廉已经和她结婚了，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会选他。” 凯西每说一句话，桑迪的脸色就不好看一分。 桑迪深呼吸，又问：“所以如果我去问威廉.麦登的妻子，她会给我说一个和你刚才说给我听的一模一样的故事对吗？” 凯西手里把玩着笔，不置可否;“你可以试试，总之我是在尽职尽责，如果麦登夫人产生了什么怀疑而采取了何种私下取证的方式，那是我无法控制的。” 桑迪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那你为什么故意挑当事人不在的时候去问？” 凯西顿了一下，反问：“我怎么知道他不在家？” ……其实他确实…… 桑迪笑了起来，把一张监控照片放到凯西面前：“这是你的车，这是威廉.麦登的车，这两辆车擦肩而过，他的车窗还放下着，你没看见？” 凯西张了张嘴，刚要回答，门却被猛地推开了。 桑迪和凯西都下意识朝门那边看过去，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正站在门口，似笑非笑：“问话到此为止。”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正式提出诉讼 她的选…… 第一百一十二章正式提出诉讼 女人走进来, 直接坐到了凯西旁边，对凯西一笑：“我是你的代理律师，从现在开始, 你一句话都不用说了。” 凯西乐得把嘴闭上，正好刚才桑迪问的问题是他不想回答的。 这个女律师虽然身材保持的很火辣，但面容还是带了点风韵, 看起来得有个四十多岁了。她把目光移向桌面上的录像机, 又看向桑迪，语带隐隐的威胁：“如果我把那个摄像机里面的画面播放出来，里面是不会出现在我的当事人说出要等律师以后你还继续问话的场景吧？” 桑迪的表情僵住了。 “我猜也是。” 女律师语气不容置疑：“请你把刚才违规问话的录像删掉, 在我旁听的情况下重新开始询问。” 桑迪虽然不会被她恫吓到，但他心知肚明刚才他的行为已经违规，所以只能恨恨地伸手把摄像机拿过来删除，又重新打开录像功能。 女律师莞尔一笑：“现在我们开始吧。” …… 三十分钟后，迪诺就在办公室见到了推门进来的凯西和他找来的女律师。 迪诺从座位上站起来，有些急切地问凯西：“怎么样？” 凯西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 不用担心, 你找的这位律师很厉害, 我看桑迪一点气焰都没有。” 迪诺把目光移向女律师, 后者对他颔首：“埃斯波西托先生。” 迪诺温声说了句谢谢，她识趣地拎包准备走人，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对凯西多说一句：“内务部的人很会套话，以后不要在我不在的时候回答他们的问题。虽然问题也不大，但还是会有点小麻烦。” 凯西点点头, 谢过她，眼看着这位凌厉的女律师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忍不住问迪诺：“……你从哪儿找来的？” 迪诺一言带过：“认识, 以前替家族打过诉讼。” 凯西扬起眉毛，显然没有被说服。但还没等他继续问，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沈检察官的声音响起：“是我看错了，还是刚刚谢莉法官真的从你们办公室走出去了？” 谢莉……法官……？ 凯西吃惊地扭头看回迪诺，声音都有点变形：“你给我找了个法官？！” 迪诺纠正他：“前法官。她现在算是埃斯波西托家族的律师。” 沈烈走过来，听到了他后半句话，挑挑眉：“我说谢莉法官怎么突然辞职了，原来是去你那儿了。” 凯西显然是难以理解：“为什么？她坐上法官也很不容易，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人各有志吧，”迪诺淡淡道，显然是没当回事，“现在她有三个准备上大学的孩子，比起法官，她对七位数的薪酬更感兴趣。” 凯西突然有点头晕眼花，他伸手扶住了旁边的办公桌，差点一个踉跄。 他拒绝去想七位数的薪酬是多少钱，免得胸口抽痛。 沈烈眯起眼睛：“你挺大方。” “她不是我的律师，是家族律师，薪酬自然会大方。”迪诺朝沈烈笑，“感兴趣吗？要不要来？” “免了。”沈烈敬谢不敏，“当辩护律师那几年我赚够钱了，我现在更想做点有意义的事。” 凯西打断他们的话，他听不得这两个人在这里钱来钱去的：“检察官你来是为了什么事？” “哦对，”沈烈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伸手递给了他们一张纸，“这是我申请下来的动议，将玛雅作为重要证人留在纽约，她如果想堕胎，可以让儿童福利署的人带她去了。” 凯西接过动议看了一眼：“如果儿童福利署的人不同意呢？” “由不得他们。”沈烈说，“这里是纽约州，不是阿拉巴马州。” 凯西用拳头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肩膀：“谢了！” “谢什么谢，我又不是在帮你。”沈烈嘴上是真的不饶人。 玛雅被儿童福利署先找了个空房子安顿下来了，凯西给她买了一个一次性的临时手机便于联系，他现在高兴得很，拿出手机就给玛雅打电话。 迪诺也松了一口气，凯西那边电话刚接通，办公室的门被第三次推开。 这次是好几个人，一对中年夫妻，一个少年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啤酒肚男人，啤酒肚男人进门以后就问：“请问这里的负责人是谁？” 迪诺听到了，他走过去：“您好，我是埃斯波西托警司，请问你们是——？” 啤酒肚男人朝他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律师，可以叫我比利。我代表布德一家正式提出诉讼。” 迪诺被他握住了手，很快就抽了回来，迷茫地皱起眉：“诉讼？不好意思，我没明白，你们对谁提起诉讼？” 比利一字一顿：“玛雅.利克。” 迪诺：“……”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地就转身朝正在和玛雅打电话的凯西看了过去。 凯西还在和玛雅说话，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凯西笑得很开心。下一刻他似乎是注意到了迪诺的视线，侧过身来，笑意未减地对迪诺挑眉，直到他看清了迪诺的表情。 ——他了解迪诺，他知道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 凯西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 …… 十分钟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挤挤挨挨地在不是很大的会议室坐下了。 布德先生迫不及待地问：“玛雅在哪里？” 迪诺抬起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们一点一点来。布德先生，是我弄错了吗？为什么你们要起诉玛雅？” “我们看到了这个。” 布德先生从背包里掏出一张报纸，他指给迪诺看：“上面写了玛雅来纽约是为了堕胎，我们知道玛雅在和我儿子谈恋爱，在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以后我们立刻赶过来了。这个孩子也是我儿子的，她无权就这么一个人决定流产！” 凯西皱眉：“确定的答案？你们怎么知道这个孩子是你们儿子的？” “她问过我。”小布德冷不丁地回答，“就在她失踪之前两天，她问过我，如果她怀孕了怎么办。” 凯西把目光移向他，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小布德脱口而出：“当然是生下来，我告诉她，她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的，我也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凯西看着他的表情，在看到他所有的表情和说法都是自然流露以后就知道了，在这个对天主教有着虔诚信仰的男孩心里，怀孕了就生下来，接受这个上帝的馈赠是唯一的选择。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玛雅会孤身一人从阿拉巴马州跑到纽约来，也明白了为什么她宁可和领养家庭决裂回到寄养系统里去也要流产。 ……因为除了她自己以外，她身边没有人真的为她这个人考虑过。 她的选择，她的梦想，她的权利，都被漠视了个彻彻底底。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动议 权利冲突间找到…… 第一百一十三章动议 布德先生急切地又问了一遍：“玛雅在哪里？她还没有流产对吧？！” 沈烈抬眼看他, 冷淡地说：“现在还没有确定她的孩子生父是不是小布德先生，所以你们不能对她提起诉讼妨碍她进行流产行为。” 布德夫人警惕地看着他：“你又是谁？” “地区检察官。”沈烈挂起了假笑，“很荣幸见到你们。” 他着重强调了荣幸两个字,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出来他可一点都没感觉到荣幸。 布德先生看向了他们的律师比利，比利咳嗽了一下，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这位检察官说的有道理, 所以这是我们提出的第一个上诉。” 他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蓝色的信封递给沈烈。 沈烈微微皱起眉, 他用修长的手接过那封信拆开，里面是一个动议书，他只扫了一眼, 就“啪”的一下把那张纸揉成了一团。 凯西看他那个样子，心里一沉，问：“那是什么？” 沈烈冷冷：“申请检验玛雅腹中胎儿DNA的动议。” 凯西和迪诺两个警官都是一惊，凯西脱口而出：“什么？！” 迪诺也一愣：“可是孩子还没生出来，怎么检验——” “这位警司，感谢现代科技, 让我们可以在胎儿未出生之前就检验胎儿的DNA了。”律师比利一笑, “这个动议我已经提交给法官了, 并且法官已经受理了。” “检察官, 等你再把这封动议展开看到底下你就会发现，明天下午一点就会召开动议会了。”比利示意布德一家人和他一起站起来，“我们先走了，明天下午法院见。” 他们走到门口，布德先生是一行人的最后一个, 他转过身，很有些真诚地对着警官和检察官说：“你们在帮着玛雅犯下一个弥天大错，但是上帝, 上帝会原谅你们的。” 说完他才走了，警官和检察官三个人看着他们的背影，都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半晌，凯西才问：“他们能这么做吗？提出动议强行地要检验玛雅腹中胎儿的DNA？” “他们能，”沈烈面无表情，“而且他们已经这么做了。” “你能做什么吗？”凯西坐着，他仰起头看沈烈。 “我可以试试。”沈烈轻轻叹了口气，“但大概率他们还是能得到他们想要的，在不涉及是否流产堕胎的前提下，申请对有合理怀疑的胎儿进行DNA检测是正常的，正常来说法官都会批准的。” 迪诺的表情有些凝重：“但他们想要的不是简单的一个DNA检验结果。如果胎儿不是小布德的，那倒是简单了，但若真的是他的，他们一家人不会轻易让玛雅流产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检察官捏了捏鼻梁，他有点头痛，“我会先作为玛雅的律师帮她出席明天的动议会。” 凯西睁大眼睛：“可你现在是检察官，你能去帮别人辩护吗？” “我说了，我会试试。”沈烈说，“她算是我案子里的证人，就当是为了让我的证人出庭，法官应该不会太难为我。” 那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搏一搏。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他们最信任的律师就是沈烈了。 …… 第二天下午，纽约曼哈顿家事法庭外【注】 凯西和迪诺陪着玛雅坐在走廊上，她本来就瘦小，最近心力交瘁看上去更是憔悴了，现在还悬着一颗心，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令人心疼。 她右手抓着凯西的手，惴惴不安：“如果，如果他们赢了怎么办——？” “赢了就赢了，”凯西轻声安慰着她，“就算他们今天赢了也只是证明法官同意他们作为可能父亲的知情权，不代表他们就可以合法地在纽约阻止你堕胎，不要想太多。” 玛雅的脸色虽然还是不太好看，但已经比刚才好很多了。 这个时候电梯门打开，瘦削高挑的检察官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看到他们对他们指了指第三家事法庭的方向：“开庭了。” 凯西拉着玛雅的手站起来：“没事的，我们陪着你呢。” 玛雅被他的温柔安抚到了，深呼吸了两下，跟着检察官一起踏进了第三法庭。 她刚踏进法庭里，小布德就看到了她，他的反应很大，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叫她：“玛雅！” 玛雅看向他，凯西注意到她在一瞬间脊背就挺直了，看着布德的眼神里也没有了刚才的脆弱不安，看起来倔强又冷淡，她只是看了小布德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坐到了检察官旁边。 他们这场的法官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看起来很温柔和蔼。 法庭书记员和法官说了大概的前情，法官看向了布德一家的律师：“所以是你们提出的动议，想要检验被告腹中胎儿的DNA对吗？” 因为这次的动议是布德方提出的，所以他们是此案的原告，而检察官和玛雅算是被告。 “是的法官阁下，”律师比利站了起来，“我们有理由和证据相信，被告玛雅腹中胎儿的父亲正是我当事人，但由于被告不肯如实以告，我们不得以提出了诉讼。” 沈烈也站了起来：“法官阁下，原告所谓的理由和证据并不充分，只有玛雅和他的短信记录，而且短信记录也没有明确的说出父亲是他这样的句子，只是问他如果怀孕了要怎么办，实在不算是有力的证据。” 法官把目光移向了他们这边，想了想，问：“那你们愿意说出胎儿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沈烈侧脸看了玛雅一眼，后者对他摇了摇头，沈烈就转过身来，淡淡道：“不愿意，这是我当事人的隐私权。” “那我当事人的权利呢？”比利反唇相讥，“他作为父亲的知情权就没有了吗？就这么被你们剥夺了吗？” “严谨一点，律师。”沈烈道，“还不确定你当事人当没当父亲呢。” “好了！”法官打断了他们，显然是被他们吵得闹心。 沈烈和比利都老实地闭嘴坐下了。 过了一会儿，法官才重新开口，她看向了玛雅，声音很温和：“隐私权和知情权向来都是难以平衡的，我试图做到我权限里能做到的最好。我会允许对被告腹中胎儿的DNA进行检验，但仅限于与原告的DNA进行比对，不允许录入数据库也不允许与其他样本进行比对。” 玛雅表情木然，没什么反应。 律师比利又进一步说：“那么法官阁下，原告申请在DNA结果出来之前，对被告进行流产堕胎的限制！” 沈烈立刻站了起来，厉声：“你不要得寸进尺！侵*犯*了玛雅的隐私权还不够，你现在还要干涉她的生育自主权？这是纽约州，不是你们阿拉巴马州！” 比利冷笑：“先不论生育自由权，如果走出这个法庭后玛雅立刻选择去堕胎，那我们这次听证会的目的是什么？” 沈烈被他堵的一噎，还没等他想到怎么反驳，法官就敲响了法槌：“在DNA结果出来之前，被告不得进行流产或堕胎手术。” 沈烈拧了眉，他还想争取一下：“法官阁下，这是原告为了组织我当事人堕胎而使出的计谋，这触犯了玛雅的权利——” “我知道。”法官打断了他的话，“但就像我说的，我在试图在权利冲突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所以不要质疑我的决定。” 沈烈别无他法。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还真幸运啊 人总是要…… 第一百一十四章还真幸运啊 这场听证会以布德一方的胜利拉下帷幕。 玛雅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这很不正常，但他们尽力地安抚，她依然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凯西很担心, 他想亲自开车把玛雅送回去，迪诺把钥匙给了他，让他先去送。 迪诺和沈烈站在法院门口看着凯西为玛雅打开了车门, 然后开着车离开了这里。 迪诺轻轻咬了咬内腮：“不知道为什么, 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我总觉得这个案子不会闹得很好看。” “我也一样。” 检察官轻声叹息：“事实上，我能猜到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迪诺侧过身来看他：“哦？” “玛雅私下里和我说过, 这个孩子的父亲确实是小布德。”沈烈说，“那也就是说，玛雅腹中胎儿的DNA检验报告出来以后，结果一定会是阳性。在这个基础上，布德一家和他们的律师必然会起诉玛雅要求禁止她进行流产和堕胎。” 迪诺是真的觉得很荒谬：“可这里是纽约，不是阿拉巴马州！我们想方设法让玛雅留在纽约不就是为了规避这种情况吗？” “没错。”沈烈双手环胸, “我只是说他们会这么做, 但我没说他们一定会成功, 但我觉得他们总会以其他方式赢的。” 迪诺彻底被他绕晕了, 棕色眼底的迷茫几乎要溢出来：“什么意思？” 沈烈知道他不懂这些，耐心地给他解答：“你知道等玛雅腹中胎儿的DNA结果出来要多久吗？” 迪诺一怔，猜测：“一周？” 沈烈道：“一个月。” 他又问：“那你知道接下来他们正式提出禁止堕胎的动议的流程和判决要走多久吗？” 迪诺张了张嘴，还没等他回答，沈烈自顾自地说：“最快也要一个月。” “接下来布德一方提出的各种动议和诉讼会像雪花一样铺面而来, 他们不管会不会赢，他们只在乎能用多少时间。”沈烈的目光在金丝框眼镜背后很凛冽，“直到把时间拖到玛雅不能堕胎为止。” “可能我心比较脏, ”沈烈倏尔一笑。“但做我们这行的，想来都是不惮以最坏的心去揣测对手的。” 迪诺轻微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沈烈的肩膀：“我没有车了，送我回个警局？” 检察官点头，迪诺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庄严肃穆的法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 凯西把玛雅送回到了她临时的住所。 玛雅在纽约没有地方住，因为她怀着孕情况比较特殊，儿童福利署在廉租房里给她找了个临时的小公寓，不大，但起码是个私人的空间。 凯西在上来之前还去超市给她买了很多日用品和食物，一起拎了上去。 玛雅打开门，咬了咬嘴唇，小声说：“谢谢你，也谢谢另外几位警官和那个检察官。就算今天输了我也不怪他的。” “我知道。”凯西对她灿然一笑，“你会没事的，不要想太多。” 他把手里的几袋子东西放下，礼貌地问：“你想让我帮你收拾一下吗？我觉得你现在可能不太方便。” 玛雅感激地点头：“多谢你。” 于是凯西就一边帮她收拾东西，一边和她聊着天，想让她轻松一些。 “你快上大学了吧，有没有很想去的学校？”凯西往外拿着牛奶，问，“想学什么专业呀？” 提起这个玛雅忍不住笑，显然对未来有很大的期望：“我的高中成绩每门都是A+，我觉得虽然常春藤申请不到，但至少我也可以去到第二梯队的大学。” 她抿了抿嘴：“我想学法律。” “哇！” 凯西这是真的没想到：“那你真的好聪明的，我高中的时候只能在B的附近晃悠。” “不过学法律很难的，”凯西对她眨了眨眼，“你看沈检察官现在风生水起的，我听说他在上大学的时候每天的睡眠时间都不超过五个小时。” 玛雅被他逗笑，从沙发上走到了厨房这边来，靠着桌子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像模特一样的金发男人帮她整理厨房整理食物，忍不住出声：“你以后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凯西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有些不知所措：“我……我还没想到那么远。” 玛雅却笑了：“或者男朋友也一样。” 凯西：“……” 凯西瞠目结舌。 这次换玛雅对他眨眼：“你的警司，埃斯波西托警官？他看你的眼神比热恋时期小布德看我的眼神还热烈。” 一瞬间，凯西从脖子红到耳朵根，结结巴巴：“没……不是……他……我……” 玛雅似乎是欣赏够了他的窘态，这才转移了话题放过他：“不过我现在离开了寄养家庭，不知道还能不能去上大学了。” 凯西松了口气：“当然可以，你可以申请助学贷款的，虽然助学贷款会让你工作以后的一段时间都过得很拮据，但起码给了你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 玛雅“咦”了一声：“你很了解？” 凯西笑了笑：“我也曾经是领养系统里的孩子，我很清楚这个世界里规则是怎么运行的。不过没关系，你现在已经十五岁，再过两年就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了。” 玛雅很惊讶，她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金发警官居然也和自己有着相似的经历！ 他看上去阳光、俊朗、快乐……像是一个无时无刻都在发光的小太阳，领养系统里出不来这样的人。于是她脱口而出：“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 凯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半晌他才说：“因为曾经有人保护我。” 他伸手打开一杯牛奶递给玛雅：“成年以后，我参军去了海军陆战队，我姐姐去申请助学贷款读了大学，然后被FBI挑走了。” 玛雅接过牛奶，半感慨半嘲讽：“……还真幸运啊。” “是啊，很幸运。”凯西伸手轻轻揉乱她的头发，“你也会的，你很坚强，你会熬过这一段，熬过这件事，然后申请助学贷款，去上大学，去学法律，做一个检察官或者以后站在被告席上被我在心里怒骂的辩方律师。” 玛雅被他最后一句逗到笑得不行。 但很快，她的笑容又收了起来，小声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为了我自己的未来而执意要打掉这个孩子？” 凯西一怔。 随后他从厨房的桌子后面绕了出来，在玛雅面前蹲下，双手搭住她的肩膀，看着这个心理相当早熟的女孩子，温柔又坚定地说：“为自己考虑没有错，人总是要为自己而活的。” 玛雅眼圈红红地看着他，在这个时候她才像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女孩，扑进了凯西的怀里，眼角的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脖颈里。 凯西手足无措，他的手悬在了半空，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拍了拍玛雅的背。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跨州执法 还代表了阿…… 第一百一十五章跨州执法 凯西刚踏进办公室, 就看见迪诺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朝他招了招手，他一边打哈欠一边走过去问：“怎么了？我昨天晚上盯了那个捅腰子的脏辫男盯了一晚上，现在眼睛都睁不开了。” 迪诺的目光落在他通红的眼睛上, 眼底浮现出一丝心疼：“他还没露出点马脚？” “没有！”凯西怒，“脚腕上戴着定位器在家里一窝，每顿都点外卖连门都不出！” 迪诺伸手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肘弯：“今天晚上杰瑞就去替你了。” 凯西松了一口气, 突然想到他刚才招手让自己过来：“你刚才叫我什么事？” 迪诺的表情凝重起来, 他把电脑屏幕转向凯西：“DNA结果出来了。” 凯西一愣：“什么DNA？谁的DNA？” 迪诺轻声说：“玛雅腹中胎儿的。” 凯西：“……” 他抿了抿唇，把手里的背包放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不轻不重的声音。 两周了。 从上次布德一家赢得那次检验玛雅腹中胎儿和小布德的DNA听证会以后, 已经过去两周了。 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凯西还是问了一句：“匹配了吗？” “就像玛雅和我们说过的那样。”迪诺指了指屏幕，“她的胎儿的确是她和小布德的。” 凯西看了眼屏幕，上面的那些DNA图他看不懂，但红色又显眼的“匹配”扎进了他的眼睛里，过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你猜猜他们多久会出招？” “立刻。” 这句话是沈烈接的。 凯西和迪诺回过头去, 检察官从外面走进来, 手里晃着手机：“那个叫比利的律师刚刚给我打了电话, 他代表布德一家正式提出了诉讼。” 凯西拧起眉毛：“他这次控告玛雅什么？！” “不是玛雅。” 沈烈言简意赅：“是你们和我。” 凯西：“……？” 迪诺：“……？” 沈烈嘴角挑起了冷冰冰的弧度：“他们起诉我们跨州执法, 不尊重阿拉巴马州的独立法律，并要求我们立刻移交玛雅一案的管辖权。” 迪诺皱起眉：“匪夷所思……他们能这么做吗？！” “能——” 话还没说完，沈烈手里的手机就响起了铃声，是短信。他低头看了看，淡淡道：“并且他们已经再次这么做了。” “坏消息是, 这次匪夷所思的控诉下午就展开听证会了。好消息是，”沈烈微微一笑，“听证会的法官是诺丁。” 诺丁……？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 两个人都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毕竟这位年轻有为的法官，父亲可是联邦大法官，只要他爸一天不退休，他一天都能在纽约的司法系统里横着走。但这位法官一向脾气变化莫测摸不透，他来主办这场听证会，还算好消息？ 迪诺坦然地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为什么是好消息？诺丁是选择派的？” “我不知道他是选择派的还是生命派的，”沈烈肉眼可见地轻松了起来，“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他极其痛恨别人从他的手里抢东西。如果比利和布德一家起诉的是玛雅，诺丁管都不会多管。但谁让他们非得起诉司法管辖权呢？” 他转身挥了挥手：“下午法庭见。” 凯西其实并没有太懂这些弯弯绕绕，但他看沈烈的模样不像是着急上火的，所以心里也稍稍轻松了一点，侧过头问迪诺：“……你听懂了吗？” 迪诺干脆利落：“没有。” 凯西忍不住笑。 迪诺微微低头看着他的脸，眼神都变得很温柔。 …… 因为只是个听证会，所以法庭里并没有坐着陪审团，只有诺丁法官、检察官、警官们还有布德一家以及他们的律师比利。 诺丁法官姗姗来迟，他年轻俊朗的脸被黑色宽大的法官袍衬得更白了，看上去像一个富二代而不是法官。 他坐到了法官的位置上，轻轻清了清嗓子：“下午好，律师们。今天外面阳光那么好，难为你们还得和我一起工作。” 沈烈和比利都站了起来，还没等沈烈礼貌地问好，就听见比利的声音先响起了：“下午好，诺丁法官，希望今天这场听证会没有破坏您的好心情。” 诺丁法官抬眼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是阿拉巴马州的律师？针对纽约警官和检察官提出诉讼的人？” 比利的话虽然礼貌，但脸上还带了几分隐隐的自傲：“没错，法官阁下。” 他怎么可能不自傲呢？ 玛雅这个案子在社会上掀起了轩然大波。这件事已经越来越脱离了案子的本质。现在不管是纽约还是阿拉巴马州的各大媒体都在相继报道，而生命派和选择派各自的支持者也开始借着这件事上纲上线，生命派强烈抗议这种阿拉巴马州的居民跑到纽约州去流产堕胎的“杀人”犯罪行为，而选择派则开始从玛雅这样的女性角度入手，试图撼动阿拉巴马州刚刚通过的这样一个漠视选择权的法案。 在这种情况下，玛雅变成了一个政*治*符号。 而比利作为生命派打响第一枪冲在第一线的先锋，他享受到了不少红利，不管是政治上的还是名望上的，很难说他此刻究竟是在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战，还是为了其他的一些什么东西。 但他现在遇到的是迪恩.诺丁。 诺丁法官瞥了他一眼，意义不明地哼了一声：“你们拿过来的这封匪夷所思的起诉书已经把我这一天毁了个彻彻底底。” 比利一哽。 沈烈在旁边幅度很小地憋笑。 诺丁法官回到正题：“你作为阿拉巴马州的律师，凭什么起诉纽约的检察官和警官？” 比利挺了挺脊背：“法官阁下，我除了代表我当事人布德一家以外，我还代表了阿拉巴马州人民的意志。” 沈烈闻言眉毛都拧到了一起。 谁允许你代表了？！ 诺丁法官显然和他有着一样的疑问，他坐在高位垂眼看着比利，缓缓地问：“……你说什么？” 比利环顾四周，朗声道：“法官阁下，我除了是布德家的代理律师以外，还是阿拉巴马州的检察官。” 全场都是一惊！ 别说诺丁，就连检察官和警官都万万没想到！ 沈烈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凯西和迪诺，后者也一脸茫然地看回去。 诺丁法官也皱眉，重复了一遍：“你是阿拉巴马州的检察官？” “是的，法官阁下。”比利说，“由于沈检察官和凶杀重案组的警官跨越州际执法，这是对阿拉巴马州的不尊重，因此我方在此正式提出控告，并要求纽约州立即交还管辖权。” “荒谬！” 沈烈很快就从震惊中回了神，反唇相讥：“跨州执法？你搞清楚一点，你看看四周，你现在踩在纽约的地界上，也不知道是我们跨州执法，还是千里迢迢地从阿拉巴马州过来的你们！”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长臂管辖权 打他…… 比利表情很有几分倨傲：“沈检察官, 这里确实是纽约没错，但就是因为这里是纽约，你们才滥用了管辖权！玛雅是阿拉巴马州的居民, 理应遵循阿拉巴马州的法律。你们将她强行扣押在纽约，我代表阿拉巴马州提起诉讼合情合理！。” 诺丁法官把视线移向沈烈：“强行扣押？” “真好笑。”沈烈冷笑出声，“什么叫强行扣押？我们又没有把她关起来, 也没有限制她的自由, 她如果想走、想跟你们回阿拉巴马州随时都能走。但她不愿意。你们现在想强行把她带回阿拉巴马州，问题来了，谁才是强行扣押？” 比利侧过身转向他：“好, 沈检察官，那我问你，玛雅是否有在纽约被起诉？” 沈烈微微皱眉，没懂他这句话的指向是什么：“你说什么？” “回答问题。”比利似笑非笑，重复了一遍，“玛雅有没有在纽约州被起诉任何罪名？” “没有。”沈烈道。 “既然如此, 阿拉巴马州要将玛雅遣返回阿拉巴马州进行审讯。” 比利把自己西装外套的扣子扣好, 从桌子上拿起一张蓝色的信封走上前递给诺丁法官：“法官阁下, 这是阿拉巴马州起诉玛雅的起诉函, 鉴于被告在纽约没有任何犯罪行为，我们要求纽约州立刻将此案的管辖权还给阿拉巴马州！” 沈烈刚才坐下了，闻言“腾”地一下又站了起来，厉声道：“反对！” “你用什么反对？”比利转头看着他，眼底还有着淡淡的嘲讽, “我刚才和你再三确认过了，玛雅在纽约州没有控告罪名，不构成司法管辖资格。” 沈烈从公文包里拿出相关文件, 也大踏步走上前递给诺丁法官：“法官阁下，玛雅是一件非法行医致过失杀人案的重要证人，这件过失杀人案发生在纽约，因此纽约州构成了对玛雅的长臂管辖权【注】！” 诺丁法官接过文件，低头看详情，这个时候比利又悠悠地说：“法律规定长臂管辖权只应用于有罪名被起诉的主体，而玛雅不是被起诉的主体，她只是证人。” “但法律也并没有明确地规定长臂管辖权的应用主体不可以是案子的重要证人！”沈烈急急道，“如果没有玛雅，这个案子就会证据不足导致无效审判！” “那是你作为检察官的失职，”比利反唇相讥，“找不到更多的直接证据而只能将案子托在证人身上。” “都闭嘴。” 诺丁法官被他俩吵的头疼，脸沉了下来，问沈烈：“检察官，你的过失杀人案走到什么阶段了？” 沈烈道：“正在挑选陪审团。” 诺丁法官轻轻皱了下眉，他修长的手指看似漫不经心地轻轻打着桌面，似乎在想什么。 几分钟过去，他把手里双方的文件都放下：“长臂管辖权的确被主要应用于犯罪主体，但也不是没有特例，这个我要再想一想。” 沈烈站在比利后侧一点，他看向诺丁法官，这位年轻的法官看向比利，在后者低头去看文件的时候又看向了沈烈。 沈烈看了几秒他的眼睛，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诺丁法官收回眼神：“中午了，先休庭吧，下午两点继续开庭。” 比利皱眉：“法官阁下，双方的观点和诉求已经都阐述完毕了，我不认为还有拖延的必要——” “我再说一次，闭嘴。”诺丁法官冷冷出声，“我需要时间斟酌，如果你再质疑我的决定，我就判你藐视法庭。” 比利悻悻然地老老实实闭嘴。 诺丁法官抬起法槌敲了敲：“休庭！” 说完他站起身离席，在踏出门的前一刻回头看了沈烈一眼，沈烈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警官们都在法庭上，但是刚才你来我往的三方交锋过于激烈，他们根本没来得及思考什么，等到现在休庭了，他们才去到了法庭旁边的一个法式餐厅复盘。 凯西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抢夺回他们的话语权。”沈烈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他们想传递出两种讯息。第一，各州法律独立。就算旁人有多不满意，也不能干涉他州法律。第二，作为生命派，他们要确保这件事会成为他们在政坛上的助力砝码，而不是给选择派递刀。” “法律的确是这么规定的，”迪诺摇摇头，“但不管是什么东西掺杂了政治都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凯西刚要说什么，就看见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他看了看：“是玛雅，她到门口了，我去接她。” 刚才沈烈突然让凯西叫玛雅过来，凯西本来还觉得别折腾她了，但是沈烈很坚决，所以虽然一头雾水，但他还是叫玛雅打了个车过来，就当他们请吃饭了。 没过一会儿，凯西带着玛雅走进来，坐回到了桌子旁。 沈烈开门见山：“你想回阿拉巴马州吗？” 玛雅立刻摇头。 沈烈又问：“你想留在纽约吗？” “无所谓，”玛雅说，“只要能不让我强制把孩子生下来，去哪里都行。” 沈烈点点头，简单的三言两语就把刚才法庭上发生的事重复了一遍。 玛雅的叉子都掉在了桌子上的瓷盘里，她睁大了眼睛，显然是匪夷所思：“他们要起诉我？！起诉我什么？！” “我看了一眼起诉书，他们要按照阿拉巴马州的法律起诉你堕胎罪。”沈烈安抚她，“没关系的，他们现在只是为了拖延，想用这种方法逼你回阿拉巴马州，但实际上是立不住脚的，因为你现在还没有采取流产堕胎的行动。” “那”玛雅张了张嘴，喃喃，“可是我总是要在纽约堕胎的，这样的话恐怕我前脚堕胎，后脚他们就会在阿拉巴马州起诉我对不对？” 她看向凯西，眼睛里是巨大的绝望，凯西能看到她眼底的水光：“我我就是逃不掉，对不对” 凯西的心像被人揪了起来，他下意识地看向迪诺，迪诺神色凝重，转头问沈烈：“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 沈烈拿起餐巾纸轻轻擦了擦唇边的牛排汁，那边迪诺和凯西都要急死了，他依然不急不慢。 玛雅猛地抬头看向他，方才已经熄灭的希望又重新燃了起来。 沈烈问凯西和迪诺：“刚才你们也在法庭里，诺丁法官说的话还记得吗？” 凯西回忆道：“他说长臂管辖权的确被应用于犯罪主体” “没错。” 沈烈跳起唇角，指着凯西对玛雅微微一笑：“打他。”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袭警 一出好戏…… “” 餐厅里人声鼎沸, 他们这一桌却陷入了寂静。 沈烈挑了挑眉：“怎么，都聋了？” 玛雅瞪大眼睛，看了看他又扭头看了看凯西, 来回几次才用气声质疑：“什、什么？” 凯西也呆滞了：“啊？” 沈烈意有所指地又重复了一遍：“打他。用力打，闹大一点，要让整个餐厅的人都看见。” 凯西还在迷茫, 迪诺有点明白过来了, 他不赞同地皱着眉：“打我也行——” 话没说完，玛雅就听话地站起来，攥紧拳头对着凯西的脸就打了一拳！ 打完以后, 她自己都下意识地一个踉跄，把桌椅撞开了，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把餐厅里许多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餐厅的领班见状连忙跑了过来，急急询问：“怎么——” 凯西捂着自己的右脸，龇牙咧嘴：“没、没事。” 妈的, 下手还挺狠。 沈烈对迪诺偏了偏头示意, 迪诺心疼地看了看捂着脸的凯西, 后者对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迪诺站起身, 从腰间拿出一把手铐：“玛雅，你因袭警的罪名被逮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针对你的呈堂证供” 等他念完很多人都能听到的米兰达宣言以后，又压低声音用只有玛雅和他们几个能听到的音量安抚她：“没事的, 你放心，检察官会让你保释的。等这件事过去，你安全流产以后, 这个罪名就会撤销。” 凯西一怔，这才明白了过来！ 安一个罪名不难，但安一个随时都可以撤销的罪名并不容易！ 可当他们是警官的时候，有一些灰色地带的操作可以轻轻浅浅地碰一碰。 检察官轻轻吁出一口气。 这才是诺丁一定要中午休庭的原因。 当年他们一起在法学院读书的时候，两个人没少玩这种把戏 下午两点，法庭内。 人员都陆续入座，还是上午那些人，还是坐在上午的位子上。 诺丁法官慢悠悠地在法官席上坐了下来，清了清嗓子：“律师们，下午好。” 比利率先站起身来，扣好西服的扣子：“法官阁下，想必您已经有了合适且明智的决断了，对吗？” 诺丁法官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我的法庭里不允许阴阳怪气。” 比利：“” 观审席的凯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下一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伸手捂住了嘴。他身边的迪诺也在憋笑。 诺丁法官见好就收，他把话题转移回正事上：“经过一个中午的思忖，也询问了其他权威的法官，本庭认为，长臂管辖权的确应当被应用在跨州的犯罪主体身上，是否能够被应用在重要证人身上至今没有先例。” 他看向沈烈：“因此，玛雅作为案件的重要证人，不能应用长臂管辖权。” 比利松了一口气，得意和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诺丁法官问沈烈：“检察官，你的非法行医致过失杀人一案需要找其他的证人了，有什么异议吗？” 沈烈对他微微一笑：“没有，法官阁下。” 比利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他不觉得这个锋芒毕露的亚裔检察官会如此轻易地放弃。 沈烈感受到他的目光，扭过头对他也大方地送了一个笑容，让他心里更没底了。但他现在没功夫担心那么多，立刻抓住时机：“既然如此，法官阁下，阿拉巴马州要求纽约州立刻归还管辖权！” 诺丁法官懒洋洋地举起法槌：“既然没有其他异议，本庭判决——” “不好意思，法官阁下。”沈烈清清亮亮的声音在法庭中响起，“纽约州检察署有异议。” 比利皱眉，这种成功就在前方却被人横插一脚的感觉着实算不得好，让他整个人都急躁起来，语气也很冲：“你说什么？！” “你聋了？”沈烈毫不客气，“我说我有异议。” 比利被他气的脑袋嗡嗡的，诺丁法官警告地等了沈烈一眼：“我的法庭里也不允许人身攻击。” 沈烈爽快道歉：“对不起，法官阁下。” 这句对不起是给法庭和法官的，又不是给比利的，反正骂都骂完了，爽了。 沈烈爽了以后才说：“反对凭据是纽约州正式对玛雅提起诉讼。” 比利厉声喝道：“什么罪名？！” 沈烈从容道：“袭警。” 说完，他侧过身指了指观审席的凯西：“中午的时候玛雅没有控制住情绪，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对巴伦警官大打出手，构成了袭警罪。地检办公室已经依法对玛雅进行了逮捕，会择日提起诉讼。” 诺丁法官和比利的目光都落在了凯西身上，俊美的警官右眼乌黑一块，右边的脸颊还有明显的擦伤。 凯西扯了扯嘴角，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装出愤怒的神情还是跟他们打个招呼。 比利做了这么多年的检察官，自然立刻就回过味来明白了里面的弯弯绕绕，愤怒：“法官阁下！这是彻彻底底地造假行为，纽约检察官和警官这是在肆无忌惮地玩弄法律！” 沈烈冷笑：“你把嘴放干净一点，什么叫造假？什么叫玩弄法律？你自己睁大眼睛看一看巴伦警官脸上的伤，怎么难道这是化妆出来的吗？” 他顿了下，又说：“你如果不信，巴伦警官的验伤报告已经在法医组的系统里走流程了，你可以随时去调。” 诺丁法官若有所思地看着凯西青紫一块的脸，虽然没说话，但凯西发誓他看到了诺丁法官眼底的笑意，感觉如果不是在法庭上他估计会笑出声来。 凯西低声骂：“他妈的。” 迪诺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拍了两下，虽然是安慰的意思，但他嘴巴也忍不住笑意。 “这么巧？”比利根本不吃沈烈这套，“上午我们才争论长臂管辖权只能被用于跨州的犯罪主体而不能被应用于证人身上，吃个午饭玛雅就因为所谓的袭警而变成了犯罪主体？！匪夷所思！简直是匪夷所思！” 沈烈冷瞥他一眼：“你搞清楚一点，就是因为你们要强行将玛雅带回阿拉巴马州，巴伦警官在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才会情绪失控从而采取了过激的行为。” 他指着凯西质问比利：“你看着巴伦警官的脸告诉我，如果这不叫袭警，那什么叫袭警？” 比利哑口无言，过一会儿才又憋出一句：“你们有别的人证吗？谁能证明这一拳真的是玛雅打的？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能打的这么重？”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怕不是你们这些检察官警官演的一出好戏自己打的吧？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没有这个权力 我也…… 凯西忍不住出声：“你什么意思？难道一定要玛雅当着你的面再给我另一边脸打一拳才叫证据？” 诺丁法官敲了敲法槌：“安静！巴伦警官, 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没允许你在法庭内发言。” 凯西发誓诺丁在笑，迪恩.诺丁他他妈的在笑！！ 比利冷声道：“如果没有别的证据, 我有理由怀疑这次袭警罪的真实性——” 没等他说完话，沈烈就打断了他：“你想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 他走上前, 把一个U盘递给了诺丁法官：“法官阁下, 这是中午在餐厅里发生袭警行为时餐厅的监控录像，目前已经正式作为物证进入了证据链。” 诺丁法官抬眼看了看他，忽而一笑, 伸手把U盘递给了法庭书记员：“播放一下。” 法庭书记员接过U盘，走到法庭内的大屏幕前把U盘插*进去播放视频。在她忙这番操作的时候，趁着旁人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沈烈压低声音道：“我欠你个人情。” 诺丁法官没有看他，他的眼神落在还没有出现画面的大屏幕上，用气声回应：“不用, 我憎恨别人从我手里抢东西。” 沈烈唇边翘了翘, 没再说什么。 这时候大屏幕也调试好了, 法庭书记员点了遥控器上的播放键, 监控录像就展现在了每个人面前。 由于是监控录像，所以视角是俯瞰的，画质也不高，但所有人都能准确地看到一场发生在餐厅东南角的争执——本来正在说些什么，玛雅突然站了起来, 一拳就朝金发男人砸了过去，还连带着椅子都翻了。 随后迪诺立刻站起来掏出手铐把玛雅拷了起来，双手都拧到背后的那种拷, 看起来可没什么徇私的情分。 沈烈示意法庭书记官可以暂停了，他转头朝着比利微微一笑：“这个物证怎么样？满意了吗？” 比利脸色铁青。 沈烈又说：“如果你还要人证的话——”他伸手指了指画面里的餐厅领班：“这位餐厅的领班已经同意出庭作证了。” 比利险些咬碎后槽牙！ 上午已经十拿十稳的案子，不过就是过了一个中午，吃了一顿午饭，怎么就砸了？！ 而且还是以如此灰色地带的罪名和行为砸的！ 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信？！ 但比利知道，就算他心里清清楚楚这就是一个局——是一个警方，检察官方，甚至说法官方一起组的局——他也没处可说，没处可抗议，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这时，诺丁法官似乎看够戏了，他轻声清清嗓子：“这样看来，玛雅在纽约州有了犯罪行为，并且纽约地检办公室也决定起诉，那么根据联邦法律，可以应用长臂管辖权。” “反对！”比利依然站起身坚决反对，“法官阁下——” 诺丁法官看向他，眼神里满是警告：“如果你不满意，欢迎你随时上诉，那是你的权利。” 比利的话被他噎了回去。 “但现在，在我的法庭上，”诺丁法官环顾四周，把手里的法槌敲落在桌子上，声音那么重又那么轻，“我宣布，将玛雅一案的管辖权还给阿拉巴马州的动议无效，玛雅需要留在纽约等待袭警罪名的起诉和执行。” 坐在观审席的凯西彻底地松了一口气，瞬间他连脸上的酸痛都感受不到了，心里翻涌的都是欣慰和放松。 迪诺也放下了心，他伸手握住了凯西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了 结束以后，检察官一会儿还有一个案子要开庭，急急忙忙地从楼梯走了，凯西和迪诺走出法庭，在等电梯。 迪诺微微低头看着凯西已经开始青紫的脸，很是心疼：“痛吗？” “还好。”凯西想笑笑，但他现在一笑就会牵扯脸上的肌肉，就会牵动被打的地方，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嘟囔：“回去冰敷一阵就能好，倒是没什么大事。” 说着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匪夷所思：“为什么这段时间我总被人打？还总是被人打脸？” 前一阵刚被威廉照脸上打了一次！今天又来！ 迪诺简直是又心疼又好笑，只能安慰他：“起码现在玛雅的事情解决了。” 凯西点头。 迪诺有句话憋了又憋，还是没忍住：“中午在餐厅，我说了让玛雅打我的，但没想到她打的那么快——” 凯西惊愕地转头看他，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迪诺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说：“她要是多想一会儿听到我说的话，就不会打你了。” 他语气里带着小小的委屈和埋怨，单纯地在为没有保护到凯西而懊恼，一点都不像平时成熟稳重的埃斯波西托警官。 凯西抬眼看他，忍不住笑，就算牵扯脸上的伤口很痛，也忍不住笑。 迪诺.埃斯波西托你好可爱啊。 这时电梯来了，凯西拍了拍他的手肘：“好啦，这一拳要是打在你这张脸上该多罪过。别想了，走，回警局了！” 说完拉着他的胳膊踏进了电梯。 电梯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两个。正当电梯门要被缓缓关上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喊：“请稍等一下！” 凯西闻言立刻伸手按住了开门键，电梯门顿了一下，然后重新朝两边打开。 来人送了口气，一边说着谢谢一遍踏进电梯，凯西刚想说不客气，一抬头发现是个熟人——比利。 气氛瞬间凝滞。 凯西干巴巴：“不客气。” 比利的表情也不好看，过了一会儿才说：“两位警官，你们有信仰吗？” 迪诺的声音虽然依然温和但还是透着疏离：“没有。” “难怪。” 比利可以称得上怜悯地看着他们：“难怪你们会做出这样难以饶恕的罪行。” 迪诺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比利挺直腰背，显然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让他很自豪：“堕胎是另一种形式的谋杀，上帝将生命带到这个世间，自然也应该由上帝将生命带走。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应该或者被允许谋杀另一个生命———哪怕是她们的胎儿——” “你能怀孕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比利慷慨激昂的演讲，让他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什么？” 凯西站在电梯的另一边，冷淡地看着他，重复了一遍：“我说，你能怀孕吗？” 比利的表情好像他被冒犯了，连语调都激昂了起来：“他妈的我当然不能——” “我想也是，”凯西点点头，“所以你现在可以把嘴闭上了。这些话绝不应该从你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 比利的呼吸都粗重起来，显然被激到了：“我这样的人？你在暗示什么？！” 凯西毫不避让地看着他，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清楚楚：“我没有暗示，我的意思很明确——是否堕胎不应该是从你这样不能怀孕也不用面对这样选择的人嘴里说出来的，你没有这个权力，我也没有。” 到一楼了，电梯门打开，凯西拉着迪诺的胳膊出了电梯。 在临踏出电梯之前，他说：“因为从此被改变的人生并不是你和我的。”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为自己的人生做出了选择^…… 直到他们坐上SUV, 凯西的表情仍然冷冷淡淡的，这种神情在他脸上出现的频率极其之低，导致迪诺一时之间对他甚至有了一点陌生感。 但这种陌生转瞬又变成了对于凯西新鲜一面的跃跃欲试和征服欲, 在他血液里流动叫嚣。 为了把自己马上倾巢而出的征服欲掩盖住，他出声道：“你刚才——”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多么暗哑，于是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你刚才说的那番话, 真的很对。” 凯西垂眼看着自己的手，轻声说：“你没有想到我会那么说，对不对？” 迪诺承认：“确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一般来说这种话像是会从沈嘴里说出来的。” 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想缓和气氛。 凯西弧度很小地笑了笑：“我只是想到，如果按照生命派的信仰主张来做，他们确实保证了上帝赐予的生命，但也仅限于此了，这些生命怎么活着，如何活着, 他们还会保护吗？” 迪诺转动钥匙的手一顿。 凯西继续说：“如果玛雅真的被迫把这个孩子生了下来, 你觉得她会真的爱这个孩子吗？” 迪诺被他问住了, 他知道凯西又想到了自己的经历。 “母爱的力量的确是世上最强大的力量之一, 这我不否认。”凯西缓缓道，“但我想，就算在再汹涌澎湃的爱里面，当想到自己失之交臂没能走上的人生的时候，心里都会有个疙瘩。” “迪诺。” 凯西突然叫他一声, 他看过去，凯西碧绿色的眼睛里茫茫然的：“你说，我父母为什么会扔下我和杰西呢？” 迪诺一脚刹车踩了下去。 “小的时候我经常会想到这个问题, 白天看到街上的一家三口会想，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会想，受委屈的时候也会想。”凯西把脸侧了回去，语气里很是惆怅，“后来我就不想了。” 还想什么呢？ 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为什么父母会扔下自己，就像扔掉一袋不想要的垃圾。 迪诺把车停了下来，右手跨过档位去握住凯西放在膝盖的手，他的掌心温热，让凯西一点一点从怅然里脱离出来。 迪诺的声音低沉又温柔：“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找找，找到以后你可以亲自问他们。” 凯西短促地笑了一声：“如果我想，我在进入国际刑警的第一天就能找到他们了。” 迪诺抿抿唇，把后面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我已经放下了。”凯西的另一只手搭在了迪诺的手上，温柔地拍了拍，“以前我不理解，就算是强行放下了，心底最深处也会有着怨恨。但现在我突然就明白了。” 他的眼睛很亮：“也许我和杰西是他们期待之外的意外，也许我素未谋面的母亲遇到了和玛雅相似的经历又怎么能强求呢。” 迪诺看着他的脸，他知道凯西在说服他自己，但他并没有被说服。 但他没有打断凯西，只是用自己的手温柔地摩挲着凯西的手背安抚他，等了一会儿他才重新发动了车，完全无视后面一连串的鸣笛声。 迪诺把着方向盘，眼神晦涩难明。 他也想知道，凯西的父母为什么会遗弃他。 而他想知道的事，就一定能知道 “这杯我请。” 离曼哈顿法院走路十分钟的地方就有一家不错的酒吧，装修的很好，酒也不错，经常会吸引下了班的法官和检察官们来消费。 沈烈刚踏进酒吧的门就看见了坐在吧台旁边一颗耀眼的金发脑袋。 迪恩.诺丁闻言抬眼看了看他，懒洋洋：“算了吧，被人看到法官和检察官私交甚笃，咱俩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沈烈在他旁边坐下，斜睨他一眼：“别给脸不要脸啊。” 诺丁笑了。 沈烈自己也点了一杯低浓度的酒精饮料，诺丁瞥了他一眼：“以前不是喝威士忌吗？现在这点酒量你不如改喝牛奶算了。” 沈烈道：“你说的以前那是很久以前了。” 这句话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时半会儿两人都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诺丁又说：“案子过去很久了，别再想了。我当年作为检察官输给了你这个辩护律师，也没有像你这样痛苦。往好处想，起码你现在在做对的事。” 沈烈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个温柔沉溺的弧度：“我知道，有人帮助我走出来了。” 诺丁听到了他的话，眉头微微一动。 等到一杯酒喝到底，夜幕也低垂了。 诺丁侧过身，看着沈烈在酒吧灯光下显得越发俊美的侧脸，蓦地出声：“沈，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沈烈没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他本来也没想着在酒吧里能谈论什么正事，他这次来也是为了玛雅这个案子私下感谢诺丁而来的。 诺丁晃着手里的酒杯：“我收到了你申请收回袭警指控的动议。” 沈烈嗯了一声。 在他们喝酒的时候，凯西、迪诺和格洛瑞娅在带着玛雅去医院流产的路上，以免再夜长梦多。玛雅即将得偿所愿，由凯西不得已而提起的袭警诉讼自然也要撤销了。 “——我驳回了。” 沈烈放在唇边马上要喝酒的动作顿住了，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诺丁一字一句，“我驳回了。” 沈烈把酒杯放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驳回？你不会真的要以袭警罪名起诉玛雅吧？！” “我会。”诺丁淡淡道，“我知道你们合起伙来在法律的灰色地带试探利用，我可以理解你们的出发点，但我不会纵容。” “你利用了符合长臂管辖权的袭警罪名将玛雅留在纽约好让她能够合法堕胎，那她就必须要承担起这个罪名。” “当我还是检察官的时候，我会和你做出一眼的选择。但我现在是法官。”诺丁的声音在有些喧闹的酒吧里显得分外冷静：“这就是法律，我清楚，你也清楚。” 沈烈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钟，轻轻点头：“你说得对。” 他思忖了一会儿：“不上成人法庭，不坐牢，十个月内完成社区义务劳动，等到玛雅成年以后这个罪名历史会从她的档案里抹除。” 诺丁把还剩浅浅一层酒的酒杯朝他那边歪了过去。 这是接受了沈烈提出的量刑的意思。 沈烈用自己的酒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 半晌，诺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沈，我有一个提议。” 圣玛丽医院 在手术室门口，玛雅脸色发白地坐在椅子上，格洛瑞娅坐在她身边轻轻搂着她的肩膀给她支持和安慰。 凯西蹲在她面前，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只金毛大狗：“不要害怕，这儿是正规的医院，不会有问题的。” 玛雅的嘴唇紧张的有点抖：“会不会会不会很痛？” 这个问题触及到凯西的知识盲区了，但他还是很温柔地回答：“也许，但你终于为自己的人生做出了决定。” 这句话一说出来，玛雅肉眼可见地冷静下来了。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主治医生叫玛雅进去。玛雅站了起来，跟着护士朝手术室走去。 在手术室的门关上了，透过门上的玻璃，凯西能看到她转过身，对着外面的他们笑了一下，笑得很好看。 一串眼泪从她的眼角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第120章 【第七案 追溯】第一百二十章 干活了^^…… 第一百二十章干活了 凌晨两点的曼哈顿街头, 只有道路两旁的路灯在孤独顽强地闪耀。不管这些宽敞的大道上白日里有多少车水马龙，在这个时间段也只有零星的车辆驶过，快速而悄无声息。 万籁俱寂中, 一辆白色的梅赛德斯奔驰拐了个弯，开到了这条大路上，白色的车身像是黑夜里的一道闪电, 不止显眼, 而且快。 车里副驾驶坐着的女人埋怨着：“都说了早点走早点走，你非得等到这么晚！” 开着车的男人说：“大家都没说要走，就我们开这个口, 谁好意思？” “你不好意思？”女人冷笑一声，“我看你不想这么早离开宴会是舍不得你那个前女友吧？” 男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有完没完？” “我有完没完？！”女人声音高亢了起来，“你自己说你这一晚上看了她多少次？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在她身上吧？！” 男人被她尖锐的声音刺得耳膜生疼，心里也来了火，一脚油门下去，车的速度更快了。 女人又开始喊：“你开慢点！这条路限速有摄像头的！” 男人深呼吸, 想要平稳下情绪短暂地闭了闭眼。还没等他再睁开, 就听见了身旁自己女朋友的刺耳尖叫声：“停车——啊！！！！！” …… “你认真的吗？” 凯西一手拿着爆米花, 一手拿着可乐杯, 怀疑地看着对面的棕发男人。 迪诺笑起来的样子让整个电影院门口的人都忍不住把视线集中在他身上：“当然。” 凯西断然拒绝：“我不同意。” 他蹲下来和被迪诺牵着左手的卡尔对视：“宝贝，我们不想看小王子对不对？我们想看星际迷航！” 卡尔举起右手的小拳头：“星际迷航！” 迪诺晃了晃左手：“怎么回事，刚才在家里不是说好了看小王子的吗？” 卡尔仰头看了看他，立刻被自己的迪诺叔叔的美貌捕获了，马上改口：“小王子！” 凯西：“……” 凯西头痛。 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儿子！ 当然了, 最后凯西仍然凭着一己之力强行买了星际迷航的票，不接受任何反驳意见地就把迪诺叔叔和卡尔宝贝推进了观影厅。 观影厅里很昏暗，他们三个找到了座位就赶紧坐下, 以免妨碍别人。凯西和迪诺一左一右，卡尔坐在他们中间。 卡尔小小一只，整个人都陷进了座椅里，根本挡不住凯西和迪诺聊天。 凯西把爆米花递给迪诺，迪诺摆摆手示意他不吃，凯西坚持：“尝尝，这家电影院的爆米花很好吃的！” 迪诺怎么可能会拒绝他，无奈伸手拿了两粒爆米花。 凯西只是想逗他，看他听自己的话了以后就把手收了回来，问：“你看没看过星际迷航？” 迪诺摇头：“我平时不怎么看科幻片。” “你丧失了多少乐趣啊，埃斯波西托先生。”凯西摇摇头，“科幻片才是男人应该看的电影！” 迪诺被他逗笑。 怎么这么可爱。 不过他还是提前打预防针：“没有不尊重你们的意思，但是我一会儿有可能会真的睡着。” 大荧幕上已经出现了片头，凯西明显回答的心不在焉：“……嗯嗯。” 迪诺好笑地摇摇头。 一个小时过去了，在紧张刺激的电影剧情当中，凯西特意测过脸看了看迪诺。 这位没看过科幻片的埃斯波西托先生，上身微微前倾，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脸上还时不时地流露出紧张的神色，显然已经被电影的剧情吸引了。 在企业号飞船来到一颗新的星球的时候，凯西听到了他和卡尔同时发出的小小惊呼声。 凯西在这个瞬间被击中了。 ……他好可爱。 凯西看了一会儿迪诺，又把视线下移看了一会儿脸圆嘟嘟的卡尔，心头突然涌上了一种陌生的情绪。 平静又幸福。 他过去的二十几年里，第一次有过这样的感受。 荧幕上闪现出明亮的场景，凯西在这个时候也按亮了手机屏幕，还小心地挡着怕影响到别人。 他在编辑短信。 ——宁医生，我们再约一次见面好吗？ 发完短信，他把手机收了起来。 其实他不是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发这个短信的，他的记性还没有那么差，出了电影院他也会记得。只是他害怕在这平静又幸福的一幕结束后，他的勇气也会跟着一起结束了。 …… 两个小时后电影结束了，凯西和迪诺一人拉着卡尔的一只小肉手出了电影院。夜风清凉但不冷，吹在身上很舒服。 迪诺蹲下来问卡尔：“今晚开心吗？” 卡尔立刻大声说：“开心！” 迪诺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是真的把卡尔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恨不得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每次都是凯西看不过眼，让他不要太溺爱。 迪诺这边还在逗卡尔，那边凯西的手机响了。 他一瞬间还以为是宁远回他消息了，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不是。 迪诺注意到他挑起眉毛的神情，问：“怎么了？” 凯西挥了挥手机：“奥斯顿。” 迪诺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又有案子了？” “不然这大晚上的他找我们还能有什么事？” 凯西叹了口气，“干活了。” 幸亏保姆罗拉还没回去，在家里等他们，不然还要大半夜给人家折腾回来。 …… 等他们把卡尔送到家里再赶到案发现场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案发现场在第四大道，周围已经拦上了黄色的警戒线，凯西和迪诺对巡警亮出警徽，踏进了现场。 凯西扫视了一圈，疑惑：“尸体呢？” 现场只有警戒线，和一些赶来出警的巡警在，最重要的是尸体都不在这儿。 迪诺也很奇怪：“难道我们来的太晚了，已经让詹姆斯拉回法医组了？” “我可没。” 詹姆斯打了个哈欠，神出鬼没地在他们后面出现了，给凯西吓了一跳，一句脏话脱口而出。 詹姆斯脸色可不好，看起来在闹脾气：“我大半夜被吵醒，说是出了案子让我过来，我刚到就看见地上趴了个人，刚把手套戴上去检验，结果这人他妈的睁眼睛了！没死！老子差点死了！” 凯西：“……” 迪诺：“……” 凯西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觉得如果自己是詹姆斯的话，估计会当场猝死。 迪诺也很无语：“巡警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出了车祸，这人身上又血淋淋的，”詹姆斯说，“人被撞出去好几米，开车的那对情侣也吓坏了，半天平静不下来，把刚进警局的新人巡警也吓到了。” 不过人没死的话，也轮不到他们管这个案子，凯西耸耸肩：“那我回家了。” “回吧。”詹姆斯又打了个哈欠，“他兜里有钱包，我看看这个倒霉鬼是谁……安迪.克瑞斯……” 凯西本来已经转身准备走了，身形突然一僵。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转身厉声问：“你说谁？！”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0-130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有关系 是能解开凯西…… 第一百二十一章有关系 不止詹姆斯, 就连迪诺都被凯西的反应吓了一跳，旁边的巡警也忍不住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但凯西却完全没多注意他们，他眉头紧紧皱着, 脸色也沉着，是他鲜少会露出的一副神情，让一向和他斗嘴的詹姆斯都愣在了当场。 凯西朝詹姆斯那边踏了一步, 又重复了一遍：“……你刚才说谁？” 迪诺能听到他的声线带了微微的颤抖…… 詹姆斯有些犹豫,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迪诺，似乎想问你搭档怎么了。迪诺对他轻微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别问, 回答就好。 于是詹姆斯就回答了：“安迪.克瑞斯。怎么了，你认识？” 凯西静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伸手给詹姆斯：“钱包给我。” 詹姆斯拥有着出色的专业水平，他先是递给了凯西一副手套，等他把一次性手套戴好以后这才把钱包递给了他：“你真的认识啊？那他可挺惨的，被人捅了好几刀, 浑身都是血, 身上还有被虐待的痕迹, 本来就就没了半条命, 又被那对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人开车撞飞了。能保住一条命都是好的。” 詹姆斯在一边絮絮叨叨，凯西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他先是盯着那棕色的钱包，看着外皮上的皮革的纹路，然后才慢慢地、慢慢地把钱包翻了开来。 钱包里没有钱也没有卡，看起来似乎遭到了抢劫, 空空如也，只有一张驾照孤零零地塞在了钱包内侧PVC的塑料格后面。 凯西盯着那张照片出神。 他的手在抖。 迪诺在一边看着他，一直在注意他的表情。他看到凯西脸上的怒火、仇恨……还有很多别的他无法描述出来的东西。 詹姆斯被这个氛围搞得如坐针毡, 立刻转身就走，把这一块小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迪诺犹豫了一下，凯西的状态不太对，他有点怕自己被甩开，但他还是伸手覆在了凯西的手上，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去唤回凯西的思绪：“怎么了？” 他的声音好温柔，温柔得像一根轻柔的羽毛，很轻，但又能把凯西从回忆里拉出来。 他抬眼看了看迪诺，那一眼里没有什么感情，好像刚才那些呼之欲出的复杂情感在一瞬间又消失不见了，这一秒他是空洞的，下一秒他又变回了平时的那个人。 凯西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一个熟人。” 迪诺垂眼看着他，感觉到自己手心里凯西的手在细微地颤抖，他低声道：“不想笑就别笑了。” 凯西的笑容僵住。 迪诺微微叹了口气：“……是你的朋友吗？” 凯西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气音，像是嘲笑又像是冷哼，很短又很刺耳：“那要看你怎么定义这个朋友了。” 凯西侧过头去看着现场地上的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说出下一句话的语气是哪怕面对德兰.斯诺也没有过的冰冷：“他最好今天就死了，不然我亲自动手。” 迪诺蓦地攥紧了手，他无意识的力气用的很大，但凯西丝毫没有感受到痛。 …… 迪诺回到警局的时候，办公室里并没有人。 刚才他们从现场回去，凯西说他约了宁医生吃早饭，迪诺不傻，现在才五点，宁远不可能起床陪他吃早饭，但他没有说破。等凯西走了以后，他来了办公室。 早上五点的凶杀重案组灯是关着的，外面还没有天亮，显得房间里灰蒙蒙的。迪诺回手准确地摸到了墙上的开关，啪的一下把灯打开了。 他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打开电脑登入了警局内网。 警局的内网里可以查到进过系统里的人的信息，包括但不限于有过犯罪案底、公职人员存档、献血等行为，但如果没做过这些，则个人信息则不会被记录进去。 迪诺登上了自己的账号，输入了安迪.克瑞斯的名字。 凯西刚才的反应太大太不对劲了，他潜意识里觉得有问题，但是又想不出来，干脆来警局查一查。 系统的页面在转着圈加载，迪诺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桌面，显然是十分烦躁。 电脑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发出了滴——的一声，还有点明显，是结果出来了。 ——还真的有他的记录。 迪诺看着跳出来的页面思忖，这个安迪已经四十八岁了，和凯西能有什么交集呢？ 他下滑着鼠标，仔细看着安迪的资料。 他的信息之所以会在系统里，是因为他曾经是初中老师，毕业以后在伊利诺伊州当老师，十五年前又来到了纽约，在纽约工作过一段时间，但没有他去学校就职的记录，不知道在纽约干什么了，五年后又离开了纽约，去了佐治亚州，一直到上个月才回来。 迪诺随手拿过桌子上的笔和本，算了一下这个时间。 安迪现在四十八岁，他在纽约的时候是十五年前，也就是他的三十三岁到三十八岁是在纽约度过的。凯西之前和自己说过，他刚从寄养系统里出来就参了军，刚退伍就去了国际刑警，没有什么时间在美国旅游，几乎在美国的所有时间都呆在纽约了。 那这样算下来，他们唯一有交叠的时间线就是十五年前。 可那个时候…… 迪诺写了个数字，若有所思。 十五年前，凯西才十岁，就算加上五年，也才十五岁。 他们会有什么交集？为什么凯西会对他反应如此之大，甚至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迪诺？” 正在他思索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他背后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他转过头，看到是奥斯顿，松了口气：“吓我一跳。” 奥斯顿对他抬抬下巴：“你怎么来这么早？” “刚从案发现场回来，折腾一趟。”迪诺反问，“你又为什么来这么早？” 奥斯顿下巴上有着一点青色的胡茬，他淡淡一笔带过：“昨晚睡这儿了。” 迪诺奇怪：“你最近有什么案子要忙吗？” 也没见别的警督像你这么拼啊。 奥斯顿摇摇头：“只是不想回家，没什么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问，“第四大道的案子什么情况？” 迪诺把那个没死成的诈尸行为给他讲了一下，奥斯顿满脸无语，他摆了摆手：“既然没死就不归我们管，把案子移交给分局吧。” “等等。” 迪诺说：“这个案子我想接下来。” 奥斯顿皱眉：“闲的？闲的话档案室一堆还没结的凶杀案，去搞那些。” 迪诺也没有瞒着奥斯顿，直说了：“这个案子的受害者，安迪.克瑞斯，我认为他和凯西有关系。” 奥斯顿想当然的以为是好的关系：“有关系那就更要避嫌了。” “不是那种裙带关系，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我总感觉，”迪诺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目光幽深，“这是能解开凯西心结的最好时机。”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是现在 我本来以为…… 第一百二十二章不是现在 奥斯顿挑了挑眉：“这里面有什么故事？” “我不知道。” 迪诺坦然相告。 奥斯顿不吃他这套：“你如果要查, 一定查得到。” “你说得对，我如果要查，一定查得到。”迪诺慢慢地说, “但我不想背着他做这些。” 奥斯顿好像突然来了兴致，他往后一靠，靠在了格洛瑞娅的桌子上, 和迪诺隔着个过道聊天：“所以你们, 你和凯西，现在是什么状态？” 迪诺一笑：“我不知道。” 奥斯顿：“……” 奥斯顿简直来气：“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迪诺摇摇头：“他太抗拒了。他整个人都像一只刺猬，平时看起来收着刺缩成一团, 可一旦伸手过去，他浑身的刺都竖起来，能把人扎的血流不止。” “血流不止……我看你也没有收手的意思。” 奥斯顿饶有兴味：“来，跟我聊聊。” 迪诺挑眉：“我还以为你不会允许自己的手下搞办公室恋情。” “无所谓，只要你们不给我整出事情来，我权当不知道。”奥斯顿耸肩, “HR那边的表格别让我填就行。” 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一般如果是警局内部有亲密关系的话, 都是要向上报备的, 不止是和直系领导报备，也要和HR部门报备，有的部门警督会介意，甚至会把有亲密关系的警员调开，以免意气用事。 但这种所谓的亲密关系, 在警局里也只指男女之间，一般来说，同性的关系不会上报, 更多的人会选择隐瞒。 因为虽然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但在警局、法院这样的地方，同性恋依然要承受更多，天花板一直都存在，只不过是从明面上的变成了透明的而已。 迪诺好笑：“怎么还扯上HR了。”他伸手拿起刚才泡好的咖啡喝了一口，“其实我能感受出来，我已经慢慢地靠近他了，也在慢慢地去触碰他的心。但不管怎么样，都始终感觉差了一步，总是迈不进去。” 他把咖啡杯放到了一边，咖啡的雾气袅袅而上，氤氲了他的脸：“他让我进入了他的生活，他给了我远超于其他人的信任，我也能感受得到，他也是喜欢我的。” 奥斯顿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但是呢” “但是他就是不愿意把整个人都袒露给我看。”迪诺轻轻地叹了口气，“有的时候我想更主动一点，或者更强势一点，但根本无济于事，他反而会应激一样地躲得更远。” “他过去一定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愿意告诉我，也不愿意告诉任何人。”迪诺眉宇间拢着，“我一直在找一个机会打破最后一层的冰，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这个案子，这个安迪.克瑞斯就是最后的那一层冰。” 奥斯顿颔首，没再说什么，只是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迪诺一字一顿：“破而后立。” …… 几个小时以后，警官们都陆陆续续地来了。 凯西把一块三明治扔到了自己的桌子上，这是他来的时候在楼下餐车随手买的早饭。 他看到对面迪诺已经坐好了，还有点纳闷：“你怎么这么早？我还以为你回去睡觉了。” 迪诺摇头：“我睡不着，早点过来写上个案子的结案报告。” 也不算说谎，和奥斯顿聊完以后他确实在写上个案子的结案报告。 凯西“哦”了一声，也没当回事。 这时候奥斯顿走过来，清了清嗓子：“昨天晚上那个案子，什么情况了？” “人没死，医院里躺着呢。”格洛瑞娅打了个哈欠，“不知道被谁捅了好几刀，身上还有被电击殴打过的痕迹，又被车撞了，半死不活的。” 奥斯顿点了点头：“那——”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凯西就先开口了：“既然人没死，那就不归我们管了吧？” 奥斯顿一顿，他把目光移向了凯西。 他能刚过三十岁就坐上了警督的地位，不是吃素的，一眼就看出来了凯西强行伪装的若无其事。 迪诺说得没错，这个案子，这个人，对凯西的影响很大。 “你们最近手里有案子吗？”奥斯顿问。 格洛瑞娅和杰瑞手里都有一个快到尾声要准备出庭的案子，不是很忙，但也挺够呛。凯西有文书工作要做，于是奥斯顿顺理成章：“迪诺，这个案子你接了吧。” 凯西猛地把头转向迪诺，在迪诺若有所感地看过来的时候又下意识地匆匆别开，又说了一遍：“人没死，不算我们的范畴——” “反正也没什么案子，别闲着。”奥斯顿懒懒道，“万一这人没撑住，那就还是我们的案子，别来回折腾了。” 凯西咬了咬内腮，没再说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迪诺看着他，眼神幽深。 这时候门被推开，心理医生宁远一边打哈欠一边走了进来：“早啊——你们人挺全啊。” 格洛瑞娅毫不留情：“宁医生，几点了？你是不是也有点太晚了？” 宁远笑眯眯：“哎呀，不要那么严格嘛，反正我们又不打卡，晚一会儿就晚一会儿——” 奥斯顿在一边咳嗽：“我还在这儿呢。” 宁远：“……” 完了，没看见。 奥斯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各忙各的去。 宁远眼神一转，看到了正坐在工位上对着电脑出神的凯西，他连自己盯着的电脑已经黑屏了都没意识到，眼睛都不聚焦。 宁远凑过去，轻轻拍了拍凯西的肩膀，把他的神志召唤回来，这才小声说：“聊聊？” 凯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迪诺，见他没有注意这边，小小地松了口气，然后和宁远站起来去找个不容易被人注意的地方。 等他们走了以后，迪诺才抬起头，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 他们左找右找，最后找到了一个没人的楼梯间。 宁医生显然很疑惑：“凯西，我昨天晚上收到了你的短信，说今天想谈一谈，为什么早上又发短信说先不谈了？” 凯西先是道歉：“对不起，宁医生，我——” “不不不，不用道歉，你没有麻烦到我什么，”宁远温柔地打断了他的话，“是我太想尽我所能地帮你，所以总想着推你一把。” 凯西垂下眼睛：“我……我觉得现在还不是聊一聊的最好时机。” 宁远叹气：“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才是那个最好的时机呢？时间越拖越长，这些过去纠缠的你也会越痛苦。” 凯西的目光盯着虚空，不知道在看什么，声音很轻：“我本来以为现在就是那个好时机，可偏偏……” 宁远没懂他的话，跟着问了一句：“偏偏什么？” 凯西收回目光，加重了语气，眼睛里的恨意毫不掩饰，甚至把宁远小小地吓了一跳。 “……不是现在。”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他怎么配 他怎么配有…… 第一百二十三章他怎么配 凯西和宁远一前一后地回到了办公室, 两个人的表情都很正常，让人看不出刚才他们进行了什么样的交谈。 迪诺没有问，他只是把手边的咖啡慢慢喝完了, 在站起来出发去查案的前一刻还在心里斟酌要不要问凯西是不是要一起。他和奥斯顿的话说得狠，说什么破而后立，但真的要开始破了, 他心里还是有着巨大的舍不得。 “走吗？我和你一起。” 正在他还在犹豫的当口, 凯西却站了起来，一边拿外套一边问他。 迪诺惊愕地看向他。 凯西看到迪诺的表情，居然还有点好笑, 他伸手轻轻锤了锤迪诺的肩膀：“你这什么表情。” 迪诺神色复杂，他说：“我看你昨天的反应，本来以为你不会愿意掺和进这个案子里的。” “我们是搭档，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查案吧？”凯西伸手捞过桌子上的三明治，“我对我自己的专业能力还是相信的，影响不了案子, 你放心吧。” 说完他反而先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对迪诺伸出手, 手掌朝上：“车钥匙, 我开车。” 迪诺把车钥匙递给他，心里五位交杂，说不出来什么感受。 …… 既然是凯西开车，那他是一定会开警局的SUV的，绝对不会碰迪诺那辆天价的跑车, 他有心理负担。 受害者安迪.克瑞斯昨天被送到圣玛丽医院去了，他们现在就往圣玛丽医院去，不知道他醒了没有, 如果醒了那还要跟他了解情况。 迪诺坐在副驾驶，很安静地看着凯西开车，凯西开车不像他一样随心所欲，开得很平稳。 凯西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问：“你总看我干什么？” 迪诺嘴上说着没什么，但视线却一点没收回来。 凯西突然说：“你有查到关于安迪.克瑞斯的资料吗？” “查到了。”迪诺把视线收回来，打开了随身的笔记本，逐字念给凯西听，“安迪.克瑞斯，四十八岁，在佐治亚州当老师，上个月来到的纽约。” “佐治亚州？”凯西轻轻皱了眉，“他什么时候去的佐治亚州？” 迪诺问：“你们不是在佐治亚州认识的？” “不是。”凯西修长的手指攥紧了方向盘，青筋都露了出来，“在纽约。” ……果然。 迪诺用一个问题就确定了自己的推测——凯西和这个安迪.克瑞斯，果然是在他十岁到十五岁，安迪.克瑞斯在纽约的那五年里认识的。 迪诺确定了时间线，就继续和凯西说：“系统里能查到的是他十五年前从伊利诺伊州来的纽约，在纽约待了五年，不知道在做什么，没有相关的职业记录。五年后离开了纽约去了佐治亚州。” 凯西冷冰冰地扯了扯唇角。 别人不知道他在纽约做了什么，他可是清楚得很。 迪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所以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怎么回事，对吗？” 凯西一脚刹车：“到医院了。” 这是明摆着拒绝了。 而且这一幕似曾相识，之前凯西不想说的时候也是用这一套堵迪诺的嘴的。 迪诺伸手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他不急着一定要凯西和他和盘托出，不管凯西说不说，他最后都会知道，而且都会一一解决好。 在他们两个之间，他可以容忍所有的阻力来自于凯西这个人的不安感，但不能容忍是因为别人而埋下的隐患。 两个人踏进了圣玛丽医院的大门，圣玛丽医院一如既往的忙碌，急诊室人来人往。他们直奔前台，问了安迪.克瑞斯的病房以后就过去了。 很巧，他们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出来。 迪诺出声问：“你好，请问里面的病人是安迪.克瑞斯吗？” 医生摘掉口罩：“你们是？” 凯西和迪诺给他看了自己的警徽，医生就如实以告：“里面是他，但他的状况不太好，现在只能说是情况刚刚稳定，但是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能不能醒过来，我也不好说。” 迪诺在那边和主治医生交谈，凯西站在病房的玻璃外面看着。 安迪.克瑞斯躺在病床上，浑身上下都插*满了管子，那张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魇里的脸，现在满是青白之色，泛着病态的虚弱，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气。 凯西就这么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想让他干脆就这么死了，还是希望他千万别就这么死了。 这两种想法在他心里疯狂的互相拉扯，让他不光呼吸粗重，就连眼睛都酸痛到似乎下一秒都要滴出泪来，但他瞪着眼睛，死也不要让那几滴泪流出来，哪怕他知道那个人已经半死不活地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根本看不见，那也不行。 这时候有哒哒的脚步声传过来，迪诺转过头去看，发现是一个金发女人，她满脸焦急，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看到医生一下子就扑了过来，语气恐慌：“安迪……安迪，我丈夫，他怎么样了？！” 迪诺一怔：“女士，你是安迪.克瑞斯的夫人？” 她胡乱点头：“是，我一接到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迪诺微微皱了皱眉，温声让她先冷静下来，示意医生可以先去忙别的病人了。等到医生走了以后，迪诺才指了指玻璃：“现在还不让进去，你可以在这里看看他。” 克瑞斯夫人赶快扑到玻璃前，双手捂住了嘴，眼里不停地掉出眼泪，看样子心疼悲伤的无以复加。 凯西站在她旁边，强压着怒意，出声问：“你们结婚多久了？” 克瑞斯夫人没有听到他的话，凯西又重复了一遍，她才怔怔地看过去：“八年了……一直都很好，我们很幸福，还有了一个孩子，怎么会在——是谁做的？！是谁做的？！” 孩子？ 迪诺眼看着凯西的表情在听到孩子的时候就不对劲了，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拳头上的青筋都迸了出来，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话：“他居然有、孩、子？！” 他显然是把克瑞斯夫人吓到了，比起感到冒犯，她更迷惑为什么眼前这个金发碧眼俊美得像模特的人会这种反应：“你说什么——” “不好意思，夫人！”眼见情况要朝着不对的趋势发展，迪诺连忙拽过凯西，对克瑞斯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纽约警局凶手重案组的警官迪诺.埃斯波西托，这是我的搭档，他今天状态不太好。我们先不打扰你了，你可以在这里多陪陪你丈夫。” 说完他硬拉着凯西的胳膊把他拉走了。 迪诺把凯西拉到了僻静无人的角落，低声道：“凯西，你——” 凯西沉着脸，咬牙切齿：“他有孩子——他怎么配、怎么配有孩子？！”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是凯西？ 最乖最可…… 第一百二十四章你是凯西？ 这个角落在人来人往的医院算得上僻静冷清, 几乎没人路过。 迪诺双手捧住凯西的脸，微微抬起让他看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他不配？” 凯西咬着牙，用力到脸侧的咬肌都分外明显, 好像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但是又被他生生地咽了回去。 迪诺用那双蜜棕色的眼睛沉沉地看着他，也没能让他把话说出来。 凯西往右偏了偏头, 把自己的脸从迪诺手里撤了出来, 他平稳了一下心情，往后退一步，声音有些低哑：“没事了, 回去吧。” 迪诺垂眼看着他：“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凯西抬头看他，眼神坚决：“我说了，我没事。” ——铜墙铁壁，无法撼动，像一个本来就没有口子的蚌壳。 迪诺没有再逼他，但也只是此时此刻, 他把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放下了。 凯西轻轻点了点头, 声音小得像呢喃：“……多谢你。” 说完他从迪诺身侧, 几乎是擦着他的肩膀走出了这个僻静的角落。 迪诺转过身,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 他突然之间想到了很多东西。 凯西抗拒和被人发生肢体碰触，对寄养系统的怨气和怒意，对安迪.克瑞斯大得出奇的反应，得知了他有孩子以后脱口而出的他不配……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转瞬即逝, 却让他毛骨悚然，在热意炎炎的夏天，冷汗打湿了后背的衬衫。 …… “喝点水吧。” 迪诺把装着水的一次性纸杯递给了克瑞斯夫人, 温声道。 他们现在坐在医院一个安静的茶水区，不管是迪诺还是凯西都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看上去就是专业的警官，谁也没有流露出一丝失态的神色。 克瑞斯夫人擦了擦眼泪，接过水杯低声说了句谢谢。 迪诺问：“克瑞斯夫人，请问你知道你丈夫为什么会从佐治亚州千里迢迢赶来纽约吗？” 克瑞斯夫人说：“不只是他，我们全家是都从佐治亚州一起搬过来的。” 迪诺奇怪：“一起搬过来？不回去了吗？” 克瑞斯夫人摇头：“不回去了，安迪在纽约得到了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我们就从佐治亚州搬来了这里，打算在纽约开始新的生活——天啊——” 她崩溃地捂住了脸：“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还没放学，我该怎么和他说这件事？！” 一直没说话的凯西突然出声，他的手里还把玩着桌子上医院的一个玻璃的雏菊花小摆件：“你的儿子多大了？” 克瑞斯夫人闷闷的声音从双手后面传来：“十岁了……我该怎么说……天啊……” 迪诺瞥了一眼凯西，后者的脸上却面无表情，好像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迪诺把视线收回来，又转移到了克瑞斯夫人身上，继续问：“你们来了多久了？” “一个月，刚刚一个月。”克瑞斯夫人抽噎，“我儿子甚至今天第一天去上新学校！” 迪诺暗自点头，这倒是和资料里的对上了，他继续问：“方便透露一下你丈夫来纽约得到的那个工作机会是什么吗？” “是一个孤儿院的院长联系了他，”克瑞斯夫人说，“想请他去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当文学老师。” “啪”的一生，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迪诺和克瑞斯同时循声望去，凯西依然站在那里，神色木然，双脚前方是一地的玻璃碎渣，碎的彻底，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雏菊花的模样。 “凯西！” 迪诺下意识地站起来朝他大步跨过去：“怎么了？手没划伤吧？” 凯西摇摇头，简短地说了一句没事。 “凯西？” 克瑞斯夫人却突然在嘴里念叨了两边凯西的名字，好像想到了什么，惊愕地看过来：“你是凯西？凯西.巴伦？！” 凯西和迪诺同时愣住，凯西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你认识我？” “算不上认识，但我知道你。” 克瑞斯夫人站起来，似乎是想凑近仔细点看他，还没等凯西反射性地退后一步，迪诺先站在了他前面，高大的身影立刻挡在了他们中间，哪怕对面是一个高挑瘦弱的女性，他潜意识的保护欲依然溢了出来。 克瑞斯夫人被迪诺挡着，她没有再试图上前，因为她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个动作并不是被欢迎的，但她还是站着说：“我在家里的地下室里见过你小时候的照片，很可爱。安迪经常和我说，你和你的姐姐是他碰到过的最乖最可爱的孩子。” 凯西的耳朵里开始轰鸣。 克瑞斯夫人之后又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耳朵里灌满的都是嗡嗡的声音，间或还夹杂着刺耳的口哨声，像是一场他无法抵挡的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迪诺一回头看见的就是满脸惨白的凯西，他本来就白，现在的脸色看起来像是身体里的血液都快流干了。他的冷汗一滴接着一滴地流下来，顺着脸滑到脖子上，又从脖子上滑进他的半袖领口里。 迪诺被他吓到了，伸手去握他的手：“凯西——” 下一刻凯西就应激反应一样地打开了他的手，他完全没有思考，力气很大声音也很响，啪的一声几乎响彻了整个茶水间。 但迪诺没有躲，他甚至没有缓一缓被打红了的手，执意地伸了过去牢牢地攥住了凯西的手，一字一顿地叫他：“凯西，是我。” 凯西失焦了的眼神好半天才重新聚拢，耳朵里的嗡嗡声依然没有停歇。 迪诺完全不顾克瑞斯夫人还在这里看着，伸手就把凯西的头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凯西轻轻挣动了一下，在下意识的抗拒以后闻到了一个熟悉的，令他安心的气味，就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迪诺的手很大，几乎盖住了凯西大半个后脑勺。 他闭着眼睛，开始怀疑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究竟正不正确。 他究竟是在帮助凯西走出来，还是在第二次地反复伤害他。 …… 凶杀重案组里，格洛瑞娅伸了个懒腰，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迪诺发过来的短信，写了一个人的名字。 格洛瑞娅知道这个短信的意思是让她查一下，于是她打开警局的系统，输入了夏莉.伯特这个名字。 “夏莉.伯特……” 她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她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什么，直到系统里慢慢出现了这个夏莉.伯特的照片。 格洛瑞娅瞪大了眼睛，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把椅子都带翻了。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揭开了 我相信你…… 第一百二十五章揭开了 从医院出来以后, 凯西和迪诺回到了凶杀重案组的办公室。 刚推开办公室的门，格洛瑞娅就朝他们走了过来，迪诺以为她是来和自己汇报的, 他还说：“格洛瑞娅，我刚刚给你发的那个名字有查到什么资料吗？” 格洛瑞娅看了他一眼，语焉不详：“嗯……查到了。” 迪诺敏锐地觉得有什么不对, 挑起眉：“怎么了？” 格洛瑞娅没回答他, 把视线看向了凯西：“凯西，我们聊聊？” 不止是被略过了的迪诺惊讶，就连被问的凯西也是一愣：“……现在吗？” 格洛瑞娅的语气不容拒绝：“就现在。” 凯西看了眼迪诺, 迪诺朝他点了点头，会议室满了，他就和格洛瑞娅随手打开了离得最近的一间空着的审讯室的门，刚进去格洛瑞娅反手就把门锁上了。 凯西实在是摸不着什么头脑：“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神色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不会是卡尔出了什么事吧？！” “不是卡尔，你别害怕。” 格洛瑞娅先让他放下心, 看凯西吁出一口气后才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一边点亮屏幕一边问他：“刚才迪诺发给了我一个名字让我查, 叫夏莉.伯特, 这个名字是哪里来的？” 凯西想到了刚才在医院里的时候，神色闪过一丝僵硬，很快又消失不见：“安迪.克瑞斯的妻子，她和我们说他们一家从佐治亚州搬来纽约是因为安迪.克瑞斯接到了纽约的一个新的工作机会，去一所孤儿院当文学老师。夏莉.伯特就是这所孤儿院的院长, 是她下发的工作offer。” 格洛瑞娅没有说话。 凯西皱眉：“怎么了？” 格洛瑞娅双唇张张合合几次，才终于说出口：“你认识她吗？” 凯西被她说的一愣：“我不认识吧——” 格洛瑞娅把手机递给他，屏幕上是夏莉.伯特的照片：“你应该认识的。” 凯西一头雾水地接过手机, 下一刻却立刻从会客室的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失声：“怎么会——” 格洛瑞娅知道他认出来了，这才往下说：“你应该知道，在你姐姐杰西帮我从雇佣兵那边脱身以后，有一段时间我是住在她家里的。” 她伸手指了指手机屏幕：“在她家里的时候，我看到过在客厅里摆着一张她和一个女孩子的合照，我问过她是谁，她说是另一个早就死了的人。” “那个人就是夏莉.伯特。” 格洛瑞娅很聪明，她能在枪林弹雨尔虞我诈的雇佣兵世界中存活下来，没有两把刷子绝对做不到。在看到夏莉.伯特照片后的一瞬间，她想到了这个案子中凯西的状态，想到了多年前杰西家里那张照片，然后她飞快地把这些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格洛瑞娅上前一步，把手机从凯西手里抽走，让他只能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小时候在孤儿院猥*亵*了杰西和你的那个老师，是不是这个安迪.克瑞斯？” 审讯室里有一面镜子，其实是一面单向的玻璃。 在无数次审讯的时候，嫌疑人坐在审讯室里，警官们和检察官站在有单向玻璃隔开的另一个房间里，听着、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而现在，迪诺站在单面玻璃背后，轻轻地旋上了传音的转钮。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得到的答案。 ——为什么凯西这个看上去如此阳光的一个人，身上却会有这么大的矛盾点，会有这么多深深埋着的颓然和极端。 ——所有的原因，都在这一刻被揭开了。 那些肢体上的抗拒，那些深夜里的惊醒，还有在他步步试探步步紧逼下依然的心防高筑，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房间的门被轻轻敲响了，在迪诺还没有说请进的时候就被打开了。 杰瑞刚推开门就被转过脸来的迪诺吓了一跳。 他从来没有见过迪诺这样的眼神，冰冷又暴怒。 他明显的愣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迪诺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好像又回到了平时的他，除了兴致不高以外没什么不同，恍然间都让杰瑞在怀疑刚才是不是眼花了。 迪诺清了清嗓子：“怎么了？” 杰瑞回过神来：“抱歉直接推门进来了，内务部的人来了。” 迪诺想起来了之前那个起诉了纽约警局的威廉，这件事确实还没有解决。 迪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他就抬脚朝外面走过去，杰瑞说：“他们是来找凯西的。” 迪诺说：“我知道。” “你不知道。” 杰瑞叹了口气：“你来的时间不算长，没有经历过这种流程。但我是见过的，内务部现在来，而且一副来势汹汹的气势，证明他们已经找到了凯西违规的证据，现在的局势对他很不利。” 迪诺转过身，感觉太阳穴有点跳着跳着的疼：“……有多不利？” 杰瑞说：“他们是来收走他的配枪和警徽的。” 迪诺的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们敢！” “没关系。” 这句话是凯西说的。 迪诺忙循声看去，凯西和格洛瑞娅已经出了审讯室，站在门口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凯西的目光先是落在了迪诺身上，然后又往前看，落在了从走廊尽头正朝他走过来的内务部警探桑迪的身上。 他垂下眼，浓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形成了小小的阴影，等到桑迪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抬起眼来看他，脸上露出了一个称得上虚假的笑：“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巴伦警官。” 桑迪也以一个假笑回报：“我们查了当时的监控录像，可以确定你是在看到威廉开车走了以后才故意接近他的妻子并且透露他的隐私的。因此这次来，也是希望你配合。” 说完，他冲着凯西伸出了手。 迪诺踏前一步，半挡在了凯西和桑迪之间，语气里全是沉沉的怒意：“就算是你们内务部，这样的行径也十分不尊重凶杀重案组。” 话没说完，他就感觉自己的肘弯被轻轻地碰了碰，是凯西。 凯西从腰后把配枪卸了下来，也把警徽拿了下来，最后留恋地摩挲了一下灿金色亮眼的警徽，然后把它们放在了桑迪的手上。 迪诺侧过脸，急急说：“凯西！” “我说了，没有关系。” 凯西的声音却很平静，他的另一只手还搭在迪诺的肘弯里，甚至安慰性地拍了拍：“现在我短暂的不是警官的身份了，也无法再代表纽约警局，那我就有去完成我的未竟之事的自由了。” 迪诺一怔。 “而且，我相信你。” 凯西抬头看向他的眼睛，笑得好看：“我相信你。”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还没死呢 她惹上什…… 第一百二十六章我还没死呢 迪诺眼看着凯西把配枪和警徽交给了内务部的桑迪, 依旧一脸平静地问他：“你们现在要逮捕我吗？” 桑迪是个比凯西还高大的黑人男子，他很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抻长了声音：“现在还不需要。” 言外之意, 至于以后会不会逮捕，那可不好说。 凯西笑了笑：“那我要走了。” 说完，他对迪诺他们挥了挥手, 伸手拿过椅子上面的薄外套就走出了凶杀重案组的门, 没有回头。 迪诺看着他的背影，眼底蕴着巨大的风暴，连格洛瑞娅叫了他三次都没听到, 知道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好像突然惊醒过来。 格洛瑞娅眉头皱着，美艳的脸上满是担忧：“他不会真的折在内务部手里吧？” “不会。” 迪诺沉沉道：“我还没死呢。”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虽然不知道迪诺准备做什么，但格洛瑞娅悬着的心慢慢地回落到了肚子里。 她虽然不清楚迪诺的底细，但她知道他绝非常人，他说能做到, 就一定能做到。 不过迪诺显然没有跟她说自己打算的意思, 反而把话题岔到了案子上：“我让你查的那个夏莉.伯特, 你有查到她的住址吗？” 格洛瑞娅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 然后说：“我查到了她家里的地址，刚要查孤儿院地址的时候系统崩溃了，现在也没好。” 警局的系统经常崩，IT组一直说在维护，也没维护出个什么来。 迪诺看了她一眼, 没说别的，只是说：“那就先去她家里看看她在不在吧。凯西不在，你先和我一起行动好吗？” 格洛瑞娅比了个OK的手势, 小小地松了口气。 …… 凯西开着车，这车是他找沈烈借的。 虽然他只是上交了警徽和配枪，还是可以开警局配备的SUV的，但是每一辆警局的公车里都有GPS定位，他并不想被别人知道他的行踪。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可以开迪诺的那辆跑车，但还是去找沈烈借车的原因，那辆车未免太显眼，整个纽约也就那么一辆。 而且沈检察官一直都是很有社交礼仪的，从来不会多问什么，凯西刚一张嘴一把钥匙就扔了过来，至于开车去哪里为什么要借车，一个字都不问。 而现在凯西开着车停在了手机里格洛瑞娅发过来的地址对面的街旁，把副驾驶的窗户摇了下来，遥遥地注视着对面的孤儿院。 自从他十七岁参军离开了孤儿院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甚至于，偌大一个纽约，除非案情需要，他根本不会踏入皇后区的这条街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孤儿院的大门依然是铁栅栏，但开关的时候已经不会再发出陈旧的吱呀声，曾经他们哪怕在自己的房间里都会被吵到耳膜痛。里面的滑梯依然是红黄相间的，但看上去新了很多，不再是以前摇摇欲坠的样子。门口挂的牌子也从“福祉福利院”变成了“自由福利院”。 自由。 凯西扯了扯唇角，把副驾驶的窗户摇了上来，下车穿过了马路。 孤儿院的门口有一个保安，看到他过去连忙站起来叫住他：“请问你是——？” 凯西下意识地撩衣摆想给他看自己的警徽，等摸到了空空的腰带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然后才说：“我想见一下你们的院长，夏莉.伯特。” 保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有预约吗？” “没有。”凯西从容道，“但你跟她说，凯西.巴伦来找她，她会见我的。” 保安狐疑，但凯西看起来不像是回来闹事的，所以他还是拿起座机的话筒给夏莉.伯特打了电话。 也就是五分钟后，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跌跌撞撞地从楼里出来，看到凯西的时候眼睛一亮：“凯西！” 凯西看向她，半晌才露出一个艰涩的笑：“好久不见了。” …… “咖啡？茶？”夏莉对凯西温柔笑笑，“还是葡萄汽水？” 凯西说：“水就好了。” 他们现在坐在了夏莉的院长办公室里，中间隔着一张她的办公桌。 夏莉给凯西接了一杯饮水机的水递给他：“真的很久没见了，算起来好多年了，你现在住在纽约？” 凯西点头：“我在纽约工作。” 夏莉问：“在哪里工作呢？” 凯西淡淡：“纽约警局。” 夏莉给自己倒咖啡的手一顿，下一秒又像没事发生一样直起身来：“你居然做警官了。” 她又问：“杰西呢？也在纽约警局吗？” 凯西目光一黯：“她曾经在FBI。” “曾经？”夏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现在辞职了？” 凯西轻声道：“她死了。” 夏莉手一抖，马克杯掉在了地上，瓷杯的碎片四分五裂地躺在了咖啡渍里。夏莉惊叫：“你说什么？！” 凯西不想多说，只说：“殉职了。” 夏莉跌坐在了椅子上，半晌都回不过来神。 凯西喝了口水，问：“你改名字了？” 夏莉被他这句话才拽回来神志，恍惚地点点头：“对，我……我不想让以前的人找到我，也想开始新的生活。” 说着说着，她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忍不住问：“凯西，我已经改名换姓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凯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你为什么要让安迪.克瑞斯来你这里工作？” 夏莉脸上的神情僵住了。 过了半分钟，她才说：“所以你是作为纽约警官来到我这里，像询问嫌疑人一样询问我的，是吗？” “不是。” 凯西给他看了自己空空如也的腰间：“我没带警徽，也没带配枪，我现在不是纽约警局的警官，我只是多年前的凯西.巴伦。” 夏莉的神态稍微放松了些许。 凯西倾身向前，声音压得很低：“所以作为朋友，我只想问你一句，安迪.克瑞斯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 迪诺和格洛瑞娅到了夏莉家门口，迪诺按了两分钟的门铃都没人开。 他看了看手表的时间：“现在是工作时间，她应该在孤儿院。” 格洛瑞娅轻咳了一声：“应该是，我看看系统恢复了没啊。” 说着她解锁了手机屏幕，但没有点进系统里，而是发了短信给凯西，凯西很快回了消息说他已经结束了。格洛瑞娅松了口气，跟迪诺说：“系统好了，我查到孤儿院的地址了。” 迪诺点了点头，他们刚要转身走，夏莉隔壁的房间门突然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身材丰腴化着浓妆的漂亮女人，看到他们有些惊讶：“你们是谁？” 迪诺回头，见她是夏莉的邻居，于是说：“我们是纽约警局的，来找夏莉.伯特。” 漂亮女人挑了挑眉：“夏莉？她惹上什么麻烦了吗？”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幸亏他一点都没变 还…… 第一百二十七章幸亏他一点都没变 迪诺挑眉：“你们认识？” 漂亮的丰腴女人顿了下, 然后耸了耸肩：“你看见了，我们是邻居，平时总有往来的。” 迪诺注意到她手里还夹着一根抽到了一半的香烟, 他问：“那你介意我们问你几个问题吗？” 漂亮女人摇头：“不介意，问吧。” 话虽如此，但她没有丝毫邀请他们进屋的意思, 只是靠在门边上和他们说话。 “从自我介绍开始你觉得怎么样？”迪诺温声道, “我叫迪诺.埃斯波西托，凶杀重案组的警司，你呢？” 女人吸了一口烟, 轻轻吐出了几个眼圈：“露丝。” 没有说姓，迪诺也没有追问，他只是问：“你和夏莉.伯特的关系好吗？” “还可以吧，”露丝懒洋洋地回答，“她是个好邻居，不吵不闹, 也不带男人回家, 让我能好好休息。我对邻居只有这点要求, 只要给我满足了就是好邻居。” 格洛瑞娅问：“她没有带过男人回家？从来都没有？” “反正没让我看见过。”露丝道。 迪诺问：“昨天晚上也没有？” 露丝又抽了一口烟, 烟雾笼罩了她的脸，她摇了摇头。 “有听到什么不对劲的动静吗？”迪诺又问。 露丝：“没听到，我睡得可好了。” “好的，多谢你。”见问不出来什么，迪诺也就不再多问, 谢过她就招呼格洛瑞娅一起走了。 格洛瑞娅跟在他身后下楼梯，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露丝把房门关上, 一截被掐灭的烟头从门里丢了出来。 迪诺注意到她的动作，问：“怎么了？” “没什么，”格洛瑞娅收回目光，反问迪诺，“你刚才问的那些问题，你是怀疑夏莉.伯特吗？” “有点。”迪诺淡淡道，“她是安迪.克瑞斯回到纽约的原因。” 还盘下了当年的孤儿院，又对安迪.克瑞斯发出了邀约，世上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吗？ “但如果是她，她也不会是在家里动的手。”格洛瑞娅推断，“看安迪.克瑞斯身上的伤，他可被虐待的不轻。这种虐伤程度动静很大，如果在家邻居不会听不到的。” 她回忆了一下夏莉房间的位置：“她的房间在走廊的最尽头，一面靠墙，只有露丝这边有人住，如果她没听到，那应该就不是在这里。” “那就还有一个地方。” 迪诺一把推开了公寓一楼的大门，正午的阳光自上而下打在了他的脸上。 “去孤儿院。” …… 迪诺和格洛瑞娅离开夏莉公寓的十分钟后，一辆奔驰停在了公寓对面。车门打开，一个穿着一身黑带着鸭舌帽的男人下了车，穿过了马路径直走入公寓，跑上了四楼。 现在是上班的时间，走廊里空无一人。 鸭舌帽男人急匆匆地穿过走廊，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他伸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用带着一次性手套的手拿着钥匙开了门。 进门以后，他回手把门关上，这才吐了一口气，把帽子摘了下来。 ——那一头的金发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房子看起来不大，是一人独居的loft，一室一厅一卫。一楼是客厅和卫生间，凯西在楼梯处停下了，他看了一会儿浑然一个整体看不出来任何不对的楼梯，伸手用指节敲了敲，是实心的。 但他没有放弃，一点一点地敲过去，终于在一片实心的墙上敲出了一块空心的。凯西在空心的那块周围敲了敲，确定附近都是空心的了，这才伸手用力一推。 ——一扇门突兀地被推开了。 凯西记得夏莉的话，他随手把旁边放着的扫帚堵在了门边，以免门在外面闭合。这扇门没有任何的把手，不论是外面还是里面都没有。而它又是由外朝里推的，这也就说明哪怕没有锁，这扇门也只能从外面打开。而如果这扇门关上了，里面便会严丝合缝，一点缝隙都没有，里面的人无论如何也出不去！ 凯西确定了扫帚可以把门挡住以后，躬身弯腰进入了这个楼梯下的小小空间。 这个空间很明显被人打扫过，里面还弥漫着漂白水的味道，显然有人不想让这里留下任何东西，不管是血迹还是DNA。似乎是为了遮掩，还放了很多杂物，满满当当的。 但凯西也不是过来找血迹和DNA的。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在楼梯间里仔细搜寻，终于在一袋旧衣服下面翻到了一个小纸盒。 凯西把纸盒打开，里面是一个U盘。 他注视了一会儿那个U盘，用戴着手套的手把它揣进了兜里，然后转身走出了楼梯间。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楼梯间里太憋闷，漂白水在不通风的空间里憋着的味道太过刺鼻，刺激得他太阳穴都有点痛。 他漫不经心地一个垂眼，看到了茶几上摆着的几张相框。 凯西走过去，拿起了那几张相框。 一张照片是现在的夏莉，搂着她肩膀的是一个漂亮女人，这个女人凯西并不认识，但也会在心里感叹一句真的很美艳。 另一张照片的夏莉明显小了很多，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她旁边是同样十四五岁的杰西和凯西。 凯西凝视着这张照片，久久都没有动作，好像被这张照片带回了那些岁月里。 窗外一只马蜂飞得太快，砰的一下撞到了窗户玻璃上，然后又昏头昏脑地飞走了。这使凯西惊醒了过来，他伸手把这张照片从相框里拆出来，珍而重之地放在了衣服的里怀。 然后他又戴上了鸭舌帽，还对着镜子小心地把自己所有头发都掖了进去，确定没有任何一根金发露在外面，然后压低了帽檐遮住脸，匆匆地走了出去，好像从来没来过 自由福利院的院长办公室 夏莉.伯特把迪诺和格洛瑞娅迎进来，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警官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有的。” 迪诺隐蔽地扫视了一下她的办公室，看起来中规中矩，没什么异样的，他说：“伯特女士，你认识安迪.克瑞斯吗？” “叫我夏莉就好，”夏莉摆了摆手，“安迪？当然认识，我给他发了offer邀请他过来我们这里做文学老师，孩子们缺少一个能教他们诗歌的引路人。” 迪诺在她的示意下坐到了她对面，他问：“无意冒犯，但请问你是怎么知道他的？毕竟他过去多年都在佐治亚州。” “噢这个啊，”出乎迪诺和格洛瑞娅的意料，夏莉笑吟吟的，看起来坦然又真诚，“因为他曾经是我的文学老师，影响了我很多，所以在我有需要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了他。幸亏他一点都没变，还是对孩子们很有热忱。” 她偏了偏头：“怎么问起了安迪？出什么事了吗？”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想见你 你要做的这…… 第一百二十八章我想见你 迪诺问：“安迪.克瑞斯已经入职了吗？” “还没有呢。”夏莉说, “他应该下周一入职的。” “很抱歉，那他可能短时间内入职不了了。”迪诺淡淡道，“他被人殴打, 虐待，在大半夜的纽约街上游荡，被一辆车撞伤, 现在还躺在重伤监护室昏迷不醒。” 夏莉惊愕：“什么？！” 迪诺牢牢地注视着她的脸, 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但他除了表面的惊讶以外看不出来什么，他开始后悔为什么没带宁医生一起来，他这样专业的心理医生应该能从表情中看到更多的东西。 夏莉喃喃：“怎么会这样……”她皱着眉, 问迪诺，“他在哪个医院呢？我想去探望一下。” “圣玛丽医院。” 格洛瑞娅听见迪诺告诉了夏莉，她有点讶异地瞟了迪诺一眼。 她本以为迪诺不会说的，毕竟夏莉现在算是嫌疑人，如果真的是她做的，她第一次没杀得掉安迪, 难道不会再杀第二次吗？这种情况下, 如果她知道了安迪在圣玛丽医院毫无反手之力地躺在病床上, 她会善罢甘休？ 夏莉点点头：“多谢警官, 我过两天去看望他。怎么会这样呢……”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有人对一个文学老师下手？说不过去啊！” 她看起来似乎是真心实意地感觉到这件事的奇怪，也很迷惑。 迪诺站起身来，他觉得在夏莉这边已经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了，还不如回去从别的角度挖一挖, 于是礼貌地告别：“多谢你的配合，我们先回去了，如果你想起了什么可能和安迪.克瑞斯有关的线索, 请联系我们。” 说完他递了一张自己的名片过去。 夏莉笑着接过来，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在临出门之前，迪诺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问夏莉：“夏莉，这间自由福利院是你改的名字吗？我们查到这所福利院以前叫什么来着……哦对，福祉福利院。” 夏莉一怔，显然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是的，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你刚才说安迪.克瑞斯曾经是你的文学老师，是什么时候，在哪个学校呢？”迪诺微微眯起眼，虽然看起来温柔好说话，但夏莉的神经却绷了起来。 夏莉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虽然调整得很快，但也被迪诺捕捉到了。她说：“就是在纽约，我……我以前就是福祉福利院长大的，现在我想为其他孩子们多做一点事，所以才收购了这家。” 格洛瑞娅看了看这占地还算不小的福利院，若有所思：“方便问下你现在做什么的吗？我看这福利院挺大的，收购应该挺贵的吧？” 夏莉笑了起来：“我比较幸运，被人很好，家庭条件也优渥的一家收养了。现在我偶尔回公司帮帮忙，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忙福利院的事。” 格洛瑞娅扬起了眉，那可真的是蛮幸运的。 这时候一个小男孩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抱着小皮球，一头撞在了夏莉的小腿上，夏莉低头看他，刚才客套梳理的笑容瞬间就变成了真心实意温暖的弧度：“你又去哪里疯啦？脸上都沾了土，小脏孩。” 她蹲下来用自己的袖子一点点地把那一小块泥土给他蹭干净了，金发小男孩对她咧嘴一笑，故意坏心眼地扑进她怀里撒娇，夏莉一把打在他的后脑勺上，轻轻的，嘴里带着笑的骂他：“脏死了！” 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那两个警官已经走了。 她怀里抱着小男孩，蹲在了福利院的门口，眼神空茫茫的落不到实处。 小男孩笑够了，奇怪地问她：“夏莉，你在想什么呀？” 夏莉被他唤回注意力，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喃喃：“……想一些永远无法磨灭的事。” 迪诺和格洛瑞娅坐上了停在街对面的车，他坐在主驾驶，透过窗户遥遥看着在福利院门口蹲着的夏莉，不期然地在想，如果没发生那种事，如果凯西当年遇到的是现在的夏莉，他是不是就能像那个小男孩一样真正的快乐。 不用一辈子都背负着梦魇，不会在每个深夜满头冷汗的惊醒，不会心墙高筑用伪装把一切外人都拒绝。 迪诺收回目光，好一会儿都没动作。 格洛瑞娅见他一直不发动车，问：“怎么了？你要留在这里观察夏莉吗？” 迪诺摇头：“你能自己回去吗？我有个别的地方想去。” “……啊？可以当然是可以，”格洛瑞娅一愣，伸手把刚系上的安全带解开，“但是你要去哪儿？” 迪诺眯起眼，对已经下车关上车门的格洛瑞娅摆了摆手：“别问。” 然后打火，一脚油门，跑车的尾气喷了格洛瑞娅一脸。 格洛瑞娅：“……” 迪诺.埃斯波西托，你礼貌吗？ …… 电梯门打开，迪诺熟门熟路地走到了右边一户人家的门口，伸手就按门铃。 门铃响过三次，门被打开了，凯西打开门看到他显然非常意外：“……迪诺？你怎么来了？”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挂着的钟表：“现在你不应该在出外勤吗？” 迪诺蜜棕色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我想见你。” 凯西：“……” 凯西的耳朵根开始红了，他开始支支吾吾：“不是……这也就刚一天，倒也……” 迪诺温柔又强势地打断了他的话：“我能进去吗？” “啊……” 凯西又回头一次，他显然有什么顾虑，把头转过来以后脸上表情有些为难，挠了挠头发：“现在，不是很合适。” 不是很合适？ 这是他们关系突飞猛进之后，凯西第一次委婉地拒绝他进入他的家门。 迪诺显然也没预料到，实际上他刚才的问话只是出于礼貌，根本没有设想过凯西会真的拒绝！ “不是！不是因为你怎么样，你不要多想！”凯西看到他脸上微妙的表情，怕他误会，赶紧解释，“是我，是我现在有一点别的事要做，所以——” “你要做的这件事，不能让我知道吗？”迪诺问。 凯西沉默。 半晌，他才说：“我被停职已经很糟糕了，如果我们两个都被停职，奥斯顿会杀人的。” 迪诺缓慢地点了两下头：“我知道了。” 他听明白了凯西的言外之意。 他要做的这件事，是违反警局纪律和法规的，所以他不能让迪诺知道。 ——而这件事一定和安迪.克瑞斯的案子有关。 他没有进一步逼迫凯西，只是后退一步转身按开了电梯的门。 凯西没有关门，他站在门口看着电梯里的迪诺。 他的心头有千思万绪，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电梯门关上了，他注视着电梯面板上的数字从八到了一，然后才把门关上。 凯西回到了客厅里，卡尔去上学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还有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 他深吸一口气，把U盘插*进了电脑里。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那不如就一个一个来 …… 第一百二十九章那不如就一个一个来 U盘里有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点开以后是一段AVI视频。 凯西的手有点抖，他的手碰到了鼠标，立刻又缩了回来, 这样反复了四五次，他才真的下定决心点了播放键。 视频里很黑很暗，前几秒好像有人在争执, 但是声音很小, 凯西也听不清。几秒过去，才有了画面。 这个画面让凯西呼吸都是一窒。 安迪.克瑞斯被绑在椅子上，他的双手被固定在两边的椅子把手上, 椅子把手上似乎绑了什么东西，凯西看不清，他也没有分心去看，他的全部注意都被安迪.克瑞斯吸引了。 这个高大到曾经让他深深为之憎恨又恐惧的男人如今像一只待宰的猪一样被捆了起来，这次轮到他满眼都是恐惧和绝望。 凯西知道自己这样的心理也许是极度不健康的，但他不得不承认, 在看到安迪.克瑞斯露出这样的神情的时候, 一种战栗感从他的天灵感席卷到了四肢百骸, 甚至让他轻微的颤抖起来。 你也会害怕吗？ 你也会恐惧吗？ 这个时候, 你在想什么？ 凯西双眼紧紧地盯着笔记本屏幕，他听到有人在说话，就把音量调高了。 视频里安迪.克瑞斯的声音很高，听起来恐惧到破音：“你……你要做什么？！” 另一个声音响起，是一个女声, 凯西听出来这是夏莉的声音。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没有想起我吗？” “后来的我过得怎么样，是堕落了还是自杀了, 你从来没有想过吗？！” 这时又有一个女声响起，声音比夏莉的要低哑一些，相同的是声音里面的绝望和暴怒。 “你毁了我的一生，然后就这么走了，好像我只是一块你用过的抹布，撕破了就丢了？” 每一句都像一把刀，在凯西的心上钻心剜骨。 “你他妈的——” 面对安迪.克瑞斯的破口大骂，那个声音的主人笑了一下，下一刻安迪.克瑞斯就大叫着抽搐了起来，凯西凑近了看，发现他被困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臂在明显的发抖抽搐，再联想到圣玛丽医院的医生说他身上有电击伤，凯西猜测椅子的扶手上应该通了电。 凯西突然想到，他刚才去夏莉家里那个隐蔽的楼梯间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里面有这把椅子。而且这把偏中式的椅子和夏莉家里欧式的装修格格不入，难道她已经给销毁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凯西的注意力又被视频吸引走了。 用了变声器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问：“你不是信天主教吗？你不觉得现在到了你该忏悔的时候了吗？” 安迪.克瑞斯在电流间歇期喘了几口气，他显然是看见了摄像头，知道这一幕被录了下来，咬紧牙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他又开始抽搐。 接下来五分半的视频都是周而复始的内容。 被虐待的人痛得大喊大叫提泪横流，而动手的那个人说的每一句都在发抖，每一句都在发颤，到后来越来越尖利，连变声器都开始走音，精神似乎已经在崩溃边缘。两种声音回荡在凯西的耳机里，让他的脑袋一阵刺痛，他猛地一把把耳机扯了下来丢到一边。 凯西从沙发上滑落到冰冷的地板上，双手抱住了头，整个人蜷缩成一个蚕蛹。 茶几上电脑的屏幕开始循环播放这段视频，被他扔到一边的耳机里隐隐约约传来了惨叫和咒骂声。 凯西捂住了耳朵，他在发抖，一米八几的男人看起来脆弱得像一块薄薄的冰，落在地上，粉身碎骨。 …… 迪诺从凯西那边碰壁之后，只能下楼沉着脸走到了他那辆跑车里坐着。他现在的表情如果被爱玛看到，小姑娘估计当场吓哭。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还是忍不住一拳锤在了方向盘上，无意中按响了方向盘上的鸣笛键，刺耳又巨大的鸣笛声在凯西公寓楼下突兀地响了起来。 迪诺捏住了鼻梁，胳膊搭在了方向盘上，头埋进了胳膊里。 这是除了他和凯西在初见以外，他又一次感到无力的时候。 他的理智知道，如果要真的治愈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不把外面的疮疤划开是做不到的。 可这一刀刀下去，鲜血淋漓的不是只有凯西的心。 迪诺从胳膊里抬起脸来，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那不如就一个一个来。 …… 跑车在干净整洁的高档社区停了下来。 迪诺走下车，到街道对面的房子门口，抬手按住了门铃。 他心里带着气，自然也不会温柔到哪里去，平时按一下他就会松开，现在他一直按着，让门铃声不断地在房子里响起，直到门被粗鲁地打开。 来人显然被这不礼貌的门铃弄的生气，一边开门一边语气不好地说：“该死的到底是谁——” 他一看见迪诺，后面的字就咽了回去。 迪诺嘴角微微扬起，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你好，麦登先生。” 威廉.麦登知道他是谁，他冲到凶杀重案组办公室里给那个凯西.巴伦一拳的时候，就是这个高大俊朗的法国人出面把他以袭警罪抓了起来，虽然后面因为他对凯西提出了正式的指控，内务部取消了这个袭警的罪名，但他也免不了在中央拘留所待了几天，遭了这么几天的罪，他对这个来纽约当警司的法国人印象可是十分深刻。 他双手环胸，冷冰冰：“警官，你来做什么？为你的搭档和纽约警局的所作所为道歉吗？现在可是有点晚了。” “晚吗？我觉得不晚。”迪诺说，“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我觉得不必了。”威廉说，“你如果要道歉的话，就在这里道歉吧。丑话说在前头，哪怕你道歉了，我也不一定会放弃追责和指控。” 迪诺透过他肩膀的缝隙看了看明显有些寂寥空荡的房子，笑了笑：“怎么样，麦登先生，自己一个人的生活顺心吗？” 威廉.麦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耗子一样被冒犯到：“你他妈——你到底是不是来道歉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来道歉的？” 迪诺脸上的笑意在顷刻间消逝的一干二净，他比威廉高一个头，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眼神让威廉心底隐隐有些发冷：“你也配？” 威廉瞳孔紧缩：“那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呢，是来给你提供一个二选一的方案。” 迪诺把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清楚楚：“第一个，就是你撤销投诉和控告，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凯西从来都没有违反过警局守则，也没有侵犯你的隐私权，他还是一个模范警官，你也还是你年薪百万的华尔金新贵。” 威廉嗤笑一声：“你没事吧？大白天做什么梦呢？你的搭档毁了我的人生，让我的妻子和儿子唾弃我，离开我，让我现在一无所有，你觉得就凭你一句话，我就会轻易地放过他？！别痴心妄想了！” 迪诺轻轻点头：“我猜也是，那就只有第二条路了。”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你可以试试 你不会真的…… 第一百三十章你可以试试 迪诺踏前一步, 冰冷的目光像是一条正在吐信的毒蛇，让威廉.麦登霎时间惊出一身冷汗。 他的声音放的很低，沉沉的像下击暴流之前的蔽天乌云：“第二条路, 那就是我把你是个患了艾滋病还欺骗无辜女人结婚生子的消息散布到你的公司去，散布到你的父母家人那边去。纽约街头的每一家纸媒，电视里能看到的每一个频道和节目, 开车时广播里能听到的每一家电台, 都会反反复复说着你的故事。” “——相信我，到时候你失去的就不只是你的妻子和孩子了。” 威廉.麦登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让他在艳阳高照的正午如坠冰窟：“你他妈——你他妈敢威胁我？！你不怕我把你和凯西.巴伦一起起诉吗？！” “你可以试试。” “对了, 你的老板是霍利普对吗？”迪诺淡淡道，他从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手机屏幕，转过去让威廉看着拨出号码的页面，“电话号码熟悉吗？” 威廉.麦登看着自己所在的投行大老板的电话号码，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把你的手机拿出来。”迪诺命令, “立刻打电话给内务部的桑迪, 告诉他你弄错了, 一切都是误会, 你要撤回投诉和控告。” 威廉刚张开嘴，迪诺又说：“很简单的二选一，不是你打这个电话，就是我打这个电话，你来选。” 威廉咬着牙：“你别想威胁我！就算你真的捅到了我的公司去, 如果我被开除了，我一定把你和你的搭档毁、到、底！到时候就不会这么轻易了，我的生活被你们毁了是证据确凿的, 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不如你猜一猜，”迪诺完全不为所动，“你的老板敢不敢站在你的那一边来和我对着干。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从警局系统里才找到你上司的电话吧？” 威廉.麦登死死地瞪着他，他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迪诺忽而一笑，轻轻按下了绿色的拨号键。 电话响了三声以后接通了，电话那边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您好，哪位？” 威廉像是被人电击一样抖了一下——那确实是他老板的声音！ 迪诺淡淡道：“霍利普先生，我是迪诺.埃斯波西托，之前有托人联系过你，还记得吗？” “埃斯——埃斯波西托先生！” 电话那边的声音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显然是之前有人和他说过：“怎么好让您给我打电话——” 迪诺眼看着威廉.麦登一瞬间面如死灰，他对着他微微挑了挑眉，嘴上缓慢地说：“打这个电话是因为有件事要和你说。” “埃斯波西托先生请说——” 话音未落，威廉.麦登终于放弃了。 他闭上了眼睛，举起双手示意他认输了。 迪诺轻轻一笑：“没什么，我之后会让人联系你的，多谢。” 然后他按掉了电话，双手环胸对威廉.麦登扬了扬下巴：“轮到你了。” 威廉脸色青白，他扶着门框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分明，一字一句：“你到底是谁？” “你不必知道。”迪诺言简意赅，“打电话。” 威廉咬得牙根都痛，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回客厅拿了电话出来，拨给了内务部的桑迪。 迪诺就这么看着他听自己的话一字不差地转告了桑迪，不管桑迪有多惊讶有多试图挽回，他直接挂了电话，再也没有力气愤怒，只剩下浓浓的疲惫：“满意了吗？” “还可以。”迪诺说，手指一转把手机扔回到了衣兜里，“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如果我再听到你的消息，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不会过得很舒坦。” “另外。” 迪诺走开两步，回头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只在下水道里生活的，浑身发臭的，见不得光的老鼠。 “不是别人毁掉了你的人生，是你亲手毁了你自己，和别人的人生。” “也不必着急地把自己套进受害者的套*子里。” “咎由自取。” …… 凶杀重案组 迪诺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脸色算不上好看，哪怕已经解决了威廉，麦登的事情，只要一想到凯西和安迪.克瑞斯，他的心都一扯一扯的痛。 杰瑞抬头看到他，正好对他招了招手：“迪诺，我查到了点东西。” 迪诺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努力地回到案子上来，虽然他心里非常怀疑——甚至是有些认定了安迪.克瑞斯被虐待这件事是夏莉.伯特为了报复而做出来的，但他需要证据，他现在除了合理怀疑和巧合以外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不能确定当年安迪.克瑞斯是不是也同样伤害了 他走过去问杰瑞发现什么了。 杰瑞说：“我查了一下车祸发生附近的监控录像，大部分的摄像头都没拍到什么，但这个——” 他指了指屏幕：“这个是街对面一家首饰店安装的监控，很清晰，角度也很好，能看到安迪.克瑞斯是从这个方向跌跌撞撞跑过来的。” 说着，他点击了屏幕上的播放键。 迪诺垂眼看完了一遍这个监控录像，食指点了点桌面：“再放一遍。” 杰瑞闻言又从头放了一遍，还特意放了0.5倍速。 迪诺盯着安迪.克瑞斯慌不择路跑过来的方向，眯了眯眼：“我没看错吧？是不是并没有人在追他？” 杰瑞也仔细地看了看：“没有。” “那他应该是逃出来的。”迪诺猜测，“慌不择路跑到了凌晨大街正中央，才会被那对情侣开车撞飞出去。” 迪诺又问：“他的交通卡有查到什么信息吗？” “没有。”杰瑞耸肩，“最后一次使用是五天前，他这几天应该是没有使用地铁卡。” “信用卡呢？”迪诺问。 杰瑞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唔了一声：“前天晚上他的信用卡在这家酒吧里有过消费记录。” 迪诺凑过去看，是一家叫夜莺的酒吧：“之后就再也没有别的消费记录了吗？” “没有了。”杰瑞摇头。 迪诺点点头，谢过了他，转身对格洛瑞娅勾了勾手指：“格洛瑞娅，走了，请你喝酒。” 格洛瑞娅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大太阳：“……哈？”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0-140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会帮他的，对吧？ …… 第一百三十一章你会帮他的, 对吧？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传来，整条大街上的人都在为之侧目，眼睁睁看着一辆拉风的跑车在路边一个急刹, 幸亏后面没有车敢开的近，这才避免追尾。 副驾驶的格洛瑞娅额头都是冷汗，她抓紧安全带, 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是不是要杀人？” 驾驶司机迪诺.埃斯波西托面色不改, 声音平静：“没有的事。” 格洛瑞娅勃然大怒：“放屁！我看一会儿交通组的电话就要打到奥斯顿那里去！” 迪诺伸手解开安全带：“下车吧，到了。” 格洛瑞娅显然余魂未定，一边解安全带一边骂骂咧咧：“真不知道凯西是怎么容忍你这个车技还蹦高要开车的, 除了他我看没人敢做你的乘客，赶紧回来吧，我不想再和你搭档了！” 她这句话里不知道是哪个字像羽毛一样轻轻地触动了迪诺的心，他开车门的动作都停下了。 半晌，他才轻轻笑了起来，眼睛里都是溢出来的温柔：“快了。” “真的吗？” 格洛瑞娅听到他的话, 一愣, 眼睛都亮了：“你把那个什么威廉.斯登的事解决了？” 虽然人家叫威廉.麦登, 但是不重要, 迪诺只是轻轻颔首：“好了。” 格洛瑞娅长舒一口气，欣喜过后还是难耐好奇心：“你怎么做到的？” 迪诺对她伸出了食指左右摇了摇：“别问。” 格洛瑞娅：“……”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了这家名叫“夜莺”的酒吧门口，现在还没到天黑的时候，酒吧里没几个人，连酒保都在吧台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酒杯, 一看就是在偷懒摸鱼。 迪诺对格洛瑞娅抬了抬下颌，红发大美女立刻领悟，走上前去主动和酒保先开口：“嗨。” 酒保看到她, 眼睛都亮了，还吹了个口哨：“美女这么早就来喝酒？” 格洛瑞娅对他弯起双眼，甜甜一笑：“来查你们的消防隐患的。” 酒保：“？” 格洛瑞娅给他看了看自己的警徽，露着最美的笑，说着最狠的话：“你们消防通道现在一定没有杂物堵着，对吧？” 酒保：“……” 迪诺险些笑出声。 怎么沈检察官这招，现在大家都学会了。 酒保脸上笑意凝固，满脸都写着两个字——晦气。 他把手里的酒瓶放下，没好气：“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他也很上道，知道警官不是特意过来就为了查他们的消防通道里有没有杂物堆放的，肯定是想知道一点其他的消息。 格洛瑞娅回头看了迪诺一眼，迪诺凑过来，问他：“安迪.克瑞斯，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酒保翻了个白眼：“警官，我们是酒吧，不是登记所，我不会记每个人的名字的。” 迪诺指了指收银台：“信用卡记录，查到了他在你这里有过消费记录——” 酒保耸肩：“我这里一天那么多人，有我也不记得——” “是他最后的消费记录，”迪诺淡淡道，“他现在躺在圣玛丽医院的病床上苟延残喘，可能下一秒钟就会没气。” 酒保被震住，半晌才说：“……我查一下。” 他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儿，然后点了头：“确实，安迪.克瑞斯来过，他前天晚上在这里待到了凌晨一点。” 迪诺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问：“他点了什么酒？” 酒保查了查：“点了四杯莫吉托，还有一打啤酒。” 格洛瑞娅皱眉：“他自己一个人能喝这么多？” 酒保失笑：“当然不可能！我们的莫吉托和别人家的垃圾货可不一样，烈得很，他自己一个人肯定喝不完两杯，更别提四杯了！” 迪诺和格洛瑞娅对视一眼：“所以还有别人。” 而这个人不管是不是凶手，都有可能是安迪.克瑞斯被下手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迪诺又问：“有那天晚上的监控吗？” 酒保耸耸肩：“我给你们找，但那天晚上有live活动，人多得很，你们估摸着得看一阵了。” 凯西踏进圣玛丽医院的大门，在门口伫立良久，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来了能做什么。 他在门口站立时间之久，久到咨询台的护士都跑过来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他才猛地惊醒，对护士摆了摆手，终于还是抬脚朝医院里面走去。 他走进电梯，走出电梯，拐了三四个弯，在安迪.克瑞斯的病房前停住了脚步。 那个VCR给他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以至于他现在看着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安迪.克瑞斯，就能想到在那个阴暗逼仄的空间里，无论施虐的人如何歇斯底里地要一个告解要一声道歉，这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都死死咬着牙一言不发的模样。 小时候他们得不到救赎，成年了也得不到告解。 凯西的眼神穿过玻璃落在安迪.克瑞斯床边正在一滴一滴落下去的输液瓶上，他突然觉得滴液的速度太慢了。就这一瞬间，他很想伸手穿透这扇玻璃，一直伸到输液瓶调节速度的滑轮上，然后报复性地把速度推到最大，直到安迪.克瑞斯愿意吐露一句迟来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罪行悔悟。 在这时候他明白了夏莉的心情。 他的右手甚至不自觉地碰上了玻璃，青筋都凸了出来。 “——巴伦警官？” 一个迟疑的女声传来，凯西才恍然醒悟过来这是在医院，不是在他午夜梦回的梦魇里。 他收回了放在玻璃上的手，转身看向来人，是安迪.克瑞斯的妻子。 克瑞斯夫人有些犹豫地看着他：“你是来探望安迪的吗？” “我——”刚出声，凯西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可以，他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我正好工作需要来圣玛丽一趟，正好就来看一眼。” 克瑞斯夫人点了点头，有些感激地看着他：“幸亏他还有个当警官的学生，你会帮他的，对吧？” 凯西忽而笑了起来，那张一向阳光俊朗的脸上露出了一霎那可以称作尖锐刻薄的笑意，转瞬即逝。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当然，尽我所能。” 克瑞斯夫人没有看出来什么异常，她得到了凯西的“承诺”，显然松了口气，甚至邀请凯西和她一起去旁边的茶水间说说花：“聊聊？”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你们^^…… 第一百三十二章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你们 凯西跟着克瑞斯走到了旁边的茶水间里, 在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凯西看着她有些瘦弱的身影，心里在想，安迪.克瑞斯的所作所为, 这个女人知道吗？ 她是也被安迪.克瑞斯玩弄在掌心里，还是为了自己的家庭睁只眼闭只眼了？ 他从饮水机那边拿纸杯接了一杯热水，递给了克瑞斯夫人：“喝点水。” 克瑞斯夫人低声说：“谢谢。” 她接过来小口喝了两口水, 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呢。” 凯西扯了扯嘴角, 不知道该说什么。 克瑞斯夫人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巴伦警官，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姐姐？” 凯西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整个后脖颈都起了鸡皮疙瘩，寒毛倒立，整个人都像应激反应一样，每一寸肌肉都缩紧了，他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他知道一定是不可控的, 能展露出他所有心情的那种不可控。 幸亏克瑞斯夫人现在在低头喝水, 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她继续问：“我经常听安迪提起你们两个,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你们。” 凯西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两次，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仿佛又回到了平时的他，只有手里拿着的一次性纸杯里的水面一刻不停地泛着波纹。 他清了清嗓子，问：“真的吗？” “当然, ”克瑞斯夫人不假思索，“他经常提起你和你的姐姐，是不是叫杰西来着……？噢, 还会提到温蒂和……诶，和谁来着，娜丝还是露丝，我记不得了。” 凯西没说话。 夏莉.伯特是后来改的名字，当年在孤儿院的那个小女孩就叫温蒂。 看了一会儿克瑞斯夫人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脸，凯西出声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结的婚？我记得我没听到过他结婚的消息。” “结婚十五年啦。”克瑞斯夫人看起来陷入了回忆里，“感觉像过了一辈子。” 凯西的太阳穴跳了跳，重复了一遍：“十五年？十五年？” “是呀。”克瑞斯夫人笑，“那个时候我们在纽约遇见，我是心理咨询所的助理，他在一个儿童福利院做文学老师，我们遇见了，陷入热恋，很快就结婚了。当时结婚的决定做得很快，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闪婚，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在劝我慎重一些，可他对我太好了，简直是无微不至，我完全陷进去了，哪怕以后会后悔也顾不得了。” “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她看向凯西，眼底的幸福像一把刀在凯西心口上扎的鲜血淋漓，“结婚十五年，无论是在纽约还是佐治亚州，无论我们是什么状态，他都从来没有和我吵过架，一直顺着我。” 凯西的舌尖抵着后槽牙，问：“在佐治亚州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也在佐治亚州的儿童福利院做文学老师吗？” 克瑞斯夫人摇头：“没有了。” 凯西轻轻吁出一口气，可这口气马上又被克瑞斯夫人的话吊了起来。 “他在佐治亚州的一家出版社工作，但偶然有时间的话会去儿童精神医院做义工。” 凯西腾地一下站起来，语调都不自觉地升高了：“儿童精神医院？！” 克瑞斯夫人被他吓了一跳，显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激动：“是啊……他一直很喜欢小孩子的，也对儿童精神医院那些可怜的孩子们非常同情，所以经常去帮助他们——怎么了吗？” 凯西藏到背后的拳头握得死紧，青筋都暴露了出来，但他面上仍然努力地笑着：“没什么，这很好。他还是曾经的安迪.克瑞斯，一点都没变。” 不，也是变了。 是不是年纪大了，开始怀疑自己的掌控力，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很难将心智健全的孩子们玩弄在手掌心里，所以盯上了比孤儿院的孩子们还要更弱势、更脆弱的群体。 凯西微微垂眼，藏起了眼底的赤红，他问克瑞斯夫人：“你知道他在佐治亚州常去的儿童精神医院是哪个吗？” 克瑞斯夫人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她具体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于是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凯西努力放松面部的表情：“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想知道，我们这位伟大的克瑞斯老师，又改变了哪些可怜孩子的人生。” 他的语气很诚恳，但每一个字都是冷冰冰、锐利的嘲讽，可克瑞斯夫人听不出来，她倒是被这句话说服了，于是告诉了他那个儿童精神医院是什么。 这时候，一个护士敲开了茶水间的门，问他们：“你们是安迪.克瑞斯的家属吗？” 克瑞斯夫人立刻站了起来，神色紧张：“我是！我是他的妻子，他……他怎么了？”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护士说：“他醒了。” 凯西握成拳的指甲终于划破了他的掌心，鲜红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了他的白裤子上。 …… “看出什么了吗？” 迪诺把一杯咖啡放在格洛瑞娅桌子上，问。 格洛瑞娅打了个哈欠，摆摆手：“你自己过来看看这有多少人，能看出来个屁。” 迪诺凑过去一看，确实，“夜莺”酒吧里那天晚上全都是人，人群的密集程度直逼跨年夜的纽约时代广场。 迪诺头痛：“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一个Live现场，”格洛瑞娅指了指屏幕上穿着紧身两片短袖，脸上抹得像墙嘴唇涂得血红的主唱，“哥特吸血鬼主题的。” 迪诺盯着屏幕，第一次真切地觉得自己老了，跟不上时代了。 现在的年轻人到底都喜欢什么。 他突然想到了还是个小不点的卡尔，设想了一下现在的小天使在未来的青春期说不定也会沉沦进这种亚文化里，就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决定等这件事情解决完，立刻给卡尔买莎士比亚全集每天睡前大声朗读。 格洛瑞娅突然凑近了屏幕，咦了一声：“迪诺你看，这个是不是安迪.克瑞斯？” 迪诺的思绪被她的声音拽了回来，他没有看清，让格洛瑞娅把局部放大。 放大以后虽然有点失焦，但从衣着、身高、发型等元素都能看出来，这的确就是安迪.克瑞斯！ 迪诺注意到衣服的细节：“他穿的这个衣服和被发现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那他很有可能从酒吧离开以后就直接被凶手带走了。”格洛瑞娅提出设想。 迪诺不置可否，示意她继续播放监控录像，这次他们两个都盯着摄像头里的安迪.克瑞斯，看他去和谁见面。 费力地穿过人群，他在酒吧深处靠墙的桌子坐下了，迪诺指着屏幕上他对面的人：“能放大吗？” 格洛瑞娅依言放大了。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要做什么？！ 我能…… 第一百三十三章你要做什么？！ 放大以后, 能从摄像头的画面里清楚地看到在安迪.克瑞斯的对面坐了两个人，灯光打下来的角度正好把两个人的脸笼在阴影里，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只能从身形轮廓中判断是两个女人。 安迪.克瑞斯坐下和他们说了些什么，迪诺凑过去盯了一会儿，摇头：“灯光变幻的太快了, 看不清他的唇形, 叫唇语解读师来应该也不行。” 画面继续播放，聊了一会儿，安迪.克瑞斯起身, 但没有出酒吧的门，可能是去卫生间了。 迪诺目光紧缩，出声指着屏幕：“往后倒二十秒！” 格洛瑞娅依言回放，又在迪诺的要求下减速慢放。 这下不用迪诺说，格洛瑞娅也瞪大了眼睛：“她在干嘛？！” 摄像头的屏幕上，两个女人中的一个伸手放了什么东西在安迪.克瑞斯的酒杯里, 然后轻轻晃了晃酒杯, 又把酒杯放了回去。 迪诺皱眉：“她给安迪.克瑞斯下药了？” 格洛瑞娅点头：“这样解释得通。不管安迪.克瑞斯最后愿不愿意跟她走, 她都能确保不失手。” 迪诺喃喃：“为什么会有两个人……还有一个从犯吗？” 这时, 酒吧里的灯光变换，刚才下药的那个人的脸被灯光扫到，亮起了一瞬间。 迪诺脱口而出：“暂停！” 格洛瑞娅眼疾手快按了暂停键，又把画面放大。 迪诺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里一瞬间百味交杂：“……夏莉.伯特。” 很难说这是情理之外, 他其实一早就隐隐约约有了预感，只是这明晃晃的物证出来，基本上锤得很死。 迪诺突然想到刚才下药的事, 问：“安迪.克瑞斯的药检报告出来了吗？他的体内有什么药物残留吗？” 格洛瑞娅从桌子上的文件夹里抽出药检报告，扫了一眼：“有GHB[注]的残留，但是不多。” 迪诺算了下时间，摇摇头：“证明不出来什么，从他喝下这杯加了料的酒，再到他被车撞送到医院，过了很久了，药物都代谢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他们两个一起把监控视频看完了，慢速快速看了好几遍，只有那一个瞬间的镜头扫到了夏莉.伯特的脸，另一个人从始至终都看不清是什么样子。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是两个人搀着安迪.克瑞斯离开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喝多了而已，毕竟那里是酒吧，没有人会多想。 监控视频到此为止，就这么多东西了。 迪诺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我联系沈检察官，这足够发针对夏莉.伯特的搜查令了。” …… 圣玛丽医院 安迪.克瑞斯醒了，克瑞斯夫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进去，泪流满面地坐在他的病床边握着他的手，看起来颇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安迪.克瑞斯安慰了她几句。 凯西站在门口靠着门框，双臂在胸前交叉，冷冷地看着他们。 等克瑞斯夫人平静下来以后，她擦了擦眼泪，想起了凯西这个人，连忙对安迪.克瑞斯指了指门口：“你看，你最喜欢的学生来了。” 安迪.克瑞斯愣住，下意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了门口的凯西身上，脸上的表情瞬间凝住。 凯西看着他，时隔十年，再次看到这个活生生的人，他的心一半像是被一团烈火炙烤，另一半又冰冷异常。 见他看过来，凯西抽了抽嘴角，缓慢道：“好久不见了，克瑞斯先生。” 安迪.克瑞斯的脸上还是青青紫紫的，还有肿胀，这让凯西无法分辨他的神情，但从他没有立刻回答凯西上能看出来，他可能心里也不是很平静。 克瑞斯夫人站起来：“你们好久不见了，我给你们留点叙旧的空间吧。” 说完她就擦身走出了病房，临走前还和凯西开玩笑：“他刚醒，别聊太久了。” “当然，”凯西微微一笑，“我不会很激动的。” 等克瑞斯夫人出去以后，他把门关上了，在寂静的病房里，房门落锁的声音犹如瓷碗落地，震的人心发颤。 安迪.克瑞斯的嗓子嘶哑：“为什么锁门？” 凯西回过身来，脸上笑意不减：“怎么了？以前你和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最喜欢锁门了吗？” 安迪.克瑞斯不吭声了。 凯西的目光落在了透明的玻璃上，他“哦”了一声：“不好意思，我忘记了，这么大一块玻璃，怎么能不遮起来呢。” 说完他伸手拉住玻璃前的百叶窗，“唰——”的一声，隔绝了外界看向病房里的唯一通道。 “这样才对，”凯西松开百叶窗的拉绳，缓缓地，一步步走到安迪.克瑞斯的病床前，“这才是你最喜欢的样子，阴暗又密不透风，对不对？” 安迪.克瑞斯的瞳孔猛地紧缩，失声：“你要做什么？！” “放松，我能做什么？” 凯西俯身看着他那张已经有些苍老的脸，又看到他虽然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但整个人的肌肉都绷紧了，显然是从心里害怕畏惧自己对他做什么。 你也有今天吗？ 你也会害怕吗？ 凯西的手激动的都在抖，这种对调了的绝对优势席卷了他脑子里的每一寸神经，他放低了声音，柔声说：“十年不见，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现在是纽约警局的警官了，而你还在做文学老师，对吗？” “坦白来说，我并没有从你身上学到什么文学相关的知识，”凯西俯身在他耳边，他似乎忘记了这个人是他抗拒和被人发生肢体接触的源头，那种复仇的快慰感盖过了身体的本能，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他现在整个人几乎抖得像筛子，“反而学到了人究竟能有多像畜生。” 凯西伸手轻轻握住了滴液的调速滑轮：“让我看看你这是打的什么呢……是杜*冷*丁【注】啊，你一定很痛吧？” 他的手指搭在了滑轮上：“要不要我帮你一点，多打一点？” 安迪.克瑞斯的瞳孔都睁大了，声音又嘶哑又破音：“你——你敢！” 凯西灿然一笑：“你试试。” 说完他轻轻滚动了一小下，流速增加了一点。 安迪.克瑞斯颤声：“你到底——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知道是谁对你动的手，我相信你自己也知道。”凯西脸上的笑容在顷刻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如果不想你之前的所作所为被翻出来，我劝你好自为之。” 安迪.克瑞斯从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声音：“妈的，你别想糊弄我，你们的诉讼时效早就已经过了！” “诉讼时效有没有过期难道我不知道吗？” 凯西又把滑轮调高了一点，他神色冷硬：“但你现在落在了我手里，我会把你这些年做的每一件事都翻出来，让你死去活来。” 滴流的速度快到让安迪.克瑞斯有点痛了，他仰视着凯西，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再也不是十五年前那个无助的孩子了。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可现实有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可现实有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凯西垂眼看着他, 这个曾经像座山一样压在他心上的畜生，终于也露出了这种恐惧的目光。 他的手指摩挲了几下，轻轻把杜*冷*丁的滑轮划回了正常速度, 眼见着安迪.克瑞斯终于把那一口气吐了出来。 凯西冷冷道：“还有，我不希望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包括纽约警局的其他警官。” 他指了指病房外面：“否则, 多一个人知道, 我就让你温柔体贴，坚信你爱她入骨的妻子，原原本本地都知道这一切。” 安迪.克瑞斯看他的眼神, 好像在看一个魔鬼。 而凯西甘之如饴，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猛烈的跳动，他怀疑那种震动和声音哪怕是别人都能听到。 他走到大玻璃前，把刚才拉上的百叶窗又打开了，然后轻轻地把门锁也拧开，甚至回头对安迪.克瑞斯笑了笑：“你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就是回了纽约。” 这件事, 休想轻易了结。 …… 沈烈拿着搜查令踏进凶杀重案组的大门, 环视了一圈看到了迪诺, 把搜查令递给他：“夏莉.伯特的搜查令。” 迪诺说了句谢谢，接过来，一边看一边问：“搜查令允许搜查的范围是什么？” 沈烈答：“夏莉.伯特名下的所有房产。”他看了一圈，奇怪，“怎么就你一个人？凯西呢？” 迪诺顿了一下, 才说：“之前威廉的那个事，他被内务部调查了，现在在停职阶段。” 沈烈愕然：“都停职了？！这事有这么严重？！” “不严重, ”迪诺轻笑，“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沈烈挑了挑眉，压低声音问出了和格洛瑞娅一样的问题：“你做什么了？” 迪诺的回答也是同样的，他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别问。” 沈烈：“……” 行吧。 沈烈送完搜查令，刚要走，迪诺叫住了他：“沈，等一下，有个事问你。” 说完，他转身进了一个小会议室，对着沈烈招手。沈烈有点莫名其妙，但他从来没见过迪诺这个架势，所以也没说什么，跟着他进去反手把门关上，这才问：“什么事弄这么大阵仗？” 迪诺犹豫了一下，他的舌头无意识地顶着上牙膛，等到沈检察官的耐心都要耗尽了，才缓缓出声问：“对未成年人的不当性*行*为的法律追溯期是多久？” 沈烈扬起了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迪诺没有正面回答：“……就，告诉我？” 沈烈双手环胸：“每个州的诉讼时效是不一样的。” “纽约呢？或者，”他换了个问法，“如果这个犯罪行为发生在十五年前的纽约，还在追诉时效里吗？” 沈烈想了想，问：“先不说诉讼时效的事，当时这起案件发生的时候，相关的证据还有保留吗？” 迪诺皱眉：“你指的是——” “强*奸*包【注】，”沈烈说，“这是物证。当时受害者有没有和其他人说过这件事，其他人在过了十五年以后还愿不愿意站出来指认，这是人证。” 迪诺沉默，半晌才说：“人证说不定有，物证没有。”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人是谁，但我能听出来，他或者她，是你很重要的一个人。也因此，我建议你不要轻易付诸行动。”沈烈声音很轻缓，里面充斥着无奈，“你也见过那么多次开庭和审判了，长达几个月甚至几年的审判流程不是那么简单的，连重要证人很多都熬不住，更别提这种性*侵*害的受害者了。” “我不是说受害者都不应该去提起诉讼或者是勇于反抗，这完全不是我的意思。”沈烈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他想把自己的想法准确地传递给他的好友，“每个人都需要法律给予他们正义，这样才能从痛苦中走出来。” “可现实有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当罪行已经拖了很久，又缺少有力的物证和人证的时候，就算检察官成功地让大陪审团通过了起诉，那又能怎么样呢？” “证据太薄弱的后果，就是正义的倾斜。”沈烈叹了口气，“因为极有可能，受害者经历了非常痛苦的几年，在庭审的这几年里要不断地被二次伤害、甚至是五次、十次的伤害。他们会把自己的最痛苦的回忆不断地翻出来，不断地对法官说，对陪审团说，对控方说，对辩方说。如果这些痛苦的经历能换来最后的解脱，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证据不足的话，到了最后一步，人是会崩溃的。” 当你用自己的血和肉一步一步铺成了道路，最后却发现这条路陡然断了，留给你的只有粉身碎骨，你怎么办？ 沈烈拍了拍迪诺的肩膀：“如果真的想搏一搏，多找找证据，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不伤害你爱的人。” 说完他转身拧开门把手出去了，留下迪诺一个人站在会议室里，垂在腿侧的双手握紧成拳，上面的青筋一条一条地凸了出来。 …… “搜查令？搜我家？” 夏莉.伯特站在家门口，拧着眉毛看着手里的搜查令，看上去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 “上面写的很清楚了，”杰瑞一边戴手套一边说，“我们有证据怀疑你和安迪.克瑞斯被袭击一案有关。” 夏莉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格洛瑞娅在旁边看见她这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要不是她亲眼看过这个女人给安迪.克瑞斯的酒杯里下了药，光看她的表现，她还真以为这件事和夏莉无关。 迪诺温声问：“我们能进去了吗？” 夏莉叹了口气：“我也阻止不了你们，请进吧，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太暴力，不要把我的东西损坏了可以吗？” 迪诺对她点头：“我们会尽力的。” 说完他摆了摆手，鉴证科的人就进去搜查了，他们几个警官也都戴上手套进去帮忙。 夏莉靠在门口，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他们能搜到什么的样子。 迪诺微微皱眉，她为什么会如此胜券在握？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鉴证科的人对迪诺摇了摇头，示意没搜出什么来。 迪诺更奇怪了，他蹲下去看沙发的底下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目光无意中瞥到楼梯间和地面之间有一道很小的缝隙。 缝隙？为什么会有缝隙？ 这个楼梯间从外面看上去完全是一堵实墙！ 他站起身来，手一寸一寸地在楼梯间上摸过去，终于在某一个角度摸到了一条缝的质感。 迪诺脸色一变，他伸出双手用力一推！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 第一百三十五章你到底在做什么？ 随着迪诺手臂的用力, 那堵看上去是一堵石墙的楼梯间居然被推开了一道门！ 杰瑞惊讶：“这还有道门？！” 格洛瑞娅在短暂的惊讶过后，立刻去看了当事人夏莉.伯特的表情，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到些猫腻。 果然, 她看到楼梯间那扇隐蔽的门被迪诺一把推开，原本懒懒地靠着门框的身体一下子站直了，眼神也从百无聊赖变成了紧张。 迪诺挥手叫鉴证科的人过来搜查一下这个楼梯间, 他敏锐地闻到楼梯间里有还没散去的, 刺鼻的漂白水的味道。鉴证科的人进去一寸一寸地搜查，用仪器扫描想找到血迹和残留的DNA。 迪诺回头看向夏莉，扬了扬眉：“最近大扫除过？” 夏莉扯出一个笑来, 虽然这个笑容看上去并不是十分好看：“是啊，新生活开始了嘛，总要清理一下。” 迪诺没再接话，楼梯间里空间不大，还摆满了杂物，他这么高大的一个人在里面只会碍鉴证科的事, 所以他干脆一猫腰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还注意到, 这扇门朝里开的门没有把手。 ——这也就意味着, 哪怕门没有锁，里面的人也绝对找不到借力的地方开这扇门！ 迪诺若有所思，脚下无意识地走到了客厅，目光落在了茶几上。 茶几上摆着几个相框，迪诺不经意地瞥了过去, 目光凝滞。他伸手拿起其中一个相框，给格洛瑞娅看：“眼熟吗？” 格洛瑞娅一怔：“这不是——” 迪诺转向夏莉，晃了晃手里的相框, 问：“你和你的邻居关系很好？” 相框里的照片正是夏莉和前两天迪诺还有格洛瑞娅遇见的，她的那个漂亮邻居。 “噢，你说她啊，”夏莉一怔，随后走过来，像是不经意地把相框从迪诺手里拿过来一样，“我们两个年纪相仿，所以偶尔会约着一起玩，拍拍照。” “唔，”迪诺不置可否，“她叫什么来着，露丝？” “对，”夏莉把相框放回茶几上，还随手扣了下去，“人很漂亮，也很好。” 迪诺看到她的动作，微微眯了眯眼。 说话的功夫，鉴证科的人对他招了招手，他轻声说了句抱歉就离开夏莉这边过去了楼梯间那儿，小声问：“搜到什么了吗？” 鉴证科的人摇摇头。 迪诺怔住：“什么都没搜到？” “什么都没搜到。”鉴证科的人非常肯定，“血迹、DNA……任何东西，什么都没有，甚至一些杂物上面还落满了灰尘，我怀疑很久没有用过了。” 迪诺喃喃：“怎么会……” 如果这里什么都没发生，那何必把这个楼梯间弄的如此隐蔽？又何必用漂白水来故意擦洗？ 他进一步又问：“会不会是漂白水把证据破坏了？” “有可能，”鉴证科的人先点头又摇头，“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因为别的残留物都没有被漂白水破坏，只单独破坏血迹和DNA的可能性不大。” 死胡同。 迪诺按了按太阳穴。 不过既然搜不出什么东西来，他们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意义，于是只能空手而归。 临走的时候，夏莉.伯特还倚着门对他们笑：“早说了，你们搜不出来什么的。不过还是谢谢你们，没把我家搜的太乱。” 迪诺说：“我们一会儿还要去搜福利院。” “可以啊，”夏莉耸了耸肩，“不过今天我休息，就不过去陪你们了，我会打电话安排别的人协助你们的。” 迪诺最后看了她一眼，她就把门关上了。 格洛瑞娅凑过来问：“路都堵死了，接下来怎么？去福利院碰碰运气？” 迪诺抬头环顾了一下走廊，目光落在摄像头上，瞳孔一缩：“让杰瑞和鉴证科的人去福利院搜吧，看刚才夏莉.伯特无关痛痒的态度，估计福利院也搜不出来什么东西。” 格洛瑞娅：“那我俩呢？” 迪诺指了指摄像头：“继续看监控录像。” 格洛瑞娅：“……” 妈的。 ……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要听哪一个？”格洛瑞娅踏进办公室，挥了挥手里的U盘，问迪诺。 迪诺从善如流：“好消息。” “监控录像我管夏莉.伯特公寓的负责人那边拷贝来了，”格洛瑞娅说，“我在他们那儿简单瞟了两眼，虽然那个摄像头看上去破破烂烂有年代了，但是画质还凑合。” “这不是挺好吗，”迪诺挑眉，“那坏消息是什么？” “从前天——也就是安迪.克瑞斯去酒吧的那天晚上，到昨天早上——也就是安迪.克瑞斯被送到医院后两个小时，这所公寓停电了。”格洛瑞娅把U盘扔在迪诺办公桌上，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这中间摄像头没有电，停止工作，知道昨天上午才有画面。” 迪诺：“……” 格洛瑞娅匪夷所思：“怎么能他妈的这么巧？！” “我不相信巧合。”迪诺的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一切的巧合都是有一方在暗中安排。” 他想了什么，问：“这次停电是因为什么？” “电缆抢修，”格洛瑞娅答，“附近五个街道都停电了，也有备案。” 迪诺的手指又敲了两下：“这次停电有提前通知到租户吗？” “提前三天就通知……”格洛瑞娅说着说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夏莉是故意利用停电的契机才选择这个时间段的？” 迪诺没再说什么，从桌子上拿起U盘插*进了电脑里：“先看看吧，万一有什么漏洞也说不定。” 然后他们两个又开始一帧一帧地看监控录像，感觉这几天别的没干就看监控录像了。 迪诺起身去接咖啡，格洛瑞娅打了个哈欠，哈欠打到一半就瞥见监控录像上的画面，剩下半个立刻憋了回去：“迪诺！” 迪诺刚走出去两步，又折了回来：“你发现什么了吗？” 格洛瑞娅指着屏幕：“你看到这个男人了吗？带着鸭舌帽的？” 迪诺凑过去，监控录像里是一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鸭舌帽压得严严实实，从摄像头的一边出现，直接走到了夏莉.伯特的房门前，用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迪诺看着屏幕，他的心在跳，跳得很快，那只握着咖啡杯的手都在轻微地抖动。 格洛瑞娅嘟囔：“这人谁啊，捂得也太严实了，根本看不清脸！” 她一边说，一边把画面调成慢速，眼尖地看到在开门的时候，鸭舌帽男人弧度很小地侧了侧头，嘴唇和下颚短暂地露出来了一秒，于是她立刻按下暂停，打算把画面放大。 ——迪诺抬手制止了她。 格洛瑞娅疑惑：“怎么了？” 迪诺喉头滚动了一下，嗓子有点发紧：“没事，你回去休息休息吧，我来看。” 格洛瑞娅不是傻子，她能看出来迪诺现在不对劲，但她也能看出来迪诺不想让她知道更多的事，于是识趣地离开了电脑前面，去茶水间接咖啡。 迪诺缓慢地坐了下去，轻轻点击了放大。 他看着鸭舌帽男人露出来的，他无比熟悉的嘴唇形状和下颌轮廓，攥紧了鼠标。 凯西，你到底在做什么……？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什么都不能做 你要…… 第一百三十六章你什么都不能做 迪诺站在凯西公寓楼下想了一会儿, 这才伸手推开了公寓大门。 自从上次凯西委婉地请他不要追问之后，他们一直没有联系过。 他不是在生气，凯西也不是在生气。他们都是快三十岁的成熟男人了, 不会轻易地就冷战生气，只是这件事他们两个都不知道该从何开口才合适，所幸一直避而不谈。 迪诺捏紧了外套兜里的U盘, 叹了口气。 电梯门打开了, 他不经意地抬眼，和电梯里的人目光交汇，都是一愣。 迪诺看着穿着一身运动服, 手里还拎着一个他们以前出差的时候会带着的大包的凯西，犹豫地问：“你……你要出门吗？” 凯西看到他也惊讶了一下，挠了挠头：“是啊，打算去趟佐治亚州。” 佐治亚州？ 如果是以前，迪诺不会多想，只当凯西想去旅旅游散散心, 可现在这个时间点, 他当然不会以为凯西只是简单地去旅游, 否则美国这么大, 去哪里不好，为什么非得去安迪.克瑞斯这些年一直生活的佐治亚州？ 迪诺垂眼看着他，一语点破：“你不是去玩的。” 凯西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他虽然不想让迪诺知道，但他也不想骗他, 过了一会儿还是说：“你既然猜到了，又何必问出口呢。” 迪诺说：“因为我想知道你要做什么。” 他伸出手扶住了凯西两侧的外臂，语气急切：“我知道你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我也知道你很难信任别人，但我不想让你在遇到我之后依然独自面对这一切。” “我说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只想和你谈恋爱亲吻拥抱上*床，”迪诺低沉的声音在轻微地打颤，“我想让你真正的活过来，真正的活着，和我一起活着。” 凯西的胳膊被他的手抓的生疼，他知道晚一点肯定会有两道淤青，但此刻的他根本不在乎。 他看着眼前这个俯身下来的法国男人，看着他蜜棕色眼睛里铺天盖地的感情，听着他因为激动而发颤的语调，差一点眼眶发红。 凯西咬着后槽牙，半晌才说：“那你……要和我一起去佐治亚州吗？” …… 凯西无语：“我本来是要坐火车去的。” “我知道。”迪诺从容道。 “那你猜猜我为什么要买火车票？”凯西没好气。 迪诺猜了一下：“因为你不想留下购买过去佐治亚州机票的痕迹？” “你既然都猜到了，”凯西翻了个白眼，“还带我来机场干什么？” 现在两个人站在机场门口，凯西看着人来人往的机场大门，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迪诺笑：“你不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你去了佐治亚州吗？那私人飞机也是一样的。” 凯西：“……” 凯西：“？？？” 凯西反射性倒退两步，迪诺立刻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被他逗笑：“跑什么，不许跑！” 凯西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写着抗拒，但他的力气哪里比得过人高马大的迪诺，还是被他拽着走到了私人飞机候机室。 金发的美女空姐过来给他们一人递了一杯浓郁香气的咖啡，微笑着和他们说飞机半小时后就可以起飞。 凯西抽了抽嘴角，开始反思事情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这个候机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迪诺就开口问了：“为什么要去佐治亚州？” 凯西被他的话把思绪带了回来，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把真相对迪诺和盘托出，他知道当他在公寓的电梯门口把那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佐治亚州”问出口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一定要告诉迪诺真相了，可他现在临门一脚，又开始犹豫了。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害怕，如果迪诺知道了他那些黑暗的岁月和过往，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凯西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咽下去又涌上来，反复几次后，才终于开口：“你知道的，我是杰西都是孤儿，被领养系统分去了福音福利院，我们在那里生活到成年就离开了，杰西去了FBI，我进了海军陆战队。” 迪诺点头，这些都是凯西不曾对他遮掩避讳的。 “在福利院的时候，”凯西轻轻说，“安迪.克瑞斯是我们的文学老师。” 凯西坐在迪诺左边，迪诺的左手放在椅子扶手上，右手垂在椅子下面，在凯西看不到的地方扣着椅子的边缘。 他知道，凯西正在为他剖开自己的伤疤。 虽然他或多或少猜到了，但凯西一定要自己说出来，这样才是一个努力去释然的过程。 凯西接着说：“安迪.克瑞斯来到福利院的时候，我好像才十岁。他刚来的时候人很好，经常会给我们烤小饼干，也会教我们写诗写散文。” “在福利院这么多孩子里，他最喜欢我和杰西。” 凯西的胸膛急速地喘息了两下，他低声笑了两声，哑着嗓子问迪诺：“你猜猜为什么？” 迪诺看着他的侧脸，心头剧痛，他忍不住伸手过去盖住了凯西的右手，牢牢地困在了自己手心里。 凯西转过脸看着他，在他的眼底似乎发现了什么，半晌才说：“……你猜到了，对不对？” 迪诺张了张嘴，他感受到凯西想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去，就像要逃避一样，他立刻下意识地握紧，把他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凯西转过头去，叹了口气，那口气轻飘飘的，却像一记重锤砸在迪诺心上。 凯西说：“我无数次地怪我自己，为什么那么软弱，为什么不能保护杰西，不能保护我自己——” “不要这样说。” 迪诺打断了他。 他一手握着凯西的手，一手搭住他的下颌转过来，让他看向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这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我的错？怎么可能不是我的错？！” 凯西眼睛越来越红，他的声音也不可自控地拔高：“我本可以做些什么的！但我太软弱了我什么都没做！我——如果我能——” “你不能！” 迪诺从来没有这么凶过，他的声音盖过了凯西的，脸色沉得像下击暴流时候的天色：“你只有十岁！你什么都不能做！” 凯西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这不是借口。” 迪诺说：“这不是借口，这是现实。”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告诉我，这个人不是你^…… 第一百三十七章 告诉我, 这个人不是你 迪诺攥着凯西的手不放，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在这个时候带给了凯西很大的安全感。 凯西垂眼看着他和自己交握的手, 突然说：“比起男孩子，安迪.克瑞斯更喜欢小女孩。” 迪诺一怔。 凯西叹了口气：“他对我这样的男孩子所做的事情，按法律量刑最多也就算个猥*亵或者性*行为不当。但他对杰西那样的小女孩做的事……就是彻底的强*奸*。” “不管程度如何, ”迪诺慢慢地说, “你们都受到了伤害。法律的量刑衡量的是犯罪者的行为，而不是受害者收到的所有伤痛。” 凯西捏紧了手指，过了一会儿才出声问：“你们……你是不是在查夏莉.伯特？” 迪诺张了张嘴, 还没等他说话，凯西立刻又补了一句：“我知道我现在是停职的状态，不应该过问案件，尤其这个案子还和我有关，但——” “是。” 迪诺温柔地打断了他：“目前的证据大多指向她。” 凯西顿了一下，才说：“也许这句话听起来像是我在为她开脱, 但在福利院的那个时候, 她和杰西都是安迪.克瑞斯最喜欢的孩子之一。” 言外之意, 她也是曾经被伤害的最深的人之一。 “我猜到了。”迪诺说, “但是我们找到了安迪.克瑞斯最后出现的酒吧里面的监控录像，录像里显示他和夏莉、还有另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一起喝的酒，夏莉在他的酒里下了药，结合他体内的药检结果，合理推测应该是G*H*B。” 凯西点了点头, 问：“这些够申请搜查令了吧？” “是。” 漂亮的女空姐示意他们可以登记了，脸上挂着职业的标准微笑，对他们两个大男人十指交握的手视而不见。 迪诺拉着凯西起来, 一边带他登机一边说：“沈的搜查令批准的很快，我们已经搜查过夏莉.伯特的家和福利院了。” 凯西的心微微一提，他喉头下意识地来回滚动了几下，才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那你们搜到什么了吗？”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等迪诺的回答上，就连高档的私人飞机都没有心思多看两眼。 迪诺带着他在宽敞的沙发上坐下，还侧头轻声问他：“喝红酒吗？” 凯西被他问的一下都没反应过来：“啊？……不，不用了。” “喝点吧。”迪诺的声音温柔但又不容拒绝，“这是我很喜欢的红酒，口感很好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凯西倒了一杯，旁边的空姐一脸忐忑地想过来服务，刚迈出两步，就看迪诺用空闲的手轻轻挥了两下，示意她离开这里。 迪诺把红酒杯递给凯西，明明是两个相对着的宽敞沙发，他却偏要和凯西坐到同一侧的同一个沙发上，说：“尝尝。” 见他都倒好了，凯西也就没再拒绝，接过来喝了一口，被醇香的口感惊讶了一下，确实很好喝。 迪诺眼见着他乖乖喝了，才慢悠悠说：“我们在夏莉家里的楼梯下面发现了一个暗室。” 凯西那口红酒险些呛在嗓子里，他用了全部力气才没有卡进气管，把酒杯放到一边，咳了两下：“暗室里发现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有。” 迪诺淡淡道：“毛发、血迹、残留的DNA……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像是一个很久没用过的储藏间。” 凯西的心轻轻放下了，他“唔”了一声，没说什么别的。 迪诺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放到他的面前，上面是夏莉.伯特公寓走廊的监控录像，一个黑衣黑裤黑帽子的男人正在开夏莉家的门。 凯西在看到的一瞬间瞳孔紧缩。 迪诺说：“告诉我，这个人不是你。” …… “迪诺呢？” 奥斯顿踏进办公室，环顾一圈也没看见迪诺，就随口问了一句格洛瑞娅。 格洛瑞娅顿了一下，背对着奥斯顿调整一下表情，这才转过身云淡风轻地答：“迪诺啊，迪诺去佐治亚州了。” 奥斯顿疑惑：“他去佐治亚州干什么？” “安迪.克瑞斯这些年一直生活在佐治亚州，他去查一下情况。”格洛瑞娅一笔带过，“反正纽约现在这边进度也停滞了，说不定他去佐治亚州能发现一点新线索也说不定。” 奥斯顿也没细究，平心而论，他这个领导相当开明，给手下人的自主权都相当大，点了点头就回办公室去了。 格洛瑞娅眼见着他进办公室关上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杰瑞目睹了全过程，他相当了解自己的搭档，问：“你在给迪诺打掩护？他去哪儿了？” 格洛瑞娅小声说：“佐治亚州。” 杰瑞挑眉：“那你有什么不敢和奥斯顿说的。” “我是感觉，”格洛瑞娅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他可不是为了查清是谁对安迪.克瑞斯动手去的。” 杰瑞并不知道安迪.克瑞斯和凯西、夏莉.伯特之间的关系，他被格洛瑞娅这句话说得挺迷茫的，但他也识趣地没有更深地打探。 格洛瑞娅顺着安迪.克瑞斯想到了凯西，叹了口气。 …… 凯西垂眼看着迪诺的手机，好一会儿没说话。 迪诺也没有催他，只是盯着凯西的侧脸。 半晌，凯西说：“是我。” 迪诺这才把手机收了起来，低声问：“你去做什么了？” “我……”凯西欲言又止，来回几次后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我觉得你不应该知道，但我可以说的是，我确实做了一些——” 他在措辞，斟酌了几下后才把那几个词吐出来：“——违反规章制度的事。” “我不惊讶。” 出乎凯西意料，迪诺居然轻轻笑了一下：“我一早就知道你一直都不是那么循规蹈矩的人，现在是，以前也是。” 凯西是彻彻底底地惊讶了，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都睁大了：“你说什么？你怎么——你怎么——你说的以前，到底是什么时候？” 迪诺想起上次本来打算告诉他却又被打断的情形，觉得现在说出来也未尝不可。 他在说之前还是故意刺了凯西一下：“这么长时间，你居然还没有想起来。” 凯西捏了捏鼻梁：“我真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确定你没有认错人吗？你不是一个会让人过目即忘的人，如果我以前见过你，我不会忘记你的脸的!” 迪诺笑了笑：“这么说来，那次你也没有真的见到我的脸。” 凯西皱眉，更糊涂了。 迪诺伸手从衣领里面掏出了一块已经被他的体温捂热的小铁块，摘下来放到凯西眼前：“现在想起来了吗？”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可你来了 你是迪诺.…… 第一百三十八章可你来了 凯西看着他手心里的那块狗牌发愣。 他伸出手去, 把狗牌翻了过来，上面刻着凯西.巴伦和他在海军陆战队时候的士兵编号。 就像是一道闪电蓦地刺穿了黑夜混沌，电光火石之间, 他终于想起了什么，甚至一瞬间站了起来，失声惊道：“是你？！” 迪诺坐着, 微微抬眼看向站起来了的凯西, 温柔一笑：“我知道你不会忘记的。” 凯西半张着嘴，双手十指叉进了金发里，好像知道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怎么——怎么是你——” 迪诺看着他几乎原地转圈的样子忍不住笑：“怎么就不可能是我呢？” “你是迪诺.埃斯波西托！” 凯西几乎是咆哮了出来:“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你这个姓氏具体代表了什么, 但你有金钱、你有地位、你他妈的甚至有私人飞机！你怎么可能像一条死狗一样被关在叙利亚的恐*怖*组*织里？！” 迪诺顿了一下：“……我知道我那时候确实很狼狈，但一条死狗确实有点夸张了。” 凯西一头的金发被他自己弄得很乱，他狠狠地瞪着迪诺。 ——那意思很明显，这个时候你还在开玩笑？！ 迪诺投降一样地举起双手：“事情很复杂，总而言之，当时的我是埃斯波西托家族的主话人, 不可避免地被下套了。” “你被下——”凯西显然难以理解, “你是法国人, 你的家族也是法国的大家族, 就算有人要给你下套，为什么会跑到叙利亚去？” “很简单，”迪诺的语气冰冰凉凉，“他们不想我死在法国，甚至欧洲。” 凯西下意识地张了张嘴, 迪诺抬眼看向他：“他们的局做的天衣无缝，我必死无疑。” “——可你来了。” …… 六年前叙利亚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断壁残垣，还有着未完全散去的硝烟, 哪怕隔着头盔也能闻到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前方安全！” 对讲机里传来了不是很清楚的声音，一个穿着厚厚防弹衣戴着头盔的男人抬起手，手心向前摆了摆：“走走走！” 他后面七个和他穿戴一模一样的士兵跟着他悄无声息地端着枪矮身前行，走了几步，他抬起了右拳，所有人停住了脚步。他左右看了看，右手朝左右挥了挥，后面七个人各自散开，几秒钟就看不见人在哪里了。 他就地趴下，匍匐前进，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停下，掏出小型望远镜朝东面看过去。 东面远处是一个废弃工厂，但显然现在已经被废物利用了，虽然工业烟囱上面再也没有冒着烟，但每个入口都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扛着蝎式冲锋枪来回巡逻。 工厂有三个入口，每天交班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东门的两个男人是最漫不经心的。 对讲机又响起了声音：“撤回！” 他拿起对讲机，简短回答收到后就又端起了枪，一步一步地退了回去。 距离废弃工厂一千米左右的地方，有三辆SUV，还有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帐篷。 刚才打头的男人钻进帐篷里，一把把头盔拿了下来，露出一头耀眼的金发和漂亮的脸庞，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像是极罕见的绿宝石。 帐篷里的一个高大的墨西哥人锤了锤他的肩膀：“凯西。” 凯西吐了口气：“队长。” 猎豹突击队的队长威尔是个深肤色的墨西哥人，长得挺拔帅气，他问凯西：“怎么样？” “和前两天没什么区别，三个门，每个门都有两个人执勤，两点到三点之间换班。”凯西甩了甩在头盔里被闷湿的头发，“我们看不到里面。” 顿了下，他问：“那七个孩子……” “孩子们不会有事的。”威尔宽慰他，“这是个叙利亚当地的反政府组织，他们要这些孩子是来提诉求谈判的，在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前，他们不会动手的。” “希望吧。” 凯西喃喃：“他们疯了，怎么能做出来劫机这样的事？！” “当他们的枪口对准平民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疯了。”威尔脸色沉下去，“那辆红眼航班上的二十七个人，只剩下七个去参加夏令营的孩子们，还有他们的带队女老师。” 凯西皱眉：“剩下的十九个人都被杀了？” “十八个，为了传达出他们心狠手辣的信息。”威尔犹豫了一下，还是和他说了，“但我听上面说还有一个男人没有死，目前还没有确定身份，只知道不是美国人。” 凯西点点头，没有深入追究，可能因为不是美国人，所以身份确定起来会有些麻烦吧。 “但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干等下去，”凯西把防弹外套脱下来，太厚太热了，尤其在叙利亚这种气候下，简直要了命，“不管他们的条件有没有被满足，对于孩子们来说都是个定时炸*弹，如果他们发疯，那一切都不堪设想。” “我知道，但是所有的行动方针不是我这个队长和你这个副队长两个人就能确定的。”威尔也很无奈，“等命令吧。” 凯西明白，也只能点点头。 他随手拿起头盔，撩开帐篷的帘子打算回到SUV上面休息一会儿，这时威尔从背后叫住他：“凯西。” 凯西回过头：“怎么了？” 威尔看着他，说：“你知道我们很大可能回不去了，对吧？” 凯西也看着他，轻轻笑了笑：“我知道。” 说完他挥了挥手，出了帐篷。 凯西刚登上SUV，就有他的战友凑过来问他：“队长和你说什么了？咱们什么时候可以行动？” 凯西伸手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等着!哪儿那么多话！” 看比他小一岁的男孩汉克傻笑着挠了挠头，他心里一软：“谁知道呢，等着上头命令吧，说不定今晚就让突袭呢。” “那敢情好，”汉克伸了个懒腰，“我有点想我妈了，想回去吃她做的薄煎饼。” 凯西把薄被扔过去：“梦里吃吧你。” 一个SUV能勉强睡下三个人，在这个环境里他们也不能奢求更多了。 凯西睡不着。 他睁着眼睛看着车顶那一块透明的玻璃，透过玻璃能看到北纬三十二度的星空。 这片最动荡血腥的土地上方，居然有着最沉静的星星。 凯西想到了他唯一的亲人杰西，又想到了刚才队长说的话。 死在这里也没什么，活着好像也活够了，能死在战场的枪林弹雨里，也算不得一件坏事。 反正他和杰西早就猜到了彼此以后的结局，不是她死在FBI，就是他死在海军陆战队，只要不死在那座孤儿院里，都是好事。 凯西终于有了些许睡意，轻轻闭上了眼睛。 静谧的黑夜里，一声轻微的口哨声响了起来。 凯西立刻睁开眼睛，碧绿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倦意，警惕地像一只深夜的狼。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他们为什么没杀你？ …… 第一百三十九章他们为什么没杀你？ 哨声很轻, 哪怕在静谧的黑夜里也不是很明显，但凯西捕捉到了。 他立刻拍醒了和他一起在SUV上休息的汉克和另一个战友，对着还有点睡眼惺忪的他们指了指窗外：“醒醒, 有行动！” 另外两个人也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刻清醒过来，三个人轻手轻脚地下了SUV。 在帐篷前面的一小块空地上, 队长威尔穿着全套的作战服, 神情冷肃：“今晚突袭！” “是！”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凯西他们根本不会多问。收到命令以后都开始整理自己的装备，每个人都端着突击步枪, 补充好子弹，穿好防弹服，凯西一边戴防暴头盔，一边低声问威尔：“都谁去？” 威尔简明扼要：“你，我，汉克, 卡斯。” 汉克和卡斯就是刚刚和凯西在一辆SUV上面休息的两个战友。 凯西拉防暴头盔带子的手一顿：“就我们四个？” “就我们四个。”威尔说, 他看向凯西碧绿色的眼睛, 还是多说了一句, “今晚的主要目的不是救人，当然如果能救出来更好，但可能性不大，最主要的目的是摸清地形，知道人质被关在什么地方, 正式救援的时候才能有方向。” 凯西把带子系紧了：“好。” 等他们都把行头弄好以后，威尔简单地和他们说了一下奇袭计划。这个废弃工厂时间太过久远，又有很多的地下空间, 错综复杂七绕八绕，如果不摸清地形就冲进去很容易造成无谓的伤亡，还救不出来人。 他们选择了工厂的西门，西门离其他的门都更远一点，折腾起来的动静小。 威尔和凯西躬着身子摸过去，两个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个时候是人的生物钟作祟最困的时候，看门的两个人也不例外，哈欠一个接一个，手里的蝎式冲*锋*枪都歪在了一边。 威尔从左面过去，凯西抄右面，两个人手里都拿着□□，从后面直接怼上了看门的人的腰，他们这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就浑身哆嗦地跪在了地上。 □□开的是最大档位，足以放倒两个壮汉。 威尔招了招手，示意汉克和卡斯过来把这两个人拖走回他们的临时营地，以防明天暴露。 汉克小声问：“队长，那我们把他们扔到营地以后再过来找你们——” “不需要。”威尔说，“我和凯西进去，你们两个留在外面接应。” 他看向凯西：“没问题吧？” 凯西摇头：“当然没有。” 威尔点点头，伸手比划三、二、一，等一的手势刚出来，他一把拉开了废弃工厂西门，铁门在深夜里发出了短暂的吱呀声，转瞬即逝。 凯西和威尔端起枪，两个人进门以后从东边开始看起，凯西一边端着枪走，一边来回看着这个废弃工厂的地形，把每一个转角和构造都牢牢地记在脑子里。 现在是凌晨三点，除了大门外有守卫，里面的人大多数都在睡觉，没有很多人在看着，偶尔有人走过，凯西和威尔也都能躲开。 凯西沿着墙根走，用手电筒微弱的光照亮了前面的一小块区域，他看到了一个门把手。 他伸手试了试，门把手能按下去，门也能打开。 凯西小声叫：“队长。” 威尔倒退着走，在掩护凯西，在听到他叫自己之后快步走了过去：“发现什么了？” “有门。”凯西简短道，“注意，我倒数三声后开门。” 威尔示意他知道了。 三二一过后，凯西按下把手开了门，两个人同时警惕地对门里端起了枪口，但迎来的只是漆黑一片。 威尔喃喃：“是安全楼梯。” 凯西想了想：“你觉得他们会不会被关在地下？” 威尔挑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凯西眯起眼睛，“只是如果是我，我会选择把他们关在地下。” 威尔看了他几秒钟，就同意了：“好，下去看看。” 他很信任自己的副队，几次出生入死，凯西的直觉救了他们不少次。 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到了负一层。负一层没有什么灯光，几乎是一片漆黑。 凯西站在楼梯口，屏气听了听四周的动静，除了他的心跳声好像没有别的声音，他对威尔打了个手势，两个人沿着墙往前走。 走了大概二十米，凯西听到前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把左手握拳举到耳边，这是停下脚步的意思，威尔停步，他的视线很好，手电筒一扫，瞳孔紧缩，低声叫道：“凯西！十一点钟方向！” 凯西下意识地把手电筒朝十一点钟方向扫过去，借着光，他看到了一座大笼子。 笼子很大，里面挤挤挨挨地装下了六七个小孩子和两个大人，他们正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住突如其来刺眼的光线。 凯西一怔，立刻把手电筒垂下去，急急地跑过去：“我们是海军陆战队，你们有没有人受伤？！” 有一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子还没开口眼泪就流了下来，看起来下一刻就要嚎啕大哭，凯西的心跟着一抽，如果这个时候动静一大把反对组织的人给引过来了—— 这时候，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捂住了小女孩的嘴。 一个声音在这个时候沉沉地响起：“嘘，不要说话。” 成熟男人的低沉声音，带着卷舌音，声音压得像大提琴动听的旋律。 凯西朝说话的人看了过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半佝偻着腰站在笼子里，脸上混杂着脏污和血迹，让他看不清他的脸长什么样子，只有那一双棕色的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光。 凯西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唾沫，他问：“你是谁？你不是美国人？” “我不是。”男人简短地说，“我是WH3567航班的乘客，劫机的时候我在飞机上。” 这时，一个女人也扑了过来：“谢天谢地！你们终于来了！” 她边说边哭了起来：“我们带着孩子们去参加夏令营，谁知道飞机被劫持了——” 凯西环视了一圈，除了孩子们，大人只有她和这个男人，问：“你们？你们是一起的？” “不是。”女老师擦了擦眼泪，“他们说只留我一个人就可以控制住孩子们了，所以把和我一起的五个老师都——都——” 她又哭了起来。 没人能责备她。 凯西叹了口气，但他心里有淡淡的疑虑。 他把枪口对准了男人，沉声问：“他们为什么没杀你？”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我不知道 就四个人？…… 第一百四十章我不知道 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 但这个看不清脸的高大男人看上去却并没有慌张，淡淡道：“我不知道。” 倒是很坦然。 凯西打量了他两下，问：“你受伤了？” 脸上血呼刺啦的, 除了那双眼睛，什么也看不清。 男人嗯了一声，显然不想多说。 女老师抽噎了两下：“他是……他是为了保护孩子们……” 凯西一怔。 男人没再说什么, 只是松开了捂着小女孩嘴的手, 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又可靠。 凯西对他的防备心轻了一点，但枪依然端的稳。 女老师急急问他们：“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威尔抬手示意她冷静：“我们是为了救援你们而来的, 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把你们救出去。” 女老师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点头，男人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话外音：“……但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 凯西说：“这次行动的目的是查探地形，以便于更好地进行救援。” 他蹲下来看着孩子们，温柔地安抚：“今天我们只来了两个人，没办法把你们都安全地带出去。你们乖乖的, 要听话, 不会出事的。” 那个小女孩偏着头看着他, 伸出小小的手搭在了凯西拿着枪的手上, 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他居然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小女孩小声说：“我好想回家哦。” “我知道。” 凯西的声音更柔软了，他把小女孩的手握在手里给她勇气：“你叫什么名字呀？” “莉莉。” 棕眼的高大男人轻声说。 凯西瞥了他一眼，又看回莉莉：“莉莉，我会带你回家的，我保证。” 莉莉撅起嘴, 从笼子里隔着栏杆凑得离他更近了一点，小声说：“拉勾？” 凯西的脸藏在防暴头盔后面，他小小地笑了一下, 伸出小拇指给她：“拉勾。” 拉好勾哄好了莉莉，凯西站起来，威尔低声说：“该走了。” 凯西最后看了一眼笼子里的几个人，犹豫了一下，对高大的男人说：“我不是在强行要求你做什么，只是如果你愿意的话，尽量多照顾一下孩子们。” 他知道防暴头盔只有眼睛前面那一小块是透明的，别的地方都看不到。但他不知道的是，在阴暗逼仄的地下空间里，在满鼻腔都是血腥和霉味的空气里，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有多亮。 男人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会的。” 凯西的心落下去了一点，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明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甚至两分钟之前他还对他满心戒备，但现在却开始有点相信他了。 凯西说：“坚持一下，我们回来救你们出去的。” 他最后看了一眼男人棕色的眼睛，忍不住想，如果把他满脸的血迹和脏污擦去，下面的脸会是什么样子？ …… 凯西和威尔顺利地出了废弃工厂，卡斯和汉克藏在不远处的树丛里担心地等着他们，看见他们出来才松了口气。 四个人撤退回临时营地，威尔把头盔摘下来，他们的头在里面闷着汗如雨下，他问：“那两个人呢？” 汉克说：“关在车上了，现在还没醒，所以还没来得及问话。” “无所谓，”凯西也摘下头盔，金发湿漉漉地搭在两颊，“反正他们也不会说。” 这些叙利亚当地反*当地*政*府组织的成员都已经被洗脑了，他们的心里只有政*治和武力，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信仰的，无论他们怎样威逼利诱都一样。 威尔也同意他的话：“本来的目的也不是从他们嘴里得到信息，好好关着吧，到时候等救援飞机来了，把他们带回去，看看FBI或者国土安全局能不能问出来什么，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他在说话的时候，凯西在一边不知道在干什么。威尔凑过去问：“你在干什么” 凯西一边在纸上画，一边头也不抬：“简要地形图。” 他想趁着记忆最清晰的时候把路线图画出来。 凯西虽然不是专业画画的，但他还挺灵的，画出来的地形图简单又明了。 威尔把他画的手绘地图和联系了叙利亚当地警局得到了废弃工厂早年的建筑图结合在一起看，分别给一行九个人布置任务。 等他把人员和计划分配好，凯西才问：“我们的增援什么时候到？” 威尔说：“预计是后天，会有直升机来协助撤退，前提是我们能退到安全区。” 凯西若有所思，把这一片区域的地图拿过来看了一会儿，喃喃：“我们离安全区可够远的。 “我们有三辆车，还有一辆大越野房车，孩子们都很小，挤一挤，只要能上车，肯定能赶到。”威尔笃定。 凯西想了想，说：“我觉得如果装不下，那两个人不如就地扔了吧？” 威尔：“……也不是不行，我觉得FBI和国土安全局可能也不是那么需要他们。” 大家或轻或重地笑了起来，气氛轻松了些许。 威尔想到了那个笼子，低头问凯西：“你有没有注意到笼子的锁？” “注意到了。”凯西点头，“是比较老式的锁，车上有巨钳，虽然要费点劲，但是能打开。” 威尔点头，但还是有些焦虑地皱着眉：“带着几个孩子往外跑，实在太危险了。” “尽力保护吧，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殊死一战。”凯西拍了拍他的肩膀，“索性你我光棍一条，孤家寡人，没什么牵挂。” 威尔也没有结婚，父母去世的也早。 威尔捶了他肩膀一拳：“少咒我。” 他朝队员们摆了摆手：“回去好好休息，我们明天深夜行动!” 包括凯西在内的剩下八个人全都立正敬礼：“——是！” …… 次日傍晚 汉克趴在丛林里，拿着望远镜看着废弃工厂：“他们好像增加了人手。” “能猜到。”凯西趴在他旁边，正在低头检查子弹，“毕竟在他们看来，大晚上的突然丢了俩人，找又找不到，肯定要提高警惕。” 汉克仔细看着门口的守卫：“好像……现在有四个人了！” 他放下望远镜，问凯西：“副队，四个人守门，就我们两个能闯进去吗？” 凯西手上动作不停，抬眼哼笑了一声：“就四个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0-150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不能就这么把他们扔下不…… 第一百四十一章我不能就这么把他们扔下不管 时间到了。 凯西拿着突击步*枪, 和汉克打前锋冲了出去，他们队里的一个狙*击手趴在远处地势稍高一点的地方盯着这边。 他俩几乎没有脚步声，但这边的地势一马平川, 守卫不可能看不到，其中一个男人看到了他们，立刻把手里的冲锋*枪举了起来, 一边喊着什么一边毫不手软地对他们开枪。 凯西的阿拉伯语不是很好, 但也还凑合，能听出来那个人在大喊着：“有人袭击！有人袭击！” 防暴面具后面的脸色一沉，凯西一边躲在了一辆废弃的车后面作为掩体, 一边站起来朝他们反击回枪，他枪法很准，三发之内就打中了那个大吵大嚷的男人，后者倒地，手里的枪也丢到了一边。 那边汉克也就盯着一个人冲，把第二个人也干掉了。 这个时候对方意识到了他们这边只有两个人, 决定各个击破, 两个人都开始朝着凯西所在的位置疯狂开枪！ 凯西把车门打开挡住自己, 他蹲在车门后面, 听着子弹打在门上密密麻麻的声音，他不急，他在等这两个人打空一个弹夹的时机。 果然，在某个时间段，子弹声有了个突然的断档。 凯西当机立断, 站起来对着子弹飞来的方位开始扫射，打中了一个人的左胸和另一个人的大腿，两个人都倒地了。 汉克离他们更近一点, 冲上去把地上的枪都远远地提到了丛林里，让这几个基本上丧失行动能力的人拿不到，无法再造成威胁。 他们两个都小小地松了口气。 汉克转过身来，他的弹夹也空了，他一边换一边对凯西说：“还行，他们的武力不太——” 话没说完，他的瞳孔瞪大了，在凯西背后，有个应该是从其他大门听到声音跑过来的人正对着他们举起了枪，但这时汉克的弹夹还没换上，凯西还没看到。 “蹲下——” 电光火石间，汉克下意识地出手把凯西的肩膀往下按，凯西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跟着他往下蹲—— “砰——” 子弹破空而来，带起了细微的风声和入肉声。 凯西转过头去，看到穿着反政*府*组织独有的黑色衣服的男人额头上开了个血洞，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随后整个人朝着地面扑了下去。 死了。 他这才意识到刚才是多么九死一生的局面！ 凯西的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朝小山坡那边看过去，耳麦里传来了他们队里狙击手的声音：“不用谢。” 凯西和汉克对视一眼，喉咙发干。 但现在不是劫后余生的庆祝时刻，这只是刚开始而已。 他们端着枪冲进了废弃工厂的这个门，在距离大门口二十米的地方确认安全以后，凯西对着耳麦说：“安全！可以通过！” “收到。” 威尔的声音传了过来，凯西和汉克一左一右守在了二十米外的楼梯口，确保没人过来。三分钟后，威尔带着四个人冲了进来，剩下的人在外面观察接应。 威尔对凯西点点头：“行动！” 他们留了两个人在上面看着楼梯口，其余人摸黑下了地下室，去找昨天发现的那个关押着人质的笼子。 凯西的记忆力很出色，他在前面领着路，不一会儿，那座大笼子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女老师听到了声音，一开始还以为是反对组织的人，害怕的一哆嗦，仔细看才发现是他们，简直欣喜若狂，喊：“我们在这里！” 凯西本来想让她别那么大声，小心把反对组织的人招过来，后来转念一想，刚才在门口的枪战那么激烈，估计早就有人听见了，人赶过来是板上钉钉的事，当务之急是趁着他们还没过来——或者过来的人不多——的时候赶紧走掉。 凯西把步*枪放到一边，从腰间拿出了一把巨钳，把笼子上的锁弄开了。 他把钳子一扔，声音从面具后面传出来闷闷的：“快出来！跟在他后面！” 这几天，显然孩子们都极度依赖这个女老师，也是被吓到了，虽然脸上都是极度害怕的神色，但都非常听话，听到凯西的话都一个一个出来牢牢地跟在威尔后面。 凯西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他突然觉得很奇怪。 不对劲。 他快步走到威尔旁边，低声问：“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威尔皱眉：“什么？” “我们刚才激战的时候动静那么大，就算这个废弃工厂好几千坪，也不至于这么半天了，一个人都没过来吧？”凯西咬牙，“我怀疑有诈。” “这个啊，昨天我收到消息，今天他们会正式和当地政*府展开谈判，而且上面也说有听到风声，另一个当地的反对组织势力今天也会趁乱做点什么，所以才是我们的好机会。”威尔说完顿了一下，反问凯西，“我昨天没和你们说？” 凯西怒：“你没有！” 威尔耸了耸肩：“对不起。” 相当的没有诚意。 凯西气的牙痒痒，但现在也不是和他计较的时候，不管他们是不是现在没空管自己还是怎么样，先把人救出去才是最要紧的。 威尔在前面打头，其余几个人把这些人质围在了中间，凯西殿后。他们上了楼梯，过程中遇到了几个巡逻的人，都被他们干掉了。 威尔看着近在咫尺的门，通过耳麦问：“外面是否安全？” 耳机里传来了狙击手简洁的回复：“安全。” 他们出了大门以后，久违的光亮让这些孩子们都有些不适应，女老师哭出了声：“感谢老天——” 威尔冷冷道：“先别急着感谢老天，没赶到安全区之前一切都是变数，第一波撤退直升机在两个小时后，我们必须现在要走了。” 他还挺凶的，女老师被他吓得打了个哭嗝。 凯西却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刚才下面太黑暗，他的精神又高度集中，没有注意到，此刻才猛地感觉不对劲，急急问：“莉莉和那个男人呢？！他们怎么不在？！” 女老师此刻好像也才想起来，捂住了嘴：“我……我刚才忘记说，上午的时候，他们来了几个人，说是为了和政府谈判，要带两个孩子走。那个男人和他们周旋了许久，才用自己把其中一个孩子换了下来，和莉莉一起被带走了！” 凯西眉头皱得死紧：“你不早说？！” 女老师也很自责，她刚刚真的没想到。 凯西也知道这事不能怪她，咬了咬牙，问：“你知道他们被带到哪里去了吗？” 这时，他们的耳麦里都传来了狙击手的声音：“队长，六个人正拿着枪朝你们这边来，还有八百米，快撤退！” 女老师竭力回忆：“我的阿拉伯语也不是很好，只是听到了要去北区哪里……” “——五百米！” 凯西扭头对威尔说：“队长，你带着孩子们先走，我去救他们！” “我们的人手不够！”威尔厉声道，“如果少了三个人我们可能撑不到安全区！” “不需要三个人，”凯西的声音沉稳又冷静，“我自己就够了。” “——三百米！” 威尔还要说什么，凯西打断了他：“我不能就这么把他们扔下不管，救人是我们来的目的。不是吗？” 威尔最后看了他一眼，松了口：“我给你留辆车，第二波撤退直升机在8个小时之后。” 凯西点点头，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朝北区跑了过去。 威尔和其他的队员带着人质们快速撤退，刚上车，反对组织的人就来了，他们对着车疯狂扫射，枪林弹雨中，几辆车朝着地平线的夕阳开远了。 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那就是你这条命 原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那就是你这条命 凯西停下来, 回头看着那几辆车在枪林弹雨中横冲直撞地开了出去，一去不回。 他握紧了手里的枪，这个偌大的废弃工厂里现在有孤身一个的他, 被扣押的男人和小孩，还有不知道多少的反对组织的人。 ——怎么看都说不上乐观。 凯西转回头，接着朝北区跑过去。 ——就算如此, 他也不能就这么离开, 他答应了莉莉要带她回家，他说到就一定要做到。 幸亏他们有当地政府给他们提供的废弃工厂早期的地形图，凯西把地形图熟记于心, 知道北区在哪里，但具体莉莉和那个男人会被反对组织关在哪里，怎么过去，他只能碰碰运气了。 他身手矫健，又善于躲藏侦查，虽然北区比刚才的东区人多了不少, 但他一直都没被发现。 半个小时过去了, 他在北区里绕了半天, 一点头绪都没有。 眼见前面传来了说话声, 凯西脚步一撤，躲到了右边的楼梯间里。 这次是两个穿着反对组织统一衣服的男人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话。凯西和他们隔着一扇铁门，他本来阿拉伯语就一般，这下听起来更费劲了。 勉强才能听到一个人说什么连线, 政*府谈判，另一个人附和说麻烦，干脆都杀了, 第一个人又说等打完电话的。 凯西把这个信息在脑子里重组，他觉得应该是当地政*府要和反对组织进行谈判，但前提是保证人质的安全，所以才会有连线的行为发生。而这两个人就是要去进行连线的！ ……等打完电话的…… 凯西背后的汗毛根根竖立，他明白了！ 等这通谈判电话结束，当地政*府知道了人质还活着，这就给了反对组织谈判的筹码，至于之后人质是否还能活着……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凯西屏气听着这两个人的脚步声强弱远近，同时在脑中快速地回忆着地形图，把这两者结合起来，他能推测出他们的动线。在确定他们拐了弯以后，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楼梯间的门出去了，跟在他们后面，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观察着他们会去到哪里，他们去的地方就是关押着人质的地方！ 在走了大概七八分钟以后，凯西遥遥地看着他们打开了一扇门，进去以后又把门关上了。 他进不去。 凯西咬牙。 如果他没办法进去，在连线谈判结束以后，极大可能他们就要动手了！ 他大脑飞快旋转，把地形图又过了一边，抬头望右侧一看，果然发现了一个房间！ 这个结构很奇特，北区这边是一个“凹”形，关押人质的房间正好在“凹”字的左边突出处，凯西跑到了“凹”字的右边突出处的房间，那个房间是个杂物间，没人也没锁。 凯西冲了进去，把里面乱七八糟的箱子杂物扒拉开，几乎是扑到了窗户旁，一把把窗户拉开，虽然手里的枪不是狙*击*枪，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仓促地架好枪，立刻去看对面的那扇窗户。 谢天谢地！ 凯西松了口气，没拉窗帘，那两个反对组织的人也都在窗户能看到的范围里，是凯西可控的，一旦有什么异样，他可以一枪毙命。 现在他们拿着手机，似乎在说什么，可能是在和当地政*府*的人谈判。 凯西耐心地在等，手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凯西看到其中一个男人把手机收起来，应该是谈判结束了。 他立刻把枪上膛，整个人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房间内，棕发男人和莉莉都被绑着手脚，不能随意动弹。 莉莉只是一个小女孩，还是美国人，她根本听不懂阿拉伯语，但男人把刚刚挂掉的谈判电话中你来我往的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反对组织的诉求，当地政*府的回旋机锋，他都听得明白，在整个过程里，只有在一开始确定人质还活着的时候他们说了话以外，他都一言不发。 他甚至在心里希望这场谈判不要达成一致，只有双方的诉求没有得到满足，他们这些人质才能有苟延残喘活下去的机会。 所以当他们最终达成一致挂掉电话的时候，男人心里咯噔一下，一颗心沉了下去。 如果他没猜错，在反对组织达成目的以后，就不会再留着他们这些人质的命了。 他咬着牙，实在是做梦都没想到，他最后会就这么狼狈不堪的死了。 果不其然，其中一个反对组织的人刚把手机装进裤兜，反手就从腰间拿下来了一把手枪，一边嘟囔着什么，一边上膛。 棕发男人瞳孔紧缩，他看了一眼还不知道要发生的莉莉，咬得后槽牙都开始发疼，等反对组织的人对着他们举起枪的时候，他喊道：“等等！” 反对组织的人顿了一下，眯起眼睛看他：“你会说阿拉伯语？” “会。”他闭了闭眼，深呼吸一下，说，“别开枪，留着我对你们会很有用。” 黑衣男人似乎觉得很好笑：“你以为你是谁？” 他一字一句：“迪诺.埃斯波西托，埃斯波西托家族未来的掌事人。” 黑衣男人拿枪的手顿在了半空中，他和另一个人对视了一眼，慢吞吞地拉长了语调：“……原来那个来自法国大有来头的人，是你啊。” 这次换迪诺眯起眼睛了。 他们知道？ 他们知道为什么还是这个反应？ “说实话，如果是平时，你确实对我们很有用。”黑衣男人说，“你们家族有着大量的金钱和关系，这些都可以帮助我们获得更多的军火。但不好意思，我们已经选择和其他人进行了合作。” 其他人？合作？ 迪诺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反正你马上要死了，我也就直说了。”黑衣人弯腰，把手里冰凉的枪口抵上了迪诺的额头，“你出现在那架被我们劫持的航班上不是偶然，有了你我们和当地政府谈判的筹码才会更多，但这种情报也不是我们随便得到的。双赢嘛，我们得到我们想要的，和我们合作的人也得到他想要的。” “——那就是你这条命。” 他的手扣上了扳机。 还没等迪诺反应过来，只听“砰——”的一生，下一秒，他的脸上溅上了滚烫的鲜血，铁锈的气味钻进了他的鼻腔里。 莉莉尖利的叫喊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别死在这 你有没有听…… 第一百四十四章别死在这 迪诺全身上下能动的只有头和脸, 他眼见着刚才站立俯身的反对组织的男人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一秒之前还顶在他额头上的枪现在也无力地掉落在一边。 他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看另一个黑衣男人警惕地也拔*出了枪, 但显然没找到是从哪里射*来的子弹，正在左右扫视。 下一秒，又听见“砰——”的一声, 剩下这个黑衣男人的额头也被开了个血洞, 直挺挺地倒下了。 迪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立刻对莉莉说：“闭眼睛！” 莉莉被吓傻了，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迪诺的心跳得很剧烈, 是对于未知的抗拒和紧张。 在两声枪响过后，世界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差不多五六分钟之后，他所在的房间房门外传来了动静。 迪诺看向房门处，虽然刚才不知道是谁做的，但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命, 就算不是友, 但也未必是敌。 这时, 屋外传来了第三声枪响, 是对着门打的，把门锁打坏了。 下一刻，门被一脚踹开！ 迪诺在看到那双隐没在防暴头盔玻璃下的碧绿眼睛的一瞬间就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凯西反手把门关上，冲过来先给他们把绳子松开, 焦急问：“你们有受伤吗？” 其实迪诺挨了几下打，但他没说，只是摇头：“莉莉没事。” 凯西看向莉莉, 莉莉在他踹门进来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看到是昨天的大哥哥显然很高兴，一头扎进了凯西怀里。 凯西用戴着手套的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很温柔：“好啦，我来带你回家啦。” 莉莉被他安抚到了，凯西站起身，看了看地上两个人的尸体，还有两把枪，若有所思。 他走过去捡起了一把塞进了自己的靴筒里，又拿着另一把枪，掂量了两下，转身问这个棕发男人：“会用枪吗？” 眼前这个棕发男人满脸血污，根本看不清他的脸是什么样子，只有一双蜜色的眼睛深邃迷人，他点了点头：“会。” “那就好。”凯西把手里另一把枪扔给了他，“留着吧。虽然纪律规定不能给平民枪支，但我们既然到了这个境地，还是保命比较重要。” 迪诺接住了枪，闻言扬了扬眉，问：“其他人呢？” “已经救出去了，在开往安全区的路上。”凯西又把枪扛了起来，“我来救你们，这就去追上他们，放心，不会有事的。” 迪诺怔住：“你来……就你一个？” “就我一个。”凯西简洁道，“我不会把你们扔在这里的，也不会眼睁睁看你们去死。” 他回头，那双碧色的眼睛在玻璃后面弯了起来：“准备好了吗？” 凯西打头，莉莉紧紧抓着他的衣角，迪诺殿后，三个人互相依靠着在空旷的废弃工厂里前行。 迪诺问：“你刚才说有辆车？” “是的，”凯西答，“在东区外面，我们现在过去，还能赶上第二波救援的飞机。” 迪诺心里的弦微微松了松，有希望当然是好事。 他们在去往东区的路上，路过了一个楼梯间，凯西敏锐地察觉到前面有人，他一手端着枪，一手拉着莉莉示意迪诺跟着他躲进了楼梯间，一分钟后，四个反对组织的人从楼梯间门外走了过去。 凯西又等了一会儿，等他们走远了以后才直起身，小小地吁了一口气，回头招呼他们快走。 莉莉很听话地跟上了，迪诺却没动。 凯西回头看他，皱眉：“怎么了？” 迪诺眉头皱得比他还紧：“你有没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凯西一怔。 他静下心来听着周围的声音，听到了像钟表一样的走秒声。 迪诺犹豫着问：“你带表了吗？” ……他妈的当然没有！ 凯西脑中闪现出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想法，他环顾四周，这个楼梯间空空荡荡，好像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不可能！ 他的目光落在了消防栓的门上，他扑过去一把拉开，瞳孔一瞬间紧缩！ 迪诺凑过去一看，眼睛也跟着瞪大了。 ——那是一枚自制的炸*弹，上面倒计时的数字，还有二十秒。 “走走走走！快走！” 凯西的声音几乎破音，他转过身一把抓住莉莉就往门外推，一边跑还一边把自己的防暴头盔摘下来，蹲着戴在了莉莉头上，莉莉觉得有点太沉了，不舒服，下意识地抗拒，凯西第一次沉了声音：“不许摘！” 莉莉被他吓到，凯西一边把枪收回腰上，一边咬牙跟她喊：“快跑！往前跑！” 莉莉懵懵懂懂，听话地往前跑，凯西回头想看看那个棕发男人跟上来了没有，下一刻—— “砰——！” …… 凯西强行对抗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和睁不开的眼皮，几番挣扎之后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灰尘和瓦砾，他感觉自己的嘴里、鼻腔里到处都是碎屑和土，花了好一会儿他才明白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炸*弹爆炸了。 而且绝对不止是那一个炸*弹。 如果只有一个绝对造成不了这么大的伤害力，整个北区都快坍塌了。 凯西咬着牙，他用胳膊肘拄着地，艰难地直起上半身，想看看现在的境地如何，怎么才能夺出一条路来。他伤的不重，虽然脑袋痛的要死，应该是有些脑震荡，但暂时还死不了。 莉莉呢？那个棕发男人呢？ 等眼前的烟尘散了散，他看到离他一百米左右的地方似乎躺了一个人，看身形是成年人，应该是那个棕发男人。 凯西脱力了，一时之间站不起来，他只能努力地朝迪诺那边爬过去，一路上还要避开掉落的石块和建筑材料，一百米的距离好像爬了一个世纪。 等到终于爬到他身边的时候，凯西已经要力竭了，他伸手去探迪诺的鼻息，很微弱，微弱到凯西不知道是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咬着后槽牙，勉强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开始用力给迪诺做心肺复苏。 他现在掌控不好力气，轻了怕没效果，重了怕把他的肋骨弄断，但司马也只能当活马医了。 “快点……快点……” 凯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没死在恐*怖*分子手里，没死在枪口下，距离自由和希望一步之遥了，别他妈死在这儿！！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后悔吗？ 后悔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后悔吗？ 凯西手下使了重力, 他在这一刻真的很怕这个棕发男人就这么死了。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他终于感受到手底下按着的胸膛有了起伏，迪诺醒了。 凯西松了口气, 他浑身上下都没有了力气，倒在了一边。 迪诺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儿，他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境地, 大脑里陷入茫然, 显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这样一个满是灰尘的废墟里。 过了一会儿，记忆才涌进他的脑子里。 ——叙利亚，反对组织, 人质，莉莉，爆炸，碧绿眼睛的男人。 迪诺下意识地想起身，可胸前的剧痛侵袭了他，让他痛呼出声。 凯西听到了他的声音, 有气无力：“你肋骨断了。” 迪诺只能又躺回水泥地上, 呻吟了一声：“因为爆炸？” 凯西说：“因为我。” 迪诺：“……？” “给你做了心肺复苏, 怕救不回来, 手下重了。”凯西解释，但语气里没什么抱歉的意味，毕竟和肋骨比起来还是命比较重要。 迪诺也知道，所以他说了一句真心实意的谢谢。他想挪动一下腿，下一秒却被左腿巨大的疼痛感冲击到脱口而出一句脏话。 ——能把他的脏话逼出来, 可以想象迪诺现在的左腿究竟痛到了什么地步。 一句恨恨的“妈的”吸引了凯西的注意力，他抬起头来：“怎么了？” 迪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想直起身子看看自己的左腿, 但受损的肋骨让他坐不起来，手又够不到膝盖，只能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往外挤着字：“腿……我的腿……” 凯西又撑着从地上起来，整个人几乎是扑到迪诺那边的，他的右脚腕很痛，可能是爆炸时的撞击带来的，但他没说什么，只是过去查看迪诺的腿。 他伸手摸了摸，一个微微的用力，这个高大的男人就忍不住叫出了声，显然很痛。 凯西松了口气，他转过去对着迪诺，拍了拍他没受伤的大腿：“没什么事，膝盖有点碎了，死不了。” 迪诺不经意地抬头，正好撞入了一双碧绿色的潭水里。 他看了一会儿没戴头盔的凯西，第一次看到了这个男人的脸，突然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凯西换了个姿势，稍微靠着迪诺借点力，随口说：“凯西。” “凯西……”迪诺把这个名字在唇齿里咀嚼了几下，又接着问，“姓呢？” 凯西没好气地斜他一眼：“问那么多干什么？” 迪诺微微苦笑：“看这样子，你应该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了，就算出不去，也得知道和我一起死的人是谁吧” “胡说。” 凯西没什么力气，虽然是骂他，但是语气轻轻的，还带着点软意：“我不会让你死的，还有莉莉，我会把你们都带出去的。” 他四处环视了一下：“莉莉呢？！” 迪诺摇了摇头：“可能在前面，她刚才跑得快。” 凯西忧虑地看着前面堵着路的坍塌下来的建筑材料，倒是有一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空间，但是入口处被上方的一块大石板压着，那块石板压着入口，也横在凯西和迪诺的上方，让这一块角落陷入半黑暗中。 他试图把石板往上抬，但他现在力气不够，石板又太沉，试了几次，虽然有一两次石板松动了，很快因为没有后续的力补给又落了回来。 凯西吐出一口气，其实两个男人就可以把这块石板挪开了，但棕发男人现在约等于半残，他也指望不上。但他实在很担心莉莉，朝前面大声地喊着莉莉的名字，在断壁残垣里都有回声了，但还是没有莉莉的声音传回来。 迪诺哑着嗓子安慰他：“你把防暴头盔给她了，她应该没事的。” “希望老天保佑吧。” 凯西拖着身子坐在地上，靠着迪诺身边的一块钢筋板，喃喃：“她太小了，不可以死在这里。” 迪诺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说：“你看起来也很小。” “我不小了，我早就成年了。”凯西说，“进海军陆战队都有几年了。” ——可他看起来还是很年轻，像正在上大学的少年人。 迪诺觉得他应该是那种在大学校园里参加兄弟会活动，在开学典礼上代表新生致辞，偶尔打打篮球惹来好些小女孩尖叫的少年人，而不是扛着枪在这个世界上最战火纷飞的地方浴血冲锋。 他执着地又问了一遍：“所以你的姓是什么？” 凯西瞥了他一眼，还是告诉他了：“巴伦。凯西.巴伦。” 这个在爆炸中被建筑材料无意中搭起来的小小角落里很黑，只有零星从缝隙里透进来的光能让他们知道大致的时间。 迪诺轻声问：“你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吗？目前还没有。”凯西说的简洁扼要，“一共三个人，一个是下落不明的小孩子，一个是肋骨断了膝盖碎了的半残废，只剩我一个，很难把这几块大石板挪走，除非现在再给我变出一个炸药来。” 虽然知道不合时宜，但迪诺还是被他逗笑了。 见他笑了，凯西也有点忍不住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很耀眼，像现在从缝隙里透进来的日光。 迪诺看着他的笑容，突然这么想到。 但凯西不可能感同他的身受，毕竟从他的视角里，他唯一能看到的就是迪诺那张乌七八糟的脸。 迪诺收回目光，说：“既然我半残废，你也做不了什么，那不如来随便说说话吧。” 凯西一怔：“说什么？” “不知道。”迪诺说，“但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太安静太黑了。” 太像一具人死后长眠的棺椁。 “也行，”凯西点了点头，“不如先从你开始，你为什么会被卷进这里来？” 迪诺显然没想到他上来就问得这么直白，顿了一下，才答：“因为我倒霉？” 凯西听着他那个疑问的语气，有点想笑：“是挺倒霉的，你本来要从纽约飞去哪里？” 迪诺见他没细问，心里一松，说：“巴黎。” “结果中途被劫机的拐到了叙利亚，从埃菲尔铁塔和海边变成了丛林、废弃工厂和爆炸。”凯西摇头，“你是挺倒霉。” “你呢？”迪诺反问他。 “我？我还能有什么悬念，我在军人，有这种事情当然就要上。” 迪诺问：“后悔吗？” 凯西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摇摇头：“这是我的责任，怎么可能后悔。” “我是说，”迪诺缓缓道，“没和你的战友一起撤离，为了我和莉莉两个人去而复返，甚至有可能和我们一起死在这里，而你本可以全身而退，后悔吗？”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别睡 我们会出去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别睡 凯西转过头看着他, 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在昏暗逼仄的空间里几乎在发光。 他说：“不后悔。” 迪诺和他四目相对，一瞬间心里涌动的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凯西被这种安静尴尬到, 他挠了挠头：“不是说要聊聊天吗？怎么不说了？” 迪诺也有点尴尬，但他很少当一个主动找话题的人，一时半刻也不知道从何切入, 绞尽脑汁也只能干巴巴地问：“你没去上大学吗？” 凯西哂然一笑：“你看我现在扛着枪跟你困在一起, 上没上大学不是一目了然吗？” 迪诺说：“我不是美国人，不太了解那边的入伍体系——” “我一成年就参军了。”凯西淡淡道，“没申请大学。” 迪诺微微挑眉：“为什么？” “我没有钱。”凯西说的很坦然, “我不知道我父母在哪儿，是死了还是怎么了，反正我是从来没见过他们，当然也没有人给我承担上大学的费用。申请助学贷款的要求我不达标，算了。” 迪诺一怔。 在凯西回答之前，他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在他形成的认知思维定式里, 没有过因为金钱而得不到的场景。 “参军也挺好的, 有补贴, 也不用我花什么钱。”凯西没注意他的反应, 继续说，“我也没有家要养，只有一个姐姐，她脑子比我好使多了，去了FBI, 过得比我强。我们都是活在枪林弹雨里，早就做好了替对方收尸的准备。” 他的语气没什么太大的情感和起伏，但迪诺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的不后悔, 是因为孑然一身，就算永远留在这里，也没什么让你牵挂的，对吗？” 凯西笑了：“你很烦欸，知道就行了，说出来干什么？” 迪诺轻轻摇了摇头：“你要先活着，总能持续不断找到活下去的目标。” 凯西歪头看他：“你听起来像个心理医生。” 迪诺被他噎了一下。 凯西对他抬了抬下巴：“到你了，你看起来应该比我大个几岁吧？” “也大不了几岁。”迪诺说。 “你看起来挺……”凯西措了措辞，“虽然你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我看不到你的脸，但感觉你应该是某种大人物。” 迪诺不置可否：“也许吧。” 凯西听他没否认，突然起了兴趣：“那要是这么说，我开始怀疑，你被卷进这件事里，是不是不是单纯地因为你倒霉了。” ——他很敏锐。 迪诺在心里又给这个人下了一层定义，敏锐得像一只警犬。 迪诺又说：“也许吧。” 凯西等着他往下说，结果他不说了，他砸了咂舌：“不往下说说？” 迪诺反问：“你想听吗？” “不然我们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凯西反问回去，“反正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你长什么样子，出去以后你和我也不会有再见的机会，怕什么？” 迪诺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就在凯西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还是说了。 “我家里的情况还蛮难说。钱是有的，权力也是有的。”迪诺轻声说，“所以在我父母突发事故去世以后，事情就变得非常复杂。” 凯西立刻竖起耳朵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只大狗狗。 迪诺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笑了一下：“我是指定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很多人不会让我顺利地继承。” 凯西不解：“但是法律既然规定了你是，那其他人再怎么反对也很难把这个权力剥夺吧？” 迪诺沉沉道：“所以看看我现在在哪儿呢？” 凯西：“……” 妈的，倒也是。 “我原本不应该在这辆航班上，”迪诺的声音越来越轻，有些虚弱的无力，“但很多件事的发生，很多个手的推动，让我阴差阳错地出现在这辆飞机上，又莫名其妙地被押在了叙利亚，然后和你被困在了这个废墟里。” 凯西意识到了他说话声音的减弱，后面的话他几乎听不清了，心里一阵紧张。 他挪到了迪诺这边，借着从废墟的缝隙里透进来的阳光看着迪诺撑不住慢慢合上的眼皮，伸手掐住了迪诺的脸，急急地喊他：“别睡！别睡！” 在这里一旦丧失清醒的意志，很难再度醒过来了！ 但他怎么会，怎么会…… 凯西把目光落在迪诺血肉模糊的左腿上，推测应该是血没止住，伤口感染恶化了，叙利亚这个鬼地方，感染了普通的细菌倒还好，要是感染上什么乱七八糟的那可真是…… 迪诺奋力地睁开了一点眼睛，凯西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成为了他眼前一片模糊世界里唯一一个光源，他喃喃：“你有一个姐姐，我也有一个弟弟。” 凯西把耳朵俯下去，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才听到了他在说什么。他立刻顺着迪诺的话往下说，让他和自己聊天，不要睡过去：“你有弟弟？他多大了？” “比我小一些……”迪诺呢喃，“他还不能在家族的倾轧厮杀里……活下来……” “所以他需要你！”凯西急急道，“为了你弟弟，你也不能现在睡！” 他一咬牙，用靴筒里的小刀把自己的左胳膊的衣袖撕了下来，先用小刀划开了迪诺小腿上的伤口，把大的泥沙土块挑出来，然后用衣袖缠住迪诺的小腿，用尽全力地系紧！ ——这一下真的太痛了。 痛到迪诺的神经都绷紧，连下意识的脏话都骂不出声了。 但被这么一刺激，他的精神振奋了一些。 凯西松了口气，他现在的神经受不了这么一会儿松弛一会儿紧绷的刺激。 他又大喊着莉莉的名字，让她如果听到了就大声的呼救，但喊了几次都没有得到莉莉的回应。 凯西心里一沉，距离爆炸已经快过去几个小时了，莉莉…… 迪诺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左腿上的剧痛里缓过来，疼得他完全不顾形象的龇牙咧嘴，但反正他现在已经满脸血污了，也看不出来龇牙咧嘴。 凯西倒在了迪诺旁边，迪诺叹了口气，问他：“如果我们真的死在这里，你会想什么？” 凯西居然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不知道，我没想过。” “现在想。”迪诺说，“也到了该想的时候了。” “没到。” 凯西侧过脸看他，他发现眼前这个不知道姓名的棕眼男人虽然看不清楚脸，但侧面看过去，他的鼻梁好高好挺，睫毛也很长，估计洗掉血污以后长得也会不错。 凯西的声音很坚定。 “——我们会出去的，活着出去。”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怎么炸成这样 救救我…… 第一百四十六章怎么炸成这样 “过了多久了？” 等到缝隙中再也没有外面的阳光透进来的时候, 迪诺声音很轻地问。 “不知道。” 凯西坐在一边，答：“可能四五个小时过去了吧。” 迪诺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现在还没脱水，不然情况更糟。 凯西好像想到了什么, 他有些犹豫，还是问了：“你们那个航班上的其他人……” “都被杀了。”迪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凯西能猜到他心里那种感受, “被反对组织的人, 在我们面前，一个接一个地杀过去。” 凯西轻微地叹了口气，想用开玩笑的方式缓和一下气氛：“那等你出去以后, 估计要见上好一阵的心理医生了。” 迪诺没有接这个话茬，他反而问凯西：“等出去了以后，你打算做什么？还继续在海军陆战队服役吗？” “我的年限已经到了。”凯西玩着手里的小刀，“这是我在海军陆战队的最后一次任务。” “那你可不能死在这儿，”迪诺扯了扯嘴角，“不然这可是一个能被编进电影里的悲剧范本。” 死在了要退役前一天的任务里, 多么标准的悲剧结尾。 “说点好的吧你。”凯西被他逗笑。 迪诺也笑：“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要不要去读大学？” “你怎么总想着劝我去读大学？”凯西无语, “我可能会去国际刑警组织吧。” 迪诺一怔：“国际刑警组织？在英国？” “嗯, 总部在英国, 但我的工作内容可能会主要对标欧洲境内。”凯西动了动有点麻了的腿，“我已经接到了工作offer，反正离开海军陆战队以后我也不知道未来能干点什么，去国际刑警也好。” 他看见迪诺张了张嘴，立刻又说：“国际刑警里有大学课程, 除了没有正式学位证书之外，我也算能读个大学。” 迪诺把嘴闭上了。 过了一会儿，他想想还是觉得挺好笑的, 忍不住说：“我只是觉得，大学生活很好，你可以去纽约享受一下没有枪林弹雨的平静校园生活。” 凯西眯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现在相信你完全没怎么去过纽约了，你怎么会觉得在纽约这个全世界变态最多的地方能够享受到平静的生活？” 迪诺：“……” 这样吗。 两个人为了保持清醒，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说话，什么都能聊一嘴，但迪诺一直没有说他是谁，也没有提到他的名字。 而凯西也没有问过。 他们两个好像达成了某种奇妙的平衡。 突然，远处又传来了震天的一声巨响！ 凯西和迪诺都被吓了一个哆嗦，凯西一惊：“又怎么了？！” 迪诺不能动弹，凯西换了个姿势，把眼睛凑到建筑材料的缝隙处，奋力地往外看，想看看到底怎么了。 迪诺问：“看到什么了？” 凯西摇头：“看不到，只能看到烟和火光。” 迪诺猜测：“是不是又有爆炸了？” “不……我也不知道，”凯西迟疑，“但我听着不像，感觉比爆炸的动静和威力更大一些。” 他又喊了几声莉莉，但是依然没有回音。 而时不时响起的爆鸣声也越来越紧。 凯西的手脚开始有些冰凉了，他虽然一直以一种很积极很笃定的态度对迪诺，让他坚持住，不要放弃，不停地告诉他，他们能出去，他们能活着离开这里。但说句实话，他扪心自问，怎么出去，怎么活下去，他也不知道。 而现在越来越近的爆鸣声，没有回音的莉莉，逼仄阴暗的空间，一点一点地把他的希望磨灭，他在想，也许他们真的无法凭借自己离开这里，而他身上唯一一个通讯工具，那个无线电和耳机也沉默至今，当队友都撤离以后，这个东西也将会变成一个废铁—— “凯西？凯西.巴伦？能听到吗？” 无线电滋啦滋啦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凯西和迪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迪诺皱着眉，不敢相信地指着凯西的无线电：“……是我幻听了，还是你的对讲机……真的响了？” 凯西如遭雷击，立刻把对讲机从腰间解下来放到嘴边：“汉克？是你吗汉克？你能听到我吗？！” “能听到！”汉克的声音若隐若现，但不重要，他们生还的希望出现了！ “你们在哪儿？”汉克好像在跑，那边还有风声，“队长把人质们都带上飞机了，我来找你！” “好兄弟！”凯西的精神一下子为之振奋，“我们被困在北区了，具体哪里我也说不好，刚才北区突然爆炸，我们被困了好一会儿了。” “北区——爆炸？！”汉克的声音拔高了，“妈的，肯定是圣火【注】那帮王八蛋搞的事！” “圣火？”不了解的迪诺出声问。 凯西给他解释了一嘴：“当地另一个反对组织，和劫了你们这趟航班的反对组织是当地最大的两个组织之一，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会有炸*弹埋在这里了。” 毕竟反对组织不会自己炸自己的据点，当地政*府也不会在人质还在敌方手里的时候直接釜底抽薪。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凯西抓紧时间跟汉克说：“我们这边被几块大石板压住了，有几块层层叠叠地压着，我推不开，但你如果从外面一块一块搬说不定可以。” “我马上到北区了！” 汉克气喘吁吁地说完这句话不久，凯西就听到了有个人喊着他的名字，声音越来越近。 他精神一振，大声喊：“汉克！我们在这儿！” 两分钟后，汉克就跑了过来，骂了一句：“妈的，怎么炸成这样！你们怎么样，受伤了吗？” 凯西隔着好几层石板和他回话：“我没有受伤，人质腿部和肋骨轻微受伤，不能剧烈动弹！” 汉克放下了点心，开始吭哧吭哧地搬他们这块的大石块和掉下来的建筑材料。 凯西听着越来越大的爆鸣声，问汉克：“怎么还有爆炸声？” “别提了，现在西区和北区特别乱，”汉克擦了一把汗，脸上都是土，“有政*府军，有反对组织的人，还有圣火的人，现在你们听到的声音不止是炸*弹，还有空袭……哎呀反正现在那边打的战火纷飞，我才能趁乱跑过来。不过我们也得加快速度，我看他们有往北区这边蔓延的趋势。” 说着他把倒数第二块石板搬走了，胳膊都差点脱臼。 凯西佝偻着腰站起来，手撑住了最后一块石板的下面，跟汉克喊：“我在下面撑着，数到一一起搬！” 说完，他们数到三二一，一起用力，那块横亘在凯西和迪诺头上将近六个小时的石板终于被挪动了！ 等石板被挪动了能容纳一人出入的空间以后，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他们都松了口气。 迪诺闭着眼睛，吐出了一口气。 终于—— 凯西踟蹰了一下，还是不死心，对着前面被堵着的通道又大喊了三声莉莉的名字，让她如果醒着就大声喊话。 几秒钟过去，依然死寂。 凯西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通道那边传来了细微的声音：“……救救我……” 凯西猛地睁开眼睛！ 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要死，活下来 所以…… 第一百四十七章不要死, 活下来 “莉莉！！” 凯西几乎是扑到被石板压着的通道口，他听到另一边小女孩微弱的用哭腔求救，心里急得不行。 凯西先是安慰莉莉：“宝贝, 别怕，我会救你的，你有受伤吗？”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凯西小小地松了口气, 之前没有回声可能因为她昏过去了，刚醒过来。 他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不能怎么动的迪诺，又看了看上面探了个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汉克, 咬了咬牙，对汉克指了指堵着通道的石板：“汉克！这块帮我搬走！” “什么？”汉克显然无法理解，“那边不是能出来吗？” “有个小女孩在通道那边！”凯西喊，“我得把她救出来！” “没时间了！” 汉克听着越来越近的枪火声，着急得不行：“你不知道她在石板背后多远的地方，一旦他们过来了北区, 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凯西拳头攥得死紧。 汉克说得没错。 等这帮人来了, 他们四个人一个都跑不掉。 但是他怎么能就这么走呢？他怎么能呢？ 现在走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个小女孩, 要在不知道多么黑暗缺氧的环境里慢慢地、绝望地死去, 没有人会去救她，她将死在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里，无论她多么努力地呼救，都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在他们坐上车，坐上直升机离开这片战场的时候, 有一个孩子的生命正在慢慢凋零。 而他本可以去试一试救他。 迪诺看着这个金发碧眼的少年因为空间的限制而站在那里的佝偻的身形，似乎有一个更为高大笔直的影子从他身上分离出来。 在凯西看过来的时候，迪诺已经猜到了他的选择。 凯西沉声说：“汉克, 你从上面把这块石板挪开，然后带着这个男人先走。” “你说什么？！” 汉克气急败坏：“你疯了？！你自己留下来？等那么多人到了，你他妈的走不了了！你就死在这儿了！” “我是副队长，这是命令。” 凯西仰着头看他，一字一顿。 汉克的话噎了回去，他知道他的副队长是个多么倔强的人，他也知道凯西一旦打定了主意，没有人可以改变。 他急急地喘了几口气，还是服从了命令，开始试图搬动那块堵着通道的石板。 凯西走到了半躺在地上的迪诺身边，最后伸手轻轻查看了一下他的肋骨，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肋骨小问题，不会捅到脏器的，一会儿汉克背你走，你会没事的。” “那你呢？” 迪诺看着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睛，轻声问：“……你呢？” “我要去救莉莉，我会去救莉莉。” 凯西说：“我不能试都不试一下，就把她留在这里，她会很害怕的。” 他想了想，伸手进怀里，把脖子上挂着的什么东西解了下来，放在了迪诺的手里。 迪诺低头一看，是一块小铁牌，上面还带着凯西身上温热的温度。 ——是每个士兵脖子上戴着的狗牌。 凯西给他解释：“这是我的狗牌，每个士兵都有两个，一个戴在自己身上，一个留给战友带回去给自己的家人。如果我今天回不去了，麻烦你把这个交给我姐姐杰西.巴伦，告诉她我很爱她，但我不后悔。” 迪诺怔怔地看着他，死死地握紧了那一小块金属。 这时候，汉克终于把那个石板挪开了一小块，足够凯西进出。 凯西把迪诺扶起来，从下面撑着他，让他能踩着自己的肩膀通过空隙被汉克拽上去。 迪诺忍着腿上的剧痛和肋骨的微痛，被两个人一起用力又推又拽地弄到了废墟的上面。 他上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头看着下面的凯西。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酸意涌上了迪诺的鼻头，在这一瞬间，他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枪火声，真的意识到了眼前这个没钱上大学，成年后就参了军的金发少年，将可能死在这个无人知道的废墟里。 迪诺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软弱，除了在这里像个残废靠着别人来救以外，他什么都做不了。现在的他远没有几年后的强大和沉稳，就算比凯西大个几岁，也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他脱口而出：“不要死，活下来。” “我知道。”凯西算得上温柔地笑了笑，“可有的时候，生死不取决于我们自己。” 他看着迪诺满是血污的脸，和那双蜜棕色的眼睛，脱口而出：“……你叫什么名字？” 迪诺和他四目相对，张了嘴：“——” “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盖过了他的声音，凯西什么也没有听到。 汉克急了：“走了！再不走走不掉了！” 说完，他把迪诺强行搀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凯西对他们摆了摆手，转身一边叫着莉莉的名字，一边钻进了窄小的通道里。 迪诺最后看了一眼凯西的背影，被汉克背着冲出了北区。 他闭上了眼睛。 ……凯西 ……凯西.巴伦。 …… 凯西瞪着他。 迪诺举起双手，无奈：“怎么这么看着我？” “他妈的怎么可能是你……”凯西一把把金发撩到了耳后，显然是难以置信，“居然是你！” 迪诺看着他，轻声说：“我刚上车就昏了过去，因为腿上的感染，等我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问你的下落，他们跟我说你活着，还把莉莉也救了出来，我才放下心来。” 凯西脱力地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喃喃：“那次很险，但是还好，很幸运，我们都捡回了一条命。” 让他更庆幸他没有丢下莉莉。 “在那之后我试图联系你，但是我没有权限接触到军队，包括你的姐姐，杰西，她在FBI进行卧底，我没有办法找到她，所以狗牌一直还留在我这儿。” 迪诺把狗牌递给凯西：“我一直带在身上。” 凯西抹了一把脸，信息太多，他得稍微缓一缓，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抬头问迪诺：“所以你——你去纽约警局当个普通的警官，该不会是因为——” “因为你。” 迪诺棕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他：“一直都是因为你。” “不，不不不，不可能。”凯西又开始抗拒，“你要比我更早地去到凶杀重案组，你怎么可能是因为我。” “凯西，我的势力渗透不到军队，但是国际刑警可以。”迪诺轻声说，“在你向国际刑警递交辞呈，并且向纽约警局提出申请的时候，我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凯西合上了嘴。 他没有说话，迪诺也没有说话。 半晌，凯西才说：“所以，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几年前，我救过你，对吗？” 迪诺一怔：“什么？”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听过吊桥效应吗？ …… 第一百四十八章你听过吊桥效应吗？ “这一切。” 凯西好像突然平静了下来, 他看着迪诺的眼睛，慢慢说：“你对我的上心，你对卡尔的关心, 你的温柔和关怀，都是因为我在叙利亚奋不顾身地救了你一命，对吗？” 迪诺越听眉毛皱得越紧：“你想说什——” “我想说的是, ”凯西一字一顿, “你那些对我的喜欢和爱意，其实并不是你以为的爱。” 沉默。 迪诺闭了闭眼，他让自己努力冷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 他按捺好了，才又睁开眼睛，努力平静地问凯西：“不是爱，那是什么？” “那是创伤。” 凯西喉头滚动了几下，低声说：“你听说过吊桥效应吗？” ——当一个人过吊桥的时候，他提心吊胆, 他高度紧张, 他的整个人都心跳剧烈加快, 这个时候当他遇到了另一个人, 会以为这种心动是对方引起的，爱情由此滋生。 ——可这种心动，真的是爱情吗？ ——叙利亚和反对组织是那座吊桥，爆炸是那座吊桥，那六个小时的相依为命和没有明天是吊桥, 迪诺遇到了救他的自己，他的心动是因为凯西，还是恐惧呢？ ——迪诺的这种心动, 真的是爱情吗？ 凯西转过了头去，没有再看迪诺。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这个他已经被迪诺的爱溶解，愿意把自己剖开，愿意把凯西.巴伦这个人身上所有的黑暗和污秽都亮给迪诺的时候，让他知道了这个多年前相遇的真相。 在迪诺不肯说的这段时间里，凯西猜测过无数回，他们究竟在哪里遇到过。 是大街上的一瞥，还是咖啡馆里不经意地一个擦肩，甚至还想过是不是曾经在哪里打过一架。 他想过无数次的场景，没有一次猜对。 而现在他甚至希望，他们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有过一瞥，在咖啡馆里有过一次擦肩，而不是在那座废弃工厂和丛林里的枪林弹雨。 那样一切都会简单得多。 迪诺见凯西别开了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感觉事情好像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想发展，他从沙发上起来，在凯西面前蹲下来，伸手去碰凯西的脸，却被凯西躲开了。 “别。” 凯西往后躲开了：“……就，先别。” 迪诺的手在半空中顿住，收了回来，他沉声问：“为什么？你在多想什么？” “该多想的人不是我。”凯西把脸转过来，“是你。” 他看着迪诺，慢慢地说：“我不知道你这个人究竟有多少故事，不知道你的姓氏究竟代表了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叙利亚的反对组织里面，但我知道，不管你以为你是为了什么而来找我的，都不是你以为的。” 这句话很绕，就连凯西都在想自己是不是没有说清楚，但迪诺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他皱起眉：“我——” “谢谢你的飞机。” 凯西轻声说：“但我觉得，在飞机落地佐治亚州机场后，你最好还是先回纽约吧。” 他心里那些已经慢慢被迪诺侵蚀掉的墙，又在慢慢重建。 他轻轻叹了口气，把手里刚才迪诺递给他的，多年前他曾经挂在脖子上的狗牌捏紧在自己手心：“这个狗牌，也还给我吧。” 原本蹲在凯西面前的迪诺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的声音比平时的更低沉，眼底还有着隐隐的火光，一字一顿：“为什么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凯西默然。 因为他很乱。 理智上，他知道迪诺受到吊桥效应影响的可能性很大，对凯西这个人本身不能说全无爱意，但里面究竟有多少，他不能斩钉截铁地说定。 但他怕。 他怕如果他给迪诺机会让他把话说完，他就没办法再像现在这样坚决地把他推开了。 他心里的那些冰已经融化，虽然他嘴上依然固执，但这些天来，他心里的坚冰早已经融化成水，汇成溪流不自控地向眼前这个人流去。 哪怕凯西现在想阻止，想中断，他又能怎么做呢？ 人要如何才能逆溯一条河流？ 迪诺抓住了凯西的手腕，无视他下意识地躲闪，他很清楚在这个一万米高空的封闭空间里，凯西逃无可逃，但他依然流露出平日里被有意掩盖的控制欲。 他迫使凯西看着自己的眼睛，然后说：“我不能完全否认你所说的吊桥效应从未在我身上出现过，但那是刚获救之后一段时间的事了。我那个时候很想见你，想看看你有没有受很严重的伤，以后有什么打算，会不会去上大学。” “但我没有这个机会，因为军方不给我深入探寻的权力。”他垂眼看着凯西，后者把脸转开了，“家族里风雨飘摇，我回了巴黎。下一次我听说你的消息，是你去了国际刑警组织。” 他看见凯西微微颤抖的睫毛，知道他听到了自己的话。顿了顿，他又说：“其实我去看过你一次，只是你不知道。” 闻言，凯西惊愕地抬起头来：“你来看过我？什么时候？！” “大概在一年后，你在伦敦的时候。”迪诺说，“在一个午后，我去了你最喜欢的一家咖啡店，看到了你，你端着咖啡和我擦肩而过，还因为碰到了我的肩膀而对我说对不起。” ——而你完全没有认出我。 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呢？凯西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迪诺说的那个可能的午后，他去过咖啡店无数次，也撞到过无数的人，而彼时迪诺在他脑海里的印象就只是叙利亚废弃工厂里满脸污泥的棕眼男人，他怎么记得起来？ “那时候我想和你多说几句话，但你要出任务，很着急就走了。”迪诺看见凯西终于听进去他的话了，就把抓着他手腕的手松开，自己坐到了他的旁边。 “在所谓的吊桥效应和肾上腺素褪去以后，我仍然会时不时地想起你，和你在头盔后面那双绿色的眼睛。” 迪诺伸手轻轻摸过凯西的眼皮：“后来家里的事情稳定下来，我的弟弟，昆廷，他对家族的事业很感兴趣，而我无意继续困于这些商业的斗争，主动地放弃了顺位继承人的资格。” “我那个时候其实很迷茫，我不知道我离开埃斯波西托家族以后可以做什么，要去做什么。”迪诺伸手把凯西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轻轻掰开，露出手掌心的狗牌，“这个时候，我又想到了你。”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这个狗牌，可以继续放在我…… 第一百四十九章这个狗牌, 可以继续放在我这里吗？ “我突然很想见到你，想看看如果和你一起的话，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迪诺看着凯西的眼睛, 慢慢说：“我以为你还在国际刑警组织，但我去找人问的时候，他们跟我说你递了辞呈, 说要去纽约警局曼哈顿凶杀重案组, 休息两个月就入职。” “所以我先来了。” 迪诺伸手握住他的手，他注意到凯西现在没有刚才那么大的抗拒反应，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我确实是为了你来的, 但那个时候，我并没有真的爱上你。” “那些你说的吊桥效应，那些创伤，只是给我指了一条奔向你的路。”迪诺看着他，“在和你相处，和你成为搭档, 和你生死相托的这些是时间里, 才让我真正爱上你。” 凯西没有说话, 他移开了目光。 刚才是不想看他, 现在是不敢看他。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方才心里那种如坠冰窟的踩空感慢慢消失了，好像在迪诺的三言两语里，一颗心就又晃悠晃悠地落回了实地。 那条不知道该如何回溯的河流又开始了流动。 迪诺轻轻握紧了他的手，轻声哄他：“凯西, 你说句话，好不好？” “我……”凯西说出声才发现自己嗓子很哑，他清了清嗓子, 有些不自然：“我没有什么好让你爱上的地方。” “胡说。” 迪诺笑起来，他的笑声好像是从胸腔里发声振动出来的，听着让凯西耳根一酸：“怎么没有？你身上有很多让我喜欢的地方，笑起来的时候我喜欢，打人的时候我也——” “——好了好了！” 凯西手忙脚乱地伸手捂住他的嘴：“这种肉麻的话就不要说了！” 迪诺被他捂着嘴，只留了一双蜜棕色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和宠溺好像要具象化地流出来。 ——他害羞了，好可爱。 凯西讪讪地把手收回来，有些坐立不安：“我……我不知道，我现在还是有点乱。” “我知道，没事的。” 迪诺握住他的手，坐到了他旁边的沙发上，和他紧挨着坐：“我不想逼你，如果你需要时间，我愿意给你时间。没关系，反正最后的答案一定会是我想要的。” 这种过于自信到不要脸的话让凯西忍不住笑出声，横了他一眼：“你想得美。” 看到凯西笑了，迪诺才真正地松了口气，知道凯西不再执着于所谓的吊桥效应和创伤了。 说实话，他只是顺着凯西的话往下说，顺毛捋而已，但他心里从一开始就很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的吊桥效应。 叙利亚那场天崩地裂的战场里，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给他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记，让他在迷茫的时候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锚。 ——反正也无处可去，也无事可做，不如去见见那个曾经金发碧眼的少年，也像他一样去做一些冲锋陷阵的事。 他很清楚自己真正的动心，开始于他开始和凯西一起工作生活以后。 凯西身上有很多的谜团，也有很多矛盾的地方和重重的迷雾，可他不在乎。 就像凯西义无反顾地孤身入险救他出战火，他也愿意握紧凯西的手把他一步一步地拉出泥淖。 他伸手从凯西的手心里把狗牌拿过去，温柔地问：“这个狗牌，可以继续放在我这里吗？” 凯西看着那个军方统一出品，不止做工粗糙，这么长时间甚至已经磨损的一块铁牌，摇摇头：“又不值钱，丢了吧。” “不行。”迪诺握紧了狗牌，“如果要丢，也丢在我这儿。” 然后他凑近了凯西的耳侧，在察觉到他要躲闪的下一刻，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往自己怀里一靠，对他咬耳朵：“我身上带着曾经象征着你生命的狗牌，就好像一直带着你的一部分。” 凯西只觉得自己一瞬间从脖子红到天灵盖。 这时候空姐不得不过来打断他们，小心翼翼：“先生们，佐治亚州到了。” 凯西几乎脱口而出一句谢天谢地，几乎是逃跑一样地从迪诺怀里冲出去。 迪诺忍笑，他看着迫不及待从机舱门往廊桥那边冲的凯西，在他后面扬声喊：“行李不要了？” …… 出了机场以后，凯西打了一辆车。 迪诺钻进后车厢，问坐在他旁边的凯西：“去哪里？” 出租车司机乐了：“巧了，我也想问。” 凯西看了下手机，报了一个地名。 迪诺微微皱眉：“残障儿童精神医院？为什么去那儿？” 凯西想到了安迪.克瑞斯，脸上的神色有些阴郁起来：“克瑞斯的妻子跟我说，克瑞斯在佐治亚州的时候经常会去这个儿童精神医院做义工。” 迪诺扬起了眉：“……但是你不相信？” “我不相信。” 凯西冷冷道：“普通人只会以为他是圣人，花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去照顾残障或智力障碍的孩子们，但我知道，他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迪诺转过头去，看着凯西的侧脸，他的侧脸轮廓分明，漂亮得像杂志上的模特。但迪诺看着他现在轮廓分明的硬朗男人的侧脸，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瘦弱单薄的凯西，两个形象在此刻交叠成一个咬着后槽牙的他。 迪诺伸手过去盖住了凯西的手，什么也没说。 …… 安迪.克瑞斯经常去的这个儿童精神医院坐落在郊区，没有私家车的话很不方便，周围一马平川，最近的公交车站要走两公里。 凯西刚下出租车就闻到了一股牛屎味，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迪诺，后者果然被激的打了个喷嚏。 凯西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在转身看向医院的时候，那点笑容又消失了。 他遥遥地看着在一片平原里被圈起来的十分突兀的三层小楼，深吸了口气，抬脚就要往里走。 下一刻，他的手被拉住了。 迪诺拉过他的手握在手里，反客为主地带着他踏进了医院的大门。 凯西垂眼看了看被他紧紧拉着的手，从他手里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意在某一程度上让凯西平静了些许。 他即将踏入这座医院，也即将踏入不知道被安迪.克瑞斯毁掉的，不知道是谁的一生。 凯西闭上了眼睛，下一秒又睁开，碧绿的眼底好像有着一闪一闪的光。 以前的他也许做不了什么，但现在他能了。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 那你喜欢他吗？ 可是他…… 第一百五十章那你喜欢他吗？ 残障儿童精神医院的工作人员看到他们还有点惊讶：“先生们, 你们是哪个孩子的家属吗？” 凯西摇摇头：“不是，我们是来自纽约的警官，这是我们的警官证和警徽。” 工作人员是个穿着医生服的中年女人, 她听到凯西的话更惊讶了，伸手拿过他们的警官证看了看：“我们这边可不经常会有警官来，尤其是纽约来的。你们是为了哪个孩子来的？” “事实上, 我们是想来调查一下安迪.克瑞斯, ”迪诺温声说，“我们听说他过去在你们这里做义工，持续了好几年, 是这样吗？” 提起安迪.克瑞斯的名字，女医生明显有印象，她点了点头：“是的，他主动提出来当孩子们的文学老师，虽然很多孩子们的智力水平和理解能力并不能理解文学，但他还是会努力地教孩子们。” 凯西眯了眯眼：“是吗？那还真是高尚, 他都是大班集体授课吗？” “是的。” 女医生答：“每周一次, 有的时候两周一次。” 凯西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 女医生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噢, 但是偶尔他也会单独辅导几个孩子。” 单独辅导？ 凯西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 迪诺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出声问女医生：“这些单独辅导的孩子可以让我们和他们聊一聊吗？” 女医生有些犹豫，反问他们：“怎么了吗？是克瑞斯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迪诺巧妙地换了一种方式来说：“他在纽约被人袭击了，我们在调查这桩袭击案，查到他曾经在这座医院当义工, 所以想来看看是不是会有线索。” 女医生很惊讶：“被袭击了？很严重吗？” 凯西微微一笑，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死不了。” 迪诺赶紧接过话头：“现在人还没醒，我们想问问他有没有不经意地提过和谁有过冲突或者不愉快什么的。” 女医生点头表示理解, 但仍然有点奇怪：“这些东西你们问孩子们的话，可能他们给不了你们什么答案，还不如问下和他有接触的工作人员。” 迪诺笑：“我们都会问的，但不要小瞧孩子们，有的时候，孩子远比你想象中知道的要多。” “确实。”女医生一边表示赞同，一边带着他们往孩子们住的房间那边走，“但是当你们和他们聊天的时候，麻烦温柔一些，他们有的精神状态比较薄弱，很容易陷进紧张的情绪里。” 凯西和迪诺都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凯西好似漫不经心地问：“他们的精神状态一直都很容易紧张吗？” “凯丽有躁郁症——哦，露西就是经常会跟克瑞斯先生单独辅导的女孩子，”女医生说，“她想申请一座对残障儿童开放的中学，所以克瑞斯先生会经常给她开个小灶。” 迪诺抓到了话里的字眼，扬了扬眉：“残障儿童？她不是躁郁症吗？” 女医生苦笑一声：“她有先天疾病，腰椎以下都坏死了，要坐一辈子轮椅的，躁郁症也是后天被折磨出来的。” 确实，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被困在了轮椅上，一困就是一辈子，谁能说自己的心态会和常人一样健康平和呢？ 说着，女医生伸手敲了敲一个房间的门，里面传来了一个轻轻的声音：“请进。” 女医生推开门，对着里面的人柔声说：“宝贝，有两个哥哥来和你说会儿话，不要害怕，好吗？” 屋里的女孩子闻言，用熟练地让人心酸的动作把轮椅转了过来，蓝色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凯西和迪诺，慢吞吞地说：“好。” 迪诺低声对女医生说：“多谢你带路，可以给我们和凯丽一点空间单独聊聊吗？” 女医生似乎有些不放心，问迪诺：“她还是未成年，你们和她谈话的话，应该需要监护人在场吧？” “不用担心，”迪诺安抚她，“这个规定是给未成年的嫌疑人的。我们只是来和凯丽聊一聊，她是我们的证人，不是嫌疑人，我们不会做任何伤害到她的事，放心。” 女医生这才放心了一点。 那边迪诺在和女医生说话，让她打消顾虑，这边凯西已经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似乎是怕刺激到凯丽，连声音都很温柔：“嗨，我叫凯西，我可以叫你凯丽吗？” 凯丽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才点头：“可以喔。” 凯西蹲在她面前，仰着头看她。 凯丽长得很漂亮，像是洋娃娃，金发蓝眼，像是一个小公主。 凯丽主动问他：“你们是谁呀？” “我们是警官，是来保护你的。”凯西说得很慢，他注意到凯丽的反应有点慢，不像是马上要上中学的孩子的反应度。 凯丽睁大了蓝眼睛，好像没有理解。 凯西抿了抿唇，把话在舌尖绕了两圈，还是问了出来：“还记得克瑞斯先生吗？你的文学老师？” 他紧紧盯着凯丽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小孩子会闪躲，但他们的表情和肢体不会说谎。 ——凯丽在听到安迪.克瑞斯的下一刻就小小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轮椅的控制器，操控者轮椅往后滑。 凯西蹲在那里，没有再问什么。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迪诺也注意到了，但他要得到一些更确凿的信息，于是他也走了过来，弯腰温柔地安抚凯丽：“没关系的，我们只是问一问，他对你好吗？” 凯丽缩了缩肩膀，小声说：“我……我不知道。” “不要怕，把你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就好，”迪诺对她笑，他温柔笑起来的时候确实很能让人放下戒心，“你看，我们是警*察欸，我们会保护你的。” 凯丽没说话。 迪诺和凯西也没说话，他们在耐心地等。 过了一会儿，小女孩嗫嚅：“克瑞斯先生，有的时候对我很好。” 迪诺见她开口了，接着问：“他会做什么呀？” “他会给我带好吃的，送我可爱的娃娃和毛绒玩具。”凯丽说，还带了一点小得意，“只有我有，别人都没有的。” ——让你感觉自己是特殊的，让你在一个没人爱过你的环境里接收到了独特的爱。 凯西扯了扯嘴角，这么多年，连这套流程都一点没变。 “那你喜欢他吗？”迪诺又问。 凯丽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 “为什么呀？”迪诺问，“他给你好吃的，送你毛绒玩具，你应该喜欢他的呀。” 小女孩注视着他棕色的眼睛，微微歪了歪头，清亮的声音像一只小雀鸟。 “……可是他有的时候会很奇怪，我会害怕。”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0-160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这一趟不是没有意义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这一趟不是没有意义的 从儿童精神医院出来以后, 凯西和迪诺坐在车里，很久都没说话。 凯西突然说：“我想抽烟。” 迪诺说：“车里没有。” 然后他们又陷入沉默。 刚才在和几个被安迪.克瑞斯单独“辅导”过的孩子们聊了聊以后，他们心里祈祷不要成真的猜想还是变成了现实。 畜生就是畜生, 永远都不会变成人。 迪诺把头往后靠在驾驶座的头枕上，叹了口气：“说句实话，佐治亚州这一趟, 没有什么法律上的作用和意义。” 凯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就算他们知道了安迪.克瑞斯在从纽约搬到佐治亚州的这些年里从没有停下他肮脏罪恶的行为又能怎样呢？这几个孩子是在精神医院里疗养的, 他们的证词不会被法庭接纳。就算退一万步说，沈检察官拼死拼活让他们通过了大陪审团和精神听证会，正式庭审时候的交叉询问环节怎么办？ 让这些十一二岁的孩子们去到陌生的城市, 坐在森严的法庭上，在被辩方律师一句句逼问的同时还要看见那个恶魔坐在被告席上用那种令人作呕的眼神看着自己？ 而这个过程，不止要重复一次。 在长达几个月甚至几年的审讯过程中，反反复复的多次伤害哪怕是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都很难咬牙坚持下来，更别说他们只是孩子，还是心智比旁人更敏感脆弱的孩子。 凯西想, 他不会让这些孩子们出庭作证的。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 安迪.克瑞斯对凯西和夏莉他们所做的事已经过了法律追溯期, 不可能再提起诉讼。而他对佐治亚州这些孩子们做的事如果被证实, 虽然还在追溯期内，但胜诉的难度很大，非常大，大到地检办公室不会愿意冒这个风险去起诉。 事情似乎陷入了死胡同。 迪诺侧过头看到了凯西的表情，他太了解凯西了, 他一看到凯西那种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刻出声：“你不能责怪你自己。” “我做不到，因为这就是我的错。” 凯西深吸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来, 如果我选择去做一些事情，而不是就这样一直一直地逃避，”他指了指那座儿童精神医院，“这些孩子们遭受的一切不公和痛苦，都不会发生，你明白吗？” 迪诺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如何让凯西走出牛角尖，刚说了一句：“你当年也只是个和他们一样大的孩子，你能做什么——” “我能参军，我能吃苦，我能扛着冲*锋*枪顶着枪林弹雨冲在第一线，我能在恐怖组织里把你救出来。”凯西声音很冷，“我勇敢到能做很多的事，但我没勇敢到能面对安迪.克瑞斯，没能让他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他放在大腿上面的右手紧攥成拳，用力到掌心里被自己短短的指甲掐出深刻的红痕，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痛。 “你刚才说错了，这一趟不是没有意义的。” 凯西说。 他在心里补全了后面的话。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只躺在医院里苟延残喘，可怎么够。 …… 凯西和迪诺回到纽约，回到警局里的时候正好迎面遇到了奥斯顿。 他们的警督对凯西招了招手：“好久不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停职处分被撤销了，可以归队了。” 凯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啊？！” 奥斯顿耸了耸肩：“那孙子撤销了指控和投诉，内务部也没办法，只能放弃。” 凯西在高兴之余，忍不住看向了迪诺，用胳膊肘怼了怼他：“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威廉.麦登那个傻*逼会这么轻易地撤销指控和投诉？没有人强力地干涉，他会这么好心？ 凯西用小脚指头想也知道不可能！ 迪诺右手食指搭在了唇前，弯了弯眼睛：“嘘，别问。” 说完就先进了办公室的门。 凯西愣在当场，知道这是他为自己做的又一件事，心里酸酸甜甜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摇了摇头把多余的思绪甩出去，也跟着推门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格洛瑞娅看见他俩，怒气冲冲地叉腰：“还知道回来？！” 凯西举起双手投降：“我错了。” 奥斯顿打断他们的玩闹，说：“现在安迪.克瑞斯被袭击的事情调查到哪里了？” 格洛瑞娅也收敛了玩笑的样子，开始正经地汇报进度：“我从头梳理一下。在一个深夜。安迪.克瑞斯被一对情侣不小心在街头撞飞，急救人员发现他被严重虐待过报了案。在调查了他过去的动线和经历后，我们发现他过去一直生活在佐治亚州，刚搬来纽约几个月，而来纽约的目的是为了在自由福利院入职做文学老师。” “而自由福利院的院长，是这个女人——”格洛瑞娅指了指白板上贴着的一张照片，“夏莉.伯特。” “夏莉.伯特不是无缘无故给安迪.克瑞斯发的OFFER，”迪诺站起来接着格洛瑞娅的话往下说，“在十五年前，安迪.克瑞斯曾经在纽约的一所孤儿院里当文学老师，那所孤儿院就是现在的自由福利院，而夏莉.伯特曾经就是这座福利院里的孤儿。” 奥斯顿微微皱眉：“所以她成年以后，重新接手了自己以前待过的福利院，还返聘了当年的文学老师？” “是的。”格洛瑞娅说，“但这只是表象，是一个把安迪.克瑞斯从佐治亚州骗来纽约的借口。” 她调出了那天晚上在酒吧里的监控录像：“可以看到，夏莉.伯特还有另一个女人在和安迪.克瑞斯喝酒，在安迪.克瑞斯去上卫生间的时候，她在安迪.克瑞斯的酒杯里下了药。安迪.克瑞斯的药检报告说明他体内有残余的GHB成分，但时间太久已经代谢了绝大部分，剩下的剂量不足以作为证据支撑，但这个监控录像可以证明夏莉.伯特对他是有加害行为的，我不相信她在酒杯里加的是白砂糖。” 奥斯顿若有所思，突然问：“另一个女人是谁？” 格洛瑞娅有些挫败，摇了摇头：“……不知道，没查出来。” 奥斯顿眯起眼睛：“监控录像再往回倒一下。” 格洛瑞娅依言倒了，奥斯顿突然说：“停一下，放大——另一个女人是不是黑发？” 所有人都凑了过去，看了半天才看到了在画面一帧的角落里，能看到另一个女人一部分黑色的头发。 杰瑞感叹：“……你眼睛真好使啊。” 黑发？ 迪诺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问格洛瑞娅：“你记不记得，当时我们去找夏莉.伯特的时候，她那个漂亮美艳的邻居——叫什么来着？露丝？露西？——是什么颜色的头发？”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们不是孤身一人 整…… 第一百五十二章你们不是孤身一人 格洛瑞娅顿了一下, 开始努力地回忆，想了半天：“……黑发。” 迪诺和她再三确认：“确定吗？” “确定。”格洛瑞娅答，“我对长得漂亮的女人一向记忆深刻, 她漂亮到我很想约她出来开房。” 所有人的目光都缓缓地移到了她身上。 格洛瑞娅耸了耸肩：“我开玩笑的。” 凯西由衷地觉得她并没有在开玩笑。 迪诺又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在搜查夏莉家的时候，在客厅上看到了一张相框, 相框里是她和露丝的合照, 两个人看上去很亲密，关系很好。” 奥斯顿扬了扬眉：“你是猜测酒吧里那个夏莉.伯特的帮手是她的邻居？” “这是目前唯一能说得通的解释。”迪诺皱眉，“可问题又来了, 为什么？夏莉.伯特动手我可以理解，她的动机是复仇，可她的邻居呢？” “等一下，什么复仇？”奥斯顿有些迷惑，刚才他们复盘的时候没有提到动机。 迪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凯西，然后才说：“我们有理由相信在十五年前, 安迪.克瑞斯曾经性*侵*犯过夏莉.伯特。” 奥斯顿看向了白板上贴着的安迪.克瑞斯的照片：“你的意思是, 我们的受害者, 曾经是个加害者？” “不是曾经, 他现在依然是。”迪诺道，“我去了佐治亚州，实地调查了安迪.克瑞斯在佐治亚州这些年经常回去做义工的儿童精神医院，发现他仍然还在猥*亵*侵*犯十几岁的孩子们。” 他故意没有提凯西，因为他想淡化凯西在这个案子里的关系。 奥斯顿的表情在听到迪诺说的话以后立刻阴沉了下来：“他是恋*童*癖？” 迪诺冷冷道：“一个持续了十几年, 不知道毁了多少孩子的恋*童*癖。” 奥斯顿没有再说话，他看着白板上的人物关系，看了一会儿, 突然问：“你是怎么知道他是恋*童*癖的这个方向的？又是怎么确定夏莉.伯特曾经是他的其中一个受害者的？” 凯西闻言，心里一沉。 奥斯顿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警督的人，他的逻辑思维极其的清晰缜密。缜密到能在接收这个案子巨大的信息量的同时还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其中的逻辑弱环。 ——恋*童*癖的调查方向是怎么确定的？ 当然了，在有凯西参与其中的情况下，一切都是连得起来的。凯西曾经也是安迪.克瑞斯的学生，他也和夏莉一样曾经被伤害过，所以在夏莉成为嫌疑人的同时，这个动机浮现地十分顺理成章。 但如果这其中隐去了凯西的身影，逻辑闭环就出现了一处断裂。 凯西轻轻咬着后槽牙，他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伤疤，但如果不得不—— “我……我有一个线人，”迪诺把话接了过去，“他曾经和安迪.克瑞斯有过接触，知道这件事。” 奥斯顿把目光移向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审视。迪诺也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直直地回视着他。 半晌，奥斯顿才慢慢说：“这个线人有名字吗？” 迪诺淡淡说：“会有的。” ——会有的。 ——而不是有的。 这里面的区别和隐晦的含义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但没有人指出来。 某种意义上，他们是互相的家人，而家人永远会保护家人。 奥斯顿没有再追问，只是说：“既然如此，迪诺和凯西再去问问夏莉.伯特的漂亮邻居吧。杰瑞准备一下，下午你有一个案子要出庭。格洛瑞娅——” 格洛瑞娅嬉皮笑脸：“队长，我不能去见那个漂亮邻居吗？” 奥斯顿瞪她一眼：“你给我好好坐在工位上查一查她的过去信息！我不相信如果她和夏莉.伯特此前素昧平生，她会愿意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卷进这种泥沼里。” 格洛瑞娅立刻乖乖坐好，打开电脑。 凯西那边见奥斯顿没有细究，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奥斯顿对迪诺招了招手：“迪诺，来我办公室。” 说完他转身朝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走了过去。 凯西下意识地踏前一步：“队长——” 迪诺挡在他前面，对奥斯顿点点头：“好的。” 他的手背在后面，对凯西轻轻摇了摇。 凯西咬住了下唇，他不想让迪诺为他做这么多，他宁可把一切都对奥斯顿和盘托出—— 迪诺知道他在想什么，趁着奥斯顿看不见，他拉住凯西，低声说：“我有办法，相信我。” 凯西张了张嘴，迪诺又说：“不要把这件事变得更复杂。” 说完，他走上前去，推开了奥斯顿办公室的门。 凯西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交杂，在佐治亚州坚定下来的决心又开始微微地动摇。 ——迪诺已经为他做了太多的事，他不应该再把他拖进来。 …… 奥斯顿对迪诺扬了扬下巴：“把门关一下。” 迪诺依言关了门，问：“怎么了？” 奥斯顿坐在自己的高靠背椅子上，淡淡道：“你知道怎么了。” 迪诺小小地叹了口气：“你不信任我？” “我信任你。”奥斯顿说，“这就是为什么我知道你撒谎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迪诺沉默地拉开了桌子对面的椅子坐下：“这件事情很复杂，我不想让它变得更复杂。” 奥斯顿断言：“跟凯西有关，对不对？” 迪诺没点头没摇头，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奥斯顿答案。 奥斯顿轻轻点了点头：“我可以不问为什么，也不阻止你。我只想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对我们的小组有伤害。” 他倾身向前，眼睛直直地看着迪诺蜜棕色的双眼：“这是我的小组，你们是我的组员，我的家人，我就要保护你们。” 迪诺心里的某个角落软了一下，他的声音也放缓了，但里面坚定的意味一点没变：“我知道。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你们陷入不好的境地。我说了会有这样一个线人，就一定会有这样一个线人。” 奥斯顿又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去吧，去和凯西找那个漂亮邻居谈话。” 迪诺松了口气，站起来开门。 就在他打开门的一瞬间，奥斯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们不是孤身一人，整个组都在你们身后。”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坏消息是，她找了个律师^…… 第一百五十三章坏消息是, 她找了个律师 迪诺敲打着方向盘，问凯西：“所以你认识她吗？” 凯西一愣：“……认识谁？” “这个露丝。”迪诺回忆了一下，没有想起来她的姓氏, 好像当时也没有追问。 凯西摇头：“这个名字我没有印象。” “长相呢？”迪诺漫不经心，“那个监控录像里显示你去过夏莉.伯特的家里，那你应该看到了他们两个的合照, 你对她的长相熟悉吗？” 凯西还是摇头：“完全不记得以前见过这样的人。” 迪诺点了点头。 等车开过了两条街, 他才又说：“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那天去夏莉.伯特家里是干什么去的。” 凯西没说话。 迪诺又问：“你不会告诉我，对吗？” 凯西说：“对。” 迪诺轻轻说了句好, 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他知道，不止他想保护凯西，凯西也想保护他。 他们的车开到了夏莉.伯特和露丝的公寓楼下，迪诺倒车入库的时候差点又刮到旁边停着的一辆宝马，给凯西吓得够呛，立刻把他撵下车抢夺了驾驶权。 迪诺和凯西按了十五楼的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凯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以为奥斯顿会把我从这个案子里撤换出来。” “他不会的, 因为我没有告诉他你在里面的角色。”迪诺淡淡道, “他也不需要知道。”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当然越好。 凯西一怔：“他也没有追问？” “他很聪明，在他知道他疑虑的问题都会得到妥善的解决以后，他就不会自找麻烦，也不会给别人找麻烦。”迪诺笑笑, “所以不用担心。” 凯西点了点头。 “叮——” 电梯到了十五楼，门缓缓地打开了。 电梯门外站了一个大家都没想到的人。 迪诺扬了扬眉毛：“伯特小姐，好巧。” 夏莉.伯特看到他也是一怔, 她的目光落在了迪诺身边的凯西身上，但下一秒就移开了目光，看上去似乎完全不认识凯西.巴伦这个人。她对迪诺颔了颔首：“埃斯波西托警官，在这里遇见你是很巧，但不巧的是，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去做，可能没有时间和你聊天了。” 迪诺耐心地听她说完，温柔一笑：“没关系，事实上，我们也不是来找你的。” 夏莉.伯特一怔。 迪诺指了指走廊尽头：“我们来拜访一下你的邻居，漂亮的露丝小姐。” 他注意到夏莉.伯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心里更加笃定这位露丝肯定以某种方式卷进了夏莉和安迪.克瑞斯的事情里。但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对她微微示意：“不好意思，麻烦让我们出去一下。” 夏莉.伯特侧过身子，看着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与她擦身而过，她想了几秒钟，还是没有改变主意，踏进了电梯里。 在电梯门即将关死的前一刻，她通过窄窄的缝隙，看见了正回头看向她的凯西，然后她移开了目光。 凯西看着电梯门关上，看着夏莉.伯特的脸消失在他视线里，心里确定了一件事。 ——夏莉有事瞒着他。 ——哪怕是对他，她也没有全盘托出。 …… 迪诺按响了露丝家的门铃，在门铃响过三次以后，里面才传来了拖鞋趿拉的声音。 下一刻，门被打开了，门缝里能看到露西那张漂亮美艳的脸，她看了一会儿门外的两个男人，很快认出左边棕发棕眼的高大男人曾经来敲过她的门，是警官，于是懒洋洋地把门锁的锁链拿下来，把门大敞开，双手环胸：“警官，又怎么了？” 她本来就丰满，双手环胸的姿势让她的胸口更加明显，还穿着低胸的睡裙，凯西和迪诺一瞬间都有些尴尬，礼貌性地把目光移开，一个看她的脸，一个看她身后露出来的房间摆设。 看脸的凯西大脑飞速运转，还是没有任何印象，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露丝。 迪诺一边隐秘地环顾她的房间，一边说了一个时间点，是安迪.克瑞斯出事之前在酒吧的那天晚上：“……你还记得你那天晚上在哪里做什么吗？” 露丝打了个哈欠：“在家睡觉。” 迪诺的目光落在了什么东西身上，不再游移，他又问：“一晚上都在家睡觉？你确定吗？” 露丝有些不耐烦：“废话。” 她态度不好，迪诺也没有生气，而是掏出了手机，调出安迪.克瑞斯的照片给她看：“你有见过这个人吗？” 露丝瞟了一眼：“没见过。” 迪诺说：“那安迪.克瑞斯这个名字你听起来熟悉吗？” 露丝简短：“没听过。”她皱眉，“还有别的问题吗？” “还有一个。” 迪诺彬彬有礼：“如果你那天晚上一直在家睡觉没出过门的话，那你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哥特吸血鬼之夜的独家纪念玩偶？” 别说露丝了，凯西都是一愣。 什么哥特吸血鬼，什么独家纪念玩偶？ 迪诺指了指露丝背后三点钟方向的柜子，上面摆着一只龇牙咧嘴的吸血鬼玩偶，丑得可以，又丑又非主流。迪诺给凯西解释：“这时那个酒吧在那天晚上的独家活动，一个乐队来表演哥特吸血鬼主题的Live，只有到场的人才能得到一个特殊的玩偶，我记忆深刻是因为我在监控录像里看到了那些玩偶，丑得让人过目难忘。” 说完，他转头又问了露丝一边：“女士，我再问一遍，那天晚上你人在哪里？” 露丝的神色微微冷了下来，她没有回答迪诺的问题，只是扬了扬下颌：“我被逮捕了吗？” 迪诺挑眉：“目前还没有。” 露丝又问：“那你现在要逮捕我吗？” 迪诺道：“也不会。” “那恕我还有事，不奉陪了。”露丝把门关上，临关门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如果还有问题，带着你们的检察官和我的律师联系吧。” 门被重重地关上。 迪诺摇了摇头：“坏消息是，她找了个律师。好消息是，她找了个律师。” 找了个律师对警官们来说不是件好事，和辩方律师周旋是个很费劲的事，不过鉴于他们有沈大检察官，所以这个劲倒也轮不到他们来费。露丝找了个律师也算是个好事，从另一方面证明她必然是牵涉其中，否则何必急着去找挡箭牌。 迪诺拉了一下凯西的手：“你有想起来是不是见过她吗？” 凯西摇头：“我确定我不认识她，也没有见过她和安迪.克瑞斯一起出现过，但——” “但什么？”迪诺问。 “但她在听到安迪.克瑞斯这个名字、看到他的照片时候的表情，我再熟悉不过了。”凯西冷冰冰，“每次我想起这个人的时候，和她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一现场 那U盘里那…… 第一百五十四章第一现场 “所以, 我们对这个漂亮的露丝了解多少？” 凶杀重案组的办公室里，迪诺坐在座位上，手里转着笔, 问道。 格洛瑞娅站起来，把露丝的照片用磁扣扣在白板上：“露丝.肖，二十五岁, 是一个画师, 在纽约办了三次展，反响都不错。” “画师？”迪诺扬眉，“艺术家？” “是的。”格洛瑞娅打印了几张露丝的代表作, 一一贴在旁边，“她的画作以澎湃的情感和大胆的笔触闻名，我是不懂这些，但看起来总感觉她的人生可能不是很幸福。” ——确实。 凯西看向那几幅画，不是黑压压的阴沉风格，就是色彩张扬到刺眼的扭曲混乱感, 确实很艺术, 也确实很极端。 迪诺又问：“别的信息呢？有找到吗？” “找到一些, 不多。”格洛瑞娅继续说, “她父亲是银行行长，母亲是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家庭条件非常不错，她本人也是一所顶尖艺术大学毕业的。” 凯西皱眉：“……那她不可能遇到安迪.克瑞斯，他聪明得很, 不敢对这样家庭的孩子下手的。” 他想到了夏莉.伯特，问格洛瑞娅：“露丝是他们亲生的吗？” 格洛瑞娅把资料调出来，从鼻腔里发出了否定的声音：“——她父亲是黑人, 母亲是西班牙人。” “——黑人和西班牙人生不出来黑发蓝眼的白人女孩。”迪诺摇头，“露丝不可能是他们亲生的。” 凯西猜想：“那她很有可能和夏莉一样是被领养的。格洛瑞娅，系统里有她在被领养之前的轨迹记录吗？” “嗯……我上儿童福利署的系统里看一下。”格洛瑞娅一边说一边敲击键盘，“她是五岁进的寄养系统——露丝的父亲家暴她的母亲，终于有一天她的母亲难以忍受，连捅了十七刀捅死了睡梦中的丈夫，后来死于一场监狱暴乱——就在三个月前。” 凯西的睫毛轻轻颤动，想蝴蝶在飞起来之前会震动的羽翅，但他只说了一句：“悲剧。” “确实。”格洛瑞娅说，“她的父母都没有别的在世的亲戚，于是她只能进了寄养系统，被分去了曙光福利院，在曙光福利院的八年里被四个家庭收养过，但都被送回了福利院，理由是她的性格过于沉默尖锐，寄养家庭无法和她融洽相处。在第八年后才被现在肖一家收养。” 凯西突然问：“这个曙光福利院，也在纽约吗？” “在纽约，是布鲁克林区的。”格洛瑞娅答。 迪诺看了凯西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用食指骨节敲了敲桌面：“能查到安迪.克瑞斯有没有在曙光福利院任过教吗？” “我试试，”格洛瑞娅歪了歪头，“但是那个时候数字化的程度还不普及，很多福利院教职工的信息未必很全面，查到了还好，如果没查到，也不能斩钉截铁地断定他和曙光福利院就一定没有关系。” “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凯西淡淡道，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问格洛瑞娅：“曙光福利院的联系方式？” 拿到了联系方式，他直接打给了曙光福利院，等对面接通以后，他打开了免提。 “你好，我们这边是纽约警局的，有一个案子需要你们的帮助。” “不不不——不是你们的孩子出了什么事，不用担心。只是了解一下，安迪.克瑞斯是不是曾经在你们孤儿院里任职过呢？大概在十年前左右？” “——很长时间了，我知道……你们应该会有自己的档案留存吧？我记得这个是统一的要求，可以查到吗？” 电话那边是一个中年女人慢吞吞的声音，她在听了凯西的话以后去翻了档案，然后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有规定，警方如果传召我们教职工的个人信息的话是需要搜查令的，所以很抱歉我不能跟你透露很多关于克瑞斯先生的隐私信息。” “没关系。”凯西轻轻一笑，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 结束通话，凯西把手机扔到一边，冷声道：“所以安迪.克瑞斯和露丝确实曾经都在曙光福利院。” 格洛瑞娅喃喃：“动机有了。” “但不是扎实的动机。”迪诺一盆冷水泼下来，“目前我们的证据只能证明他们曾经，也许，曾经有过交集。也许安迪.克瑞斯确实也伤害了露丝，但是没有任何的证据能证明这一点。” 完全是一个漂浮着的空中楼阁。 “除非她自己说出来。”一边的杰瑞双手环胸，出声。 “不可能，她不会说的。”凯西摇头，他指了指露丝的画作，“你从她的画里面就能看出来她的性格，她绝对不是会示弱的人。” “所以我们的路又被堵死了。”迪诺轻轻叹了口气，“这个案子……哪怕我们心里很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做的，可是根本没有任何、哪怕一点点的实际证据。” ……实际证据。 凯西想起了藏在自己家里的那个U盘。 他抿了抿唇，把水杯拿到唇边掩饰性地喝了口水。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迪诺说，“我们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发现安迪.克瑞斯被折磨的第一现场。” 格洛瑞娅和杰瑞都点头，凯西却很愕然地抬头看向了迪诺：“什么？！” 迪诺看向他：“怎么了？” 凯西皱眉：“什么叫没找到第一现场？你们不是去搜了夏莉.伯特的家吗？” “是，我们的确去搜了。”迪诺给他解释，“我们也发现了她家楼梯间下面的暗房。但鉴证科取了证之后发现，虽然有大量漂白水清洗过的痕迹，但是里面的墙面、地面没有一点血迹。甚至一些杂物上面没有被清理掉的灰尘都还在，看上去至少好几个月没有打扫过了。” 凯西的眉头越皱越紧，他觉得难以置信。 迪诺他们不知道很正常，但凯西是看过U盘里的视频的，也是去过夏莉家楼梯下面的暗房的。U盘里正在折磨安迪.克瑞斯的那个视频里拍摄的墙面、地面和那个楼梯间一模一样！而且当时镜头里面并没有很多杂物，凯西也很确信自己看到了安迪.克瑞斯的血滴在了地上。 他以为后来他去暗房的时候，闻到的漂白水味道是夏莉用来清洗血迹的，而那些杂物是她后搬来掩人耳目的！ 结果迪诺却说，那个暗房不可能是第一现场。 怎么可能？！ 那U盘里那个视频里面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不信任我 不要做蠢…… 第一百五十五章你不信任我 迪诺看着白板上罗列的到目前为止这个案子的证据链和人物关系。真的有些头痛。 死路, 每一条路都是死路，他们都被堵在了这里，走不下去。不管是作为被害人的安迪.克瑞斯被袭击的这一案, 还是作为加害人的安迪.克瑞斯性*侵*猥*亵*未成年人的陈年旧案，都被堵死了，无路可走。 因为他们无法通过已有的证据来给安迪.克瑞斯定罪, 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能给到沈检察官那边确认起诉夏莉.伯特或者这个露丝.肖。 迪诺按了按一跳一跳的太阳穴, 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我去找下沈，看他那边能否就目前的证据做些什么。” 他说完看向了凯西, 本意是想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但他发现凯西根本没在听他刚才说了什么，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迪诺拍了拍凯西的臂肘，后者才像是猛然惊醒一样，一脸茫然地看向他：“啊？怎么了？” 迪诺目光幽深地看着凯西的脸，他知道凯西现在在想一些和安迪.克瑞斯有关的东西, 也是一些他不愿意告诉自己的东西, 他很清楚这点, 所以没有问, 只是把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向他发出邀约：“要和我一起去趟检察院吗？” “啊……嗯……”凯西没有立刻答应，犹豫了一下，说，“我想去办件事——” 迪诺扬眉：“私事？” 凯西露出了那种表情。 ——迪诺最近见到很多次的那种表情, 那种脸上，眼睛里都明明白白表示出的“不是完全的私事，但也不是能让你知道的公事, 所以拜托你不要再问”的神情。 于是迪诺没有再问。 他只是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独自去曼哈顿检察院找沈烈了。 凯西在原地踌躇了一分钟，也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他遥遥地看见迪诺在电梯面前等着，犹豫了一下，左转打开了楼梯间的门，走楼梯下去了。 …… 夜幕降临，曼哈顿作为纽约的市中心灯火辉映，街道两旁伫立着二三层高的小洋房，也有着几十层的公寓写字楼，共同杂糅构成了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街道。 一辆奔驰S-CLASS开进了公寓楼专属的地下车库，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自己的停车位，在一个标准的倒车入库完成后，车门打开了。 高挑纤瘦的漂亮女人从车上下来，随手锁了车朝电梯走去，高跟鞋在空旷无人的地下停车场里发出规律的声音。 电梯在停车场的另一边，她走了五分钟还没走到。就在她路过第三个安全出口的楼梯间时，一双手突然伸了出来，一把就把她拉近了黑暗的楼梯间里！ 女人张嘴就要惊叫出声，一句“救命”马上就要逸出嘴边，拽着她的男人在她耳边低低说话：“别出声，是我。” 夏莉松了口气：“……你他妈的吓死我了，凯西。” 又换了一身黑衣服带了黑色鸭舌帽的凯西从帽檐下方看着她，随口说了句抱歉，着实也是没有多大歉意在里面。 夏莉扶着墙站稳，一边问：“怎么突然来了？不怕被你的同事发现？” 凯西说：“我避开了监控录像的死角，没人能看到。” 夏莉不赞成地皱眉：“那也很有风险，万一被发现——” “我之所以冒着风险来，是有一件事必须要和你问清楚。”凯西打断了她，他碧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夏莉，“上次你跟我坦白的，是全部的事实和真相吗？” “……” 沉默横亘在这个地下停车场的小角落里。 夏莉别开了眼：“……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凯西没有给她解释，也没有在等她的回答，事实上，他已经从夏莉的第一反应中得到了答案。 他心头涌上的情感十分复杂。 说不好是因为失望，还是惆怅，还是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最后他只是点了点头：“……你不信任我。” “我没有！” 夏莉这次倒是第一时间反驳了，她甚至朝凯西那边踏前了一步，急切地解释：“我怎么可能不信任你呢？！我们一起经历过了那些事，我们是地狱里一起苟活下来的幸存者，凯西，我知道我和你很多年没有再见面了，甚至都没有再联系过，可是我怎么可能不信任你呢？！” 凯西看着她，他知道夏莉没有说谎，她说出来的话就是她心里的想法。 凯西说：“也许你信任我，但露丝.肖不。” 夏莉.伯特的急急的声音戛然而止，像一只被突然扼住了脖颈的鹅。 过了好一会儿，夏莉才干巴巴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自己都知道这句话说的有多没有底气和薄弱，她的声音轻到甚至在地下停车场里都没有产生回音。 凯西轻轻：“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虽然现在警方没有任何的实质性证据，但露丝.肖已经踏进了警方的视线里，找到证据和漏洞只是时间问题。” 夏莉的脸色一点点变白。 “就像你说的，我们一起经历过了那些事，我们是地狱里一起苟活下来的幸存者，所以我想帮你。”凯西叹了口气，“但是你不告诉我全部的事实，我没有办法帮你。” “安迪.克瑞斯没死，虽然还半死不活地躺在圣玛丽医院里，但他已经醒了！”凯西伸手扶住夏莉的肩膀，试图让她知道现在的局势，“我去医院威胁过他，可是谁敢保证他一定把嘴闭好？他是活着的受害者，是最有利的人证，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的原因，我不能眼看着他掌握主动权，他现在投鼠忌器无非是因为害怕以前做的肮脏事被翻出来，可他一旦知道了那些事情翻不出来以后，只要他开口指证——” 凯西摇头：“一切就都结束了，你明白吗？！” 夏莉.伯特没有看向凯西，她盯着自己那双白色的高跟鞋，默不作声。 凯西慢慢松开了扶着她肩膀的手。 夏莉轻轻说：“如果我不信任你，我不会把U盘交给你，那是唯一的视频，没有其他备份。” 凯西抿了抿唇，问：“第一现场是在露丝家楼梯下面的暗间，对不对？” 夏莉轻轻点了点头。 很好理解。 凯西是看到了那个视频的，也亲自去过夏莉家的楼梯暗间，他发现墙壁、设计、布局都是一样的，自然会先入为主地认定是那里。但其实，这一整个公寓的构造和装修都是一模一样的。 和U盘视频里匹配的，并不一定是夏莉家的1号，也可能是隔壁露丝的2号。 夏莉有些惶惶：“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凯西按了按太阳穴：“我回去想一想，你不要轻举妄动。”他紧跟着又加了一句，“也警告露丝，不要做蠢事。” 相比起夏莉，他更担心露丝。后者的性格要更极端，她和凯西不认识，自然也不会多么信任她，如果夏莉控制不住露丝的话，那她整个人是完全不可控的。 夏莉点了点头，凯西让她走了。 他随后也慢慢隐没在停车场的阴影里。 ——他要好好想一想。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宣泄口 他需要的是一…… 第一百五十六章宣泄口 “还没下班？” 沈检察官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手里的笔记本皱着眉, 忽然就听到了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他抬头看过去，是迪诺。 沈烈似笑非笑：“稀客啊，从来都是我去警局找你们的份, 今天怎么还劳您埃斯波西托警司的大驾了？” 迪诺笑着摇头：“你这阴阳怪气的本事真是到家了。” 沈烈也只是和他开玩笑，伸手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让他坐下说：“我在排练明天的结案陈词，是杰瑞之前经手过的案子。”他顿了一下, 警惕地看着迪诺, “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过来是告诉我这个案子出了什么变故的？” 迪诺摆摆手：“那个案子板上钉钉，没什么变故可出。” 沈烈稍稍松了口气。 “你还记得安迪.克瑞斯这个案子吗？”迪诺问他，知道沈检察官手里的案子多, 还特意提醒了他，“从佐治亚州来纽约当老师，结果被人虐待了以后还在街头被一对倒霉情侣撞飞了的那个。” 沈烈的记忆回溯了：“记得，怎么了？这个案子你们跟了快一个月了吧？还没有结果吗？” “……有些复杂。” 沈烈见他大有一副说来话长的样子，立刻先伸手制止他：“如果这段对话会持续半小时以上，你就要包我们的晚饭。” 迪诺挑高了眉, 包晚饭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但这个“我们”是—— “晚上好！” 门口又传来了轻快的声音, 迪诺转过头去, 是宁远。 宁医生靠着门框，娃娃脸上带着笑对他们打招呼：“既然迪诺你来都来了，那就请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 于是半小时后，三个男人坐在沈检察官办公室的小沙发上吃着中餐馆的外卖，鱼香肉丝饭的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迪诺这才被允许发言, 于是他简单地把这件事讲了一遍，隐去了凯西在里面的角色，只是单纯从安迪.克瑞斯这个案子的角度出发, 咨询专业的检察官：“……在这样的情况下，夏莉.伯特和露丝.肖是有可能被起诉的吗？” “当然不可能，”沈烈慢条斯理地咀嚼，等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了才说话，“哪怕你请我吃一个月的中餐，也不可能。” 迪诺看着他，沈烈给他进一步解释：“现在手里的证据，别说是针对露丝.肖，哪怕是针对夏莉.伯特，都不是十分充足。” 沈检察官开始扳手指给他数：“首先，案发地点没有找到；其次，虐待安迪.克瑞斯的凶器也没有发现；再次，酒吧里的监控录像只能证明夏莉.伯特给他下了药，但大部分药效都已经被代谢掉，也是一个五分钟之内就会被辩护律师否决掉的薄弱证据。况且单纯地下药什么都证明不了，也无法证明她们联合作案把安迪.克瑞斯带回了公寓。更要命的是，作为受害者，安迪.克瑞斯本人都不愿意合作，甚至完全不配合进行列队指认或者照片指认。” “这么算下来，这个案子都是飘在空中的，起诉的难度非常大，就算撞大运，大陪审团同意起诉了，在正式庭审里获胜的几率也非常渺茫，除非还能找到其他的有力证据，或者安迪.克瑞斯本人愿意出来作证。”沈烈说着说着停了下来，睨了迪诺一眼，意有所指：“但我总感觉，听到这个无法起诉的消息，你好像还松了口气。” 说实话，迪诺有些赧然，他虽然是警官，但这个案子的受害者曾经是——甚至现在也是——一个令人唾弃的加害者，还曾经那么深地伤害了他爱的人，就算他是圣人，他心里也会有一个角落叫嚣着安迪.克瑞斯活该，是他自作自受，更别提他和圣人一点都不沾边。 迪诺问：“那你觉得，如果我申请把这个案子定为悬案，符合规定和流程吗？” 沈烈开始挑食，把胡萝卜丝挑出去，立刻又被宁远凶狠地丢回到碗里：“如果七天内还没有强有力的新证据浮现，我觉得是符合的。新的案子总会到来，你不可能一直拖着一个破案率极低的案子。” “确实。” 迪诺轻声道：“总有比安迪.克瑞斯更值得得到正义的受害者出现。” 宁远歪头看了看迪诺，咬着筷子突然说话了：“……你知道了，对不对？” 沈烈看了他一眼，但宁远只是看向迪诺。 迪诺明白了他在说什么，点了点头：“凯西和我说了。” 宁远“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低头扒饭。 他不再继续说，迪诺反而有些惴惴不安，因为他敏感地察觉到宁远的想法似乎与他不同：“宁医生，你觉得这个案子不应该就这么搁置？你认为我们应该想尽办法把夏莉和露丝绳之以法？” 宁远缓慢地摇了摇头:“我没有想到那么……法律和正义的层面上去。只是单纯作为心理医生和朋友的角度出发，我不觉得这种冷处理的方式对他是好的。” 迪诺瞳孔紧缩。 “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遮掩，他已经自己遮掩和压抑了这么多年，他需要的是一个宣泄。”宁远说，“这种宣泄不是说要他去揍一顿安迪.克瑞斯，或者怎么样，而是他要亲耳听到，或者亲眼看到，安迪.克瑞斯承认了自己对他做的事是错的！” “如果这件事被遮掩过去了，确实，当年的受害者没有因为给自己寻求正义而入狱，让整个故事听起来没有那么充满悲剧气息，可对于他来说，一切只会变得更糟糕。” “他压抑了这么多年，一直想把这些过去忘掉和埋掉，就像一场噩梦一样永远不要再提起。”宁医生把筷子放下，声音越来越严肃，“可现在，那场噩梦里的怪物又回来了，再次踏入了他的生命里，唤起了他埋在心里永远忘不掉的记忆，然后好像就这么结束了，他也没有找到那个可以宣泄的出口，这块疤只会越埋越深，人就会被逼得越来越紧。” 宁远看着沉默的迪诺，反问：“在人被逼到尽头的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 迪诺没有说话。 他低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十指攥成拳，上面的静脉都看得根根分明，半晌才说：“那你觉得，让安迪.克瑞斯在公开法庭上承认他曾经对他们做过的事，会是这样一个宣泄口吗？” “绝对是，无论是对他，还是对露丝和夏莉。”宁远也叹了口气，“只是你也听到了刚才沈的话，这个目前是无法实现的。” 这时，迪诺的手机响了一声，是短信的提示音，他伸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目光就立刻凝固在了手机屏幕上。 沈烈其实并没有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以及话里一直提到的“他”是谁，但他知道自己不该问，于是只做了一个安静的倾听者。他看到迪诺盯着手机屏幕的眉毛皱了起来，这才问：“你这表情，又得到了什么坏消息？” 迪诺缓缓把手机收起来，沉声道：“安迪.克瑞斯不顾医嘱执意要出院，刚才办完了离院手续。”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小凯西来了 克瑞斯先…… 第一百五十七章小凯西来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 一片漆黑。 凯西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好像在盯着白色的天花板看，又好像只是在发呆什么都没看进眼里。 他的心跳得很快,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隐隐在影射这个夜晚不会平静一样。 最近两个月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他的脑子一直被很多很多的东西充塞着, 旧的消息还没自我消化完, 新的东西又一窝蜂地涌进来，不停地累加又叠加，让他一想到那一团乱麻就十分抗拒。 他被停职起诉了, 又复职撤诉了； 毁了他一生的畜生出现了，对他动手的却是被他毁了的人，而他还要去追查； 他的搭档——或者不止是搭档——对他的好和爱意，很大部分都是来源于多年前被自己救过一命的吊桥效应； ……这他妈*操*蛋的人生。 凯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他对他的人生已经倦于再给出除了翻白眼和竖中指之外的反应了。 他又想到了在夏莉.伯特家找到的那个有着录像视频的U盘，如果没有这个U盘, 那这个案子就凭着目前这点可怜的间接性证据是无法成功起诉的, 绝无可能, 五个沈烈齐心协力也做不到。 ——除非安迪.克瑞斯自己站出来指认, 作为控方证人出庭作证。 他会吗？ 他敢吗？ 凯西在一片寂静的黑暗里深呼吸。 而他敢赌吗？ “——滴。” 一片安静中，短信急促的提示音显得分外明显。凯西伸手去摸，把屏幕拿到眼前点亮看是谁发的短信。 “安迪出院了，感谢你为他的案子付出的努力，我们会一直等着你们警方的好消息。——克瑞斯夫人。” 凯西一眼扫过, 脑子没有跟上眼睛，把手机随便地扔到一边以后才蓦地反应过来，整个人都从床上弹了起来。 安迪.克瑞斯……出院了？！ 凯西的左眼皮开始跳, 他抓起手机，没顾得上用的是自己的手机号码，一个电话就给夏莉.伯特打了过去，五分钟过去了都没人接，凯西锲而不舍地打了八通电话，一个都没接通。 他心里那种说不出来的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大，像是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凯西登上了警局内网，查到了安迪.克瑞斯一家在纽约纳税留下的地址，一把抓住了车钥匙就要出门，在冲去门口的路上路过了卡尔的小卧室，他轻手轻脚地打开了个门缝，卡尔在他的小床上正抱着一个大茄子的毛绒玩偶睡得香香甜甜。 凯西忍不住笑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那个笑容有多温柔。 他不放心把卡尔自己留在家里，思前想后还是给保姆罗拉发了个信息，千分万分的抱歉，不过罗拉人真的很好，立刻回了他消息说她会在二十分钟后到，凯西这才放心地走了。 在走之前，他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把那个小U盘揣进了兜里，又换了一件长款的风衣外套，把腰后的配*枪遮住了。 …… 远远看去，这条街上只有几盏灯光在坚强地工作着，临街的住户灯光都已经熄灭了，毕竟现在已经晚上两点了。 但还有一家亮着灯，微弱的，莹莹的黄*色的光。 凯西轻轻踩下刹车，把车慢慢停在了还亮着灯的那户人家的街对面，熄火，拿出了车上常备的盯梢用的小型望远镜。 他把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透过车窗去看，那户房子临街的窗户拉着纱帘，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景象，他盯了一会儿也不确定里面有几个人，有没有异样。 说实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大半夜的开着车冒着风险就来了。但他有一种隐隐的预感，一些不可控的事情会发生。 等他再拿起望远镜看过去的时候，窗户的纱帘稍微动了一下，隐隐透露出了人影——绝对不止是两个人！ 凯西的神经一下就紧绷起来，还没等他再仔细看看，就听见了巨大的“砰——”一声！ 他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枪声！ 他心里一紧，打开车门就要下去，下车之前，他看到了旁边有几户亮起了灯。 都听到了。 这么安静的夜里，这么明显的枪声，怎么可能没人听到呢？ 他们中一定会有人报警，而巡警最早在二十分钟后就会赶到！ 短短半分钟之内，凯西脑子里闪现了很多，最终他拿起了车里的警局内部对讲机，沉声对警局中台一字一句说：“3539C呼叫中心，3539C呼叫中心。” “中心收到，3539C请报告情况。” 凯西报了地址：“……有枪声，3539C前去查看，请立刻派遣巡警前来增援。” “中心收到，3539C你的搭档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凯西慢慢说，“便衣警官，情况危急，现在我要进去了。” “3539C，你要等你的——” 凯西挂断了对讲机。 他打开车门，右手从腰后拔*出了配枪，端着枪一步一步穿过马路，走到了安迪.克瑞斯家门口，他还在想踹门或者按门铃会不会打草惊蛇，却发现门居然没锁，他试探地一转扶手，门就开了。 凯西眯起眼睛，这门是忘记关的吗？他不信。 他一手推开门，回手把门关好，然后轻手轻脚地端着枪顺着墙摸了进去。 他越走越近，越近就越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求求你们——不要开枪，不要伤害我们——” 凯西心紧了一下，这个声音他记得，是安迪.克瑞斯妻子的声音，那她现在在哀求的对象只可能是—— “我们不想动你。” 一个女声冷冷淡淡地响起：“所以你最好配合一点，不要自找不痛快。” ……露丝.肖。 虽然凯西只见过她一次，但他对她的声音很有印象，她的声音很低，比大多数的女声都低，还带着点哑，很特别。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克瑞斯夫人声音里带着点哭腔。 “那就要问你亲爱的丈夫了。” 凯西换了个站位，从他现在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举着枪的露丝.肖，她那张美艳的脸上带着冷若冰霜的笑意：“好久没见了，克瑞斯先生。” 安迪.克瑞斯没有说话，或者他可能说了但是凯西没有听到。 下一刻，他看到露丝的眼神朝他这边瞥了过来。 在下一刻，露丝对安迪.克瑞斯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甜腻到瘆人的笑容：“克瑞斯先生，你看，你最喜欢的小凯西来了。” 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要看他啦 他怎么会…… 第一百五十八章不要看他啦, 他怎么会回答你呀 露丝.肖的话音刚落，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凯西所在的门口看了过来。 再躲着也没什么意义，凯西轻轻吐出一口气, 从门后转了出来。 漂亮的黑发女人露丝看到他，勾了勾唇角：“你好呀，小凯西。” “不要那么叫我。” 凯西没有因为她手里正拿着枪指着别人就顺着她, 反而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 “好凶啊。”露丝拖长了音, “我可是在做一些会让你做梦都笑醒的事呢。” “你已经做了，不是吗？” 凯西淡淡道：“把他关进你家楼梯间里电击暴打，不得不说, 我确实挺高兴的。” 还没等露丝有所反应，克瑞斯夫人猛地抬起头，方才还带着希望的眼睛此刻全是以为自己听错了的难以置信：“什——你说什——” 凯西把目光移向克瑞斯夫人，他全然没有了之前在医院见的那两面时强装出来的客气的笑容，他的脸上冷冰冰的连一个波动都没有：“不好意思，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我说谎了。对于发生在你丈夫身上的事, 我实在是很难感到抱歉。” 克瑞斯夫人显然愣住了。 “很显然, 对你温柔爱待的丈夫, 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 露丝笑了：“但你别怕, 你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被他骗了这么多年，也挺可怜的，我不会伤害你什么的。” “——而你，”露丝对安迪.克瑞斯弯起了眼睛, “我们可是有很多的话要讲呢。” 她的声音轻柔，但又不知怎的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克瑞斯夫人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大喊：“你到底要做什么——？！” “嘘。” 露丝把食指竖到了唇前：“现在开始, 你最好把嘴闭好。” 说完她把自己高开叉的裙子一边顺好一边在安迪.克瑞斯面前蹲了下来——因为后者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站都站不起来，只能死死地瞪着她和她手里黑洞洞的枪口。 露丝对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克瑞斯先生，你看我，不像当年在孤儿院里的那个小女孩了吗？” 凯西从门口站的位置远远地看过去，身上的汗毛在一根一根竖起来。 他意识到，和露西.肖比起来，他遭受到的可能不值一提。 凯西突然想到了什么，环视了一圈，看到了在另一边靠着墙，双手环胸的夏莉.伯特。她只是看着这一切，从凯西进来以后，就没听到她说一个字。 感受到凯西的视线看过来，夏莉转向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艰涩的笑容：“……对不起。” 凯西轻轻叹了口气：“我警告过你，不要做傻事。” “我阻止不了她。”夏莉指的是露丝，“她有她想做，也必须要做的事。” 凯西反问：“是她想做的，还是你也想的？” 夏莉歪头，又反问他：“难道这不是你这些年来，做梦都想做的事吗？” 凯西没有说话，他转而问露丝：“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露丝朝他这边抬了抬眼。 凯西淡淡：“你刚才开的那一枪左邻右舍都听见了，也有人报了警，不出十分钟，巡警就会包围这座房子，不出半小时，人质没出去，他们就会端着冲*锋*枪闯进来。” 露丝的眼神像十岁的孩子一样天真无邪，可在此时只叫人又害怕又心酸，好像她这个人，在心底最深处，永远留在了十岁那一年。 “你想让我放弃？想让我投降？”露丝用手里的枪*支管身轻轻拍着安迪.克瑞斯已经衰老的脸，轻声细语，“你真的觉得我在乎吗？” “不。”凯西说，“我只是把事情接下去的发展告诉你，怎么做是你自己的选择。” 露丝哼笑了一声：“我以为警官会让我这个绑匪把枪放下，法律会给我一个公道。” 凯西瞥了一眼强撑着的安迪.克瑞斯，没有错过他颤抖着的手，他只是说：“我前两天去了佐治亚州。” 露丝的动作一顿。 “我去了他这些年在佐治亚州一直去做免费义工的儿童残障精神医院，”凯西说，“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没等露丝或者夏莉问，他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安迪.克瑞斯：“我发现了，不管过了多少年，畜生永远是畜生，变不成人。” 克瑞斯夫人语调都在颤抖：“你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不止安迪.克瑞斯，凯西的手也在颤抖。 他没拿枪的那只手努力攥成拳克制着不要抖得太厉害，他看着克瑞斯夫人的眼睛，一字一顿：“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来，你就一点都没有觉得奇怪吗？” 克瑞斯夫人睁大眼睛：“什么——” “你从来没有发现你的丈夫对孩子们有着异于常人的关注？” “你从来没有奇怪过为什么你的丈夫去做义工的时候异常的亢奋？” “你从来没有多费心去想想为什么你的丈夫愿意花费多几倍的时间陪着其他的孩子而不是自己的家庭？” “……” 凯西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把克瑞斯夫人问的哑口无言，他最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或者你其实意识到了，你只是不愿意去承认。” “不！”克瑞斯夫人矢口否认，她把求助的眼神望向了自己的丈夫，哪怕后者现在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像个废人一样困在冷冰冰的轮椅上，但她也执着地要一个回应，好像只要安迪.克瑞斯否认，她就会相信，“你们胡说！我丈夫不是……不是……安迪！你说话！” 后面那个词她好像就是无法从唇齿里发出声音来，咬着牙反反复复地说了好几遍胡说。 露丝笑了起来。 她从安迪.克瑞斯的轮椅前膝行到了被困在角落里的克瑞斯夫人面前，一手把枪口看似漫不经心地搭在了她的腹部上，无视她下意识的瑟缩，一边俯身到她耳边，亲亲热热地说：“你的丈夫明明知道是我和夏莉对他动的手，让他下半辈子都有可能瘫在轮椅上，他都不敢跟警官说实话，你猜猜为什么呀？” “——不要看他啦，他怎么会回答你呀。” 露丝的笑甜甜的：“因为你的丈夫，就是一个喜欢性*侵*小孩子的变态畜生。”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带她出去 我再说一遍…… 第一百五十九章带她出去 露丝的话音刚落, 房子外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警笛声，不停闪着的警灯把安迪.克瑞斯家的窗帘都染上了红蓝的颜色。 凯西说：“警方的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安迪.克瑞斯的那双方才被恐惧和战栗占据的眼睛里迸发出了浓烈的希望, 浓烈到凯西只觉得他不可言喻的愚蠢。 他右手把玩着配枪，冷笑了一声：“你真的觉得警方来人了对你来说是好事吗？就算她们两个没把你的命留在这里，警方在调查的时候, 你觉得你干过那些肮脏事情能掩盖住？” 但令凯西没想到的是, 都到了这个地步，安迪.克瑞斯还能负隅顽抗到底，他沙哑着嗓子：“什么肮脏事情？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一室沉默。 然后是沉闷的一声闷哼, 是露丝用枪的枪柄打了安迪.克瑞斯的脑袋。 她脸上再也没有刚才那种又天真又残忍的笑容，相反的是满脸的阴狠和疯狂：“什么事情？你不知道什么事情？！” “你在孤儿院里当文学老师的时候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你在课后把我留下来做所谓的‘单独辅导’，你不知道？” “你把我的裙子脱*掉，你那种恶心的方式触碰我，你还逼着我用那种方式‘回报’你, 你持续地、不停地、反复地伤害我, 你不知道？” “我那时只有十岁！你他妈的说你不知道？！” 露丝越说越疯狂, 她的黑发被汗浸湿贴在脸颊边, 显得那张美艳的脸越发的苍白。她的体重几乎都落在她掐着安迪.克瑞斯的那只手上，轮椅承受不了如此不均的受力，仰面翻了过去，在克瑞斯夫人的尖叫声中带着轮椅上的安迪.克瑞斯一起翻了过去，无法使力的安迪.克瑞斯被从轮椅上甩了出去, 像一条残疾的狗一样摔在了地上。 露丝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又粗又尖的木刺，一下扎过来，穿过了她自己, 又穿过了凯西。 他拿着枪的手在抖，抖得厉害，他知道他应该要制止露丝，他是警官，他不能允许违法的私刑在他面前上演—— ——但除去法律感和责任感，他心里的某一个角落里在反复问着，如果杰西没有死，如果她在这里，看到了这一幕，她会不会像露丝一样能感到哪怕一瞬间的快慰？ 露丝佝偻着腰站在房间中间，整个人看上去几近疯魔。 “不论我现在有着多少钱，有着多幸福的家庭和生活，都救不了我。”她的声音比冰还冷，“我已经死了。” “我一开始不想杀你的，也不想做这些——”她用拿着枪的手胡乱地指了一通，“——事情，从始至终我想要的都只有你的一句道歉。” “你伤害了这么多人，你毁了这么多人的一生，而这一切到头来，你都不觉得是错的吗？” 露丝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安迪.克瑞斯年老的脸，忽然抬起手，在距离他脸边没多远的地方连开了三枪。 就在露丝扣下扳机的时候，凯西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就要上去夺枪，看到她只是示警一样的动作，这才微微地松了口气。 但安迪.克瑞斯明显是被吓住了。 他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子弹，也是头一次，他真的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曾经任由他捏圆搓扁的那个瘦弱的可怜小女孩，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是真的会杀人的。 他像是被人掐着脖子，用气声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已经变了，我改变了，我没有再做那些事了……” “骗子。” 露丝冷冷说：“刚才凯西说了，你在佐治亚州仍然在做一个畜生。” “我没有！” 安迪.克瑞斯现在反驳的声音倒是大了起来，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底气：“你们去找证据啊！去找人证！起诉我！只要法律给我定了罪，我就认！” 凯西遥遥看着他，忽然之间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在佐治亚州盯上那些残障的孩子们了。 这些受到伤害的孩子们，就算鼓足勇气把真相说了出来，也不会得到所有人的相信。 而在法律上，只要有人不相信，哪怕只有一个，都不会被定罪。 露丝也看着他，笑了笑。 她转向凯西，用枪口指了指克瑞斯夫人：“我给你一个机会，带着她走，现在。” 凯西一怔：“你说什么？” 露丝重复了一遍：“带她走，离开这个房间。” 凯西直起身子，手握紧了枪：“……那你们呢？” “与你无关。”露丝的眼睛很红，里面的神色让人不敢细看，“走！” “我不能走。”凯西喉头滚动，“我不可能把三个平民和一把枪单独留在密闭空间里。” 露丝看着他，回头就是一枪，打在了克瑞斯夫人旁边的衣柜上，后者的尖叫声响彻了这个不再静谧的深夜。 “最后一次机会。” 露丝把枪口移向了克瑞斯夫人：“如果你现在不带她走，那她就和她丈夫一起死。” 凯西的心跳跳得很快，他在做衡量选择。 如果提前半个小时让他做决定，他还可能会把露丝和安迪.克瑞斯放在一个空间里，因为他感觉她还不至于真的杀人。 但在刚才的半个小时里，他知道她现在整个人都已经……孤注一掷，就像在高空悬着的绳索上一步一步走着的人，完全不在乎自己会不会一起粉身碎骨。 凯西摇头：“你让她自己出去，她可以，我不会走的。” 看着露丝的眼睛，凯西叹了口气：“他已经毁了你的前半生，不要因为他把后半生也毁掉了，他不值得。” 安迪.克瑞斯死了，以露丝这样的受害者进监狱为交换代价，这真的公平吗？ 露丝定定地看着他：“我别无选择。” 她扣动了扳机，凯西瞪大了双眼，眼看着她那一发子弹擦着克瑞斯夫人的小腿过去，后者痛苦地喊叫了一声，整个人扑在了地上，凯西立刻冲了过去，给她按着小腿，朝露西吼：“你疯了？！” 露丝侧过头来，冷冷说：“现在她自己出不去了。” 她把枪对准了他们，一字一顿：“我再说一遍，你带她出去。” 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章 凯西 好了 对不起，利…… 第一百六十章凯西好了 迪诺一脚踩下刹车, 车轮在马路上发出的声音刺耳到让人耳膜发疼，他一把打开车门下车，几乎是把昂贵的车门重重甩上的, 脸上的神情阴沉到近乎可怕的程度。 他抬起黄色的封锁线，大踏步地走到警车的最前面，声音冷硬得吓人：“里面什么情况了？” 负责巡警的警司闻言转过头来, 跟他简单说了一下：“二十分钟前, 调度中心接到了你们组的凯西.巴伦警官的通讯，报告了位置和枪响情况。但巴伦警官不顾调度中心的劝阻，在没有搭档的情况下执意单独进入了有人质和嫌犯的房间——” “停。”迪诺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我不想听你对我的人毫无根据的指责，他的搭档就是我，在已经有枪响发生的情况下为了人质的安全而选择冒险，我不认为是违反纪律的行为。” 巡警警司被他说得一哽，脸色也不太好看。 但迪诺此刻顾不上他的心情，眼睛直直地盯着那扇窗户上隐约透出的人影, 继续问：“后续情况如何？” 巡警警司按捺下个人情绪, 继续汇报：“后来枪响了两声, 窗帘挡得严严实实, 只能依稀看到轮廓，但无法分辨具体是谁，所以狙击手始终无法瞄准。” 迪诺又问：“嫌犯有提出条件吗？” “没有，”警司摇头，“他们没有和我们进行过任何的交流, 我们打进房子的座机进去也被挂断，是完全不合作的态度。” 迪诺盯着那扇窗户，他能猜到里面都有谁。坦白来说, 这样的情形他们经历得太多了，凯西也不是第一次卷进这样的挟持场景中，在这么多次生死关头里，迪诺知道，这一次凯西是没有危险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甚至和嫌犯是同一阵营的。 但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他又是极度危险的，他在高空中悬着的一条极细极细的绳索上吊着走着，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 这时，迪诺听到了巡警警司腰间的对讲机里传来了模糊的声音：“……报告长官，大门的把手在动……” 巡警警司忙把对讲机拿起来放到嘴边：“你说什么？” 说话的人是有着倍镜的狙击手，他那边的声音有点发闷，但是听得很清楚：“长官，门的把手正在向右拧动，有人正要出来。” 话音刚落，不需要他再说，所有人都看到了门被打开一条缝！ 一瞬间，十几把枪都举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打开了一条缝的门！ 下一刻，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警官马上出去！带着受伤人质！没有危险！不要开*枪！” 迪诺的心一松，整个人立刻冲上前去，旁边的巡警警司下意识地想拦都没有拦住。 门被推开了，凯西一边重复着刚才的话，一边背着克瑞斯夫人慢慢地走了出来。 迪诺冲上去，帮着把正在哀叫痛呼的克瑞斯夫人从凯西背上扶下来，一边急急地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 凯西摇头，忧虑地对迪诺压低声音说：“但我担心里面……她们的情绪不稳定——” 迪诺扶住克瑞斯夫人，反问了一句：“你呢？” 凯西一怔。 迪诺定定地看着他：“你的情绪呢？” 凯西没有回答，见他已经扶住了克瑞斯夫人，急救人员也奔过来了，于是抿了抿嘴，转头又要踏进门里，被迪诺一把拽住手腕：“我和你一起去。” 凯西扫视了一圈端着枪的特警和巡警，知道迪诺进去的结果是最好的，于是也没有争，两个人同时拔出了枪，踏进了门。 他们刚踏进门，就听见了“砰——”的一声！ ——枪声！ 他们神色一凛，赶紧跑到房子里，但书房的门被锁上了，凯西咬着后槽牙，抬起一脚，踹了三次才把门踹开！ 书房里，安迪.克瑞斯仰面倒在地上，血泊在他身*下形成了一滩，正在往边缘蔓延，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凯西奔上前去，低头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很微弱，非常微弱。他咬着牙，看到了安迪.克瑞斯胸口的中枪处，伸手就给他按着伤口！ ——在这一瞬间，他希望安迪.克瑞斯不要死。 ——如果他死了，那被他伤害的受害者，就在这一刻变成了加害者，而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法律真的能给到正义吗？ 凯西机械地按压着安迪.克瑞斯的胸腔，直到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离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身体。 “凯西，好了。” 迪诺的声音传来，停在凯西耳朵里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伴随着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嗡鸣声，可能是凯西的幻听，迷迷糊糊和刺鼻的血腥味掺杂在一起，让他想吐。 迪诺轻声说：“他死了。” 凯西山上的白T恤染了大片大片的血，是那个毁了他一生的畜生和恶魔的血。 他茫然地把视线从那具烂肉上移开，落在了离他们不远处地板上的枪，又落在了站在一起正冷眼看着这边的露丝和夏莉身上，看到了陆续进来的警官把她们戴上手铐。 全程，那两张漂亮的脸孔正对着他，没有惊慌，没有害怕，也没有后悔。 ——甚至同时，对他绽开了一个笑容。 ——轻松的，自由的，释怀的，笑容。 …… 救护车和警车都鸣着笛吱哇乱叫，凯西坐在救护车打开的后备箱车门处，脑袋上盖着一个装模作样的白色毛巾。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T恤，上面已经干掉的血迹变成了暗色，他的大脑好像这才转动了起来。 凯西一把把毛巾从头上拿了下来，朝关着夏莉和露丝的警车大踏步走了过去。 没有人知道他和她们的关系，自然也不会有人拦着他。甚至当凯西提出要和她们单独说两句话的时候，巡警还配合地走开了。 她们是被两辆警车分开关着的，凯西先去了夏莉的。 他打开车门，看着安静地坐在后座，脸色苍白的夏莉.伯特。夏莉看着他，苦涩地笑了笑：“……对不起。” 凯西抿了抿唇，问：“谁开的枪？” 夏莉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凯西却立刻抬手制止了她：“不——不要说，我不想知道。”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在你的律师来之前，一个字都不要说。” 夏莉把嘴闭上了。 半晌，她才又说：“对不起，利用了你，对不起。” 凯西看着她，没再说什么，把车门关上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0-170 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残次品 恭喜，你的噩…… 第一百六十一章残次品 露丝安静地坐在警车后座, 她的双手被银色的手铐拷着，但她却完全没有害怕和惊慌的感觉，事实上, 此时此刻，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刚安迪.克瑞斯躺在血泊里的场景，她只觉得安心。 这时主驾驶的车门打开了, 原本坐着的巡警被人叫了出去, 又有一个人坐了进来。 露丝抬眼看过去，是凯西。 凯西身上的白T恤沾满了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她知道那是属于谁的血。 凯西没有转过身, 而是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这个漂亮女人，他知道，露丝和自己一样，不管看上去有多光鲜亮丽，内里早就毁了。 半晌，凯西哑着嗓子说：“在律师来之前, 一句话都不要说。” 露丝也从后视镜里和他对视, 问：“你不想知道是谁扣动的扳机吗？” 凯西简短道：“不想。” 露丝笑了一下：“不想, 还是不能？” 凯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说：“不管是谁开的枪，他已经死了。我现在在意的是你和夏莉。” 露丝没有说话，在凯西摸上车把手准备打开车门的时候，她才慢慢地说：“他是死在你面前的，对不对？” 凯西没说话。 “毁了你一生的人最后在离你十几公分处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的声音很轻，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 “我一开始没想他死的，”露丝一边说, 一边垂眼看着手腕上的手铐，喃喃：“我知道已经过了追诉期，他永远也无法为对我们造成的伤害而坐牢，所以从头到尾我想要的只有他的一句道歉，但他毁了这么多人的人生，却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说！” “别说了。” 凯西打断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警车里面有录音设备，虽然没人会没事闲的去查，但他怕露丝越说越多。 露丝闭上了嘴。 凯西打开了警车的门，在他出去的前一刻，他听到露丝叫住了他。 露丝对他笑了。 “恭喜，你的噩梦已经死了，我的也是。” …… 迪诺让凯西回家休息一会儿，但他没有，他跟着大部队一起回到了警局办公室，迪诺让杰瑞和格洛瑞娅先把夏莉和露丝分别带到审讯室先聊聊，他追着凯西一路去了洗手间。 凯西用冷水洗了把脸，双臂撑在洗手台两边，水珠一滴一滴从他脸上掉进洗水台里。 迪诺跟在他后面进来了，回手把门关上。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催着凯西说话，只是站在他背后，静静地看着他。 凯西先说话了。 他抹了把脸，金发被水打湿，黏在脸的两侧，显得他整个人越发的苍白，这个曾经扛着一把冲*锋*枪在枪林弹雨里来来回回的男人现在显示出了一种薄薄的又尖锐的脆弱感。 他说：“你知道我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在看什么吗？” 迪诺顺着他轻声说：“你自己？” “不。” 凯西盯着镜子里的那个金发青年，淡淡道：“这么多年来，我每次看向镜子，看到的都是一个被毁了的残次品。” 这只是凯西嘴里说出来的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样直直地刺进了迪诺的心里，鲜血淋漓，那种绞痛感好像是从心口来的，慢慢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迪诺踏前一步，牢牢地抱住了凯西，他把头埋在了凯西的颈窝里，声音都在抖：“不要这么说，你不是残次品，从来都不是。” 凯西依然看着镜子里，只是现在的镜子里面除了那张看了二十多年的脸以外还多了一个人，一个像港湾一样环抱住他的人。 他眼底聚集起了水雾，凯西对着镜子提起嘴角，笑了。 “——好。” 露丝说得对，他的噩梦已经死了。 …… 凯西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眼睛是红的，迪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其他警官包括赶来的沈检察官和宁医生都看见了，但谁也没有多嘴说些什么。 迪诺清了清嗓子，问杰瑞：“问的怎么样了？” 杰瑞欲言又止。 迪诺奇怪地看他一眼：“怎么了？不配合？” “从来没见过这么配合的。”杰瑞摇头，“夏莉.伯特供认不讳，也承认是她开枪杀的安迪.克瑞斯。” 凯西猛地抬头，声音都变了：“你说什么？！夏莉承认了？！” 杰瑞顿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对，她甚至都没有等律师来。” “那就有意思了。” 格洛瑞娅从另一间审讯室里出来，闻言神色凝重：“露丝.肖也承认了。” 迪诺皱眉：“她承认什么了？” “一切。”格洛瑞娅说，“从闯进安迪.克瑞斯家开始，到扣动扳机杀人，她都说是她做的。” 迪诺：“她们这是承认合谋杀人了？” “没有。”格洛瑞娅摇头：“露丝坚称这都是她一个人的计划，夏莉是被她逼着来的。” “夏莉也是这么说的。”杰瑞补充。 迪诺按了按鼻梁，拉开椅子坐下。 凯西下意识地觉得这件事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但一时之间他说不出来是哪里—— 沈烈走过来，神色凝重地问迪诺：“你们有没有能证明她们合谋的证据？” 迪诺一怔：“……什么？” “任何东西，能证明她们是一起策划了这场谋杀的证据。”沈烈问，“有吗？” 迪诺沉吟，他在心里过了一遍，这才惊觉夏莉和露丝唯一的联系就是邻居，和那张亲密的合照，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铁证能证明她们合谋。 沈烈已经从迪诺脸上的表情得到了答案。 杰瑞打了个响指：“那个监控录像呢？酒吧里的。” 迪诺摇头：“那个录像用各种方式降噪处理都不行，完全看不出来第二个女人到底是不是露丝。” “等弹道分析和枪支残留物分析结果吧，这是目前唯一能分辨究竟是谁开枪的方法了。”沈烈道。 凯西摇头：“很难。”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毕竟当时那个房子里，除了死了的安迪.克瑞斯，和不知道是谁开枪的夏莉和露丝外，只有他了。 凯西慢慢地说：“在我出来把克瑞斯夫人送出来之后，里面才传来的枪声，我并没有看到是谁开的枪。而我和迪诺踹门进去之后，看到的是枪被扔在地上，夏莉和露丝两个人站在一起，挨着。” 挨着。 这基本上否决了弹道分析能提供的帮助。 而在凯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明白过来这件事不简单的地方在哪里。 他把手伸进兜里，握紧了那个小小的，冰冷的U盘。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原来夏莉刚刚说的利用了自己，是这个意思。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天亮了 一切都结束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天亮了 一直没说话的宁医生终于没忍住, 问了出来：“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没跟上？” 沈烈把脸转向他，轻声反问：“你知道合谋和合理怀疑的区别是什么吗？” 宁远一怔。 “简单来说，合谋罪必须要有能证实两方或多方合作谋划的证据, 证明这场犯罪双方或多方知情并参与。”沈烈摇头，“而刚才根据警官们所说，只能证明露丝和夏莉关系是邻居, 很亲近, 但这能证明她们一起谋划了这场杀人案吗？不能。” “但当时在案发现场的，只有她们两个人。”沈烈继续说，“如果像凯西说的, 她们离得很近，那弹道分析和弹药残余并不能作为准确的证据，在她们绝口否认对方知情的前提下，这就是一个标准的合理怀疑。” 宁远明白过来，喃喃：“所以法律上来说，如果起诉了露丝.肖, 那么——” “——那么任何一个, 哪怕是个刚毕业的法学生, 都会斩钉截铁地告诉法官和陪审团, 这里面还有一个夏莉.伯特，她和露丝.肖一样，都有着同等机会的作案可能，反之亦然。” 沈烈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而法律不允许合理怀疑的存在，法官立刻就会宣判无效审判, 更别提按这个局势，案子根本走不到庭审那一步，在大陪审团的环节可能就卡住了。” 凯西在旁边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就是他刚才突然想通的地方。 从一开始, 酒吧的监控录像拍到了夏莉.伯特的正脸，但是看不到露丝.肖的，在袭击案里能确定的嫌疑人只有她一个，可她家又完全不是案发现场，缺少物证，只有一个监控录像作为证据太薄弱了。 凯西虽然猜到了最开始的袭击是在露丝家里的储藏间，但由于证据链的断裂，他们无权就袭击案对露丝.肖家里进行搜查，没有法官会在这种搜查令上面签字。 ——除非有证据能证明是她们合谋对安迪.克瑞斯进行的袭击。 ——这个证据哪里有？ 凯西握紧了口袋里的U盘。 ——在夏莉给他的这个U盘里，可以清晰地听到了她们两个绝望的、愤怒的、歇斯底里的声音。 能把她们联系到一起的，证明是合谋罪的，只有这个U盘，别无其他。 夏莉也不仅仅是利用了凯西，她也在赌。 她在赌凯西会不会把这个U盘交出去。 办公室里的大家还在讨论着什么，凯西已经听不到了。他垂下眼，胸腔有些激烈地起伏着。 他又一次来到了人生的分岔路，但这次不是他的人生，是另外两个被毁得一干二净的人生。 “凯西？” “凯西？？” 迪诺叫了他两声，他才清醒过来，“啊”了一声：“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迪诺看着他，眼神里还是充斥着心疼和担心，说话的时候简直有些小心翼翼了：“……没什么事吧？” 凯西对他笑了笑：“没事。” 说着说着，审讯室的门开了，露丝和夏莉分别在她们的律师陪伴下走了出来。 辩护律师对沈检察官点了点头，他们已经付了保释的钱。 露丝和夏莉往外走，没有看向对方。 走到门口的时候，夏莉转过头来，正好和看过去的凯西对上视线，她表现得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一样，眼神扫了又收，打开门就走了。 凯西仿佛被刺了一样收回目光。 那边迪诺还在问沈烈：“那你要准备起诉吗？” 沈烈反问：“起诉谁？最多起诉露丝一个伤害罪，克瑞斯夫人腿上那一枪是她开的。” “那你还真够呛能起诉成功。” 杰瑞说：“我刚才去看了克瑞斯夫人，我看她的意思甚至并不想追究露丝的刑事责任。” 凯西的眉头抽了抽，他知道克瑞斯夫人为什么不想追究。 ——归根到底，问心有愧。 这么些年来，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或者说，真的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吗？ 不过是不想相信，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沈烈皱眉：“胡闹，这是违法的事，又不是两个人互相打了一架，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了。” 杰瑞耸了耸肩：“我就是这么说的。” 最后他们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还是要等弹道分析和弹药残留分析。迪诺让大家先回去休息，现在天还没亮呢，大家都熬了大夜了。 迪诺凑过去问凯西：“我送你回家？” 凯西攥紧了U盘，对他笑：“好。” …… 迪诺开车送凯西到了公寓楼下，凯西婉拒了他上楼的请求，迪诺也没有强求。 凯西上楼，在距离家还有两层的楼梯间停住了，他从楼梯间的窗户看着迪诺那辆跑车开走，点了根烟。 抽完以后，他把烟头在地上踩灭，没有上楼，转而又下去了。 …… 哈德森大桥横亘在哈德森河上，划分了纽约和新泽西，在这个黎明来临之前的黑夜里，两边同样都闪烁着不熄的灯火。 凯西靠在哈德森大桥的栏杆处，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桥下滚滚的江水，黑不见底。 一根烟，他抽半根，干烧半根，再把烟灰抖落在桥上，大部分烟灰被风吹得不知道飘到哪里了，还有小部分跌下了桥边，落在了江水里。 很快烟头就堆了一地。 直到现在，凯西还是很难真的从心底里相信，他的噩梦、杰西的噩梦已经死了。 他再也不会深夜惊醒只为了从周而复始的梦魇里逃离，也不会强忍着作呕感抗拒每个人的身体接触，因为伤害他的那个人，永远地死了。 他知道宁医生一直试图对他进行心理疏导，但多好、多专业的心理医生都不得不承认，没有一种疗法能比得过伤害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来的干净。 结束了。 一阵风从江上吹来，在日出前带来了微微凉意，把凯西因为最近事情太多而长到脖颈的金发吹在了空中。 在凉意中，一股温暖从背后靠了上来，凯西低头看到了风衣，他知道是谁。 迪诺把风衣给他拢上，低声问：“怎么跑到这儿吹风？” 凯西哼笑一声，反问：“你跟踪我？” 迪诺说：“我担心你。” 凯西侧脸看了他一会儿，笑了，又把脸转过去盯着下面不断流动的江水，看得他有些生理性地想吐。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凯西右手把烟头扔在了地上，左手扔了一个什么东西进了哈德森江里，那个东西湮没进黑暗里，又淹没进江水里，然后随着水流向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迪诺没有看清，他问：“扔了什么？” 凯西轻声道：“我的过去。” 我过去的所有苦难，我过去的所有悲惨，都终结在了黎明前的这一刻。 风衣领口被吹开，迪诺侧身过去给他拢好。凯西侧过身来，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轻轻含*住了他的嘴唇。 迪诺手里的动作顿住，他甚至一时半刻都没有反应过来贴在自己嘴唇上柔软的触感是凯西。 凯西含*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用牙磨了磨他的唇*瓣。 迪诺这才反应过来，手贴上凯西的后背，一把把他按进自己怀里，回*吻得更凶，几乎要把他吃下去。 在他们亲吻的间歇，一束刺眼的光从江面上照了过来。 凯西在迪诺的唇边呢喃。 “天亮了。” ——第七案追溯完—— 第163章 【第八案 终局】第一百六十三章 旅店浴缸…… 第一百六十三章旅店浴缸 皇后区像一个缩小版的芝加哥, 不一样的是缺少了芝加哥市中心的高楼林立，一样的是街头拐角和暗巷处已经被司空见惯的交易。 一个瘦削的男人穿着宽松的夹克，耸肩缩脖地走到了街道监控死角处的一个拐角, 他双手揣兜，一边张望，一边频繁地抽着鼻子, 一看就是经常嗑*药的人会有的反应。 男人拐弯, 看到了一个肤色黝黑的光头男人正靠在墙边，上下打量着他。 他知道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男人凑过去，低声问：“给我来点。” 光头男人看都不看他：“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夹克男人从夹克里掏出了一小卷现金, 塞给了对方：“我朋友——杰克——你应该知道，跟我说你这里有好东西。” 光头男人这才给他一个正眼：“你和杰克什么关系？” 夹克男人搓搓手：“我们是高中同学——所以你到底有没有？！” 就他这个急躁的状态，光头男人一眼就看出来他的du瘾马上就要犯了，这才慢悠悠地从兜里拿出一小袋粉末塞给他。 夹克男人眼睛都放光了，他鼻头上有颗很明显的痣，在他抽鼻子的时候让人很难不注意。 街道那边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是巡警在街道上出勤, 光头男人转身就走了, 剩下穿夹克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把那袋粉末塞进了腰带里, 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了出去。 …… 今天休息。 凯西揉着眼睛摇摇晃晃地从卧室出来，眼睛好像还没睁开，卡尔从他对面的房间里也出来了，也揉着眼睛跟在凯西后面摇摇晃晃。 餐厅里烤面包和牛奶的香味一点点散在这个八十平的小公寓里，迪诺拉开厨房的门, 端着盘子出来，看见一大一小迷迷糊糊地闻着味走过来，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温柔地说早安：“早安, 宝贝们。” 凯西被面包的香味唤醒了，也回了一个早安，看着桌子上好几盘各种各样的早餐陷入沉思。 凯西指着一盘煎鸡蛋问：“哪儿来的？” 迪诺自然：“我做的。” 凯西立刻：“我不信。”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迪诺笑着败下阵来，举手投降：“楼下买的。” 凯西也笑，笑起来比窗外的阳光还耀眼好看。 迪诺把最后一盘买回来的烤香肠放进微波炉里热了一下，摆到家里的盘子上再端出来，放到凯西和卡尔面前，然后毫不避讳地在小卡尔面前在凯西唇上轻轻亲了一下：“早安吻。” 安迪.克瑞斯的案子已经结束快两个月了，以前的噩梦死了，和迪诺之间互相也没有什么隐瞒，凯西在肉眼可见地一天天走出阴霾，他们的生活终于走上了正轨。 凯西没有抗拒，他甚至弯起眼睛笑着回吻了迪诺一下：“早安。” 卡尔吃了两口小香肠，兴高采烈地举起小叉子：“我们今天是不是可以去接波比回家了！” 波比是前段时间被卡尔在楼梯间里捡到的一只小狗崽，可爱得要命，卡尔喜欢的不行，软磨硬泡地留在了家里。前两天凯西和迪诺出差去了芝加哥，卡尔也去参加了学校的活动，波比就被打包送去了沈检察官和宁医生家里。 他们昨天晚上回来的，还没来得及去取狗。 凯西刮了一下卡尔的鼻子：“念叨一晚上了，吃完饭就去好不好？” “好耶！”卡尔欢呼起来。 凯西看着他，又看了看弥漫着快乐和幸福的房子，心里有一处小小的角落叹了口气。 ——如果杰西在这里，就好了。 迪诺把一块煎蛋放到他盘子里：“怎么不吃，在想什么？” 凯西摇摇头，不想打破这个氛围，于是什么也没说，闷头吃煎蛋。 可他不打破，总有人来打破。 下一刻，迪诺和凯西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两个人举叉子的手同时顿住，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果然，看完手机以后，两个人的叹了口气。 工作，工作。 卡尔看到他们的表情，也小小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今天接不到波比了。 但凯西和迪诺去抓坏人了耶，小卡尔咬着叉子想，那也蛮好！ …… “这里什么情况？” 迪诺和凯西走进一家破旧的旅店房间，里面站了好几个鉴证科的人，正在采集证据，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奇妙。 格洛瑞娅第一个到达现场的，指了指卫生间：“尸体在浴缸里。” 凯西走过去，格洛瑞娅在他后面提高音量：“别说我没提醒你！” 走进去以后凯西才明白格洛瑞娅什么意思。 ——尸体泡在浴缸的水里，已经出现了腐烂的征兆，蛆虫也在从尸体的身体里往外爬，并且初步出现了巨人观的现象。 凯西明白过来为什么鉴证科人员会是那种表情了，他自己现在也有点作呕，早上吃的羊角包和煎蛋从胃里往喉咙上回流。 他没有逼自己，转身就走出了浴室，离开了那股恶臭，他的呕吐感才平息了一些。 迪诺看他这样，也要进去看一下，被凯西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没必要！” 迪诺低头看他，他重复了一遍：“相信我，不用看。” 迪诺知道自己的接受能力还不如凯西，既然凯西都是这个反应，那他连尝试都不不必尝试，于是干脆转身去找格洛瑞娅：“知道死者的身份吗？” 格洛瑞娅把一个棕色的钱包扔给他：“钱包里发现了驾驶证，死者叫奎恩.雷，二十八岁，住在皇后区。” 凯西凑过来：“这里就是皇后区啊，他怎么还出来住旅店？” “谁知道。”格洛瑞娅耸耸肩，“刚才问过旅店老板了，他承认没看证件就放人进来住了，说这个奎恩，是十天前来的，一口气交了十天的房租，于是老板这几天也没来问。” 迪诺问：“有监控吗？” “有是有，”格洛瑞娅说，“杰瑞下去拷贝监控录像了，回去我们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出没。” 凯西突然想起没看到法医：“詹姆斯还没来？” “来了，又走了。”格洛瑞娅无语，“他看了一眼，就说尸体这个状况他在这里什么也看不出来，等回法医办公室再详细出报告，但他走之前有说，看这个状况，死了泡在浴缸里至少有个七八天了。” 凯西摸了摸下巴：“他跑到这个小旅店来干嘛？和情人开房？” 格洛瑞娅摇头：“旅店老板说他是自己入住的。” “我好像知道了。” 迪诺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他们转身，看见迪诺正从床头柜上把东西拎起来，白色的手套里捏着一袋没剩多少的白色*粉*末。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找不到家属信息的死者^^…… 第一百六十四章找不到家属信息的死者 凯西凑到迪诺那边去, 伸手拿过那个塑料袋，打开捻过一点，闻了闻：“安*非*他*命？” “不知道, ”迪诺摇头，“也有可能是芬*太*尼，具体要等鉴证科回去分析成分才知道。” 不管哪种, 都是*毒*品。 凯西若有所思：“所以死者特意出来开个房, 是为了痛痛快快的吸*毒？然后把自己吸死在了浴缸里？” 迪诺弯起双眼：“我立刻给缉毒科打电话，这是他们的案子。” 凯西忍不住笑：“你现在怎么回事，都学会推案子了你。” 迪诺理所当然, 修长的手指把手机在手里绕了一圈：“我们上个案子熬得太惨了，我想让大家多歇歇，这种模棱两可的案子能推当然要推出去，这案子如果是缉毒科第一个出警，你看他们推不推给我们。” 凯西笑着用肩膀碰了下他的肩膀。 话虽如此，在迪诺给缉毒科组长打电话的时候, 凯西还是环绕了一下这个现场, 就是一个脏乱差的油腻腻小旅馆, 偶然还有几只蟑螂爬来爬去, 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凯西从椅子上拿起一件夹克，用戴着手套的手翻了翻，翻出了一支手机。他点了点屏幕，但是有密码，于是随手扔进了证物袋, 继续翻，在夹克的里兜里翻到了一张纸片，上面写了一个时间地点。 ——是今天晚上十点。 死者今天还有约？ 迪诺电话打完, 走了过来：“没推出去。” 凯西笑出声：“为什么？” “他们说上次被我们推过去了一个案子，这次轮到我们给他们办案子了。”迪诺耸肩。 “也行。一人一回，挺公平。”凯西耸了耸肩，“但我们是凶杀重案组，这种吸*毒*过量的死因理论上没什么好查的。” 毕竟这种案子里，“凶手”是那一袋袋的白色粉末。 “那就先等詹姆斯那边把尸检报告和药物报告出来再说吧，”迪诺拍拍凯西肩膀，“目前来看，我们除了去通知死者家属也没有什么其他能做的。” 凯西叹了口气，喃喃：“又到了我最讨厌的环节。” …… “等一下，什么叫找不到奎恩.雷的家属信息？” 办公室里，凯西从爱玛手里抢来了一袋薯片，打算吃完去执行那个让人最讨厌的通知家属环节，结果格洛瑞娅在信息库里找了半天，根本没找到死者奎恩.雷的家属信息，好像这个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格洛瑞娅也皱着眉，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来敲去：“真的是他妈的奇了怪了……” 迪诺也凑过来：“FBI的信息库试了没？” 格洛瑞娅正要试，打开了FBI信息库就输入了奎恩.雷的姓名，出来的只有他本人的信息，二十八岁，皇后区的酒保，没有别的了。 凯西问：“出生证明有吗？我记得FBI信息库是查得到出生证明的。” 格洛瑞娅摇头：“你们看——” 她把屏幕转过去对着他俩，她登入了出生证明信息系统，输入奎恩.雷按下回车，整个页面弹出了一个红色的弹窗，上面显示——很抱歉，你没有权限查看。 格洛瑞娅眉毛一竖：“妈的什么狗屁系统——” “算了算了，”凯西安抚她，“FBI这个系统经常搞这种bug，上次我查一个服务员的信息也跟我说我没有权限，害得我以为那个服务员是FBI的卧底，后来联系他们才发现就是单纯的bug。” 他转头问迪诺：“我们直接去死者奎恩.雷家吧？” 迪诺欣然应允，临出门前还给格洛瑞娅点了一杯冰美式降火。 …… 死者奎恩.雷住的是皇后区的一栋廉租房，楼也旧，隔音也差，老鼠在他俩脚边吱哇乱叫，他俩爬了六层楼才找到死者家。 凯西从兜里拿出房东给的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能申请到廉租房，雷也挺幸运的。” 门开了，他们走进去，房子不大不小，一室一厅。 可他们刚走到玄关，就听到卧室里传来了声音。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从后腰处拔了枪，对了个眼神，闯进了卧室，大喝一声：“举起手！” 对方也举着枪，对着他们大喊：“放下武器！” 两方人互相喊了半分钟，然后凯西伸出没持枪的左手制止了这场没有意义的纠缠，冷声道：“我们是纽约警局凶杀重案组，你是谁？” 对面穿着西装的高大男子没有放下枪，反而说：“FBI国际缉毒组。” 场面一瞬间尴尬起来。 凯西扬了扬下巴：“证明。” 男人反问：“你们先证明。” 迪诺淡淡说：“我们有两个人，所以你要听我们的。” 西装男人：“……” 他思考了一下，确实觉得自己落了下风，于是一手拿枪，一手伸进西装口袋里摸索，全程迪诺和凯西都没有因为他自称是FBI而放松警惕，直到看到他确实拿出了FBI证件，这才把枪收了起来。 西装男人也收了枪，凯西和迪诺撩开上衣衣摆，给他看了自己的警徽，双方这才没有继续剑拔弩张。 西装男人自我介绍：“叫我乔尼就行。” 凯西和迪诺也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迪诺双手环胸，眯了眯眼睛：“FBI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后区的廉租房？” 乔尼反问：“纽约警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凯西把手机拿出来，调出了系统里死者奎恩.雷的照片给他看：“今天上午发现了这个房子的主人，奎恩.雷的尸体。” 乔尼的眼睛瞪大了，凯西能看到他的瞳孔急速紧缩，失声：“什么——他死、死了？！” 他从对面两个警员的表情上得到了答案。 乔尼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半晌才问：“死因是什么？” 凯西说：“尸检报告还没出来，初步判定是吸*毒*过量。” “不可能！”乔尼激烈地反驳，“绝对不可能！” 迪诺挑了眉：“为什么这么肯定？还有个问题，我们是为了查案，你都不知道他死了，你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乔尼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可能吸*毒*过量，因为他是FBI的卧底。” 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欢迎回到纽约 好久不…… 第一百六十五章欢迎回到纽约 凯西重复：“FBI的……卧底？” 乔尼点头, 他看上去焦虑又愤怒，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凯西依稀能听见他在反复地问怎么会死。 “所以这个奎恩.雷，是你们的人，怪不得格洛瑞娅没有查看权限。”凯西摇头, 后半句放低了音量：“……我还以为又是BUG。” 迪诺也问：“他是卧底进什么案子里的？帮派斗争？贩毒？走私？” “三个都是。” 乔尼沉声回答：“我们在追踪一个近几年新崛起的跨国帮派, ‘鹰眼’。” 凯西皱眉：“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帮派。” “很正常，因为他们最近一年才蔓延进纽约来。”乔尼说，“‘鹰眼’的行动轨迹是从墨西哥低价买进廉价有杂质的du品, 从东南亚低价买进，甚至是拐来女孩，转手高价卖进美国。他们前几年一直在洛杉矶活动，今年才进军纽约。” “为什么？洛杉矶的钱赚得饱和了？”凯西靠在桌子上，“不可能，只要你有门路, 洛杉矶的金山之门永远为你敞开。” “确实, 但纽约也是一样。”乔尼说, “开辟新市场带来的利润, 是几倍于维系旧市场的。” 迪诺颔首，把话题拉过来：“我们再来说说死者吧。” 乔尼深深叹了口气：“奎恩原本不是这个任务里的，他上一个卧底任务刚结束，我们在‘鹰眼’里的卧底都集中在洛杉矶，没想到‘鹰眼’突然把主要势力换成了纽约, 我们只能让他刚出上个任务就再进了这个。” “‘鹰眼’里的人都很谨慎，可能是因为他们现在在别的帮派地盘上，作为外来者总是要绷着点皮高度警醒, 于是奎恩花了很久才和他们搭上线，成功地和他们进行了一次du品交易，没有被发现身份。” “不一定。”凯西摇头，他也是卧底过的人，“一定是什么地方出现了纰漏，奎恩才会最后死在了一个破旅馆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不应该是这种结局。” 乔尼默然。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你们刚才说，奎恩是死于吸du过量？” 凯西下意识和迪诺对视了一眼，迪诺轻声说：“目前来看是这样，具体地还要等后续尸检报告。” 乔尼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可能你们会觉得这无非是又一个没有抵抗得住诱惑的黑卧底，但我能向你们保证，奎恩不是那样的——” “我们没有那么想。” 迪诺温和地打断了他：“我们尊重每一个浴血奋斗的战士，无论是警局的警官，还是FBI的调查官。” 凯西从乔尼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感激。 他能够理解那种感受。 做卧底工作的好人，最怕的就是被人认为已经和黑暗一同沉沦。 迪诺拍了拍乔尼的肩膀：“跟我们回警局吧，我们警督今天在办公室，我们可以一起谈一下这个案子。” …… 凯西和迪诺带着乔尼刚推开凶杀重案组的大门，就看见一个黑发紫眼的高挑削瘦的男人和他们擦肩而过，看到他们的时候还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凯西也抬起手摆了摆，等看着男人下电梯了以后，他才转身和迪诺嘀咕：“克莱恩最近是不是来警局来的有点频繁了？” “他的案子胜诉了，现在也慢慢走出来，和奥斯顿的关系也走上正轨，经常来看看也很正常。”迪诺说了一句，然后压低声音，“我听说他在转成检察官。”【1】 凯西：“？？？” 凯西震惊：“啊？？？” 迪诺被他逗笑：“你怎么这么惊讶。” 凯西是真的很惊讶：“他现在做辩护律师一个案子的钱，他做检察官十年也挣不到吧？” “他也不缺钱。”迪诺说，“要我猜？他可能是想为了自己当时做过的事赎罪。” 凯西叹了口气。 人是复杂的，事情也是复杂的，除了那个畜生文森特，谁能说个绝对的谁对谁错呢？ 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奥斯顿显然刚送走克莱恩，心情还不错，看见他们抬了抬下巴：“怎么样？”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了他们身后跟着的乔尼，犹豫了一下，问：“这位是……？死者奎恩的家属吗？” 凯西摇头：“不，他是——” 没等凯西说完，乔尼上前一步伸手出去：“FBI，叫我乔尼就好。” 奥斯顿一怔，一边伸手过去交换了自我介绍，一边用眼神示意凯西和迪诺——怎么给我搞了个FBI回来？！ 迪诺缓慢地朝他摇了摇头，那意思很明显——和FBI打交道，逃不掉的。 FBI既然都来了，他们自然也不好意思在公共办公室讨论案情，找了个会议室坐下一起讨论。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奥斯顿让杰瑞点了外卖，他预感到这会是一个不短的故事，大家一起加班。 乔尼看了一会儿白板上贴着的死者奎恩的照片，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奥斯顿用第一个问题直截了当地拉开了这场会议的帷幕：“奎恩为什么会到那个旅馆去？他要见什么人吗？” 乔尼转身直视他的眼睛，半晌才说：“我不知道。” …… 夜色笼罩下，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缓缓从中央公园外圈开过，车窗被摇下来一半，一枚火星从车里丢出来，烟头在地上滚了两滚，钻进草丛里看不见了。 车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停下，后车窗被彻底地摇了下来，借着窗外微弱的橙黄色路灯的光，能依稀看到车后座坐着的男人那一头被扎成一束的金色长发。 他不知道在等谁。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了，他走近车旁，躬下身拉开了车门，很是谦卑尊敬地说了一句：“斯诺先生。” 金发男人侧过脸来，他有着一张可以称得上美艳的脸，右边的眉毛被全被剃掉，取而代之的事一条蛇形的纹身，上下还有着几朵小花。 他抬眼看了下来人，轻轻一笑：“好久不见，死鹰。” “——欢迎回到纽约。”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鹰眼与死鹰 ……你认…… 第一百六十六章鹰眼与死鹰 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 在会议室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叫乔尼的FBI身上。 奥斯顿迟疑：“什么叫……你不知道死者奎恩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的旅馆里？”他顿了下，又问，“我以为你是他的联络人。” 乔尼答：“我确实是。” 奥斯顿扬了扬眉, 那意思就是愿闻其详了。 “我的确是他的联系人，我理应知道他所有的动向轨迹，他也应该和我事无巨细地报告。”乔尼苦笑, “但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旅馆里, 奎恩从未和我说过。” 凯西看着白板上那个身着FBI制服，意气风发的照片，又想起了在肮脏发霉的小旅馆浴缸中面目全非的尸体, 轻轻叹了口气：“奎恩的原名是什么？” 乔尼顿了一会儿，面带抱歉：“抱歉，因为他卧底的性质我不方便透露，而且他还有家庭——结婚四年的妻子和两岁的儿子——”说着说着，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天哪, 我要怎么告诉他的家人？” 奥斯顿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乔尼把自己从伤心中拽了出来, 强迫自己集中在案情上：“我们继续吧。” 迪诺点了点头, 问：“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 推测死亡时间至少在七八天前，旅馆的老板说奎恩是十天前独自来办理入住的。所以你和他失联多久了？” 乔尼说：“……准确来说，十二天了。” “这么久？” 奥斯顿皱眉，他刚结束一个大卧底项目，对这种中长期的卧底流程和细节都十分清楚。联络人必须要和卧底达成紧密的联系, 卧底每24小时都要让联络人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情况、状态、是否安全、能否继续卧底，甚至于要不要及时从卧底项目中裁撤出来。 而乔尼已经和奎恩失去联系长达十二天！ 十二天是什么概念！ 除非卧底事先有报备自己因为什么特殊原因需要失联多久，否则失联时间超过48小时就是黄色警报了, 联络人必须上报！ 奥斯顿追问：“十二天？你们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吗？” 乔尼深呼吸一口气：“这件事情很复杂。” “一开始，奎恩跟我说他卧底的帮派——也就是‘鹰眼’——的老大，绰号‘死鹰’，要派他去宾夕法尼亚州谈一笔生意，要去四天，在这期间他无法和我见面。”乔尼说，“他给我看了他去宾夕法尼亚州的车票，我们在系统上也查到了他的车次信息。” 迪诺：“所以你们一直有过远程的交流？视频？语音？” “短信。”乔尼答，“每次都是从一次性手机里发来的，里面写着只有我们双方知道的密语，每次他也会告诉我他的处境和状态，没有一次到达B以上。” 奥斯顿给有些疑惑的其他警官解释：“状态等级分为五级，E表示一切顺利，D表示有些波折但不会影响；C表示有些许动荡但仍能处理；B表示需要改变计划；A表示需要增援帮助；S表示需要立刻撤离项目。” 乔尼点头，他也很配合：“我会整理一下，把我们的短信记录都拷贝一份给你们。” “多谢。”凯西说。 乔尼继续说：“短信的交流一直持续到他从宾夕法尼亚州回来那天，我提出要见面，这么长时间了我必须要确保他是安全的。” “然后呢？”格洛瑞娅问，“你们见面了吗？” “他说他太累了，没有出来见我。”乔尼摇摇头，“定位器也没有定位到他的位置，我在那个时候隐约有一种事情超过我控制的脱轨感。” “然后我再也没有联系上奎恩。”乔尼叹息，“我每天都会去他卧底住的廉租房楼下蹲守，但我不敢贸然上去，怕打草惊蛇，但他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今天我终于忍不住了，咬牙上去了他的房间里，房间里面都已经落灰了，我在翻找东西想找到一些线索的时候，警官们来了。” 凯西和迪诺点了点头，时间线对上了。 凯西突然想到了奎恩死在的酒店房间里找到的他的夹克，兜里有一张纸条。 他问乔尼：“你今晚约了奎恩十点见面吗？” 乔尼一愣：“什么十点？我很久没联系上他了。” 凯西点点头，没说什么，也没再多解释。 如果这个人不是乔尼，那会是谁？ 奥斯顿敲了敲桌面，把话题拉了回来：“乔尼，奎恩卧底的这个‘鹰眼’，可以跟我们详细讲一讲吗？” 乔尼点点头，问格洛瑞娅：“你们的警局内网应该可以连接FBI数据库吧？”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以后，他登录了自己的账号，调出了一些‘鹰眼’相关的数据。 “我之前和两位警官简单说过了一些，‘鹰眼’是一个新锐帮派，从墨西哥低价买进廉价有杂质的du品，高价卖进美国；从东南亚低价买进女孩，高价卖进美国；甚至有传言他们还走私军火，但这部分我们目前没有确凿证据，他们主要还是以du品为主。前几年‘鹰眼’一直在洛杉矶活动，今年才进军纽约。” “我有一个问题。” 杰瑞靠在桌子上，若有所思：“我之前在缉毒组做过几年，稍微了解一点。不要说纽约，就是洛杉矶，对于du品地盘划分竞争也是很严重的。一般只有两种du品才会有市场。第一，高净度不含杂质的货，有很多上层精英人士愿意花高价去买；第二，低劣的，高杂质的货，这样的卖不上高价，但由于便宜，也有很大的利润市场。” “可这个‘鹰眼’？”杰瑞皱眉，“他用高价卖低劣的货，怎么会有人买账呢？” “可能是我的用词不太准确，”乔尼说，“我说的杂质是指配方，化学上，并不是单一的高纯度du品。但实际上，这种经过不知道谁的手改造的du品，虽然添加了杂质，但口感、效果会更强，因此被很多人吹捧，在圈子里迅速打开。” “另外，我们一直在怀疑，他们能在洛杉矶这么快壮大，又敢冲进纽约，背后一定有个更大的组织在撑腰，只是我们现在没有方向。” 乔尼一边说，一边把‘鹰眼’的老大照片调出来投屏：“这个是奎恩传回来的照片，‘鹰眼’的老大，死鹰。” 在照片被投放在屏幕上的一瞬间，凯西腾地一下站起身，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屏幕上的照片！ 所有人的视线都望向了他。 乔尼迟疑：“……你认识？” 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满月 来见见‘满月’…… 第一百六十七章满月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集在了凯西身上。 凯西喉头滚动了一下, 眼睛还是死死盯着屏幕上‘鹰眼’组织的老大‘死鹰’的照片，半晌才说：“认识，但不是真的认识。” 所有人：“……？” 凯西注视着那张照片里的人像, 缓缓道：“看到他的眉毛了吗？” 众人的目光从凯西身上转移到了照片上，迪诺皱眉：“这是个纹身？” 刚才没人注意，现在仔细一看, 死鹰的右边眉毛被剃光, 纹上的一条小蛇的纹身，蛇身上下还有几片小又精致的花。 格洛瑞娅眉头皱得死紧，显然她也想到了什么。 迪诺又端详了一下, 委婉地说：“这个审美确实有点……” ……不怎么样。 凯西扯了扯嘴角，多少有一点皮笑肉不笑在里面：“这个丑得要死的蛇和花的纹身，是一个叫‘满月’的帮派特征。在‘满月’里，到达了一定层级就会被剃去右边的眉毛，纹上这种刺青花纹。” “满月？！” 这次换成乔尼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是那个跨境的大毒*枭帮派‘满月’？！你确定？！” 凯西答：“我确定。” 没人比他更确定了。 他的亲姐姐，为剿灭这个帮派付出了生命, 死的时候甚至还带着这个屈辱的纹身。 格洛瑞娅显然也想到了这层, 她看了一眼凯西, 又立刻移开了目光。 “我听过‘满月’的名字, 这个组织的资料在FBI是最高权限！”乔尼震惊，“我听小道消息说，‘满月’的老大几年前被国际刑警那边抓到过，吃了好一番苦头，据说肋骨都被打断了好几根, 后来因为证据不足又被释放了。” 凯西没什么感情地扯了扯嘴角。 “怎么会？‘鹰眼’虽然是这几年的新兴帮派，但和‘满月’的规模差得远了！他怎么会和‘满月’车上关系？！”乔尼看起来有点焦虑，在小小的会议室里来回踱步, “事情变得太他*妈*的失控了！” “冷静。”迪诺抬手示意乔尼冷静下来，不要自乱阵脚，“有线索了是好消息，我们慢慢顺着这条信息往下挖。” “没错。”奥斯顿靠在椅背上，对凯西扬了扬下巴，“凯西，你继续说。既然这个‘死鹰’其实是‘满月’的人，那‘鹰眼’是否和‘满月’有关系？” “十有八九。” 凯西道：“‘满月’的老大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如今‘满月’的体量和地位，有一些别的生意他们不能明面上去做，成立一个小分支暗地里杀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乔尼问：“巴伦警官，你知道‘满月’的首领是谁吗？” 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聚回到了凯西身上。 凯西沉默了半晌，才说：“我知道。” 凯西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儿，直接从警局资料库里查出来信息投屏给他们看。 “——来见见‘满月’的首领，德兰.斯诺。” …… 讨论了一个上午的案情，一个看似简单的吸*毒过量的案子背后居然牵扯出最高级别的跨境毒枭案，所有人都有些头昏脑涨，奥斯顿及时叫停，给了大家十分钟休息的时间，可以喝喝咖啡换换脑子。 格洛瑞娅确实需要一些咖啡因，她来到了办公室的茶水间，反手把门关上，用手抹了把脸。 她一直以为给杰西报仇、找德兰.斯诺算账这种事会是她和凯西私下偷偷进行的，毕竟“满月”这种体量的□□，纽约警局很难插手。 但没想到，就在这样一个与平时没有任何区别的、一模一样的上午，一个看似简单的案子，就这样把德兰.斯诺推到了他们眼前。 格洛瑞娅一边在咖啡机前等待美式，一边放空。 杰西……杰西…… 她把自己从浑浑噩噩的地狱里救了出来，开始了新的生活，自己却没能救得了她。 格洛瑞娅越想越怒，忍不住一圈砸在了咖啡机旁边的桌子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这一声明显把开门的人吓了一跳，格洛瑞娅循声望去，是那个叫乔尼的FBI. 他看上去有些尴尬，十分手足无措：“我……我进来的不是时候？” “噢，没有，不好意思。”因为不熟，格洛瑞娅也只好有距离感的营业假笑，“是我自己有些情绪上的困扰，没什么。你想喝咖啡吗？我们有咖啡机的。” “好的，多谢。”乔尼拿着一次性纸杯站到了格洛瑞娅旁边。 沉默了一会儿，他好像为了打破这个沉默，主动问格洛瑞娅：“我确实没想到，‘鹰眼’和‘满月’能扯上关系。” 格洛瑞娅耸耸肩：“谁能想到呢，不过你们内部早就有个鹰眼的画像，居然都没看出来他脸上那么明显的‘满月’标志？” 乔尼苦笑：“不怕你笑话，我们团队的层级还没到能接触‘满月’的核心信息的高度。” 格洛瑞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其实很惊讶。”乔尼问，“巴伦警官怎么会知道这种细节的？按理来说，纽约警局知道的应该不会有FBI多才对。” 格洛瑞娅对他笑笑：“凯西不是在纽约警局知道这些的，他在来警局之前就知道了。” 乔尼挑起眉毛：“之前？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格洛瑞娅接好了自己的那杯美式，朝他眨了眨眼：“国际刑警。” 乔尼：“……” 乔尼脑子转了一下，一时之间有些哽住了。 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字：“那个曾经把‘满月’的首领肋骨打断的人，不会就是这位巴伦警官……吧……” 格洛瑞娅欣赏够了他的表情，才笑眯眯地说：“加十分。” 乔尼撑住了旁边的桌子，十分、千分、万分地不理解：“他曾经是国际刑警，还是抓到过‘满月’首领的国际刑警，为什么会来纽约警局做一个小小的警探？！” 这种辉煌的经历，但凡他再坚持几年，真的把德兰.斯诺抓进牢里，或者干脆一枪击毙，指挥官的位子唾手可得啊！ 格洛瑞娅笑容收了收，含糊道：“人各有志嘛。” 这时，茶水间的门被推开了，杰瑞探了个脑袋进来：“休息时间到。顺便，我们的法医先生詹姆斯来了。” 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詹姆斯在会议室里蹭着奥斯顿他们点的披萨, 凯西一进门就损他两句：“来了就吃？” 詹姆斯白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忙谁的案子忙到现在还没吃啊？有没有良心啊你！” 凯西举起双手示意投降。 这时，格洛瑞娅和乔尼也从茶水间过来了，詹姆斯看到陌生的人一愣：“你们招了个新人？” “不。”迪诺介绍了一下, “这位是FBI的探员，乔尼。” 詹姆斯放慢了咀嚼披萨的速度，迟疑：“FBI？这个案子为什么需要FBI参与？” 迪诺说：“死者是FBI在帮派里的卧底。” “……噢。”詹姆斯赶紧把披萨咽了下去, 对乔尼说：“我很遗憾。” 乔尼点了点头, 叹气：“失去他也是我们的遗憾，他不应该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格洛瑞娅靠在门口，双手环胸：“平时不都是我们去尸检间找你吗？你这次怎么还主动送上门来了？” 詹姆斯对她眨了眨眼：“想你了。” 格洛瑞娅被他恶心到翻了个白眼。 奥斯顿适时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废话：“詹姆斯, 我们开始讨论一下尸检结果？” “好的。”詹姆斯把自己的平板电脑连接上屏幕，但在打开文件前犹豫了一下，和乔尼说，“事实上，我不建议你看他的尸体。” 凯西和迪诺对视了一眼，迪诺当时被凯西拦住了没进去看, 但凯西是看到了那个场景的。 没有人值得那样死去, 尤其是一个缉毒警。 乔尼抿了抿嘴唇, 脸上显示出几分坚毅：“没关系, 我……我想看看他。” 他都这么说了，詹姆斯也没有再劝，打开了平板，把奎恩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照片播放到了屏幕上。 “死者已经死了四天，因为一直浸泡在水里, 对尸检造成了一些难度。”詹姆斯说。 奥斯顿双手环胸，问：“死因呢？” 詹姆斯瞥了一眼乔尼，后者正看着屏幕, 深吸了一口气别过眼去。 奥斯顿又追问：“詹姆斯，死因是什么？” 詹姆斯回过神来，神色复杂：“血液内海*洛*因浓度极高，死因为吸*毒*过量。” 一个缉*毒*警，死因为吸*毒*过量。 “不可能！”乔尼立刻出声，他的右手举在了空中，没有意义地划拉了两下空气，声音放低又重复了一遍，“……不可能。” 詹姆斯叹了口气：“很遗憾。” 凯西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詹姆斯，你能确定致死他的海*洛*因是以何种方式进入奎恩体内的吗？” 詹姆斯沉吟了一下：“注射的可能性比较大，我在他的鼻腔里没有发现残留的海*洛*因成分。” 凯西说：“所以也有可能是别人给他注射的，而不是他自己自发吸*毒过量的，对吗？” 詹姆斯缓慢地点了点头：“……有可能，但从解剖学的角度来说，我无从得知。” 迪诺皱眉：“所以你会把奎恩的死定性成非可疑死因吗？” “绝对的可疑死因！”乔尼站起身来，语调极其激动，“我了解奎恩，他不可能是吸*毒最后因为过量死在浴缸里的那种人！他是FBI！” 所有人看向了詹姆斯，詹姆斯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可以定性为可疑待调查死因。死者虽然血液里海*洛*因浓度过高，但他没有常见的吸*毒*并发症，常理来说，这种剂量，他的生理上或多或少都会有痕迹。但我在尸检的时候，他的整个机能状态可以称得上健康。” 乔尼吐出一口气，缓缓地坐回到了椅子上，轻声说：“……谢谢。” 詹姆斯摆了摆手，乔尼却认真地看着他：“我替奎恩的妻子和儿子，谢谢你。” 詹姆斯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疑惑。 凯西这时出声：“如果奎恩真的是自发吸*毒过量死的，他的妻子和儿子是拿不到任何抚恤金和奎恩的退休金的。” “而且他的孩子才两岁，在两岁的孩子心中，他的爸爸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乔尼说，“他必须是个英雄。” 奥斯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天色越来越晚了，凯西顺手拉过迪诺的手臂看了看他那个贵的要死的腕表，九点了。 他对奥斯顿打了个招呼：“队长，我和迪诺出去出个外勤。” 奥斯顿微微挑眉。 凯西向来有话直说，在说自己要出外勤的时候会把去哪里、做什么都说出来，但现在却只是含含糊糊地带了过去。 但他没追问，他知道凯西有自己的考量，于是点点头，手背向外挥了挥示意他们走。 乔尼有些疑惑，奥斯顿笑了笑：“警官们还有别的未完的案子在收尾，不必多虑。” …… 直到被凯西拉着走到了办公室外面，迪诺才回手一把拽住了闷头往外走的凯西：“等一下等一下，我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凯西咧嘴一笑：“记不记得死者夹克兜里的那张字条？” “记得，十点见面的那张。”迪诺条件反射地看了眼手表，“所以我们要去看是谁约了死者见面？” “没错。”凯西挑眉。 “停。”迪诺站稳脚步，提出了异议：“时间是知道了，但你怎么知道地点在哪里？字条上又没写。” “你记得我们在旅馆里找到了死者的手机吗？”凯西问，“被塞在了沙发缝里。” 迪诺点头：“技术部破解了？” “没错。”凯西晃了晃手机，“刚才爱玛给我发短信了，他们破解了开机密码，谢天谢地奎恩用的还是几年前的老旧型号，没有新的加密，不然只能求沈和通讯公司打官司了。” “这是个好消息，但我有个想不通的地方。”迪诺挑眉，“既然他和某人约定的方式是纸条，又怎么会把相关的地址放在手机信息里呢？” 换句话说，何必多此一举呢？ “我可没说是在短信里发现的。” 迪诺愣住。 凯西狡黠一笑：“我让爱玛查了一下他手机里的导航地图软件最近一次搜索的地点。” 迪诺笑了，摇头：“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走了！”凯西拉住他，“公费喝酒去了！” 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不会的 出轨又不稀…… 第一百六十九章我不会的 “你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 对吗？” 凯西扬了扬眉。 迪诺环顾了一下四周，苦笑：“确实。” 他们根据死者奎恩.雷手机导航里最后一次搜索的地址找到了这个小酒吧。这个酒吧在布鲁克林区一个很偏远，很不起眼的街道上, 而且还是在布鲁克伦的红灯区。 现在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这一片的路灯并没有很亮，五个路灯里基本上也就三个是亮的, 亮的还很昏暗。 基本上每个路灯下面都靠着三两个穿着暴露的女人, 举止放*浪诱*惑，每开来一辆车，就会有人抢着上前搭着副驾驶的窗户, 轻佻地问开车的男人用不用自己的“陪伴”。 这整条街放眼看去都是这种景象，还有好几辆车停在街角，凯西眼尖地看到车子在震动。 迪诺摸了摸鼻子：“扫*黄组要是来出次外勤，估计这个月的KPI就已经达成了。” “是啊，”凯西歪了歪头，“不过我真的很好奇, 奎恩作为一个FBI的卧底, 来这里做什么。” “估计和‘鹰眼’有关吧。”迪诺说。 凯西不置可否：“‘鹰眼’主要进行帮派斗争、贩*毒和走私, 我没有再他们帮派资料里看到他们还拉皮*条。” 迪诺一怔：“但他们不是会走私女孩子吗？” “是会走私, 但他们应该只负责转卖。”凯西回忆刚才在FBI数据库里看到的资料，“我没有看到任何关于非法嫖**娼、强*奸之类的罪名。” 迪诺很了解他，脚步放慢：“所以你怀疑是他自己本人的……需求吗？” 他谨慎文雅的措辞让凯西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不知道，有这种可能。” “所以你才不把消息透露给FBI的乔尼。”迪诺点头，“自己的卧底同僚涉嫌吸*毒和嫖*娼, 他的反应估计会很大。” “对，我不想让他提心吊胆，你也听到了, 奎恩还有一个妻子和视他为英雄的孩子，”凯西看了眼手机上的导航，一边说，“所以不如我们客观地查个清楚再和乔尼说。” 迪诺非常同意。 “啊，是这里。” 凯西指了指一个小巷子，在巷子深处有一个已经不怎么亮的灯牌，一闪一闪的，凯西勉强认出来那个店名确实是和导航上的一样——粉灯。 他回头想跟迪诺说话，看到了他那一身价格不菲的西装在这个廉价脏乱的小巷子里显得尤其格格不入，还有他那张精雕细琢的脸，和身处高位的优雅气质，好像这个小巷子是p在他身旁一样。 迪诺注意到凯西在看着他发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凯西回过神来，不想承认自己看迪诺看到入神，支支吾吾：“没、没事，就是这里，我们进去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脚边的一个垃圾袋用脚踹开，不想弄脏了迪诺的鞋底。 门推开以后，这个酒吧虽然起了个纸醉金迷的名字叫粉灯，但其实里面十分昏暗，没什么红红绿绿粉粉蓝蓝的灯光。 酒吧的调酒师看到他们俩进来，抬眼看了他们一眼，懒懒散散：“还没营业，十点开门。” 凯西下意识看了一眼迪诺的手表，现在是九点四十五分，他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确实还没人来，他俩是第一波客人。 凯西走到了吧台前，用右手食指的关节敲了敲台面：“来杯果酒。” 酒保瞪他一眼：“聋了？没听到我说还没营业吗？” “嗯嗯，”凯西点头，把腰间的警徽拍到吧台上，“还有问题吗？” “妈*的——”酒吧气急败坏地翻了个白眼，把手里正在擦拭酒杯的抹布甩在桌上，“你们有完没完？这两天来了三次了，都跟你们说了我们是正经酒吧，没有不正当营业——” “省省吧。”凯西拿话堵住他，“我们不是扫*黄组的。” 酒保把嘴闭上了，过了一会儿才问：“那你们来干什么？” 凯西拿出手机，调出奎恩.雷生前的照片给酒保看：“这个人认识吗？他经常来的。” 迪诺意识到他在诈酒保，如果他只问酒保有没有见过奎恩，在这种地方生存的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肯定会得到一个“没见过，不认识”的回答。 酒保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眼底闪过一丝紧张，随后若无其事地说：“没见过。” 迪诺没放过那一丝紧张，也拿出了手机：“你再看一眼？如果不说实话，我就要打电话了。” 酒保警惕：“打什么电话？你们说了不是扫*黄组的！” “我们不是。”迪诺灵活地把手机在自己修长的手指间把玩了一圈，“所以我要给消防局打电话了，我看你们这个样子，至少有十处不符合消防规定的地方。” “消防局的人来了以后呢，罚款倒是小事，”凯西笑眯眯地接上，“估计你们这要停业整顿了，这一整顿可就要两三个月了。” “行行行！”酒保暴躁，“他来过行了吧！” 迪诺追问：“什么时候开始来的？什么频率？” “就这几个月吧吧，”一旦松了口，酒保也不藏着掖着了，“两三天来一次差不多。” 凯西问:“自己一个人吗？” 酒保摇头：“每次都和一个女人一起，点两杯酒喝到半夜。”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迪诺指了指店里一个能看到全场的座位，然后对酒保说：“等一会儿这个女人来了，你告诉我们。” 酒保欲言又止，凯西从兜里拿出钱放在台面上：“所以我的果酒能做了吗？” …… 凯西终于喝到了果酒，选择它是因为度数低，毕竟还在执勤要保持头脑清晰。 他一边摆弄着酒杯里的装饰，一边凑近和迪诺说：“不如我们来猜一下这个女人是谁？” 现在酒吧开始营业了，五颜六色的彩灯亮了起来，音乐也吵吵闹闹的，来了不少人，他们如果不想喊出来，那只能凑得很近才能听清。 迪诺的气息喷在凯西耳边：“FBI的人？” “我看不见得，”凯西摇头，被迪诺的气息搞得痒痒的，“不然乔尼会知道的，我猜是约会对象。” 迪诺皱眉：“但他已经结婚生子了。” “出轨又不稀奇，”凯西冷笑一声，“尤其卧底这种三五年不着家的。” 迪诺垂头看了一会儿凯西的金色发旋，突然很认真地说了一句：“我不会的。” 凯西愣住。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迪诺在说什么，一瞬间被这个法国男人的真诚可爱到。 他又心动又好笑，一拳砸在迪诺肩膀上，还没等说什么，就看见酒保对他们使了个眼色。 凯西顺着看过去，一个黑色齐肩短发的女人走了进来，熟门熟路地坐在了角落一个隐蔽的座位上。 第170章 第一百七十章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 第一百七十章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凯西接着酒吧里的灯光和喧杂的气氛作为遮挡, 大大方方地端详这位黑发女人。 她看上去年纪并不是很大，容貌姣好，浓妆艳抹, 个子不高十分纤瘦。凯西从她身上过分暴露的廉价服装判断她应该和外面那些站街的女人是同样的营生。 凯西和迪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女人在座位上有些焦虑，她反复地回头看着酒吧墙上悬挂的钟, 随着分针走过十五格, 她看上去终于不想再进行等待了，抓起手边的粉色皮包就打算离开。 这时，她面前的桌面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 她有些受到惊吓地抬头看去，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棕发俊朗男人正垂眼看着她，他身上还穿着和这个破旧酒吧格格不入的高档西装，周围的女性都在或大胆或隐晦地偷偷打量着这个男人，而他却对自己说：“等下有空吗？” 黑发女人结结巴巴：“不、我在等人——” “我知道。”棕发男人淡淡道，“但你等的人不会来了。” 女人的瞳孔紧缩, 她并不是一个意志坚定大胆的人, 在事情发展到她预料之外的情况下, 她第一反应就是躲避。于是她立刻站起身来试图离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要走了。” “你现在还走不了。” 在她身后出现了又一个高大的金发男人，他踏前一步：“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但你要跟我们走。” 女人摇头，凯西说：“除非你不想知道奎恩怎么了。” 她的动作一下就僵直了。 她犹豫了半天，咬了咬涂着唇彩的下唇, 才说：“我不能去别的地方，有人……我的男朋友在盯着我。” 男朋友。 凯西了然：“你的皮*条*客在酒吧附近盯着你的行踪？” 黑发女人点了点头。 这是纽约的皮*条*客常见的手段，在初期用所谓的甜言蜜语和包包首饰为这些年轻的女孩子编造一场“爱情”的骗局, 在完全把她们掌握在手心里之后就立刻换掉那些温柔体贴的面具，转而逼迫她们出卖身体为自己盈利。 凯西让她给皮*条*客打电话：“你告诉他，奎恩爽约了，但酒吧里有两个别的男人看中了你，价格出到两倍。” 女人拿着手机，就好像拿着烫手山芋，她惊慌地看着凯西和迪诺，以她的经验来看，更多的价格代表着更多的痛苦。 迪诺看出来她的害怕，安抚她：“别害怕，我们只是想谈谈，不会碰你的。” 凯西也很无奈，对于这种被迫沦落的可怜女人，是不太适合直接亮明自己的身份的。在纽约，收钱上床这种卖*淫行为是违法的，她们看到警官就像看到了猫的老鼠，只会害怕和逃跑，就算被迫坐下来谈话也会很有警惕性，很难问出实话。 女人还在犹豫，凯西干脆拉过迪诺，在他惊讶的目光下和自己的男朋友在酒吧里接了个吻，旁边已经有人开始吹口哨了，女人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凯西这才说：“相信了吗？真的只想聊聊，我们两个对你都没有什么兴趣。” 黑发女人这才放下了一点心，又想到了没有来赴约的奎恩.雷，狠狠心拨打了监视她的皮*条*客的电话。 …… 做戏要做全套，既然简妮思——这是那个黑发女人的名字——说了她的皮*条*客在外面盯着，凯西和迪诺当然不可能带她直接回警局，于是凯西直接把车停到了不远处的一家还不错的酒店。在这一路的行驶过程中，他从后视镜注意到后面有一辆白色的丰田跟着，猜测这估计是她的皮*条*客的车。 当他把车停下，迪诺把车钥匙扔给保安的时候，简妮思瑟缩着不敢下车。 迪诺为她打开车门，温柔地问她怎么了。 简妮思小声嗫嚅，她从来没来过这么豪华的酒店。 凯西叹了口气，想她出没的那种酒吧也该知道，她那个该死的“男朋友”给她。或者她们的角色定位就不是这种。 迪诺微笑着安抚她：“没关系，费用我们都会出掉，这种酒店的安保还可以，你的‘男朋友’不会冲上来对你怎么样的。” 就是说，女人真的很吃迪诺这一套，简妮思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终于踏出了他们的车。 等到笑容满面的服务生把他们带到豪华套间后，凯西把门关上从里面反锁，才松了口气：“简妮思，别害怕，我们真的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简妮思坐到床上，她被浓妆覆盖的脸上展示出无措，凯西这才把警官证拿出来。 简妮思看到警官证的一瞬间就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想夺门而逃，被凯西拦了下来：“简妮思！我们不是来抓你的！不然我们何必费这么大劲把你带到这儿！” 简妮思这才慢慢冷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小声问：“奎恩呢？他从来不会迟到的，今天为什么没来？” 凯西叹了口气：“他死了。” 简妮思愣住了。 她脸上的表情好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过了好一会儿，眼泪才从眼睛里流了下来：“我……我早该想到的……” 迪诺挑起了眉：“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可能会死？” “因为他在做的事情太危险了。”简妮思啜泣，“他自己本身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却还要帮我。” “冒了很大的风险？”迪诺追问，“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简妮思显然被他搞糊涂了，她歪着头，十分迷惘：“他是卧底的FBI调查员，你们警官自己都不知道吗？” “……”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心情都十分复杂。 不，他们当然知道，他们不知道的是，简妮思这样的身份，又是怎么知道的。 凯西问：“你怎么知道的？” 简妮思倒是有问必答：“奎恩告诉我的。” 凯西开始头痛。 一个在杀人不眨眼的□□组织里卧底的FBI调查员，为什么会冒着被发现、丢掉性命的风险，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一个……妓*女？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么想着，凯西也这么问了：“你和奎恩，到底是什么关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0-180 第171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就知道你会做出这样的选…… 第一百七十一章我就知道你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奎恩主动告诉你的？他主动告诉你他是个FBI的卧底？” 凯西显然十分震惊,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奎恩会主动把自己的卧底信息泄露给一个妓女，如果简妮思嘴不严，或者有什么别的心思, 奎恩必死无疑！ ——当然，现在看来他确实也已经死了，只是凯西现在不确定他的死到底是不是因为他卧底身份的主动泄露。 “是的。”简妮思揉了揉眼睛, 她刚才哭的时候, 眼睫毛进了眼睛里，现在磨得很难受。迪诺注意到了她在不停眨眼，贴心地从洗手间的抽屉里找到了酒店提供的卸妆巾递给了她。 简妮思一边卸妆, 一边说：“我和奎恩是在一场聚会上认识的。” 凯西做到她旁边，问：“什么样的聚会？” 简妮思扯了扯唇角：“就是那种充满了毒*品和性的帮派聚会，奎恩当时是‘鹰眼’帮派的人，我当时还没有接受我的命运，所以很抗拒这些事情，这让艾伦——我的皮条客——十分恼火。而奎恩当时刚加入‘鹰眼’, 还没有获得完全的信任, 所以他们的老大让奎恩来‘搞定’我。” 迪诺温柔地打断了她的话, 从手机里翻出“鹰眼”的老大, 绰号“死鹰”的男人的照片给她看：“那个老大是他吗？” 简妮思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点头：“是他，我记得那个造型奇怪的眉毛！” 凯西和迪诺对视了一眼，迪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胳膊：“然后呢？” “尽管我又哭又叫，但奎恩还是把我拉近了房间里，他锁上门朝我走来的时候我吓得一直在哭, ”简妮思卸妆的手停了下来，怔怔地说，“但他压在了我身上, 然后让我不要害怕，他说他是FBI，他会保护我的，要我相信他。” “他说得对，他什么也没有对我做，只是要我配合他演戏。”简妮思说，“那天之后，他经常来找我，每次都会出钱买我的时间和服务，但到了酒店里也只是和我聊天，告诉我坚持住，他会想办法帮我，一切都还有希望。每次和他见面的时间，都是我唯一能够喘息的时候。” “他真的很好，”简妮思的眼泪又一次喷涌而出，“我还是……我还是不敢相信他死了！他是怎么死的？是身份暴露了吗？是‘鹰眼’的人做的吗？” “是这样，”凯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他选择实话实说，“我们是在一个旅馆发现他的，死因是吸*毒过量。” “不可能！”简妮思睁大眼睛，立刻反驳，“奎恩不碰这些的！他不可能吸*毒过量！一定是有人杀的他！” 这是他们在今天之内听到的第二个人这么说了。 第一个是乔尼，同样作为FBI的同僚，其实乔尼这么说并不是很能取信于人，但连简妮思也这么说，看来奎恩应该并不是个背叛了组织的FBI，也没有做一些过线的行为。 凯西本来还想再问些什么，但简妮思突然捂住了嘴，看起来反胃干呕，迪诺连忙带她去洗手间，刚一进去，简妮思就抱着马桶吐的天昏地暗。 凯西有些担心，给她倒了杯温水，等她稍微好点了递给她：“你没事吧？” “没事，”简妮思漱了漱口，“我最近身体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会恶心干呕，睡眠也不是很好。” 她漱完口顺便洗了把脸，对着镜子里干干净净没有妆容的脸感到了一丝陌生。 但她没想到，她卸完妆的脸却把凯西和迪诺吓了一跳。 凯西眉毛皱得死紧：“简妮思，你多大了？” 简妮思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十五岁。” …… 凯西和迪诺让简妮思在里屋的床上好好休息一下，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她在皮条客那边没什么能好好休息的客观条件，他们到了外面的小客厅里讨论。 “目前来看，还是奎恩的身份暴露之后被‘鹰眼’的人清理门户了的可能性最大。”凯西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是个好特工，没有叛变也没有越线，只能是死于卧底失败。” “我也同意，这个可能性最大。”迪诺点头，但他摸了摸下巴，显然还有所顾虑，凯西没有错过他这个细小的神情，问：“怎么了？能想到了什么？” “其实很难说，因为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但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凯西歪头：“哪里奇怪？” “乔尼。”迪诺说，“我虽然没有那么多的卧底经验，但我依然觉得与自己的下线失联了十二天还没有上报或者强制突袭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凯西点头，“其实我刚刚也觉得这样说不通，但是我不想轻易地去怀疑同一战线的人，这样会让我觉得异常的讽刺。我想了一下，如果我在国际刑警执行卧底任务的时候，是我唯一依靠的联系人却要害我，那我该是一个多么绝望的局面” “可能是我想多了，”迪诺握住了凯西的手，安慰他，“刚才在办公室里你也看到了乔尼的表现，他的哀恸和愤怒也不是假的，也很努力地在为奎恩正名，向詹姆斯争取一个非正常死亡的结论进行调查。” “希望是这样。”凯西看了看里屋，“简妮思这边接下来怎么办？” “你觉得呢？”迪诺把问题抛回给他，“你看起来已经有结论了。” “她才15岁，”凯西深吸一口气，碧绿的眼睛里满是怒火和坚韧，“她需要得到帮助，奎恩曾经是她唯一的希望，我不想让她又一次陷入绝望里。” “我就知道。”迪诺笑了，他朝凯西伸出双臂把他搂紧了怀里，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我就知道你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这才是你，凯西.巴伦。” 还没等他们在高悬的月色和落地的窗边唇齿交融多久，迪诺的手机就锲而不舍地响了几轮。 迪诺只能一边从凯西的嘴唇上把自己撕开，一边抱怨：“手机，二十一世纪的最烂发明——” 凯西被他逗笑：“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迪诺看到来电是詹姆斯，神色严肃了些，大晚上詹姆斯不会没事闲的给他打电话，于是他按了免提，让让凯西也能听到。 “詹姆斯？怎么了？我以为尸检已经结束了？” “和你们开完会，我觉得还可以再仔细地尸检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他杀的证据，”詹姆斯的声音通过扬声器的放大有一点嘶哑，“你们现在能赶回警局吗？” 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在…… 第一百七十二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詹姆斯的一个电话把凯西和迪诺打了个措手不及。 去找他倒不是什么大事, 主要是简妮思该怎么办。 把她假装抓回警局吗？可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但如果就这样把她放走，回到她那个狗屎一样的皮条客身边，这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还要过多久这样的日子？ 简妮思从里屋走了出来, 有些胆怯地问：“你们问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凯西在她面前蹲下来，问：“你想结束这样的生活吗？” “我能吗？”简妮思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她指了指窗外, 这座豪华酒店外有着纽约最灿烂的灯火, “在这幅你们日日都能看见的华美景象里，只有阴暗的角落是属于我的。” “不是的。”凯西叹了口气，轻轻摸上了她的头发, “你值得更好的生活，没有人活该落到这个地步，我会帮你的，只要你自己愿意脱离这种生活，好吗？” 简妮思看着面前这张金发碧眼，如此漂亮的一张脸, 喉头好像被什么哽住了, 半晌才说：“你是第二个和我说这些话的人。” 凯西笑了笑：“第一个是谁？” “奎恩。”简妮思低低道, “他也和我说会帮我, 让我不要放弃希望，可看看他如今什么下场？” 凯西顿住。 “我知道你是很好的，很正直的人，”简妮思的目光从凯西移向迪诺，“你也是。但我想我没有办法承受再一次的希望和再一次的失望。我只希望你们能做好自己的工作——找到杀了奎恩的凶手, 至于我，我不是你们的第一优先级，我知道的。” 她把沙发上迪诺的外套套在自己身上：“这个外套我穿走了, 就当我接受了你们的帮助。” 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看起来已经被折磨的千疮百孔，苍老、风尘、憔悴、艳俗，这些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身上的东西，她已经习以为常。 迪诺没有拦她，因为他知道现在不是能帮助她的最好时机，他在简妮思临出门前给了她一张自己的名片 ，温声说：“最起码答应我，收好我的名片，上面的电话你24小时都可以拨打，只要你害怕，你需要我们，任何时候都打给我，好吗？” 简妮思看着那张白色的名片，还是接了过来，死死地捏在手心里，说了句谢谢。 凯西看着她瘦弱的身影消失在了下行的电梯中，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这事还没完。” 迪诺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 …… “你们可终于来了！” 迪诺和凯西推开法医办公室的门，穿着白大褂的詹姆斯立刻说：“就等你们了。” 大家都在，确实是就当他们两个了。 “不好意思，”迪诺抱歉地笑笑，“有些事情耽搁了。” 奥斯顿双手环胸，怀疑地看着他们：“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吗？” “一会儿告诉你，队长。”迪诺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眉毛微微一挑：“乔尼没来？” “你们走了以后，他说他有个FBI那边临时紧急的实情要去办，就也离开了。”格洛瑞娅解释道，“我给他打电话了，但他一直没有接通。” “先不等了，”奥斯顿一锤定音，“如果是什么有价值的发现，等明天联系上他再同步。” “噢，绝对有价值，而且是大价值。”詹姆斯接话道，他示意警官们看向解剖台上的尸体，奎恩.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就摆在那里。 这是凯西第二次看到他的尸体，相比在旅店里的第一次，他现在感受到了一丝真切。 尸体早已经变得冰冷，而在调查中，对已死去的人挖掘的更深，了解到更多，会在某种意义上给予冰冷的躯体一些精神上的热度。 “我本来是想再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他杀的确凿痕迹，我在他的耳后摸到了一处不寻常的突起。位置并不是耳骨，所以我直接划开了去看，里面是这个。” 随着詹姆斯的话，众人朝他的手里看去，他手里的镊子上夹着一片…… “是我看错了，还是那真的是一个芯片？”杰瑞震惊。 “没错，”詹姆斯说，“这就是一个芯片，奎恩的耳后被划开，塞了进去。” “这他妈也可以？！”格洛瑞娅目瞪口呆，“这个芯片是做什么用的？定位吗？” “不是。”詹姆斯摇头，“在叫你们来之前，我去骚扰了爱玛，爱玛远程教我怎么识别这个芯片了，猜猜这是干嘛的？” “少卖关子，”奥斯顿瞪他，“赶紧说！” 詹姆斯立刻听话：“这不是像给小猫小狗植入用来定位的那种芯片，这其实是由USB转成的，换句话说，这里面是用来存储信息的。” “如果这是定位的芯片，那有可能是‘鹰眼’帮派给他植入的，但如果是存储信息……”凯西皱眉，“这会不会是他自己塞进去的？” 迪诺马上就领会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能暴露了，于是用这种方式把得到的情报和信息保护了起来？” “很大可能。”奥斯顿也赞成，他问詹姆斯，“爱玛有教你怎么读取里面的信息吗？” “当然。” 詹姆斯指了指他的电脑，“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把里面的东西导出来了，是两段录音。” 警官们都凑到了电脑前面，等着听这两段需要如此保密的录音到底说了些什么，录音听起来录得很仓促，里面的声音也断断续续。 “……这件事情已经做了很多次，没什么问题……他那里的货当然更好……哈哈哈谁能想到我们能打通这条路子……下一次交易的时间？19号晚上，还在老地方……那个废弃的修车厂很偏僻，高速公路的声音什么都能盖过去……” “……轮不到他不想做！……谁让他被我抓住了把柄，走错一步，谁都救不了他……” 警官们翻来覆去听了好几遍，能清楚识别的也就只有这些信息了。 凯西皱着眉：“19号？那不就是明天晚上？” “又一场毒*品交易？”杰瑞摸着下巴的小胡子，“还会如期进行吗？” 迪诺挑眉：“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第173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你们回去歇着吧, ”奥斯顿拍了拍迪诺的肩膀，“这儿有我们，你们是不是还没休息过？” “没事, ”迪诺对他笑笑，“先把明天晚上他们要交易的地点挖出来再休息也不迟。” 凯西也点头附和。 奥斯顿也没再劝，他太了解自己手底下这几个警官了, 责任心驱使他们不可能就这么回去干等着的。 不过詹姆斯法医的工作是干完了, 于是警官们也没有再深更半夜打扰詹姆斯的时间，他们收拾东西带着拷贝的音频又回到了警局办公室。 作为在这帮警官里相对电脑技术最好的格洛瑞娅当仁不让地担负起了坐在电脑面前比对音频信息的工作，她没事的时候会和技术部的爱玛一起出去玩, 耳濡目染了一点电脑技术，在这个深夜就排上了大用处。 红发美女把芯片里的音频导入进了分析软件里，开始慢速播放，旁边几个警官凑得很近，竖着耳朵听。 “下一次交易的时间？19号晚上，还在老地方……那个废弃的修车厂很偏僻, 高速公路的声音什么都能盖过去……” 录音的质量并不好, 还有滋滋啦啦的杂音, 凯西听到了什么示意格洛瑞娅倒回去十五秒, 又听了一遍才皱着眉说：“如果我没听错的话，里面这个男的是不是说了一句‘废弃的修车厂’？” “我也听到了，”杰瑞肯定了他的发现，“还有什么高速公路？” “说的是‘高速公路的声音什么都能盖过去’，”奥斯顿说, “听起来这个交易点应该在高速公路旁。” “你们来看！” 迪诺从旁边的杂物室拿过来一张纽约市地图，还没等他把地图在桌子上铺开，格洛瑞娅就在大屏幕上投屏出了电子版的纽约市公路图, 上面甚至还有不同的颜色标注了不同的公路、工厂、居民区、商圈等。 迪诺：“……” 格洛瑞娅对他吹了个口哨：“欢迎来到21世纪，Old School Boy.” 迪诺：“……” 凯西爆笑出声。 杰瑞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这个组里年纪最大的人，十分的感同身受：“时代发展的太迅速了。” 气氛轻松了不少，熬夜带来的生理性疲倦和困意也被这下弄的消散了大半，于是大家都一人泡了一杯浓郁的咖啡提神，专心致志地看地图。 在座的警官中，只有奥斯顿和杰瑞算是土生土长的纽约人。迪诺这个法国人就不用说了；凯西虽然是在纽约出生的，但成年之后就去海军陆战队参军了，退役之后又去了英国做国际刑警，早就对纽约近些年的改变十分陌生，就算做了警官这几年也没有完全的摸清；格洛瑞娅前二十几年都在热带雨林或者沙漠里摸爬滚打做雇佣兵，也不是特别了解纽约的地区规划。 所以当警官们开始分析地图测写的时候，也就只能奥斯顿和杰瑞领头了。 奥斯顿把几条主要的高速公路都标注了出来，把市中心的地区给灰掉：“排除市中心，帮派du品交易绝不可能选在这么抢眼的位置，而且市中心的公路旁也都没有大型的修车厂。” 杰瑞让格洛瑞娅在地图上定位出来大型修车厂的位置，再和高速公路进行比对，剩下有四个地方。 凯西思考了一会儿，他问：“能搜索到这几个修车厂的照片吗？” 格洛瑞娅点头，她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儿，四个修车厂的实景图就被传上了屏幕。 凯西摸着下巴看着屏幕，他的下巴上因为熬夜冒出了一些短短的小胡茬，忽然他的目光聚焦在一处：“三和四可以排除！” 所有警官都是一怔。 迪诺问：“为什么？” 凯西随手点开了那个音频，重复播放里面最后一句：“‘……高速公路的声音什么都能盖过去’，说明这个修车厂里是能听到高速公路的轰鸣声的。但你们看图3和图4的修车厂外围，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有一圈隔音栏！” “聪明！”奥斯顿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午饭我请了！” 凯西立刻跟着说：“那我要吃那家意大利餐厅的意式肉酱披萨！” 奥斯顿似笑非笑：“你还挺会挑。” 那家意大利餐厅可不便宜。 迪诺也失笑，他觉得逗奥斯顿的凯西很可爱，一把揽住他的腰：“明天我给你买。” “那不行，”凯西得意洋洋，“该蹭老板的就得蹭老板的。” 奥斯顿的目光一滞，在凯西和迪诺继续去对着屏幕讨论修车厂位置的时候用莫名的眼神来回扫视着他俩，意义不明地轻轻“啧”了一声。 …… 最后修车厂的位置定在了两条公路旁的两家废弃的修车厂旁。 由于没有办法再根据已有信息进行二选一的进一步确定，为了降低赌错的风险，奥斯顿将明天的警力冰分两路，杰瑞和格洛瑞娅带队去西边那家修车厂，凯西、迪诺和他自己去北边那家。 不过所幸这两个地点的直线距离并不远，到时候临时转头支援开车也就七八分钟。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奥斯顿拿出电话去联系特警部队提前布控，警官们可以先回家补觉，毕竟明天——不，今天晚上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凯西打了个哈欠，迪诺低声问他：“我给你再磨一杯咖啡？” “饶了我吧，我现在就想回家到头就睡。”凯西摆摆手，把衣服从椅子上拿起来，“我们要不然直接回家吧？” 迪诺笑起来：“好，一起回家。” 他刚把车钥匙从桌子上拿起来，就看见奥斯顿从办公室走出来对他招了招手；“迪诺，来下我办公室。” 迪诺顿了下，把钥匙扔给凯西：“你先回去睡觉，奥斯顿这个时候叫我去办公室估计得说一会儿，不要等我了。” 凯西实在是太困了，也没和他争，摆摆手就走了，能有什么事，奥斯顿又不会杀了他。 迪诺也是这么想的，敲开奥斯顿办公室门的时候，说话声音虽然有些疲倦但也还算得上轻松：“老板，三点半了，有什么急事？” 奥斯顿双手交叉搭在桌子上，湛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第174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他们赌对了 还没恭喜…… 第一百七十四章他们赌对了 “呃……没有？” 迪诺被奥斯顿问的愣住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试探地回答。 奥斯顿眯起眼睛，也不说话, 就那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迪诺：“……” 他投降，拉开奥斯顿对面的椅子坐下来：“队长，给属下一个明示行不行？” 奥斯顿哼了一声：“你和凯西现在怎么回事？” “我们挺好的啊。”迪诺还是没明白, 可能是凌晨三点半让他的脑子现在无法顺利进行转动, 他丝毫没有意会到奥斯顿的言外之意，“我们现在都已经住一起了。” 奥斯顿：“……” 他就知道！ 他拉开抽屉，从底下抽出两张表格丢给迪诺：“明天和凯西填完交给我。” 迪诺拿过来一看, 是一张HR表格。 ——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奥斯顿指的是他和凯西是否已经正式确定了关系！如果是的话——当然现实也确实是——按照流程是需要和上司以及HR部门报备的，毕竟他们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搭档。 迪诺唇边的笑意淡了，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表格，问：“这个表格是必须要填的吗？” 奥斯顿扬起眉毛：“你是指什么？” “如果报备到总局的HR那边之后，他们还会同意让我和凯西继续搭档吗？”迪诺问。 说他贪心也好, 说他自私也罢, 他不想和凯西分开, 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 “可能？我也不知道, ”奥斯顿耸了耸肩，“我也没有过类似的经验，得看总部那边怎么评估。” 迪诺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起身拿着表格准备走了：“明天把表格给你。” “好。” 奥斯顿看着开门出去的迪诺, 补充道：“不用太担心，这些事我会解决。” 迪诺有些惊讶地回头，奥斯顿对他笑了笑：“还没恭喜你, 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 …… 高架上车水马龙，来往的车辆呼啸而过，鸣笛声和汽车的轰鸣声就没停息过。在高架桥下的一处废弃修车厂不远处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SUV，在这辆SUV斜对面还有一辆深绿色的奔驰，不过这附近是修车厂，有的是车，这两辆车也就并不起眼。 凯西坐在主驾驶，拿着望远镜看向修车厂里面，他们这个角度可以准确地看到修车厂里面的一举一动。迪诺坐在副驾驶给他递了一个三明治：“吃点。” 凯西把望远镜拿下来，接过三明治闻了闻，很快乐：“照烧的！” “当然，你最喜欢这家店的照烧三明治，”迪诺弯起了蜜棕色的眼睛，看上去温柔又迷人，“我来之前绕去买的。” 无论在一起多久，凯西总会轻易地就被他那双眼睛迷住，在四目相接的时候很容易沦陷进去。 “咳咳，差不多得了，我没有三明治吗？” 无线电里传来奥斯顿打趣的声音，把他们两个惊醒，凯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很心虚。 迪诺倒是面不改色，拿起无线电对奥斯顿说：“你不是从克莱恩那边吃完饭来的吗？” 那确实。 奥斯顿那么说也只是为了打趣一下这对小情侣罢了。 他们三个在这个A修车厂埋伏着，再远一点的地方还埋伏着更多的巡警和特警，杰瑞和格洛瑞娅那边也是同样的，都在二选一赌这个交易的地点是A还是B。 “说起来，那个乔尼，怎么还没联系到啊？”凯西咬了一口三明治，含糊不清地问，“不是说我们合作办这个案子，各自的进度都需要互相同步一下的吗？” “我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了，”格洛瑞娅的声音也从无线电里传过来，“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也不回，语音信箱我都留了好几遍了。” “他是不是还有别的卧底线？”杰瑞猜测，“临时有事没办法和我们这边联系。” “先放放，不管了。”奥斯顿直接决定，“我们也不是没尝试过，态度已经做到了，就算是FBI也不能职责我们纽约警局什么。等他之后联系我们的时候再跟他同步吧。” 队长都这么说了，格洛瑞娅也懒得尝试联系他了。 警官们从下午四点就开始布控，一直到晚上九点天色黑沉了下来，这个废弃的修车厂还是毫无人气。 凯西小小地打了个哈欠，都怀疑他们赌错了，真实的地点应该是杰瑞和格洛瑞娅那边。但拿了对讲机问了一下以后发现他们那边也没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平静的很。 打完哈欠，凯西说：“明天卡尔要开家长会了。” 迪诺正拿着望远镜观察，随口道：“你去我去？” “今天如果逮不到人，那就一起去，能逮到人的话，估计谁都没空去。”凯西说，“不过卡尔一直表现都很好，去不去问题都不大的。” “不行，”迪诺的话温和又强势，“别的小孩都有家长去，我们都不去的话卡尔会伤心的。” 凯西打到一半的哈欠顿住了。 他从小在孤儿院，从来没有过家长给他开过家长会，在他的童年里，可能早些时候还会羡慕其他孩子，可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已经麻木了，导致他用自己和杰西的过去，理所当然地套用在了卡尔的身上。 他承诺过，也发誓过要给卡尔最好的最多的爱，做他的父亲、哥哥、甚至是缺失的母亲的角色，但事实却是，他本身就有着一个残缺的人生和家庭，他真的能做到吗？ 他此刻像以往的无数次一眼，感激迪诺来到了他身边，感激迪诺没有被他三番四次地推开而离去，感激迪诺拯救了他，也拯救了卡尔。 即使没有看向凯西，迪诺也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心理变化，他一只手拿着望远镜，一只手握住了凯西的手，轻轻拍了拍。 还没等他说出安慰的话，他就看到了什么，神色一凛，拿起了对讲机：“队长，七点钟方向开来了一辆车！” 凯西闻言也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拿起了望远镜朝迪诺说的角度看去。 此时此刻，一辆银灰色的老旧别克正缓缓驶入这个废旧的修车厂，车灯黯淡，似乎是不想惊扰这片黑暗。 奥斯顿的声音传来：“能看到是谁开车吗？” “看不到，”凯西说，“太暗了。” 别克停在了停车场里面，三分钟后，又一辆白色的宝马开了进来。 ——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他们赌对了，交易地点就是这个废旧的修车厂！ 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怎么会是他 行动！…… 第一百七十五章怎么会是他 银灰色的老旧别克车驶入了停车场之后就停在了角落里, 凯西从望远镜看过去，根本看不到人脸，只能通过大概的轮廓确定是个男人。 而白色的宝马开进来的时候并没有鸣笛, 只是用车前的大灯晃了三次，别克随后也做了同样的举动。 两辆车都把车灯保持打开的状态，这个废弃的修车厂并没有路灯, 如果没有车灯什么都看不清, 更不要说做交易了，被忽悠了都察觉不到，但现在车灯一打, 亮如白昼。 这也给警官们提供了便利，凯西和迪诺通过望远镜都能清楚地看到发生的什么。 现在已经确定了交易地点是在他们这边，奥斯顿就拿起了对讲机对杰瑞和格洛瑞娅下命令：“3539J，3539G，撤离现有地点！带领小队立刻赶来地点B！在我没有命令下达前不许靠近！听到回复!” 杰瑞：“3539J收到！” 格洛瑞娅：“3539G收到！” 宝马的驾驶座车门打开，一个十分黑人保镖走了下来, 凯西看到他腰间鼓鼓囊囊的, 估摸是别着的枪。凯西看到他走到后排门口尊敬地把车门打开, 然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了凯西的望远镜视线里。 ……是他。 “鹰眼”的老大, 死鹰。 这个男人在白种人里也是更阴郁苍白的类型，那张脸惨白到额头的青筋都分外明显，右眉被剃掉，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蛇缠绕在花藤上的纹身，看上去阴鸷又诡异。 “鹰眼”是死者奎恩一直卧底的□□组织, 想必也和德兰.斯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凯西抓着望远镜的手指倏地用力，骨节青筋分外用力。 ——他要这个男人、他要这个男人坐在审讯室里，一点一点把奎恩是怎么死的、当年他姐姐杰西是怎么死的, 吐出来。 凯西有一种预感，不管德兰.斯诺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没有对杰西下手，这个绰号‘死鹰’的人都会是当年的关键。 在他脑海里的想法千回百转之际，迪诺一直在紧盯着修车厂里的一举一动，别克车那边终于有了动静，车门打开，司机走了下来。 司机走在阴影里，迪诺看不到他的脸，但…… 迪诺小声道：“凯西，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司机的身形似曾相识？” 这句话把凯西的神志拉了回来，他连忙把望远镜也转向了别克车司机那边，也是一愣：“他——” 话音未落，别克车司机就走到了车灯的照射范围内，他的脸也在橙黄色的灯光下一览无余。 “……” 凯西和迪诺放下了望远镜，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怎么会是他……”凯西皱眉，“怪不得联系不上。” 迪诺也抿紧了唇，神色冷冽。 因为此时此刻，站在死鹰对面和他做交易的人，正是死者奎恩的联络人，FBI的乔尼！ “奎恩果然死于自己人之手，是叛徒的牺牲品。”凯西叹气。 迪诺重新拿起望远镜，看了看那边，伸手旋开了车里的一个按钮，里面传来了不是特别高清但在高架没有车辆驶过的时候依然可以听到清楚的说话声。 他们无法在这次见面中设置卧底，自然也没有办法安放麦克风和针孔摄像头。不过这个修车厂也算助了他们一臂之力——到处都堆满了破烂的车和废铁，只有中间一小部分空间可以容纳外来的车辆和人，于是警官们在布控的时候提前把麦克风和针孔摄像头粘到了空地附近的地上和车上，反正也看不清，就算看清了，一个掉在地上的纽扣，或者落在车里的胸针也不会引起一丝一毫的注意。 而这个时候，迪诺在望远镜里看到死鹰和乔尼正走向对方，然后在中点处站定，而附近一米的地方正好被他们藏匿了麦克风和针孔摄像头，在迪诺旋开按钮点亮画面后，他们可以在屏幕上看到近距离的影像、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乔尼声音嘶哑：“你们迟到了。” “除了你，哪个毒*贩*子会准时？”死鹰讥讽地开口，“噢我忘了，你可是FBI，和我们这些人可不一样。” “每次交易都来这一通讽刺有意思吗？”乔尼冷冷地反问，“货到了，你拉走，少废话。” 凯西皱眉，乔尼说货到了？他在给死鹰供货？可他是FBI，又不是跨国走*私的du贩子，他哪儿来的资源？ 凯西的疑问马上就被解决了。 死鹰对乔尼扬了扬下巴：“打开，我要验货。” 乔尼神色冷淡地打开了车门，伸手不知道在里面掏了什么，凯西这个角度看不清，他低声通过对讲机问奥斯顿：“队长，你能看清乔尼在做什么吗？” 奥斯顿的声音很冰冷，还带着怒意，很显然乔尼这种叛徒触碰到了他的逆鳞：“我能看到，他在后座上掏驾驶座的座位底下，估计是把货绑在了座位下面。” 乔尼把一大包货递给了死鹰：“验吧。” 死鹰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了两圈，哼笑一声，改变了主意：“不验了，谅你也没胆子骗我，毕竟你还想看着你女儿上大学、结婚、生子，对吗？” 乔尼的眼底迸发出憎恶的光，但转瞬即逝，如果不是凯西一直盯着他的表情，很容易错过。但他对面的死鹰很明显没错过，他倒是也没生气，只是把手里那一包货扔起来又接住，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嘲讽：“恨我？那也没办法，谁让你自己跳进来的。” 他转头示意了一下开车的保镖，保镖把一个扁平的手提皮箱递给他，死鹰把皮箱扔到了乔尼怀里：“数数？” 乔尼的手捏紧了皮箱的提手，脸色更是不好看，生硬道：“不必了。” 他们已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迪诺抓紧手机用相机拍了几张照片作为证物，然后拿起了对讲机：“3539C和3539D已经准备就绪！” “3539G准备就绪！” “3539J准备就绪！” “特警部队准备就绪！” “……” 奥斯顿眯起湛蓝色的眼睛，冷声下令：“行动！” 瞬间，刺耳的警笛声，红蓝夹杂的警灯，各类警车的大灯充斥了这个高架下的废旧空间，转瞬间，整个修车厂四周都已经被严严实实的包围，凯西狠狠踩下一脚油门，SUV一马当先冲了进去，耀眼的车前灯照亮了死鹰和乔尼愕然的脸！ 第176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审讯I ——你猜德兰…… 第一百七十六章审讯I 原本黑漆漆的修车厂, 刹那时间亮如白昼！ 本来只有宝马和别克亮着车灯两两对峙，却不曾想到只在一秒之内，四面八方仿佛来了十几辆警车, 红白蓝相间的灯光铺洒进了这个高架下的阴暗修车厂，把一切脏污都照的无处遁形。 凯西又一脚油门，直接把车朝着宝马车前冲了过去, 一点都没减速！ 迪诺下意识地抓住了车顶的把手, 惊愕地看向凯西，凯西只沉着声音说了一句坐好了，速度丝毫未减, 只是眨眼间，SUV像一道极速的鬼影一般冲到了宝马车前，死鹰被SUV的远光灯强光刺到下意识用手挡住了眼睛，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惊骇的想法—— ——这个车里的人要杀了他！ ——是谁！ ——车里坐着的是谁！ 就在他撑不下去要跳向旁边躲开这辆车的时候，SUV一个急刹车，在距离他不到十厘米的地方稳稳停下了。 死鹰这才把下意识屏住的那一口气吐出来了, 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 这时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 死鹰看到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走了下来, 半长的金发散在耳边, 碧色的眼睛像是一块上等的绿宝石，是会被选角进电影里的那种美国甜心代表，只是那双眼睛里此刻流露出来的却是冰冷和憎恶。 不知为何，死鹰看着金发男人漂亮的脸，隐隐觉得似曾相识, 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副驾驶的门也被打开，一个更高更挺拔的棕发男人也走了下来，他看上去不像美国人, 但死鹰现在对他没兴趣，他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第一个金发男人身上。 但很快，棕发男人就让他不得不注意他了——用他的枪。 棕发男人手稳稳地持/枪对准他，冷冷道：“手举起来！” 死鹰周围被一圈警车和巡警包围，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也不会没意义地负隅顽抗，很干脆地就举起了手。 棕发男人把自己的配枪收了起来，走上前来在他身上搜出了一把枪。 金发男人对他嘲讽一笑，从腰后拿出了一对手铐，在手里转了一圈：“你被逮捕了。” 而另一边，奥斯顿看着面如死灰的乔尼，简短地下命令：“转过去。” 乔尼服从了命令，在他转过去的时候，奥斯顿亲手把他铐上了。 奥斯顿在他耳边咬牙切齿：“你手底下的卧底探员那么信任你，你却亲手把他杀了！” 沉默片刻，乔尼说：“我知道我骗了你们，但我没有杀奎恩。” “第一，我不相信你。”奥斯顿说，“第二，哪怕你没有动手，你也和按下扳机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拷好了乔尼，一把把他拉起来塞进了警车里—— 纽约警局凶杀重案组 “凯西，迪诺，你们去一号审讯室提审死鹰，”奥斯顿站在办公室门口分配任务，“杰瑞，你和我一起去二号审讯室审乔尼，格洛瑞亚，你联系一下FBI，告诉他们他们的卧底探员是死于叛徒这个噩耗。” 警官们都点头，杰瑞拍了拍搭档的肩膀，以表示对她要和FBI打电话battle的同情。 迪诺刚要进一号审讯室，回头就看见凯西正站着自己工位前面，手里拿着咖啡杯，眼睛却不知道在看哪里，完全在放空。 他又从审讯室门口绕回了凯西旁边，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凯西的神志被这清脆的声音拉了回来，好像如梦初醒：“啊？” 迪诺靠在桌子旁，双手环胸：“现在这个时候出神可不像你。” 凯西叹了口气，他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他们这边，低声说：“死鹰是德兰.斯诺的人。” “我知道，他们那两个审美怪异的眉毛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而且上次开案情会的时候你也说了。”但就算凯西不说，迪诺又不瞎，猜都猜得到。 “德兰.斯诺说他没有杀我姐姐。”凯西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 迪诺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问：“你相信他吗？” “他第一次和我说的时候，我嗤之以鼻。但现在，我……我不知道。”凯西深吸了一口气，“你还记得吗，上次在医院外的泰餐厅里他给了我一个U盘[1]。” “记得，上次你和我说，U盘里是杰西在死之前给他打的最后一个电话，并且也……”迪诺叹了口气，“爱上了他。” “嗯，”凯西说，“上次你的分析我回去仔细想了想，不无道理。” 之前他一直都假定了是德兰.斯诺动的手，因为他和杰西天然就是矛盾对立方，但如果德兰.斯诺说的是实话呢？他知道自己不能相信这个男人，他只是在考虑另一种可能性。毕竟如果真的是他杀的杰西，他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这么些年过去，就算凯西一直没有放弃追查，但他的进度可以说是0，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德兰.斯诺为什么一直一点都不承认？ 如果是这样，那会不会是除了德兰.斯诺以外的其他人得知了杰西的身份？而FBI里会不会有另外一个乔尼，对杰西做了和对奎恩一样的事情，拱手把卧底探员的性命就这么交了出去？ 如果真的有这个人，那这个人会不会就是这个死鹰？ 凯西重重地捏住了马克杯的把手，丝毫没有注意到温度，还是迪诺把他的手指掰开，拿走了这杯热的咖啡，安慰他：“先别想太多，我们先进去审讯一下再说。” 凯西点头，率先朝一号审讯室走了过去。 迪诺想起了什么，看向了还在找FBI联系电话的红发美女：“格洛瑞亚！” “怎么了？”格洛瑞亚抬起头看过来，“你怎么还没进去审讯？” 迪诺说：“马上就进去，在进去之前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格洛瑞亚当然是点头：“你说。” “从死鹰身上搜查出的那把枪，等你联系完FBI之后能不能帮我送去鉴证科？”迪诺指了指自己的抽屉：“我放在我抽屉里了。” “没问题——嗨你好，我是纽约市……” 格洛瑞亚答应到一半，FBI的电话就接通了，她对迪诺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放下电话就会去做，迪诺回她了一个大拇指，连忙跟着凯西进了一号审讯室—— 一号审讯室 凯西开门进去，他这次没有和迪诺商量审讯策略，迪诺把权力都交给了他去赌一把，好就好在此刻奥斯顿去审讯乔尼了不在单向玻璃外面看着，沈检察官也还没到，这给了他们争取了更多的审讯自由。 凯西坐在了死鹰对面，把他和乔尼交易的那包货扔到了桌子上：“这可有五公斤的货，你完了，你下半辈子都在监狱里了。” 死鹰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是墨西哥人和美国人的混血，肌肉遒劲面容凶恶，右边代替眉毛的蛇和花的纹身让他看上去更加的骇人，他好像施舍一般地开口：“省省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但凯西在他自由的时候都不怕他，更不要说他此刻被手铐铐在了桌子上。 “你以为我要问什么？问你给谁卖命吗？我一点都不关心那个。”凯西笑了，他站起来走到死鹰身边，附身在他耳边轻声道。 “——你猜德兰.斯诺会为你的失败而痛心吗？” 第177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审讯II. 踏过我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审讯II. 死鹰的瞳孔猛地紧缩, 这是他完全下意识的反应，但下一刻他理智回笼，立刻冷笑了一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也省省吧, ”凯西不吃他这欲盖弥彰的一套，“你可以糊弄别的警官，但骗不过我。” 墨西哥男人用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凶恶地盯着凯西, 半晌才缓缓吐出一个单词：“电话。” “你要打电话给谁？”凯西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在手里把玩, “德兰.斯诺吗？你想求他来救你？” 死鹰这时候又说：“律师。” “噢，我怎么忘了，犯罪分子也有请律师的权利。”凯西绕着他走了一圈, 又在他面前坐了下来，“不过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就算你的辩护律师是法官，你也会烂在瑞克斯监狱里。” “一点海/洛/因而已，下个月的这个时候我就会在我的游艇上了，到时候邀请警官们来玩。”死鹰双手环胸, 显然对这个罪名并不害怕。 “五六公斤可不是一点, ”迪诺出声道, “游艇？你下个月在法庭的被告席上还比较现实。” “那我们就来看看, 到底谁才是对的，要赌一下吗？” 死鹰在挑衅。 凯西厌倦了和他在这里兜圈子互相试探，直截了当地把殉职的卧底探员奎恩的照片扔到他面前：“眼熟吗？” 死鹰说：“不认识。” “你他妈看都没看！”凯西狠戾道，“你再敢敷衍我一次，我就把你的脑袋按进桌子里, 你看我敢不敢！” 死鹰终于从这个有着漂亮脸蛋和耀眼金发的男人眼睛里看出了怒意和狠绝，他也不想在律师还没来之前把这些警官们惹的太过火，毕竟这不是他的主场。 ——只是他心底有一层淡淡的疑惑, 死的是个FBI，又不是纽约警官，并不是他们的一份子，这个金发男人这些澎湃的恨和怒是从何而来？ 把那一层疑惑暂时收了起来，他最后还是拿起奎恩的照片瞟了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见过。” “只是见过？”迪诺挑了挑眉，“不止吧？我可听说他死之前在给你卖命呢。” “很多人都给我卖命，警官。”死鹰轻蔑一笑。 “警司。”迪诺看似温和地纠正他，实际上深层的含义是——我不是随便一个纽约警官，我身上有警衔，你给我放尊重点。 “警、司。”死鹰重复了一次，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耐心点，”迪诺道，“我们还有的是时间磨呢。” “好吧，我承认，这个人是我众多手下中的一个，怎么了？” 凯西看他那副明知故问的嘴脸就心头火起：“他死了。” “天啊，”死鹰轻飘飘地说，“那真是一件非常让人遗憾的事情。” 听起来没有一丝真实的同情和惋惜。 迪诺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9月12至9月22这十天你都在哪里？” “十天，”死鹰装模作样地回忆了一下，“我想不起来了。” “你最好认真想一想，”迪诺说，“你身上的嫌疑已经很重了。” “我？你们不会觉得是我杀了奎恩吧？”死鹰手指点了点奎恩的照片，“你也说了他是给我卖命的，我杀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当然了，你不杀他，你就会死。”凯西冷冷道，“他是FBI.” “……噢，”死鹰遗憾地摇了摇头，“我可不知道。不过虽然人不是我杀的，但我想说，幸亏他死了，不然我可怎么办呢。” “……” 凯西的拳头都捏紧了，他真想在这里抡起胳膊就给眼前这个冷血无情的畜生两拳，斜上角的监控摄像头让他的理智堪堪回了笼。 在这里，对这个人，不值得。 凯西调整了一下呼吸，重复了一遍刚刚迪诺的问话：“9月12至9月22这十天你都在哪里？” “——一个字都别再说了！”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一个穿着高档定制西服的高挑女人走了进来，重重地把公文包往桌子上一砸，怒气冲冲：“谁允许你们在没有律师陪同的情况下和他谈话了？” ——死鹰的辩护律师来了。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 他们从废旧的修车厂直接把死鹰和乔尼带回了纽约警局，这整个过程中他们两个根本没机会碰到通讯方式，更不要说联系律师了，也是因此死鹰刚刚才会跟凯西开口要电话联系律师。 既然如此，这个律师是从哪里知道死鹰已经被抓到凶杀重案组这件事的？ 迪诺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毕竟他们在死鹰已经开口要了律师之后依然审问了他，确实理亏，而是从侧面反问：“怎么，你当事人有什么心虚到需要隐瞒的事情吗？” “少来这套。”金发女律师看上去经常和警官们打交道，施施然拉开椅子在死鹰旁边坐了下来，“直说吧，你们逮捕我当事人的罪名是什么？” “非法贩买//毒///品，贿赂联邦调查员，还有——” 凯西把奎恩的照片推了过去：“一级杀人罪。” 迪诺判断这个女律师应该给死鹰，或者“满月”这个组织里他这个地位的人经常辩护，听到最开始的贩///毒和贿赂这两项罪名眼睛都不眨一下，只在最后说到一级杀人罪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意外，拿过奎恩的照片看了一眼，问：“有直接证据吗？” “问你当事人啊，他可是被我们当场抓住的。”凯西冷笑。 女律师没被他唬住：“当场抓住的是一场交易，我问的是你们所谓的一级杀人罪是否有直接证据？” “……” 女律师见他们没有当下反驳，立刻乘胜追击：“DNA？监控录像？目击证人？都没有？那你们到底有什么？” 女律师确实一针见血地戳到了他们的痛点。 他们现在有什么？ 确实一个直接证据都没有！ 但凯西这么多年的警官生涯也不是白当的，他神色泰然自若，指了指隔壁：“被你贿赂的FBI探员乔尼就在隔壁，正在被我的警督问话，你觉得他会不会供出你来？” 死鹰听到这句话，嘴角拉起了嘲讽的弧度：“不管他说了什么，他都在撒谎。一个FBI的叛徒说的话也值得相信？” “通常情况下，一个FBI的叛徒的信任度确实已经归零。但和他形成对比组的可是你。”凯西那双碧绿的眼睛弯了起来，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一个前FBI，和一个臭名昭著的贩///毒□□头目，就算是个傻子在这儿，也知道该相信谁，你说呢？” “好了，幼稚的唇枪舌战到此为止。”女律师出言制止，“既然你们没有任何直接证据，那我现在要带我当事人走了。” “你——” “你想的美。” 还没等迪诺制止，一个冰冷的声音率先传了过来，像是一壶冰水倒进了剑拔弩张充满火药味气息的空间里，审讯室的门被第二次直接推开，身材修长清瘦的沈检察官正靠在门口，冷漠地扫视了一圈审讯室里的人。 “买卖5公斤的毒///品被当场抓获还想着走？踏过我的尸体再说。” 第178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审讯III. 你知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审讯III. 沈检察官的出现让这个剑拔弩张的审讯室陷入了一瞬间的寂静。 过了半分钟, 居然是辩护女律师先开的口：“我听说了凶杀重案组这几年来了一个很厉害的亚裔检察官，没想到是你，沈。” 沈烈面无表情：“不好意思, 我们认识吗？” 女律师的表情凝滞了一瞬，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笑起来：“我们一起上过哈佛法学院，你可能不记得我了, 不过你当时可是有名的很, 一个亚洲人能每年都拿到首席的位置和丰厚的奖学金，这可不是常见的事情。” 沈烈听出了她话语里那种来自于上层阶级白种人的明显的优越和隐约的歧视，神色不变, 语气也不变，但话明显就不那么好听了：“那也许你们应该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不能成为我。” 女律师被哽住，脸色不好看了起来。 “废话少说，”沈烈在凯西身边坐下，腰背挺直的像一株青松，“你当事人今天就会被押去中心拘留所, 没得商量。并且在传讯中, 我保证他绝对不会被保释。” “以什么罪名？”女律师也把话题扯了回来, “我当事人只是去买处方药的, 谁知道实际上是海/洛/因——” “省省吧，你自己不觉得荒谬吗？”沈烈冷笑，“乔尼是做慈善的吗？你当事人去买处方药，他送你海/洛/因？” 贩卖处方药也是犯罪，但和□□相比就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可是FBI, ”死鹰悠悠道，“钓鱼/执/法这种事，不管是纽约警局还是联邦调查局, 玩的都挺好的。” 言外之意，他可是被FBI陷害的。 “可以，留着去和大陪审团说吧。”沈烈道，“我明天就会准备在大陪审团面前起诉，起诉后进入聆讯流程，在整个环节中你当事人休想踏出监狱一步。” “等一下。” 凯西突然出声，他抓住了死鹰话里的漏洞，逼问道：“这么说你一早就知道乔尼是FBI了？” 死鹰顿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后流露出若无其事的神色：“你们刚刚自己说的。” “我说的是奎恩是FBI卧底，可从来没提过乔尼的身份。”凯西冷笑，“你明知道他是FBI还和他进行毒/品/交易，你不是想死想疯了就是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你不用回答这个问题。” 女律师抢在死鹰之前开口了，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现在我当事人不会回答你们任何的问题了，现在请给我们一些私密的空间进行谈话。” 她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警官们和检察官也没必要再在这里耗无用功，于是干脆地都出去了。 “他的辩护律师怎么比我来的还快？” 沈检察官皱了眉：“我不认为你们会轻易给他联系律师的权利。” “我们没有。”迪诺摇头，“在辩护律师进来之前的一分钟前，他才提出要找律师的需求，我们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给他手机，这个律师就到了。” “查查吧，”沈烈说，“别搞到最后纽约警局里也不干净。” 他听说了这个案子，涉及到的帮派势力过于庞大，连FBI都能搞臭，手伸到纽约警局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迪诺和凯西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担忧。 “我去看下那个FBI的叛徒被审的怎么样了。”沈烈对他们示意了一下就去到了二号审讯室外的单向玻璃后面，开始双手环胸看着奥斯顿和杰瑞审讯乔尼。 二号审讯室里，乔尼明显没有死鹰那么强大的心理状态，或者说，死鹰本来就是破罐子破摔，他知道自己做的那些脏事，最后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局，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但乔尼，他是FBI的联邦探员，有着大好的前途，美满的家庭，但在今晚，这一切都灰飞烟灭。 因此坐在审讯室里的他看上去脸色灰败，万念俱灰。 他绝不会轻易开口，因为他抓过那么多贩/毒的人，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孤注一掷，他绝不会缴械投降，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深渊。 “我现在坐在你对面，我应该要审讯你，但说实话，我并不知道要问你什么。” 奥斯顿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蓝如汪洋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对面的“前FBI探员”：“我唯一能想到的问题就是，为什么？” “为什么背叛你曾经宣誓过的组织，你曾经宣誓过的国家，你曾经宣誓过的人民。” “为什么背叛把性命托付在你身上的卧底探员。” “为什么给你曾经恨不得亲手杀了的那种人卖命。” 奥斯顿的语气并不激烈，只是淡淡的平铺直叙，就好像这并不是审讯，而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交谈，而他问出的只是自己真的想知道的答案的问题。 奥斯顿年纪轻轻就挤上了平均年龄在四十五岁以上的警督位置，并且带领的也是纽约警局最精锐的一支队伍，80%靠的都是在各大黑/帮帮/派、贩/毒/组织、恐/怖组织里一年又一年的卧底，每天都命悬一线，一点行差踏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二十二岁从警校毕业，这样的卧底生涯熬了八年，三十岁的时候就当上了纽约警局历史上最年轻的警督。这样的精神压力和生理压力造就他钢筋水泥般的强大意志力和手腕，哪怕是警/察总局局长也对他高看一眼。 而在卧底的八年时间里，他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只有自己，还有在他背后支撑他的联络人。 在知道了奎恩是被乔尼出卖了之后，他很难不设身处地地去想，如果他当年的联络人不是杰瑞，而是乔尼，他该是一种多么绝望的境地。 眼看着乔尼被他的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问的脸色越来越白，但依然紧闭着不开口，奥斯顿顿了下，问：“你当过一线卧底吗？” 乔尼还是没回答，奥斯顿也没指望他张嘴，自顾自地说：“我当过，我当了八年卧底，你知道像我和奎恩这样的人，每天过的是什么生活吗？” “每个和我说话的人，我都在想他是不是认出我的身份了；对方皱了下眉，我就感觉这次可能会死在这里；只有在深夜里反复提醒自己，才不会忘了我到底是谁。” “上次的卧底任务中，我遇到一个人。他以为我真的是一个男/妓，相信了我编造的那个虚假的、悲惨的人生，自己的伤口还流着血，却拼尽全力地想把我救出泥沼。” 奥斯顿的声音并不严厉，好像这并不是审讯，而只是一场朋友间的交谈。 “我极力抗拒闪躲，我知道这是大忌，但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沦陷。夜晚我听见他在睡梦中呢喃着‘金’……我知道他是在叫我，但我却连我真正的名字都不能告诉他。” “后来任务成功收尾，‘金.布克’不得不去死。” “我远远地在隔壁的大楼楼顶，身边都是我的同僚，我就那么用望远镜亲眼看着他崩溃，看着他去爆炸后的车子废墟里徒劳地对着根本不是我的支离破碎的血肉痛哭，给我买下了一块墓碑，每天都去跟我说话。” 杰瑞转头看了一眼奥斯顿，知道他在说他和克莱恩的故事，心里叹了口气。 “我心如刀绞，但我无能为力，我只有这一个选择，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城市和人民，我只能这么做。” “我相信你在宣誓进入FBI的时候也抱有着同样的信仰。”奥斯顿注视着在听自己说话的时候，乔尼攥的越来越紧的拳头，他知道乔尼听进去了，“所以请告诉我，为什么？” 乔尼抬起了头，眼睛里都是满满的红血丝，他回看着奥斯顿，声音沙哑：“看起来我们做了不同的选择。” 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叛徒FBI 我没看出…… #第一百七十九章叛徒FBI 奥斯顿问：“你说的‘不同的选择’是指什么？” 乔尼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从头开始讲起：“我做这份工作已经十五年了，在最开始的八年里，我从未越过雷池一步, 我是局里最有潜力的新星之一，我每天从没有在晚上10点前离开过办公室，这份工作就是我的全部生活, 甚至我妻子因为我的工作太忙要和我离婚。” “那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奥斯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让他说出更多的东西来。 “你知道吗，我有个女儿。” 乔尼说，他从怀里掏出了钱包, 钱包放照片的夹层里放的是一张河边小木屋的照片，奥斯顿还在想这和他女儿有什么关系，下一秒就看见他从河边小木屋的照片背后抽出了另一张隐藏好的照片，是一个金发的漂亮小女孩。 奥斯顿接过来看了看，真心实意地夸赞：“她很漂亮。” 乔尼笑了，语气里满是骄傲：“她十岁了, 每天都很开心, 是我这一生中最好的礼物。” “……直到死鹰找到了她。” “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的, 但他不知找到了我, 还找到了我女儿。他找到了她的学校，以我的家人威胁我！”乔尼咬牙切齿，看得出来他对死鹰也是恨的牙痒痒，起码看上去不是真心投诚。 “你们有证人保护计划。”杰瑞出声道，“你可以申请保护你们一家人。” “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乔尼反问, “我参加了证人保护计划，但死鹰仍然能找到我。我们转移过六次，无一例外, 他每次都能给我发来远程偷拍我女儿的照片。” 怎么可能！ 联邦调查局的证人保护计划他们都有所耳闻，虽然纽约警局也有，但由于资金和人员的相对稀缺，整体力度不如联邦调查局，他们的证人保护计划像个严丝合缝的铁桶！怎么可能被人这么轻易的找到？！而且还是六次？！ “我可以说，他们在联邦调查局，和你们纽约警局扎的根，远比你们所能想到的深和广。我一开始也想不通，为什么他作为一个新兴帮派能如此神通广大，前两天在你们的会议室里我明白了。” 乔尼深呼吸了一口气：“原来他是‘满月’的人，这样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满月’就是德兰.斯诺的跨国/□□/组织，势力之大超乎他们任何人的想象。 “后来死鹰也厌倦了这样猫抓老鼠的游戏，他给我下了个套，而我愚蠢地钻了进去。”乔尼抹了把脸，面色颓然，“我逃到哪里他都能找到我，还捏住了我的短处，我没有办法，只能和他合作，我知道我背叛了我所有的誓言和承诺，但我别无选择。” 奥斯顿大脑在转动，他点了点桌面：“你的货是哪里来的？” 他指的是被他们当场抓住的时候，乔尼车里的五斤海/洛/因/。 “是联邦调查局收缴送去销毁的。”乔尼已经说了很多，自然也不会再避讳，奥斯顿问什么他说什么，“局里只会负责收缴，后续销毁的路径很简单，监管也不严，很容易做手脚。” 奥斯顿直截了当：“奎恩是你杀的吗？” 乔尼摇头：“不是。” 奥斯顿没有回话，只是眼神幽深地看着他。 乔尼叹气：“我知道我在你们心里已经没有信任度可言，我也许是个叛徒，但我不会对我的人下手。” 杰瑞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一针见血：“你不会真的动手，但你会把奎恩的卧底身份泄露给死鹰。” 乔尼默然。 杰瑞冷冷道：“你就和动手的人一样是凶手。” “死鹰怎么会知道FBI派了卧底进去？ ”奥斯顿摸了摸下巴，“你主动告诉他的？” “怎么可能！”乔尼冷笑，“如果他不用我的女儿和我的短处威胁我，我是不可能主动为他做事的。” 奥斯顿对他挑了挑眉，那意思很明确——那他是怎么知道奎恩是卧底的？ 乔尼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道：“他在我的车上安装了定位器，我不知道。有一次他派人跟踪了我，那天我正好在和奎恩碰面跟进卧底事项，死鹰本来就没有完全信任奎恩，那天他确定了奎恩的卧底身份。” “某种意义上，奎恩确实因我而死，我没法否认，但我从不曾主动泄露给死鹰！”乔尼长叹一声，伸手抹了把脸，“这不是第一次他从我身上摸到过其他卧底探员，这些年负罪感如影随形，但我也手足无措。” “奎恩和你断联十二天，这是事实吗？”奥斯顿问，“还是你这十二天明知道他落在死鹰手里仍然心安理得地坐视不理？” “我不知道这十二天他落在死鹰手里了！”乔尼猛地咆哮，“直到最后一天，一个一次性手机给我发了奎恩的尸体照片，我才知道他死了！我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我只能去他的卧底公寓里碰碰运气，在那里看到了你的警官们！” 奥斯顿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缓缓道：“我们会去查你的手机记录，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乔尼甚至很爽快地告诉了他自己的手机开机密码，也算是帮技术组省了点事。 正好此时乔尼的律师来了，而他们别的也问不出来什么，奥斯顿和杰瑞很干脆地走了出来，把二号审讯室让给了乔尼和他的律师进行私下会谈。 他们一出来就看到了沈烈，俊朗冷淡的亚裔检察官正微微蹙眉看着里面的FBI，看见他们出来冷哼一声，嘲讽：“叛徒FBI和他令人心碎的被胁迫故事，正是纽约时报所需要的给公众看的噱头。” “我没看出来心碎在哪里，”奥斯顿神色冷硬，“他是叛徒是事实，如果真的不想牺牲同僚无辜的生命他有很多其他的方法。” 他做了那么多年卧底，实在没办法和乔尼共情。 “我不在乎他的故事是否令人心碎，但如果没有他和奎恩死亡联系起来的直接证据，我没办法起诉他。”沈烈说，“那个审美令人作呕的纹眉男也是一样。” ……确实。 他们抓到了乔尼和死鹰进行非法交易，但对于奎恩的死，现在都是间接证据，根本不足以让检察官在大陪审团面前起诉成功。 “乔尼刚刚说到了有个一次性手机给他发了短信，里面有奎恩死亡时候的照片。”杰瑞突然想起来了，“如果能证明这个短信是死鹰发的，算不算直接证据？” “第一，一次性手机之所以叫一次性手机，就因为它们很难被追踪；第二，我还需要更有力的人证或者物证，但有了总比没有好。”检察官想了想，“不管怎么说，我先去找法官补一下逮捕令，今天他们两个都休想踏出警局一步。” 事出突然，乔尼和死鹰的逮捕令还没来得及签发。 检察官环视了一圈：“你们谁跟我去找利兹法官签逮捕令？” 奥斯顿的目光扫向了刚踏进门来的凯西和迪诺，随机进行抓取：“凯西。” 凯西：“……？” 沈烈把凯西从头看到尾，皱了皱鼻子，很是有几分嫌弃：“行吧，听说新来的利兹法官对金发碧眼的小白脸态度很好，正好派你去色/诱。” 凯西：“……？？” 凯西勃然大怒：“我不去！” 奥斯顿无情镇压：“请求驳回。” 凯西大叫：“我还要去给卡尔开家长会！” 迪诺在一边忍笑：“我去开，你去专心‘色/诱’利兹法官。” 他听说过这个利兹法官，五十多岁慈眉善目的小老太太，儿子就是金发碧眼的漂亮模特，所以老太太看别的金发碧眼的帅哥就很和颜悦色。 凯西还没来得及咒骂自己的搭档和男朋友，就被失去耐心的检察官一把推了出去。 第180章 第一百八十章 关系定义 事实上，这是…… #第一百八十章关系定义 迪诺走出纽约警局办公楼, 去停车场取自己那辆限量跑车，他刚按下车钥匙把车门解锁，就敏锐地察觉到右侧的一辆车车窗摇了下来。 “一起吃晚饭？” 一个好听的男声传来, 听起来像是个约会邀请，但语气却全无一丝轻佻。 ——当然了，毕竟说话的是昆廷.埃斯波西托, 迪诺的亲弟弟。 迪诺侧过身去, 双手环胸靠在车上，对此的回应是：“你怎么还在纽约？” “……” 埃斯波西托家族的现任主事人脸都要气歪：“我都在巴黎和纽约之间往返三趟了！你怎么每次看见我都是这句！” 到底是不是你亲弟弟啊？！ 迪诺不置可否：“那你为什么又来纽约？” “你都多久没回家了？”昆廷怒气冲冲，他在迪诺面前根本没办法保持住一个庞大的贵族家主优雅从容的气质, 好像永远都是那个在哥哥羽翼下的孩子。 “你就知道围着那个小警官转，把亲弟弟都抛在脑后。”昆廷非常怨念，“你不回法国，那我只能来找你了。等了半天你终于下班了，赶紧陪我去吃饭！” “现在不行。”迪诺打开车门，一边系好安全带一边温和地拒绝, “我有别的事要做。” 昆廷皱眉：“你还有什么事？” “给我儿子开家长会。” 迪诺对他温柔一笑, 一脚油门踩下去, 跑车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一瞬间就只能看到车屁/股了。 “……” 昆廷那张和迪诺有六七分像的脸上露出一瞬间的茫然和震惊，他哥不是一心一意追那个小警官吗，什么时候有的儿子？！ 下一秒他立刻反应过来，迪诺指的应该是凯西收养的他姐姐的儿子，脸色更黑了。 ——怎么还上赶着帮人家养孩子啊？！ 一瓶水从旁边递过来, 是一个修长挺拔穿着西服的男人，他是昆廷的贴身助理，一边递水一边劝：“埃斯波西托先生, 消消气。” 昆廷接过水，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这个小警官到底有什么魅力！” 让他哥从叙利亚追到英国国际刑警又追到美国纽约警局，家业不继承也就算了，连孩子都心甘情愿帮他养！—— 卡尔已经上小学了，凯西现在的收入不高，加上之前在国际刑警的几年薪酬也只能勉强算是中产，那种中上层阶级才会选择送孩子去就读的贵族私立学校他显然是门都摸不着，因此卡尔现在上的还是公立学校。 ——当然了，进入这种学校对迪诺来说连打个响指都算不上，埃斯波西托家族的孩子是会被这些当地贵族学校疯抢的，不过卡尔毕竟不姓埃斯波西托，而且可能由于他们之间的经济实力算得上悬殊，所以凯西对于经济的边界感很强，绝不会麻烦迪诺去为他或者卡尔做些额外的什么。 也因此，迪诺这辆价格不菲的跑车停在公立学校门口的时候，不少人都投来了惊异的目光。 迪诺也有点失策，这是他第一次以卡尔的家长的身份出席，本来以为凯西会开SUV来，现在有点过于招摇了，对卡尔来说显然弊大于利。 不过还没等他犹豫多久，手机上收到了凯西的短信，问他到哪里了，说是卡尔的负责老师已经在催他了。 迪诺把手机扔进兜里，深吸一口气踏进了公立学校的大门。 公立学校并不大，相比起私立贵族学校的井然有序，这里显然混乱了一些，毕竟学生人数更多，相对来说也更顽皮一些。所以迪诺花了差不多十五分钟才找到了卡尔的班级。 当他敲门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做了很多家长和自己的小孩了，听见门被打开都看了过来，负责老师的眼神里带了些迷惑，她问：“您好，您是走错班级了吗？” 显然，迪诺不是她认知中班级里任何一个学生的家长。 “迪诺！” 还没等迪诺和她正式介绍自己，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卡尔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了迪诺的怀里。 迪诺赶紧把卡尔接了个满怀，即使如此，负责老师还是追问道：“您是卡尔的——？” 迪诺宠溺地摸了摸卡尔的头发，这才对负责老师说：“您好，我是迪诺.埃斯波西托，我是卡尔的——” 就在此时，迪诺卡住了。 在这一瞬间，他不知道要如何跟外人定义自己的身份。 虽然这不是一个天主教学校，但当着这一屋子的人，他也不想替凯西出柜，更何况，凯西从来没有明确地给他们之间的关系下过一个定义。 他们一天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一起，他已经慢慢侵入了凯西的生活，他之前没有想过这件事，从凯西真正接受他到现在，他们都太忙了，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被更重要的凶案一笔带过。 现在看来，迷茫的不止是他一个。 虽然卡尔看起来的确认识他，但纽约经常出现绑架儿童的案子，这些学校的老师都十分警惕，学校会有一个名单，上面是孩子的家长授予接送孩子权限的名字，名单上卡尔的名字旁边只有凯西和保姆罗拉。因此负责老师依然还是有几分疑虑，她蹲下来问卡尔：“卡尔，这位叔叔是你的什么人？” 卡尔睁着碧绿的圆滚滚大眼睛，偏头看着负责老师：“是迪诺呀！” “是的，但他和你的关系是什么呀？”负责老师耐心引导，“就像凯西是你的爸爸，罗拉是你的阿姨一样，迪诺是你的什么人呀？” “你好笨呀，”卡尔皱了皱鼻子，“迪诺就是迪诺！” “……” 负责老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迪诺揉了揉卡尔柔软的金发，咽下喉咙的干涩，闻声对负责老师解释：“我是凯西的搭档，”他从怀里拿出了自己的警徽和警官证，“这是我的警官证明，凯西有临时公务，我来替他。” 负责老师仔细辨认了警徽，确认无误后松了口气，略带歉意道：“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迪诺牵着卡尔的手回到位子上，“你也是职责所在。” 事实上，这是他和凯西之间的问题—— 凯西被沈检察官强行提溜到法院去“色/诱”利兹法官，他做梦也想不到当纽约警官还要对法官出卖色相，而且迪诺的放任也让他愤愤不平，这种怨气直到沈烈敲开了利兹法官办公室的门才消散。 一头白发的利兹法官慈祥地和沈烈打了个招呼：“检察官，你来的正巧，再过十分钟我就要下班了。” 沈烈对小老太太笑的很温和：“打扰您了法官阁下，我们这边急需补发一个逮捕令。” “噢，”利兹法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纽约警官过来吗？” “有的，”沈烈朝左边踏了一步，后面的金发帅哥警官就这样曝光在了利兹法官面前，“曼哈顿警局凶杀重案组的凯西.巴伦警官。” 利兹法官看见凯西，笑呵呵：“巴伦警官长得真俊。” 凯西为自己刚才的揣测感到赧然，挠了挠头，说了一句谢谢。 沈烈看了一会儿凯西窘迫的表情，才心情很好地开口，并把逮捕令文件递给法官：“逮捕令是针对贩/毒/组织头目和与之进行交易的FBI探员。” 利兹法官本来打算签字的手顿了下来，从眼镜上方看向了沈烈：“FBI？你想让一个州法官签署针对联邦调查员的逮捕令？”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0-190 第181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究竟是谁 我不想永…… #第一百八十一章我究竟是谁 面对利兹法官严肃起来的神情和有些严厉的问话, 沈烈脸色未变，从容道：“是的，法官阁下。” 利兹法官仔细地阅读检察官写的逮捕令, 同时沈烈也在给她讲精简版本的来龙去脉：“死鹰作为帮//派头目，在毒//品交易现场被凶杀重案组的警官们当场抓获，和他进行交易的正是FBI的乔尼探员。” 利兹法官沉吟了下, 问道：“你们确定这位FBI探员不是在进行卧底任务吗？” “确定。”检察官斩钉截铁, “乔尼探员已经给出了口供，能证明他并不是处在卧底任务中，而是彻底地背叛了FBI和人民。” “有意思。”利兹法官笑了下, “贩//毒的罪名不应该是由你来起诉吧？也不应该是凶杀重案组的警官管辖范围之内。” 她摘下了眼镜，盯着沈烈和凯西，语气轻缓又不由拒绝：“所以，两位男士，请告诉我，你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凯西心里一紧, 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慈眉善目乐呵呵的小老太太, 有着如此敏锐的嗅觉。 沈烈倒是有所预防, 他也没有绕圈子, 很直接地回答：“凶杀重案组的介入是因为一个FBI卧底探员的殉职死亡，我们严重怀疑探员的死是死鹰在背后主导的，而乔尼探员在里面的作用显然也不容小觑。” “……”利兹法官显然已经听明白了检察官的弦外之音，“鉴于你们给我的逮捕令上的罪名目前并没有涉及到一级杀人罪，我假设针对这位FBI探员的死亡你们还并没有足够支撑起诉的直接证据对吗？” 她从沈烈的沉默和凯西摸鼻子的动作得到了答案。 “在这种情况下, 你试图用其他的罪名先将这两个嫌疑人扣押进起诉流程中，等到发现了有关于一级杀人的直接证据再添加进去，”利兹法官又把眼镜戴了上去, 她拿起了签字笔，“很聪明，但也很危险。”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拿起笔，准备在逮捕令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检察官，你最好祈祷联邦法院不会闯进我的办公室冒犯我，”她的语气中轻快里还隐隐带着些警告，“不然我会立刻把你从你的办公室椅子上拽过来解决你自己的烂摊子，明白了吗？” “当然，法官阁下！” 沈检察官立刻乖乖保证，“我会尽最大努力让联邦调查局和联邦法院的人不来烦您。” 尽量的意思就是，他也不能保证这帮人一定不会来，但他们来找茬的时候自己肯定会出现在这间办公室里。 利兹法官满意地眯了眯眼，又变成了那个乐呵呵的小老太太：“巴伦警官，来起誓吧。” 凯西立刻直起身子，像一只突然受到了注意的大金毛，迫不及待地举起了右手：“……针对逮捕令所涉及的内容，我发誓所说为事实，均为事实，除了事实别无其他【1】。” 就这凯西的起誓，利兹法官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真诚地谢过她之后，凯西和沈烈松了口气，准备坐电梯离开法院。 凯西挠了挠头：“逮捕令补好了，你打算像利兹法官说的一样，先着手起诉他们贩//毒//罪名吗？” 沈烈说：“那要取决于你们多久能给我找到死鹰和奎恩的死之间的直接联系了。” “如果时间来得及，我会直接起诉两项罪名，这样时间会缩短些。”沈烈思忖，“否则就要走两遍大陪审团的流程，这中间联邦调查局那帮检察官肯定会从中作梗抢夺管辖权。” 现在压力给到了凯西这边，他叹了口气：“你看着吧，这件事涉及到FBI叛徒的问题，他们为了遮羞，肯定会不择手段地抢夺管辖权的。尤其死鹰背后还靠着‘满月’和德兰.斯诺，FBI不会放弃这块肥肉的。” “挺好的。” 电梯门打开，沈烈踏出门去，神色冷硬：“那就让他们来我手上抢案子试试。”—— 凯西回家打开门的时候，迪诺正在辅导卡尔写作业。 凯西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委屈地缩在小凳子上，神色认真语气温柔地对卡尔谆谆善诱的样子就忍不住好笑，与此同时心里也泛起了甜蜜的涟漪。 哪怕到了今天，他心底的某个角落依然卑微又怀疑地认为自己不会得到毫无保留也不需回报的爱，也仍然有部分的他坚持地认为这一切都是一场虚幻的，美丽的梦，但终有一天，梦会醒的。 迪诺看到了他，对他眨了眨眼：“卡尔，快看谁回来了！” 卡尔惊喜地转过头，立刻从凳子上冲到了凯西的怀里：“凯西！！我今天也好想你！” 凯西把卡尔接了个满怀，脸上下意识绽开的笑容比夏日的阳光还要炫目，他在卡尔脸上胡乱亲了两口，卡尔捡来的流浪小狗波比也凑了过来绕着凯西的腿转圈。 “一家之主回来了，”迪诺含笑打趣道，“是时候我得把家长会的内容传达一下了。” “什么内容？”凯西把卡尔抱着放到了座位上，有些紧张，“负责老师说卡尔闯什么祸了吗？” “不，完全没有。”迪诺从桌子上把几张纸拿了起来，“学校留了课后作业，需要家长和孩子一同完成。” 凯西看着迪诺手上的纸，已经开始感到头痛了。 “我不行，好成绩这三个字从来都和我没关系。”凯西举起双手投降，“尊敬的埃斯波西托先生，不如您屈尊给儿子上上课？” 迪诺被他逗笑，用卷起来的纸页温柔地敲了敲他的头：“你想得美，我们分工一下。” “行行行，好好好。”凯西凑过来扒拉了两下这些作业科目，皱着眉，“别的都好说，数学——别想我会碰一下！” 迪诺让卡尔继续接着写他刚刚教他的法语单词，伸手拉住了凯西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他拽到了客厅：“看样子我们得谈谈了。” 凯西震惊：“小学生的作业而已！没必要这么严肃吧！” 迪诺捏住他的嘴，让他先闭嘴，把卡尔的房门关紧。 凯西看他这样，心底明白这绝对不是简单的作业分工，一瞬间他的心紧了起来，反握住迪诺的手腕，厉声道：“怎么了？！是德兰.斯诺有什么动作了吗？！” 迪诺轻声叹了口气：“不是，你放心，我想和你聊聊我们之间的事。” 凯西的心刚放下又被提了起来，他坐在了沙发上，讷讷：“我们之间，有什么需要谈的吗……？” “我只有一个问题，”迪诺坐在了他的对面，身体前倾，蜜棕色的眼睛里满是凝重和严肃之色，“在卡尔心里，我究竟是谁？” “……” 凯西张了张嘴：“你……就是迪诺啊，什么叫你究竟是谁……？” 迪诺直接说道：“卡尔知道你是凯西，你可以是他的舅舅，也可以是他的父亲，他知道你们彼此是家人。” 迪诺摸上了凯西漂亮的金发，凑到他耳边喃喃低语，说话间的气声扫在凯西耳边，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战栗。 “而我不想永远只是他的迪诺叔叔。我也想真正地成为你们的家人。” 第182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爱你 我也爱你…… #第一百八十二章我爱你 凯西被他拥在怀里, 感受着他说话间的气息扑打在自己耳边，也能察觉到他一惯温和自信的语调里带了几分细微的颤抖，凯西知道他在忐忑, 在不安。 凯西叹了口气，他伸出右手摸了摸正埋在自己颈窝里的棕色脑袋：“看起来你并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在任何方面, 除了感情。” 迪诺侧过脸, 看着眼前白皙的脖颈，牙痒痒地嘬了一口，很有几分忿忿：“我可以把我的性命交给你, 我知道你也一样。可我也把我的爱全部给了你，你呢？” 迪诺从他颈侧离开，双手捧住凯西的脸，蜜棕色的眼睛固执地去找那汪碧绿的潭水：“每一次我对你说’我爱你‘的时候，你从没给过我回应。” 每一次迪诺说出这三个字，凯西会发自内心地笑, 会用那双天底下最璀璨夺目的绿宝石一样的眼睛专注依赖地看着他, 也会凑上来抱他吻他, 但从没有给过他一句同样的回复。 迪诺知道, 不说出口不代表凯西不爱他，他知道凯西一直有很严重的情感信任危机问题，哪怕在那个伤害他的畜生死了以后，凯西在宁医生的治疗下慢慢地好起来，但只要一旦涉及到亲密关系, 他依然不敢给出承诺。 这其实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但迪诺同样也知道，如果他不逼凯西一次，凯西永远会躲在自己的舒适圈里, 这个亲密关系的信任危机问题永远也不会得到解决。哪怕他们现在生活在一起很开心，很满足，但迪诺要到从来都不是一时一刻，他要的是永远。 他要凯西.巴伦永永远远，不再背负任何负担，轻松自由地和他在一起。 凯西沉默了。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迪诺，因为迪诺说的确实是事实。 每一次迪诺用那双蕴含着无边爱意的眼睛温柔地注视他，轻声呢喃着爱意的时候，他是真的从内而外的感受到幸福和爱，他也很想对眼前的爱人说出那三个字，可每当话到嘴边，恐慌又再次铺天盖地地席卷了他。 凯西扯了扯嘴角，偏了偏头把自己的脸从迪诺手里撤了出来，面对迪诺疑惑的眼神，他抹了把脸：“既然这是一个如此正式的谈话，我……我觉得我需要喝点酒。” 他不是一个会把自己的软弱主动剖开祈求爱怜的人，可能酒精能在某种程度上帮助他坦诚一点。 凯西去到厨房，打开了冰箱，对着里面自己喜欢的罐装啤酒和迪诺喜欢的名贵红酒发了一会儿毫无意义的呆，然后挑了一瓶度数不低的威士忌。 他关上冰箱的时候，迪诺已经自觉地坐在了房间里的小吧台上，举着高脚杯对他示意。 凯西下意识地笑了一下，走过去给两个高脚杯都倒上威士忌，坐在了迪诺对面。 “有的时候，我觉得我在你面前的遮掩是完全毫无意义又掩耳盗铃的，”凯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最不堪的过去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不知道内心里面有一个角落的我在别着什么劲。” “我不想打断你，但我不得不。”迪诺抓住他没拿酒杯的另一只手，认真严肃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再说一次，那些过去，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一个小孩子和受害者，不要再为了无能为力的事情反复地自责。” “我知道。”凯西反握住他的手，每次他提起这些事的时候，不论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迪诺每次都会很认真地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 迪诺在用自己的每一份努力慢慢地把凯西强加给自己的枷锁和束缚一层层地拆下来，露出最里面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那个最真实的他。 凯西喝了一口威士忌，盯着玻璃杯里的液体，喃喃道：“我确实是从孤儿院长大的，但并不代表我从没听过‘我爱你’。” 这句话说的有些没头没尾，但迪诺也没有打断他，而是安静地听他往下说。 “我其实已经根本不记得我的亲生父母长什么样子了，我记忆中唯一残留的画面是一个女人跟我和杰西说，‘我爱你们，但对不起，我别无选择’，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凯西扯了扯嘴角：“在孤儿院的时候，因为我看上去很漂亮，很乖，所以经常会有人想来领养我。我当时的请求只有一个，就是请把杰西也一起领养，我不要和她分开。而愿意同时领养我们的家庭，希望领回家的是两个健康漂亮的、而不是被严重创伤的孩子。所以最后也只能匆匆忙忙地扔下一句‘我们很爱你们，但我们没办法很好地照顾你们，对不起’，然后我们又会被送回孤儿院。” “在你之前，我上一次听到这三个字，是杰西在出最后的任务之前给我的语音留言。”凯西双手撑住了脸，深呼吸，“她说，‘看起来我没有另一条路能走了，我爱你，从此扔下你一个人，对不起。” 迪诺坐不住了，他站起来绕过吧台，站在凯西身边抱住他：“凯西——” 还没等他说完，凯西打断了他，他第一次把自己心里的恐惧和害怕翻出来坦诚直接地告诉眼前的爱人：“所以也许在我内心深处，每当我听到’我爱你‘的时候，我都在等着紧随其后的那一句’对不起‘，以及随之而来的，让我不能控制也无法挽回的分别。” “我不知道我们未来会走向什么地步，但我现在知道的是，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想你离开我。”凯西把脸从手里拿起来，迪诺能看到那双碧绿的眼睛里的泪光，“我害怕听到这三个字，也害怕说出这三个字。”？ “我很抱歉让你在我们这段关系里感到不安和不被信任，只是……”凯西的声音在颤抖，他的手抓住了迪诺的手臂，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你的出现是我这将近三十年的生命中最好的一件事，我从未说过，但我已经一天又一天地沦陷进去，如果有一天你——” 凯西没有再说下去。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未来的哪一天，迪诺真的从这段感情中离开，他可能真的无法承受。 但他不想给迪诺过多的压力，他不想迪诺对他的爱，堆叠在初见的吊桥效应和给予他那些悲惨过去产生的怜悯上，也不想这些爱变成责任，所以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要展现出过多的，对迪诺的依赖。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也希望迪诺可以毫无负担的离开。 “我不会离开你的。” 虽然凯西没有说完，但迪诺已经明白了他的未竟之言。 他蹲下来，仰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凯西，轻轻地搭上了凯西的膝盖，他一个一米八八的高大男人，有几分笨拙地蹲在了凯西面前，仰头看着他，愿意把主动权交给他，然后慢慢地开口。 “我知道内心一部分的你认为自己并不值得被爱，但就像我一直告诉你的那样，你是凯西.巴伦，你热情、勇敢、无私，你经历了常人不敢想象的磨难，但你依然善良，你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迪诺伸手捧住凯西的脸，他的语调温柔又坚定，让人听了就不由自主地信服，“不管这能否说服你，但能遇见你，在枪林弹雨和爆炸中被你拯救，又能和你并肩作战，甚至于爱上你，都是我的幸运。” 他注视着凯西被他说的越来越红的眼眶，坚定道：“我知道你缺乏安全感，也知道你有着信任危机，但我不会离开你的，凯西，我爱你。” 凯西的眼泪凝聚在了眼眶里，在他笑起来的时候被挤了出来，在脸上滑出了一道痕迹，又被迪诺温柔怜爱地轻轻擦掉。 凯西笑着，语调微微颤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我也爱你，我真的爱你。” “我知道。”迪诺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眼睛，和他额头抵着额头，喉头滚动几番，然后说，“我也知道这听起来也许很仓促，也很疯狂，我甚至没有完全准备好，也不知道你是否准备到了这一步，但我还是——” 凯西被他这一番毫无逻辑的前后混乱的话说的迷茫，但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一丝预感让他瞪大了眼睛：“你——” “凯西.巴伦，”迪诺握住了他的手，坚定地望进他的眼睛里，“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第183章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一定 一起去旅馆…… #第一百八十三章不一定 次日清晨, 闹钟还没响起来，迪诺就先醒了。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把窗帘轻轻拉开, 凯西家的卧室是有阳台的，阳光从落地门直射进来，穿过纱帘投射在了床上, 把凯西在睡梦中弄乱的金发映照的更加耀眼。 迪诺口渴的厉害, 先去厨房倒了杯水，回到卧室的时候凯西还没醒，他翻了个身, 后背和颈侧的斑斑红痕映入眼帘，让他无意识地笑了下。 除了一些心理创伤外，凯西一直都是很坦诚直率的人，在那次主动和迪诺在哈德森河上大桥主动拥吻后，他没有拒绝和迪诺更进一步。迪诺才是那个因为顾忌他的心理因素而谨小慎微的人，直到昨晚他们完全地把话都说开, 凯西放下了所有的顾忌和恐慌, 主动热情到让迪诺都十分惊喜。 迪诺坐在凯西那一侧的床边, 俯身低头, 满含爱意和珍重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然后辗转到他耳侧，轻声呢喃：“该起床了，今天还要去调查乔尼收到的那条短信。” 凯西睡得迷迷糊糊，介乎于清醒和不清醒之间, 朦胧间察觉到了令自己安心的气息，在迪诺移开唇之后还下意识地追过去，主动地又亲了一下, 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几点了？” 迪诺笑着又吻了吻他：“八点了。” “妈的……”凯西骂了一句，他平常的生物钟一般七点就醒了准备上班，今天起得晚完全是因为昨晚劳累过度，哪怕是他这样铁打的身体都有点遭不住，现在腰背还在隐隐发酸。 “看到了罗拉发的短信，她已经把卡尔带到学校去了，不用我们多操心。”迪诺把水递给他，“喝点水，你昨晚没少用嗓子，润润。” “……” 凯西一睁眼就被迪诺的三言两语闹的开始脸红，他一边猛灌水，一边抓起枕头扔在迪诺身上。 迪诺大笑。 等凯西喝完，他把水杯接过来，顺便抓住了凯西的左手无名指摩挲，温柔道：“我会把订婚戒指补上的。” 凯西看着自己新鲜出炉的未婚夫，反握住了他的手：“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的。”？ “这件事没得商量。”迪诺却很坚决，不容反驳。 凯西举起双手投降：”行行行，听你的。” 昨晚迪诺说出那句“你愿意和我结婚吗？”的求婚问句，在震惊过后，凯西盈眶的眼泪还没擦干，就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的关系进度实在是有些诡异的奇妙，昨晚之前还很难定义，昨晚之后就变成了订婚的亲密关系。 凯西喝了水以后就翻身下床，两个人一起去卫生间里洗漱，洗手台上并排放着两支牙刷，看起来温馨又幸福。 凯西伸手拿过牙膏，给迪诺挤在了牙刷上递给他：“早饭吃什么？” “都可以，”迪诺接过去，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当谢礼，“你别进厨房了，今天我们稍微有点晚了，路上随便买点吃吧。” 凯西点点头，看着镜子里自己下巴冒尖的青茬，进行了三次深呼吸。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从爱情的伊甸园出来以后，面对的是真实的世界—— 当凯西和迪诺一起踏进凶杀重案组的办公室的时候，没有人对他们一起来感到奇怪，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他们一起出入，见怪不怪，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凯西风风火火地进来就先给技术部的爱玛打电话，问她关于乔尼所说的来自死鹰的那条威胁短信的情况。 电话那边的爱玛的声音有气无力，显然是加班了，这让昨天一晚上都在床上的凯西心里浮现出一丝丝的愧疚，决定请爱玛吃午饭。 “那个FBI的手机里确实有收到一条来自于一次性手机的短信，”爱玛说，“短信的内容是’认出这是谁了吗？‘，配图我发到你手机上了。” “滴——”的一声，凯西收到了配图，他一边点开消息一边叫迪诺一起过来看，叫了两声发现没反应，一抬头发现他根本不在这儿，于是迷茫地环视了一圈，一脚蹬地坐着转椅蹭到了格洛瑞亚身边：“迪诺呢？” 格洛瑞亚头都不抬，指了指奥斯顿办公室：“刚才队长把他叫进去了。” 凯西把迷茫的目光投向了奥斯顿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是玻璃的，现在没拉百叶窗，能看见里面两个高大男人的身影不知道在交谈什么。 ……队长最近单独找迪诺的次数很频繁啊。 这当然不是吃醋，否则也太诡异了一点，他只是觉得被奥斯顿这么频繁地找肯定没什么好事—— 不过这次，凯西可是冤枉奥斯顿了。 迪诺刚进办公室，奥斯顿就对他扬了扬下巴：“关于你和凯西的事，我找了几个人。” 迪诺挑起了眉。 “虽然有点麻烦，不过我解决了，”奥斯顿说，“你和凯西的关系已经报备了，并且总部决定暂时不拆开你们的搭档关系。” “这可……确实在我的意料之外，”迪诺愣了一下，“他们会这么轻易地同意？” “当然不是’轻易地‘同意了，”奥斯顿瞪了他一眼，“我可是和他们保证你们哪怕在一起搭档也不会影响工作的，你们可别一时上头让我难做！” 迪诺立刻举手发誓绝对不会意气用事。 奥斯顿没好气地往外挥挥手：“赶紧滚吧，要是敢搞出什么事来我就把你们两个的脑袋拧下来！” 他话说的狠，眼底却还带着几分笑意。 毕竟他们不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私交也甚笃，这些年看着迪诺和凯西之间的拉扯，没把他这个看得人都急死，如今终于往前踏了一步，他当然也会尽自己所能帮他们一把。 于是迪诺从奥斯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喜上眉梢，让凯西一头雾水。 不过他虽然疑惑，但也知道正事要紧，于是凯西把乔尼手机里那个短信和照片给迪诺看：“乔尼关于这件事说的倒是实话，这样看来他确实不是杀了奎恩的凶手。” 毕竟这句“认出这是谁了吗？”话语中满是威胁，被威胁的乔尼应该不是动手的人。 “但这是来自于一次性手机的，”凯西有些头痛，“一次性手机没办法追溯来源，证据到这里又断了。” 迪诺仔细看这条短信，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道：“不一定。” 见凯西看过来，迪诺指了指那张奎恩死在浴池里的照片：“虽然我不是法医，但这张照片里奎恩看上去刚死不久，根本不是他们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已经泡了好些天的那个凄惨的样子。 凯西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迪诺的想法！ 果然，迪诺沉吟了一下，然后问：“那个汽车旅馆的监控查完了吗？” 负责查汽车旅馆监控的格洛瑞亚摇了摇头：”他们那个破监控的历史记录最多只能留存五天，再往前的都没了。” 迪诺想了想，问凯西：“一起去旅馆那边看看？” 第184章 #第一百八十四章 怎么会是她？ 你现…… #第一百八十四章怎么会是她？ 凯西和迪诺到了旅馆那边, 先是去找了旅馆老板。 旅馆老板明显地翻了个白眼，看上去耐心已经耗尽，他一边抽烟一边不耐烦地说：“这么长时间了没完没了的, 你们警/察能不能内部统一？同样的问题要折腾我几次？” “人死在你酒店里，死的人还是FBI，你觉得这事会这么轻易的了结吗？不把你这儿暂停营业查个底朝天就不错了。”凯西也不客气地直说道, “你最好也不要隐瞒什么, 不然如果我们之后查出来了，别怪检察官起诉你妨碍执法。” 在这个混乱的贫民窟地区，旅馆老板是标准的明哲保身的那类人, 除非威逼利诱，否则他不会主动地多说什么。 旅馆老板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警官们，上次你们已经把我这个小破店里的监控录像拷贝走了，别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凯西在旅馆大门和旅馆老板问询，迪诺则是走到了大门外四处环视。 旅馆的监控录像确实看不出来什么东西了，毕竟时间范围只有五天之内的, 就算他们把这个录像盘出包浆来也没用。 但……如果还有别的监控录像能凑巧拍到旅馆的门口呢？ 这也是为什么迪诺要和凯西过来现场的原因, 他要凭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这样一个又能追溯十几天前的画面、又能清晰看到旅馆门口出入者的“完美”摄像头。 迪诺站在旅馆门口, 他的目光扫过披萨店、咖啡店、和一个小型修车店, 最后落在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杂货超市上。 迪诺回身对凯西招手让他先别管八棒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旅馆老板，先出来再说。于是凯西最后只是说让旅馆老板先别出城保持联系，就急匆匆地推开了旅馆的门，问迪诺：“怎么了？” 迪诺指了指对面的杂货超市门脸上的监控摄像头：“去碰碰运气？”—— “叮咚——” 随着门铃的响起，杂货店的老板娘从柜台后面直起身, 看见两个高大俊朗的男人踏进了自己这家狭窄的小店，她的目光警惕起来：“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吗？” 毕竟这两个人，尤其为首的那个棕色头发的更高一些的男人, 看起来和这片地区格格不入。 一般来说，这种人出现在她的店里，只会对她多生事端。 不过下一秒随着两个男人把警徽亮出来，她就放下了这个警惕之心，反而带上了浓浓的不满和嘲讽：“太好了，距离我报案已经一个月过去了，终于有警//察屈尊降贵地愿意来给我处理了。” 凯西和迪诺：“……” 迪诺心思一转，脸上挂上了标准的温和笑容：“女士，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们的失误，可以请您再把具体的情况重复一下吗？” 老板娘双手环胸，从鼻孔里冷哼一声：“一个月前我就报过案有人入室偷窃！你们根本就没人管我们！” “这实在是……我们的问题，”迪诺恳切道，“不知道您这边是否有监控录像可以给我们拷贝一份呢？” 老板娘指了指室内天花板上高悬的摄像头。 凯西问：“一个月前的还有吗？” “当然了！”老板娘瞪他，“我为了能抓到这个小偷，特意留着没删！谁知道你们一个月了才来！” 她怨气深重，迪诺只能又为了不是自己工作范围内的工作失误道歉，道过歉以后老板娘显然因为迪诺出色的外表和真诚的态度而消了气，准备去给他们拷贝监控录像。 迪诺趁机问：“那外面的摄像头一个月前的画面还有吗？” 老板娘的动作顿住，狐疑的看着他：“有是有，但你们为什么要看外面的监控？” 迪诺很诚恳：“我们得看看这个小偷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以及朝哪里跑的，这会有助于我们抓人。” 老板娘看起来被说服了，把监控录像的备份铐在了凯西递过去的U盘里。 等到警官们拿着U盘离开的时候，老板娘还在门口对着他们的背影喊：“什么时候能抓到人啊！这个狗/娘/养的偷了我一百八美元的东西！” 迪诺把车窗摇下来，对她保证：“我们一有进展就会通知你的。” 等到车子扬长而去，凯西才无语地看着他：“你现在真的很会骗人，埃斯波西托先生。” 迪诺对他眨眨眼：“我们如果说实话，她肯定不会把监控录像给我们的。” 毕竟在这片混乱的地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哲保身才是安稳生活的第一条件。 凯西故意闹他，竖起了一根手指：“你许下的承诺，那你要自己负责抓住这位杂货店的偷窃小贼，我是不会帮你的！” 迪诺笑的很开心，把凯西的手指抓过去轻轻吻了吻—— 迪诺和凯西把新的监控录像U盘给格洛瑞亚的时候，差点被漂亮的红发美女警官打死。 “一个月的录像！一个月！”格洛瑞亚咆哮，“就算是从短信发送的那天开始也有十几天！我眼睛都快瞎了！” “我们一起看！”凯西立刻道，“你只要教下我们怎么用这个新系统看监控，我和迪诺立刻加入一起看！” 这个新系统是纽约警局刚从FBI那里采购的，目前整个组只有格洛瑞亚一个人会操作，这还是爱玛之前来串门的时候教的。 于是今天下午，三个警官就坐在会议室里抱着电脑看监控，人手三杯咖啡提神。 凯西看着看着就打了个哈欠，连忙喝了两大口冰美式提神。 旁边盯着屏幕的迪诺突然说：“我看到奎恩了。” 三个人都精神一振，凑过去看，果然是奎恩，穿着一个皮夹克踏进了汽车旅馆。 凯西仔细看了下右上角的时间戳，确实是在和乔尼失联的那一天。 迪诺取消了二倍速，汽车旅馆人来人往，而且看上去不是吸///du的就是卖//淫//的，精气神都不是特别好。 凯西站在他旁边，正打算把杯子里剩下的咖啡都倒进嘴里，突然动作顿住了，连忙喊：“暂停暂停！倒回去五秒！” 迪诺立刻按照他说的做了，凯西把杯子放到一边，凑到了屏幕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女人问迪诺：“认出这是谁了吗？” “……”迪诺也凑近去看看，一怔，“这是……简妮思？怎么会是她？” 在奎恩被发现尸体的那天晚上和他约了见面的，那个沦为站街的可怜女孩子？ 她都不知道奎恩已经死了，怎么会出现在奎恩死在的汽车旅馆里？ 想到这里，迪诺又放大了屏幕，视线落在了简妮思旁边握住了她胳膊的一个高大的棕色皮肤的男人，脖子上纹了一圈的蛇：“这个男的又是谁？” 凯西看着他对简妮思全然掌控的姿态，推测：“拉皮条的？” “不知道，”迪诺严肃起来，“我们得联系上简妮思，她很有可能知道一些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事情，说不定会是这个案子的关键性证据。” “我记得你给了她你的名片？”凯西问，“她有打给过你吗？” 迪诺摇了摇头。 “失策了，上次应该把她的电话留下的！”凯西懊悔，这样他们还能有点决定权，不然就像现在一样，只要简妮思不主动联系他们，他们就很难主动联系到她。 “我不觉得她的皮条客会‘慈悲’到允许她有自己的手机，留了也没有用。”格洛瑞亚从他们的对话里大概推测出了什么情况，于是边说边打开了系统后台，“她告诉你们的是真实的名字吗？我从后台里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过针对她的逮捕记录。”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也只能这样试试了。 第185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为什么 加利福尼亚和…… #第一百八十五章为什么 夜灯初上, 皇后区道路旁昏暗的灯光照在了两旁的房子上，房子的影子被拉的细长，又映照在水泥地上。 一个金发碧眼的青年急匆匆地从一个路口拐过来, 一头扎进了漆黑的小巷，从小巷子里穿行出来，到了开阔一些的地方, 那里灯红酒绿, 穿着超短裙和低胸装的男男女女都在路边站着等待机会，等到有车放慢速度开过来，他们或她们就上前去撑住车窗摆出妖娆的姿势, 挑//逗地询问车主是否在漫漫长夜中寻找一个陪伴。 金发青年——也就是凯西——在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中目光逡巡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他点燃了一支烟，脸上摆出了几分傲慢和贪欲走上前去，粗鲁无礼地开口：“你一晚上多少钱？” 被他问话的女人吓了一跳，她黑发红唇很漂亮, 别人绝对看不出来她的年纪, 但凯西知道, 在这张故作成熟世故的妆容下, 其实只是一个十几岁还没成年的孩子。 简妮思见到他瞳孔都睁大了，震惊之下忘记了回话，反而是她身边一个皮肤黝黑的瘦高男人率先道：“呦，小帅哥，简妮思一个人满足不了你的, 算我一个吧，嗯？” 凯西敬谢不敏，他又不是真的来女票的！ 简妮思还磕磕巴巴地没把报价报出来, 凯西却好像失去耐心一样，直接说：“一千，够不够？” “一千？！” 瘦高男人夸张地大喊出声：“一千你能把半条街的人都买一晚上了！” 凯西抓住了简妮思的手腕，把她直接拉走了，男人还在他身后不依不饶地大喊：“真的不考虑算我一个吗？我只要五百！不，二百！二百全套！” 很快这些毛遂自荐在气恼下变成了破口大骂。 “死男人，你连辆车都没有吗！” “简妮思，你可小心点，这些看似精英的白人男都玩的很变态！” 简妮思终于找回了语言功能，茫然地问凯西：“你……你找我干什么？” 她当然知道他是警官，而且不是那种会来女票的黑警官。 凯西只是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进昏暗的小巷子里，那里没有光，别人看不见他们在做什么。 凯西问：“你的皮条客在跟着你吗？” 简妮思咬着下唇，点了点头：“他一直在监视我。” 凯西颔首，把她原路拽了出去，扮演一个猴急的女票客，直接把她推上了路边的一辆SUV。 “晚上好。” SUV的驾驶位坐着迪诺，他递给简妮思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拿铁，对她温柔地笑了笑。 简妮思穿的很少，在已经有点降温的深夜里确实冷的打哆嗦，她根本无法抗拒地接过这杯热拿铁，珍重地小口喝着。 “我们有一些事情想问你，但你一直没给我打电话，所以只能我们来找你了。”凯西很抱歉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为了不惊动你的皮条客，我才这么做的，很抱歉吓到了你。” 简妮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被吓到。 “凯西。” 迪诺突然出声，示意凯西看后视镜。 凯西从后视镜中看到他们的SUV后面跟了一辆车，他念了车牌号给简妮思听：“……是你的皮条客的车吗？” 简妮思说是的。 凯西又问：“你知道他在车里藏了什么东西吗？大//麻？处方药？” 简妮思没懂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乖乖地回答：“有一包毒///品，他偶尔会自己用来high。” 凯西笑了笑，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十分钟后，他们开车上了大路，有两个巡警在路边临时抽检车辆行驶情况，把他们后面那辆车截停，本来只是查酒驾，最后在他车里发现了违禁品，当场拷走了。 简妮思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凯西温热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怕。”—— 到了警局，在办公室门口，简妮思犹疑不安，哪怕凯西给她打开了门，她也不敢踏进去，只是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问：“我被逮捕了吗？” 迪诺失笑：“当然没有，我们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不要担心。” 简妮思这才松了口气，迪诺把她领到了会客室，那里有迪诺出钱买的超级松软舒服的大沙发，简妮思一坐下去，站了整夜的身体就根本不想起来了。 迪诺见她放松了下来，房间里空调开的很低，他把自己的一件干净外套给她披上，温柔地安抚她：“别担心，我们只是在案情的发展中有了些新线索，想问问你。” 简妮思点了点头。 于是迪诺开口问道：“你上一次见到奎恩是什么时候？” 简妮思想了想：“快一个月前了，怎么了？” 迪诺把打印出来的旅店门口监控录像截图递给他：“这是你，对吗？” 简妮思看了看，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迪诺说：“这是你，在奎恩进入这个旅店后的第三天出现在这里，而在此之后，奎恩再也没有出现过。” 简妮思怔住了。 她看向迪诺的眼睛，好像突然没有办法再理解他说的话。等过了一分钟，她才浑身颤抖起来，头摇的飞快，嘴里喃喃：“不……不可能……不可能！” 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冲进迪诺怀里，尖声：“哪个房间？！他在哪个房间？！” 迪诺说：“507。” 泪水从简妮思眼眶里夺眶而出，把她用皮/条/客出钱买的廉价眼线笔和睫毛膏晕染黑成一片，她胡乱用手抹去，丝毫不在意这使得她的眼妆一塌糊涂：“一个月以前，他……他告诉我他准备帮我离开艾伦——”艾伦就是控制了她的那个皮/条/客，“他已经给我准备好了可以临时躲藏一阵子的地方，等一切安顿好他就来和艾伦点名要我服务，趁机甩开他让我先避避风头，然后送我离开纽约。” “他说要送我去加利福尼亚，那里，”她说到这里笑了一下，眼里还带着泪，这个笑容却漂亮又快乐，“那里的阳光很好，他说我一定会喜欢。他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我只需要再等四天。” “第三天的时候，艾伦接到了一个单子，他带着我去了汽车旅馆。”简妮思垂眼，伸出手指了指那张监控录像照片，迪诺注意到她的手指在空气中颤抖，“他把我送进了旅馆，送进了房间他就走了。房间里是个西班牙人，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他很粗暴，弄得我很痛。” 简妮思的声音轻到几不可闻。 “——就在506。” 迪诺的心在一瞬间被揪紧了，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令他心里很不好受的可能性。 “奎恩对我真的很好，他说会帮我逃跑，帮我开始新的生活，我相信了他。”简妮思抬起脸来，脸上满是脆弱和绝望，“可结果他就死在了我的隔壁，和我一墙之隔。” 她满怀希望地等了他十一天，最后只等来了酒吧里的两个警官和他死亡的消息，加利福尼亚和阳光，最后还是消失在了风里。 简妮思崩溃大哭：“为什么？！为什么艾伦偏偏那天逼我去那个汽车旅馆？！” 迪诺沉声道：“因为奎恩的身份被发现了，艾伦是去替人清理门户的。” 并且他还想借此摧毁简妮思最后的希望和心理防线，让她知道，没人帮得了她。 第186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 维罗妮卡 巴伦警官…… #第一百八十六章维罗妮卡 而另一边, 被凯西押进审讯室的皮/条/客艾伦，显然就没有这种好待遇了。 凯西把他铐在了椅子上，坐在他对面冷笑：“车里□□, 你还挺目无法纪的。” 艾伦是个神色阴鸷的高瘦白人，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的那种白人，他也对凯西冷笑了一声：“省省吧, 警官, 我怎么不知道持有/毒/品的指控还需要被押来凶杀重案组呢？” “你倒是没那么蠢。” 凯西挑了挑眉，把打印出来的监控录像扔给他：“看看吧，这上面的人是不是你？” 艾伦看了一眼, 快速地收回了目光：“是我，怎么了？警官，现在连去旅馆开房都有罪了吗？” “少跟我装傻充愣，”凯西啪地把奎恩的照片也拍在他面前：“眼熟吗？” 艾伦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就轻描淡写道：“不好意思警官，不认识。” “你不认识？他和你做了多少次生意了你居然敢说不认识？”凯西故意说道, “他可是经常找你买简妮思, 我可以告诉你, 现在你面临着两个坏消息, 第一，持有du/品；第二，简妮思才十五岁，你完了。” 光是逼迫未成年人发生/性/行为这一个罪名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但艾伦神色一点都没变化，反而还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她今天可以说自己十五岁, 明天也可以说自己三十五岁，警官，我给你一个忠告, 那就是不要相信婊/子嘴里说出来的话。” 凯西目光似刀：“别他妈的侮辱人！她一个女孩子走到今天这步难道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艾伦冷笑一声，显然是没把凯西说的话往心里去。 “你把简妮思送去为你‘工作’，她在‘工作’的时候你在哪里？”凯西知道他已经是早就丧失了同理心的那种人，也懒得再和他废话，把话题直接拉回到案子本身，“别跟我说你也加入了，没有人的口味会这么独特。” 艾伦懒洋洋地回答：“走廊里等着，满意了吗？” “一分钟都没离开过？” “一步都没离开过。” 艾伦还着重强调了“一步”这两个字。 “所以我们不会在奎恩死的房间里发现你的指纹，对吗？”凯西一步一步给他下套，“毕竟你一直在走廊里，一、步、都没离开过。” “……” 艾伦顿住了一秒，然后才说：“你知道那个旅馆里有多脏吗？指纹估计都要有几百个，有什么意义？” “那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了。”凯西冷冷道，“就算那个房间里有几千枚指纹，你也不会是其中之一，毕竟你根本没离开过走廊不是吗？” 艾伦彻底被他怼住了，半晌才脸色不好看地提高了音量：“你们他妈的到底要不要起诉我？！如果不起诉我就要走了！” “做梦吧你，”凯西站起身，已经没什么好问他的了，“你要考虑的是到底会被起诉哪条罪名！” “你现在还有机会，只要你跟我们合作，你把下达了让你动手的命令是谁的名字吐出来，你还有可能活着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否则……” 在艾伦坐着微仰头的角度看过去，凯西的脸上明明暗暗，带着几分冰冷和嘲讽的讥笑，里面甚至还有着怜悯。 “……被你杀了的可是FBI的探员，你觉得他们会轻易放过你吗？” “你背后的那个人真的让你心甘情愿地替他顶罪吗？” 艾伦咬牙，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单词：“律师！” “随便你，”凯西怜悯的意味越来越深重了，“我倒想看看那个人会不会花钱给你请个好的律师，还是说你这条可悲的、令人作呕的命只能交给做慈善的法援律师来敷衍了事了。” 艾伦的下颚因为过度用力的咬牙而僵直，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但他心里知道，这一定是他的结局—— 凯西走出审讯室，他也不能一直给艾伦施加压力，这些压力已经被给到一个程度了，再施加反而会适得其反，还不如给他一些安静思考的时间，好好想想他现在面临的局面，再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为了死鹰搭上自己。 但他没想到迪诺和简妮思也在办公室里。 凯西惊讶：“你们怎么出来了？” 迪诺耸了耸肩：“FBI的人来了，奥斯顿在会客室接待他们，就把我们赶出来了。” 凯西也顺着看向了接待室，影影绰绰能看见里面五六个人的身影，咂了下舌：“怎么来这么多人？” “死的是FBI，叛徒也是FBI，死鹰背后又是‘满月’和德兰.斯诺，”迪诺双手环胸，“他们不重视才有鬼，我看刚才那意思，除了FBI重大犯罪组的负责人，联邦检察官，副局长都来了，奥斯顿也把沈和沈的老板马特大晚上的也叫来了。” 凯西挑眉：“那怪不得把你们赶出来了。”他看了下时间：“折腾这么半天都快到半夜了，我点了外卖估计快到了。” 迪诺惊讶：“你什么时候点的外卖？” “二十分钟之前吧，就楼下那家意大利餐厅，送的挺快的，我都要饿死了。”话音还没落，他的手机就响了，果然是外卖的电话。 凯西连忙拿出钱包准备付钱，从钱包里抽出了几张纸币后顺手就把钱包扔在了桌子上，急匆匆地出去了。 简妮思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直很乖地坐在一边，刚才格洛瑞亚拿了自己的卸妆用品帮她把脸上的浓妆卸掉了，她现在看上去确实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只是脸色憔悴，身形消瘦，一看就知道吃了不少苦。 她因为无事可做，所以眼神就到处看看，上一秒还盯着凯西和迪诺工位上摆着的同款不同色的疑似情侣款的马克杯看着，下一秒就跟着凯西的动作，目光落在了他的钱包上。 钱包是打开的，简妮思的目光顿了一下，几丝疑惑从眼底涌了上来，伸手拿过了凯西的钱包仔细端详了起来。 迪诺看到她对着凯西的钱包愣神，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我去买给你。” 他以为简妮思是想吃什么东西但是身上没有钱。 简妮思抬起脸，满脸疑惑：“巴伦警官和维罗妮卡认识吗？” 迪诺被她这句话问的一怔，摸不到头脑：“维罗妮卡？” 而此时正拎着一大包外卖的凯西正好走过来，听到这个名字瞳孔紧缩，手里的外卖袋子几乎是掉到地上的。 他大步冲到简妮思面前，厉声：“你刚才说什么？！” 别说简妮思，就连迪诺都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他的胳膊，急声问：“怎么了？！” 凯西碧绿色的眼睛仍然眨也不眨地盯着简妮思，迪诺眉毛一动，察觉到可能是钱包的问题，他伸手从简妮思手里把钱包抽出来，打开一看，钱包的夹层里夹的是……杰西的照片。 杰西？ 那维罗妮卡又是谁？ …… 等一下！ 迪诺的脑海里一个思绪飞快地闪过，还没等他把它抓回来，就听凯西语气冷硬道：“维罗妮卡是杰西在德兰.斯诺那里卧底时候的化名。” 果然！ 迪诺愕然地看向了简妮思——她是怎么认出杰西的？！ 杰西还活着的时候简妮思才……才十一岁吧？！—— 与此同时，在曼哈顿区一个知名上层阶级的别墅区里，有一栋白色的别墅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温馨又漂亮。 别墅三楼的主卧室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光，一个长发的高挑男人正在落地窗边眺望着别墅外的夜景，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房间里播放着舒缓低沉的爵士乐。 突然的来电打破了这个沉静的氛围，长发男人走到茶几旁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对着来电显示的名字挑起了一边的眉毛，被他挑起的右眉的眉毛都被剃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纹上去的蛇和花，配上他比一般白种人还要苍白几分的皮肤和幽蓝色的眼睛，显得越发神秘和危险。 长发男人——也就是德兰.斯诺——漫不经心地接了电话：“什么事？” “哦？死鹰被抓进去了？这点小事就不必跟我报备了，找律师花点钱把他捞出来，联系一下我们在纽约警局缉//毒//组的人，明天中午他就能和你坐在星巴克喝咖啡了。” “……再说一遍。” “——我让你再说一遍！” 第187章 第一百八十七章 缺失的一环 你是谁家…… #第一百八十七章缺失的一环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德兰.斯诺把杯子重重地——几乎是砸到了——桌子上，神情瞬间从漫不经心变成了阴晴不定：“……他是被凶杀重案组抓走的？抓他的警官是谁？” “不，你不许动手, 听到我的话了吗？凯西.巴伦如果掉了一根头发，我就把你的皮扒下来，懂了吗？” 德兰.斯诺的声音很轻柔, 却让电话那边的人打了个冷颤, 恭敬地应了，只能在心里疑惑这个凯西.巴伦到底是谁……为什么在金字塔最顶端的男人反应会如此的大。 “我会解决死鹰这个问题，你不用再管了。” 说完, 德兰.斯诺挂了电话，把手机顺手扔到了一边，电话那边的人看着被挂掉的电话，回想起刚刚德兰.斯诺所说的“他会解决死鹰这个问题”，也不知道他最后解决的到底是问题，还是死鹰这个人…… 而挂掉电话后的德兰.斯诺看着桌子上的那杯牛奶, 神色变化莫测, 最后还是拿了起来一仰而尽。 他走到了床边坐下, 在床沿旁停滞了好一会儿, 然后好像才下定了什么角色一样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抽屉里摆了一些杂物，而在杂物的最下面，德兰.斯诺急急地抽出了一张薄薄的照片，在抽出来了之后动作却又倏地放慢，好像又急切又害怕地看到它。 而等到那张照片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却又叹了口气，苍白到血管都清晰可见的手轻轻抚摸过照片上金发碧眼容貌艳丽的女人，看着她在照片里自己身边大笑的样子也忍不住唇角翘了起来。 “我想, 一直到最后的时候，你都不相信任我，而我确实也没有过一秒真的信任过你。” 他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和空旷的房间中分外空洞，他一边轻轻抚摸着照片中女人的脸，一边叹息。 “我也很清楚，有些话哪怕说给你听，你也依然不会相信。” “你怎么敢……在背叛我之后死了……”—— 凯西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个暂时没人的空房间——也就是属于他们警官的休息室，这里不但没人，也没有监控录像，更加隐蔽安全，毕竟一旦涉及到杰西和德兰.斯诺的事，凯西都是万分小心。 凯西把简妮思拉进休息室，随后迪诺也挤了进来，让这个不大的房间显得有些拥挤。 简妮思被凯西拉到床上坐下，看着眼前金发碧眼的男人蹲在自己面前，一脸严肃地问：“你是怎么认识杰——维罗妮卡的？” 简妮思警惕地看着他：“你和维罗妮卡是什么关系？” 凯西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她是我姐姐。” “不可能！”维罗妮卡一口否认，“她说过她是孤儿！” “是的，我和她都是孤儿，我们确实没有父母，只有彼此。”凯西轻轻叹了口气，“简妮思，我没有骗你，她对我真的很重要。” “……可这怎么可能呢？你是警官，怎么会有一个妓/女的姐姐——”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简妮思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讷讷了半晌，轻声问：“——她不是妓/女，对不对？” 凯西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你很聪明，她不是妓/女。” 小小的休息室又陷入了沉默。 “那个时候我十一岁，刚刚离家出走，逃离了我嗜赌成性的母亲和她那个对我动手动脚的男朋友，”简妮思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我无处可去，混上了开往纽约的一辆火车，在出火车站的时候因为太饿又没有钱，偷了一块面包被老板发现，一个二百多斤的中年男人扇了我一耳光，我的耳朵几乎听不见任何东西，这个时候艾伦出现了。” “他把老板骂了一顿，替我付了钱，把我送到急诊室，我没有保险，所以他替我付了医药费。他跟医院说他是我的哥哥，他跟说以后有任何麻烦都可以去找他，他也曾经有一个和我一样的妹妹，所以他会帮我的。” 简妮思描述里的艾伦，在一开始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一个恶人，但凯西和迪诺都知道，这只是这些皮条客最擅长的糖衣炮弹的伪装，等到时机一到，他们就会立刻撕毁这层温柔善良的外衣，然后把落入他们圈套的女孩子推入地狱。 “我相信了他。” 简妮思笑了一下，似乎在嘲笑那个时候愚蠢的自己：“艾伦开着一家快餐店，我那个时候经常去店里找他，我觉得那里很安全，我就是在那里遇见的维罗妮卡。” “她是艾伦有一天突然招到的服务员，很漂亮，是那种很亮眼的漂亮。”简妮思说起她的时候还能想到那时候的惊艳感，“在多少人的人群里，你都能第一眼看到她的那种漂亮。” “不过现在看到了你，我明白基因是多么强大了。”简妮思甚至揶揄了凯西一句，“金发碧眼，身材高挑，当时不知道多少人是为了她来吃饭的。” “后来我才知道艾伦到底在做什么，也才知道维罗妮卡能留在这个店里必须要付出什么。”简妮思叹息。 凯西却隐隐觉得不对。 站在简妮思的角度，这确实是她知道的事情，可杰西并不是一个真的妓//女，她可以用这种身份去蓄谋接近艾伦，可是一旦艾伦真的让她去为自己“工作”的时候，她要怎么圆过去？ 还有，凯西一直很奇怪杰西一开始是怎么搭上德兰.斯诺的，难道……缺失的一环，其实是在这个皮//条///客艾伦这儿？！ 在凯西沉思的时候，迪诺继续问：“后来呢？” 简妮思想了想：“后来听说艾伦带她去了一场哪个大人物的生日宴会，之后的一个月我都没再见过她，艾伦说她运气很好，被那个大人物看中了留了下来。” “你知道是谁吗？“迪诺连忙追问。 迪诺已经做好了简妮思会摇头的准备，却没想到她咬了咬下唇，小声说：“我只见过他一次，他开车来店里接维罗妮卡去约会。但他看上去很可怕，我……艾伦说他很危险，如果我乱说话就会死……” “没关系，”迪诺安慰她，“我们会保护你的。” 他从手机里调出了德兰.斯诺的照片，犹豫了一下，递给了她：“是他吗？” 简妮思瞥了一眼，好像被烫到了一样迅速收回目光，点了点头：“是他！” 迪诺把手机收回来，揉了揉她的头发，看向了凯西。 果然！ 凯西心里一紧，杰西就是通过艾伦才和德兰.斯诺搭上线的！ 但艾伦为什么会带她去那个生日会？ 或者是，她为什么确定艾伦一定会带她去，她又一定会在生日会上遇见德兰.斯诺？ 除非…… 凯西的神色冷了下来。 这时，手机铃声打断他的思路，他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屏幕上显示来电是卡尔的保姆罗拉。 罗拉因为一会儿临时有事，所以想问他能不能把卡尔送来警局就先下班，凯西当然说没问题，这种事情也经常发生。 凯西挂了电话，思绪又回到了艾伦身上，他低声和迪诺说：“我得单独和艾伦谈谈。” 这个单独的意思是，只有他们两个，没有别人，也没有监控。 迪诺点了点头—— 在警局楼下就有一家意大利餐厅，罗拉打算带着卡尔先吃好饭再上去找凯西，于是拉着他的手走进了餐厅里点餐。 在点完餐之后，卡尔说想去洗手间，罗拉把他领到了男洗手间门口，揉了揉他的头发，鼓励他自己进去，罗拉会在门口等他。 毕竟卡尔也到了一定的年龄，罗拉不能再带着他和自己去女洗手间。 卡尔重重地点头，快乐地冲进了洗手间——他记得这家餐厅的洗手液是很好闻的荔枝的味道！他很喜欢！ 等到卡尔上完厕所，打开隔门准备冲去洗手池的时候，他一下子就冲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差点被撞出去，还是那个男人一把把他搂住才避免了摔在地上。 卡尔惊魂未定，但非常地懂礼貌，立刻甜甜地对来人笑：“谢谢叔叔！” 这位好心的叔叔有着好看的五官，奇怪的眉毛和金色的长发，懒懒散散地扎了起来，他弯腰点了一下卡尔的鼻尖：“你是谁家的小孩子，怎么这么着急？” 第188章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两个选择 第一，我问…… #第一百八十八章两个选择 “对不起嘛, ”卡尔撅起嘴对眼前这个男人撒娇，“我不是故意的喔！” 德兰.斯诺失笑，他其实还挺喜欢小孩子的, 尤其是这种漂漂亮亮又懂事乖巧的小孩子，他伸手揉了揉卡尔柔软的金发：“没关系。” “谢谢叔叔！”卡尔甜甜地感谢他的理解，迈着小短腿去洗手。 德兰.斯诺也去洗手, 看着像个芭比娃娃一样的卡尔认认真真地在旁边洗完手背洗手掌, 洗完手掌洗手指，觉得可爱又好笑，他蹲下来问卡尔：“宝贝,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卡尔！”卡尔洗完手又哒哒哒地跑去烘干，在机器的轰鸣声中大声的说：“我叫卡尔.巴伦！” 卡尔——什么？！ 德兰.斯诺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在了当场，甚至卡尔在跑出洗手间之间跟他说的那句“叔叔再见！”他都没听见。 巴伦？！ 凯西.巴伦什么时候有的儿子？！ 金发碧眼，又在警局楼下，眉眼间确实和凯西有几分相似, 还姓巴伦的孩子, 和凯西没关系的可能性有多大？ 德兰.斯诺当然是不可能相信这种十分渺茫的可能性的。 于是本来已经吃完饭准备直接去找上门去的德兰.斯诺又转了个身在卡座上坐下了, 甚至又点了一杯咖啡。 他一边喝一边看卡尔扑进了一个法国女人的怀里, 他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卡尔的妈妈，也就是凯西的妻子，但他立刻否认了这个念头，毕竟罗拉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不太可能。 ——那就是凯西请来的保姆。 可凯西已经结婚了吗？就算没结婚, 他的孩子怎么已经这么大了？ 德兰.斯诺暗自想道，他得把这个件事记下来回头查一查。 他倒不是要用卡尔去威胁凯西或者是怎样，他只是……看到卡尔就莫名地心生喜爱, 想抱抱他逗逗他，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能猜测是因为凯西和他姐姐长得那么像，生出来的孩子也是金发碧眼，漂亮的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如果杰西还在，也许他们也有机会拥有一个这样的孩子吧—— 凶杀重案组里，几乎一夜没睡的凯西和迪诺在上午又推开了审讯室的门，里面的艾伦疲倦地看了他们一眼：“我叫了律师，在我的律师到之前，你们没有权利再对我进行审问。” 凯西只是说：“你的律师不是还没来吗？” 他一边说一边把审讯室里的录音设备关掉，迪诺站到了右边，他站着的地方正好把监控的镜头挡的严严实实。 艾伦在街头混迹了这么多年，当然不傻，不然早就活不到现在了。他一见到这个阵势，立刻警觉起来，连腰背都挺直了：“你们要干什么？！” “放松点，不会对你动手的。”凯西的语气很冷淡，”——只要你老老实实，知无不言地回答我的问题。” 艾伦咬牙：“我不会在那个FBI的事情上多说一个字的！” “我不在乎。”凯西说，“我要问的也不是奎恩。” 艾伦皱眉：“你——” 凯西打断了他的话，他没时间在这里耗着，不知道多久艾伦的律师就会闯进来，如果被发现他们在没有录像和录音的前提下审问艾伦，他和迪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他直接说：“把你知道的关于维罗妮卡的事情都告诉我。” “……” 艾伦的瞳孔紧缩，然后把头扭向了一边：“……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什么维罗妮卡。” “ 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第二，”凯西从衣服兜里拿出来一卷胶布一圈一圈缠在手上，“我打到你愿意说为止。” “你敢！！” 艾伦大叫起来：“你这是滥用暴力！我要起诉你！” “我不在乎，”凯西重复了一遍，他活动了一下右手腕，如闪电一般伸手握住了艾伦的脖颈，感受着自己手心里血管的收缩跳动，他凑近了艾伦的耳边，声音冷漠无情，“我可以告诉你，她是我的姐姐，我曾经为了得到答案把德兰.斯诺的肋骨打断三根，所以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你吗？” “我再说最后一遍，别让我重复。” “——你、维罗妮卡和德兰.斯诺，是怎么搭上的？”—— 格洛瑞亚神色冷凝地在凶杀重案组里到处找凯西，都没找到，就当她忍不住要给凯西打电话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了一个中年女人，逮住她就问：“我是艾伦的律师，请问你们把我的当事人关在哪儿？” 格洛瑞亚只得先放弃找凯西，先把这位中年女律师带到艾伦所在的审讯室去。 在去往审讯室的路上，女律师怀疑地看向她：“在我当事人提出要律师之后，你们应该没有再审讯他了吧？” 话虽然说的是应该，配上她这个语气，让格洛瑞亚毫不犹豫地相信如果她发现艾伦被审讯了还不得大闹纽约警局。 格洛瑞亚翻了个白眼：“没有。” 女律师这才满意。 格洛瑞亚观察了她一下，发现她穿的衣服背的包都不像是法援律师，忍不住问：“艾伦能请得起你为他辩护吗？” 女律师轻蔑地笑了笑：“有人替他请的我，这就不劳警官费心了。” 格洛瑞亚没说什么，心下猜测可能是死鹰为了堵他的嘴而花钱请来的。 不过她现在不关心这个，她有更着急的事情要做，赶紧把这个女律师送进审讯室她好接着去找凯西。 格洛瑞亚把门推开，对律师说：“你的当事人就在这里——凯西？！” 一开门，她就看见自己要找的凯西和迪诺都在这个审讯室里，就坐在艾伦对面……玩手机。 女律师立刻眉毛挑了起来，预期咄咄逼人：“你们竟敢在我当事人要求律师的情况下还进行审讯？！你们的警督——” “省省吧女士，”凯西打断了她的话，似笑非笑，“我们只是很普通的’聊天‘而已，在艾伦要了律师之后，我们可一点有关于奎恩案子的事都没问，不信你自己和你当事人确认咯。” 女律师立刻看向艾伦，艾伦的脸色很难看，但还是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他们问的都是杰西的事情，当然和奎恩这个案子没关系。 艾伦看上去还算硬气，没想到被凯西当时的样子完全吓到了，还没等凯西握着他脖子的手用力，他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都说了。 凯西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很大可能杀死了一名FBI的皮/条/客，在几年前曾经是FBI的一个线人。 当时FBI知道他能和“满月”搭上线，所以故意下套抓住了他的短处，告诉他要不然进联邦监狱，要不然就把卧底探员——也就是杰西——想办法送进”满月“里去。当时谁都没有想到杰西能搭上德兰.斯诺，就连艾伦自己也没有，毕竟他也并没有那么高的地位能接近”满月“的老大，他们本来的目标—— ——是死鹰。 杰西装作是艾伦手底下的/妓/女，混进了那场宴会里，那原本只应该是死鹰的一场生日派对，杰西拿着一杯香槟巧笑倩兮地朝死鹰走过去，却没想到德兰.斯诺突然出现，然后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杰西。 当时埋伏在场外的其他FBI甚至一度要中止这个任务，毕竟德兰.斯诺是远超他们计划中的变数，他太危险了，没有人想要以同僚的性命来换取任务的成功！ 但谁都没有想到，德兰.斯诺却是先对杰西产生兴趣的那一个。 凯西非常了解自己的姐姐，他知道杰西有多坚韧和要强，她看到了机会，就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所以哪怕心跳如擂鼓，杰西也没有说出中止任务的关键词。 而原本只是对杰西的美貌有一点惊艳的德兰.斯诺，在和她聊了几句后，成功地被她吸引住了。 凯西一点都不惊讶，杰西聪明，强大，坚韧又自由，美貌只是她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优点，而妓//女的身份又给她塑造了一层悲惨的滤镜，很少有男人能抗拒这样的女人，哪怕是德兰.斯诺。 艾伦说他们几乎聊了一晚上，随后德兰.斯诺就把她带走了，接下来的一个月他就再也没见过杰西，FBI也没来找过他，他猜测是杰西在德兰.斯诺那边有突破。 而下一次他见到杰西的时候，是德兰.斯诺亲自开车送她来的，那一个瞬间，艾伦就知道，这个女人很危险，她已经远远超过了原本设定的边界，正在高空中的钢索上面行走，稍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 第189章 第一百八十九章 潜规则 你这份底气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潜规则 艾伦的女律师来了以后就很干脆地把警官们撵出了审讯室, 还特意”叮嘱“他们关掉录像和录音设备。 无所谓了，反正凯西已经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他们前脚刚出审讯室，后脚格洛瑞亚就一把抓住了凯西的胳膊：“我他妈到处找你, 结果你钻进审讯室了！” 凯西被她的手劲捏的胳膊肌肉都疼，龇牙咧嘴：“疼疼疼！你找我什么急事——” 格洛瑞亚低声道：“德兰.斯诺来了。” 她没有说的太清晰，可能是顾虑着迪诺在场, 凯西直接说：“没关系, 杰西的事迪诺也知道。” 格洛瑞亚顿了一下，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迪诺，看起来这俩人的关系突飞猛进了,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凯西皱眉：“德兰.斯诺？在这里？在警局？” 他居然敢自己送上门来？！ “没错，而且你绝对想不到他是以什么身份来的。”格洛瑞亚说，“他踏进凶杀重案组的第一句话是，’我是死鹰的律师‘。” “……” 凯西脚步顿住，眉头皱的死紧：“他是什么？！” 死鹰的……律师？！ 他不是已经请过一个律师了吗？ “我刚听到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不过他敢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警局, 肯定打着什么其他的主意。” 格洛瑞亚曾经还是雇佣兵的时候, 曾经接过德兰.斯诺的单子, 也是这么和杰西认识的。她过去不止和德兰.斯诺合作过一次, 这个男人有野心有能力有权势有金钱，也足够心狠手辣，这几项组合起来，他能做出什么来都不惊奇。 凯西微微冷笑了一下：“我打电话给沈，他既然要玩法律这一套, 那当然要找个专业的来陪他玩。”—— 在进入到死鹰的审讯室之前，凯西和迪诺先到隔壁的单面玻璃那边观察了一会儿。 拧开了声音开关之后，他们能清楚地听见审讯室里传来的交谈声。 在上次审讯中还耀武扬威十分桀骜不驯的死鹰, 在德兰.斯诺面前像个锯了嘴的葫芦，头也低垂了下来。 “斯诺先生，十分抱歉让您因为我的事而——” “没关系。”德兰.斯诺的声音很温和，“你是对我有用的人，我不会轻易放弃你的，放心。” 玻璃后的凯西挑了挑眉，骂了一句虚伪。 在杰西殉职后他抓住了德兰.斯诺，为期五天的审讯攻防中让他也对这个黑//道集团的领导者有了一点了解——德兰.斯诺看上去有多温柔风趣，心里就会有多么狠毒无情。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不肯相信德兰.斯诺对杰西会有过哪怕一丝的真心，这个人就没有情感，也没有心。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和FBI的人牵扯太深，但是你没有听我的。”德兰.斯诺知道他们在这间会议室里的对话不会被法庭采纳成为呈堂证供，所以他一点都没有费心遮掩，“我不在乎你杀了谁，但我在乎这会影响我的生意。所以等我把你捞出来之后，只要你不触犯我的三条原则，我不关心你用什么方法，但这段时间损失的生意你要给我三倍补上，不然我们就有其他的事情要好好聊聊了。” 他的声音轻柔，说出的话却好像有十万重担一样让死鹰的脸色不好看了起来，显然这不是一个容易完成的指标，但他除了毕恭毕敬地答应也没别的话能说。 凯西见他们也说不出什么东西，沈烈也已经到了，就直接推门进去。 德兰.斯诺看到凯西进来，脸上立刻露出了那种让凯西想冲上去给他一拳的笑容：“噢，巴伦警官，好久不见了。” 沈检察官从接到凯西的电话开始就开始皱眉，到现在都没解开，听到这话看向了凯西：“你们认识？” “当然了。”德兰.斯诺笑吟吟地接话，“上次我和巴伦警官坐在审讯室里的时候，巴伦警官可是打断了我三根肋骨，躺了一个月医院的脑震荡——” “闭嘴，德兰.斯诺，”凯西坐在他对面，冷冰冰，“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律师执照？” 沈烈的记忆有一些回流了，他依稀记得当时在泰特.弗叶那个陈案开庭的时候，辩护律师曾经挖过凯西的过去，用他曾经暴力审讯的经历试图迷惑陪审团，当时暴力审讯的对象，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你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了解我，凯西。”德兰.斯诺转着手里的笔，换成了一个更亲昵的称呼方式。”麻烦叫我巴伦警官，我们没有那么熟。”凯西眉头一跳，毫不留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死鹰已经有了一个律师了。”沈烈说，“所以你们现在是在搞什么？” 德兰.斯诺曾经进过审讯室，还被凯西打断过肋骨，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普通律师。 “她被炒掉了。” 德兰.斯诺微微一笑：“对吗？” 显然他这句话是在跟死鹰说，后者立刻应了下来。 沈烈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两个男人，半晌才冷笑一声：“我无权控制被告人找什么律师，但我奉劝你一句，在信任自己的利益相关者之前，最好考虑一下他是不是会从你的利益最大化角度出发。” “别担心，我很有职业素养的。”德兰.斯诺对沈烈眨了眨眼睛，沈检察官懒得搭理他。 “不管你换了几个律师，我要说的都一样，”检察官的声音冰冷，“你当事人还有十分钟就要被转移去中央拘留所等待传讯，我会确保法官决不可能给你当事人保释的机会。” “别这么心急，检察官。”德兰.斯诺笑意未减，“你这份底气来自于哪个法官呢？迪恩.诺丁吗？” 沈烈的脸色立刻冷峻了下来：“你说什么？” 整个审讯室的气氛一瞬间陷入冷凝，空气都好像停止了流动。凯西对德兰.斯诺莫名调转的枪口感到诧异，而迪诺却回想起来他提到到的这个法官——迪恩.诺丁——是首席大法官的儿子，历任最年轻的法官，脾气很不好，很不好拿捏，每次庭审检察官或者辩方律师总有一个要被骂到狗血淋头。 ——可这跟沈烈有什么关系？ 德兰.斯诺丝毫不在意沈烈难看的脸色，依然泰然自若：“我听说，沈检察官和这位年轻的诺丁法官，在法学院的时候私交甚笃，好像还约会过几次？有这种私交在，我当事人的案子由诺丁法官来审理不太公允吧？” 凯西和迪诺“唰——”地立马回头看向检察官，即使是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候，人类八卦的本质还是冒了一个小头。 “第一，诺丁法官和我只是普通校友关系，没有什么私交，更遑论约会这种无稽之谈。”沈烈把手里的文件夹慢慢地按在桌子上，向德兰.斯诺微微倾身，金丝镜片后的凤眼里冷冽如刀，“第二，所有案子的分配都是随机的，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操控哪个法官被分配到哪个案子。” “——除非这个法官主动提出要接手，在确保没有利益冲突后可以选择。”德兰.斯诺接着他的话说了，眯起了双眼，“有消息说，你让人把我当事人的材料放在了诺丁法官的桌子上，所以检察官是想告诉我，这是假消息，而诺丁法官也不会接手这个案子对吗？” 沈烈和他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他能感受到眼前这个有着怪异纹身的男人有多危险，但他丝毫没有感到害怕和退却。 他说的是事实，没有人能操控案件的随机分配。 但德兰.斯诺也没说错，确实会有法官主动介入的例外，而他也确实把案件材料托人放在了诺丁法官的桌子上，希望他能感兴趣接手。 沈烈不是为了徇私找捷径，而是因为这个案子涉及到了FBI，而联邦法院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叫嚣着联邦管辖权去各州立法院抢案子，更不要说这里面涉及到FBI叛徒，一旦公开审讯，FBI立刻颜面扫地。 而迪恩.诺丁是唯二讨厌别人从他手里抢夺管辖权的法官之一，另一位法官沈烈也去打听过，因为他休假了才退而求其次找上的诺丁。 他想争取的不是胜诉，是一个能在纽约州进行审判的机会。 这种软性操作是检察官界中的默认潜规则，比如当涉及到女性被害者的案子时，很多检察官会去找偏女权的法官碰碰运气，或者涉及到仇恨犯罪时，也会去试图找一下对应的法官看是否有几回。同理可证挑选陪审团的原则，都是一样的。 但除了检察官，没人会知道。所以沈烈也很好奇，眼前这个德兰.斯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第190章 第一百九十章 匹配成功 无论他有多么…… #第一百九十章匹配成功 “就像我说的, ”沈烈冷冰冰地说，“所有的案子都是随机分配的，我不能操纵诺丁法官接下这个案子, 同样的，我也不能保证他不会接。” “没关系，”德兰.斯诺弯起了眼睛, “我假设你们这么大动干戈不是只因为一个小小的贩//毒//罪名吧？” “五六公斤可不是’小小的罪名‘, ”凯西说，“别太把这儿当成你自己的地盘了。” “我们何不直接坦诚布公一点，毕竟现在大家坐在凶杀重案组里而不是缉/毒/组。”德兰.斯诺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沈烈想要这个案子胜诉，想让死鹰为了奎恩的死赎罪。 而凯西……凯西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迪诺从凯西的表情就能知道他的想法，他决定先从最容易得到解决的一件事情入手。 把奎恩的照片在桌子上推给了德兰.斯诺，迪诺说：”你当事人认罪，他杀了一位FBI的卧底。“ 德兰.斯诺拿起那张照片看了看，出乎所有人意料, 他偏头问：“你杀的吗？” 沉默。 凯西和迪诺交换了一个眼神, 显然都没想到德兰.斯诺如此……不按套路出牌。 死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没有动手。” “当然, ”凯西立刻说, “你让那个拉/皮/条的艾伦替你做的脏活，你当然没有亲自动手。” “艾伦？” 德兰.斯诺微微皱起了眉，他在嘴里把这个名字反复嚼了两遍，喃喃：“这个名字和职业的组合有点熟悉。” 迪诺注意到坐在德兰.斯诺身边的死鹰浑身一僵，就从他说出艾伦的名字似曾相识的时候。 为什么？ 为什么德兰.斯诺对艾伦有印象这件事让他如此紧张？ “你们有证据吗？” 死鹰抬起那双阴狠的下白眼, 扫视面前的警官们：“你们有任何关于我买凶的证据吗？” 凯西和他四目对视，一个阴狠一个冷厉，眼神交汇在半空中一触即发。 坦白来说, 目前确实没有直接证据。 在这个案子上出现了太多的身份和关系，而大部分都是雾里看花，缺少直接证据的指向性，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事情就是这样的”、“他们必然是这种关系”，但就是不能上法庭。 凯西硬邦邦地说：“别担心，我们会找到的。” “那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德兰.斯诺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我收到消息，聆讯在后天早上十点，如果再没有直接证据，就算是诺丁法官也下不来判决哦。” 沈烈眼神如刀一般狠狠割了他两眼，没什么接着说下去的东西了，站起来就打算走出审讯室，凯西和迪诺也是这么想的，但就在凯西要站起来的一瞬间，德兰.斯诺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突然“啊”了一声：“——对了，巴伦警官，我刚刚碰巧在楼下的餐厅里遇见了你的儿子，不得不说，他很可爱。” 审讯室里的空气瞬间降入冰点。 凯西脸色铁青，他站起来的瞬间几乎把桌子都要倾翻，他整个人越过桌面，几乎是把德兰.斯诺拽着领带掼在桌面上，在他耳边咬牙切齿：“你敢碰我儿子一根汗毛，我就把你的皮扒下来，你他妈的看我敢不敢！”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在场的其他人反应过来，德兰.斯诺的脸都因为脖子被狠狠勒住而发红。 迪诺连忙抱住凯西的腰让他松手，毕竟现在审讯室里的摄像头现在正在工作也没有被挡住，如果真的被追究起来，内务部又够凯西喝一壶的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就真的蠢到当着检察官的面威胁一个警官吗？！” 与此同时沈烈也是暴怒，他那张清俊冷淡的脸上都满是怒气，“啪”的一下把公文包扔在了桌子上。 “放轻松，放——咳咳咳咳——”德兰.斯诺被凯西用衣领勒的脖子痛，几乎说不出话来，等迪诺好不容易把凯西拽开，他才能剧烈地咳嗽几下缓一口气，旁边的死鹰在刚刚凯西扑过去的时候就眼疾手快地要冲上来替德兰.斯诺挡着，但他的手被手铐拷在沉重的桌子上，除了把桌子在地上划出巨大刺耳的声响外一点用都没有。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夸奖。”德兰.斯诺终于把气喘顺了，“你这是又打算打断我几根肋骨吗？” 凯西喘着粗气，胸膛还因为愤怒而起伏着，除了愤怒，他知道，还有害怕。 沈烈他们不知道，迪诺曾经猜到过，也问过他，但他没有给过正式的回应—— ——无论他有多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卡尔是杰西的孩子，是杰西和德兰.斯诺的孩子。 ——眼前这个拥有纵横半个美洲的□□///组织、并且有可能杀了杰西的男人，实际上是卡尔的亲生父亲。 凯西希望能隐瞒这件事一辈子，杰西做得很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在卡尔的出生证明上没有填写父亲的名字，她告诉医院的医生卡尔的出生只是因为一场一夜情，所以德兰.斯诺是不可能在法律上和文书上找到任何的证据的。 但凯西还是害怕，他害怕德兰.斯诺发现这一切，更害怕无忧无虑的卡尔会不得不面对他沉重的身世和无法言说的仇恨。 他不想让卡尔都已经记不得母亲长什么样子，却不得已要背负上对父亲的仇恨。 迪诺抓着凯西的手臂，把他几乎是半搂半拖地推出了审讯室，让他到走廊里呼吸一下新鲜的冷空气冷静一下。 凯西急急地喘了几口气，迪诺温热的手掌也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这让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抹了把脸，低声说：“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沈检察官狭长的凤眼幽深地盯了一眼审讯室的单向玻璃，“是他先越线的。” 凯西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有一点说的对，我们目前缺少直接证据的指向，我需要在聆讯之前找到直接证据，不然这个案子就会很危险。”沈烈接着说，“还有空的房间吗？我需要和你们过一下这个目前为止的发展，看看是否能找到突破点。” 迪诺应了下来，他们一起打开了一扇空着的会议室的门。 而与此同时，在办公室的工位区，格洛瑞亚正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眉头紧缩地看着电脑屏幕。 奥斯顿路过她，看见她的表情忍不住乐了：“你这是什么表情？什么事这么愁？” 格洛瑞亚把零食放到一边，十指翻飞地敲着键盘，一边回答奥斯顿：“队长，你还记得我们当场抓获死鹰和乔尼的时候，死鹰身上有一把手///枪吗？” 奥斯顿点头：“怎么了？这把枪不是送到弹道分析组去了吗？” “是的，他们把弹道信息回传了过来，但我在警局系统里没有找到匹配。”格洛瑞亚喃喃，“好奇怪……” “也不奇怪吧，”奥斯顿不以为意，“可能死鹰搞到了一把没有前科的枪，以免惹火上身。” “我不觉得。”格洛瑞亚把那把枪的照片调出来给他看，“这把枪一看就是经过精心保养的，枪身上甚至还有独特的蛇的花纹，像是被人特意好好保存的。” 奥斯顿放大了照片，同意了格洛瑞亚的观点，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之前FBI不是对我们开放了一定的权限吗？我记得枪/支/弹/道信息是可以共享的。” “对的！”格洛瑞亚如梦初醒，打了个响指，立刻把枪支的信息输入到了FBI的枪支数据库，数据条一点一点接近100%，最终屏幕上显示出了“匹配成功”的字眼！ 格洛瑞亚精神一振，立刻点开了详情，却在下一秒瞪大了眼睛！ 奥斯顿看她的表情不对劲，立刻也凑到了电脑前面，屏幕上在匹配成功的详细信息一栏里赫然写着—— ——曾出现案件：枪杀案。 ——死者：杰西.巴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0-200 第191章 第一百九十一章 间接证据 这确实是目…… #第一百九十一章间接证据 自从警官们和检察官离开以后, 审讯室里一直保持着一片寂静。 德兰.斯诺用突出的指节敲了敲桌面：“你杀了那个奎恩、还是什么联恩的FBI？” 审讯室里的另一个人抿紧了唇，然后重复了刚才的话：“斯诺先生，我没有动手。” “别跟我兜圈子, ”德兰.斯诺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面的威势甚至让死鹰脸上闪过了转瞬即逝的恐惧，“是, 还是不是？” 死鹰喉头滚动了几下, 硬着头皮承认了：“是。” “找的别人替你动的手？”德兰.斯诺若有所思，“艾伦……这个名字很耳熟，你是用什么让他替你干脏活的？” 他们想要雇凶杀人, 无非就是那么几种方式，要么就是利诱，要么就是威逼，还有一种利益交换，其余无他。 “钱——”死鹰脸上有些不自然，恰好德兰.斯诺没看他, 就也没注意, “——我, 我花钱买的。” “很直接, 但不保险。”德兰.斯诺说，“但凡他不想要钱了，随时都可以把你供出去。” “他不敢。”死鹰阴沉沉地说。 他既然这么自信，德兰.斯诺也不多说了。 下一刻，死鹰有些踟躇地问：“斯诺先生, 您……您真的要当我的律师吗？” 他这句提问换来的是德兰.斯诺似笑非笑的一眼：“你觉得我不够格？” “当然不是！”死鹰神色一凛，慌忙摆手，却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双手还被拷在桌子上, 桌脚在地面上的摩擦有些刺耳。 “放轻松，”德兰.斯诺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努力不让你进去的，毕竟你是我最得力的手下之一，你说对吗？” 死鹰被他拍到的肩膀僵直了，在他的目光下生硬地点了点头，可在空调打的很低的室内，额头上竟然也出了一头密密麻麻的细汗—— 从审讯室出去的凯西和迪诺，拉着沈烈进了空余的一个房间。 沈烈打量了一下，一言难尽：“……你们休息间？认真的？” 休息间其实是给整个凶杀重案组需要加班通宵的警官们临时搭的，里面放了两三张铁架床，总有那种不太注重卫生的粗犷男人，休息间的味道在没打扫之前其实是有那么一些……浓烈。 “没有别的空房间了你凑合一下吧！”凯西翻了个白眼，“迪诺都没说什么！” 沈烈扫了一眼浑身上下的行头能把凶杀重案组翻新一遍但还是和他们挤在这间味道浓郁的休息室的迪诺，勉强说了一句：“行吧。” 被当成参考标准的迪诺：“……” 言归正传，沈烈正了脸色：“我们来从头到尾梳理一下，现在有点乱。” “首先是FBI的派去在死鹰的帮派里卧底的探员奎恩被发现死在了一家汽车旅馆里，死因为吸////毒///过量。詹姆斯尸检证明死因存疑，存在被强行注射致死的可能性对吗？”沈烈在这里停顿下来，问：“到这里，有人能证明奎恩不是自己过量的吗？” “乔尼，一开始就是他强力说服我们奎恩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他们FBI内部会定时找机会对卧底进行尿检，根据FBI内部的记录，截止案发前最后一次尿检，奎恩的毒理检测仍然是阴性。”迪诺答道。 沈烈提出了质疑：“但他本来就是污点证人，可以作证，但不太具有强烈的说服力。” “还有一个人。”凯西突然说，“简妮思。” 检察官对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皱了皱眉：“那是谁？” “艾伦手底下的一个未成年少女，被艾伦很早就逼成了性//工作者，”凯西解释，“她在有一次聚会上和奎恩认识，被逼迫和奎恩发生关系，奎恩和她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并说会帮助她远离这潭泥沼。后面他们关系变得很亲密，她也可以证明奎恩从来没碰过毒。” 沈烈点了点头：“很好，她可以作证。” “接下来我们在奎恩的身体里发现了一小块芯片，里面是一条语音消息，应该是奎恩偷偷植入的。跟随这条消息，我们当场抓获了正在进行交易的死鹰和FBI乔尼。”迪诺继续说道，“乔尼被奥斯顿打开了话匣子，坦白他一直在被死鹰威胁帮他从FBI收缴的货里面往外运输，但他否认了曾将奎恩的卧底身份泄露给死鹰。” “所以我们没有办法能证明死鹰对奎恩有杀机？”沈烈说着说着自己反驳了自己，“不对，我记得奥斯顿审讯乔尼的时候，他说他在奎恩死后收到了一条彩信——” “是的，这个我们确认过了。”迪诺点头，“他确实收到了一条附有奎恩尸体的威胁彩信，是来自于一个不可追踪的一次性手机。” 沈烈饶有兴趣地挑眉：“但一次性手机是不可追踪的，你们这条线索追下去了吗？” “当然！”凯西说，“那条彩信里，奎恩明显才刚死不久，于是我们重新去找了汽车旅馆附近的监控录像，发现在事发当天，艾伦带着简妮思过去了，并且就租下了奎恩案发现场隔壁的房间——这个部分有简妮思和监控录像可以作证。” 凯西见沈烈刚要说话，立刻就用最后一句堵上了他的嘴。 沈烈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最重要的三个问题，警官们。” “第一，如何确定奎恩是死于艾伦手里的？” “第二，如何证明艾伦和死鹰之间是有关系的？” “第三，如何确定艾伦是被死鹰派去动手的？” 凯西和迪诺对视了一眼，迪诺先开口说：“目前来看，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艾伦把注射器扎进奎恩身体里的，我们正在让法证办公室抓紧检验案发现场的DNA，不过因为那个汽车旅馆里面的DNA太多了，他们仍然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得出结论。” “至于艾伦和死鹰的关系……“迪诺叹了口气，“艾伦曾经多次给死鹰输送过女孩子们，这件事简妮思可以作证，他承包了死鹰手下很多场聚会的’人员安排‘。” 以及……把杰西送进了“满月”内部和德兰.斯诺身边。 但这件事他们还不确定是否需要让检察官现在就知道。 “但是没有针对于这次杀死奎恩交易的直接证据。”检察官按了按太阳穴，觉得有点头痛，“那个眉毛丑死了的新辩护律师说得对，如果只是目前这些证据，我确实没有办法起诉死鹰杀人有关的罪名。” “可是乔尼收到的那条短信必然是死鹰发的！”凯西急急道，“艾伦和乔尼根本没有接触，不可能发短信给他！而监控录像里并没有出现过死鹰，所以他能拿到照片的唯一途径就是艾伦动手后拍了张照片给他以证明自己完成了任务，而他又拿去转发羞辱了乔尼！” “我知道，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释。但是凯西，你说的这些都是间接证据。”沈烈摇摇头，“除非艾伦自己承认是被死鹰买凶，并且有保留一定物证，否则我只能按照交易大额毒///品的罪名起诉死鹰。” 凯西张了张嘴，他虽然心急，但理智也知道检察官说的是对的。 沈烈打开了休息室的门，对着涌入的新鲜空气贪婪地呼吸了几口，走之前最后说道：“另外，如果不想连艾伦都逃脱的话，建议你们在聆讯之前先找到DNA证据，否则别说死鹰了，艾伦都可能无法定罪。” 说完，检察官就走了，他马上还有另一个案子要开庭。 凯西抹了把脸，碧绿的眼睛里满是挫败和怒火。 迪诺刚把手轻柔地放在他的后背上稍作抚慰，凯西却挺直了后背，转过来看着他，眼睛里泛着执着的火光：“这里面没有那么简单，我的直觉告诉我，死鹰之所以会选择艾伦来当这个刽子手不是随便做的决定，我怀疑关键点就在于杰西。” 迪诺微微皱起了眉：“你是怀疑死鹰和杰西的死有关？” “坦白说，我不知道。”凯西很是挫败，“但艾伦几年前把一个FBI送到了’满月‘里，后来这个FBI身份暴露被清理门户；几年后艾伦依然生龙活虎，然后又把另外一个在’满月‘里暴露身份的FBI杀了，这两件事毫无关系吗？我不相信！尤其是——你有注意到吗，艾伦说当时他要把杰西送过去的目标是死鹰！”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就在迪诺还没来得及回话的时候，休息室的门又一次被粗暴推开。 他们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奥斯顿站在门口神色冷凝，一字一顿说：“来我办公室。” 第192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 杰西.巴伦 我好像…… #第一百九十二章杰西.巴伦 奥斯顿先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在了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随之而来的凯西和迪诺，抬了抬下巴：“把门关上。” 迪诺走在后面, 反手把门关上了，有些疑惑地看向队长：“怎么了？” 凯西看了一圈，奥斯顿的办公室里除了他们, 还有两个人——杰瑞和格洛瑞亚。 “还记得抓捕死鹰的时候, 在他身上也同时收缴了一把枪吗？”奥斯顿把装在证物袋里的枪放到了桌子上，“这把枪在警局的系统里没有过往案底，但在FBI的数据库里有记录, 曾经枪杀过一个FBI探员。” “不奇怪。”凯西耸了耸肩，“看死鹰对乔尼的态度就知道，乔尼不可能是他威胁的第一个FBI，不听话的人也就是和奎恩一个下场而已。” 奥斯顿的目光在他和迪诺身上顿了一顿，才说：“你知道这个FBI探员是谁吗？” “我？我怎么可能知——”凯西下意识的失笑和否认说着说着便凝固在了嘴边，他的心里涌上了一个猜想, 这个猜想让他汗毛倒立, 果不其然, 下一秒奥斯顿就把他桌子上的显示器大屏转了过来, 上面熟悉的照片让凯西咬紧了牙关，大脑在一瞬间完全空白。 “——死鹰曾经杀了的FBI探员，是杰西.巴伦。” 奥斯顿着重强调了“巴伦”的语气：“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巴伦警官？”—— 凯西凝视着屏幕上杰西的证件照，她那张漂亮又有气质的脸看上去依然很年轻，明艳, 飞扬。 凯西真的很希望她此刻还能站在他面前，他想亲口告诉她他有多想念她。 办公室里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还是奥斯顿先开的口：“我和杰瑞认识杰西, 在几年前的一次和FBI合作的卧底任务里，我的身份差点暴露，对方的枪口已经抵上了我的额头，是杰西铤而走险救了我。但当时一起都太匆忙，我甚至都没有机会知道她的姓氏，这也是为什么我直到五分钟前才知道。所以你和杰西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不觉得她是你妈。” 奥斯顿的最后一句话让气氛轻松了一些，凯西抽了抽嘴角：“……她是我姐姐。” “不管如何，”奥斯顿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蒙上了惋惜和叹息的一抹阴影，“我真的很遗憾，凯西。” 凯西摇了摇头，低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解释道：“队长，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确实不知道你和杰西认识，我也不想刚来凶杀重案组没几年就用自己的私事来麻烦大家——” “算了吧，”杰瑞在一边说道，“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私事’，你看一下这屋子里的几个人，有谁是不认识杰西的？” 凯西是杰西的弟弟，奥斯顿被杰西救过一命，杰瑞和杰西也有过工作上几次的往来，格洛瑞亚甚至就他妈的是杰西走了奥斯顿的后门被塞进来“从良”的—— 说完他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了身形高大的棕发男人身上：“哦不好意思，迪诺不认识。” 迪诺……迪诺也没想到怎么说着说着，他居然才是最不熟悉杰西的那一个。 “况且现在杰西正式地出现在了我们正在经手的案子里，”奥斯顿接过话头继续说，“我们就会继续调查下去。” 凯西的谢谢刚出口一半，奥斯顿又说：“但鉴于你和杰西的关系，我别无选择，只能把你调离这个案子。” “你说什么？！” 凯西的嗓门立刻拔高了：“你不能这样！奥斯顿！我不接受！” 他甚至激动地直接叫了奥斯顿的名字，连警衔都不叫了——在他追查了那么久、那么费劲之后，终于有了新的线索，奥斯顿怎么可以把他调离这个案子？！ 奥斯顿也厉声道：“这是我的命令！” “那就把你的命令收回去！”凯西呛了回去，“在克莱恩和文森特的案子上，所有人都明知道你和克莱恩的关系，但当时可没人要你撤离那个案子！凭什么你现在要我——” “——凯西！” 迪诺见凯西情绪上头急不择言，立刻出声截住了他的话头，以免他说出不该说的话，毕竟奥斯顿还是他大了好几级的上司。 凯西的胳膊虽然被迪诺拉着，但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瞪着奥斯顿，里面不屈和倔强的神色像是碧绿宝石的火焰。 奥斯顿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他从牙缝里面往外吐词：“巴伦警官，你在用我过去的事情威胁我吗？” “不是。” 凯西沉默了下来，像是悬崖前突然勒住的马。 “……我在请求你，请求你帮帮我。”他的声音很轻，“杰西是我在世上唯一一个亲人，只有我会在意她，会惦记她，会爱她。我必须要亲手抓住了杀了她的畜生！不然——不然——” 迪诺握着他胳膊的手滑下去握住了他的手，能感受到凯西的手心已经开始微微出汗。 凯西垂下头，喃喃：“——不然我要怎么原谅我自己？” 奥斯顿比凯西要高出几厘米，他看着凯西金色的发旋，良久才沉沉地叹了口气：“行吧，这个案子现在开始由我正式负责，你要查什么就去查，但我需要你做的每一步都要向我汇报。如果我发现你有什么鲁莽的行为，你第二天就不用来上班了，明白 了吗？！” 凯西“蹭”的一下抬起了头，眼睛亮闪闪的，和刚才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几乎是把“明白了”这个词破音喊出来的。 会议室里的几个人看着他，莫名地都有一种大型犬的耳朵立刻弹起来重新焕发活力的错觉。 迪诺也舒了口气，他把话题直接切入重点：“可目前来看，和杰西能扯上直接关系的只有这把枪，死鹰完全可以宣称这把枪当时不在他手里。” “那就是他要举证证明的事情了，沈检察官会针对他们的举证来进行回应。”奥斯顿靠在了桌子上，“我们目前要做的，是把这一整条线串起来，在各个节点都找到证据来佐证。” “从头开始说。”奥斯顿拍了拍手，“谁知道杰西当时任务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摸了摸鼻尖，有点尴尬。 但凡奥斯顿早点跟他说，他都不至于先冲去逼问艾伦。现在再说实话，肯定会挨警督好一顿骂。 奥斯顿看见凯西这个心虚的反应就眯起了眼睛：“又他妈瞒着我干什么了？！” 凯西对他露出了那种小狗讨好的笑容。 五分钟后，在外面公共区域办公的其他警官听到了自家警督在办公室里传来的咆哮：“凯西.巴伦——！你他妈说你刚才干了什么？！！”—— 审讯室里，德兰.斯诺和死鹰也说的差不多了，他在准备起身离开的前一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侧头问道：“当时我把你临时从‘满月’调去‘鹰眼’这个小帮派从头做起，你怪我吗？” “当然不会！”死鹰立刻坐直了，殷切地看着他，“我相信您的一切判断，也听从您的一切指令！” 德兰.斯诺笑了，那张漂亮的脸一笑显得生动了些许，他伸手钳住死鹰的下巴晃了晃：“几年没见，还是这么听话。当时因为维罗——FBI追的紧，只能先暂时避避风头。” 他眯起眼睛，语气轻柔：“现在想起来，我好像没在维罗妮卡的葬礼上见到你，对吗？” 死鹰的脊背僵直了。 第193章 第一百九十三章 直接证据 他觉得有点…… #第一百九十三章直接证据 死鹰微微垂下头, 回答：“是的，斯诺先生。我真心地为维罗妮卡的死亡感到遗憾，但当时举办她的葬礼的时候我正在FBI的审讯室里。” “哦？”德兰.斯诺眯了眯眼睛, “我想起来了，因为你手下的人公然违背我的命令在学校附近贩///du被突袭了，对吗？” 死鹰声音很低地回答了一句是。 “我说过很多次, 学校、医院、教堂附近都决不允许这种行为的发生。那次是我报的警, 我知道那个人是你最得力的属下，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你能踏出警局的大门已经是我网开一面。” 德兰.斯诺慢慢地把自己的袖子挽起来, 他那张精致的脸上显现出几分嘲讽：“我想自从那次以后，你应该就学会该如何听话了，对吗？”—— 吃过饭以后，格洛瑞亚点开自己的电脑，眼前一亮：“鉴证科回复了！” 所有人都朝她那边看了过去，格洛瑞亚双手击掌：“奎恩死的浴室里的确检验出了艾伦的指纹！” 大家的精神都是一震, 不过很快迪诺就提出了一个让人头痛的问题：“但就像艾伦说的那样, 案发现场是个廉价的汽车旅馆, 艾伦如果声称自己曾经带手底下的妓/女去过那个房间, 也是说得通的，这还是间接证据。” “不一定哦。” 格洛瑞亚正仔细地看着鉴证科回传过来的检验报告，神色越来越轻松：“猜猜艾伦的指纹是在浴室的哪里发现的？” “浴缸上？” “洗手池？” “马桶边缘？” 警官们说了几个猜测都换来了格洛瑞亚的摇头，她咧开嘴：“注射器！” “不可能！” 凯西“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心急地凑到格洛瑞亚的电脑前：“注射器是鉴证科最早进行检验的东西, 那可是凶器！当时怎么会没查出来？！” “注射器上确实只有奎恩自己的指纹，”格洛瑞亚解释道，“但被随手扔到垃圾桶里的注射器的针帽上面, 却是有他一个完完整整的指纹！” 杰瑞恍然：“也就是说，这个狗娘养的在杀奎恩的时候，先是把针帽拔了扔到垃圾桶里，在注射后把自己的指纹从注射器上擦掉，却忘记了善后针帽！” “也不知道说他聪明还是蠢，”格洛瑞亚冷笑，“但不管如何，我们现在有了能把艾伦和奎恩的死联系起来的直接证据！如果他不把死鹰供出来，FBI那帮人可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 凯西悬着的心微微放了下来，轻轻吁了口气。 他在奥斯顿、沈烈等其他人面前都表现的很坚定，但随着案情的不断深入，他们根本没找到足以支持“死鹰指使艾伦杀了奎恩”这个论点的任何直接证据——这让凯西会有些压力，有的时候他内心深处也会对自己有一些怀疑，是不是——是不是因为这个案子掺杂了一些个人情感，所以导致他过早地、轻率地下了结论？ 所幸在这整个过程中，迪诺都一直坚定地站在他这边，没有对他一直未得到实证却坚信不疑的想法有过动摇，反而积极地在为他的猜测寻求各种佐证，甚至和他一起“同流合污”使用了一些违规的手段去审讯艾伦。 在办公室吵吵闹闹的氛围里，凯西一瞬间无法自控地看向了在他身侧的迪诺，无时无刻不在散发不经意迷人魅力的法国男人正听着杰瑞和格洛瑞亚说话，却在凯西看过来的那一秒好似心有灵犀地转眼过来，对他极其温柔地笑了笑。 凯西的心跳瞬间漏了好几拍，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无名指的指关节，那里空荡荡的，还没有等到应该属于那个位置的订婚戒指，但仔细去看，可以看到关节处有一小圈淡淡的、已经快消失的牙印。 ——那是迪诺求婚的那天晚上，他在床//上吐露温情爱语时，难以自控的证据。 周围正在讨论什么的同事们俨然在这一瞬间沦为了混乱世界的背景板，凯西此刻只能看见迪诺，和他那双温柔的眼睛。 后背上突如其来的一掌被凯西从片刻旖旎的氛围中拍醒，他在毫不设防的情况下差点被奥斯顿一掌打到好一个趔趄。 奥斯顿丝毫没注意这边短短的爱情瞬间，听到鉴证科那边传来的消息当机立断：“艾伦是不是还没被押走？拿着这个新证据再去提审！” 凯西闻言也正了神色，在案子面前，刚才那点心情荡然无存，他一把拉过迪诺就朝审讯室走了过去：“走！再审一遍！我倒要看艾伦到底能为死鹰‘牺牲’多少！” 他们刚走进审讯室，凶杀重案组的办公室大门就被推开，奶奶的可爱嗓音在一群大老爷们的声线中显得分外突出：“——凯西呢？” 格洛瑞亚一看到卡尔那种像天使一样可爱的脸庞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立刻蹲下来朝卡尔张开双臂：“卡尔！到姐姐这儿来！” ——是的，没错，她就是自称姐姐，哪怕凯西无数次跟她强调这个辈分不对，她完全不听。 卡尔也喜欢漂亮姐姐，立刻冲了格洛瑞亚一个满怀。 格洛瑞亚在卡尔软软的脸蛋上两边都狠狠亲了一下：“可想死我了小宝贝！” 杰瑞在旁边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卡尔和凯西如出一辙的金色发丝，一边揶揄自己的搭档：“看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不婚不育主义者。” 正好奥斯顿这个时候叫他们去自己办公室聊一下上一个案子的文书工作，于是格洛瑞亚把卡尔抱到凯西的工位上，一边和杰瑞往警督办公室走，一边理所应当地回答：“我喜欢小孩，和我厌恶他们，这两者本来就不冲突。” 杰瑞：“……”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临时关押着死鹰的第一审讯室的门被打开，德兰.斯诺一边摆弄着自己的袖扣一边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卡尔。 卡尔的保姆罗拉把他安全地送到了办公室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卡尔也已经很熟悉这里，也感到非常的安全，整个人都很松弛地坐在凯西的办公椅上晃着脚，把自己的作业拿出来开始做。 德兰.斯诺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自己，他的脚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驱动着他走上前去，驱动着他在卡尔面前蹲了下来，温柔地问他：“嘿小家伙，我们又见面了。” 卡尔闻声抬头看向他，眼睛一亮：“是你呀！” 德兰.斯诺也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故意逗他：“你怎么来警局了？这里可是坏人才会来的喔！” “才不是！”卡尔骄傲地挺起小胸膛，“英雄也会来这里的！凯西就每天都会来上班抓坏人！迪诺也是！” 德兰.斯诺心里微微一动，眉毛也皱了起来。 他不是凯西的儿子吗？为什么他直呼凯西的名字，而不叫他爸爸？ 他的脑子在这一瞬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了，一时无法运转。就在这样混沌而不能深入思考的状态下，德兰.斯诺又逗了一会儿卡尔，然后站起身来，看着自己手指上无意间缠绕上的金色发丝，攥紧了。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第194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 报复 他没有爱上任何…… #第一百九十四章报复 车后厢逼仄的空间里挤了六个身材高大的壮汉,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不知道什么含义的纹身和凶煞的表情，唯一一个神色紧张的却是在一旁坐着，腰间配qiang的警官。 这辆车的车窗不算大, 现在被严丝合缝地关上了，好像怕这六个一米八、一米九的壮汉们从狭小的窗户里跳出去一样。 在里面勉强算是最为瘦削的一个男人表面看上去面无表情，实际右手短短的指甲差点要把左手手背抠出血来。他快速地瞄了一眼车窗外, 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这辆车越开, 四周的景色越荒芜，是要押送着这批犯人——严谨点说，嫌疑犯——去中央拘留所的。 有着怪异眉毛的光头男人闭着眼睛, 他能感受到瘦削男人的目光几次三番地落在他身上，又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移开，但他不要说有所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车子又行驶了一个小时，终于缓慢地停下了。在警官们的“护送”下，这六个人不得不乖顺地完成了被羁押的一切手续, 包括体检、换衣服、分牢房。 等到一切结束以后, 怪异眉毛的男人看着把牢房的铁门狠狠关上并扬长而去的狱警的背影, 坐在了自己被淋湿分配的床位上, 第一次把正眼放在了瘦削男人身上，他的声音嘶哑又难听：“艾伦，我的老朋友，你在这一路上欲言又止，到底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他们运气不错, 被分到的是一个双人临时牢房，没有外人在，自然也懒得互相伪装。 瘦削男人——也就是皮条客艾伦——几乎是咬着后槽牙, 一字一句地说：“当你威胁我去给你做脏事的时候，可没有告诉我要杀的是一个他妈的该死的条子！” “冷静，”死鹰冷笑了一声，“我可没有威胁你，我们一直关系都不错，你这么说让我很伤心。” “不错？你管这叫不错？！”艾伦从后槽牙里往外一个一个挤出字来，“如果不是你用当年的事威胁我，我会帮你动手杀一个FBI？！“ “当年……哼，当年，”死鹰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当年你把那个该死的条子故意送到斯诺先生身边的时候就该知道，你这条命能活着喘气已经是奇迹了，还有脸来现在当着我的面狂吠狗叫！” 艾伦好像被他话里的“当年”两个字扎了一下，不过在一瞬间的畏缩之后又不依不饶：“现在怎么办？我告诉你，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真的上了法庭，我他妈不会替你白白顶罪的！” 死鹰倏地抬头，那双鹰隼一般尖锐凶狠的目光仿佛化作了实物一般穿透了艾伦，他感到空气似乎都稀薄了起来，下一刻，死鹰站起身掐住了他的脖子，几乎在瞬间就把他的脖子按在了墙上！ “你以为我只会威胁人吗？” 死鹰在艾伦的耳边冷笑着低语：“那帮条子，或者是什么FBI，什么检察官，都没有任何的直接证据能定罪，只要——只要你把你那张该死的嘴闭上！明白了吗？” 艾伦呼吸困难，他的脸都已经憋红了，艰难地点了点头，死鹰这才松了手上的劲，任凭艾伦滑在地上，咳的惊天动地。 “……斯诺先生会把你救出去，但他不会、咳咳、管我！” 死鹰本来以为艾伦会学乖，没想到等他缓了一会儿以后却还是不依不饶，就是不肯把嘴老老实实的闭上，心里也有些恼火，还没等他说话，艾伦又说：“我是听了你的命……咳咳……命令和威胁才把针头插｜｜进奎恩的血管里的！你他妈不能不管我的死活！” 死鹰刚把手抬起来，却在动手的下一刻皱起了眉，盯着艾伦的眼睛，一字一顿：“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承认什么？”—— “我不觉得艾伦能应付这个。” 凯西坐在屏幕前，目光死死地跟着摄像头里的死鹰移动，一颗心也被高高吊着。 “冷静，再给他一点时间。” 迪诺握住了凯西的小臂，安抚地拍拍，其实他心里也紧张的要命，毕竟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搏。 “其实艾伦做的已经很好了，但我没想到死鹰会这么敏锐，”凯西皱眉，“他在最开始的情绪化过去之后很快就发现了艾伦在想方设法地套他的话，距离他发现艾伦胸口纽扣里的摄像头还能有多久？” “这是我们目前能拿到足够证据起诉的唯一机会，对艾伦来说，在我们掌握了他留在现场的指纹后，这也是他不被判无期监禁的唯一出路，他会比我们更急切。” 迪诺把目光移向了屏幕，指了指：“快看。”—— “你他妈在说什么？！”艾伦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我他妈马上就要因为你被送上法庭的被告席了，我要一句承诺和保证难道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吗？！” “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死鹰目光阴鸷，“我能答应你的事只有你的家人——我可以承诺他们下辈子的生活——安全，快乐，满意了吗？” “——安全，快乐——”艾伦慢慢地重复了两遍，然后讽刺地笑起来，“但是没有我的陪伴，对吗？因为我要该死地为了你承担起一级杀人的罪名而进监狱！” “这不是一件可以被协商的事，哪怕你多么歇斯底里都没用，艾伦。”死鹰对他的疯狂和咆哮完全不为所动，“我说过，在你把维罗妮卡那个贱人送到斯诺先生床上的时候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后半句的语气陡然尖锐了起来，显而易见他对杰西十分憎恶。 “更何况，”死鹰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捂着脖子的艾伦，声音里透露着鄙夷和讥笑，“在我说出你去替我杀了他，你就被允许和‘满月’一刀两断的条件以后，我看你可是雀跃的很啊。” “现在发现杀了你不该杀的人才来痛哭流涕，晚了！”—— 屏幕面前凯西猛地捶了一下桌子，喜形于色：“抓到他了！这个狗娘养的！” 迪诺也松了一口气，摄像头和窃听器把死鹰和艾伦的话原原本本地录了下来，死鹰说的话和招供没什么区别，这就是他们拿到的最有力的直接证据！ 凯西一边拿出对讲机一边嘟囔着：“好了可以了，我得赶紧让人把艾伦从死鹰旁边弄出来，别他妈还没开庭就把关键证人给我整死了” 与此同时，狭窄的牢房里的气氛变得十分死寂。 “ ” 一阵沉默过后，艾伦才说：“所以，这其实是你的一场迟来的报复是吗？因为我把维罗妮卡送到了斯诺先生面前，而他又爱上了——” “——他、没、有、爱、上、她！” 死鹰几乎是咆哮出声，脖子上的青筋凸起到可怖：“他没有爱上任何人，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他不会有任何的弱点！你他妈胆敢把斯诺先生看作蝼蚁一般的普通人——” 尖锐的击打栏杆的声音传来，一个狱警见死鹰和艾伦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才把警棍慢悠悠收起来：“艾伦.唐克斯，有人找你。” 艾伦从地上爬起来，被漫不经心嚼着口香糖的狱警带出去了，狭窄逼仄的牢房里只剩下死鹰在喘着粗气。 第195章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做梦 而他也是第一…… #第一百九十五章你做梦 “所以你们拿到了死鹰的认罪供词？” 沈烈对警官们微微扬眉：“就在这短短的一天时间之内？不得不说, 你们的效率又一次让我印象深刻啊。” “嗯……可以说是认罪供词，但可能没你想的那么直接。”凯西干笑了两声，把U盘插｜进了电脑里, 按下了播放键。 检察官双手环胸在大屏幕上看完了短短几分钟的录像，在看到艾伦逼死鹰说出的那句“在我说出你去替我杀了他，你就被允许和‘满月’一刀两断的条件以后, 我看你可是雀跃的很啊。“之后, 略显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了，这份录像是艾伦作为污点证人而摄录的吧？” 在得到了警官们肯定的答复之后，沈烈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了：“非常好, 我会在法庭上把死鹰钉死的，就算他的辩护律师真的是那个所谓的德兰.斯诺都没用。” 沈检察官的话无疑给了警官们一剂定心剂，他一向对庭审的局势看的很清，也很清楚双方手里的筹码能互相把这场战争打到什么地步，刨开突发的一些事态和临时发现的证据，沈烈的判断一般不会错。 在确保这份录像已经送到了他办公室之后, 沈烈立刻转身回去准备聆讯的事情, 他要先确保死鹰和艾伦在被正式庭审之前都老老实实地蹲在监狱里！ 检察官走了以后, 迪诺反手把小会议室的门关上, 轻声问：“你给他的是删减后的版本吗？” 凯西先是沉默，然后摇了摇头：“我曾经有一瞬间确实想要把后面的两句话删掉，但奥斯顿说的对，我不能轻举妄动把案子毁掉。” “所以你还是保留了最后关于杰西的那两句，”迪诺叹了口气, 走过去把他轻轻拢在怀里，“我知道你在努力把杰西和奎恩这两件事分开来看，但事实如此, 他们两个之间通过死鹰、艾伦和德兰.斯诺而呈现出千丝万缕的关系，很难拆的开。” “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还有更大的原因是——”凯西急急地说到一半又顿住，然后才低声说：“我不知道德兰.斯诺是否已经有一些察觉，但我害怕他继续挖下去会发现卡尔是杰西的儿子，也是他的儿子。” 迪诺轻拍他肩膀的动作顿住了。 “我知道他是卡尔的亲生父亲，我也知道根据法律我不能剥夺他作为父亲的权利，但我就是——”凯西的双眼流露出疲惫和绝望，喃喃道，“——我就是不能让卡尔被他带走，以后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听我说，我觉得杰西也是这么想的。”迪诺蹲下来，把凯西有些长长了的金发拢在耳后，“否则她大可以把卡尔留给德兰.斯诺，不会费这么大劲让你带他离开，让你给他安稳快乐平凡的生活。即使她对德兰.斯诺有过几分爱意，她也没有被冲昏头脑，她知道卡尔跟着他不会有什么好的人生。” “所以你不要想太多，”迪诺轻轻吻上他的额头，“杰西把卡尔给了你，不是德兰.斯诺，是因为她知道你会做出对他最好的选择，尽力给他最好的人生。” 凯西被他搂在怀里，他的耳边能听到迪诺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把他原本跳动的十分剧烈的那颗心慢慢领着安静了下来。 在这个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他曾经以为自己一个人可以同时完成面对德兰.斯诺、替杰西报仇、把卡尔照顾的很好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如果没有迪诺在他身边，他真的不一定能做到。 而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毫无保留、全心全意地爱着，到底是什么滋味—— 第一聆讯庭 “案件编号NY3556，纽约州人民公诉艾伦.唐克斯，一项一级故意杀人罪。” 法庭书记员大声朗读后把文件递给了多诺万法官，多诺万法官从眼睛后方看了眼站在被告席的艾伦，转头看向检察官：“上午好，沈检察官。” “上午好，多诺万法官。”沈烈温文尔雅地朝法官微微鞠躬。 “我看见你买了门口新开的咖啡厅的拿铁，个人拙见，并不是很醇厚。”多诺万法官随口说了一句，就拐回了正题，“控方是否允许保释？” “控方允许有条件的保释，法官阁下。”沈烈道，“唐克斯先生不只是被告，还是重要的污点证人，希望您准许被告在有警官24小时监控的情况下保释候审。” 多诺万法官把视线移向了艾伦和他的公费律师：“辩护律师什么意见？” 辩护律师说：“我方没有意见。” 能够保释他们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既然你们双方已经达成了一致，那我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多诺万法官敲了法槌，“被告艾伦.唐克斯，保释金1.5万美金，没收护照，需要佩戴脚踝追踪环，下一个！” 狱警把艾伦待下去，他和他的辩护律师准备去交保释金，沈烈不太在意他，毕竟重头戏并不在他这里。 “案件编号NY3557，纽约州人民公诉瑞文.弗里曼，一项一级故意杀人罪，一项非法贩卖｜毒｜品｜罪，一项一级行贿罪。” 多诺万法官一边接过文件，一边对还在控方座位上没动地方的沈烈挑起眉毛：“噢，沈检察官，又是你。” “是的法官阁下，”沈烈对他笑了笑，“我们最近的案子确实比较多。” “好的，让我来看看……瑞文.弗里曼，”多诺万法官看向被告，顿了一下，才说，“被告的眉毛很有创造性，噢，和你的辩护律师如出一辙。” 沈烈瞥了一眼瑞文.弗里曼——当然，就是死鹰的原名，上庭的时候肯定是要用本名的——还有德兰.斯诺，确实也是对他们两个那种纹身当眉毛的审美欣赏不太来。 “谢谢法官阁下的夸奖，”德兰.斯诺对多诺万法官笑了，看上去幽默又富有魅力，“这是当下流行的趋势，很高兴能得到您的肯定，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把纹身店的联系方式分享给您。” “噢不了，我就算了吧，年纪大了。”多诺万法官赶忙挥了挥手。 沈烈难以控制地想象了一下多诺万法官那张脸把眉毛剃掉纹上蛇和花纹身的样子，还是没忍住翘了翘唇角。 观审席里凯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德兰.斯诺伪装出来的好好先生人设嗤之以鼻，小声跟迪诺吐槽：“幸亏多诺万法官拒绝了，否则第二天他就会发现自己已经跻身在‘满月’这个跨国□□的高层了。” 迪诺好险没忍住笑出声。 多诺万法官把话题拉回到正题上，问道：“辩方对于保释的要求是？” “噢，”德兰.斯诺弯起双眼，语气轻松惬意，“法官阁下，我们请求自行担保释放。” 沈烈“啪”的一下把文件簿重重摔伤，冷冷道：“你做梦。” 第196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 目的 我倒是很想知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目的 在沈检察官那句“你做梦”出口之后, 德兰.斯诺还没说什么，多诺万法官先责备地看了他一眼：“检察官，注意言辞！” “对不起, 法官阁下。”沈烈立刻道歉，然后立刻说道，“但显而易见, 辩方的要求极度不合理, 被告是帮派的头目，现在被指控的罪名更是涉及到FBI的谋杀！我十分难以想象，到底要多厚的脸皮, 才能促使辩方律师说出来‘自行担保释放’这几个字的！” “检察官，如果我刚刚没听错，你们起诉我当事人的罪名一共有三条，”德兰.斯诺慢条斯理地说道，“分别是一项一级故意杀人罪，一项非法贩卖｜毒｜品｜罪和一项一级行贿罪。没有任何一条罪名是意图证明与帮派有关的。” 沈烈冷冷道：“不用着急, 我会在正式庭审过程中证明的。” “Well, 至少目前还没有走到正式庭审的阶段不是吗？”德兰.斯诺微微一笑, “此外, 我有听说，在针对受害者FBI谋杀这一罪名上，检察官慷慨地给动手杀人的被告艾伦.唐克斯保释的机会，只需要他们缴纳1.5万美元。而我当事人呢？他甚至在案发时间都有不在场证明！又有什么道理反而不允许保释？” “艾伦.唐克斯之所以会动手，是因为你当事人下达的威胁指令！”沈烈丝毫不退让, “他顶多是一把愚蠢的枪，而你当事人才是枪的主人。” 德兰.斯诺竖起了食指左右晃了晃：“不不不，艾伦.唐克斯可不只是一把枪, 他可是扣动扳机的那个人——” “够了。” 多诺万法官没好气地打断了他们你来我往的争辩：“两位律师，你们看清楚现在所站的地方是我的聆讯庭而不是审判法庭！你们所讲的这些东西在我这里都不会被采用。” 沈烈和德兰.斯诺同时低头道歉。 多诺万法官沉吟了一下：“不过斯诺先生说的有一句是值得纳入考虑范围的——在同一个案件和罪名中，既然艾伦.唐克斯都能得到缴纳保释费后获得保释的机会，那么弗里曼先生也不应该不被允许保释。” 沈烈急急道：“法官阁下——” 话说到一半就被德兰.斯诺微笑着打断了：“谢谢您的理解，法官阁下，我们愿意出150万美元保释金——” “保释金定在150万美元——” 多诺万法官给出了最后决定，在她的法槌刚要砸下去的时候，沈烈抓紧时机补充道：“被告资产雄厚，名下有私人飞机，控方请求临时收缴！” “同意。”多诺万法官说，“保释金为150万美元，被告需要上交护照，携带电子脚铐，且名下私人飞机临时冻结至案件审理结束。” 法官阁下举着小法槌，从法官席睥睨着控辩双方的律师们：“我假设你们都没有其他问题了？” 得到了双方的点头后，多诺万法官落下了法槌。 在退场的时候，死鹰被法警先行带回去了，沈烈走到迪诺和凯西的观审席旁和他们一起走出去，凯西神情沉沉：“150万……哼，德兰.斯诺在十分钟内就能刷卡带着死鹰走人了！” 迪诺的表情也十分微妙：“没想到德兰.斯诺居然还真的有两把刷子……” 还真的把死鹰保释了！ 沈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我有设想过辩方会从哪些角度切入来争取保释，但他的这个方法，坦白来说，我没想到。” “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他确实掐住了我的命脉，”沈烈说道，“如果要强行让死鹰无法保释，那艾伦就别无选择，只能一起被关着。但他现在已经和我们合作变成了控方的污点证人。监狱里没有秘密，我们今天的晚饭都不用吃完，艾伦就会被人捅死灭口在里面。” “我们知道。”凯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别太有压力，保释就保释了，重要的是正式庭审的时候不能再让他逃掉罪名了。” 沈烈点了点头，凯西和迪诺还有点事情要办，于是他就先行按了下行的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一只手伸了进来，把电梯门阻挡开了。 沈烈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 ——德兰.斯诺。 “啊，好巧。”金发男人对他笑眯眯。 沈烈只是对他冷淡地点了点头，懒得多说一句话。 “看起来因为我的缘故，检察官没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很遗憾。”德兰.斯诺却像没看出来沈烈的冷漠一样自顾自地说下去，听在沈烈的耳朵里这些话实在是挑衅浓度过高。 他睨了一眼，冷笑：“我倒是很想知道，斯诺先生的目的是什么。” 德兰.斯诺笑：“沈检察官怎么明知故问？当然是替我当事人打赢这场官司了。” “我不这样认为。”沈烈的镜片反射出他冰冷的眼神，“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在意死鹰的死活。” 他看到在自己这句话说出来后，德兰.斯诺脸上一直挂着那种让人厌烦的笑容凝固了一瞬，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电梯里温度骤降。 电梯下了三层以后，德兰.斯诺才慢慢说：“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在乎死鹰的死活，但在他身上有我在乎的事，所以在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前，他还有利用价值。” 他见沈烈皱起了眉，就朝他那边微微侧身，轻声道：“至于我在乎的是什么，检察官不妨回去问下巴伦警官。” 话音刚落，电梯到达了一楼，德兰.斯诺站直了，对他礼貌地笑了笑就径直离开，留下被他说的云里雾里的沈检察官在电梯里蹙眉—— 先不论检察官是把德兰.斯诺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当放屁了，还是回去真的和凯西确认，德兰.斯诺坐进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司机平稳的起步后礼貌询问：“斯诺先生，您要去哪里？” 德兰.斯诺随口说：“酒店。” 说完他闭上眼，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车上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 十分钟后，振动声在车里响了起来，德兰.斯诺睁开眼打开锁屏，是一条短信。 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从后视镜里偷觑到后面那位的表情霎时间变得极度阴沉冰冷，连忙收回了目光，他太知道这位大人物的心狠手辣程度了，如今他露出这个表情，代表着有人不能善了。 德兰.斯诺握着手机的手力气大到青筋迸出，他的手甚至都有轻微幅度的颤抖，屏幕很亮，上面那条短信的内容十分显眼。 ——不排除亲子关系，符合遗传规律，亲权概率大于0.9999【注】。 “改道。” 从后座突然传来的声音把司机吓了一个激灵，他立刻问：“好的先生，去哪里？” 德兰.斯诺语气阴森：“曼哈顿绿岛公寓。” 第197章 第一百九十七章 风暴已至 准备好吧，…… “这家店怎么样？” 迪诺一边把着方向盘, 一边问副驾驶的凯西。 凯西抬了下头，还没等他说话，后座凑过来一个小脑袋：“卡尔觉得好吃！” 迪诺和凯西同时都笑了, 迪诺在开车之余还是伸手揉了一把卡尔金灿灿的小绒毛脑袋：“喔？是吗？卡尔喜欢吗？” 卡尔用力地点了点头：“奶油意面好好吃！” 凯西真的又有点好笑又有点纳闷：“杰西一点都不喜欢吃意大利菜，我也不喜欢，卡尔到底是像谁……” 迪诺举起右手到半空中打了个响指——当然是像他这个干爹。 凯西笑着摇了摇头, 一种幸福感在他胸腔里膨胀开来。他看向跑车前方远处的落日余晖和车流, 耳边还响着卡尔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和迪诺哄着他醇厚的嗓音。在红灯前，迪诺轻轻踩下了刹车——自从他的车上经常坐了一家三口之后，他开车再也没有之前那种疯狂的架势, 跑车在他手里估计都觉得很憋屈。 一只手伸了过来，盖住了凯西的左手。 源源不断的温暖热度传来，凯西侧头看向了他的搭档、他的爱人、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家人，而他也正好满含着温柔和爱地看过来。 前方的红灯开始倒数，他沦陷在那片蜜棕色里，忍不住凑过去吻住了对方。 在这一瞬间, 一直没有信仰的凯西.巴伦在心里向上帝祈祷, 希望上帝能看在他前半生孤苦漂泊的份上, 让他能拥有这种幸福多一天, 再多一天—— “你确定不用我陪你们上去？”迪诺从驾驶座窗口探出头再三确认。 “确定！奥斯顿不是着急叫你回去一趟吗？”凯西无情地拍了拍他的额头，“都到家门口了能有什么事？更何况，你都不一定打得过我，不要瞎担心了。” 凯西环顾了一圈，纳闷：“你的车位怎么还被占了, 没见过这辆保时捷啊。” 虽然凯西说的是也是事实，但迪诺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感觉莫名的心慌。不过他也知道, 在德兰.斯诺这件事画上句点之前，这种感觉估计都不会消散，想太多也没有必要。 手机又振动了一下，迪诺瞥了一眼——奥斯顿又在催他，好像是别的案子的相关文件有了点问题，叫他回去紧急处理。 于是他就对一大一小挥了挥手：“我忙完早点回来！” 凯西把卡尔抱在怀里，笑着用卡尔的胳膊挥了挥和迪诺告别：“和迪诺说晚上见！” 卡尔奶声奶气：“晚上见！” 跑车轰鸣而去，凯西才颠了颠卡尔：“走！回家！” 卡尔用力点了点头，两个人边踏进电梯，卡尔边手舞足蹈地跟他讲着学校里好玩的事，凯西掐他的小鼻子，也不知道他这种话痨的性格又是随了谁。 凯西拿钥匙开了门，带着卡尔洗漱完毕，把客厅的灯都关掉，把他塞进小卧室的被窝，哄着他睡觉了之后才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把门关上。 ……带孩子真的是有点累的。 凯西抹了把脸，有点回忆不起来自己一个人养还很小的卡尔是什么时候的场景，已经开始想念迪诺了。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凯西家算是中高层公寓，高悬的月光和灯光从外面照射｜进来，让屋子里没开灯也不至于漆黑不见五指，影影绰绰还是能看见轮廓的。 凯西也没开灯，他吐了一口气，靠在窗边想抽一根烟。 ——只是刚把烟点着，书房里就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凯西眉毛一皱，把烟熄灭，右手按住后腰，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朝书房走去。他的左手轻轻搭上了书房的门把手，在使力推开的一瞬间右手立刻抽出了枪，稳稳地对准了书房的椅子处。 书房的高椅背椅子正背对着他所在的门口，下一刻便被缓缓地转了过来。 金发男人正坐在书房里，目光阴鸷沉沉地看着他。 凯西单手端枪对着他，语气冰冷：“从我家里滚出去。”—— 即使是被枪近在咫尺的指着，德兰.斯诺也没有丝毫的慌张，他只是双手在书桌上交叉，淡淡道：“我们谈谈。” “第一，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第二，你是怎么进来我家的？” 凯西完全不为所动，他回忆了刚刚用钥匙开门，没有碰到任何问题，锁也没有异样——他妈的德兰.斯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进来你家有什么难的？”德兰.斯诺反问，“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 凯西依然用枪举着他，想到刚刚自己带着卡尔和他在一片屋檐下就一阵阵的后怕，鸡皮疙瘩都在胳膊上起来了，他只是重复：“从我家里滚出去！” “我说了，我是来和你谈谈的。在我达到我的目的之前，我不会走的。”德兰.斯诺也完全不为所动，甚至姿势都没有换一个。 凯西朝书桌走近了两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那我就一枪杀了你。” “随你。”德兰.斯诺摊手，“我就在这里，你尽可以试试。杀了我之后你还可以把卡尔叫醒帮你一起处理我的尸体。” 卡尔这两个字拨动了凯西的神经，他知道德兰.斯诺在隐隐威胁他。虽然看上去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但既然他自己能进来，自然也能带更多人进来。 为了卡尔，凯西不能冒险。 一分钟后，凯西缓缓放下了胳膊，但他的手指依然牢牢地扣在扳机的位置。 “Good Choice.”德兰.斯诺微微一笑，双手指甲抵住了下巴，“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凯西漠然：“我不知道你要聊什么。死鹰的案子没人救得了他，证据确凿，就算你在法庭上舌灿莲花，或者是用你披着的好好人皮迷惑陪审团都没用。你想救他，来找我你就找错人了。” “谁他妈在乎死鹰？”德兰.斯诺冷笑一声，“他就是一条狗，这样的狗我有数不清多少条，他死了，换一条就是了。” 凯西眉心跳了跳。 他早就猜到德兰.斯诺会是这个想法，但既然如此，为什么他又要费尽周折，还去给死鹰当辩护律师？这不是互相矛盾吗？ 德兰.斯诺不管凯西是不是在沉思，直接开口。 “——卡尔是杰西的儿子，是杰西和我的儿子。” 这句话宛如炸弹一般在凯西耳边爆炸开来，几乎让他一瞬间失聪！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自己的声音下意识地在厉声反驳：“他不是！！” 德兰.斯诺冷笑：“别试图当着我的面说谎，你觉得如果我没有证据，我会在这里和你对质吗？” 凯西又把枪举了起来，他的牙根都在打颤，甚至持枪的手都在抖，一字一句：“他、是、我、的、儿、子！” “无所谓了。”德兰.斯诺从椅子上站起来，他阴柔又冰冷的脸上凸显出狠毒和志在必得，“除非你现在开枪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把他的抚养权拿回来。” 凯西走上前去，枪口已经抵上了他的心脏，咬牙切齿：“你他妈休想！” “Try me.”德兰.斯诺微微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准备好吧，小凯西，风暴已至。” 第198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 开庭I. 你最后一次…… 迪诺把车停好, 发现刚刚那辆没见过的保时捷已经不见了。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没有抓住，也没有多想, 轻轻摇摇头，走进了公寓大门。 电梯到达了凯西家那一层，他踏出电梯。在家门口的时候停住了。 ——门没关。 因为有卡尔在家里, 现在又到了一个几乎是和德兰.斯诺明面对峙的节点, 凯西是绝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迪诺一手绕到腰后抽出了枪，一手轻轻推开了门。 他先去的卡尔的房间，小孩子在床上温暖的被子里睡的正香。迪诺松了口气, 把他的房门关好，又去查探其他房间，等他推开书房门的时候，被书桌后面的一个黑色人影吓了一跳，枪口都已经对准了，才在窗外月光的照耀下看到了那一头耀眼的金发。 迪诺放下了枪：“怎么没关门？” 他刚把枪收回到腰间, 抬眼后注意到了脸色惨白的凯西, 心里一凛：“——怎么了？” 凯西听到他的这句话后, 好像才回忆起来如何呼吸, 重重地喘出一口气，双手把自己有些长的额发向后拢去，本来就白皙的皮肤看上去近乎死白，衬得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分外明显。 “他知道了。” 凯西的语气嘶哑：“德兰.斯诺，他知道了卡尔是他的儿子。” 迪诺闻言, 双手紧攥成拳，手背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凯西的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的收缩，好像有一只手伸入他的胸腔里, 把他的内脏就紧紧地攥成一团。在德兰.斯诺离开后，他一直待在书房里，他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永远瞒住德兰.斯诺，他也曾经做过无数次设想，一旦事发要怎样对应，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他的大脑瞬间陷入空白。 他从来都不惧怕德兰.斯诺，但他害怕失去卡尔，更怕卡尔今后的人生走上德兰.斯诺的老路。 迪诺绕过了书桌，站在凯西面前，把他拥入怀中，他感受到凯西露出来的皮肤冰冷的吓人，他的拥抱更加用力，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他。 他在凯西的耳边说：“放心，卡尔永远是我们的孩子。” “谁都别想把他从我们身边夺走。” 黑暗中，迪诺那双一贯温柔的眼神宛如出鞘利刃，冷峻凶狠—— 纽约市曼哈顿法院第一审讯庭 艾伦坐在证人席上，他的目光根本不敢瞟向被告席。这个男人现在好像一直被关在笼子里的狗一样战战兢兢。 沈烈站起来，开始了今天的第一个问题：“艾伦.唐克斯先生，上午好。第一个问题，你和死者奎恩是什么关系？” “……我在一场party上认识的奎恩。”艾伦身体微微前倾，让自己的声音能够传到麦克风上。 “好的，”沈烈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全场，“在那场party上，在场还有其他人参加了吗？” “有。”艾伦咽了口唾沫，“死鹰也在。” “死鹰？”沈烈重复了一遍，进一步说明，“你指的是被告瑞文.弗里曼对吗？” “对的对的。”艾伦胡乱点头。 “那他们是什么关系？”沈烈又问。 “……奎恩是死鹰带来的人，介绍说是他手下的新人，这个聚会本来就是为了欢迎他加入‘鹰眼’而准备的——”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唐克斯先生，‘鹰眼’是什么？可否给陪审团解释一下？”沈烈明知故问，是为了让陪审团能更好的理解。 “‘鹰眼’是□□帮派，死鹰是它的老大。他们的主营业务是从墨西哥买进廉价的du品混杂物，再在纽约通过简易的二次加工高价卖出。以及会从东南亚进行人口买卖——” “反对！” 辩护律师德兰.斯诺举手示意，似笑非笑：“传闻证据，唐克斯先生并不能证明自己和‘鹰眼’的关系，因此对于‘鹰眼’的解释并不可信。” “多点耐心，辩护律师。”沈烈也假笑回去，“我正要问到呢。” 本次审讯的法官是迪恩.诺丁——就像沈烈所预想的，他想办法把这个案子的卷宗放到了诺丁法官的桌子上，迪恩.诺丁看到后果然很感兴趣，主动接了。 诺丁法官头都没抬：“反对无效，但检察官请在三句提问之内向我展示出里面的关系，否则我会请陪审团忽略上一句证词。” “当然，法官阁下。”沈烈微微欠身，然后转头继续询问艾伦，“正如辩方律师所言，你和‘鹰眼’是否有关系？” “我——‘鹰眼’有的时候会需要一些女孩子，我会负责提供。”艾伦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坐立难安，显然他的职业并不是那么光彩。 “喔我知道了，”沈烈恍然大悟，“你是拉皮条的。” 观审席里的凯西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在前几天和德兰.斯诺的见面后，凯西逐渐冷静下来，也接受了有一场在所难免战役的事实。只是事情需要一件一件做，所以他在准备监护权问题的同时，也在跟进死鹰的案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他很在意。 那天在书房里，德兰.斯诺情绪失控，脱口而出他根本不在乎死鹰的死活，那何必又大费周章地来帮他打辩护？ 德兰.斯诺是“满月”这个跨国巨型帮派的建造者和掌舵者，他不是吃饱了撑着闲的没事干，死鹰固然是他好用的一条狗，但就像他自己说的，这种狗他要多少有多少。 所以他如此大动干戈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此刻证人席上，艾伦的脸色也不太好，但此刻没有他提出抗议的时候，只能沉默地点点头。 沈检察官在讽刺了他一句以后，又接着发问：“所以在这场欢迎奎恩的聚会上，’鹰眼‘，或者说被告，需要你做些什么？” 艾伦说：“他不相信奎恩，让我用一个女孩去试探他。” “怎么试探？” 艾伦喉头滚动了几下，才低声说：“用未成年的女孩，如果是条子，会想出各种理由，最后是绝对不会下手的。” 这句话一出来，沈烈很明显看到十二位陪审团的眼神中都露出了极度的鄙夷和厌憎。 而做惯了这种营生的艾伦，此时此刻在证人席上更是如坐针毡，陪审团看向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滩腐烂发臭的呕吐物。 沈烈收回目光，继续：“后来你什么时候再见过奎恩？” 艾伦答：“陆陆续续，举办party的时候都会见到。” “那我换个问题，”沈烈靠在桌子旁，“你最后一次见到奎恩是什么时候？” 艾伦先是沉默，然后说：“他死的那一天。” 第199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到底是谁 你敢说一个…… 沈烈接着问：“奎恩死的那一天……请问你是在何种情况下, 在哪里见到他的？” 艾伦有些紧张地说：“死鹰——就是被告，那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跟我说他需要我帮他打扫一下房间——” “打扫房间？”沈烈扬眉, “特意找你打扫房间？” “这是一种隐晦的说法，”艾伦解释，“打扫房间就是指清理门户。” 沈烈扫了一眼陪审团, 他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 问这个问题是给陪审团解释的，所以他只是抬了抬下巴：“请继续。” 艾伦接着说：“他告诉我奎恩刚在皇后区的一个街角买了du品，落脚在了一个小旅馆里, 房间号也给了我，让我去做的干净点。” 沈烈迅速用最精简的语言总结：“也就是说，被告下令让你去杀了奎恩，对吗？” “反对。”德兰.斯诺懒洋洋地举手，“传闻证据。” “马上就不是了。”沈烈回身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遥控器，把大屏幕打开, 上面是视频画面和音频信息, “控方物证4-A。” 视频开始播放, 视频中的画面虽然有些摇晃和模糊, 但依然可以看出来是死鹰的脸。 “……当你威胁我去给你做脏事的时候，可没有告诉我要杀的是一个他妈的该死的条子！” “……我可没有威胁你，我们一直关系都不错，你这么说让我很伤心。” “……那帮条子，或者是什么FBI, 什么检察官，都没有任何的直接证据能定罪，只要——只要你把你那张该死的嘴闭上！明白了吗？” “……我是听了你的命令和威胁才把针头插｜｜进奎恩的血管里的！你他妈不能不管我的死活！” “……” 一把冒烟的枪, 就这样呈现在了法官和陪审团面前。 沈烈看向正眯着眼睛盯着屏幕的德兰.斯诺，后者表情很冷硬，看来是发现这证据铁证到无法撼动。 他一直很疑惑，如果说最开始，德兰.斯诺来当死鹰的律师他还能勉强理解，那个时候一切都还不明朗，艾伦也没有反水，德兰.斯诺和死鹰尚能一搏。但到后面，这个证据一拿出来，整个案件的难度一下就从博士论文变成了初中期末考。不要说沈烈，就连随便一个刚毕业的菜鸟检察官都能打赢！ 德兰.斯诺到底图什么？他就这么在乎死鹰这个下属吗？ 但凯西也和他说过，德兰.斯诺根本一点都不在乎死鹰的死活，这就让人根本猜测不到他到底想得到什么！ 视频播放结束，沈烈把自己的思维拉回到这场审判上，但其实也不用他再去说什么了，评审团都是有眼睛和耳朵的人，事情的真相如何已经昭然若揭。 就从死鹰看向艾伦的眼神上就能看得出来，沈烈非常确定，如果不是艾伦从踏出这间审判席的下一秒就会被牢牢的保护起来，他绝对活不过一个小时。 沈烈朝德兰.斯诺点点头：“到你了。” 等到沈烈都坐下了，德兰.斯诺都没有动，他只是把玩着手里的笔，一下，两下……六下后他才缓缓站起身，没有走向艾伦的证人席，而是先拿起了遥控器，按了回退，把视频重新倒回到其中几段对话。 “……当年你把那个该死的条子故意送到斯诺先生身边的时候就该知道，你这条命能活着喘气已经是奇迹了，还有脸来现在当着我的面狂吠狗叫！” “……这不是一件可以被协商的事，哪怕你多么歇斯底里都没用，艾伦。我说过，在你把维罗妮卡那个贱人送到斯诺先生床上的时候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两句话播完，又被德兰.斯诺倒回，又播了一遍。 又播了一遍。 重复播到第四次的时候，不知陪审团面露疑惑，就连诺丁法官都清了清嗓：“辩方律师，请尽快向证人提问。” 德兰.斯诺按下暂停键，回头问了他的第一个问题：“维罗妮卡是谁？” “反对！” 沈烈立刻站起来：“与此无关！” 诺丁法官点头：“我同意，证人不用回答这个问题。” “我撤回。”短暂的沉默后，德兰.斯诺说，“重新提问，你说我当事人下令要你去杀的奎恩，请问你为什么要答应？他给你钱了吗？” “不，没有！”艾伦摇头，“他……他威胁我。” “威胁你……”德兰.斯诺若有所思，“怎么威胁的你？” 艾伦看着眼前高挑的金发男人，被证人席前面摆放的桌子挡住的双腿都在颤抖。 他当然知道这是谁！ 德兰.斯诺！ 死鹰能威胁他的根源，就是这个男人！ 在他们那个世界里，德兰.斯诺就是地狱和魔鬼的代名词，他没有良知，也没有情感，为了利益他可以毫不留情的用各种无法想象的手段杀掉、毁掉任何人。 死鹰威胁他，如果不按照他说的来办，他就会告诉德兰.斯诺，当时维罗妮卡那个叛徒，是艾伦和FBI合谋带到他面前的！那他必死无疑——他全家都必死无疑！ 结果现在，现在德兰.斯诺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带着微笑轻柔地问他——被死鹰威胁什么了。 艾伦只能低下头，颤抖着声音说：“……他，他说……” 他瞥了被告席的死鹰一眼，如果目光能杀人，那艾伦此刻必定已然挫骨扬灰。 但艾伦此刻无心顾及他，因为就在他面前，德兰.斯诺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很轻的气声说道：“你敢说一个字的谎话，我就把你的舌头拔出来，再把你的皮扒了。” 艾伦浑身上下的汗毛在一瞬间都倒立起来，他毫不怀疑德兰.斯诺的话，他想杀自己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于是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抖但还是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他威胁我，如果我不听他的命令，他就会把当年是我和FBI合作把维罗妮卡送进满月里的事捅出去！” 法庭里一片安静，只有艾伦声音的回响。 在场除了凯西、迪诺，当然还有死鹰和德兰.斯诺之外没有人知道维罗妮卡是谁，陪审团都是一头雾水。 观审席的凯西攥紧了拳，他不懂德兰.斯诺一定要把杰西在法庭上卷进来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德兰.斯诺又一次发文：“维罗妮卡是谁？” “反对！”沈烈再次举手，但他心里很清楚，诺丁法官这次一定会宣判反对无效。 德兰.斯诺转头无辜地看着沈烈，指了指艾伦：“你的证人先开始这个话题的。” 果然，诺丁法官宣判了反对无效。 德兰.斯诺对艾伦轻轻一笑，那个笑容稍纵即逝，艾伦只能在他眼底看到冷漠和疯狂：“所以请回答我，维罗妮卡，到、底、是、谁。” 第200章 第二百章 他的目的 但他的最终目的…… 艾伦看上去好像有人把一把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一样, 虽然从事实来看没什么太大区别，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维罗妮卡……几年前FBI找到我，威胁我和他们进行合作, 把一个女探员送进‘满月’里做卧底，这个女探员就是维罗妮卡。” “继续。”艾伦抬头偷觑了他一眼，但德兰.斯诺没什么表情, 他无从揣测, 更加让他心如擂鼓。 “正好‘满月’当时需要举办一场party来庆祝死鹰的生日，‘满月’里一直负责这部分的人对接了我，我来筹办这场聚会, 就正好可以把FBI送进去。” 艾伦的声音越来越低，毕竟说到底，他现在正在法庭上，当着“满月”组织的老大亲口承认他曾经和警方合作送卧底到他身边的事实！ 他｜妈｜的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德兰.斯诺脸上依然没有半分波动，只是平静的问：“谁是你们的目标？我当事人吗？” 死鹰吗？ 艾伦说：“在一开始，是的。” “一开始是的……”德兰.斯诺笑了一下, “后面呢？” “后面因为……”艾伦咽了口唾沫, 他一瞬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 难道要在这个法庭上, 当着法官和陪审团的面说——后面因为你对这个FBI的卧底产生了兴趣，所以目标变成了你这个大Boss吗？！ 沈烈作为检察官，他对案子在法庭上的进度一直都是了如指掌的。他知道庭审的节奏，也能根据目前控辩双方得到的证据大概推测出庭审的走向。这个案子本来非常简单，证据确凿, 他都不用多想，用脚趾头发誓都知道，陪审团讨论五分钟就会得出死鹰有罪的判决, 可突然之间，案件的走向让他看不懂了。 他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观审席坐着的迪诺和凯西，后者正紧皱眉头死死地盯着德兰.斯诺，而迪诺对上了他的眼神，伸手摆了摆，然后缓慢的左右摇了摇头。 ——他知道这个意思，迪诺是想让他尽量争取中场暂停。 “后面因为……” 艾伦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回复，所以又讷讷地重复了一遍，沈烈转过头，举起手：“反对！辩护律师到底在问什么？我相信不只是我，陪审团也被弄糊涂了。” 诺丁法官点点头，问德兰.斯诺：“辩护律师请尽快切入主题。” 德兰.斯诺却好像没听到他的话，逼近了艾伦，一字一顿：“回、答、我、的、问、题！” 沈烈再次抗议：“法官阁下！” 诺丁法官也皱眉：“辩方律师，如果你再忽略我的话，我就判你藐视法庭！” 艾伦闭眼，豁出去一般：“后面她和FBI就把目标转向了你！” 法庭中陷入了沉默。 诺丁法官眉头越皱越紧，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叫德兰.斯诺的人到底是谁？ 德兰.斯诺继续问：“维罗妮卡的卧底身份是否是你泄漏的？” “不是！”艾伦瞪大眼睛，立刻反驳，“不是我！” 沈烈“腾”地一下站起来：“法官阁下！辩护律师一直在用与案情无关的问题纠缠证人！” 诺丁法官重重地落槌：“我最后重复一遍，斯诺先生，如果你再一意孤行，我立刻叫法警把你押下去！” 德兰.斯诺目光阴沉地看了诺丁法官一眼，那一眼不知为何让他脊背发凉。这位莫名其妙的辩护律师没再问什么，只是说了一句没有别的问题了，就放过了艾伦。 艾伦的表情看起来马上就要犯哮喘。 德兰.斯诺说：“法官阁下，辩方传召下一位证人，被告瑞文.弗里曼。” 沈烈插话道：“已经中午了，控方申请暂时休庭给陪审团休息一下。” “同意。”诺丁法官看了下法庭墙上挂着的钟，“暂时休息，下午两点继续。法警请护送陪审团离席——” 后面的话沈烈没再听，他转过身盯着凯西和迪诺，那意思很明显——我们需要谈谈—— “他到底要干什么？” 一回到检察官办公室，沈烈就把文件夹扔到了桌子上，超出他预料之外的变数让他有些微焦躁。他把刘海捋到脑后，重新冷静了下来：“德兰.斯诺，他到底要干什么？他为什么在维罗妮卡的问题上如此纠缠不休？” “我一直很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要来替死鹰辩护。”凯西坐在了沙发上，捏了捏鼻梁，“像死鹰这样的狗，他要多少有多少。现在看来，我好像有一点懂了。” 迪诺看向他，温声问道：“你怀疑，德兰.斯诺也觉得死鹰和杰西的死有关？” 凯西点头：“我们找到了死鹰那把枪的历史记录，才把他和杰西关联了起来。可德兰.斯诺是因为什么开始怀疑死鹰的？” “但这很说不通。” 迪诺指出了矛盾之处：“你也很清楚，死鹰对于德兰.斯诺来说就像蝼蚁一般，他如果真的怀疑是死鹰杀的杰西，假设他又真的想为杰西报仇，直接杀了他就是了，没人会知道也没人会起诉他，何必搞得这么大阵仗？” 迪诺和凯西之前已经大概和沈烈说了杰西的事情，他闭了闭眼：“我现在隐隐感觉，德兰.斯诺在操纵法庭当作他的工具，但他的最终目的，我看不清。” “我只能说，他对死鹰是否会被宣判有罪毫不在意。”沈检察官道，“所以我也无法预判他接下来会问些什么问题，我只能按照我的方式去问，先把死鹰的罪名给定了。” 他抿了抿嘴，又说：“其他的走向我无法控制，但留给他发挥的，只剩这最后一次机会了。所以不管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下午开庭，他必然会主动暴露出来。” 外面不知何时刮起了大风，强劲的风冲开了原本就没有被关紧的窗户，把桌面上的书页刮的哗哗作响。 不知为何，可能是对德兰.斯诺的不可控制，凯西的心脏突然之间跳的很快。 他隐隐约约觉得，一切都即将做个了结—— 下午两点，按时开庭。 沈烈面对着坐在证人席上的死鹰，按照流程站起来进行交叉询问。 他雇凶杀人——不，甚至都不能说雇凶，因为他根本都没花钱——的事实其实已经很清楚，沈烈在这个环节要做的就是通过自己的提问让陪审团对死鹰在这个案子里的每个节点都做了什么有清晰的认知，从而宣判他有罪。 所以沈烈上来就先问了死鹰和死者奎恩的关系。 死鹰的回答也很简洁：“他曾经是我帮派里的人，后来死了。” 沈烈扯了扯嘴角：“那你知道他是FBI吗？” 死鹰也回以一个嘲讽的笑容：“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沈烈反问，他把在修车厂拍的死鹰和那个叛徒FBI乔尼进行交易的照片放到大屏幕上给陪审团看，“你可是有个FBI内部的好兄弟，你想知道什么不行？” “我不知道他是FBI，”死鹰往后一靠，一脸无所谓，“他说他有货，我就买，就和其他所有的交易一样。” “你是把乔尼想的太蠢了吗？”沈烈说，“他虽然是个因为被你威胁勒索而会出卖情报的叛徒，但他也是个FBI，该留的证据他也会留。” “更何况，也许你不清楚，但警局所有审讯室都是有监控和录音的。”沈烈又调出了一份影像点击了播放，“——在警官们提到FBI之前，你就说出了乔尼的FBI身份【1】。”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0-210 第201章 第二百零一章 背道而驰 除了他自己之…… 死鹰看着沈烈, 面对着他的提问，不置可否，也不承认也不回答。 在检察官一再逼问之后, 居然直接说道：“知道还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又有什么区别？我如果真的要杀一个人，我不会在乎他到底是不是FBI。” 法庭哗然！ 陪审团都皱起了眉头，看向死鹰的表情满是震惊和厌恶。 沈烈也是一愣, 他回头看向观审席的警官们, 不只是迪诺和凯西，就连奥斯顿和杰瑞的眼里都也流露出震惊。 所有人在此刻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死鹰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难道他真的已经接受了自己无力回天的事实，不再做出任何挣扎？ 沈烈作为卓越的检察官, 即使心里再怎么千回百转，也会立刻牢牢抓住当下的机会，他立刻追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认罪了？” “不，”死鹰微微一笑，“不要误会，我只是提供一下我的为人处事原则而已。” 说到这里, 其实沈烈没什么好问的了, 再问下去也是在这里来回反复, 除了给陪审团更多无用的信息之外毫无用处。于是他退后几步, 一遍有些犹豫地说出没有别的问题，一遍紧皱着眉头坐下来，打算看看辩方律师，也就是德兰.斯诺到底要怎么交叉询问，他和死鹰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德兰.斯诺还没从座位上站起来, 就抛出了第一个问题：“你认识维罗妮卡吗？” “反对！”德兰.斯诺没站起来，沈烈先蹭的一下站起来了，“辩方律师为什么又把与案件无关的人牵扯进交叉问询？” “这是犯罪模式, 法官阁下。”德兰.斯诺慢悠悠的说，“维罗妮卡也是FBI的卧底，如果我当事人当年没有杀掉任何一个FBI，现在也不会。” “这是诡辩，”沈烈嗤之以鼻，“这里面没有任何符合逻辑的相关性——” “够了，”诺丁法官打断了他，他的目光停留在德兰.斯诺身上，眯起了眼睛，“我会允许提问，但注意你的提问范围。” 德兰.斯诺对他温柔一笑：“多谢您，法官阁下。” 随后他转向死鹰，重复了一遍问题：“你认识维罗妮卡吗？” 死鹰倒是回答的很直接：“认识。” “那个时候在维罗妮卡进入组织的时候，你是否意识到她的卧底身份？” “在一开始，没有。不得不承认，她的伪装很精妙。”死鹰道，“后面因为我和FBI有联系，察觉到了她身份的不对劲。” 德兰.斯诺站了起来，继续问：“然后你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死鹰淡淡道，“她不是我需要担心的目标。” “好吧，”德兰.斯诺耸耸肩，“如有必要，辩方会宣召新证人，维罗妮卡出庭作证。” 知道内情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在说什么？！ 凯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低声咆哮：“德兰.斯诺……他他妈的在放什么狗屁？！杰西都死了快七年了，他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迪诺握住了他的手让他冷静些，虽然他也完全没搞明白，但他知道凯西的声音再大一点，他们就会一起被诺丁法官判藐视法庭。 在德兰.斯诺宣布提问结束的下一秒，沈烈又站了起来：“法官阁下，请求交叉提问。” 在诺丁法官点头以后，他立刻提问死鹰：“所以你很长时间一直都知道维罗妮卡是FBI的卧底，对吗？” 死鹰答：“当然。” “然后她死了。” 沈烈冷冰冰地说：“在一场你们组织里的枪战中，流弹击中了她，所以让我提醒一下辩方律师，你想要呈堂的新证人，是没办法来了。” 德兰.斯诺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那可真是太令人遗憾了。”死鹰假模假样的表示。 “是很令人遗憾，但你猜，当时射*进她身体里的那颗子弹是从哪把手枪里射*出来的？”沈检察官说，“——你的。” 说完这句话，他根本没有给死鹰和辩方反应的时间，直接对诺丁法官说：“鉴于交叉询问中出现的新证据，控方申请增加一项一级杀人罪。” “反对！”理所当然辩方律师会反对，但还不等他说完，沈烈立刻堵了回去：“你先开的这扇门！” 诺丁法官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反对无效，新罪名可以增加，但是否成立，我需要在看完控方准备好的证据之后再决定。” 德兰.斯诺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既然如此，辩方没有意见。只是要提醒检察官，强有力的证据才能立住罪名，只有一颗子弹可不够。” 诺丁法官宣布了暂时休庭，在熙熙攘攘的散场中，不知何时，德兰.斯诺走到了凯西的身旁。 “很惊讶吗？” 凯西闻声抬起头，看到他的一瞬间皱起了眉：“你他妈到底要做什么？！” “别这么粗鲁。”德兰.斯诺笑了笑，贴近他的耳侧，轻声道，“我说过，我会找出杰西死亡的真相，虽然你不信，但这就是我现在在做的事情。”—— 检察官办公室内，所有警官们都在。 杰瑞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今天这一场庭审下来，我既不知道德兰.斯诺想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显然指的是庭审最后暴起的沈大检察官。 “我也不知道德兰.斯诺要做什么，但我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沈烈说，“但他既然要把杰西扯进来，我就让他这么做，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直接让死鹰为杰西付出代价。” “很奇怪，德兰.斯诺的态度很诡异，”奥斯顿摇头，“他是和我们对立的人，但有的时候又觉得他好像在给我们递刀。” 作为了解真相的人，迪诺下意识看向凯西，却看见金发男人正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迪诺伸手在凯西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是刚刚德兰.斯诺和你说了什么吗？” 凯西回过神，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他刚刚和我说，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出杰西死亡的真相。” “别犯傻了。” 沈烈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他是满月的老大，他杀掉死鹰就像碾死一只虫子一样容易，如果真的和你一样只是为了给杰西报仇，他如此大费周章的原因是什么？” 凯西疲倦地闭上眼：“我知道，我只是——” “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知道他想做什么。他也许会动摇你，但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沈烈的眼神穿透薄薄的镜片看过来，好像一剂强心剂注入凯西心里，“我们想要的，和他想要的必定背道而驰。如果被他所掌控，一切都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现在，”沈烈双手交叉抵住下巴，“我需要有关杰西的一切资料，任何细节。” 第202章 第二百零二章 鹿死谁手 按我们说的做…… 深夜两点的曼哈顿, 高楼林立间灯光的明亮比过了高高的月亮，而在其中一扇仍然还亮着灯的窗户内，一个面容冷峻的亚裔青年正紧皱着眉翻阅着文件。 “这根本说不通……” 沈烈揉着眉心, 所有的卷宗和资料都显示的明明白白，维罗妮卡——或者说是杰西.巴伦早就在几年前的那场枪*战里死的干干净净，这个人已经完全从世界上抹去了, 甚至没有作为真实的她自己有个结尾, 而是永远只作为维罗妮卡被画上了句号。* 所有的证据都没有漏洞，无可挑剔。 可不知为何，沈烈回想起白天在法庭上德兰.斯诺说出的那句“如有必要, 辩方会宣召新证人，维罗妮卡出庭作证。”总是一直在他耳边回绕。 德兰.斯诺的语气，他的表情，他那种胜券在握的姿态，让沈烈心里的不安全感越来越重。 沈烈合上文件，摘掉了眼镜深吸一口气。 德兰.斯诺……这个人有能力, 有权势, 有脑子, 足够危险。 他从中横插一脚, 巧妙地把这个案子和这场庭审的走向从死鹰杀了一个FBI卧底清理门户而转移到了当年杰西卧底的真相上，让本来简单的要命的案子变得扑朔迷离。 况且这涉及到他的朋友们，沈烈不能掉以轻心。 他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是宁远医生看到了会骂他的那种行为，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沈烈一口喝完了半杯咖啡, 把杯子重重地放到了桌子上，他那双狭长的凤眼里闪过了一抹厉色。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不妨大家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曼哈顿法院, 法官办公室 “你想好了？” 诺丁法官看着眼前的沈检察官，诧异地扬了扬眉毛，“我以为你当时说要增加罪名不是认真的。” “当然，我站在法庭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且严肃的，并且我会为其承担后果。”沈烈道，即使他的下眼睑带着淡淡的乌青，几乎一夜没睡的他，状态也没有丝毫的委顿。 轻轻的鼓掌声传来，德兰.斯诺作为辩方律师，自然也在这个房间里，毕竟一旦开庭后，控辩双方不能有一方单独和法官进行沟通。 “沈检察官果然令我刮目相看，”德兰.斯诺笑得让沈烈很想一拳揍他脸上，“那你的证据准备好了吗？只有一个弹道分析可是不够的。” “法学院第一节课，”沈烈冷冷道，“谁主张谁举证，我有充分的证据证明维罗妮卡已经死了，子弹来源的凶器是注册在你当事人名下的枪*支，如果你要主张这把枪当时已经丢失，请你拿出证据，否则休想干涉我增加一级杀人罪名。” “你误会了，”德兰.斯诺慢悠悠地说，“我可从来都没说过会反对你增加罪名。” 沈烈：“……？” 诺丁法官：“……？” “就这样，”德兰.斯诺说，“辩方对于控方新增的罪名无异议。” 言毕，他转过头对沈烈说的话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只是希望沈检察官可以记住自己说的话，你可要为你在法庭上说的每一句话承担责任。”—— “什么？德兰.斯诺疯了？！” 凯西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他瞪大了碧绿的双眼：“他同意了新增杰西的一级杀人罪名？！” “我早说了，他不会管死鹰死活的。”沈烈淡淡道，“我只是暂时还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迪诺靠在一边：“现在也想不到具体的原因，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他们现在都聚在沈烈和宁远家，宁医生拒绝了凯西的喝酒提议，并严厉批评，最后端来了四杯牛奶。 “但归根到底，杰西的案子我们证据确实很薄弱，”沈烈说，“仅有一个弹道分析和那个污点证人艾伦，陪审团也很难被劝服的。” 凯西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地说：“但不论如何，我们还是要试一下。” “我们当然要去试。”沈烈说，他看着凯西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我只是想你做好最坏的打算。就算这次不行，等挖到了新证据，我们还是可以再次提起上诉的。” 凯西看上去完全没有被他安慰到，最近他的金发都已经有些暗淡无光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天色暗了下来，送走了凯西和迪诺以后，宁远反手关上门，凑到沈烈身边亲了亲他：“你也不要压力太大了，现在这个局势，我们赢了也不全是你的功劳，我们输了也不是你的原因。” “我知道，”沈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的压力还没有大到要请你给我开解的程度。” 就在宁远要开口的下一秒，门铃被急促的按响了。 宁医生自告奋勇地跳了起来去开门：“凯西和迪诺是不是忘记拿什么东西了，我去问一下！——你们忘记了啥……你们是谁？” 听到他这句话，沈烈立刻冲去了玄关，看到了站在门口西装革履的两个高大男人。 他警惕地把宁远护在了身后：“你们是谁？” 黑西服的高个儿男人面无表情，冰冷的好像一个机器人：“我们需要你撤回有关于维洛妮卡的一级杀人罪。“ 沈烈丝毫不让步，他也冷冰冰地回答：“而我需要知道你们是谁。” 宁医生在他护着的死角里开始偷偷输入凯西的手机号码。 男人盯了沈烈一会儿，伸手撩起风衣的外摆伸向了腰间，沈烈看到了枪的轮廓，喉咙一紧，把宁远护的更紧了些，反手就要用力关上门，却被另一个男人牢牢地按住。 另一个男人道：“按我们说的做，否则我保证你会后悔。” 下一刻，沈烈和宁远的瞳孔都急剧的收缩！—— 曼哈顿法院第三审判庭 控辩双方都已经就位，诺丁法官走了上来落座，清了清嗓子：“在被告的罪名增加一项一级杀人罪一事上，控辩双方与本庭已经达成一致，因此本庭宣布——” “法官阁下。” 沈检察官站了起来，他脸色非常不好，甚至差到凯西和迪诺都忍不住担心地看向他。 沈烈避开了凯西的目光，停顿了一下，下一秒道：“控方决定撤回对被告增加对一级杀人罪罪名。” 第203章 第二百零三章 谁棋高一着 你差点就赢…… 此言一出, 不止迪诺和凯西，就连德兰. 斯诺都愣在了座位上，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了沈烈, 动作之大让人甚至怀疑他会扭到脖子。 很显然，诺丁法官也被检察官一夜之间的出尔反尔打得措手不及，他顿住了三秒, 然后再次和沈烈确认：“检察官, 你确定要撤回对于一级杀人罪的指控？” 凯西从他背后的观审席站起来，焦急地冲到他背后低声咆哮：“你在说什么？！” 全然不顾诺丁法官已经在警告地敲法槌了：“请坐下，巴伦警官, 不然我要让法警把你请出去了！” 迪诺也很震惊，但他比凯西冷静一点，他站起来按住了凯西的肩膀，一边和诺丁法官道歉，一边强行把他按了下去。 凯西的手还在握着沈烈座椅的靠背边缘，显然是很不接受这个结果。 “沈, 到底怎么回事？？” 凯西虽然被迪诺按着肩膀坐下了, 但还是朝沈烈的方向前倾着身体, 急切地问：“到底是因为什么要撤回一级杀人罪的指控？！” 沈烈转过身看了他一眼, 眼神复杂，轻轻摇了摇头。 凯西松开了握着他椅背的手，满眼都是茫然。 他不懂，为什么昨天晚上在沈烈家里的时候还一切都按照原本的计划来，只是一个晚上就突然撤回了指控！ 德兰.斯诺的目光阴测测的, 看向沈烈的眼神都带着冰冷的寒意：“控方是在玩弄我们，也在玩弄法庭吗？” 沈烈虽然脸色不好，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嘴毒：“怎么了？控方放弃对你当事人的追加罪名, 你作为辩方律师还不乐意了？”他越过德兰.斯诺，挑衅地看向已经面无表情的死鹰，“如此看来，如果我是你，我会换个律师，毕竟你的这位律师，看起来并不是为了你着想。” “够了！” 诺丁法官不想看他们打无意义的嘴仗，直接出声喝止，然后又转向沈烈：“检察官，昨天你还在我的办公室里据理力争，今天你又要撤回罪名，我需要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沈烈的表情也很难看，他猜到了诺丁法官会这么说，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实在抱歉，法官阁下。控方在调查中发现具体情况可能与罪名有出入，需要再三核实。在核实确凿之前，控方决定先行撤回此次罪名追诉，但时刻保留重新起诉的权利！” 诺丁法官居高临下地看了他十几秒，然后冷冰冰地道：“你知道我讨厌有人在我的法庭上出尔反尔，下次你再想对同样的罪名提起诉讼，没有万分确凿的证据本庭不会受理。” 说完，他阴着一张脸敲响了法槌示意今天的庭审就此结束。 还不等沈烈刚踏出审判庭的门，凯西一个箭步就冲上来抓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到连沈烈都感到了痛意。 “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凯西很少对自己人爆粗口，能看出他此刻混乱的怒意程度。 沈烈反手按住了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低声道：“到我办公室再说。” 说完就收拾好了文件，急匆匆地朝自己办公室走去，迪诺也抓着凯西的肩膀，强行拉着他跟上沈烈—— 沈检察官办公室 凯西一进来，还没等他张嘴询问，沈烈先在唇前竖了根手指示意他先安静，然后把房门、窗户、百叶帘都拉的严严实实。 “我知道你现在又急又怒，”沈烈看着凯西，破天荒地叹了口气，眼神复杂，还是把下一句话说了出来：“但我现在不能说原因……抱歉。” 凯西直接愣在了当地。 迪诺知道凯西需要时间来消化和处理信息，他接过了话头：“是因为上面给你的压力吗？不应该，今天看起来德兰.斯诺也是巴不得这个新的罪名可以通过，他不会花力气去打通关系。是因为FBI那边吗？” 沈烈顿了一下：“可以这么理解。” “但你从来都不怕FBI。”凯西直直地说，“你从来不怕任何强权。” “是的，我不怕FBI。”沈烈直视着他的双眼，“但我不能违背法律，我是一个检察官，这是我的准则。” 凯西愕然：“这怎么可能是违背法律？！” 沈烈把目光移向了迪诺：“在现在这个时机，我只能说这么多。” 迪诺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他握住了凯西的手腕，轻声道：“要相信沈，他一定在每个节点都付出了最大的努力，并做出了最优的选择。” 还没等凯西下一句话说出口，沈烈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沈烈警觉地走了过去打开门，门外是他的助理。 “沈，巴伦警官在你这里对吧。”他的助理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这是刚刚法庭送过来的传票。” 沈烈皱起了眉：“传票？” 他低头看了看文件夹上的署名，确实是凯西.巴伦。于是他疑惑地递给了凯西。 凯西也摸不到头脑，一边嘟囔一边拆开了传票。 在一目十行的浏览后，他的手抖了起来，碧绿的眼睛里蒙上了的怒火仿佛平静的潭水蓦地掀起了惊涛骇浪。 迪诺见势不对，急急问道：“是什么？怎么了？” 凯西几乎是从牙根一字一句挤出来的。 “——德兰.斯诺，这个婊｜子｜养的，他起诉了卡尔的抚养权！”—— 休庭后，在凯西迪诺和检察官去办公室讨论的时候，德兰.斯诺也压根没闲着，自从沈烈撤回了死鹰针对杰西的一级杀人罪指控后，他的脸色就阴沉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掏出枪来把整个法庭的人都杀了。 死鹰看到了他的脸色，张了张嘴，在被法警带走前刚准备些什么，下一刻，德兰.斯诺阴沉沉的目光扫了过来，他的声音轻柔中带着阴冷：“乖一点，你对我还有用，别让我生气。” 死鹰缓缓合上了嘴，法警把他带走的全过程，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德兰.斯诺独自坐在人都走光了的法庭里，他掏出手机，解锁了之后点开了短信，和某个人的短信记录里都是照片。 照片里，一个有着耀眼金发和精致面容的可爱小男孩正笑得很开心。 接着手机一下又一下不停地震动起来，照片一张接一张地不停地被发到他的手机里。 德兰.斯诺垂眼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卡尔，缓缓地，疯狂地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好似温柔又爱怜地拂过手机屏幕，轻声道：“你差点就赢了，就差一点点。” 他的眼睛里充斥着疯狂的热烈：“看我们，到底谁棋高一着。” 第204章 第二百零四章 梦魇 梦变成了现实 一辆豪华跑车行驶在大路上, 流畅的车型在夕阳中划出耀眼的弧线，路人的目光都会或多或少地停留在它身上，心里感叹坐在里面的人一定没有什么烦心事吧。 而事实上, 坐在里面的凯西已经烦到想杀人了。 “我还是没想清楚，”凯西沉着脸，“他怎么会知道卡尔是他的儿子？” “不清楚, ”迪诺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 “德兰.斯诺一向手眼通天，另外他很聪明，能猜到也不足为奇。” “……” 凯西没有接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无数次，这一幕发生在我的噩梦里。” 他从没有和迪诺说过，自从德兰.斯诺在他面前出现过以后，他几乎两三天就会做一次噩梦，梦里就是德兰.斯诺发现了卡尔是他和杰西的孩子，或强取, 或起诉, 用任何凯西能想到、想不到的方式把卡尔从他的身边抢走。 他每次都在深夜里惊醒, 担心急促的呼吸声会把身边的迪诺吵醒, 他每一次都努力地平稳呼吸，大脑空白，浑身冰凉。 这是根植在他心里最深的恐惧。 他怕他保护不了杰西的孩子，保护不了他的孩子。 在德兰.斯诺出现前，他的噩梦里被杰西的死亡充满。他卧底任务刚结束就得知自己唯一一个亲人死去的消息、FBI甚至不忍让他去认尸的表情、她死在车祸和爆炸里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甚至不敢给她光明正大地买一座墓碑。 哪怕FBI为了不暴露卧底, 找了一个差不多身高体重的血肉模糊的尸体给杰西收尸，但凯西也只敢把杰西的尸体埋在了一个什么名字都没有的空白墓碑之下。 并且他在那次之后，一次都没有去过杰西的墓碑前。 他不敢。 杰西已经没了, 但他还要为了卡尔活下去。 他当时想，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德兰.斯诺知道了杰西是卧底，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他不能将卡尔置于险境，至少在卡尔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不行。 凯西最深的恐惧，是保护不了自己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保护不了唯一亲人的孩子。 无数次午夜梦回，这都是他最大的梦魇。 而现在，梦变成了现实。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难看到迪诺都把另一只手搭到他的手上用自己温热的体温给他安慰。 “你先别多想，我们都在，不会让他抢走卡尔的。”迪诺的声音很笃定沉稳，凯西虽然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所有人都不知道结果是怎么样，但还是感到了一丝慰藉。 “沈说的没错，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能和德兰.斯诺抗衡的律师。” 迪诺想起了刚才在沈烈办公室，他们在得知了德兰.斯诺提起了抚养权的起诉以后，着实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沈检察官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立刻道：“我是检察官，我不能替你个人打官司。” 凯西呼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沈烈是他遇到过最好的律师，某种意义上，只要沈烈在，他们都感觉心里有了主心骨。 但他也明白自己在刚才那一瞬间的想法是多么痴心妄想，沈烈现在还是在职检察官，并且还在打和德兰.斯诺有关的案子，这么大的利益冲突，绝对不可能作为他个人的律师去打民事诉讼。 沈烈说：“但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 说完他把一个地址写在纸上递给了凯西。 所以现在，他们正在开车去找这位律师的路上。 十分钟后，他们开到了上东区一个很高档的小区里，都是整整齐齐的独栋带庭院的小别墅，确实看起来就是那种很厉害的上流律师会住得起的房产。 迪诺把车停好，他们下车走到了这位律师的房门口，凯西轻轻按响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凯西和迪诺都瞪大了眼睛。 “是你？？！！”—— 在曼哈顿市中心最高的酒店楼层，可以把整座城市的灯火都纳入眼中。 高挺的长发男子端着酒杯站在落地窗前欣赏这昂贵的景色，酒杯里面的红酒颜色浓郁到像血液。 门被敲响，一个男人走了进来，鞠了一躬：“斯诺先生，起诉流程已经发起了，首次开庭的时间被安排在下个月十号。” 德兰.斯诺“嗯”了一声：“安排人盯着凯西.巴伦，我需要知道他在抚养权的官司上准备的一举一动。” 男人面露难色：“这……我们会尽全力去办，但可能会有些麻烦。凯西.巴伦身边有人在保护，我们实在是很难盯紧。” 德兰.斯诺倒是一点也不惊讶：“迪诺.埃斯巴西托……麻烦的身份，麻烦的人。” 如非必要，他也不是很想招惹埃斯巴西托家族，他着实没想到凯西会和埃斯巴西托家族的人搞上关系，这个大腿可是很粗，就连他也要投鼠忌器。 “凯西……哼，”德兰.斯诺咧开了嘴，他的表情看上去像是一只阴暗的鲨鱼，“杰西，你这位好弟弟，可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男人顿了一会儿，又试探地问：“斯诺先生，这次抚养权的诉讼，您也是亲自上场吗？” “不。” 出乎意料地，德兰.斯诺简短地拒绝了。 男人一愣：“您……” 作为德兰.斯诺的左右手，他此前竟然从来不知道这位居然是有律师执照的，而这次庭审的过程中，能看得出他哪怕是对上那位相当厉害的亚裔检察官都能不落下风，若是简单的抚养权官司，根本不足为惧。 但他偏又不亲自上？ “这场诉讼是胜是败，我不在乎。”德兰.斯诺只是冷冰冰地说。 男人彻底被他弄糊涂了，大着胆子提问：“可若是输了，您的孩子——” 德兰.斯诺瞥了他一眼，语气变得不耐烦了起来：“我说了，我不在乎。” 男人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尴尬地解释道：“因为您突然说您有一个儿子，还准备拿回抚养权，我还以为您很喜欢小孩子……” “我讨厌小孩子。” 德兰.斯诺的眼神冰冷又凶狠，像是深海里等待捕猎的鲨鱼：“除非他对我有用。” 第205章 第二百零五章 律师与抚养权 我怀疑是…… 门打开的一瞬间, 看到门里熟悉的面容，凯西和迪诺都愣住了。 开门的人倒是毫不意外地笑了起来，示意他们进来：“进来说吧。” 凯西和迪诺对视了一眼, 凯西瞬间明白了沈检察官为什么给了他这个人的地址。 到了客厅，凯西还是没忍住先开了口：“克莱恩，沈有和你说我们前来拜托你帮忙的事情吗？” 克莱恩笑了笑, 这个男人外貌并不如凯西迪诺一般万里挑一的出挑, 最多算是中等偏上的清秀，但他笑起来的时候，却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沈有简单和我说了一下, ”克莱恩对他们抬了下咖啡壶：“咖啡还是茶？” 迪诺道：“咖啡就可以，谢谢。” “好的。”克莱恩对他们眨了眨眼睛，“很高兴你们选择了咖啡，毕竟我家只有这个，就算你们选了茶也是没有的。” 迪诺：“？” 迪诺一时之间有点好笑。 克莱恩和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考虑到他身上确实发生了多么翻天覆地的事情, 又觉得这种改变是理所当然。 最初认识的时候, 克莱恩在给一个道貌岸然的上层阶级辩护, 而这个所谓的名流却是一个令人深恶痛绝的恋｜童｜癖｜和□□犯。 他做了他的工作, 成功地为他的当事人文森特在沈烈手下赢得了这场诉讼，而这位当事人却反而强｜奸｜了他。而在那一刻，克莱恩才知道真相，原来即使他们是律师和当事人关系，他们之间的所有沟通都收到法律保护, 文森特也从来没有和他说过实话。而真正的真相，他做过的那些肮脏事情，他伤害的那些人, 都让克莱恩陷入了无底深渊。 后面他遇到了在执行卧底任务，假扮成男｜妓｜的奥斯顿警督，两个人互相扶持度过了痛苦的时刻。再后来克莱恩起诉了文森特，和沈烈以及警官们合作，终于将文森特扳倒了。 从那以后，克莱恩就致力于向弱势群体提供法律援助，反正他此前赚得钱已经花不完，他宁愿多做一些让自己夜晚能入睡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他能从庭审里打败沈烈，虽然这个过程中文森特从中作梗毁灭证据占了很大因素，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律师。 这也是为什么沈烈会推荐凯西来找克莱恩委托抚养权这个案子的原因。 克莱恩给他们倒了两杯咖啡，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沈只是简单和我说了一下是关于你的儿子抚养权的问题，具体的都没有说，我希望可以从你这里得到全部的信息。” 凯西深吸了一口气，在说出信息之前，先说道：“在此之前，我需要先和你说明一件事——和我争夺抚养权的人，是南美最大的跨国黑｜道｜组织的头目，这个案子非常危险，你一旦卷入，一定会被盯上。如果你不接，不会有任何问题，也不会影响我们和奥斯顿的关系你放心——” “我知道。” 克莱恩用他那双罕见的淡紫色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凯西：“奥斯顿和我大概提过你们目前的情况，我知道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换个角度说，奥斯顿作为你们的警督和这个案子的总负责人，已经参与进去了，我如果要害怕也晚了吧？” 他俏皮的语气让凯西放松了下来，苦笑了一下：“……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迪诺握住了他的手，从他手里传来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送进了凯西的手心里，他的心一瞬间就沉静了下来。 在凯西刚要张嘴的前一刻，克莱恩轻轻地打断了他：“凯西，我说我希望可以从你这里得到全部的信息，我指的是全部、所有、真实的、只要你知道的信息都要和我共享，明白吗？” 凯西点了点头，他明白克莱恩的想法，如果是素不相识的律师，可能凯西反而没有很多顾虑就会全盘托出，但就是因为是朋友，克莱恩还是奥斯顿的爱人，他会害怕说的太多，对克莱恩并不安全。 克莱恩也明白，但作为律师，他必须要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知道怎么打这个案子才能赢。 凯西深呼吸了一下：“你知道我有一个儿子——卡尔，你也知道他不是我亲生的孩子，对吧？” 克莱恩点了点头。 “卡尔是我姐姐的孩子。“凯西说，“杰西是FBI， 她之前就在‘满月’这个跨国组织里面卧底，成功地潜伏到了‘满月’的头目德兰.斯诺的身边，成为了他的情人。” “她的身份暴露了，在一场伏击行动里……殉职了。” 凯西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我一直在寻找真相，我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她，可是我直到今天都无法真的确定。我曾经一度认为是德兰.斯诺动的手，但我后面发现他也在寻找杀了杰西的人。” “卡尔就是她和德兰.斯诺的孩子。”凯西轻轻叹了口气，“德兰.斯诺一直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卡尔是杰西临死前找信任的人托付给我的，她不想让德兰.斯诺和卡尔有一丝一毫的接触，也不想让卡尔沾染上那个肮脏世界的颜色。” “但不知道为什么，德兰.斯诺突然知道了卡尔是他的儿子，给我发来了传票争夺抚养权。”凯西把手指叉进了金色的头发里，显然还是有些紧张。 克莱恩一直认真地在倾听，他突然问到了死鹰的案子：“我有听说你们这个案子，可以给我讲一下吗？” 这次是迪诺把死鹰的案子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克莱恩若有所思，他轻轻放下了咖啡杯，瓷杯和玻璃茶几碰撞发出了轻微的声音：“虽然我不能确认，但他偏偏在这个时间点提出了抚养权的争夺，我怀疑是另有目的，未必是真的想要卡尔。” 凯西闻言惊愕地看着他，显然是没想到克莱恩只凭着三言两语就想到了这个角度！ 克莱恩摇了摇头：“他在自己的目的没有达成的情况下突然来争夺抚养权，如果真的想要卡尔回去，早就应该做这一步了。关键还是在死鹰这个案子上，但我现在不懂他为什么要插一脚抚养权的事情，目前还看不太懂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没关系，先看抚养权这个案子。对我们有利的点在于，他没有参与卡尔成长到现在的任何过程，你是有实际的抚养行为的。”克莱恩轻声道，“不过德兰.斯诺会抗辩这是因为杰西——孩子的生母从来没有告诉他有卡尔的事情，剥夺了他作为父亲去养育的权利。” 凯西捏了捏鼻梁：“某种意义上确实也没错……” “但这如何证明呢？”克莱恩笑了笑，“他需要证明杰西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有个孩子的事情，可是杰西已经不在了，没有证人可以证明。” 迪诺听到这里问了一句：“那我们需要去证明什么吗？” “不需要证明这个角度，我们只需要证明一件事——”克莱恩竖起了一根手指，“——德兰.斯诺无法给卡尔提供一个健康的、正向的、积极的成长环境，尤其是比起你们而言，这样法官必然会把卡尔判给你们。” 第206章 第二百零六章 抚养权开庭I 毒树之果…… 曼哈顿法院民事审判庭 “抚养权？” 主审法官莉莉安法官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五十多岁小老太太, 从老花镜的上方看了看手里的资料，慢吞吞地说：“原告——德兰.斯诺先生的律师，你先说一下你们的主张吧。” 德兰.斯诺在卡尔的抚养权一案上并没有自己下场当律师, 而是聘请了一个看起来雷厉风行的卷发女律师。 女律师站起来：“法官阁下，我方起诉被告凯西.巴伦归还卡尔.巴伦的抚养权于我当事人，他是我当事人的亲生儿子, 和凯西.巴伦并无父子关系！” 莉莉安法官把目光移向了被告：“巴伦先生？” 克莱恩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昂贵西装, 施施然站了起来，颇为有礼地对莉莉安法官一躬身：“法官阁下上午好，我是被告凯西.巴伦的辩护律师克莱恩.瑞德, 我方拒绝控方主张。” “卡尔.巴伦是我当事人的姐姐的亲生儿子，证据c是出生证明。可以清楚的看到两个关键信息，第一，卡尔是杰西.巴伦的亲生孩子；第二，出生证明上的父亲一栏为空。” 克莱恩的语速不快，很沉稳地让法庭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楚的听到他的观点：“纽约州的法律规定, 母亲可以选择不在出生证明上写明父亲身份[1], 杰西.巴伦的这个选择没有任何问题, 毕竟有很多情况下, 女性并不愿意让自己的血肉和另外一半扯上关系，比如被强迫、被欺骗、另外一半人品低劣，或者单纯联系不上，谁又知道呢？” “够了！”女律师皱眉，“瑞德律师, 你在对我当事人含沙射影些什么？” “我只是在陈述不同的情况来解释为什么州法律会有这样的规定，”克莱恩温柔一笑，“如果因为事实情况过于吻合而造成了你的误解, 我非常抱歉。” ——个屁啊。 虽然很紧张，但凯西坐在克莱恩旁边还是没忍住嘴角扯动了一下。 克莱恩这个人虽然没有沈检察官那么锋芒毕露，但这种绵里藏针确实也够人受的。 “但既然是控方律师先提起的这一点，”克莱恩转向莉莉安法官，继续说道，“这也正是我方抗辩主张之一——既然在卡尔出生的时候，杰西作为他的亲生母亲都不愿意让他和孩子的亲生父亲扯上关系，必定是出于某种负面的原因——或者至少，是对于孩子成长不利的原因，巴伦小姐才会做出这种选择，不是吗？” 这是克莱恩的第一个抗辩主张：情理和逻辑。 在任何一个正常——或者说在绝大多数正常的情况下，母亲都会在出生证明上写清楚孩子亲生父亲的名字，除非母亲并不知道、并不确定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又或者是，并不愿意让亲生父亲知道的孩子的存在。 这就造成了可供延展的空间。 为什么？ 没有一个母亲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在没有父亲的家庭里成长，除非有这个父亲造成的负面影响更大。 这也是在抢夺抚养权相关的诉讼里面，法官会评判的重要标准。 血缘固然重要，但现在这场诉讼不是在卡尔刚出生的时候发生的，他现在已经9岁了，凯西养了他9年！这里面有太多需要去考量和评判的原因，而除生物血缘以外，最重要的其实还有一点：小孩子在哪一方会得到更好的照顾和生活。 “哦？”女律师双手环胸冷笑，“所以诺德先生的意思是，杰西.巴伦对我当事人隐瞒了他有个亲生儿子这件事，反而是我当事人的错误了？” “谁知道呢？”克莱恩耸了耸肩，“不然你怎么解释巴伦小姐不在卡尔的出生证明上写上父亲是谁这件事？” 女律师：“谁知道杰西.巴伦是怎么想的，但她无疑做了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克莱恩笑了笑：“你可以问问她。” 女律师冷冷道：“她死了。” “是的，关于这点非常遗憾。”克莱恩点了点头，“但她的遗愿还在，她的遗愿就是希望她的弟弟——凯西.巴伦先生，可以把她的儿子照顾好，给他足够的亲情、照顾和爱。” “——而这也是巴伦先生这九年来一直做到的。” 克莱恩用那双淡紫色的眼睛真诚地看向莉莉安法官：“卡尔被凯西.巴伦养的很好，快乐，善良，聪明，可爱。这正是他母亲希望看到的。” 凯西眼睛眨也不咋地看着莉莉安法官脸上的表情，他真的很紧张，紧张到握在一起的双手都在冒汗。 他希望可以从莉莉安法官脸上窥探到一丝她的倾向，但他失败了，莉莉安法官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克莱恩立刻追击了第二个主张：“此外，本次开庭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前提——” 他转向了女律师和德兰.斯诺：“你们凭什么认定，德兰.斯诺先生是卡尔的亲生父亲？” 女律师从面前的桌子上抽出了资料，和莉莉安法官回答道：“原告证据a，5家检测机构提供的亲子DNA检测报告，5份报告均能证明，卡尔.巴伦和我当事人德兰.斯诺先生的亲子关系！” 辩方和法官在开庭前都已经收到了原告的证据清单了，克莱恩和凯西都仔仔细细看过这五份DNA检测报告，没有任何问题。 但克莱恩的主张并不是在于这几份检测报告本身。 他等女律师说完，说：“我对于报告的内容尚不质疑，我对于报告的来源存疑。” 他轻轻歪着头问：“请问原告是如何拿到卡尔的样本信息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法庭里陷入了沉默。 德兰.斯诺第一次把目光移向了克莱恩，嘴角一直挂着的漫不经心的笑容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克莱恩已经是近乎死过一次的人了，丝毫不怕他，立刻追问：“凯西.巴伦作为九年来，卡尔.巴伦合法的法律监护人，从来没有提供卡尔的样本信息给到原告，也从未允许原告通过任何方式取得。” “因此无论以何种方式取得的卡尔的DNA样本信息，均为非法取得！” 克莱恩从开庭以来，声音第一次变得坚定冷硬：“非法取得的任何证据所带来的任何后续物证，均为’毒树之果[2]’，我方提出对该物证的合法怀疑！” 凯西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微微转头和观审席的迪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点点放松。 克莱恩真的很厉害，他拿到证据之后一眼就看出了这里面存在的漏洞和可以主张的机会，从根源上，德兰.斯诺的起诉就是不合规的！ 女律师脸色一沉，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怪不得…… 女律师暗暗咬牙，怪不得方才克莱恩一直在说“出生证明没有孩子父亲”这件事，话术也完全没有提到德兰.斯诺的名字，原来在这儿等着 第207章 第二百零七章 抚养权开庭II 凯西.…… 法庭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但很显然, 德兰.斯诺找到的律师不会是傻子，女律师把碎发掖到耳后，微微一笑：“那既然如此, 我们申请法庭为我当事人，即德兰.斯诺先生和卡尔.巴伦进行亲子鉴定。” 凯西猛地扭头朝他们看过去，眼神冷冽。 克莱恩皱眉：“什么？” “我认为我说的是英语。”女律师道, “如果被告听不懂, 我可以再说一遍。我们要当庭做亲子鉴定检验，这符合法律规定。” “你做梦。” 克莱恩一贯温和的脸色也露出了一丝冷笑：“你有合理怀疑来支持你所谓的亲子鉴定吗？” “当然，”女律师指向了德兰.斯诺, “九年前，卡尔的亲生母亲，杰西.巴伦和我当事人斯诺先生正处于一段亲密的情侣关系中，而卡尔的年龄符合时间线，自然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卡尔是我当事人的亲生孩子。” 克莱恩立刻反问：“谁能证明？” “你的当事人不能吗？”女律师却在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夺去话音，“凯西.巴伦, 你是纽约市曼哈顿警局的警员, 你应该知道做伪证是违反法律和警员行为准则红线的。” “——我现在在法庭上正式向你发出问询, 九年前杰西.巴伦是否和德兰.斯诺正处于一段亲密的爱情关系中？” 迪诺坐在观审席上, 他那双一向温柔的蜜棕色眼睛里此刻满是冷意，他扫向了左前方的德兰.斯诺，这个疯子显然一副胜券在握又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表情都带有一丝兴味，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只有在女律师对凯西步步紧逼, 甚至于此刻把他逼入两难境地时，他才饶有兴味地朝凯西这边探出了半个身位。 他的肢体语言在诉说着一句话—— ——凯西.巴伦，你要怎么做呢？ “反对！” 克莱恩直接站了起来, 厉声道：“传闻！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我当事人应该清楚这所谓的关系！” 莉莉安法官看了双方一眼，慢吞吞道：“允许有限范围内的提问。巴伦警官，请回答原告律师这个问题。” 凯西抬眼直直地看向德兰.斯诺，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疯狂、兴味、挑衅和种种其他。但他没有被激怒，只是漠然地把目光平移到了女律师脸上，语气平静地回答：“杰西.巴伦从没有亲口和我说过，她曾和德兰.斯诺处于爱情关系中，哪怕只有一秒钟。” 迪诺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凯西这一句话、这一步走的究竟是对是错，他没有资格去评判和插手凯西在这件事上的任何决定，但毕竟一旦做伪证被证明，凯西大概率再也无法从事这份职业—— ——等一下！ 他猛然睁开了眼。 女律师听到以后并不惊讶，反而早有预料般又开始逼问：“你确认？我最后提醒你一次，巴伦警官，在法庭上撒谎，你可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凯西只是冷漠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女律师回身拿了一个遥控器，一边说着原告物证c，一边按下了播放键。 嘶哑轻微的女声响彻在法庭里，能听出说话的人已经气若游丝。 “德兰，我要死了。“ “我知道，我们中间横亘着很多东西，我不信任你，你也没有真的信任我。” “……你也许不相信，我每天都在扮演着爱你，可我真的有一刻爱上了你。” 女律师按下了暂停播放，法庭里陷入了寂静。 她转过身，胜券在握地看着凯西，好似下了一份怜悯的判决：“巴伦警官，这是你姐姐临死前发给我当事人语音信箱里的录音，而我当事人也已经在去年将这份录音发给了你，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克莱恩急急道：“没有证据能证明巴伦警官听了这份录音——” 凯西打断了他：“我收到了这份录音，我也打开听过了，听了好几遍。” 克莱恩的尾音戛然而止。 凯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一丝温度都没有：“你怎么证明，说话的是杰西？” 女律师怔住。 “这是德兰.斯诺给我的东西，我不相信他。“凯西往后一靠，冷冷道，“只要不是我姐姐当着我的面亲口说过的话，我一律都不相信。而就像我刚刚说过的，她从没有。” 凯西在玩文字游戏！ 女律师反应过来，咬牙：“你——” “你有把这份录音和我姐姐的声音做比对吗？有相关报告证明是同一个人吗？” 这次步步紧逼的人变成了凯西。 “她已经死了！”女律师高声喊道。 死人怎么做比对？！ “是的，她已经死了，无法作证。”凯西平静地回答，“所以你这份录音，证明不了任何事。既无法证明杰西和德兰.斯诺的关系，当然也无法成为我做伪证的证据。” 他的目光和克莱恩在半空中有一瞬间的交汇，克莱恩这么聪明的人，立刻明白了凯西的意思。 他立刻接话：“哪怕人已经去世，法律规定如果有任何经过法院公证或者法律效力的音频也可以进行比对，原告律师比对过吗？” 女律师沉默不语。 凯西嘴角扯开一丝冷笑。 他早想到，杰西可是FBI的卧底，在卧底前她的所有身份都会消失，不管是法律意义上还是社会意义上，这样才会安全。 要是真能找到杰西有法律效力的音频文件做比对，FBI干脆关门算了！ 凯西把目光移到德兰.斯诺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想要开战，那就来试试。 他就算死，也不会把卡尔交到这个疯子手上。 女律师很快镇定了下来，打出了第三张牌：“即使巴伦警官不承认也没事，我们能提供九年前和杰西.巴伦以及我当事人有接触的证人，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 克莱恩挑眉：“这是新证人，此前没有在证据链中提及过。” “没关系，你可以从今天开始调查。”女律师道，“我们给你们时间。” “所以是谁？”克莱恩问。 女律师笑了笑：“瑞文.弗里曼，当然，你们可能更熟悉他的另一个名字——死鹰。” 第208章 第二百零八章 抚养权开庭III 他到…… “我不明白, ”从法庭里走出来后，凯西眉头紧的能夹死蚊子，“为什么他们突然又要把死鹰卷进抚养权的案子里？” “我也不知道, ”迪诺说，他的眼睛里暮色沉沉，“但总不会是如他们所说, 只是为了证明杰西和德兰.斯诺曾经的关系。” 这手段太弱智, 根本不像德兰.斯诺会出的牌。 凯西伸手抹了一把脸，他刚刚的精神太紧绷，面对着德兰.斯诺和他高薪聘请的律师, 只要他有一丝松懈、一句说错，等着他和卡尔的都将是地狱。 迪诺揽住他的肩膀，这个高大的法国男人用他独有的方式给自己的伴侣带来宽慰和安全感。 他在凯西耳边轻声说：“没关系，我会一直和你面对这场战争，而且我们一定会赢。” 凯西深呼吸了三个来回，感觉自己一直在隐隐痉挛的胃终于稍作平息。 一直没有说话的克莱恩突然道：“回家——回我家, 我有一个想法。” 凯西和迪诺惊讶的看过去, 克莱恩的脸色沉然, 说不出来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上东区, 克莱恩和奥斯顿家 奥斯顿居然这个时候也在家里，克莱恩一开门，凯西看见自己老板的时候非常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奥斯顿那双蓝眼睛翻了个白眼：“以防你不清楚，这也是我家。” “少来，”凯西也回敬了一个白眼, “你的工资是什么水平难道我不知道么？你一年的工资都买不了这里的一平方米。” “这个家里有一个人负责赚大钱就可以了，”奥斯顿一边倒水一边说，“我在这里做家务抵扣房租。” 凯西确信：“所以你的兼职是保姆。” 奥斯顿道：“以及保镖。” “好了好了, ”克莱恩说，“不要再吵嘴皮子了。关于刚刚德兰.斯诺要把死鹰卷进抚养权官司里的这个行为，我有两个方向的猜想。” “第一，”他竖起一根手指，“他现在正在帮死鹰打刑事诉讼，而且据我从沈那边得到的信息，目前死鹰杀害FBI卧底的罪名基本上板上钉钉，这个案子处在胶着状态的原因不过是双方都在加码，都在试图把当年杰西的死拉进来，而事实却是双方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可以推进下一步。也就是说，如果沈检察官此时放弃升级，在此刻结案，辩方毫无胜算。” 在场的警官们都点头，克莱恩不愧是曾经头部集团的律师团首席，三言两语就把这个不是他主理的案子情况说的非常清楚。 “那么如果是作为辩方律师而言，此时此刻如果他当事人被卷进另一个案子里，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申请延后审判，这可以为他们争取一定时间。” “不可能。”凯西一口咬定，“你们不了解德兰.斯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知道。死鹰对他来说就和一条狗没有任何区别，而这样的狗他要多少条就有多少条，不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 “那就只有最后一种可能。” 克莱恩竖起了第二根手指：“他在通过这些手段来逼迫某些人。” 逼迫？ 某些人？ “谁？”迪诺一边思考一遍发问，“死鹰？还是我们？” “我不知道，”克莱恩那双罕见的淡紫色眼睛满是蓬勃的亮光，“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但如果你们相信我，我会利用这一点，让我们得到更多东西。” 奥斯顿侧头去看他，在他们这些容貌非常出众的人之间，克莱恩那张只能算是清秀的脸上，此刻迸发出了耀眼夺目的光彩。和他们初遇时，他那种枯萎、憔悴、情绪问题严重到已经近乎半死的状态完全是两个极端。 此时此刻，奥斯顿心里涌上了一股热流。 ——他终于把他救回来了。 曼哈顿法院民事审判庭，第二次开庭 “所以，在经过第一次开庭以后，我给到的建议是双方沟通一下是否有达成和解交易的可能。”莉莉安法官不知道这看似简单的抚养权争议的民事诉讼，其实只是冰山一角，“你们双方有沟通吗？” 看下面坐着的凯西和德兰.斯诺都在沉默，莉莉安法官：“看样子是没有，那我们继续吧。上次原告说会引入新证人，证人是否到庭？” 女律师站起身：“证人到庭了，法官阁下。” 五分钟后，死鹰又坐在了证人席上，只不过这次的案子是抚养权争议。 克莱恩微微抬着下巴，等着看女律师和德兰.斯诺到底准备卖什么药。 女律师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弗里曼先生，请问你是否认识杰西.巴伦女士？或者我换一个名字，你会更有印象——维罗妮卡？” “是的。”死鹰冷冷地回答。 “就你所知道的，她和我当事人，德兰.斯诺是什么关系？” “很难说，”死鹰看着凯西，眼神里满是恶毒，显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凯西面前羞辱他的姐姐让他感到了爽意，“她是个婊｜子，她会和任何人上｜床，只要她能得到她想要的。” “反对！”克莱恩立刻站了起来，“法官阁下——” “我知道，反对有效。”莉莉安法官也皱着眉，“弗里曼先生，这里是法庭，请你严肃回答问题！再有一次，我就立刻判你藐视法庭！” 女律师也皱了一下眉，显然死鹰的污言秽语她也不想听，她继续问：“——不管怎样，我会把你刚刚的回答认定成杰西.巴伦和斯诺先生有男女关系，对吗？” 死鹰哼了一声，显然是认同了。 女律师得到了她想得到的，留下一句干脆利落的没有别的问题就回到了座位上。 克莱恩的回合，他第一个问题是：“你和原告，德兰.斯诺是什么关系？你们的关系一定很亲密，才会连他和谁上床你都一清二楚。” 死鹰坐的正了一点，眼神里还有一丝自得：“他是我的老板。” ——倒也没错。 克莱恩揪着不放：“哦？那请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死鹰居然一时语塞。 说他的工作是贩｜du｜、还是拐卖人口？ 在沉默过后，克莱恩恍然大悟：“所以你没有工作，但你刚刚又说他是你的老板——” “我来告诉你你的工作是什么，”克莱恩脸色冷了下来，“你的工作就是贩｜du，杀人，拐卖人口，贩卖军｜火——” “反对！”女律师腾的一下站起来，“无理推测！” “我没在推测，”克莱恩说，“我只是在朗读FBI和纽约警局给他的罪名。” 莉莉安法官的眼神扫了过来，斟酌了一下决定反对无效。 克莱恩继续说：“你是跨国□□组织’满月’的高层，而你说德兰.斯诺是你的老板，也就是说他是’满月’的老大是吗？” “你他｜妈——” “反对！”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不等死鹰继续说，女律师气急败坏的抢先道，“无关言论！这是民事审判庭，不是刑事诉讼！” “反对有效，”莉莉安法官看向克莱恩，“被告律师到底想问什么？” “……参与进这么多令人发指的罪名里，还想抚养一个孩子呢。” 克莱恩冷笑着瞥了德兰.斯诺一眼：“你到底能给卡尔带来什么样的成长环境？” 不等女律师再喊出反对，克莱恩自己施施然说了一句撤回，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余光里，他看到德兰.斯诺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平淡表情，心里对自己的推测又多了一份把握。 克莱恩问了下一个问题：“你和杰西.巴伦——或者维罗妮卡——都可以，有多熟？” “足够熟了，我知道她都做了哪些恶心下贱的勾当，”死鹰也不装了，“一个fbi的卧底，不也是死——” “她把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克莱恩打断了他的话，他在尽可能地激怒死鹰，这个一向绵里藏针的律师用一种谁看了都会气血上涌的睥睨姿态看向死鹰：“她做了三年的卧底才被发现，你和你的老板甚至直到半个月前都不知道她在此期间怀过孕、生过孩子，又继续回到了’满月’继续卧底，她死了这么多年了，你们还像傻子一样被她玩弄，你就是个废物，你以为你自己有多聪明——” 克莱恩每说一句话，死鹰额头上的青筋就会凸出一分，等到他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死鹰被拷着的双手重重地朝桌子上一砸，他几乎是狂暴着怒吼出声，高大的身躯险些把证人席掀翻，法警在旁边立刻拔出了枪对准了他。 “你他｜妈、你他｜妈胆敢——她是个什么东西？！贱｜人！” 死鹰双目赤红：“她再怎么用尽心机，最后她的命也是死在了我的枪下！我的！！我才是赢的人！” 凯西猛地抬起了头！ 他已经有了这个猜想，但当死鹰真的亲口承认的时候，他还是从内心深处升腾出炙热的火焰，让他猛地站了起来就要冲上去，是迪诺从后面死死地拦住了他。 迪诺丝毫不怀疑，如果没有拦住他，此时此刻的凯西除了一枪杀了死鹰以外，什么都无法考虑！ 克莱恩被死鹰的狂暴下意识地吓到倒退一步，但随后他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死鹰在公开法庭上的亲口承认，没有比这更强有力的证据能让沈烈重新起诉一级杀人罪了！ 迪诺一边把凯西拦住，一边下意识地看向德兰.斯诺，却看见他坐在位置上，金色的长发挡住了他半张脸，只看到他的下颌在颤动。 ——他在笑。 迪诺的心颤了一下，他突然感觉，德兰.斯诺想要的远不止于此，他根本不像他说的一样在找杀害杰西的凶手！他也根本不是想要卡尔的抚养权！ ——他到底想要什么？！ 第209章 第二百零九章 为什么 他真的还能留住…… 十分钟后, 这混乱的一幕结束了。 很显然，这是民事法庭，不是刑事法庭, 所以没有人会现在就给死鹰就他自己“坦诚”的这个罪名加码，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幕的录像和记录会出现在沈烈的桌子上并且成为他再次提起诉讼的砝码。 死鹰被法警带走了, 莉莉安法官判了他藐视法庭, 他还有的是号子要蹲。 剩下这场监护权的官司变得复杂了起来。 克莱恩的头脑非常清醒，他站起来和法官陈述：“法官阁下，通过刚刚斯诺先生的’下属’的证词, 我们可以得知他与非｜法活动有所牵扯，那么在这种前提下，他没有办法给卡尔提供一个安全的、健康的成长环境，更不要说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斯诺先生和卡尔有血缘关系！因此我方要求监护权不做更改！” 女律师也站了起来，但还没等她开口，她身边的德兰.斯诺就先她一步慢悠悠地开口：“我有钱。”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克莱恩更是皱起眉反问道：“你说什么？” “我是个商人, 我有一家不算小的公司。”德兰.斯诺淡淡道, “弗里曼先生是我公司的员工, 我很信任他, 至于他在外面做了什么来外快的违法犯罪活动，我不知道。你们可以去查，他的社会保险和医疗保险都是我的公司给他交的。” …… 克莱恩被气笑了。 所以现在黑｜道帮派都要靠空壳公司洗｜钱交社保了是吧。 “至于DNA鉴定，如果你们不信，可以申请本庭指派检验。”他在进攻克莱恩的第二个主张, “我确实曾经和杰西.巴伦有过亲密关系，不需要巴伦警官或者弗里曼先生作证，作为曾经的恋人——” 他着重强调的“恋人”让凯西咬紧了后槽牙。 “——我有一些我们曾经在一起的纪念品。” 德兰.斯诺笑了笑：“我有一些视频, 有一些她留在我这儿的东西，这些够吗？” 克莱恩咬了咬下唇，还没等他想到怎么反击，莉莉安法官就问道：“好，本庭允许进行DNA检测，等到结果出来再进行后续审理。如果双方没有什么其他问题的话——” “不好意思，法官阁下。”又是德兰.斯诺，“我有一个小问题想问巴伦警官。” 凯西冷冷地看了过去。 莉莉安法官允许了他的提问。 “——你的年薪是多少？” 还没等克莱恩反对，德兰.斯诺立刻继续说了下去：“你是警探，甚至不是警司，按照最新的数据，你的年薪不算加班费最多10万美元，我一年的收入是你的100倍不止，我能让卡尔上最好的学校，给他只有这个世界上10%的人能享受的东西，我能给卡尔的东西你一辈子也给不了。我在墨西哥和美国、欧洲、亚洲有超过十处房产，你现在租的公寓一个月租金多少？下个月房东涨价的话你还能负担吗？” 凯西冷笑一声：“至少我的10万美元是干干净净的。” “我的也是啊，”德兰.斯诺的表情看上去很无辜，“去查我的流水和我公司的利润表，随便查。” “钱，我也有。” 一道醇厚的声线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循声而去落在了那位棕发棕眼的高大男人身上。 德兰.斯诺假装惊讶，明知故问：“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我是凯西的——” 迪诺站了起来，可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看到了克莱恩的表情，他迎着迪诺的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又看向了凯西，凯西那双翡翠一样的绿眼睛也同样注视着他，他一时之间分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 ——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做什么。 “——的搭档。” 他最后还是只说了这一句。 因为事情显然不应该在此刻变得更复杂。 “搭、档。”德兰.斯诺在唇齿间缓缓咀嚼这个单词，最后像鲨鱼一样露齿笑了起来，“那么你就应该知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权利。” 迪诺冰冷地看着他，握着栏杆的手青筋暴起。 德兰.斯诺把话头收了回来：“当然，我非常赞同法官阁下的判断，我们可以等DNA的结果出来——” 他朝凯西示威一笑：“再来讨论你究竟能带给卡尔什么。” —— 水龙头的水在哗哗的流着，金发男人却根本没有注意。 他用沾湿了的双手抹了把脸，把头发都划拉到了脑后去，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只手伸过来拧上了水龙头。 凯西不用看过去就知道是谁，他闻到了迪诺身上熟悉的香水味道。 他低着头，喃喃：“……我会失去他的。” 德兰.斯诺计划了这一切的事情，他预测并且掌控整个局面的发展，而他们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事情发展到现在，死鹰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牺牲品，但德兰.斯诺成功铲除了FBI的眼线，并且得到了杰西死亡的真相，而死鹰这种有着自己主意的不稳定因素也被踢下了牌桌。 而他三言两语就把关系撇的一干二净，哪怕法官也不完全相信他那单薄的说辞，但凯西知道，德兰.斯诺有这个能力做到天衣无缝，否则FBI不会这么多年拿他毫无办法。 而他们，甚至到了现在这一步都不知道他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 那卡尔呢？ 他真的还能留住卡尔吗？ 一瞬间巨大的恐慌袭击了凯西，世界在他眼中变成了单薄的平面和寡淡的黑白，他几乎要呼吸困难，在这种情形下，熟悉的气味和放在后腰上那只手的温度把他拽了回来。 ——是迪诺。 迪诺半搂着他，看向镜子里满脸冰冷的自己，轻声道：“不会的，我们会想出办法的，有我在。” 他知道，是时候他要准备兜底的方案了。 德兰.斯诺绝对、绝对不可能带走卡尔。 除非跨过他的尸体。 —— “什么叫你无法起诉死鹰一级杀人罪？！” 凯西几乎把沈烈办公室的桌子掀翻了，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愤怒和不解：“死鹰直接在法庭上亲口承认是他杀的杰西，再加上枪和子｜弹的物证，这还不够吗？！” 沈检察官只是看着他，眼神很复杂：“对不起，我不能起诉他，至少现在不能。” “到底为什么？！” 凯西几乎要疯掉了，他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抓着沈烈的衬衫领口：“为什么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你就变得这么保守和退步，以前证据比这更少的时候你都立过案，为什么偏偏这次不行？” 沈烈沉默以对。 凯西松开他的衣领，倒退了两步，轻声说：“你不敢，我就换个检察官。” “没用的。”沈烈叹了口气，“在这个阶段，没有检察官能针对杰西起诉死鹰——” 而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来敲了门，到底为什么的原因，他根本无法告诉凯西。 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迪诺拿着手机，显然刚得到消息，他满脸都写着惊诧：“我刚接到杰瑞的电话，他说他刚刚得到消息，德兰.斯诺被抓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凯西皱起眉头：“他在说什么？！这个玩笑不好笑——被谁抓了？” 迪诺抿了抿唇：“FBI。” 第210章 第二百一十章 控方证人 直到此刻，他…… “德兰.斯诺真的被FBI抓了？” 沈烈刚结束通话, 凯西就立刻追问，显然他一点都不相信杰瑞得到的消息。 而沈烈因为死鹰这个案子和FBI有过沟通，他打电话给了联邦检察官去确认, 虽然对方无法透露很多信息，但起码确认了逮捕德兰.斯诺这件事的准确性。 沈烈点头，凯西更觉得莫名其妙了：“以什么罪名？” 沈烈揉了揉太阳穴：“故意杀人、走私、人口买卖、非法持有枪｜支、非法持有并买卖du品……任何你能想到的罪名, FBI都一并起诉了。” 迪诺皱着眉：“这么多项的罪名一并起诉, FBI多年来的布局在今天收网，为什么决定在这个时候？” “不清楚。”沈烈也是摇头，“我只听金说了一句——” 金.百利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联邦检察官。 “——说他们有一位强有力的明星证人, 足够把德兰.斯诺钉在棺材里。” “明星证人？”凯西更糊涂了，“谁？” “这就真的不知道了，”沈烈摇头，“我有打探一下，但她没有给我名字，只是说欢迎我们去参加审讯。” 沉默了一下, 他转向了凯西：“金提到了, 尤其是你, 凯西。她建议你去观审。” 凯西愣了一下：“我不认为这么大的一个案子, 而且是联邦法院起诉的案子会公开审讯。” “如果我们想去，这不是问题，金说她会给我们搞定。”沈烈的目光晦涩不明，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如果要我说, 我也建议你去。” 凯西看着沈烈，面色凝重地皱起了眉。 沈烈极少语焉不详的说话，一旦他这么做了, 就说明这件事确实非常重要。 *** 一周后，联邦法院 “你一定就是巴伦警官了。” 凯西听到自己的名字，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高挑女人正在朝他和迪诺走来。 她至少有180cm，如果去掉高跟鞋的高度也有175cm，黑发又直又亮，五官深邃，凯西从她的面部特征和略暗的肤色判断她应该有西班牙裔血统——这就是联邦检察官金.百利了。 凯西一边迎上去和她握手，一边在心里感叹，作为一个声名远扬的联邦检察官，她未免太过年轻有为。 高挑女人对他们笑笑，进行了自我介绍，果然是金.百利。 “感谢您的邀请，百利检察官——” “叫我金就行了。”金笑起来的时候那种凌厉的感觉会被削弱，“也感谢你们的前来。” 凯西直截了当地抛出了自己的疑问：“其实我这一周来一直在好奇，为什么你会特意邀请我来参加德兰.斯诺的联邦审讯呢？” 金反问：“别告诉我你不想？” “我当然想！但无意冒犯，我们之前甚至没有见过面，我不觉得我的感觉和想法是你会考虑的因素，尤其在你现在面临着很大压力的情况下。” 凯西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哪怕是联邦法官也不会三言两语把他问住。 德兰.斯诺和满月绝对称得上是FBI近二十年来最大的跨国涉｜｜黑案，金作为如此年轻又如此厉害的检察官，能主理这个案子必然背负了很大的压力，打输了，前程一败涂地，打赢了，面临的是德兰.斯诺和满月的死亡威胁悬赏。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她绝不可能分出时间和精力来关心一个纽约警局的凶杀重案组的警官是否想要来亲眼目睹德兰.斯诺的审判，甚至是还要特意帮他们处理一系列相关的手续。 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这个时候我提出的指控，对你的抚养权官司是否有帮助？” 只提问不回答，很典型的检察官风格。 凯西顿了一下，迪诺接过话茬：“当然，除非德兰.斯诺今天无罪释放，今天从这里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否则这个抚养权的官司自然不复存在了。” 抢夺抚养权的人都受到几十项联邦罪名指控了，抚养权的纠纷自然消失了。 金笑了笑：“我想这就是为什么。” 这句话一出，凯西和迪诺都是一怔。 这是什么意思？ 金的意思是说，她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提起诉讼，是为了能让凯西和德兰.斯诺的抚养权纠纷消失？ 这个素未谋面的西班牙裔的检察官为什么要帮自己？！ 凯西动了动嘴唇，试图发问，但很显然金没有再进一步解释的意愿，她伸手让了让审讯庭的方向：“这边请。” 凯西只能先闭上了嘴，希望庭审的结果是他想要的。 金一边带路一边说：“我知道你们可能很清楚了，但我还是想说，这个案子很复杂，罪名非常多，证据和证人更是数不胜数，不是几次庭审就能结束的。” 凯西点头：“这是当然。不过我听沈说，你们好像有一位强有力的明星证人？” 金沉默了两秒钟，才说道：“是的，没错，她为了拯救更多人的生命，而牺牲了我难以想象的东西。”她推开了审讯庭的门，放低了声音，“就答应我，巴伦警官，不管一会儿你有多激动，都不要做出什么会被法官判处藐视法庭的事情来。” 凯西挑起了一边眉毛。 他虽然恨德兰.斯诺没错，但也不至于会在联邦法官面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十分钟后，庭审正式开始。 凯西能看到坐在被告席的德兰.斯诺，他脸上依然云淡风轻，带着那种想让人一拳把他的脸砸烂的笑容，看似一切尽在掌握地坐在那里。 凯西由衷地希望金可以把他这种笑容从脸上薅下来。 开庭五分钟后，凯西意识到，这不是第一次开庭了，此前已经举证过几次，但因为时间和证据太多，这是第四次开庭。 而德兰.斯诺依然在所有被指控的罪名上都宣称无罪。 凯西听着其他证人的证词，和物证的列举，神色也越来越冰冷。 他没有FBI的权限，国际刑｜警和纽约警｜局的权限不高，此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深刻的意识到，“满月”究竟是一个多么令人发指的组织，以及德兰.斯诺又是怎样一个反社会的恶魔代名词。 一切在凯西警官生涯里听到过的罪名，FBI几乎都起诉了，而基于凯西对德兰.斯诺的了解，这些事他都做得出来。而不管他是出于对权力的渴望还是对金钱的追求，在这个过程中对无辜的受害者及家庭造成的伤害和剥削都是凯西难以想象的。 虽然杰西一直是他心中的英雄和战士，他也是一直这样告诉卡尔的，但直到此刻，他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她是为了什么而牺牲。 金很厉害，德兰.斯诺的辩护律师也不遑多让——就像他此前在抚养权纠纷法庭上说的那样，他有的是钱，他请得起最好的律师。 于是在半个小时后，金站了起来，和联邦法官示意：“法官阁下，控方请求继续传唤控方证人作证。” 联邦法官点了点头，问她：“准许控方证人作证，你的证人是否到庭？” “是的，法官阁下。” 金匆匆瞥了一眼凯西，随后缓慢又掷地有声地朗声道：“控方证人——” “——杰西.巴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10-214 第211章 第二百一十一章 牺牲 我们把这叫做’…… 当金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 凯西只觉得耳中一阵轰鸣，大脑只有一片空白。 谁……谁？！ 身后审讯庭厚重的大门被打开，凯西猛地站起身, 但回身去看的动作却缓慢。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害怕转头过去看到的那个人不是杰西。 而从对开的门里沉着走出来的高挑女人，有着和他如出一辙的、比阳光还要耀眼的金色长发, 而她那张和凯西有着六七分相似的脸在一身黑色西装的映衬下苍白到几乎毫无血色, 而那双抿成一条线的薄唇让她整个人坚韧又冷冽。 杰西…… 真的是你…… 凯西只是愣愣地看着她一路走到证人席上坐定，一眼都没有看向自己。 她瘦了。 凯西闭上眼睛，两行眼泪从他闭起来的眼角安静地流下来, 他能感受到有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他知道是迪诺，他知道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迪诺。 但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 联邦法官将目光转向了他——整个法庭中唯一站着的人，迪诺在法官出声之前就把他拉着坐了下来，所以这场庭审能继续进行。 迪诺也是身处于巨大的震惊中, 但他比凯西要恢复的早一些, 并且他很聪明, 电光火石间, 他明白了一切！ 迪诺倏地朝被告席看了过去，果不其然，德兰.斯诺正以一种偏执阴鸷又疯狂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杰西，他的那个眼神和神情如同一只豺狼在龇牙, 而腥臭的口水正像倒计时一样滴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才是德兰.斯诺真正的目的，从一开始，他就在布一盘大局。 什么奎恩, 什么死鹰，他根本他妈的一点都不在乎！ 他所在乎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杰西！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他就是觉得杰西没有真的死亡，所以这么多年来，他那些或真或假的接近和示好，甚至于是那场争夺卡尔监护权的闹剧，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逼杰西出现！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一直看不懂德兰.斯诺的目的，因为他们谁都没去想过一种可能，那就是杰西被卷进了证人保护计划，她被迫从所有人的生活里消失了，但她没有死。 而在FBI的保护下，哪怕是凯西这种司法系统里的人都找不到一点风声，更不要说德兰.斯诺！ 这就是为什么他只能逼杰西自己出现，甚至是利用自己的亲生儿子。 此时此刻，迪诺感觉脊背隐隐发凉，德兰.斯诺如此费尽心机，他到底有多想要杰西？ 他这样的人，真的会有那种他和凯西说过的情感——爱吗？ 因为是控方证人，所以金先进行交叉询问，她站了起来，悄悄地深呼吸一次后，开始了问询：“请先对陪审团和法官阁下介绍一下您自己。” “我是杰西.巴伦。”杰西抬着下颌，她瘦到下颌线仿佛能刮破A4纸，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坚韧的弧度，而她比寻常女性更低沉沙哑的声音冷静到没有一丝颤音，“是FBI的组织犯｜罪调查组前组长。” 金问出下一个问题：“请和大家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作为控方证人出席。” 杰西把目光移向侧面的陪审团：“我曾经在’满月’这个跨国非｜法组织中卧底三年，也因此，被告德兰.斯诺走入了我的视野。” 金明知故问，为了让陪审团更好地理解：“为什么？” “因为德兰.斯诺就是’满月’背后的首领。” 杰西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这个法庭里面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后面金又根据一些具体的证据进行了问询，凯西已经从巨大的震惊和惊喜中回了神，他开始由衷地祈祷，这会是一切的结束。 但他的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在说，这绝不可能。 因为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役。 而这场战役现在正式开场了。 ———— 当金询问完以后，就轮到了辨方律师的交叉问询环节。 辩护律师刚站起来，还没等开口询问，德兰.斯诺突然出声道：“法官阁下，在这个证人上，辩方申请自我辩护。”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 金立刻出声：“反对！法官阁下，被告有辩护律师，并且该律师已经辩护了三场庭审，现在更换律师并不合理，如果要更换也应该在本次庭审之后！” 联邦法官居高临下看着德兰.斯诺：“斯诺先生，你是打算后面的审讯环节都由你自己完成是吗？” 德兰.斯诺很显然也并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权衡之下拒绝了。 于是联邦法官以反对无效驳回了他的请求。 凯西知道德兰.斯诺在想什么，他把杰西逼了出来，当然要试图在大庭广众之下想办法羞辱她才能满足他。 辩护律师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巴伦女士，请问你和我当事人是什么关系？” “就像我说的，”杰西淡淡道，“如果你刚才有认真听的话，我曾经在你当事人手下的组织里执行卧底任务。” “——以及，请叫我巴伦探员。” “并不止吧，”辩护律师是一个中年白人男子，他眯起眼睛，“巴伦女士、探员，你似乎忘记提及，但我可以提醒你一下。” “我当事人，德兰.斯诺，似乎正好是你儿子的父亲。” 一语惊起千层浪。 杰西看到陪审团面露震惊，有一两位陪审员互相还讨论了几句。 她没有惊讶，也没有慌张，只是反问了他：“那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辩护律师挑了挑眉，等着她的回答。 “因为在我卧底的期间，他问我，是否愿意和他开展一段关系。” “然后你说了’ok’？”辩护律师笑了，“听起来像是你们双方自愿的。” “是的，我说了’ok’，”杰西也笑了，“在他用上了膛的枪口抵住我下巴的时候。” “……” 辩护律师显然一时语塞，杰西看向陪审团：“这是一个意外，我可以选择拒绝，离开这个项目，但为期三年的所有努力会付之一炬。这是我的选择，并且我不后悔。” …… 很显然，辩护律师也问不出什么其他的能让陪审团质疑证人可信度的问题，只问了一些有关于其他证据的问题就结束了。 而本来交叉问询就应该到此结束了，金的目光扫过陪审团，她又站了起来：“法官阁下，控方申请再次提问。” 联邦法官允许了，连杰西也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显然她们之前没有排练过这个。 金没有上前，只是在座位上问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你爱你的儿子吗？” 杰西一直冷静到宛如AI的声音终于有了起伏，她终于敢看向观审席的凯西，这一眼就让她的眼睛红了起来：“我很爱卡尔，他是我身上发生过的最美好的事情之一，不能陪着他长大是我最大的痛苦。” 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我的卧底身份已经开始被怀疑了，”杰西说，“我也通过我的渠道知道了’满月’里已经有人想对我动手，我必须离开这个行动，我必须死，否则一切功亏一篑，一切都走不到今天。但我又必须活着，因为我是最大的人证。” 金轻轻点了点头，替她做了一个总结：“所以你在一场枪战中假死，在生下孩子后的第三天就要把他送到弟弟那边，进入证人保护计划从此人间蒸发，从出生到现在的这么多年里没有再看到过你的孩子一眼。” “辩护律师把这叫做’自愿’，”她冷冷地睨了辩护律师一眼，“我们把这叫做’牺牲’。” 她最后温柔又安慰地看了一眼杰西，轻声道：“控方没有别的问题了。” 第212章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也爱你 我只知道，…… 杰西作证结束后就在FBI的保护下离开了法庭, 凯西目睹着她走出法庭那两扇红色的大门，双手攥成拳又松开又握紧，而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 迪诺温声道：“去吧。” 这么多年的痛苦，折磨，孤独和恨, 凯西都是一个人在承受, 也是时候得到一个解脱。 凯西的手都在抖，他倏地站起来冲出了法庭，快到联邦法官都还没来得及喊他藐视法庭。 “杰西！” 这一声出来, 前面都穿着黑色西服的FBI都停下了脚步，包括杰西。 她转过身来，隔着二十米的距离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将近十年没再见过的弟弟，而她甚至连他声音的记忆都逐渐在消退。 她身边一个高大的黑人FBI出声催促：“巴伦——” “就五分钟。”杰西用沙哑的声音轻轻说道，“我保证。” 黑人FBI还在犹豫，杰西又说：“这么多年, 我只求这五分钟。” 在这个过程中, 杰西的双眼一直看着凯西, 看着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二的亲人。 最终他同意了, 于是杰西和凯西在一个空着的审讯庭里得到了这唯一的五分钟。 凯西只是看着她瘦削的轮廓，喉咙里发出了含糊的声音：“我……” “……对不起。” 杰西上前一步，抱住了凯西，喃喃道：“……我欠你的太多了，真的对不起。” 凯西闭上了眼睛, 感受着这世上他仅留的、最亲密的血亲阔别了多年的拥抱，半晌才说：“……只要你还活着。” 杰西放开了他，努力笑了一下：“我看到你被很好的照顾着, 我很开心。” 她并不愚钝，事实上，她非常的、极度的聪明，哪怕刚才迪诺和凯西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但那些担心、从迪诺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心痛和爱，她全都看在眼里。 那一瞬间她心里得到了一丝宽慰，她和凯西从小到大经历了太多太多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而甚至最大的生离死别的痛苦是她亲手给予的，在这种情况下能有一个人真心的、真诚地爱他，这也给了杰西去做接下来事情的勇气。 凯西低头小小地笑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他把卡尔教的很好……你应该见见卡尔，他很像你。” 杰西的笑容消失了，这个空荡荡的法庭里在半分钟后才听到她的声音：“不。” 凯西猛地抬头：“……不？不是什么意思？” “我不能见卡尔。” 杰西的声音里带着颤抖：“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远远没有结束。” 凯西显然是被她搞糊涂了：“可现在德兰.斯诺已经知道卡尔的存在了，不管你见不见卡尔，他面对的风险都是一样的！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妈妈已经死了，他一天都没有感受过你对他的爱，这对他来说也并不——” “——并不公平，我知道。” 杰西轻声接话道：“他还小，他没有办法面对离别。” “什么离别——” “事实上，收网应该在一年以后才会更万无一失，但我知道了德兰在和你抢夺卡尔的抚养权，我知道他是在逼我现身，但我无法置之不理。” 杰西深呼吸了几下，她看上去快窒息了，半晌才说：“这大概是我唯一可以为卡尔做的事情了。” “让他就这样一直以为我已经死了吧，像个战士一样牺牲了。”杰西的声音非常坚决，但凯西能听到那里面的心碎，“我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但我什么都给不了他，至少我可以少给他一些痛苦。” 凯西张开了嘴，还没等说什么，保护杰西的黑人FBI推开了门：“时间到了。” 杰西没有让她的同事为难，她最后抱了一下凯西，在他耳边轻声恳求：“答应我，好吗？” 凯西紧紧咬着嘴唇，几乎咬出血来，半晌才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 杰西最后对他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跟着他们走出了法庭。 凯西看着她瘦高的背影，眼泪顺着他的脸侧流了下来。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可能是他们这一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 庭审结束后，凯西和迪诺开车回到了凯西的公寓。 迪诺注意到凯西冲出法庭再回来以后红红的眼眶，但他也没追问，他等凯西选择是否要告诉他。 这是他爱人的方式，像一片广袤的天空一样温和的包容，给到所有的支持和自由，愿意也有能力作为他的爱人最后的托底。 一路开回家，在家楼下迪诺刚刚熄火，凯西就抹了一把脸，声音有点隐隐的哑：“保姆带着卡尔在家里，给我三分钟调整一下情绪。” 迪诺侧头看着他，把自己的安全带解开，又倾身过去解开凯西的安全带，对他张开了双手：“过来。” 凯西吸了吸鼻子，过去了迪诺的怀里。 两个都足够高大的男人在小小的车里拥抱，迪诺收紧了双臂，想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的手摸上了凯西的后脑，在他耳边喃喃道：“没事的，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凯西闭上了眼睛，他感觉自己仿佛一艘漂泊多年的船只，终于漂进了港湾。 ——- 凯西一打开门，闻声而来的卡尔就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他的怀里：“凯西！迪诺！你们回来啦！” 凯西蹲下来，看着他那种和杰西如出一辙的脸，差点又要落下泪来，为了掩盖，他一把把卡尔抱了起来，颠了颠：“你在玩什么？” “我在画画！” 卡尔被他抱进了自己的房间，从他怀里跳下来，兴高采烈地跑到桌子前把自己刚刚画的作品展示给他：“看！” 凯西垂眼接过那张画，卡尔用五颜六色的蜡笔画了一栋房子，里面金色头发的男人和棕色头发的男人正一人一只手拉着金发的小男孩。 凯西笑着揉了揉卡尔的头发：“你好有天份，我可以考虑给你找一个美术老师了，这样吧，我把这张贴在玄关的墙上好不好？” 卡尔眨了眨眼睛：“可是我还没有画完！” 说完他就把画抽了出去，又趴在旁边的桌子上画了起来，过了五分钟，他又哒哒哒地跑过来，把更新后的大作塞到凯西手里：“画完了！” 凯西又看向画，愣住了。 画的上三分之一的部份是蓝色的天空，而刚刚卡尔补充的，是天空上面，一个金发的女人。 “这是妈妈！” 卡尔笑眯眯：“凯西你和我说过的！妈妈很爱我，她会在天上一直陪伴我、保护我的！” 凯西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从他通红的眼眶里流了下来，把卡尔吓了一跳：“凯西！你怎么了！” 他伸手把眼泪擦掉，软软地说：“你看起来很伤心。” “……是的。”凯西低声说，他蹲下来把卡尔抱进了怀里，“……是的。” “噢，真讨厌，”卡尔替他不平，“你为什么伤心，谁让你伤心？” “我……我不知道。”凯西的声音哽咽，“我只知道，你的妈妈很爱你，我也好爱你。” “我也爱你！” 卡尔把自己毛绒绒的脑袋蹭进了凯西的脖颈里，他绿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了靠在房门上安静注视着他们的迪诺，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迪诺，我也爱你！” 第213章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切都在今夜终结 走…… 凯西手里拿着咖啡, 嘴里叼着面包就冲进了办公室，迎面撞见了奥斯顿。 凯西讪笑着打了个招呼，这种上班迟到还被老板逮住的情形着实有些尴尬。 奥斯顿根本懒得管他的迟到问题, 只是招手让他进自己的独立办公室里来。 凯西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拿着咖啡就进了办公室，一进去发现沈检察官也在。 凯西抬手打了个招呼, 沈烈看着他, 眼神里抱有歉意：“我之前不得已只能撤回一级杀人罪的指控，因为FBI的人找到了我的家门来，告诉我杰西还活着, 因此从事实上来说我在知晓了这件事以后无法再提起这项指控，否则就算指控成立，最后也会被判处无效审判。” “我知道，”凯西自从在法庭上看到杰西以后，就明白过来为什么沈烈之前会变得不像他，因为FBI将他卷了进来, “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 检察官, 我真的很感谢你, 不会怪你。” 沈烈点了点头，心里宽慰了一些。 自从那天深夜FBI突然在他家门口出现，他和宁远甚至一开始都以为是德兰.斯诺的人杀上门来，他差点把家里的枪都拿出来了。而FBI和他说了杰西进入了证人保护计划，而在行动正式收网之前, 这件事不能有其他任何一个人知道。 包括凯西。 否则一切都会陷入脱轨的状态，而他们在其中都会有危险。 虽然他知道这样做是对的，但他作为凯西的朋友, 隐瞒真相也让他并不好受。 而他此刻却要宣布一个更让人不好受的消息。 “凯西，”沈烈目光复杂地看向凯西，话在嘴里绕了两圈才说出来，“德兰.斯诺被保释了。” 凯西手里的咖啡倏地掉到了地上，打湿了奥斯顿办公室的地毯。 他掏出手机，几乎是颤抖着打电话给金，打了三次，对方都没接。 沈烈盖住了他的手机屏幕，制止了他：“是金通知我的，她早就通知了FBI和杰西，FBI派人加强了对她的保护，你先别着急。” 凯西紧紧地攥着手机，力气大到手背上的青筋都浮现出来。 他挣脱了沈烈的手，依然在尝试拨打金的电话。 —— 夜幕降临，偏僻的郊区旅店在漆黑夜色的笼罩下，只凭借微弱的黄色路灯显示着寂寥的存在。 金发女人显然刚洗完澡，头发还带着微微的湿润，可她的身上却并不是睡衣，而已经穿上便于行动的T恤和长裤了。 多年的卧底和躲藏的生活，杰西已经习惯了远离门窗、缩短洗澡和睡眠的时间、并且随时随地保持警惕。 今晚难得的天气很好。 可能因为这里是纽约的郊区，没有高楼林立，只有星河高悬。 杰西从窗帘的缝隙里瞥到了星空的一隅，她的内心里有一个角落在狂跳不止，另一个角落又平静如水。 她的手边有一把枪，9毫米的口径，是她用了很多年的佩枪。注视着枪上反射出的光泽，她把它收在了腰间。 她隐隐有种感觉，一切都将在今夜终结。 三个小时过去，夜色黑的更加纯粹，旅店和旅店外的树林在昏暗中越发影影幢幢。 在门外传来轻轻的肉//体倒地的声音后，躺在床上的杰西蓦地睁开眼睛，那双和凯西如出一辙的碧绿色眼睛里毫无睡意。 旅店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人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他没有开灯，就着窗外隐隐约约的月光摸到了床前。 可以朦胧地看到，床上有一个侧躺着的人影，来人安静地注视了两分钟，没有任何动作。 再之后，他缓步走到了床前，右手拿着枪，左手掀开了被子—— ——被子里面只有被团成人型的枕头和衣服，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不知所踪。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脑便传来一小块冷意，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冰冷地在狭小的房间中响起：“把枪放下。” 不速之客的动作顿住，慢慢地转过身来，他金色的长发被月光照亮了一小部份。 “我真是小看了你，宝贝。” “别那么恶心地叫我，”杰西不带一丝感情地盯着他，“你和我都很清楚的知道，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唯一存在的情感只有憎恨。” 德兰.斯诺笑起来的时候，被剃掉又纹上去作为眉毛替代品的那条蛇都变得阴险和狰狞了起来：“这话说的真让我心碎。 ” “省省吧你。”杰西冷笑，“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怪物，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我再说一遍，把你手里的枪放下，否则我就在你的脑袋上开个洞，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失手，这一幕我在梦里演习过千万次。” 德兰.斯诺显然很识时务，他耸了耸肩，举起双手把手里的枪随意地丢在了床上。 杰西一手稳稳地拿枪指着他，身体倾过去麻利地把床上那把枪收在了自己身上。 德兰.斯诺笑容不减：“放轻松，这么多年没见了，我只想你和我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聊一聊？”杰西显然一个字都不相信，“你拿着枪来指着我，你说想要聊一聊？” 她顿了下，咬着牙：“门外保护我的两个——” “死了，毋庸置疑。”德兰.斯诺的口气好像只是碾死了两只蚂蚁，“这么废物的人被派来保护你？你们到底是谁保护谁？” “闭嘴！” 杰西反手用枪托砸了过去，她用的力气很大，德兰.斯诺被她打到偏过头去，当他缓缓转过来的时候，额头右侧的血已经开始顺着他那条纹成一条蛇和花的眉毛流到脸颊，再慢慢流下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杰西深呼吸了两次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次庭审没有任何悬念，你完了。这么多指控，金会确保每一项都单独量刑，你会烂在联邦监狱里。” “你唯一的，可能脱身的办法，只有杀了我这个最有力的证人。”杰西冰冷地陈述，好像这件事与她毫无关系，“FBI的心理侧写师判断你是反社会人格，我并不赞同，你只是没有进化出人性的畜生，没人比我更了解你。” 德兰.斯诺丝毫没有被她激怒，反而吃吃地笑了起来：“我没有看错你，杰西.巴伦，我们能够吸引彼此是有原因的。别试图否认，你和我骨子里是一样的人。” “省——” “嘎吱——” 窗外突然传来的树枝被轻踩的声音让杰西有一瞬间的分神，就在这一刻，德兰.斯诺突然暴起，他撞向了杰西，以身形的优势将杰西撞翻在地。杰西马上回过神来，咬牙用胳膊肘死死地格挡住德兰的动作，他对接二连三打在自己肋骨上的坚硬肘击毫不在意，眼睛都不眨，而是一手掐住杰西的脖子，一手去夺杰西的枪。 杰西当然不可能让他把枪夺走，但掐着她脖子的力气实在太大，在几乎窒息的时刻，她的手依然生理性地放松了力气——德兰.斯诺夺到了她的佩枪，并且在下一刻就将枪口抵上了她的下颔——恍惚间，杰西好像回到了他们第一次上｜床的时候，德兰.斯诺就是这样用枪指着她，假装很绅士地询问她的意见，而她除了点头没有别的选择。 “嘘——嘘——”德兰.斯诺一边在她耳边轻声安抚，掐着她脖子的手一下收紧一下放松，杰西痛苦地抓上他的手，脸色开始发紫。 “我早就猜到你不是个妓｜女，也早就猜到你是警察或FBI的卧底，我只是不愿意相信。” 德兰.斯诺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在他的人生中唯一留下过痕迹的女人，她是美的，但他什么样的美色没有拥有过，这并不是杰西吸引他的原因。 她的聪明、她身上无法被打倒的坚韧、她那些隐隐约约的破碎，和在某个时刻她流露出来的，那些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和他的共鸣——他勇于承认，被杰西.巴伦吸引，哪怕最后会折在她的手上，并不耻辱。 “一部分的我希望你是真的死在了那场枪战里，也希望在我筹谋了这么多年后，你没有出现。” “甚至当年，如果你继续演下去，我也可以假装不知道……” 德兰.斯诺脸上的笑容从他踏进这个旅店房间里之后第一次消失，他握着杰西脖子的手在几不可见的微微颤抖：“……是你让我没有别的选择！” 在他收紧了手的下一次放松的时候，杰西瞪大了已经被憋出红血丝的眼睛，她一直状似无力地敲打着德兰手的右手蓦地爆发出巨大的力气，把他的手指用力地向外掰去！ 德兰.斯诺吃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杰西大口呼吸着空气，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所以哪怕气还没喘匀，她也仰躺着曲起膝盖对着德兰.斯诺的腹部用尽全身力气重重一踹！ 他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脚，闷哼一声朝后栽去，杰西立刻趁机从他手里又把枪夺了回来，整个人朝他扑了过去，这次换她把他压在身下，她咬着牙，拿着枪一下又一下疯狂地砸向德兰.斯诺的脸！ “——你早就应该！相信！” 德兰.斯诺也不是吃素的，他也看准机会再次反制住杰西，而她瘦削的身体爆发出来巨大的能量，两个人打的不分伯仲，鲜血混杂在一起流的到处都是，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在整个过程中，杰西都死死地握着枪，力气大到虎口撕裂，她绝对不会再让德兰抢走她的枪—— ——下一刻，一个冷冰冰的金属抵上了她的胸口，而她的枪口也对准了德兰.斯诺的下颌。 杰西余光里瞥到了，是那把德兰.斯诺刚刚缴械的枪，在打斗的过程中被他抢了回去。 “哈……看看我们，”德兰.斯诺满脸都是血，那张称得上俊美的脸已经血肉模糊，再也没有他一贯运筹帷幄的从容，声音也哑得像破风箱，“……走到这步，你死我活了。” 杰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脖子上的青紫手印十分可怖，咽喉处的肿胀让她说话都很费劲，“别装作遗憾的样子，我知道你对凯西说了什么，你让凯西以为我和你之间有共鸣、爱、或其他的什么东西。我可以告诉你，那些录音带，我在你面前展露过的那些软弱——这些东西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她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她知道，那是因为激动和兴奋，她正在以当初尊严被侮辱的同样姿势侮辱着德兰.斯诺，这让她几乎忘记了她的胸口正在被另外一把枪抵着。 “同样的，你……你现在做出的这些事情，也不是因为你对我抱有什么情感，你想把我逼出来然后亲手杀了我，你只是不能容忍背叛！” 杰西把手里的枪用力向上，迫使德兰.斯诺更抬起头来，她一字一顿道：“德兰.斯诺，我再说一遍，放下你手里的枪，否则我会朝你开枪，我发誓！” 德兰.斯诺在几十秒的时间里没有再说一个字，他看着正居于上方俯视着他的，杰西的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和当年他在那场灯红酒绿烟雾缭绕的聚会里瞥到的那一眼，一模一样。 人的爱和恨，可以相互抵消吗？ 到了你死我活的最后一刻，他把枪抵在杰西心脏前，突然发现她的眼睛和当年初遇的时候一样漂亮。 几十秒后，他咧开了满是血的嘴，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一动。 “砰——！” 第214章 第二百一十四章 尽力了 “对不起，我…… 黑漆漆的郊区小路上基本没有什么路灯照明, 唯一的强光来自于飞驰而过的一辆SUV的强远光灯。 这辆车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速度上限，但很显然司机一点都不在乎，金发男人死死地咬着下唇, 几乎唇角都要渗出血来。 迪诺也没说什么，他知道凯西此刻需要的不是苍白无力的宽慰，只有尽快看到还活着的杰西才能让他放下心来, 此刻他能做到就是一直陪在凯西身边, 无论他……接下来到底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不避讳在非黑即白的地带游走，也不在乎是否还能做警察，事实上他出现在这里, 从事这个年薪都不如他一块配表贵的职业，一切原因都只是因为他的爱人。 在凌晨两点的纽约郊区林间小路上，迪诺微微闭眼，从心里祈祷杰西可以平安无事，不要对凯西这么残忍，让他唯一的血缘失而复得后再次失去。 凯西在给联邦检察官金打了十几个电话以后终于被接通, 金不松口告知他们杰西的位置, 他们本来已经打算尝试一些其他的、不那么完全合法的手段来获得, 却在放下电话后收到了一条来自一次性电话的短信, 上面赫然是一个旅店的地址。 没有人说，他们当然也不会主动问，但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是金能给他们最大的帮助了。 刺耳的刹车声传来，急停太猛, 迪诺要不是系着安全带绝对会撞到前面去，他一手解开安全带，一手从腰间抽出配枪, 和凯西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打开车门缓缓接近了这个小旅店。 房间里悄无声息，也没有灯光。 他们从两侧包抄，凯西看到了门口的两具尸体，脖子上的血流的到处都是，七扭八歪地倒在地上。他心里一凛，知道他们来晚了。 迪诺伸手探了鼻息，对凯西缓慢地摇了摇头。 凯西咬牙，一脚就踹开了门！ 借着月光，他能看到房间里面的东西七零八落，一看就是经历了剧烈的打斗，同时还有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绕过床，有一具人型的阴影正倒在地上。 凯西的心都要吊到嗓子眼，他手脚冰冷，几乎是立刻就扑了上去，嘴里喃喃：“……不不不——” 迪诺也把手电筒照了过去，一瞬间也不忍心看—— “……” 凯西几乎是跌坐在地上，声音都在颤抖：“……不是杰西……” 迪诺终于敢呼出胸腔里一直被憋到现在的那口气。 他缓了缓，这才拿着手电筒仔仔细细地照了过去，半晌才道：“……德兰.斯诺。” 那具尸体，已经几乎面目全非，脸部肿胀青紫，脸上全是血，下颌有一个汩汩冒血的血洞——他是被人从下颌开枪的，子弹从他的下颌穿透到颅顶。 凯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是一滩死肉的德兰.斯诺，这一刻，是他寻找了多少年的完结。 当这个瞬间真的来临的时候，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实感，当然也没有任何喜悦。 有什么值得高兴，值得庆祝的事吗？为了这一刻，每个人都牺牲掉了很多本可以拥有的，幸福的东西。 在这一场战争里，没有人是赢家。 “杰西呢？” 凯西看着自己手上沾上的血，低声问。 “不知道，但她应该没什么事。”迪诺安抚地搂住他的肩膀，“德兰.斯诺死在这里，应该是杰西做的，那就没什么可以威胁到她了，大概率是FBI把她带走了，一切都结束了。” “……不是这样的。” 凯西苦笑了出来：“如果一切都结束了，杰西会在这里等我。而她现在不知所踪，就证明一切都还没完。” 迪诺微微皱起眉：“还没完？可德兰.斯诺已经死透了。” “‘满月’是一个很庞大的组织，里面涉及到的利益和争斗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凯西把额前散落的头发拢到了耳后，并不在意金发被血糊了一团，“德兰.斯诺一死，偌大的金库无人占据，他们和FBI还有的好斗。” 迪诺一怔，他很聪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那杰西——” “她只会比之前更危险。” 凯西也不得不承认：“之前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哪怕对’满月’而言她是个叛徒、卧底，那又怎么样，人都已经死了！但现在她作证指控了德兰.斯诺，所有人都知道她没死。此后她遇到的威胁只多不少。” 迪诺刚要说什么，就听到震动声传来，是凯西的手机。 凯西把手机拿了出来，屏幕上面跳动的名字是金检察官，他按下了免提键，他已经没有什么秘密是要瞒着迪诺的了。 电话接通后，金的声音急急地传来：“巴伦警官，你在哪里！” “我在……”他也不傻，金用她自己的电话打过来肯定有她的用意，他当然不会反而给金捅娄子，所以没有提地址，只是反问，“有什么事吗？” “你姐姐——杰西，”金说的很快，“她遇到了危险，德兰.斯诺来杀她，打斗过程中他们互相开枪了，德兰.斯诺当场死亡，杰西也被重伤，FBI后援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把她赶紧送到圣玛丽医院，你——” 凯西厉声：“我这就去！” 他还没挂电话的时候，迪诺就先冲出去发动车辆，凯西在扭头走之前，目光落在了德兰.斯诺右手握着的那把枪上。 犹豫了一下，他蹲了下来，用随身带着的手帕把那把枪拿在手上端详了一会儿，一分钟后又皱着眉把枪放了回去，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没想通。 ——— 圣玛丽医院 SUV又是一路疾驰，下周一奥斯顿肯定会收到交管处的一堆投诉，但他现在完全顾不上。 迪诺把车急刹在医院门口，凯西立刻冲了下去直奔急诊室。 急诊室很多病人，每个小房间用蓝色的布帘隔开，他不顾礼节地每一个布帘都掀开寻找杰西，横冲直撞的程度让急诊室的调度护士长差点叫保安，幸亏随后而来的迪诺亮了警徽。 “巴伦警官！” 熟悉的声音传来，凯西立刻抬头看去，是金正在一个手术室门口对他招手，“这里！” 凯西和迪诺跑了过去，凯西气都没喘匀，撑着墙问：“杰西她怎么样了——” 凯西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透明玻璃里，躺在病床上插满了管子的人，鼻尖一酸。 金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轻声说：“她胸前中了一枪，正在里面做手术。” 凯西垂下眼睫，他心里的疑虑越来越多，他转身看向金，金对他缓慢的，意义不明地摇了摇头。 凯西没再问什么，只是说：“……我在这里陪她。” 迪诺没有避讳金在场，用一个坚实又温暖的怀抱拢住了凯西。 手术做了五个小时。 他们在手术室外也等了五个小时。 而五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充满疲态的医生走了出来，神色抱歉地对凯西摇了摇头，轻声道：“……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凯西退后一步，迪诺牢牢地撑住他的后腰，握紧他的胳膊给他一些力量。 他站稳了，低低道：“我去见她。” 金也一直在，她一直也没怎么说话，最多处理一下其他案子的工作电话，这个时候却拦在了凯西面前：“凯西，杰西是……殉职，FBI会把她带回去，以最高荣誉为她举办葬礼。” 还没等凯西说什么，迪诺立刻上前一步，这个一贯温和得体的法国男人此刻满脸阴沉：“检察官，我很尊敬你，但我也希望你好好想想你在说什么！他姐姐在里面，你连最后一面也不让他见？！这不是由你说的算——” 他的胳膊被凯西攥住了。 凯西注视着这个强大的检察官，只是问了一句：“我应该见吗？” 金以同样坚定的眼神回看他，她知道凯西已经明白了：“……不。” “……” 凯西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迪诺的胳膊，示意他放弃了。 迪诺的眉头皱得更深：“凯西——” 凯西对他缓慢地摇了摇头，他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固执地再说什么。 十分钟后，他们在一旁注视着FBI的人从手术室里推着病床出来，躺在上面的人被盖上了白布，将病床推上了FBI的专车。 高挑的黑发女人站在FBI标识的车旁边对他们点点头就上了车。 凯西注视着疾驰而去的车尾，静默。 迪诺直到此刻才问出了自己的不解，那双蜜棕色的眼睛里盛满了迷惑：“为什么？他们不让你见杰西的最后一面，你为什么接受了？” 他们正站在圣玛丽医院的门口，现在时间是早上七点，太阳还没有升起，天色半明半暗。 凯西踟蹰了半刻，见四下无人，他往前一步凑近了迪诺，轻声问：“你记得金刚刚说杰西是怎么受伤的吗？” 迪诺一怔：“她和德兰.斯诺打斗中，互相朝对方开枪，德兰.斯诺当场死亡，而她胸口中了他的一枪——” “是的，只是……” 凯西深吸了一口气，抱住了迪诺，在他耳边用很轻的、确保没有任何其他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德兰.斯诺手里的那把枪，根本没有子弹。”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全文完结】 第215章 第二百一十五章 再不是孤身一人 今天…… 又一个阴雨天, 小雨连连绵绵已经下了三天了，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了雾气和阴霾之间。 在雨中，一辆黑色的长车缓缓驶来。停稳后, 一队穿着制服的探员下车从后座中抬出了一尊黑色的棺椁。 而在这群抬棺的探员中，最前方穿着黑色西服的金发男人就变得分外显眼。 他的脸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显得那双碧色的眼睛更加绿的吓人。 城市公墓非常安静, 除了神父的祷告声外, 只能听到雨滴落在树林中的簌簌声，和偶尔的鸟鸣。 凯西将棺抬到了墓前，升降机将黑色棺椁缓缓拿起又放入墓穴, 左边是杰西的同僚们在向她的墓碑敬礼，右边是奥斯顿、格洛瑞亚和杰瑞沉默地站在那边彰显敬意。 他站在后面，出神地看着凯西的遗照——那是她入职的第一天照的证件照，是还没有进入到“满月”去卧底，也还没有遇到德兰.斯诺的她。 没有现在的坚韧、冰冷和强悍，但笑起来是一样的倔强。 凯西知道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上次在庭审后他和杰西拥有的那五分钟, 有可能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后一面。他也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杰西要他对卡尔保守好她没死这个秘密, 也拒绝去见他一面。 ——她早就想到了这一天。 她和德兰.斯诺只有你死我活这个结果，而不论她是死了还是活着，只要“满月”一天不被彻底清除，她就只能给亲近的人带来危险。 所以她必须“死去”。 凯西那天晚上发现德兰.斯诺手里的枪并没有子弹，心里就已经产生了疑虑, 而在医院里，金检察官不让他见杰西最后一面的态度更加深了他的猜想。 在杰西的尸体被FBI拉走之后，趁着FBI还没有派人去清理现场, 凯西带着迪诺又回到了那个小旅店，他们仔仔细细找了一晚上，只找到了一枚弹壳。 ——那场最终的对决里，只有一个人开了枪。 凯西闭上了眼睛。 杰西“死”了两次，第一次是作为“满月”的成员屈辱地死去，第二次终于得到了她应得的荣耀。 虽然这些荣耀和她牺牲的东西对比起来不值一提。 肩膀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不用去看就知道是迪诺——是一直支持他、陪伴他、爱他，从没有一刻放弃过他的爱人。其他所有来吊唁的人都已经陆续撤场了，城市公墓里最后只剩下他和迪诺两个人， “杰西和我是一样的。” 凯西轻轻开口道：“我们被亲生父母遗弃，在孤儿院里又经历了难以承受的痛苦。在整个儿童和少年时期，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爱我们。所以那个时候的我们都被痛苦和迷茫支配，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也不知道未来要走向哪里。而后来无论是她加入FBI还是我去参军，又去了国际刑警，我们只是在试图通过帮助别人来寻找自我的价值。” 毕竟事实已经证明，我们不是因为被爱而来到这个世界上，那如果我们用最大的努力去爱别人、去为别人付出，那是不是我们的存在就可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哪怕只是一点点。 “杰西找到了信仰和她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凯西转头看向迪诺，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深深地看向那双蜜棕色的眼睛，“而我找到了你。” 迪诺一怔，显然没想到凯西会这样的坦诚。 凯西眼睛里慢慢湿润了，他的声音慢慢变得颤抖和哽咽起来：“你说是我当年把你从战场里救了出来，但其实是你救了我。” 用你的包容、理解、和丝毫不要求回报的、无私的爱，把我从迷茫、痛苦、自我折磨和虚假的阳光泡沫中拯救出来，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我也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并肩，可以依靠……我也可以有退路，我也可以有价值。 泪水从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流了下来，凯西握着迪诺的手力气大到他甚至感觉到了痛意，他哽咽着说：“……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别离开我，我现在只有你了。” 迪诺终于听到了，他一直想要得到的一个确定的爱意。 但他此刻完全没有任何的踏实感和满足感，相反，看着面前把自己完全剖开的凯西，他只觉得心都碎了。 他一手把凯西紧紧地抱在怀里，在他耳边喃喃地保证：“我知道，没有什么可以让我离开你，我发誓。” 凯西的手臂颤抖着抱上了他的后背，把他回抱的更紧。 抱了一会儿，迪诺轻轻松开他，后撤了一步，他摸着西服衣兜里的东西，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迪诺低哑着嗓子，“我知道我之前问过你是否愿意和我结婚，但后面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都无暇顾及这个。” “但现在……” 他在凯西面前摊开了掌心，手心上是一枚银色的素圈戒指，只中间镶嵌了五颗小钻石。 迪诺下意识地舔了一下下唇，这是他紧张时候的表现：“……凯西.巴伦，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凯西眼眶湿润地看着他，他的爱人手都在抖，迪诺之前就和他求过婚，他当时说了愿意，而现在他的答案当然也不会改变。 而当他把手伸向迪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手抖得像帕金森综合症患者。 迪诺把戒指给凯西戴上，尺寸刚刚好好合适。戴好后，他将手和凯西十指紧扣，又一次把他拉进了怀里。 此刻，他终于得以把他的太阳拥入怀中。 小雨不知道在何时停了，雨后初晴的阳光和煦地洒了下来，给世界染上了温暖的色彩。 ——— 城市公墓的外侧是一片树林，在一棵粗壮的柏树后面，一道瘦削苍白的人影走了出来。 她遥遥地注视着在墓碑前互相倚靠的两个人，眼泪轻轻划过她笑着的嘴角。 “时间到了。” 她转身看向说话的人，暗色皮肤的高挑女人站在一辆黑色的林肯旁边，拉开了车门。 她最后又看了一眼墓地，转身朝车走了过去，大衣的黑色衣角扬起了决绝的弧度。 黑色林肯缓缓驶去，不知开向何方。 ———— 半个月后。 迪诺缓缓地踩下刹车，稳稳地把车停在学校门口，一只手从后座拿过卡尔的书包，另一只手揉了揉小朋友柔软的金发：“学校到了，宝贝。” “好！”卡尔精神一振，“谢谢迪诺！” “这么开心？”迪诺失笑，“看来你很喜欢学校。” “因为我的朋友们都在，”卡尔笑得很开心，“我很期待见到他们！” “那很好。” 迪诺从驾驶座下车，又帮卡尔把副驾驶的门打开，拉着他的小手送他到学校门口等着的老师那边。 迪诺把书包递给卡尔，蹲下帮他整理校服衣领，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他：“不要欺负别的小朋友，也不能被别人欺负，如果有人针对你，或者让你不开心，一定要跟我和凯西说，好不好？” 卡尔用力点头。 他在心里嘀咕，学校里谁不知道他家里有两位警官，谁敢欺负他！ 迪诺叮嘱完了就打算把卡尔交到老师手里然后去警局，卡尔一手被老师牵着，一手突然拽了拽迪诺的衣角，试探地问：“下周我的生日聚会，可以邀请我的朋友们来吗？” 迪诺俯下身，笑着掐了掐卡尔软乎乎的脸：“当然了宝贝，你想要什么都行。” 卡尔欢呼一声，开心地拽着老师的手就往学校里跑，老师差点被他拽一个趔趄，无奈之下对迪诺打了个招呼，她现在已经很习惯是迪诺作为卡尔的家长来学校了。 迪诺温柔地注视着卡尔快乐得像只小鸟一样的背影，胸口的幸福感在膨胀。 手机突然震动，他看了一眼，转身回到车上往警局开了过去。 十分钟后，他踏进凶杀重案组点办公室，看到正皱着眉头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写报告的凯西就忍不住笑了。 他把咖啡轻轻放到凯西的桌子上，凯西像被救了命一样双手合十对他拜了拜，上一个案子很复杂，结案报告很难写，凯西熬了两天了。 在凯西双手挥动间，银色的光亮一闪而过。 奥斯顿从他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摆了摆手里的手机：“新案子，全体出动！” 杰瑞双手抱头：“今天可是周五！！！” 凯西正好写完结案报告，把鼠标一扔，耸了耸肩：“很可惜，坏人干坏事并不会特意避开周五和休息日。” “少废话，”奥斯顿瞪了他们一眼，“赶紧走！” 说归说，警官们都麻利地起身下楼。奥斯顿在路过凯西和迪诺的时候轻声道：“……恭喜你们。” 凯西脸上微微一红，迪诺笑了笑，和奥斯顿说了一句谢谢，右手揽上了凯西的肩膀和他一起走到了SUV前面，两个人还在拌嘴到底谁开车去犯罪现场。 今天是普通的一天，和未来的每一天一样。 每一天都有人为了保护这座城市而奋不顾身地走在一条危险的路上，而面对着未知，他们再不是孤身一人。 ————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