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世子?我让徐凤年当去》 第1章 基础吐纳术?这是我的《大黄庭》 暴雨如注,将天地都撕裂。 徐锋感觉自己像是溺水之人,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意识逐渐模糊。 猛然间,他惊醒过来,全身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巨石碾压过一般。 浓烈的药味呛入鼻腔,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 他艰难地想要撑起身子,却发现四肢无力,一阵阵虚弱感袭来。 勉强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古色古香的景象。 雕花木床,青纱帐幔,屋内的陈设透着一股陌生的气息。 床边,一面铜镜中映出一张苍白少年的脸。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眉眼间却隐隐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锐利。 “这是……何处?” 徐锋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般难听。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三公子,您醒了?” 徐锋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色衣裙的侍女,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走进来。 侍女约莫十四五岁,眉目如画,正值含苞待放的年纪。 “药?三公子?” 徐锋脑海中一阵刺痛,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北凉王徐骁……庶子……徐凤年…… 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一段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交织、碰撞,让他头痛欲裂。 “我这是……穿越了?” 徐锋终于明白过来,他穿越了,魂穿到了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成了北凉王徐骁的第三个儿子,一个不受宠的庶子。 “三公子,您先把药喝了吧,仔细身子。” 红薯见徐锋愣神,轻声提醒,将药碗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 徐锋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个清秀可人的侍女,心中暗自思忖。 红薯,原主的贴身侍女,也是徐骁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他微微抬手,示意她将药碗放下,声音低沉而沙哑: “放那儿吧,我稍后再喝。”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红薯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一向懦弱的三公子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她将药碗放在桌上,轻声说道: “那奴婢先告退了,公子您好好休息。” “嗯。” 徐锋随意地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了桌上的一本手抄本上。 那是《基础吐纳术》。 北凉王府每个子嗣都要学习的基础武学,用来强身健体,打熬筋骨。 原主因为身体孱弱,一直没有认真修炼,只是草草翻阅过几遍。 徐锋随手翻开书页,一行行蝇头小楷映入眼帘。 突然间,他感觉眼前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 原本晦涩难懂的口诀,此刻却变得清晰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呼吸、吐纳、气血运行…… 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每一个步骤都了然于胸。 甚至,他隐隐约约看到了这本《基础吐纳术》之外的某种更高深的东西。 脑海中,一条条更加玄妙、更加高效的行气路线逐渐成型。 “这……莫非是《大黄庭》?” 徐锋心中震惊,他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将一本基础的吐纳术,推演成了一门高深的内功心法。 窗外,隐约传来一阵严厉的训斥声,夹杂着几声无奈的叹息。 “明日去听潮亭抄书!没抄完不准吃饭!” 这是北凉王徐骁的声音,语气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不用猜也知道,被训斥的对象,肯定是那位世子殿下徐凤年了。 徐锋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穿越到了这个世界,成了北凉王徐骁的庶子,那就好好地活下去吧。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脑海中推演出的《大黄庭》行气路线,开始运转内力。 丝丝缕缕的内息,沿着经脉缓缓流动,最终汇聚在丹田之中,如同一颗种子,生根发芽。 “呼……” 徐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浑身舒泰,精神焕发。 他抬起手掌,一缕淡淡的金色气旋,在掌心凝聚。 “啪嗒。” 窗边的一盆兰花,在金色气旋的催动下,瞬间绽放出娇艳的花朵。 “这……就是内力?” 徐锋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他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武道的大门。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个粗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三公子,听说你病了,王爷特意让我给你送些补药来。” 徐锋眉头微皱,来人是褚禄山,徐骁的亲信,也是北凉军中的悍将。 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此人来者不善。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褚禄山走到床边,将一个精致的木盒放在桌子上,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徐锋。 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子不怀好意。 “三公子,您身子刚好,可得注意着点儿。” 褚禄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有劳褚将军关心了。” 徐锋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拱了拱手。 “嗯,那就好。” 褚禄山点了点头,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突然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 “三公子,这庶子…就该有庶子的觉悟,安分守己才是正道,您说…是不是?” 徐锋心中一沉,看来褚禄山这次来,不只是送药这么简单,更像是在敲打他。 他低着头,声音虚弱,表现得十分顺从: “褚将军说的是,我…我明白。” “哈哈哈哈,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褚禄山满意地笑了笑,拍了拍徐锋的肩膀,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那沉重的脚步声,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徐锋的心上。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徐锋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庶子就该安分守己? 真是可笑! 夜幕降临,寒风凛冽。 徐锋独自一人,在庭院中缓缓踱步。 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在暗中修炼轻功。 这是他根据《基础吐纳术》中的身法,结合自己的理解,推演出来的一套步法。 脚尖轻点,身形如风,悄无声息。 “沙沙……” 脚下的积雪,竟然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踏雪无痕?” 徐锋心中一喜,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轻功练到了如此境界。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徐锋心中一惊,猛地转身。 只见一个身穿青衣的少女,正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盯着他。 少女面容清冷,眼神锐利如刀。 青鸟,徐骁的死士,也是徐凤年的侍女。 “青鸟?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徐锋故作镇定地问道,心中却暗自警惕。 “巡夜。” 青鸟惜字如金,眼神却像刀子一样,似乎要将他看穿。 徐锋装出一副梦游的样子,揉了揉眼睛: “哦,我……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第2章 徐凤年傻眼:三个时辰倒背如流? 晨曦破晓。 一缕金色的阳光穿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徐锋的脸上,将他从深沉的内息循环中唤醒。 他缓缓睁开眼睛,感觉体内真气充盈,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力量,昨日的虚弱感早已荡然无存。 “三公子,您醒了?” 门外,响起了红薯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徐锋应了一声,起身穿好衣衫,推开房门,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红薯低着头,轻声说道:“三公子,世子殿下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了,让您醒了之后,立刻过去。” “凤年?”徐锋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看来,徐凤年这是要拉着他一起去听潮亭“受罚”了。 两人一路无话,穿过曲折的回廊,绕过精致的假山,来到了前厅。 徐凤年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块温润的羊脂玉佩,见到徐锋进来,立刻起身迎了上来,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三弟,你可算醒了,身子骨好些了吗?”徐凤年上下打量着徐锋,语气中带着几分真诚的关切。 “好多了,多谢大哥关心。”徐锋淡淡一笑,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这位世子殿下,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深意。 “走吧,咱们一起去听潮亭,父亲还等着呢。”徐凤年亲昵地拉起徐锋的手,就往外走。 徐锋心中无奈,却也只能顺从地跟着他。 两人并肩而行,刚走出前厅,便看到一匹神骏的白马如闪电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一袭胜雪白衣,腰间悬挂着一对奇特的双刀,长发如瀑,随风飘舞,容颜更是绝世无双。 “吁——”白马在两人身前骤然停下,马蹄扬起,带起一阵细微的尘土,却又在瞬间消散。 马上之人,正是南宫仆射,人称“白狐儿脸”。 “白狐儿脸?”徐凤年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似乎对南宫仆射的出现并不意外。 “南宫姑娘,别来无恙啊。”徐凤年主动打招呼,语气中带着一丝挑逗。 南宫仆射冷冷地看了徐凤年一眼,目光却落在了徐锋的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探究和疑惑。 徐锋心中一动,他感觉到,南宫仆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万物洞悉发动,解析南宫仆射双刀……】 【《十九停》推演进度1%……3%……7%……】 徐锋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不断响起,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解析武学之外的东西,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 他看着南宫仆射,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 “刀是好刀,可惜,用错了。”徐锋突然开口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南宫仆射的耳中。 南宫仆射脸色骤变,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和难以置信。 她死死地盯着徐锋,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内心。 徐凤年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徐锋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哼。”南宫仆射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徐凤年,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纵马离去,只留下一个绝美的背影,和空气中淡淡的冷香。 “三弟,你……你刚才说什么?”徐凤年回过神来,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对刀有些可惜。”徐锋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啧啧,这白狐儿脸,还真是冷傲啊,不过,她那对刀,确实是好刀。”徐凤年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并没有把徐锋的话放在心上。 两人继续前行,来到了听潮亭。 听潮亭,北凉王府的藏书之所,也是徐骁考校子嗣学问的地方,亭内收藏了无数珍贵的典籍和武学秘籍。 亭外,徐骁负手而立,面色严肃,不怒自威,身上散发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气势。 “见过父亲。”徐凤年和徐锋同时躬身行礼。 “嗯。”徐骁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徐锋的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 “凤年,锋儿,为父今日考校你们,这里有一本《武备辑要》,你们二人,在半日之内,将它背熟。”徐骁指着听潮亭内的一排书架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啊?”徐凤年顿时傻眼了,这《武备辑要》厚厚一本,足有数百页,半日之内背完,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忍不住苦着脸说道:“父亲,这……这时间也太短了吧?” “怎么?嫌时间短?”徐骁眉头一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为父当年,只用了三个时辰,就将这《武备辑要》倒背如流。” “三个时辰?!”徐凤年惊呼出声,一脸的不可思议,他可不认为自己有父亲那样的本事。 徐锋心中暗笑,这徐骁,还真是喜欢吹牛,不过,他并不打算拆穿。 他走到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武备辑要》,装模作样地翻看起来。 【万物洞悉发动,解析《武备辑要》……】 【解析完成,已掌握《武备辑要》全部内容……发现其中隐藏的‘兵形势’篇残缺,疑似被人为篡改……】 徐锋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他心中一动,这《武备辑要》中竟然还有秘密? 他故意将手中的《武备辑要》翻到“兵形势”篇,仔细观察着上面的文字,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 “嗯?”徐骁突然发出一声轻咦,目光紧紧地盯着徐锋手中的书。 “锋儿,你在看什么?”徐骁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第3章 守阁奴现,惊闻龟息功破绽! 徐锋心中一凛,看来徐骁已经发现了《武备辑要》的异常。 他故作惊讶地说道:“父亲,这‘兵形势’篇的内容,似乎有些奇怪,好像……好像被人修改过。” 徐骁脸色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 “哦?你如何看出来的?”徐骁追问道。 徐锋指着书上的几处文字说道:“这几处文字的笔迹,与其他地方明显不同,而且,这几句话的意思,也与上下文不符,显得有些突兀。” 徐骁接过徐锋手中的书,仔细查看了一番,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好,好得很!”徐骁怒极反笑,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闪过,瞬间出现在书架前。 来人正是李义山,北凉王府的首席谋士,也是徐骁最信任的人。 “王爷,何事动怒?”李义山问道,目光却落在了徐锋的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徐骁将手中的《武备辑要》扔给李义山,冷冷地说道:“你自己看吧。” 李义山接过书,仔细查看了一番,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这‘兵形势’篇,确实被人动过手脚,而且,手法极为高明,若非锋儿细心,恐怕连我也难以发现。”李义山说道。 “锋儿,你做得很好。”徐骁看向徐锋,眼神中带着一丝赞赏。 徐锋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 “父亲,这《武备辑要》是何人所赠?”徐锋问道。 “这是……”徐骁刚要开口,却被李义山打断了。 “王爷,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李义山说道,目光在徐锋和徐凤年身上扫过。 徐骁点了点头,说道:“锋儿,你先回去吧,此事我会处理。” “是,父亲。”徐锋躬身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徐凤年也跟着离开了听潮亭。 听潮亭内,只剩下徐骁和李义山两人。 “先生,你怎么看?”徐骁问道。 “锋儿,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李义山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哦?哪里不一样?”徐骁追问道。 “他似乎……变得更聪明了,也更……有心机了。”李义山说道。 “哼,不管他有什么变化,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徐骁冷哼一声,说道。 …… 徐锋回到自己的住所,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已经引起了徐骁和李义山的注意,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平静了。 不过,他并不害怕,反而有些兴奋。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千剑草纲》,翻看起来。 “这《千剑草纲》,乃是剑道宗师李淳罡的毕生心血,可惜,缺失了最后一页……”徐锋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惋惜。 “哦?你怎么知道,这《千剑草纲》缺失了最后一页?”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惊讶。 徐锋心中一惊,猛地转身,只见一个身穿灰袍的老者,正站在他的身后,眼神深邃,仿佛能看穿一切。 老者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但双眼却炯炯有神,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强大气息。 “您是……”徐锋试探着问道。 “老朽魏叔阳,这听潮亭的守阁奴。”老者淡淡地说道。 魏叔阳,北凉王府的隐藏高手,实力深不可测,也是这听潮亭的守护者。 徐锋心中暗自警惕,自己刚才的表现,已经引起了魏叔阳的怀疑。 “原来是魏老,失敬失敬。”徐锋拱了拱手,说道,态度恭敬。 “三公子,你刚才说,这《千剑草纲》缺失了最后一页,不知你是如何得知的?”魏叔阳紧盯着徐锋,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徐锋心中一动,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与魏叔阳建立联系的机会。 他故作神秘地说道:“魏老,实不相瞒,我……我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哦?”魏叔阳眉头一挑,问道:“你能看到什么?” 【破绽洞察发动,探查魏叔阳气机……】 【探查成功,发现魏叔阳修炼的‘龟息功’存在破绽,可利用‘呼吸吐纳’之法进行弥补……】 徐锋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他心中一喜,这“破绽洞察”,果然强大。 他看着魏叔阳,缓缓说道:“魏老,您修炼的‘龟息功’,虽然精妙绝伦,但却存在一个致命的破绽,若是遇到内力深厚之人,很容易被其所制。” 魏叔阳脸色骤变,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死死地盯着徐锋,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内心。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魏叔阳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魏老,您不必紧张,我并无恶意。”徐锋说道,“我只是想告诉您,我可以帮助您弥补这个破绽。” “你能弥补?”魏叔阳有些怀疑地问道。 “当然。”徐锋自信地说道,“我有一种‘呼吸吐纳’之法,可以帮助您改善‘龟息功’的缺陷,使其更加完美。” “此话当真?”魏叔阳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绝无虚言。”徐锋说道。 “好,我相信你。”魏叔阳点了点头,说道,“你若是能帮助我弥补‘龟息功’的破绽,我便欠你一个人情。” “魏老言重了。”徐锋说道,“我只是想与魏老交个朋友。”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交朋友。”魏叔阳大笑起来,说道,“既然如此,那老朽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徐锋点了点头,开始向魏叔阳传授“呼吸吐纳”之法。 第4章 《越女剑》?小意思,送你了! 晨曦破晓,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北凉王府,远山近水,皆隐于一片朦胧之中。 徐锋沿着湖边蜿蜒小径缓步而行,看似闲庭信步,实则体内《大黄庭》真气如长江大河般奔流不息,滋养着四肢百骸,温润着每一寸经脉。 行至一处假山旁,此处怪石嶙峋,遮蔽了大部分视线,正是僻静无人之地。他忽然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扑通”一声,整个人跌入冰冷的湖水之中。 湖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头顶,将他与外界隔绝。然而,徐锋却并未惊慌失措,他紧闭双唇,屏住呼吸,任由身体缓缓下沉,仿佛一块沉入水底的顽石。 湖水幽深,不见天日,四下里一片寂静。徐锋闭目凝神,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水压变化,默默计算着时间流逝。 一炷香的时间,对于普通人而言,早已是难以逾越的极限,但对于修炼了《大黄庭》并已小有所成的徐锋来说,却并非难事。 他静静地悬浮在水中,身形纹丝不动,仿佛与周围的湖水融为一体,感受着水流的细微律动,细细体会着《大黄庭》中“天人合一”的玄妙境界。 “扑通!” 突然,一声突兀的落水声打破了湖面的宁静,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徐锋心中一动,猛然睁开双眼,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水中奋力挣扎,双手胡乱挥舞,看身形,似乎是个年纪尚轻的小厮。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动,宛如一条灵活的游鱼,在水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迅速靠近那个挣扎的身影。 他一把抓住那小厮的衣领,一股巧劲透体而出,将他从水中托起,避免了他溺水的厄运。 “咳咳……咳咳……”那小厮被呛了几口水,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无助,显然是惊魂未定。 徐锋将他带到岸边,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以内力帮他顺气,缓解他的不适。 “多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那小厮终于缓过神来,顾不得身上的湿漉,连忙跪倒在地,向徐锋磕头道谢,声音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徐锋将他扶起,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险些溺水的小厮。他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眉清目秀,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如玉,身材瘦弱单薄,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惹人怜惜。 【万物洞悉发动,解析落水小厮……】 【解析成功,发现小厮真实性别为女,名为陈渔,身负血海深仇,疑似越国皇室后裔……身怀《越女剑》残篇。】 【《越女剑》解析完成……】 徐锋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接连响起,如同惊雷般在他心中炸开。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厮,竟然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而且还身负着如此惊天秘密。 “你叫什么名字?”徐锋开口问道,声音平静如水,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奴……奴婢陈渔。”陈渔低着头,不敢直视徐锋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渔……”徐锋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在回味着什么。他顿了顿,继续问道:“你为何会落水?” “奴婢……奴婢不小心失足……”陈渔支支吾吾地说道,眼神闪烁不定,显然是在撒谎。 徐锋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洞察一切的光芒,说道:“陈渔,你不用瞒我,我知道你是女子。” 陈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她猛地抬起头,看着徐锋,眼神中充满了惊恐、疑惑和一丝难以置信。 “你……你怎么知道?”陈渔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几乎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不重要。”徐锋摆了摆手,语气淡然,“重要的是,你我今日相遇,乃是缘分。但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今日之事,明白吗?”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陈渔连忙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暴露,如果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 “很好。”徐锋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为了让你安心,我可以给你一些‘封口费’,算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到陈渔面前。封面上,三个古朴的篆字映入眼帘——《越女剑》。 “这是……”陈渔疑惑地接过册子,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顿时愣在了原地。 册子上,绘制着一些精妙的剑招图解,旁边还配有详细的口诀和注解,字迹飘逸灵动,却又暗藏锋芒。 “这是《越女剑》的前三式,经过我的一些改良,威力更胜从前。”徐锋淡淡地说道,“你好好修炼,将来或许能用得上,也算是我送你的一份见面礼。” 陈渔的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和难以掩饰的感激。她知道,《越女剑》乃是越国皇室的不传之秘,价值连城,珍贵无比。 徐锋竟然如此轻易地将这等绝学传授给她,这让她感到无比的震惊和感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多谢公子,奴婢定当勤加练习,不负公子厚望。”陈渔再次跪倒在地,向徐锋磕头谢恩,声音中充满了真诚和感激。 “起来吧。”徐锋轻轻一挥手,一股柔和的内力将陈渔托起,“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做我的贴身侍女。记住,忠诚,是第一位的。” “是,公子。”陈渔恭敬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忠诚,仿佛在这一刻,她已经将自己的命运与徐锋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 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厨房的角落里,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徐锋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品尝着刚出炉的点心,一边听着几个丫鬟闲聊,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哎,你们听说了吗?老黄要跟着世子殿下出去游历了。”一个声音清脆的丫鬟说道。 “真的假的?老黄那把老骨头,还能走得动吗?别半路上就散架了。”另一个丫鬟打趣道。 “谁知道呢,不过听说,这次游历,可不是去玩的,而是……” “而是什么?快说呀,别卖关子!” “嘘,小声点,听说,是要去……接世子殿下的心上人!” 几个丫鬟的声音越来越低,窃窃私语,仿佛在讨论着什么惊天大秘密。然而,徐锋却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老黄,北凉王府的马厩管理员,一个看似不起眼的老头,却是徐骁安插在徐凤年身边的眼线,负责监视徐凤年的一举一动。他的真实身份,恐怕连徐凤年自己都不知道。 徐锋心中暗自思忖,看来,徐凤年这次游历,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其中必然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和不为人知的目的。接心上人?恐怕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他放下手中的点心,起身离开厨房,朝着府外走去。 “公子,您这是要去哪儿?”陈渔亦步亦趋地跟在徐锋身后,轻声问道,像一个忠诚的小尾巴。 “去陵州城。”徐锋言简意赅地说道,“我要去办点事,顺便……给你找几个帮手。” 第5章 机关术开启情报网! …… 陵州城,北凉境内最大的城池,也是最为繁华的地方。商贾云集,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徐锋带着陈渔,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黑市。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充斥着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 他走进一家不起眼的店铺,店铺内光线昏暗,陈设简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他将一本手抄本轻轻放在柜台上,发出一声轻响。 “掌柜的,我要换些东西。”徐锋开门见山地说道。 掌柜的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留着一撮山羊胡,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透着一股精明和市侩。他拿起手抄本,仔细翻看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难以置信。 “这是……《基础剑诀》的改良版?而且……这改良,简直是神来之笔!”掌柜的忍不住惊叹道,显然是个识货之人。 “没错。”徐锋点了点头,“我要换三个死契奴婢,要身手好,忠心可靠的。再加一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好说,好说。”掌柜的连忙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安排,保证让您满意。” 片刻之后,掌柜的带着三个年轻的男女走了进来。 这三人,都是被卖入黑市的奴婢,身世凄惨,命运多舛。他们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麻木,仿佛对生活已经失去了希望。 徐锋看着他们,淡淡地说道:“从今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只要你们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我保证你们衣食无忧,甚至……给你们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三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如同即将熄灭的火苗,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他们连忙跪倒在地,向徐锋磕头谢恩,声音颤抖,却充满了坚定。 徐锋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如同鬼画符一般,让人难以理解。 “这是‘鸽语’,一种特殊的联络方式。”徐锋解释道,将纸交给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机灵的女子,“你们要牢记这些符号的含义。 以后,我会用这种方式,给你们传达命令。记住,只有你们三个人知道,绝不能泄露给第四个人,明白吗?”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会不定期抽查,如果发现你们背不出,或者泄露……后果自负。” 三人连忙点头,表示明白。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徐锋吩咐道,然后转身离开了店铺。 …… 徐锋走出黑市,沿着喧闹的街道缓缓而行,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突然,他看到前方不远处,一群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走近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正带着一群家丁,强行拉扯着一个年轻的女子。那女子哭喊着,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周围的百姓敢怒不敢言。 “褚禄山?”徐锋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中年男子,正是徐骁的亲信,北凉军中的悍将,以残暴好色而闻名。 他心中一动,这褚禄山,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真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不过,这倒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住手!”徐锋冷喝一声,声如洪钟,震慑全场。 褚禄山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徐锋,顿时愣住了。 “三……三公子?”褚禄山有些惊讶地说道。 “褚禄山,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徐锋冷冷地说道。 “三公子,这……这是个误会。”褚禄山连忙解释道,“这女子,是我的远房亲戚,我只是想带她回家。” “是吗?”徐锋冷笑一声,说道,“我怎么没听说,你还有这样的亲戚?” 他说着,屈指一弹,一道劲气射出,击中了褚禄山腰间的一块玉佩。 “咔嚓”一声,玉佩应声而碎。 褚禄山脸色骤变,他知道,徐锋这是在警告他。 “三公子,我……我错了。”褚禄山连忙说道,“我这就放了她。” 他说着,松开了那女子,带着家丁,灰溜溜地离开了。 那女子跪倒在地,向徐锋磕头谢恩。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徐锋将她扶起,说道:“你没事吧?” “奴婢没事。”那女子说道,“奴婢的父亲,就在那边,他要当面感谢公子。” 徐锋跟着那女子,来到了一处简陋的民居。 一个老者走了出来,看到徐锋,连忙跪倒在地。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老朽无以为报,只有这个……” 老者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本破旧的书籍,递给徐锋。 “这是……”徐锋接过书籍,翻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书籍上,写着《鲁班残卷》四个字,下面,则是一些机关图纸和文字。 “这是我家祖传的宝贝,可惜,我看不懂。”老者说道,“今日,就把它献给公子,希望公子能用得上。” 徐锋心中一喜,这《鲁班残卷》,可是难得的宝贝,若是能将其补全,价值不可估量。 【万物洞悉发动,解析《鲁班残卷》……】 【解析完成,已掌握《鲁班残卷》全部内容,发现其中缺失的机关图,可利用‘机关术’知识进行补全……】 徐锋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他看着手中的《鲁班残卷》,心中暗自思忖,这《鲁班残卷》,或许能帮助他,建立自己的情报网络。 …… 夜幕降临,徐锋回到北凉王府。 他走进书房,点燃蜡烛,开始绘制北凉的地势图。 他在地图上,标出了六处荒庙的位置,这些地方,都是未来建立情报站的绝佳地点。 “沙沙……” 突然,一阵轻微的声响,从屋顶传来。 徐锋心中一动,他知道,有人在监视他。 他装作没有察觉,继续绘制着地图。 绘制完成后,他将地图混入一堆春宫画册之中,然后吹灭蜡烛,上床睡觉。 屋顶上,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徐锋躺在床上,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徐骁的眼睛,但他并不在乎。 第6章 疗伤赠药,徐锋布局收青鸟? 夜色如墨,冷风如刀。 徐锋独自站在院中,感受着寒风拂过衣袂,看似在赏月,实则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沙沙……”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徐凤年的院落方向传来,打破了夜的宁静。 徐锋眉头微挑,循声望去。 只见徐凤年院内灯火通明,一个青衣女子,正躬身站在院中,似乎在向谁汇报着什么。 那女子身形单薄,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坚韧,如同一株在风雨中摇曳的青竹。 “青鸟?” 徐锋心中一动,认出了那女子的身份。 他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靠近徐凤年的院落,隐匿在一处假山之后,凝神观察。 片刻之后,青鸟转身离开,却在经过一处假山时,脚下突然一滑,身体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倒。 徐锋眼神一凝,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青鸟身后,一把扶住了她。 “小心。” 徐锋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青鸟一惊,猛地抬头,却发现自己正被徐锋揽在怀中。 她脸色微红,连忙挣脱徐锋的怀抱,后退几步,躬身行礼:“多谢三公子。” “你受伤了?” 徐锋没有在意青鸟的疏离,而是敏锐地察觉到她气息不稳,似乎受了内伤。 青鸟眼神一黯,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万物洞悉发动,解析青鸟伤势……】 【解析成功,发现青鸟因执行任务,被‘霸王枪’劲力所伤,导致阳跷脉受损……】 徐锋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他心中暗自思忖,这青鸟,果然是徐骁的死士,竟然连“霸王枪”的劲力都能承受。 “跟我来。” 徐锋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青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回到徐锋的住处,徐锋让青鸟坐在床上。 他看着青鸟苍白的脸色,眉头微皱。 “把衣服脱了。” 徐锋说道。 青鸟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 “放心,我只是帮你疗伤。” 徐锋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青鸟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缓缓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衫。 徐锋没有说话,他运转真气,缓缓地注入青鸟的体内,沿着她的经脉游走,疏通着她闭塞的阳跷脉。 青鸟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徐锋的手中传来,沿着她的经脉,缓缓流淌,所过之处,疼痛感逐渐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她心中惊讶,徐锋竟然会武功?而且,他的内力,似乎……有些古怪。 徐锋没有理会青鸟的疑惑,他专心致志地为她疗伤。 片刻之后,徐锋收回真气,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些药粉,轻轻地涂抹在青鸟的伤口上。 药粉呈淡黄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这是我新配的伤药,加入了《黄帝内经》中的一些药方,效果比普通的金疮药,要好上十倍。” 徐锋说道。 青鸟没有说话,她静静地感受着伤口处传来的清凉感,心中对徐锋的警惕,逐渐消散。 徐锋为青鸟包扎好伤口,让她好好休息。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医书,翻看起来。 “咳咳……”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徐锋转过身,只见青鸟已经坐了起来,正看着他。 “你醒了?” 徐锋问道。 “嗯。” 青鸟点了点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 徐锋说道,“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公子,您……可否为奴婢讲解一下这‘阳跷脉’的行气之法?” 青鸟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哦?” 徐锋有些惊讶地看着青鸟,“你对医术感兴趣?” “奴婢只是想……多学一些东西,将来或许能用得上。” 青鸟低着头说道,声音细若蚊蝇。 “好。” 徐锋点了点头,开始为青鸟讲解“阳跷脉”的行气之法。 他讲解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即便是青鸟这样对医术一窍不通的人,也能听得明白。 青鸟听得入了迷,眼神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笃笃笃。” “谁?” 徐锋问道。 “锋儿,开门。” 是徐骁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徐锋心中一凛,徐骁怎么来了? 他连忙将手中的医书和药方,藏在了《金瓶梅》的插图页中,然后示意青鸟躺下,盖好被子。 “稍等。” 徐锋应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父亲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要事?”徐锋躬身行礼,语气不卑不亢,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徐骁目光如炬,在房间内缓缓扫过,最终落在了床榻之上,那里,青鸟正安静地躺着,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熟睡。 “听闻你救了青鸟?”徐骁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举手之劳罢了。”徐锋轻描淡写地说道,“青鸟姑娘是兄长身边的得力助手,我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徐骁微微颔首,似乎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他走到桌边,目光落在了那个瓷瓶之上,手指轻轻摩挲着瓶身,似在沉吟。 “这药……是你配的?”徐骁突然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徐锋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故作镇定地说道:“闲来无事,翻阅了几本医书,胡乱配的,让父亲见笑了。” “哦?”徐骁拿起瓷瓶,打开瓶塞,一股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 他细细闻了闻,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 “这药……似乎不简单啊。”徐骁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徐锋心中暗自警惕,面上却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父亲何出此言?这只是普通的金疮药而已。” “普通的金疮药?”徐骁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锋儿,你可知这药方中,有几味药材,乃是极为罕见的珍品?” 徐锋故作惊讶地说道:“竟有此事?孩儿对药理一窍不通,只是照着书上所写,随意搭配的。” 他走到书桌前,装模作样地翻找了一番,然后从一堆书中,抽出了一本《金瓶梅》。 “父亲请看,这药方,就是从这本书中找到的。”徐锋将书递了过去,眼神中带着一丝“坦诚”。 第7章 青鸟择新主! 徐骁接过书,随意翻了翻,目光落在了那张夹在书页中的药方之上。 药方上的字迹潦草,符号古怪,如同鬼画符一般,难以辨认。 徐骁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将书合上,递还给徐锋,语气淡淡地说道:“锋儿,你有心了。” “为父分忧,乃是孩儿本分。”徐锋躬身说道。 徐骁深深地看了徐锋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脚步声远去,徐锋缓缓直起身子,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他知道,徐骁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说辞,但至少,眼下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公子……”身后,传来青鸟微弱的声音。 徐锋转过身,看着青鸟,眼神复杂。 “你……有很多疑问?”徐锋轻声问道。 青鸟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探寻。 “你想知道什么?”徐锋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公子……您真的只是看了几本医书,就学会了医术?”青鸟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 “你觉得呢?”徐锋反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青鸟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公子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 徐锋笑了笑,没有否认。 “青鸟,你是一个聪明人。”徐锋说道,“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青鸟看着徐锋,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 “青鸟,你是一个死士,你的命,不属于你自己。”徐锋的声音变得低沉,“你活着,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为了保护徐凤年。” “……”青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但如果有一天,徐凤年不再需要你了呢?”徐锋继续说道,“或者说……你有了更好的选择呢?” 青鸟猛地抬起头,看着徐锋,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公子……您这是何意?”青鸟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徐锋缓缓说道,“一个……为自己而活的机会。”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跟着我,我会让你变得更强,让你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让你……不再是一个工具。” 青鸟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 “公子……您……”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徐锋打断了她的话,“好好考虑一下。”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递给青鸟。 “这是《铁布衫》的改良版,我从王府藏书阁的残本中推演出来的。”徐锋说道,“你先练着,对你有好处。” 青鸟接过薄册,入手微沉,封面上,是几个古朴的篆字——《铁布衫》。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书页上,绘制着精妙的图解,旁边还配有详细的口诀和注解,字迹清晰,笔力遒劲。 “这……”青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好修炼。”徐锋说道,“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公子。”青鸟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 徐锋点了点头,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他望着窗外的夜色,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无尽的黑暗。 青鸟躺在床上,看着徐锋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 她知道,自己的人生,或许从这一刻起,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突然,她感觉体内一股热流涌动,沿着经脉,缓缓流淌。 她连忙按照《铁布衫》上的口诀,引导着这股热流,在体内运行。 “嗡……” 一声轻微的震动,从她的体内传出。 她的身体,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罡气所笼罩。 皮肤,变得坚韧,隐隐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这……就是《铁布衫》?”青鸟心中充满了惊喜。 “噗!”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青鸟转头望去,只见徐锋站在门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色苍白。 “公子,您受伤了?!”青鸟惊呼出声,连忙起身。 “无妨……”徐锋摆了摆手,声音虚弱,“你……练功引发的异象,有些惊人,我……帮你遮掩了一下。” “公子……”青鸟看着徐锋,眼中充满了感动。 她没想到,徐锋竟然会为了她,不惜耗费内力,甚至……受伤。 “你……好好休息。”徐锋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先走了。” 他转身,缓缓离去,脚步,略显踉跄。 青鸟望着徐锋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 从今以后,她的命,只属于徐锋。 晨曦破晓,金光万丈洒落,将北凉王府后山染成一片苍翠。 徐凤年一身劲装,腰悬春雷刀,神采飞扬地看向徐锋:“三弟,今日天气正好,不如随我一同去狩猎,如何?” 徐锋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大哥相邀,小弟岂敢不从。” 两人并肩而行,身后跟着一众侍卫。陈渔亦步亦趋地跟在徐锋身后,神情恭敬,宛如一个忠诚的影子。 “三弟,你的骑术如何?”徐凤年看似随意地问道,语气中却带着一丝试探。 “马马虎虎,勉强能骑。”徐锋答道,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徐凤年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他策马扬鞭,率先冲了出去,宛如一道离弦的箭。 徐锋微微一笑,也催动胯下骏马,紧随其后。这匹马,是他特意挑选的,看似普通,实则耐力惊人。 两人一前一后,在山林中穿梭,如两道疾风。 徐凤年不时回过头来,观察着徐锋的骑术。他发现,徐锋的骑术,确实如他所说,只是“马马虎虎”,毫无出彩之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笨拙。 “三弟,你看那只兔子!”徐凤年突然指着前方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 徐锋顺着徐凤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灰色的兔子,正在草丛中悠闲地觅食,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三弟,你我比试一番,看谁先射中那只兔子,如何?”徐凤年提议道,眼神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 “好。”徐锋点了点头,从箭囊中取出一支箭矢,搭在弓弦上。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弓弦,动作虽然标准,却显得有些生疏。 “嗖!”箭矢离弦而出,带着破空之声,向着那只兔子飞去。 然而,箭矢却偏离了目标,射在了兔子旁边的一棵树上,发出一声闷响。 兔子受惊,如闪电般飞快地逃走了,消失在茂密的草丛中。 “哈哈哈哈,三弟,你的箭法,还有待提高啊。”徐凤年大笑起来,声音中充满了得意。 徐锋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知道,徐凤年这是在试探他,但他并不在意。 两人继续前行,深入山林。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虎啸声,如惊雷般在山谷中回荡。 “吼!”一只吊睛白额猛虎,从树林中猛然窜了出来,带着一股腥风,向着两人张牙舞爪地扑来。 “不好!”徐凤年脸色一变,连忙拔出春雷刀,准备迎战。这猛虎体型巨大,气势汹凶,显然不是易与之辈。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闪过,宛如一道惊鸿,瞬间出现在了猛虎面前。 南宫仆射,一袭胜雪白衣,腰间悬挂着一对奇特的双刀,长发如瀑,随风飘舞,容颜绝世无双。 她拔出双刀,刀光闪烁,如两道银色的闪电,划破空气,带着凌厉的杀气,向着猛虎斩去。 第8章 王重楼画像藏玄机 “锵锵锵!”刀光与虎爪相撞,发出阵阵金铁交鸣之声,火花四溅。 猛虎吃痛,发出一声怒吼,向后退去,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南宫仆射没有追击,只是冷冷地看着猛虎,眼神如冰,不带一丝感情。 【万物洞悉发动,解析南宫仆射双刀……】 【《十九停》推演进度60%……】 【《十九停》推演进度80%……】 【《十九停》推演进度100%……】 【《十九停》推演完成,已掌握全部刀法精髓……】 徐锋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接连响起,如同天籁之音。他看着南宫仆射,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仿佛已经洞悉了她刀法的奥秘。 “三弟,小心!”徐凤年突然惊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焦急。 原来,那猛虎见无法战胜南宫仆射,竟然调转方向,向着徐锋扑去。 徐锋似乎被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失去了反应能力。 眼看猛虎就要扑到徐锋身上,将他撕成碎片。 “噗通!” 徐锋突然脚下一滑,跌下马来,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徐锋的袖口中,突然飞出一颗石子。 这石子,并非普通的石子,而是徐锋在跌倒的瞬间,从地上捡起,并暗中灌注了内力。 “嗖!”石子划破空气,带着尖锐的啸声,精准地击中了猛虎的眼睛。 “嗷!”猛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挣扎着,鲜血染红了地面。 徐凤年连忙上前,手起刀落,一刀结果了猛虎的性命,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三弟,你没事吧?”徐凤年关切地问道,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我……我没事。”徐锋从地上爬起来,脸色苍白,似乎受到了惊吓,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南宫仆射走到徐锋身边,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和探究。 她刚才,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徐锋的袖口中飞出,但她并没有看清楚。 徐锋没有理会南宫仆射的眼神,他走到猛虎的尸体旁,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 “三弟,这猛虎的眼睛,是被什么东西打瞎的?”徐凤年问道,语气中充满了好奇。 “我……我不知道。”徐锋摇了摇头,说道,“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一颗石子,从那边飞过来。” 他指着一个方向,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徐凤年顺着徐锋手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算了,不管了。”徐凤年说道,“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这山林里,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 众人将猛虎的尸体抬回营地,开始烤肉,庆祝这次狩猎的成功。 徐锋独自坐在一旁,默默地喝着酒,看似心不在焉,实则是在暗中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他感觉到,南宫仆射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他,似乎对他产生了怀疑。 “南宫姑娘,你为何一直看着我?”徐锋突然开口问道,打破了沉默。 “没什么。”南宫仆射冷冷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徐锋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动作潇洒,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神秘。 “咳咳……”徐锋似乎被酒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微微颤抖。 他手中的酒杯,不小心碰到了南宫仆射的手,酒水洒了出来,溅湿了她的衣袖。 “啪!”南宫仆射反应极快,一掌拍出,击在了徐锋的胸口。 “噗通!”徐锋毫无防备,被这一掌拍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三弟!”徐凤年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起徐锋,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担忧。 “我……我没事。”徐锋摆了摆手,说道,“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南宫姑娘的手。” 南宫仆射冷冷地看着徐锋,没有说话,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 徐凤年将徐锋扶回营帐,让他好好休息。 徐锋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装作睡觉,实则是在暗中运转《大黄庭》,疗养伤势。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徐锋悄悄地起身,离开了营帐,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沿着一条小路,向着山林深处走去,身形如鬼魅般,悄无声息。 “系统,那猛虎的巢穴,在什么地方?”徐锋在心中问道。 【猛虎巢穴位于东南方向,距离此处约三里。】 徐锋按照系统的提示,找到了猛虎的巢穴。 巢穴中,一片狼藉,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徐锋在巢穴中,仔细搜寻了一番,终于在一块石壁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图案。 这些图案,线条粗犷,古朴苍劲,似乎是用利器刻上去的,隐隐透着一股凶悍的气息。 【发现《伏虎拳谱》石刻,是否解析?】 “解析。”徐锋毫不犹豫地说道。 【《伏虎拳谱》解析中……】 【解析完成,已掌握《伏虎拳谱》全部内容……】 徐锋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响起,如同天籁之音。 他看着石壁上的图案,开始演练起来,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力量和野性,仿佛一头猛虎在咆哮。 “轰隆隆……”突然,山体震动起来,如同地震一般,石块滚落,尘土飞扬。 “不好!”徐锋脸色一变,连忙向外跑去,这山洞,似乎要塌了。 “轰!”一声巨响,山体崩塌,将洞口完全堵死。 徐锋险之又险地逃了出来,回头望去,只见原本的巢穴,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何人在此喧哗?”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徐锋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盔甲,手持大戟的男子,正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 这男子,身材魁梧,气势逼人,宛如一尊铁塔,正是北凉军中的悍将,宁峨眉。 “宁峨眉?”徐锋心中一动,认出了那男子的身份。 “我……我只是路过此地。”徐锋说道,“我也不知道,这里为何会发生山体崩塌。” 宁峨眉冷冷地看着徐锋,没有说话,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徐锋连忙转身离开,不敢多做停留。 …… 次日,徐锋等人回到北凉王府。 “父亲,我们在狩猎途中,发现了一处北魏遗宝。”徐锋说道,将一个机关匣,呈给徐骁。 徐骁打开机关匣,里面是一些金银珠宝,还有一本古书,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这是……”徐骁疑惑地问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 第9章 半句谶语惊天下,大凉龙雀隐何方? “这是北魏皇室的宝藏。”徐锋说道,“孩儿不敢私藏,特地献给父亲。” “嗯,你做得很好。”徐骁点了点头,说道,“来人,赏徐锋听潮亭七层通行令牌。” “谢父亲。”徐锋躬身行礼,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恭敬。 徐骁挥了挥手,示意徐锋退下。 徐锋回到自己的住处,将听潮亭七层通行令牌,交给陈渔。 “陈渔,你拿好这块令牌,随我去听潮亭七层看看。”徐锋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深意。 “是,公子。”陈渔恭敬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徐锋二人,来到听潮亭。 他走到第七层,在一幅画像前停了下来。 画像上,是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仙风道骨,气度不凡,宛如一位得道高人。 “王重楼……”徐锋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敬畏。 突然,他体内的《大黄庭》,自行运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 “这是……”徐锋心中一惊,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画像中涌出,向着他体内涌来,这股力量,浩瀚无边,深不可测。 “轰!”徐锋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噗!”徐锋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公子!”陈渔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焦急和担忧。 徐锋缓缓睁开眼睛,只见陈渔正站在他身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关切。 “我……我没事。”徐锋说道,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坚定。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再次看向那幅画像。 画像上,王重楼的眼神,似乎变得更加深邃了,仿佛能洞察一切。 徐锋心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撼。这王重楼,究竟是什么人?他体内的《大黄庭》,为何会与这幅画像产生共鸣?这其中,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七层阁楼的木门,被他轻轻推开,发出了一声轻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守阁奴宋渔,依旧是那副伛偻着身子的模样,端坐在书案之后。 他微微抬起眼皮,瞥了徐锋一眼,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惯常的不耐:“三公子来此何干?七层甲字区域,非王爷手令不得入内,规矩,三公子应该明白。” 徐锋负手而立,目光缓缓扫过四周的书架,语气平静,不卑不亢:“这是七层令牌,允我入七层阅览群书,” 宋渔闻言,那张枯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指了指身后的一排书架,慢悠悠地说道:“有令牌请三公子早出示,只是甲字区典籍,皆为武道秘辛,轻易不可示人。” “三公子若要阅览,还需王爷亲笔手令,老奴也是按规矩办事,莫要让老奴为难。” 徐锋眼神微沉,他自然明白,这宋渔是在故意刁难。 他心中暗自思忖:此刻不宜与这守阁奴过多纠缠,徒增事端。 “既如此,便依规矩。”徐锋微微颔首,语气淡然,“今日且先翻阅乙字区典籍,待明日,再取手令不迟。” 宋渔闻言,嘴角不易察觉地露出了一丝冷笑,便不再理会徐锋,兀自闭目养神,仿佛一尊石像。 徐锋转身,步入乙字区的书架之间。他的目光,在那些古旧的书籍上,一一掠过,最终,停留在了一本泛黄的古籍之上——《青囊药经》。 他伸手,将那本古籍取了下来,轻轻拂去书页上的尘埃,缓缓翻开。 书页之间,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古朴的文字,映入眼帘,记载着种种奇药异草,以及炼丹制药之法。 徐锋静静地看着,心思却早已飘飞。 【检测到宿主正在翻阅《青囊药经》,功法推演功能启动……《青囊药经·换血续命篇》已自动补全。】 突然,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骤然响起。 徐锋心头一震,只觉得一股奇异的暖流,涌遍全身,掌心微微发烫。 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右掌掌心,竟缓缓渗出了几颗晶莹剔透的淡金色血珠。 那些血珠,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如同琥珀凝结,又似晨露欲滴,奇异至极。 徐锋心念一动,运转起《大黄庭》。 顿时,那几颗金色的血珠,便被瞬间吸纳回体内。一股沛然的生机,在他的体内流转,仿佛枯木逢春,焕发出勃勃生机。 他明白,这一定是《换血续命篇》的神奇之处。 不过,他也暗自警惕,这等异象,绝不可轻易示人。 徐锋合上《青囊药经》,将其放回书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墙壁之上,悬挂着的一幅画像。 画中人,道骨仙风,正是王重楼。 刹那间,异变陡生! 原本悬挂得稳稳当当的画像,竟突然脱落,“轰”的一声,坠落在地。 尘土飞扬,画像四分五裂,露出了背面。 徐锋心头一跳,连忙俯身查看。 只见画像的背面,赫然显现出一行笔迹遒劲的字迹。那字迹,墨色沉凝,古意盎然,却只余下半句谶语——“大凉龙雀隐离阳”。 徐锋的瞳孔,骤然收缩。 大凉,龙雀,离阳…… 这半句谶语,究竟预示着什么?又与自己身处的北凉王府,有何关联? 他正欲细细思量,却感到一股莫名的悸动,自丹田深处涌起。 仿佛冥冥之中,有某种力量,在牵引着他。 徐锋心念一动,取出了怀中那本《紫薇剑诀》。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疑惑,开始默诵剑诀的口诀,试图参悟其中的奥妙。 然而,剑诀口诀晦涩难懂,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似蕴含着无尽的剑意。 强行记忆,如同以钝刀劈砍坚冰,艰难无比。 更甚者,随着口诀的深入,他的经脉,竟开始隐隐作痛,如同被无数细针穿刺,痛楚钻心。 徐锋脸色微变,他明白,以自己目前的武道根基,强行参悟这等高深剑诀,无异于揠苗助长,反受其害。 但他此刻心中急切,恨不得立刻掌握强大的力量,以应对日后种种变局。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经脉的剧痛,继续记忆剑诀口诀。 然而,那痛楚,却愈演愈烈,如同山洪爆发,势不可挡。 “噗……” 他猛地闷哼一声,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了出来。 鲜血如墨,溅落在书页之上,晕染开来,触目惊心。 徐锋身躯摇晃,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倚靠在书架之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 他故作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将染血的书页胡乱合上,伪装成旧疾复发之状。 第10章 李义山暗示藏书架,徐锋洞悉寻宝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义山的身影,出现在书阁之中。他还是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手中拄着那根斑驳的烟杆,目光扫过徐锋,又瞥了一眼地面上的画像残骸,眼神深邃,似能洞察一切。 李义山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缓缓走到书架旁,用烟杆轻轻敲击了一下书架。 那声音很轻,但在空旷的书阁内,却显得格外清晰。 敲击之处,正是乙字区书架,与徐锋正在翻阅的《紫薇剑诀》所在的书架,相隔不远。 徐锋心中一动,隐约觉得李义山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但他并没有立刻表现出来,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李义山敲击完毕,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晨雾之中。他来过,却又像从未留下任何痕迹。 徐锋心中暗忖:这听潮亭中,果然是藏龙卧虎,看来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谨慎了。 待李义山离去,徐锋方才缓缓起身,走到李义山敲击的书架旁,仔细查探。 书架看似寻常,并无异样,但他知道,李义山绝不会无的放矢。 他凝神静气,尝试着将内力缓缓注入指尖,细细感知书架的构造。 片刻之后,他终于发现了端倪。 书架第二层,一块木板,似乎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隐隐有一丝真气流动的痕迹。 他伸出手指,轻轻扣了扣木板的边缘,果然,发现了一块隐蔽的缝隙。 徐锋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木板抽出。 一个狭小的暗格,赫然出现在眼前。 暗格之中,静静地躺着一个略显陈旧的木匣,匣面光滑,并无锁扣,却透着一股古朴的气息。 徐锋取出木匣,打开匣盖。 匣内,空空如也,唯有一叠泛黄的纸张,整齐地叠放在那里。 他取出纸张,展开细看,竟是徐骁年轻时的手札! 手札的字迹飞扬,笔走龙蛇,与徐骁如今沉稳内敛的风格,截然不同,却更显其年轻时的豪迈气概。 手札的内容,记载着徐骁早年征战沙场的种种经历,以及对天下局势的独到见解,字里行间,尽显其雄才伟略。 徐锋快速翻阅着手札,目光,突然被其中一段文字吸引——“吾妻吴素,孕时体弱,遍寻名医不得解,后于陇西偶遇一道人,赠予一丹,服之,母子平安。此丹药力霸道,余留一丝于体内,经久不散……” 徐锋心头一震!陇西,道人,丹药…… 他隐隐觉得,这丹药,或许与自己体内的《大黄庭》有所关联。 就在此刻,窗外,寒风呼啸,卷起了漫天飞雪。 窗棂之上,积雪凝结,竟缓缓勾勒出一幅奇异的图案。 徐锋凝神细看,那图案,赫然是一个精妙绝伦的九宫阵! 阵法图纹,银装素裹,在晨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气息。 徐锋心神震荡,他看着窗棂之上的九宫阵,心中涌起一股明悟。这阵法,并非实物,而是某种力量,与自己体内《大黄庭》真气共鸣,所产生的异象! “咚咚咚。”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徐锋的思绪。 “三公子,你在里面吗?”是守阁奴宋渔的声音。 徐锋心中一凛,连忙收敛心神,将手中的手札,快速塞回暗格,合上木匣,又将《紫薇剑诀》放回原处。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缓缓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宋老,有何事?”徐锋问道,语气平静。 宋渔看了徐锋一眼,说道:“王爷有令,让三公子去一趟书房。” “我知道了。”徐锋点了点头,说道。 他跟着宋渔,离开了听潮亭,前往徐骁的书房。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着,徐骁突然召见他,究竟是为了何事? 来到书房外,徐锋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推门而入。 书房内,徐骁正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一本书,似乎正在翻阅。 “父亲。”徐锋躬身行礼。 “嗯。”徐骁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从书上移开,落在了徐锋的身上。 “听闻你在听潮亭,发现了一幅画像的秘密?”徐骁问道,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徐锋心中一动,看来徐骁已经知道了此事。 “回父亲,孩儿在听潮亭七层,无意中发现,王重楼的画像背后,写着半句谶语。”徐锋如实回答道。 “哦?什么谶语?”徐骁问道。 “大凉龙雀隐离阳。”徐锋说道。 徐骁的眼神,微微一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可知,这谶语是何人所留?”徐骁问道。 “孩儿不知。”徐锋摇了摇头,说道。 “这半句谶语,乃是当年王重楼亲笔所书。”徐骁缓缓说道,“只是,这谶语的含义,却无人知晓。” 徐锋心中一动,他隐隐觉得,这谶语,或许与自己有关。 “父亲,孩儿在翻阅典籍时,发现了一本名为《山河志》的书籍,其中似乎记载了一些北莽的军事部署。”徐锋说道。 “哦?”徐骁眉头一挑,问道,“你确定?” “孩儿不敢确定,但这本书籍,确实有些可疑。”徐锋说道。 徐骁沉思了片刻,说道:“你将那本书籍,拿来我看。” “是。”徐锋应道。 他转身,正要离开书房,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父亲,孩儿还有一事禀报。”徐锋说道。 “何事?”徐骁问道。 “孩儿在听潮亭,还发现了一本名为《紫薇剑诀》的剑谱。”徐锋说道,“只是,这剑谱似乎有些残缺。” “《紫薇剑诀》?”徐骁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可曾修炼?” “孩儿不敢。”徐锋说道,“这等剑谱,孩儿不敢擅自修炼。” 徐骁点了点头,说道:“你做得很好。这《紫薇剑诀》,乃是剑冢的绝学,非同小可。” 徐锋心中一动,看来这《紫薇剑诀》,果然大有来头。 “你先回去吧。”徐骁说道,“那本《山河志》,我会派人去查。” “是。”徐锋应道,然后躬身退出了书房。 回到自己的住处,徐锋立刻将《紫薇剑诀》取了出来,仔细研究起来。 他发现,这剑谱确实残缺不全,只有寥寥几招,而且,每一招都晦涩难懂,难以理解。 但是,他并没有放弃,他相信,凭借自己的悟性,一定能够参悟出这剑谱的奥秘。 深夜。 徐锋独自一人,在院中练剑。 他的剑法,看似杂乱无章,毫无章法,但却隐隐蕴含着一股凌厉的剑意。 突然,他的身形一顿,停了下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量,正在蠢蠢欲动。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紫薇剑诀》中的招式,以及那窗棂之上的九宫剑阵。 渐渐地,他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 他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他的剑法,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凌厉。 他的剑意,也越来越强,越来越盛。 “嗡……” 一声轻微的剑鸣,从他的剑身上传出。 他的剑,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 “这是……” 徐锋猛然睁开眼睛,眼神中充满了惊喜。 第11章 《十九停》算个啥? 徐凤年一脸兴致勃勃,非要拉着徐锋去听潮湖,说是要“切磋武艺”。 “三弟,你可知道南宫仆射的刀法,何等精妙?今日你我有幸得见,定要好好观摩,说不得能悟出些许剑道真意。” 徐凤年搓着手,呵出一口白气,兴冲冲地说道。 徐锋心中暗笑,这位世子,分明是拉自己去挡南宫仆射那冰块脸的,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他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三人行至听潮湖畔。 湖面早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晶莹剔透,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天光云影。 南宫仆射一袭白衣胜雪,静立湖心。 她腰间双刀尚未出鞘,便已有一股凌厉的寒意,扑面而来。 南宫仆射见徐凤年和徐锋到来,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南宫姑娘,久候了。” 徐凤年笑嘻嘻地说道,试图缓和气氛。 南宫仆射没有理会他。 她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徐锋,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和……玩味? 这眼神,让徐锋心中微微一动。 他知道,这白狐儿脸,怕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开始吧。” 南宫仆射惜字如金,声音清冷,如同冰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话音未落,她腰间双刀骤然出鞘! 刀光闪烁,如两道银色的闪电,划破长空,带着凌厉的杀气,向着冰面斩去! “锵锵锵!” 刀光与冰面相撞,发出阵阵金铁交鸣之声,火花四溅。 坚硬的冰面,在南宫仆射的双刀之下,如同豆腐一般,不堪一击,瞬间被斩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裂痕。 冰屑飞溅,寒气逼人。 徐凤年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惊叹道:“好刀法!” 徐锋却是一脸平静。 他似乎对南宫仆射的刀法,并不感到惊讶。 徐锋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南宫仆射的双刀,眼神深邃。 【《十九停》与《两袖青蛇》融合推演开始……】 【融合进度30%……】 【融合进度60%……】 【融合进度90%……】 【融合进度100%……】 【融合推演完成,已掌握全新刀法——《断江》】 徐锋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接连响起。 他心中一喜,这《断江》刀法,果然精妙绝伦,威力无穷。 “咔嚓!” 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湖面的宁静。 南宫仆射一刀斩下,冰面瞬间崩裂! 一个巨大的窟窿,出现在冰面上,幽深不见底,寒气逼人。 徐锋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哎呀!” 徐锋惊呼一声,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向着冰窟窿中跌去。 “三弟!” 徐凤年惊呼一声,想要上前救援,却已来不及。 “扑通!” 徐锋跌入冰窟窿中。 但! 没有水花溅起,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徐锋的衣襟,竟然没有丝毫湿痕! 南宫仆射脸色微变。 她身形一动,宛如一道白色的闪电,瞬间出现在冰窟窿旁。 南宫仆射正准备下水救人。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敏锐地察觉到,徐锋落水之处,太过诡异! 南宫仆射的目光,落在了徐锋的脸上。 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睫毛之上,竟然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南宫仆射心中疑惑更甚。 她缓缓伸出手,将徐锋从冰窟窿中拉了上来。 徐锋被拉出水面,身体微微颤抖,似乎被冻得不轻。 “三弟,你没事吧?” 徐凤年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 “我……我没事。” 徐锋虚弱地说道,声音有些颤抖。 “快回府,让大夫看看。” 徐凤年说着,便要扶着徐锋离开。 “等等。” 南宫仆射突然开口说道,声音清冷。 她走到徐锋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你……为何落水?” 南宫仆射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 “我……我脚滑了。” 徐锋说道,声音虚弱,眼神闪烁。 他似乎不敢直视南宫仆射的眼睛。 南宫仆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打破了湖畔的寂静。 徐骁带着一众侍卫,匆匆赶来。 “锋儿,你没事吧?” 徐骁看到徐锋落水,脸色顿时一变,连忙上前问道。 “父亲,我没事。” 徐锋说道,声音虚弱。 徐骁看着徐锋苍白的脸色,心中一阵心疼。 他脱下身上的貂裘,披在徐锋身上。 “快回府,让大夫看看。” 徐骁说道。 “是,父亲。” 徐锋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激。 徐骁转身,看向南宫仆射,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南宫仆射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徐锋为何会落水。 徐骁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徐锋一眼。 他带着众人,离开了听潮湖。 徐骁走在前面,看似随意地问道:“锋儿,这湖底……可冷?” 徐锋心中一凛。 他知道,徐骁这是在试探他。 徐锋连忙说道:“回父亲,湖底……甚冷。” 徐骁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 夜幕降临,寒风凛冽。 听潮湖畔,一道白色的身影,静静地站立着。 南宫仆射,一袭白衣胜雪。 她腰间双刀,却在微微颤鸣,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她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剑气。 这剑气,虽然微弱,却极为精纯! 而且……与她所修炼的《十九停》,有着一丝莫名的联系。 南宫仆射猛然睁开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 她循着剑气残留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向湖心。 “咔嚓!” 她一刀斩下,冰面瞬间崩裂,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南宫仆射纵身跃入冰窟窿中,向着湖底潜去。 湖底,一片黑暗,寒冷刺骨。 南宫仆射运转内力,护住周身,继续下潜。 终于,她来到了湖底。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到了一幅奇异的景象。 湖底的淤泥之上,竟然刻画着一个巨大的阵法! 这阵法,线条流畅,古朴苍劲,隐隐透着一股凌厉的剑气。 “这是……剑阵?” 南宫仆射心中震惊,她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剑阵。 她仔细观察着剑阵。 她发现这剑阵,似乎与她的《十九停》,有着某种联系。 南宫仆射尝试着,将自己的内力,注入剑阵之中。 “嗡……” 剑阵发出一声轻微的震动,似乎被激活了。 一股强大的剑气,从剑阵中涌出,向着南宫仆射袭来。 南宫仆射脸色微变,连忙后退。 她感觉到,这剑阵的威力,远超她的想象。 她不敢再轻举妄动,连忙离开了湖底。 回到岸上,南宫仆射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这徐锋,究竟是什么人。 …… 第12章 美人夜访疑窦生,父王试探藏机锋 北凉王府,徐锋的卧房之内。 床榻之上,徐锋双目紧闭,呼吸平稳悠长,看似沉睡。 实则,《大黄庭》真气正在体内悄然流转,修复着先前落水以及强行推演功法造成的内伤。 冰湖之底的异动,瞒不过有心人。 他嘴角无声地勾起一抹弧度,带着几分算计。 “这只白狐狸,鼻子倒是灵得很。” “沙沙……” 极轻微的衣袂破空声,由远及近。 来了。 闭上眼睛,呼吸再次变得均匀,仿佛真的陷入了熟睡。 不多时,房门被无声推开。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滑入房中,悄无声息。 来人正是南宫仆射。 她身形未动,立在原地,清冷的目光先是扫过房间,最后落在床榻上的徐锋身上。 月光透过窗棂,映照在她绝美的脸庞上,冰肌玉骨,却覆盖着一层寒霜。 她没有立刻靠近,只是静静地看着。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精纯的剑意波动,与她在湖底感受到的如出一辙。 这绝非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所能拥有。 她缓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熟睡”的徐锋。 他面色依旧带着几分落水后的苍白,睫毛微颤,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南宫仆射眼神复杂,带着探究,更带着一丝被戏耍后的恼怒。 她冷不丁地开口,声音清冽如冰:“别装了。” 徐锋的睫毛颤动得更厉害了些,然后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与困倦。 “嗯?南宫姑娘?” 他揉了揉眼睛,似乎才看清来人,语气带着几分惊讶:“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南宫仆射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听潮湖底,那座剑阵,是你刻下的?” 徐锋闻言,脸上露出更加茫然的神情,甚至带着一丝被冤枉的委屈。 “剑阵?什么剑阵?” 他坐起身,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南宫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不过是失足落水,差点冻死在湖里,哪有力气刻什么剑阵?” 南宫仆射美眸微眯,寒光一闪。 “失足落水?” 她语气中的嘲讽毫不掩饰:“徐三公子,你落水之处,水波不兴,衣衫半干,这般精妙的控水之术,难道也是失足时不小心学会的?” 徐锋心中暗赞这白狐狸观察细致,脸上却更显无辜。 他挠了挠头,似乎在努力回忆,然后恍然大悟般说道: “哦,你说那个啊!” “当时太冷了,我感觉自己快冻僵了,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乱窜,胡乱扑腾了几下,可能是那时候不小心弄出来的吧?” 他语气诚恳,眼神“清澈”,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对自身异变感到茫然的少年。 “至于控水……或许是我天生水性好吧?毕竟是北凉长大的嘛,哈哈。” 他干笑了两声,试图蒙混过关。 南宫仆射静静地看着他表演,没有说话。 这番说辞,漏洞百出,却又偏偏将一切推给了“意外”和“天赋”。 他越是这样轻描淡写,她心中那股怀疑就越是强烈。 湖底那座剑阵,结构精妙,隐隐与她的《十九停》刀法有着某种玄奥的联系,绝非“胡乱扑腾”就能形成。 这家伙,在撒谎。 而且,他似乎很笃定自己不会深究。 “是吗?”南宫仆射语气依旧冰冷,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玩味。 她忽然向前一步,逼近徐锋。 一股淡淡的幽香混合着凌厉的剑气扑面而来。 “徐锋。”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你最好祈祷,别让我发现你在湖底,还做了其他……更有趣的事情。”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徐锋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南宫姑娘,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南宫仆射冷哼一声,不再与他废话。 她深深地看了徐锋一眼,仿佛要将他看穿。 然后,她转身,身形再次化作一道白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徐锋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脸上的慵懒和无辜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笑意。 “白狐儿脸,果然有趣。” 他低声自语,眸光闪烁。 …… 翌日。 徐骁的书房。 气氛有些凝重。 徐骁坐在主位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目光平静地看着站在下方的徐锋。 “锋儿。” 他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昨夜,南宫姑娘来找过你了?” 徐锋心中微动,看来南宫仆射并未将湖底剑阵之事完全告知徐骁,或者说,徐骁早已知晓,只是在等自己的反应。 他躬身答道:“是,父亲。南宫姑娘似乎对我昨日落水之事有些误会。” “误会?”徐骁放下玉佩,抬眼看向他,“只是误会那么简单吗?” “听潮湖底,为何会突然出现一座剑阵?” 徐骁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徐锋心中早有准备,脸上露出几分惶恐和不安。 “父亲,孩儿……孩儿也不知晓。”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昨日落水,意识模糊,许是……许是孩儿体内那《大黄庭》真气自行运转,引动了什么异象?” 他将锅甩给了《大黄庭》,这门功法本就神秘莫测,徐骁也未必完全了解。 徐骁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锐利的目光在徐锋身上逡巡,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 良久,他才缓缓说道:“《大黄庭》霸道无比,在你体内尚未完全掌控,引动异象倒也并非不可能。” “但!”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严厉了几分:“无论如何,听潮亭乃北凉重地,湖底异动非同小可!你行事如此不谨慎,成何体统!” “孩儿知错!”徐锋立刻低头认错,态度诚恳。 徐骁看着他,眼神复杂。 这个儿子,似乎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表面纨绔,实则…… “罢了。”徐骁摆了摆手,“此事暂且不提。” “不过,你近日不必外出了,就在府中静思己过吧。” 这看似是禁足,实则也是一种保护和观察。 “是,父亲。”徐锋恭敬地应道,心中却在快速盘算。 禁足,正好给了他消化所得、暗中提升实力的时间。 …… 夜色再次降临。 徐锋的院落外,一道矫健的青色身影悄然出现。 是青鸟。 她没有敲门,直接翻窗而入,动作轻盈,落地无声。 “公子。” 青鸟走到徐锋面前,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和疑惑。 白日里王爷对公子的处罚,她已知晓。 “何事?”徐锋盘膝坐在床上,正在调息,闻言睁开了眼睛。 青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公子,听潮湖底之事……” 她顿了顿,继续道:“还有公子传授给青鸟的《铁布衫》,以及……公子这几日的变化,青鸟觉得……”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青鸟。”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危险。” “想要活下去,想要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就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 他没有直接回答青鸟的问题,却也等于默认了她的猜测。 青鸟心中巨震,她看着眼前的公子,那双曾经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的眸子,此刻却深邃得如同寒潭。 公子并非真的纨绔,他一直在隐忍,在积蓄力量。 “青鸟明白了。” 她单膝跪地,语气坚定:“无论公子要做什么,青鸟誓死追随!” 徐锋看着她,眼中露出一丝暖意。 “起来吧。” 他伸手扶起青鸟。 “记住,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徐家的死士,你是我徐锋的人。” “好好修炼我给你的功法,你会变得更强。” “是,公子!”青鸟重重点头。 第13章 大凉龙雀直指江南卢府! 北凉王府,宗祠之内,气氛庄严肃穆。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冰冷,香炉里青烟袅袅升腾,无声诉说着徐家几代人的铁血与荣光。 一排排黑漆灵位静静矗立,仿佛凝固了时光。 徐骁今日换下蟒袍,着一身素衣,往日睥睨天下的气势收敛了许多,只余沉凝如山。 他领着徐凤年和徐锋,缓步走向祠堂最深处。 “今日,祭拜你们母亲。” 徐骁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目光最终落在正中那块紫檀木雕琢的灵牌上。 灵牌上刻着——“先妣吴氏讳素之莲位”。 徐凤年眼眶微红,神情是真切的黯然。 他规规矩矩地上前,点燃线香,插入香炉,然后恭敬叩首。 轮到徐锋了。 他迈步上前,动作不疾不徐,模仿着徐凤年的样子,燃香,插香。 香烟氤氲升起,模糊了灵牌上那娟秀的字迹,也模糊了过往的岁月。 他跪下,俯身。 额头即将触碰到冰凉蒲团的那一瞬间,他的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母亲吴素的灵牌。 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痕,几乎与木材本身的纹理融为一体。 它自灵牌左上角悄然蜿蜒而下,细若游丝,若非如此近的距离,加上他此刻异于常人的敏锐感知,根本无从察觉。 徐锋心中猛地一跳。 他维持着叩首的姿势,外表看不出丝毫异样,内心却已波澜微起。 【叮!检测到特殊能量波动源:吴素灵牌裂纹。】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裂纹内蕴含一丝极微弱但极为精纯的残余精神烙印,并记录下一段断续的剑意轨迹……是否进行深度解析?】 “解析。”徐锋没有丝毫犹豫,心念沉入。 【深度解析中……精神烙印碎片重组……剑意轨迹模拟推演……能量频率与已知目标(侍女青鸟)比对……】 【解析完成!获得:《青鸟剑意修复图谱》(残篇)。】 【说明:此图谱蕴含一种独特的滋养、修复剑意之法门,推测与吴素当年所留后手有关,且与侍女青鸟的体质及修炼功法存在高度共鸣。修炼此法,或可弥补青鸟枪法中的某些缺憾,激发其潜力。】 青鸟剑意修复图谱? 徐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母亲灵牌上的裂痕,竟然藏着与青鸟相关的秘密? 是母亲当年刻意留下的线索,还是某种力量侵蚀后留下的痕迹? 这图谱,是单纯修复青鸟的剑意(枪意),还是指向某个更深的秘密? 他缓缓直起身,退到徐凤年身旁,脸上恢复了那副对祭祖之事略感无聊的慵懒神情。 但他的心绪,早已如暗流涌动。 这图谱来得正是时候,青鸟是他最早收服的心腹,她的实力增强,便是自己力量的增长。 祭祖仪式结束,徐骁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灵牌,便挥手让两人退下,并未多言。 晚膳时分。 兄弟二人难得同桌。 徐凤年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坛陈年的绿蚁酒,自顾自地斟满,连喝了几杯。 酒意上涌,他的话也多了起来,眼神带着几分迷离。 “三弟,你说……这日子过得可真他娘的快啊。” 徐凤年夹了口菜,声音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老黄走了……现在,唉,大姐也要走了。” 徐锋端着酒杯的手,在空中微微一滞。 “大姐?”他声音平静地问道。 “是啊,大姐徐脂虎。”徐凤年又猛灌了一口酒,脸上是掩不住的醉意和怅然若失。 “爹要把她嫁去江南了……” “嫁给什么狗屁的卢家!听都没听过的破落户,也配得上我徐凤年的姐姐?!”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徐锋手中那双上好的檀木筷子,竟被他无意识地捏断了一根。 他低头,看着断裂的筷子尖,眸底深处,一道冰冷的寒芒如电光般闪过,旋即隐没不见。 快得如同错觉。 再抬起头时,他脸上已然挂上了那副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嫁去江南?好事啊!” 他语气轻松地扔掉断筷,浑不在意地又拿起一双新的。 “江南可是好地方,鱼米之乡,风流富庶,大姐嫁过去享福,总比留在咱们北凉这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要强得多吧?” 徐凤年愣愣地看着他,似乎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反应。 他张了张嘴,嘟囔道:“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 “没什么可是的。”徐锋直接打断了他,端起酒杯,朝他示意。 “来,二哥,喝酒。” “儿女婚嫁之事,自有父亲大人操心谋划,咱们做弟弟的,瞎操什么心?” 他仰头,将杯中辛辣的酒液一饮而尽。 酒液滚烫,顺着喉咙滑下,却丝毫压不住心底翻腾的那股莫名的躁动和寒意。 卢家…… 江南卢家。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祠堂里母亲灵牌上那道诡异的裂纹。 又闪过听潮亭内,王重楼画像背后那半句神秘的谶语——“大凉龙雀隐离阳”。 离阳……江南……卢家…… 其中,难道真的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夜,深沉如墨。 一道黑影如同最灵敏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滑出院落。 他避开了所有巡逻的侍卫,身法诡异,几个起落间,便再次潜入了白日才刚刚离开的徐家宗祠。 依旧是那个位置,依旧是那块刻着“吴素”之名的灵牌。 徐锋屏住呼吸,从怀中取出早已备好的软烟纸和墨块。 他的动作轻柔到了极点,小心翼翼地将软烟纸覆盖在灵牌的裂纹之上,用墨块轻轻拓印。 他生怕惊扰了牌位中可能存在的英灵,更怕被任何人发现这夜半的亵渎之举。 回到自己的卧房,反锁房门。 徐锋将拓印下裂纹走向的软烟纸,与那张记录着“大凉龙雀隐离阳”半句谶语的纸条,并排放在了灯火之下。 裂纹的走势,蜿蜒曲折,乍看之下,杂乱无章,毫无规律。 谶语的字迹,则是苍劲古朴,笔力雄浑,隐隐透着一股道家真意。 徐锋凝神静气,双眸微闭,脑海中《大黄庭》功法与“万物洞悉”的金手指同时运转。 他不再将裂纹仅仅看作是一道物理上的破损。 在他的感知中,这道裂纹仿佛蕴含着一种奇特的“意”。 一种与王重楼笔迹同源,却又更加隐晦、更加破碎的“意”。 他尝试着,将这道裂纹的“意”,视为对那半句谶语的某种补充,某种注解。 裂纹的起点,若有若无地对应着“大”字的那一撇…… 裂纹的转折,隐约勾勒出“凉”字缺失的某个笔画…… 裂纹的顿挫,似乎在暗示“隐”字的某种变化…… ……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滑动,仿佛在描摹着什么。 渐渐地,一个模糊的字形,在系统推演与他自身悟性的结合下,于脑海中缓缓浮现。 他猛地睁开眼,眸中精光爆射! 拿起笔,蘸饱浓墨。 他不再是简单的排列组合,而是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将裂纹拓片所代表的“意”,与谶语字迹本身的“形”与“意”,在纸上重新勾连、融合。 仿佛是在补全一幅残缺的画卷,又像是在解读一道破碎的符箓。 灯火摇曳,映照着他专注而锐利的侧脸。 墨迹缓缓渗透纸背。 最终,两个崭新的字,清晰地呈现在纸上—— “卢府”。 果然是卢家! 徐锋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 母亲灵牌上神秘的裂纹,与道门真人王重楼留下的谶语,竟然共同指向了江南的卢家! 这绝对不是巧合! 那么,大姐徐脂虎的这桩婚事,恐怕也绝非表面上那般简单,甚至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或者隐藏着惊天的秘密! 这卢府,究竟藏着什么? 是大凉龙雀的线索? 还是与母亲吴素当年的死因有关? 徐锋将写着“卢府”二字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折好,贴身收藏。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深沉的弧度。 禁足令? 那又如何。 想去的地方,总有办法能去。 想知道的秘密,也总有办法能挖出来。 江南卢家……看来,自己这趟江南之行,是势在必行了。 第14章 枯枝化剑惊敌胆,西子捧心索命来 次日一早,徐锋便向府中管事告了假。 他言说近日修炼偶感不适,似有岔气之兆,需去城外锦州山采集几味辅药,用以调理。 这理由听上去合情合理。 毕竟只是去近郊,并非远行。 管事不敢怠慢,迅速报与徐骁。 很快,便得了允准。 徐锋换上一身不起眼的青色劲装,简单束发,未带任何随从。 他独自一人,牵马出府,翻身上马,策马径直向城外奔去。 一路向西,目标明确——锦州地界。 锦州,此地曾是古时战场,如今已是荒凉破败,几乎人迹罕至。 唯有一块饱经风霜的残存古碑,孤零零地斜插在黄土坡上,无声诉说着往昔的铁马冰河,烽烟四起。 徐锋抵达目的地,勒马驻足。 他此行,并非真的为了那几味可有可无的草药。 这残碑附近,地势看似开阔,实则暗藏沟壑,是天然的伏击与反伏击的绝佳场所。 他敏锐地感觉到,自从听潮湖那次“意外”落水之后,暗中窥探的目光就从未真正消失。 与其被动等待对方出招,不如主动设局,引蛇出洞。 徐锋翻身下马,动作随意。 他踱步到残碑前,装模作样地逡巡着,手指拂过碑面粗糙的刻痕,仿佛在仔细辨认那些模糊不清的碑文。 实则,他的心神高度集中,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仔细感知着周遭环境里任何一丝细微的气机变化。 风声,似乎在不经意间紧了几分。 空气中没有明显的杀气弥漫。 但有几缕微不可察的劲风,如同潜伏的毒蛇吐出的信子,悄无声息地自三个不同的方向,疾速袭来! 来了! 徐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身形不退反进,动作快如闪电,甚至不屑于闪避。 右手疾探而出,精准地折断了路旁一截手臂粗细的枯树枝。 树枝入手,一股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仿佛握住的并非一段枯木,而是一柄与他血脉相连、与生俱来的利剑。 体内真气自然而然地流转起来。 并非刻意搬运《大黄庭》的浑厚真气,也非模仿《伏虎拳谱》的刚猛路数。 而是一种近乎身体本能的、玄妙的反应。 他手腕轻轻一抖。 枯枝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似灵蛇出洞,悄无声息,不带丝毫烟火气,精准无比地点向左侧那道悄然袭来的黑影。 《越女剑》第九式——西子捧心! 这一式剑招的图解,他曾在听潮亭的众多剑谱中匆匆一瞥。 此刻信手拈来,却仿佛已经演练过千百遍,圆转如意,毫无滞涩。 甚至……比图谱所绘,更快,更诡!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利器破开皮肉的声音响起。 左侧偷袭的那道黑影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形控制不住地踉跄后退,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右肩。 殷红的鲜血,迅速自他紧捂的指缝间渗透出来。 另外两道潜伏的黑影见同伴瞬间受挫,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动作并未停顿,反而攻势更疾。 一左一右,如同两道鬼魅,瞬间封死了徐锋所有可能的退路。 凌厉的劲风直扑面门! 徐锋脚下步伐陡然变幻,身形如同风中柳絮,又似水中游鱼,在毫厘之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人的夹击。 与此同时,他手中那截看似脆弱的枯枝,再次递出。 依旧是那一式“西子捧心”。 然而这一次,枯枝划过的轨迹却与方才有了微妙的不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决绝与锋锐。 嗤!嗤! 又是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轻响。 伴随着两声短促而压抑的痛呼。 三名黑衣刺客此刻成品字形将徐锋围在中央,却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每个人的右肩,都在同一位置受了伤。 伤口不深,仅仅是破开了皮肉,但鲜血却汩汩流出,一时难以止住。 他们看向徐锋的眼神,此刻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方才那两剑,他们明明看清了轨迹,甚至预判了落点,身体也做出了闪避的动作。 可偏偏,就是躲不开! 更让他们心胆俱寒、亡魂大冒的是,肩头那诡异的伤口! 那并非寻常刀剑留下的一线伤痕。 而是……一个清晰无比的十字血痕! 如同被某种烧红的刑具,硬生生烙印在皮肉之上!透着一股邪异! “十字剑痕……” 为首的那名黑衣人声音嘶哑,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沙子,他死死地盯着徐锋,眼神如同见了鬼一般。 “《越女剑》……不对!你使得不是纯粹的越女剑!你是……你是剑冢余孽!” 剑冢?! 徐锋心中也是微微一震。 他使得分明是脱胎于《越女剑》的招式,为何造成的伤口会变成诡异的十字形状? 又为何会被对方一口叫破,认作什么“剑冢”的人? 那为首的刺客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极致的绝望与恐惧,但随即,当他再次看向徐锋时,眼中竟诡异地流露出一丝……解脱? 仿佛遇见徐锋,确认了某种事实,反而让他放下了什么。 “北莽‘蛛网’办事,生死无怨!”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这一句,声音干涩刺耳。 话音未落,他的右手猛地抬起,狠狠拍向自己的心口要害! 噗! 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口中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眼神中的光彩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涣散。 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竟是毫不犹豫地自断心脉而亡! 另外两名刺客见首领如此决绝,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同样闪过决绝之色。 他们没有任何犹豫,几乎同时做出了与首领完全相同的选择。 噗!噗! 又是两声闷响。 转瞬之间,三名训练有素、悍不畏死的北莽死士,尽数毙命当场。 徐锋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扫过地上的三具尸体,眉头微微蹙起。 北莽“蛛网”? 又一个浮出水面的势力。 他们为何要不惜代价地刺杀自己? 更重要的是……“剑冢”? 那诡异的“十字剑痕”,为何会让他们如此恐惧, 甚至不惜自绝?这“剑冢”与自己,与母亲吴素, 与北凉,又是否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看来,这盘棋,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第15章 金蝉监听无声息! 他缓步走到为首那刺客的尸体旁,缓缓蹲下。 指尖在那尚在渗血的十字剑痕上轻轻划过,冰凉滑腻。 伤口边缘出奇地平整,似乎蕴含着一种奇异的锋锐意境,仿佛能切割规则。 这绝非《越女剑》的剑意。 是“万物洞悉”推演融合时,超出了预料? 还是……这具身体里,本就藏着什么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翻涌的惊疑强行压下。 目光落在刺客被黑巾紧紧蒙住的脸上。 信息,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关于“蛛网”,关于“剑冢”,关于他们为何而来。 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一张陌生的面孔,在某些时候,极其有用。 比如,即将到来的江南之行。 他缓缓抽出腰间那柄陨铁匕首,徐骁不久前所赐。 匕首通体黝黑,寒光内敛,散发出幽幽冷意。 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平静,甚至透着一股漠然。 没有半分犹豫,亦无丝毫生理上的不适。 匕首在那张失去生机的脸上游走。 动作精准、稳定。 一种近乎本能的熟练感涌上心头,仿佛灵魂深处曾演练过千百次。 【叮!检测到宿主行为,触发隐藏技巧:易容·剥皮(初窥门径),源自灵魂深处未知记忆碎片。】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解答了他心中一闪而过的疑惑。 皮肉分离,精准得几乎没有多余损伤。 很快,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被小心翼翼地剥离下来。 徐锋看着手中这张尚带温热与血腥气的“道具”,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染血迹却依旧稳定的双手。 原来如此。 他微微甩头,抛开杂念。 不管这熟悉感从何而来,有用,便好。 他用随身携带的药粉简单处理面具,防止腐坏,而后小心收入怀中。 接着,他快速而熟练地处理现场痕迹。 掩埋尸体,抹去打斗迹象,如同清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 一切完成后,他才重新上马,策马返回北凉城。 回城的路上,徐锋的心情并不轻松,反添了几分沉重。 剑冢余孽? 诡异的十字剑痕? 北莽蛛网? 母亲灵牌上的神秘裂痕? 远在江南,即将成为大姐夫家的卢家? 还有大姐徐脂虎那桩看似寻常,实则可能暗藏杀机的婚事? 一个个谜团,如蛛网般接踵而至。 他感觉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张早已铺开、无边无际的巨大棋盘。 行至距离北凉城已不远。 前方忽然烟尘滚滚,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队身披玄黑铁甲、气势森严的北凉骑兵迎面冲来,杀气腾腾。 为首一人,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 正是徐骁身边的亲卫统领,宁峨眉。 “三公子!” 宁峨眉猛地勒住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发出嘶鸣。 他的目光如刀,迅速扫过徐锋全身, 又在他座下的马匹上停留片刻,似乎在检查有无伤痕或异状。 “王爷担心公子安危,特命末将前来接应!” 宁峨眉沉声道,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 接应?怕是监视我有没有趁机溜出北凉吧。 徐锋心中冷笑,脸上却适时浮现恰到好处的疲惫, 以及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惊魂未定。 他翻身下马,对着宁峨眉拱了拱手, 姿态放得很低:“有劳宁将军亲自跑一趟了。” “今日出城采药,不想在锦州古碑附近, 似乎……撞见了几个形迹可疑之人。” 他微微停顿,仿佛心有余悸。 “看打扮和身手,像是……北莽的探子。” “北莽探子?”宁峨眉眼神瞬间一凝,透出高度警惕。 “是。”徐锋顺势从怀中取出一卷早已备好的羊皮纸,递了过去。 “他们鬼鬼祟祟,像是在绘制地图。我情急之下,出手惊走了他们。” “这是他们慌乱中遗落之物,上面画的东西……似乎是……北莽边关某处的布防图?” 这份“布防图”自然是他精心伪造的“道具”。 内容真假掺半,足以以假乱真,完美应付盘查。 宁峨眉接过羊皮卷,迅速展开。 目光在上面的线条和标注快速扫过,神色立刻变得无比凝重。 “三公子稍候!”他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对身后一名亲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亲卫立刻策马向北凉城方向疾驰而去,显然是先行回报。 “此事重大!末将需立刻护送三公子回禀王爷!” 宁峨眉转过身,对徐锋的态度明显郑重了许多。 回到北凉王府,徐锋未被允许回自己的院落,而是被直接带到了徐骁的书房。 徐骁端坐案后,面沉如水。 他听完了宁峨眉的禀报,又亲自拿起那份“布防图”,手指摩挲着羊皮边缘,仔仔细细地审视了许久。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良久, 放下羊皮卷,他抬眼看向徐锋,目光深沉如渊。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深不见底的表情。 缓缓开口:“锋儿,此次你做的不错。” “虽遇凶险,却也机警应对,为我北凉立下一功。” “为父亲分忧,是孩儿分内之事。”徐锋躬身应道,姿态谦恭得恰到好处。 “嗯。”徐骁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他从桌案上拿起那柄连鞘的陨铁匕首,递向徐锋。 “这柄匕首,乃天外陨铁所铸, 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且有辟邪之效。”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温和,“便赏赐予你,平日里随身佩戴,用以防身吧。” 匕首造型古朴,鞘身黝黑,入手颇为沉重,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沁入骨髓的寒意。 “谢父亲赏赐!”徐锋双手接过匕首,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感激与欣喜。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匕首鞘内衬里匕首鞘内侧那细微凸起的那一瞬间。 几乎微不可察的停顿。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冰冷响起。 【叮!检测到微弱生命体波动:蛊虫·金蝉(监听类)。】 徐锋心中骤然一凛。 握着匕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 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顺势将匕首插入腰间。 好一个父亲。 赏赐是真。 监控,也是真。 这偌大的北凉王府,果然是步步算计,处处机锋。容不得半点疏忽。 他抬起头,迎上徐骁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深邃难测的眼睛。 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纯粹、感激涕零的笑容。 “父亲厚爱,孩儿感激不尽!” “定当随身佩戴,绝不辜负父亲期望!” 第16章 青城问道藏玄机, 北凉王府的马车,碾着青石板路,辘辘驶离了那座雄伟的城池。 徐骁的命令,是以替远嫁江南的长姐徐脂虎祈福为名。 同行的,是世子徐凤年,以及他这位“不成器”的三弟,徐锋。 徐凤年得了自由,逃离王府的压抑,自然是欣然前往。 徐锋端坐车中,脸上挂着惯有的懒散,心中却如明镜。 祈福是假,父亲的试探与布局是真。 江南卢家。 “大凉龙雀隐离阳,卢府”。 母亲灵牌上的裂痕。 王重楼临死前的谶言。 一切都像无形的线,牵引着他,也牵引着北凉的命运。 更别提,腰间那柄新得的陨铁匕首。 鞘内暗藏的微小生命波动——金蝉蛊。 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徐锋,他这位父王,目光从未真正离开过他。 车厢内,气氛有些古怪。 除了他们兄弟二人,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角落里坐着一个女子。 宽大的兜帽,青色素袍,遮掩了身形。 脸上,覆着一张没有任何纹饰的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气息沉静得可怕,自成一方天地,隔绝了外界所有喧嚣。 徐凤年天性跳脱,几次想找话头,都被那女子周身散发的凛冽气场冻了回去。 此女名唤赵玉台。 徐骁的说法是,青城山上道法高深的坤道。 特意请下山,为徐脂虎的婚事卜算吉凶,并主持祈福。 徐锋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心神早已弥散开来。 目光看似随意地掠过那张青铜面具。 【叮!检测到特殊材质物品:青铜面具。】 【材质:寒陨铁(极品)。】 【能量波动分析:疑似源自吴家剑冢遗留之物。】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响起。 吴家剑冢? 母亲吴素的家族? 徐锋心头微动,面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这位赵玉台道长,果然不简单。 看来,这趟青城山之行,远比表面上更有趣。 马车行至青城山脚,众人换乘软轿登山。 青羊宫依山而建,殿宇庄严,香火缭绕。 祈福仪式在主殿进行,过程繁琐而肃穆。 赵玉台亲自主持,声音清冷,隔着面具也透着一股威仪。 徐凤年站在一旁,早已是哈欠连天,神游天外。 徐锋则垂手肃立,姿态恭谨得挑不出半点毛病。 他的目光,却状似无意地落在了殿内供奉的一幅古旧画卷上。 《轩辕问道祈福图》。 画卷古朴,透着岁月沧桑,其上隐隐有微弱的能量波动流转。 【叮!检测到能量异常物品:《轩辕问道祈福图》(残缺)。】 【内部蕴含微弱剑意残留,疑似与《青鸟剑意修复图谱》同源,可尝试解析。】 徐锋心中了然。 仪式进行到一半,需要点燃长明灯。 徐锋主动上前,从道童手中接过盛满灯油的铜壶。 转身之际,他脚下一个“踉跄”,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绊了一下。 惊呼声中,手中的铜壶脱手飞出。 满满一壶灯油,划过一道弧线,不偏不倚,尽数泼在了那幅《轩辕问道祈福图》之上! 恰在此时,一缕火星从旁边的烛台上溅落。 “呼——” 淡黄的火焰瞬间窜起,古老的画卷顷刻间被火舌吞噬大半! “哎呀!”徐锋“惊慌失措”,脸色“煞白”。 “道长恕罪!晚辈……晚辈一时不慎……” 他朝着赵玉台的方向连连作揖,惶恐之态,惟妙惟肖。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道士们惊呼着,手忙脚乱地取水扑火。 赵玉台冰冷的目光,隔着青铜面具,如利剑般射向徐锋。 那目光中,带着审视,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徐凤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睡意全无。 看着那烧毁过半,已然面目全非的古画,他咂了咂嘴,看向徐锋的眼神带着几分古怪。 好在火势很快被扑灭。 但那幅《轩辕问道祈福图》,已然彻底毁了。 赵玉台沉默了片刻,并未追究徐锋的“过失”。 她只是挥手,让道士将残画小心收起,示意仪式继续。 徐锋则满脸愧疚,连连告罪,姿态放得极低,仿佛真的只是个笨手笨脚的纨绔子弟。 夜宿青羊宫客院。 万籁俱寂,月凉如水。 徐锋盘膝坐在榻上,默默运转《大黄庭》。 一丝若有若无的真气,如同蛛网般,巧妙地缠绕在腰间的陨铁匕首上,隔绝了内部金蝉蛊虫可能向外传递的任何细微波动。 这小东西,想必正忠实地记录着他体内的真气流转。 可惜,它能感知到的,只是他想让它感知到的。 忽然。 窗外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呜咽之声。 如同女子在暗夜中哭泣,凄厉,幽怨,令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 一道红影,飘飘荡荡,竟无视门窗阻隔,直接“穿”了进来。 长发覆面,看不清容貌。 惨白的手指,散发着阴冷的气息,缓缓伸向床榻上的徐锋。 “鬼……鬼啊!” 徐锋像是被吓破了胆,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 他双眼猛地一翻,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晕”死在床榻上。 那红衣“女鬼”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似乎也没料到对方反应如此“激烈”。 片刻后,她小心翼翼地靠近。 伸出手指在徐锋鼻尖探了探,又检查了一下脉搏。 确认他确实是“昏迷不醒”,而非装模作样。 她这才松了口气,收起了那副装神弄鬼的姿态。 撩开覆面的长发,露出一张妩媚动人的脸庞。 正是红薯。 她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好笑的神情,似乎在腹诽自家公子的胆小。 随即,她轻手轻脚地翻窗而出,身形敏捷如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红薯前脚刚走。 原本“昏迷”的徐锋,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眸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惊吓过度的样子? 嘴角,反而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红薯这丫头,徐骁派来的?还是她自作主张的试探? 他无声无息地下了床,动作轻盈如狸猫,悄然跟了出去。 红薯的身法极快,显然是顶尖的斥候水准。 但在徐锋“万物洞悉”的恐怖感知下,她的行踪轨迹,如同黑夜中的萤火,清晰可见。 一路尾随。 最终,红薯的身影停在了后山一处僻静的断崖边。 月光如洗,洒落崖坪。 只见一名身着青色道袍的男子,正在崖边默默练剑。 剑光清冽,如月华流转。 招式精妙,隐隐带着风雷之声,显然是极上乘的剑法。 徐锋认得他。 正是白日里在青羊宫见过一面的那位青城山乾道,吴灵素。 他所练的,似乎是青城山秘传的《玉霄剑法》。 只是此刻,他的气息明显紊乱。 剑招时而迅疾如电,时而又凝滞如冰,衔接处破绽百出。 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显然是真气运行出了岔子,已然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 徐锋隐在暗处的树影下,眉头微蹙。 吴灵素? 也姓吴? 莫非,也与那吴家剑冢有关? 吴家剑冢的线索么…… 眼看吴灵素体内真气愈发狂乱,一口逆血即将喷出,整个人摇摇欲坠,随时可能经脉寸断。 徐锋不再犹豫。 他指尖微动,一缕精纯至极的《大黄庭》真气悄然凝聚。 屈指一弹。 嗤! 一道几乎微不可察的细微劲气,如同穿透空间的游丝,精准无比地打在了吴灵素背心的“神道穴”上。 力道拿捏得妙到毫巅。 吴灵素身体剧烈一震! “噗!”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暗红色的淤血,脸色瞬间煞白。 那原本在她体内疯狂冲撞、即将失控暴走的真气, 被一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引导,缓缓平息下来,重新纳入正轨。 狂乱的剑势骤然一收。 吴灵素拄着剑,大口喘息着, 他惊疑不定地猛然回首,望向四周。 夜风习习,月光皎洁。 断崖周遭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是哪位前辈高人出手相助?吴灵素感激不尽!” 他厉声喝问,声音因虚弱而带着一丝颤抖。 第17章 雷符惊破虎夔胆 徐锋这才慢悠悠地从树影后踱步而出。 他脸上恰到好处地挂着一丝迷茫,又带着几分担忧。 “道长?您……您没事吧?” 声音里透着少年人特有的关切。 “我晚上出来方便,不小心迷了路,走到这儿……” 他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吴灵素清冷的目光带着审视,在他身上细细打量。 眼前的少年,锦衣华服,面容俊美,一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派头。 气息平稳悠长,却不显丝毫武学修为的锋芒。 难道……方才那股精纯至极、助她险之又险压下逆行真气的力道,真的只是巧合? 他心中疑虑难消,但面上已恢复平静。 调息片刻,翻腾的气血渐渐平复。 吴灵素对着徐锋微微稽首:“多谢公子关心,贫道无碍,只是方才练功略有岔气。” “夜深露重,山野之地,公子还是早些回房歇息为好。” 徐锋乖巧地点点头,作势欲走。 “公子留步。”吴灵素却又叫住了他。 他略作沉吟。 “方才之事,不足为外人道,还请公子代为保密。” 吴灵素从宽大的道袍袖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黄纸符箓,递向徐锋。 符纸色泽明黄,其上朱砂绘制的符文隐隐流淌着一丝玄奥气息。 “此乃贫道闲暇时所绘的《上清雷符》,内蕴一丝天地正雷之力。” “公子带在身上,或可辟邪驱晦,强身健体。” 他语气平淡。 “便当是……贫道谢过公子方才的关怀之情吧。” 徐锋眼中闪过一丝微光,稍纵即逝。 他面上却适时露出几分“受宠若惊”的神色,连忙双手接过符箓。 “道长厚赐,晚辈愧不敢当!多谢道长!” 【叮!获得《上清雷符》一张。】 【解析符箓构造与能量回路……】 【推演中……】 【结合《大黄庭》真气特性……】 【成功推演出《五雷正法》入门篇。】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响起,徐锋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意外之喜。 他小心翼翼地将符箓收入怀中,如同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再次向吴灵素躬身道谢。 随后,他才转身,脚步略显轻快地消失在夜色下的山林小径中。 吴灵素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清冷的眸子里,神色复杂难明。 …… 次日清晨,一行人开始下山。 青城山道蜿蜒曲折,晨雾尚未完全散去。 行至半山腰一处密林环绕之地,忽闻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自林中深处炸响! 吼声如雷,震得脚下山石簌簌作响,林中飞鸟惊起一片! 紧接着,地面传来沉重的奔踏声。 一道庞大黑影猛地从前方密林中窜出! 那是一头状如猛虎,却头生狰狞独角,浑身覆盖着暗沉鳞甲的怪兽! 凶戾的气息扑面而来! “是虎夔!!” 随行的北凉王府护卫中,有人失声惊呼,脸色瞬间煞白。 虎夔!山中异兽,凶残无比,力大无穷! 这头虎夔显然是被惊扰,此刻双目赤红,径直朝着走在最前面的徐凤年猛扑而去! 血盆大口张开,腥风扑鼻! 徐凤年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平日里的纨绔习气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双腿发软,竟是呆立当场,连躲闪都忘了! “世子小心!” “保护世子!” 几名经验丰富的护卫嘶吼着,第一时间拔刀出鞘,悍不畏死地迎了上去! 然而,刀锋砍在虎夔的鳞甲上,竟只迸发出几点火星! 虎夔狂暴地一甩头,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两名护卫撞飞出去,口吐鲜血,生死不知! 其余护卫也被那股狂暴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阵型散乱。 眼看徐凤年下一刻就要丧命于虎夔利爪之下! “哥!” 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叫响起! 徐锋仿佛被吓破了胆,脸上血色尽褪。 他手忙脚乱地在怀里一阵摸索,猛地掏出昨夜吴灵素所赠的那张黄纸符箓。 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想也不想,便朝着那头凶猛扑来的虎夔狠狠扔了过去! “道长给的宝贝!砸死你这孽畜!!”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都在颤抖。 那张看似普通的《上清雷符》离手的瞬间,竟无风自燃! 符纸瞬间化作一道耀眼夺目的刺目电光! 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雷霆! 快得不可思议! 电光精准无比地轰击在虎夔庞大的身躯之上!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响彻整片山林! 狂暴的雷光猛然炸裂! 其威力,竟远超吴灵素所言的“一丝”天地正雷之力! 那头凶悍绝伦的虎夔,连惨嚎都未能发出一声,庞大的身躯便被炸得血肉模糊, 焦黑一片,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在远处! 雷霆之威,犹有余势!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扩散开来! 旁边的山壁承受不住这股恐怖的力量,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大片大片的岩石轰然崩塌! 碎石泥土如同洪流般滚滚而下! 竟是硬生生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山崩! 烟尘弥漫,碎石飞溅。 周遭一片狼藉。 幸存的护卫们目瞪口呆,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如同天灾般的景象。 徐凤年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衣背。 徐锋也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一副惊魂未定、心有余悸的模样,不断拍着自己的胸口。 混乱之中,徐锋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幕。 在那崩塌的碎石堆边缘,一个约莫七八岁、穿着破旧灰色僧衣的小沙弥,正抱着头蹲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 一块落石砸破了他的额头,鲜血顺着稚嫩的脸颊流淌下来。 小沙弥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澈得不染尘埃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四周。 眉眼之间,竟隐隐透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佛性庄严。 徐锋心中微动。 他快步上前,走到小沙弥身边。 刺啦一声,他撕下自己锦袍的一角。 动作看似随意,却异常麻利地为小沙弥包扎额头上的伤口。 手指拂过几处穴位,巧妙地按压止血。 那包扎的手法,简单中透着一股古朴的韵味,隐隐暗合某种失传已久的医道精髓。 小沙弥抬起头,懵懂地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大哥哥。 他双手合十,奶声奶气地道:“多谢……施主……” “无妨。” 徐锋拍了拍他的小光头,并未多言。 未来有可能证得金刚不坏之身的小和尚么? 今日结个善缘,不亏。 一行人收拾残局,清点伤亡,惊魂甫定地继续下山。 自始至终,那位戴着青铜面具的赵玉台道长,都沉默不语。 只是,那面具之后,投向徐锋的目光,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那目光中的疑窦,也越来越浓。 …… 是夜。 山脚下的一处驿馆。 徐锋刚吹熄房间里的油灯,准备盘膝打坐,消化今日所得的《五雷正法》入门篇。 房门,却被轻轻叩响了。 笃,笃笃。 “谁?”徐锋警惕地问道。 门外,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只有夜风穿过廊道的呜咽声。 徐锋眉头微皱。 他缓缓起身,走到门边,伸手拉开了门栓。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门外,空空如也。 廊道幽深,灯火昏暗。 他正欲关门。 陡然间!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自身后无声无息地袭来! 快如鬼魅! 一只纤细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闪电般扼住了他的咽喉! 巨大的力道传来,将他猛地推回房间,“砰”地一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与此同时。 一柄闪烁着森然寒芒的短刀,悄无声息地贴上了他的脖颈。 刀锋冰冷,带着死亡的气息。 冰冷的触感,让徐锋颈后的汗毛瞬间根根倒竖! 黑暗中。 响起一个清冷、低沉,却充满无法抗拒压迫感的声音。 正是那位赵玉台道长。 “你腰间匕首的材质,与我这面具同源,皆是吴家剑冢遗留的寒陨铁。”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青羊宫内,你看似失手,泼洒灯油,实则精准无比地毁去了《轩辕问道图》中暗藏的阵法节点。” “后山禁地,你助吴灵素压制走火入魔,那股引导真气的力道精纯巧妙,绝非巧合。” “今日虎夔来袭,你抛出雷符的时机、角度、力道,皆恰到好处,看似慌乱,实则引动雷符远超寻常的威力,并借势引发山崩,意图不明。” “你为那小沙弥包扎伤口的手法,看似随意,却暗合早已失传的《青囊书》中古法。” 脖颈间的短刀,又贴近了几分。 冰冷的刀锋,似乎已经割破了表皮,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 “徐、锋。” 赵玉台一字一顿,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以及浓得化不开的探究。 “你,究竟是谁?” 第18章 寒潭玄武藏真意 驿馆房间内,空气仿佛凝固。 冰冷的刀锋紧贴颈侧,带来死亡的寒意。 墙壁冰凉,抵着徐锋的背脊,寒意透骨。 “吴家剑冢遗留的寒陨铁…毁去阵法节点…助吴灵素压制真气…雷符威力异常, 借势山崩…《青囊书》古法…”赵玉台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赵玉台的声音不高,却如寒铁撞击,字字敲在徐锋心弦。 杀意凛冽,毫不掩饰。 徐锋的脸色在昏暗的灯火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深处却无丝毫慌乱。 他甚至能感受到颈侧刀锋传来的细微刺痛,一丝血腥气开始弥漫。 大意了。 从锦州山遭遇刺杀,到青城山毁画救人,再到雷符惊退虎夔, 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想早已落入有心人的眼中。这赵玉台,绝非寻常坤道。 “你,究竟是谁?” 最后一句问话落下,杀意陡然暴涨!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徐锋腰间那柄徐骁“赏赐”的陨铁匕首, 鞘内深处,陡然传来一阵灼热的悸动! 受到赵玉台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杀气与寒陨铁面具气息的双重刺激,鞘内那只一直沉寂的“金蝉蛊”,骤然苏醒! 嗡—— 一声极其细微、却直透神魂的诡异蝉鸣,在徐锋脑海中炸响! 刹那间,徐锋只觉一股阴寒至极的气息自腰间匕首处疯狂涌出, 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顺着经脉疯狂倒灌,直冲心脉! 剧痛!难以言喻的剧痛! 是那金蝉蛊!它被赵玉台身上那股源自剑冢、 同样蕴含寒陨铁气息的力量刺激,竟在此刻失控暴动! 徐锋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沁出冷汗,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扼住他咽喉的赵玉台也微微一怔,力道稍松。 机会! 徐锋眼中厉色一闪而过,毫不犹豫!他猛地一咬舌尖! “噗!” 一股殷红的舌尖血混合着唾沫,被他用尽气力, 精准地喷向腰间的陨铁匕首! 血溅匕鞘! 那股暴虐的灼痛感骤然一滞,仿佛被滚油浇中的冰雪, 迅速消融退去。金蝉蛊的气息瞬间萎靡,暂时被这精血之力镇压。 剧痛虽退,但舌尖的伤口和精血的损耗,让徐锋一阵头晕目眩, 脸色更加苍白。他靠着墙壁,剧烈地喘息着,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这番狠厉果决的自残,让赵玉台眼神中的疑虑更深, 但那凛冽的杀意却稍稍收敛了几分。她没有追问匕首的异动, 只是冷冷地看着徐锋,等待他的答案。 徐锋抹去嘴角的血迹,气息微弱却稳定了下来。他抬起头, 迎上赵玉台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锐利目光,声音带着一丝虚弱, 却异常平静:“道长…不必如此。我若想对青城山不利,何须等到今日?”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道长可知,家母吴素身边, 曾有一位侍女,早年受过剑冢的大恩?” 赵玉台眸光微动,不置可否。 徐锋继续道:“那位侍女,感念恩情,曾将一些剑冢的粗浅剑理传于我。 青羊宫那幅画,我确是察觉到其中剑意与侍女所传略有相似, 一时好奇,并非有意损毁。至于后山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见不得同道受难罢了。” 这番半真半假的说辞,将一切都推给了那位“莫须有”的侍女, 既解释了他对剑冢的了解,又掩盖了自身最大的秘密。 赵玉台沉默片刻,短刀依旧未曾移开。“空口无凭。” 徐锋苦笑一声:“道长要如何才信?” “你所言的那位侍女所传剑理,演示一二。”赵玉台语气依旧冰冷。 徐锋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虚弱感。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剑, 体内刚刚平复的《大黄庭》真气再次流转。这一次, 他没有刻意模仿记忆中青鸟那刚猛凌厉的枪法, 而是将从《青鸟剑意修复图谱》残篇中领悟的、 经过系统推演改良后的一丝剑意,融入指尖。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有一点微不可察的青芒在指尖吞吐。 徐锋屈指轻弹,动作看似随意,一道凝练至极的指风悄无声息地射向房间角落里的一只陶土茶杯。 “嗤!” 一声轻响。那茶杯完好无损,但杯壁上却多了一个细如发丝的小孔, 孔洞边缘光滑无比,仿佛被某种极致锋锐之物瞬间洞穿。更诡异的是, 杯中残留的茶水,竟未有丝毫溢出! 这一指,内敛、精准、阴柔,却又暗藏杀机, 与传闻中大开大合的吴家剑法截然不同,但其中那一缕独特的剑意, 却又隐隐带着剑冢的影子,只是更加完善,更加…灵动。 赵玉台瞳孔骤然一缩! 别人或许看不出其中奥妙,但她出身吴家旁支,对剑冢武学知之甚深! 徐锋此刻展示的剑意,分明是《青鸟剑意》无疑,但其精妙之处, 竟隐隐有返本归元,触及剑冢核心传承的意味! 她猛地撤回短刀,身形飘然后退半步。 一股无形的锐利剑气自她身上勃发,瞬间割裂了徐锋右臂的衣袖! 布帛碎裂飘飞。 徐锋的右臂裸露出来。在靠近肩膀的位置,赫然有一个淡红色的印记, 形状奇特,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又似一柄古朴的小剑。 赵玉台的呼吸猛地一窒!她死死盯着那块胎记,面具下的眼神剧烈波动! 这胎记…这胎记竟与她师门密藏的那副吴素的画像上,一模一样! “你…你果然是…”赵玉台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徐锋看着自己臂上的胎记,心中了然。看来,这具身体的原主, 确实与吴家剑冢有着无法割裂的血脉联系。 徐锋整理了一下破碎的衣袖,神色平静:“道长现在信了?” 赵玉台缓缓点头,随即又摇头:“信与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做什么?” “道长想做什么,我便想做什么。”徐锋答得滴水不漏。 赵玉台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 “青城山,名为道门圣地,实则早已被离阳朝廷渗透掌控。” 她声音恢复了清冷,“我需要力量,让青城山摆脱桎梏, 重获自由,也为…吴家,讨还一些旧账。” 徐锋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邪气:“我可以帮你。” “你?”赵玉台语气中带着怀疑。 “我背后,是北凉。”徐锋淡淡道,“道长觉得,这分量够不够?” 赵玉台再次沉默。北凉,三十万铁骑,足以让离阳寝食难安。若能借势…… “你需要什么?”赵玉台问道。 “我要知道关于我母亲的一切,尤其是…她当年留在剑冢的东西。”徐锋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赵玉台深深看了他一眼:“成交。”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用锦囊包裹的物事,递给徐锋。 “这是她当年离开剑冢时,唯一留下的东西。” 徐锋接过锦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编织古朴的剑穗。 剑穗呈青色,材质非丝非麻,触手温润,隐隐散发着一股宁静的气息。 【叮!检测到特殊物品:吴素遗物·青鸾剑穗。】 【物品内含特殊能量波动……解析中……】 【发现半片残缺玉片:冰蝉玉(大秦皇室秘宝,疑似与长生有关)。】 徐锋心中微动,将剑穗小心收好,面上不动声色:“多谢道长。” “明日下山,万事小心。”赵玉台深深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身形一闪,便如鬼魅般消失在窗外的夜色中。 …… 第19章 大黄庭融合玄武功 次日,晨光熹微,一行人踏上下山之路。 昨日虎夔的惊魂一幕,让护卫们的神色紧绷了数倍, 警惕的目光不断扫视着两侧密林。 徐凤年也收敛了平日的散漫, 老老实实地被护在队伍中央,脸色还有些发白。 徐锋则看似平静,实则心潮暗涌。 冰蝉玉片、赵玉台的试探与合作、青城山的暗流, 还有那即将启程、风波诡谲的江南之行……一桩桩一件件,在他脑海中盘旋。 队伍行至一处极为险峻的山道。 此地狭窄,仅容数人并行,一侧是陡峭的山壁, 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云雾缭绕,隐约能听到下方传来低沉的水流轰鸣。 地势险恶,正是伏击的绝佳之所。 念头刚起—— 异变陡生! “咻!咻!咻咻咻!” 破空锐啸骤然炸响! 数十支闪烁着幽蓝寒芒的弩箭,从两侧密林深处狂飙而出! 箭矢如蝗,交织成一张死亡大网,瞬间封死了所有人的闪避路线! “敌袭!” “保护公子!” 宁峨眉反应最快,双目怒睁,刀光乍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他挥刀狂舞,试图格挡这突如其来的死亡箭雨。 然而,箭矢来得太急,太密,太刁钻! “啊!” “噗嗤!” 惨叫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几名处在外围的北凉护卫根本来不及反应, 瞬间被弩箭射穿了身体,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软软倒地。 鲜血,刹那间染红了狭窄的山道。 不等众人从箭雨的惊骇中回过神来。 “轰隆!” 林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地面仿佛都在震动。 一道肥硕如山峦般的身影,带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猛地从密林中冲撞而出! 那身影手中,赫然提着两柄比人头还大的擂鼓瓮金锤! 锤面上沾满了暗红的血迹和碎肉,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凶煞之气。 来人脸上堆满了肥肉,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残忍而嗜血的光芒,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 “嘿嘿嘿……三公子,你这颗好大的人头,咱家,预定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形,熟悉的残忍! 是褚禄山! 北凉王徐骁麾下,那头最凶戾、最不讲道理、也最忠诚的恶犬! 他,竟然亲自带队,在此地设伏截杀?! 徐锋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 褚禄山亲自出手…… 这意味着什么? 父亲的命令? 还是……北凉内部有人按捺不住,要借刀杀人? 这绝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刺杀! 这背后,必然牵扯着更深层次的清洗,或是足以颠覆一切的阴谋! “杀!” 褚禄山带来的,皆是百战余生的精锐死士, 悍不畏死,配合默契,瞬间与剩余的北凉护卫绞杀在一起。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北凉护卫虽勇,但面对有备而来的褚禄山及其麾下死士, 人数和实力都处于劣势,伤亡在不断扩大。 徐凤年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嘴唇哆嗦, 被几名忠心耿耿的护卫死死护在中央,动弹不得。 混乱之中,徐锋的目光飞快扫过四周。 他看到了身侧那深不见底、水汽弥漫的悬崖。 崖下传来的水声。 一个无比大胆的念头,瞬间在他脑海中炸开! 留在这里,最好的结果是被擒,最坏的结果是死无全尸。 褚禄山的目标是他,只要他“消失”,徐凤年或许能逃过一劫。 与其束手待毙,不如……赌上这一线生机! 电光石火间,徐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故意露怯,被一名死士凶狠的刀锋“逼迫”得连连后退。 脚下仿佛被石子绊到,一个极为逼真的“踉跄”。 “啊——救命!” 徐锋发出一声充满惊恐的尖叫,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 完全失去了平衡,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方向,直直地摔了下去! “三公子!” 宁峨眉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嘶吼着想要冲过来救援, 却被褚禄山那两柄沉重如山的大锤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三弟——!” 徐凤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褚禄山看着徐锋的身影消失在云雾缭绕的悬崖之下, 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丝阴冷而狰狞的笑容。 目的达到。 他肥硕的手掌猛地一挥。 “撤!” 命令下达,数十名黑衣死士如同潮水般退去, 动作迅捷,悄无声息,转眼间便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之中。 来得快,去得更快。 狭窄的山道上,只留下满地的尸体、鲜血, 以及一群惊魂未定、茫然失措的北凉护卫,和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徐凤年。 …… 冰冷! 刺骨的冰冷! 潭水如同万千钢针,瞬间刺透衣衫,疯狂地涌入徐锋的口鼻,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气血翻腾欲呕。 但他强行咬紧牙关,守住最后一丝清明,没有昏过去。 在坠崖的瞬间,他早已将《大黄庭》功法运转到了极致,牢牢护住了心脉要害。 寒潭极深,水流异常湍急,带着巨大的力量将他不断向下拖拽。 徐锋不敢挣扎,任由身体下沉,以此避开悬崖上方可能存在的探查和追击。 不知下沉了多久,久到他几乎以为自己会溺死在这无尽的深寒之中。 终于,他的脚尖触碰到了一片坚硬冰冷的触感。 是潭底的石壁! 借着从水面透下、已极为微弱的光线,徐锋勉强睁开眼睛,看向身下的石壁。 下一刻,他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只见那光滑如镜的潭底石壁上,竟然密密麻麻地镌刻着无数幅图谱和奇异的文字! 那些线条古朴、苍劲,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般的伟力, 透着一股来自洪荒远古的蛮横与厚重气息! 仅仅是看着这些图文,徐锋就感觉一股磅礴浩瀚的意境扑面而来! 几乎在同时,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急促响起! 【叮!发现未知上古传承:《玄武真功》!】 【检测到该功法与宿主当前功法《大黄庭》存在极高契合度……】 【符合功法融合条件……】 【开始解析……融合……推演……】 一连串的提示音让徐锋心神剧震! 《玄武真功》?上古传承? 这简直是天降奇缘! 第20章 北冥初成潜龙归 【融合成功!恭喜宿主领悟全新功法:《北冥诀》!】 【《北冥诀》:脱胎于道门正宗《大黄庭》与上古传承《玄武真功》, 取玄武之厚重坚凝、吞噬万物归元之意, 融大黄庭之内息绵长、阴阳并济、生生不息之妙。】 【特效:可强行吸纳天地元气、乃至他人功力化为己用, 极大增强肉身强度、防御力与自愈恢复能力!】 徐锋的心脏狂跳起来,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坠崖不死,必有后福!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激动,忍耐着彻骨的寒冷和身体的伤痛, 盘膝坐在这片刻满《玄武真功》的潭底石壁前。 按照脑海中刚刚领悟的《北冥诀》心法,他开始尝试运转体内的真气。 嗡! 一股远比之前《大黄庭》更加霸道、更加浑厚、仿佛能容纳一切的内息, 开始在他伤痕累累的经脉中缓缓流淌! 这股全新的内息,带着一种贪婪的意味, 开始疯狂地吸收着周围潭水中蕴含的丝丝缕缕、精纯至极的阴寒水元之气! 原本冰冷刺骨、几乎能冻僵骨髓的潭水, 此刻竟成了《北冥诀》运转的最佳养料和催化剂! 丝丝缕缕的阴寒水汽被吸入体内, 经过《北冥诀》的转化,融入那霸道的内息之中,不断壮大。 同时,功法运转产生的温热气流也在不断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和肉身。 伤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 不知在潭底枯坐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数日。 当徐锋再次缓缓睁开双眼时, 眸中一道精光如同实质般一闪而逝,搅动了身前的潭水!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彻底的脱胎换骨! 无论是内力的质与量,还是肉身的强度与韧性,都得到了翻天覆地般的提升! 举手投足间,似乎都蕴含着一股沉凝如山、浩瀚如海的力量。 他长身而起,悄无声息地游出寒潭, 寻了一处远离水潭、足够隐蔽干燥的山洞暂时栖身。 从湿透的怀中,他小心翼翼地取出几根用油布包裹的细长银针。 对着附近一汪清澈水洼中的倒影,徐锋深吸一口气, 运起刚刚掌握的《北冥诀》内息,将银针精准地刺入面部的几处关键穴位。 随着银针的捻动和内息的微调,他面部的肌肉和骨骼开始发生极其细微的变化。 很快,那张原本俊美中带着一丝玩世不恭邪气的面容,变得普通了许多。 接着,他又找来一些深色的泥土和带有颜色的草汁, 仔细地涂抹在脸上和裸露的皮肤上,让肤色显得更加黝黑粗糙。 再也看不出半分北凉王府三公子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徐锋才长长舒了口气,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他小心翼翼地潜下山,辨明方向,朝着北凉城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走去。 …… 几日后,北凉城外,一家不起眼的小酒肆。 正是午后,酒客不多,三三两两地闲聊着。 角落里,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皮肤黝黑、看起来有些憨厚的采药少年, 正默默地喝着一碗最劣质的水酒,竖着耳朵听着邻桌的谈论。 这少年,自然就是改头换面的徐锋。 “哎,听说了吗?王府那位三公子, 前几天在青城山,没了!”一个络腮胡大汉压低声音说道。 “真的假的?那可是王爷的亲儿子啊!怎么没的?”旁边一人震惊道。 “千真万确!我表弟就在王府当差,亲耳听说的! 据说是下山的时候,遇到了山里的猛兽,慌不择路,失足掉下悬崖了!” “啧啧,尸骨都找不到!王爷震怒啊!据说当场就摔死了好几个侍卫! 现在王府下了严令,封锁消息,谁敢乱传就割了舌头!” “可惜了,可惜了!听说那位三公子生得那叫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谁说不是呢……” 徐锋端着粗瓷酒碗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坠崖身亡? 尸骨无存? 还……封锁消息?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将碗中辛辣的劣酒一饮而尽。 父亲……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 是真以为我死了,还是……故意做给某些人看? …… 是夜,月黑风高,寒意袭人。 一道浑身湿透、显得狼狈不堪的身影,如同鬼魅般, 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北凉王府外围层层的明哨暗哨, 灵巧地翻过高墙,潜入了这座戒备森严的王府之中。 这身影怀里,似乎还紧紧抱着什么东西。 仔细看去,竟是一只通体漆黑、毛发湿漉漉、只有巴掌大小的奇异小兽! 小兽瑟瑟发抖,不时发出一两声细微的、带着恐惧的呜咽声, 赫然便是徐锋在寒潭附近意外捡到的那只虎夔幼崽! 身影落地无声,辨明方向后,甚至顾不上拧干湿透的衣衫, 便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朝着徐骁书房的方向冲去。 还未靠近书房那灯火通明的窗户。 “哇——” 一声石破天惊、凄惨无比的哭嚎声猛地炸响,划破了王府深夜的寂静! 那哭声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无尽的委屈,以及一种孩子般的依赖。 “爹!爹啊——!” “孩儿……孩儿差点就见不到您了啊!呜呜呜……” 身影一边惊天动地地哭嚎着,一边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般,奋力朝着书房门口扑去。 同时,他还高高举起了怀里那只瑟瑟发抖、同样发出呜咽声的黑色小兽。 “爹您看!您看啊!” “孩儿……孩儿在山里捡到一只神兽!是它!是它救了我的命啊!爹——!” 第21章 神兽救主?老爹面前飙演技! 书房内,灯火摇曳。 昏黄的光晕映照着徐骁那张沉肃如铁的面庞。 他端坐于太师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笃,笃,笃。 沉闷的声响,如同敲在人心尖上。 门外那石破天惊的哭嚎,并未让他有丝毫动容。 只是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滚进来。”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门“吱呀”一声被粗暴撞开。 一道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身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 “噗通”一声,身影直挺挺跪倒在徐骁脚下,死死抱住了他的腿。 正是“死而复生”的徐锋。 “爹!爹啊——!” 徐锋哭得涕泪横流,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脸上混杂着污浊的泥水和滚烫的泪水,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模样。 “儿……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呜……” 他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只同样湿漉漉、瑟瑟发抖的黑色小兽。 此刻,他将小兽高高举起,仿佛在献上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爹您看!您快看!” “这……这是神兽!是它!是它带着儿从悬崖底下爬上来的!” “要不是它,儿……儿就真的摔死了!摔得粉身碎骨了啊!呜呜呜……” 徐骁垂下眼帘,目光先是落在徐锋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 随即,又缓缓移到那只不住发出细微呜咽的虎夔幼崽身上。 眼神复杂难明,深不见底。 他没有立刻去扶起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 也没有伸手去接那所谓的“神兽”。 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半分喜怒。 “哦?神兽?” “我北凉境内,何时出了这等能救人性命的神兽?” 徐锋猛地抬起头,脸上兀自挂着清晰的泪痕。 眼神中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极致庆幸,以及一丝孩童般的邀功意味。 “儿也不知道啊!” “掉下悬崖后,儿眼前一黑就昏过去了,醒来时就在一个冰冷的水潭边上!” “这小家伙就一直舔儿的脸,还……还给儿找野果子吃!” “后来儿就带着它,顺着水流,一路摸爬滚打,摔了无数跤,才……才捡回一条命!” “爹,您说,它是不是老天爷派来救儿的?” 他说得情真意切,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 配合着怀里虎夔幼崽适时发出的几声低低鸣叫,倒也真像那么回事。 徐骁终于伸出手。 却不是去扶徐锋。 而是慢悠悠地探向那只蜷缩着的虎夔幼崽。 小兽似乎感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猛地缩了缩脖子,拼命往徐锋怀里钻得更紧了。 “虎夔。” 徐骁淡淡吐出两个字,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倒也稀罕。”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徐锋身上,带着审视。 “只是,能从青城山那万丈悬崖下生还,还能带着一只刚出生的虎夔幼崽回来……” “锋儿,你的运气,未免太好了些。” 徐锋心中猛地一凛! 老狐狸果然不好糊弄! 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惊魂未定、带着点傻气的模样。 “爹,儿……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大概是娘在天有灵保佑吧……” “吴素……” 提及这个名字,徐骁眼中清晰地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与追忆。 但这情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便被更深的威严所吞噬。 “起来说话。” “是,爹。” 徐锋这才松开抱着徐骁大腿的手,胡乱抹了把脸。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依旧紧紧抱着那只虎夔幼崽,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和依靠。 徐骁看着他这副“惊魂未定、心有余悸”的模样,心中念头百转千回。 褚禄山的回报言之凿凿,徐锋坠崖,绝无生还可能。 可现在,人却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这小子,当真是命不该绝,另有际遇? 亦或是……这本身就是一出他自导自演的戏? 无论如何,人活着回来了。 有些计划,就得变一变了。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歇着。”徐骁语气似乎缓和了些许。 “你大哥过几日便要启程,去江南游历一番。” 徐锋闻言,脸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担忧。 “大哥要去江南?” “爹,那江南之地,鱼龙混杂,人心险恶得很呐!大哥他……他性子那么单纯,此去岂不是太危险了?” 徐骁瞥了他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正因如此,才要让他去历练历练。” “温室里的花朵,永远成不了能为北凉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徐锋眼珠飞快一转。 立刻,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这次,他的声音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大义凛然”和“慷慨激昂”的劲头。 “爹!” “大哥乃我北凉世子,身系三十万铁骑的未来,身系北凉的安危,万万不可轻易涉险啊!” “儿不才,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贱命一条,不怕死!” “不如……不如就让儿替大哥去江南受这份苦吧!” “也好让儿为北凉,为爹,为大哥,尽一份绵薄之力!”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掷地有声”,仿佛真是为了兄长和北凉,甘愿牺牲自己,奔赴险地。 徐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嘴角似乎极其隐晦地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这小子,演戏的本事,倒是越发长进了。 也罢。 既然他主动请缨,倒也省了自己一番口舌和安排。 “嗯,你能有这份心,很好。”徐骁故作沉吟片刻。 “也罢,凤年留下,你便代他去江南走一遭吧。” “不过,江南不比北凉,人心叵测,你此去,须得万分小心。” 说着,他从一旁的暗格中取过一件叠放整齐的物事,递给徐锋。 那是一件内甲。 “这是蛟鳞宝甲,乃是取东海千年蛟龙之逆鳞,辅以天外寒铁丝线鞣制而成。”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你贴身穿好,或可保你一命。” 徐锋脸上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双手颤抖着接过宝甲。 宝甲入手异常沉重,触感冰凉滑腻,仿佛活物。 细密的鳞片在灯火下泛着一层幽暗深邃的光泽。 他知道,这绝非普通的赏赐。 以他对这位便宜父亲的了解,这看似护身至宝的内甲之内,恐怕另有玄机! 果然! 在他指尖触碰到宝甲内衬那柔软丝绸的瞬间! 一丝若有若无、极其隐晦、却带着阴冷粘腻感的气息波动,如同跗骨之蛆,悄然传入他识海! 是蛊! 一种极为隐秘歹毒的子母连心蛊! 母蛊定然就在徐骁手中! 只要自己穿着这件宝甲,那么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心绪的剧烈起伏,都可能被远在北凉的徐骁清晰感知! 好手段!真是好父亲! 徐锋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感激涕零,声音都带上了哽咽。 “谢爹厚赐!爹对孩儿的关爱,孩儿……孩儿铭记五内!” “儿一定贴身穿着,绝不脱下!绝不辜负爹的期望!” 徐骁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下去吧,好好准备,三日后启程。” “是,爹!” 徐锋抱着那只还在瑟瑟发抖的虎夔幼崽,捧着沉甸甸、暗藏杀机的蛟鳞宝甲,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脚步甚至还带着点“虚弱”的踉跄。 待徐锋走后,书房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徐骁端起桌上早已冰凉的茶水。 抿了一口。 目光投向窗外深沉如墨的夜色,幽深难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 第22章 蛟鳞甲护体!三公子踏上江南路! 三日后。 北凉王府门外,晨曦微露,寒气袭人。 一队精锐的北凉轻骑已然整装待发。 铁甲在晨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无声地散发着肃杀之气。 青鸟一身利落的青衣,身姿挺拔。 她手持那杆名为“刹那”的短枪,静静立于一匹神骏非凡的战马旁。 眼神沉静,宛如深不见底的幽潭。 徐锋身上穿着徐骁“御赐”的蛟鳞宝甲,外面则罩着一件崭新的锦袍。 这让他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少了些前几日的狼狈。 此刻,他正与前来送行的徐凤年作“依依惜别”状。 “三弟,此去江南,路途遥远,万事定要小心。” 徐凤年用力拍打着徐锋的肩膀。 他脸上带着几分真切的担忧和难以掩饰的不舍。 经历了青城山遇袭,以及徐锋“坠崖失踪”又离奇归来的惊魂事件。 徐凤年对于这个平日里看似不着调的弟弟,确实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真实关心。 “大哥放心,弟弟我心里有数。” 徐锋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标志性的,带着点邪气的玩世不恭笑容。 然而,他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洞彻世事的清明与冷冽。 他微微凑近徐凤年耳边。 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音量,低声呢喃。 “倒是大哥你,留在王府,也要多加当心。” “有些人啊……” “心,黑着呢。” 徐凤年闻言,神情微微一愣。 他似乎没能完全领会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里,究竟隐藏着何等深意。 刚想开口再问些什么。 徐锋却已经潇洒地直起了身子。 他顺手端起了旁边侍女早已准备妥当的送行酒碗。 “大哥,诸位!” 徐锋朗声开口,目光扫过送行众人。 “徐锋此去,山高水长,前路未卜,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这杯酒,我先干为敬,聊表寸心!” 话音落下。 他仰起头,将碗中那辛辣刺喉的北凉烈酒一饮而尽! 动作豪迈,一滴不剩。 然而,酒刚下肚。 徐锋的脸色便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变。 他眉头几不可见地轻轻蹙起。 伸手扶了扶额头,身子也随之轻轻晃了两晃。 “嗯?这酒……怎地……好像有点上头……” 他口中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带着一丝困惑。 随即,眼神似乎变得有些迷离,脚下更是一个不稳的踉跄。 整个人竟控制不住般,直挺挺地朝着身后马车的方向倒了下去。 “三公子!” 青鸟反应极快,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无妨……无妨……许是昨夜没睡安稳……让我……让我上车歇会儿便好……” 徐锋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他被青鸟半扶半抱地送上了装饰考究的马车。 一沾到车内柔软的卧榻,他竟是头一歪,直接“昏睡”了过去。 徐凤年看着这一幕,有些目瞪口呆。 随即,他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这三弟,还是这般不着调,临行前都能喝醉。 青鸟小心翼翼地替徐锋盖好薄毯,确认他“睡姿”安稳。 然后她转身下车,对徐凤年恭敬地行了一礼: “世子放心,青鸟定会护三公子周全。” 说完,她动作矫健地翻身上马,紧紧护卫在马车之侧。 队伍缓缓启动。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朝着遥远的江南方向,渐行渐远。 没有人知道。 就在那厚厚的马车帷幕之后。 那个看似“昏睡”过去的北凉三公子徐锋。 双目依旧紧闭,面色平静无波。 但他的神魂,却已在悄无声息之间离体而出。 化作一道无形无质、肉眼凡胎绝难察觉的流光。 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匪夷所思的速度,撕裂空间,朝着百里之外的某个特定方向,疾掠而去! …… 百里之外,红枫林边缘,官道之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杀气,冰冷刺骨。 十数名身着黑金蟒袍的骑士,面容冷峻,手持制式长刀。 他们将一名身段妖娆、容貌绝美、身着红衣的女子,团团围困在中央。 为首之人,面容俊雅,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猫捉老鼠般的笑意。 正是离阳王朝那位野心勃勃的皇子,赵楷。 而被围困的女子,正是舒羞。 此刻的她,状态并不好。 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软剑,衣衫上已有多处破损,露出雪白肌肤。 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殷红的血迹。 但她眼神却依旧倔强,充满了凌厉的杀意。 “舒羞姑娘,何必还要做这无谓的负隅顽抗?” 赵楷声音悠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跟本王回去,荣华富贵,金银珠宝,享之不尽,岂不美哉?” 舒羞闻言,冷笑一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呸!离阳的走狗,也配与姑奶奶说话?” 赵楷脸上的笑容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给本王拿下!” “是!” 蟒袍骑士齐声应喝,刀光瞬间暴涨! 十几道凌厉的刀芒交织成网,朝着中央的舒羞凶狠地围杀而去! 舒羞剑法确实精妙。 身形更是如同鬼魅般灵动。 她在密不透风的围攻之中辗转腾挪,一时间倒也未曾完全落入下风。 但她毕竟只有一人。 对方人多势众,且配合极为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落败,似乎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渐渐地,舒羞感到内力不济,动作开始变得迟缓。 就在此时,一道凌厉无比的刀风撕裂空气,直奔她左侧肩头斩来! 避无可避! 异变,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陡然发生! 一根看似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枯黄的柳枝。 不知从何处而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雪亮的刀锋之前。 然后,轻轻一点。 “叮!” 一声极其清脆的轻响。 那足以开碑裂石、力道万钧的刀锋,竟如同点在了一团虚无的空气之上! 狂猛的力道在瞬间被化解于无形! 持刀的蟒袍骑士只觉手腕猛地一麻,虎口剧震,手中的长刀险些拿捏不住,脱手飞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悚然一惊! 众人下意识地循着那柳枝出现的方向望去。 空空如也! 哪里有半个人影? 赵楷瞳孔骤然收缩,厉声喝道:“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给本王滚出来!” 他的话音未落。 那根悬浮在半空的柳枝,再次动了! 它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与意志。 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肉眼难辨、却蕴含着某种玄奥至极轨迹的弧线。 时而轻灵飘逸,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时而又变得凝重如山,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威势。 每一次点出,都妙到毫巅。 恰好落在舒羞剑法运转间那一丝微不可察的滞涩之处。 或是点在对手刀法即将形成、却尚未完全显露的破绽之上。 舒羞只感觉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清晰无比的力量,在冥冥之中引导着自己。 她原本因为力竭而开始有些散乱的剑意。 竟不由自主地随着那柳枝划过的轨迹流转起来! 她所修炼的家传绝学《赤霞剑法》,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灵魂! 威力,陡然暴增数倍! 仅仅是短短数息之间! 原本占据绝对优势、将她逼入绝境的十数名蟒袍骑士。 竟被她反过来逼得连连后退,阵型瞬间散乱! 更令所有人感到惊骇莫名的是! 那根神秘的柳枝,每次点拨之后。 空气中似乎都会残留下一缕极其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奇异气劲。 这些残留的气劲并未立刻消散。 反而相互勾连、缠绕。 竟隐隐约约在半空中,勾勒出了一副奇异而瑰丽的景象—— 一只神骏非凡、栩栩如生的凤凰虚影,正优雅地栖落在一株枝繁叶茂的梧桐树虚影之上! 凤栖梧桐! 第23章 凤栖梧桐惊天下,妙手一招救美人 这等神乎其技、近乎显圣的异象,简直闻所未闻! 见所未见! 赵楷的脸色彻底变了! 变得无比难看! 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以及一丝难以遏制的恐惧。 这绝非寻常江湖高手所能做到的手段! 难道…… 难道是传说中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陆地神仙?! 就在赵楷以及一众蟒袍骑士心神,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异象所震慑之际。 那根造成这一切的柳枝,却倏然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舒羞抓住了这稍纵即逝,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她娇喝一声,将体内残余的内力尽数爆发! 手中软剑爆发出璀璨夺目的红芒! 趁势向着包围圈最薄弱处,猛然突围而出! “追!快给本王追!” 赵楷猛地回过神来,又惊又怒,急忙声嘶力竭地下令。 然而,舒羞早已拼尽全力。 身形几个起落,便没入了旁边的密林之中。 突围之时,场面一片混乱。 舒羞只模糊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推了自己一把,助她加速。 同时,她在慌乱中下意识地伸手向后一抓。 似乎扯到了什么东西。 入手的感觉,是一片冰凉而柔韧的布料质感。 但她根本来不及细看那是什么。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踉跄着冲入密林深处。 终于支撑不住。 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 北凉,那辆缓缓行驶的马车之内。 徐锋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神魂归位。 他的脸色,此刻微微显得有些苍白。 纵然有《北冥诀》护持,元神出窍,横跨百里之遥,更出手进行如此精妙的点拨与干预,消耗依旧是巨大的。 一种源自神魂深处的疲惫感,悄然蔓延开来。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呼吸。 将《北冥诀》心法缓缓运转起来,默默恢复着消耗的心神与内息。 就在此时。 马车似乎碾过了一块凸起的石头,猛地颠簸了一下。 “哐当!”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 放在旁边矮几上的一个未开封的酒坛子,被这突如其来的颠簸震倒在地。 瞬间摔得粉碎。 浓郁醇厚的酒香,刹那间弥漫了整个车厢。 徐锋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计划通般的笑意。 时机,正好。 他故意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梦呓,顺势翻了个身。 仿佛是被酒坛破碎的声音所惊扰。 却依旧沉浸在“昏睡”之中,甚至还无意识地咂了咂嘴。 完美演绎出一副宿醉未醒、人事不知的模样。 车外的青鸟,听到了车厢内的动静。 她眉头微蹙,撩开一丝车帘向内看了一眼。 只见徐锋睡得正沉,地上是破碎的酒坛和流淌的酒液,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 她放下车帘,眼神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疑惑。 这位三公子,似乎……睡得太沉了些?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徐锋随意搭在软塌边缘的衣摆。 那里,似乎沾染着几点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干透的泥土印记。 颜色有些特别。 青鸟的目光微微一凝,随即便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调整了一下坐姿,将佩枪握得更紧了些。 …… 夜宿驿站。 徐锋盘膝坐在床上,双目微阖。 呼吸悠长到了极致,几乎微不可闻。 他正在运转改良后的《龟息诀》。 此诀结合了《北冥诀》吞噬归元的特性,能将自身的呼吸、心跳频率,调整到与外界环境融为一体的地步。 窗外,秋虫低鸣。 仔细听去,徐锋的呼吸起伏,竟与那蟋蟀鸣叫的频率,隐隐同步。 若非刻意探查,根本无法察觉他是在吐纳练气。 就在此时,一阵极轻极细微的、仿佛夜风吹过窗棂的呜咽声响起。 徐锋眼皮微动,并未睁开。 那是“寒蝉”传来的讯息。 用的是一种极其隐秘的音律震动法门,模拟自然之音,传递简短的讯息。 音律的节奏,模仿的是古曲《广陵散》中的一小段。 但其中几个音符的轻重缓急,却与原曲截然不同。 这是他们事先约定的最高等级警讯! 徐锋心中默默解析着音律代表的含义。 ——洪骠骑,叛。 短短三个字。 却让徐锋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洪骠骑,执掌北凉半数骑军的宿将,徐骁的心腹之一,竟然……叛了? 是在他离去的这短短几日之内发生的? 还是……早有预谋? 这背后,牵扯了多少人? 目的是什么? 是针对徐骁?还是针对即将接掌北凉的徐凤年? 亦或是……与自己此行江南有关? 无数念头在徐锋脑海中闪过。 他缓缓睁开眼睛,眸中寒光一闪而逝。 看来,这趟江南之行,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平静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驿站之外,官道蜿蜒,通向未知的远方。 …… 与此同时,北凉王府,徐骁的书房。 灯火通明。 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落下。 徐骁取下绑在鸽子腿上的小小竹管,展开里面的纸条。 纸条上没有任何字。 只有一幅寥寥数笔勾勒出的简笔画。 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栖落在一株梧桐树的枝头。 笔触简单,却意境非凡。 徐骁看着这幅画,沉默了许久。 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嘴角忽然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凤栖梧桐……呵呵,有点意思……” 他低声自语,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来人。” “王爷。”一名亲卫悄然出现在门口,身形笔直如枪。 “传令下去。”徐骁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洪骠骑治军不严,致军心浮动,着即刻卸甲归田,其部暂由燕文鸾接管。” “是!”亲卫领命,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离去。 徐骁重新坐回椅中,手指再次无意识地敲击起桌面。 笃,笃,笃。 只是这一次,节奏似乎比之前,轻快了少许。 夜色,更深了。 第24章 江心截渡,王妃染血意难平 驿站的灯火在晨曦微露中渐次熄灭。 几缕尚未散尽的炊烟,袅袅升起。 北凉的轻骑已整装待发。 铁甲在清晨的薄光下,泛着冷冽的寒意,肃杀之气弥漫。 青鸟手持那杆名为“刹那”的长枪,静立于马车之侧。 枪缨低垂,她的人,如磐石般纹丝不动。 徐锋自驿站内缓步而出。 他身上那件据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蛟鳞宝甲,被妥帖地穿在锦袍之内。 行走间,领口袖口处,隐约露出一丝暗沉的鳞纹光泽,低调却不凡。 他脸上带着惯有的几分慵懒笑意,眼神却深邃难测。 仿佛昨夜窗外那隐秘的、代表着“洪骠骑叛”的虫鸣示警,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梦呓。 车队缓缓启动。 马蹄声踏破清晨的宁静,车轮滚滚,向着那烟雨朦胧的江南进发。 马车内,方才还带着几分惺忪的徐锋,此刻双眸清明如洗,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他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膝盖。 昨夜那简短的三个字——“洪骠骑,叛”。 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心湖,激起千层涟漪,至今未平。 洪骠骑的背叛,绝非偶然。 这背后,是冲着父亲徐骁? 还是冲着那个看似不愿接手北凉,实则已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大哥徐凤年? 抑或是……就是冲着自己这趟看似简单的江南之行而来? 徐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看来,这江南,从踏上征途的第一步起,便已是龙潭虎穴,步步杀机。 车队行出百余里,渐渐深入江南水乡地界。 官道两侧,河网密布,芦苇丛生,水汽氤氲,视野受限。 正行至一处狭窄河道旁的堤岸,前方忽地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 只见一支人马拦住了去路,挡住了官道。 为首者,是一位锦衣玉带、面容倨傲的年轻公子。 他骑乘着一匹神骏非凡的高头大马,神态张扬。 身后跟着数十名身着统一玄色劲装、腰佩长刀的护卫,个个气息彪悍,显然训练有素,气势汹汹。 而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景象更为惨烈。 一辆华贵的马车侧翻在地,镶金嵌玉的车厢已然破损。 一只车轮兀自打着转,发出吱呀的哀鸣。 旁边散落着几具护卫的尸体,鲜血尚未凝固,染红了堤岸的青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一名身着素色衣裙的女子,正被几名玄衣护卫逼得连连后退。 她发髻微乱,鬓角汗湿,却难掩那份惊心动魄的绝代风华。 脸上带着惊惶,眼神深处却透着一股不屈的倔强。 “靖安王府办事,闲人退避!” 那年轻公子勒住马缰,扬起下巴,目光倨傲地扫过缓缓停下的北凉车队,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警告。 他的声音尖锐,充满了上位者的颐指气使。 青鸟眼神瞬间一凛,右手已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刹那枪,指节微微发白。 徐锋撩开车帘一角,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被围困的女子身上。 啧,果然是她。 容貌极美,身段婀娜,眉宇间虽有惊惧,却更有一种久居上位、历经世事的独特风韵。 不是靖安王妃裴南苇,还能是谁? 至于那个嚣张跋扈的年轻公子,想必就是靖安王那个不成器的世子赵珣了。 “啧啧,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哎呀,看这气度,还是位王妃?” 徐锋懒洋洋的声音自车厢内传出,语调轻佻,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调侃。 “靖安王府的家教,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赵珣脸色猛地一沉,如同被人当众扇了一记耳光,目光如电般射向那辆不起眼的北凉马车。 “北凉来的?”他冷哼一声,眼中凶光毕露,“哼,过江的泥鳅,管好你们自己!此乃我靖安王府家事,识相的,速速滚开!否则,别怪本世子不客气!”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那侧翻在河堤边缘的马车,本就摇摇欲坠,此刻突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刺耳断裂声! 整个车厢竟猛地向着河道滑去! “啊!”裴南苇原本就站在车旁,立足不稳,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她身不由己,随着那破碎的马车一同坠向下方水流湍急的河流! “王妃!”赵珣脸色大变,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眼睁睁看着那抹倩影坠落。 电光石火之间! 一道青影如同鬼魅般自北凉马车中暴掠而出! 快!快到极致! 正是徐锋! 他身形快得不可思议,脚尖在松软湿滑的堤岸上轻轻一点,竟如蜻蜓点水般,不沾半点泥泞! 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直扑向那汹涌翻滚的河面! 眼看他就要落入水中,岸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几乎以为他也要跟着坠河陪葬。 却见徐锋双脚即将触及水面的刹那! 他只觉丹田内《北冥诀》的内息微微一动,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头,仿佛与这滔滔江水产生了某种玄妙的联系! 足底涌泉穴内息吞吐,周遭水汽竟瞬间凝结! 嗤!嗤! 两片薄如蝉翼、散发着淡淡寒气的寒冰,凭空出现在他脚下! 徐锋鞋底踩着那两片转瞬即逝的薄冰,身形不沉反升! 他竟如履平地般,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上几个起落! 衣袂飘飘,身姿潇洒,翩若惊鸿! 每一步落下,脚下便凝结一片薄冰,支撑他前行,随即便又悄然融化,只留下一串不断扩散的涟漪与尚未消散的淡淡寒气。 这神乎其技、宛如仙人踏波的一幕,瞬间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无论是久经沙场的北凉护卫,还是那些凶神恶煞的靖安王府玄衣武士,全都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就连一向沉稳的青鸟,眼中都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极致讶色! 这……这是什么功夫? 徐锋几个呼吸间,便已追上了正在江水中挣扎下沉的裴南苇。 他猿臂轻舒,精准无比地一把揽住她柔软纤细的腰肢。 入手处,一片温香软玉,隔着湿透的衣衫,依然能感受到那惊人的曲线和弹性。 他却仿佛毫无所觉,脚下寒冰再生,借力转向,带着怀中的美人向岸边回掠。 怀中的女子,娇躯微颤,带着江水的冰凉和惊魂未定。 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绝色容颜,近在咫尺。 黛眉如远山含翠,眸含秋水潋滟,琼鼻樱唇,小巧精致。 纵然发丝湿漉,衣衫狼狈,依旧难掩那份成熟妩媚的风韵,以及一丝看透世事的沧桑感,别具魅力。 “王妃莫怕,有本公子在,包你无事。”徐锋低语,气息喷在裴南苇的耳畔。 声音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轻佻,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手,揽在她腰间,似乎因为要稳住身形,“不经意”地摩挲了一下。 裴南苇浑身猛地一僵,又羞又怒,脸上飞起一抹红霞。 但此刻身处险境,性命悬于人手,她只能强忍着屈辱和不适,紧咬下唇,没有发作。 就在即将上岸,两人穿过岸边一片茂密的芦苇荡的瞬间。 徐锋眼神微不可查地一动。 他揽着裴南苇的手臂看似随意地一摆,调整了一下落地的姿势。 恰好让裴南苇雪白娇嫩的手腕,被一根隐藏在芦苇叶中断裂的、边缘锋利如刀的芦苇杆狠狠划过! “嘶!” 裴南苇吃痛,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 一道细长而深的血痕,瞬间出现在她光洁如玉的皓腕之上,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徐锋自己的手臂,也在穿过芦苇荡时,被另一根粗壮的芦苇杆上尖锐的倒刺猛地刮破! 嗤啦一声! 他的衣袖被撕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自己的衣袖,更有几滴,精准地溅落在裴南苇素色衣裙的衣襟上! 如同雪地里绽放的几点刺目的红梅。 “抱歉,王妃,”徐锋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急促喘息,仿佛刚才那一番踏浪救人加上这意外,已耗尽了他所有力气,“情急之下,多有得罪,芦苇伤人,实在防不胜防。” 两人刚刚落在岸边,还未站稳。 身后,赵珣那又惊又怒、几近疯狂的咆哮声已经响起! 他显然被徐锋刚才那手神乎其技的踏浪渡江功夫彻底镇住,更被此刻徐锋与裴南苇“亲密”的姿态和她衣襟上的血迹彻底激怒! 嫉妒与杀意冲昏了他的头脑! “放箭!给本世子放箭!射死他!” 咻! 一支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淬毒利箭,带着尖锐刺耳的破空声,撕裂空气,直奔徐锋毫无防备的后心要害而来! 歹毒无比! “公子小心!” 青鸟厉喝一声,手中长枪瞬间化作一道银龙,枪出如电,后发先至,欲要拦截那夺命毒箭! 第25章 三息破红甲!靖安世子脸都绿了! 但徐锋的反应,比那淬毒的箭矢更快。 身形猛地一个踉跄,姿态狼狈,却又无比精准地向侧前方扑倒。 恰恰将靖安王妃裴南苇,护在自己身下。 “噗!” 破空声几乎贴着徐锋的后背掠过! 那支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毒箭,并未命中他的要害。 而是狠狠撞在了他腰间悬挂的一枚玉佩之上! “咔嚓!” 一声清脆至极的碎裂声响起。 徐锋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猛地低下头,嘴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鲜血。 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煞白如纸,仿佛在这一箭之下,已然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 “世子!你……” 裴南苇被他整个压在身下,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江水气息和一丝血腥的味道。 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控制不住的轻微颤抖,以及那急促的呼吸。 看着他苍白的脸庞,还有嘴角渗出的血迹,她那双凤眸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赵珣眼睁睁看着自己势在必得的一箭,竟只射碎了对方一枚破玉佩,肺都要气炸了! 他英俊的面容因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厉声咆哮:“符将红甲何在?给本世子拿下此獠!碎尸万段!” 三道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高大身影,自靖安王府的队伍后方,如铁塔般越众而出! 左侧一人,身披宛如流动水波的蓝色甲胄,周身水汽氤氲,无数玄奥符文在甲胄表面流转不定,正是水甲! 中间一人,体型最为魁梧,穿着厚重无比的青褐色重甲,肩扛一柄门板大小的巨斧,每一步落下都让地面微微震颤,此乃木甲! 右侧一人,全身甲胄赤红如燃,散发出滚滚热浪,空气在他周围都发生了扭曲,赫然是火甲! 符将红甲! 这便是靖安王赵衡赖以横行一方,令无数江湖高手闻风丧胆的三具人形杀器! 每一具,都拥有着堪比二品小宗师的恐怖战力! 三具符将红甲甫一现身,那冰冷、暴虐、非人的气息便笼罩全场! 它们迈着沉重的步伐,成品字形,一步步向着刚刚挣扎起身的徐锋和裴南苇包抄而来! 肃杀之气,令人窒息! 水甲率先发难! 它双手猛地掐出一个古怪的法诀,周身符文骤然亮起! “吼!” 一道完全由水流凝聚而成的狰狞水龙,凭空出现在河岸上空,咆哮着,以惊人的速度冲向看似摇摇欲坠的徐锋! 徐锋眼神骤然一凝,脸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脚步踉跄地向后退去。 就在后退的瞬间,他宽大的袖袍不着痕迹地微微一抖。 一颗比黄豆粒略大,毫不起眼的石子,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悄无声息地划破空气。 其轨迹刁钻无比,精准地撞在了水甲胸前一个极其隐蔽的符文节点之上! 那里,正是控制水流的关键枢纽! 嗡! 水甲周身流转的水汽猛地一滞,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 那条原本气势汹汹、张牙舞爪的水龙,也随之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化作漫天水花洒落! 与此同时,木甲已然杀至! 它高高举起那柄闪烁着冰冷寒芒的巨斧,带着仿佛能开山裂石的恐怖威势,当头朝着徐锋狠狠劈下! 风声呼啸,势不可挡! “铛!” 青鸟早已欺身而上,手中刹那枪化作一道惊鸿,枪尖寒芒爆闪,直刺木甲面门要害! 面对这凌厉一枪,木甲那沉重的身躯竟不闪不避! 它无视了刺向面门的枪尖,巨斧的轨迹没有丝毫改变,竟是要以硬受一枪为代价,也要将徐锋斩于斧下! 好一个凶悍的以伤换命! 青鸟瞳孔微缩,枪尖若是刺实,固然能重创木甲,但巨斧也必将落下! 她不得不变招!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 徐锋仿佛被木甲那山岳般的恐怖气势所震慑,再次“脚下一软”! 身体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向着侧面直直撞了过去!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他那看似绵软无力的身躯,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木甲持斧的那条粗壮手臂之上! 木甲那庞大沉重的身躯,竟被这看似无意的一撞,微微晃动了一下! 那原本锁定徐锋头颅,势在必得的致命一击,顿时偏离了分毫! 轰! 巨斧重重地劈在了徐锋身侧的空地上! 坚硬的河堤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泥土碎石四溅飞射! 青鸟精准地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良机! 她手腕一抖,枪势陡然变化,由直刺转为横扫! “砰!” 沉重的枪杆狠狠抽打在木甲的腰间,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 木甲庞大的身躯被这一枪扫得一个趔趄,向后退开了两步! 而最后的那具火甲,此刻周身火焰已然升腾到了极致! 它双臂高高举起,掌心相对,仿佛在凝聚着某种毁天灭地的大招! 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灼热不堪,甚至开始扭曲模糊! 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能量正在迅速汇聚! 徐锋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他体内早已悄然运转的《北冥诀》,此刻疯狂催动! 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毁灭气息的雷霆之力,顺着他的脚底,如同灵蛇般悄无声息地注入地面! 瞬间勾连引动了早已被他用脚尖和散落石子,在地面尘土中悄然刻画出的《五雷正法》简易符印! 引雷! 轰隆! 天空之中,毫无征兆地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 一道粗大耀眼的闪电,如同天神的怒火,撕裂了阴沉的长空! 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劈在了火甲高举的双臂之间! 那里,正是火甲能量核心符文的关键所在! 噼里啪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爆响声传出! 火甲周身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熄灭! 赤红色的甲胄上布满了蛛网般的恐怖裂痕,冒着阵阵刺鼻的焦烟! 它庞大的身躯僵直在原地,随后轰然倒地! 彻底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 从三具符将红甲现身,到水甲失误、木甲被撞、火甲遭雷劈,前后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在外人看来,水甲是自己出了岔子。 木甲是被运气好撞偏了攻击。 火甲更是倒霉透顶,竟然被天上落下来的雷给劈了! 这所有看似匪夷所思的巧合,全都是他在瞬息之间,凭借逆天悟性洞察破绽后,精准算计并暗中出手的结果! 赵珣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魔幻般的一幕。 靖安王府引以为傲的三具符将红甲! 足以横扫千军的杀戮机器! 竟然……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破了? 这怎么可能? 第26章 巧破红甲?二姐:我来试试! 徐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脸色比刚才更加惨白, 气息也更加微弱。 他身形晃动,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倒下。 他看向被自己护在身后的裴南苇, 扯出一个极其虚弱的苦笑:“王妃……受惊了……” 裴南苇却没有回应他的话。 她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绝美凤眸, 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徐锋,眼神锐利如刀锋! 她缓缓抬起手。 用一支刚刚从自己云鬓上取下的、 簪尾尖锐锋利的金簪,抵住了徐锋的咽喉要害! 冰冷坚硬的触感,让徐锋的身体瞬间一僵。 “你方才踏江而行,所用身法,为何有武当山梯云纵的影子?” 裴南苇的声音清冷无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意味。 “靖安王府与武当素有往来,本宫,识得此功。” 徐锋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清晰地感受着咽喉处金簪上传来的刺骨寒意和杀机。 “咳咳……咳咳咳……王妃……说笑了……” 他艰难地抬起头。 “什么……梯云纵……我……我那不过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罢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 软软地向着裴南苇倒了下去。 就在他“昏迷”倒在裴南苇怀中的瞬间。 他那只看似无力滑落的右手 ,却在接触到裴南苇温润手掌的刹那。 极其隐蔽地,将一枚小巧的、触手冰凉的东西, 悄然塞入了她的手心。 那是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玉扣。 质地温润细腻,入手冰凉。 上面似乎雕刻着某种极其繁复而隐晦的神秘纹路。 若是借着天光仔细看去,依稀能够辨认出, 那是……唯有离阳皇室核心成员,才有资格佩戴的特殊暗记! 做完这一切,徐锋双眼紧闭,头一歪,彻底“晕死”了过去。 裴南苇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心那枚冰凉的玉扣。 感受着玉扣上那熟悉的、让她心惊肉跳的纹路轮廓。 再看看怀中这个气息奄奄、生死不知的北凉三公子。 以及他胸前衣襟上, 那片被自己手腕鲜血染红的、如同雪地红梅般刺目的痕迹。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充满了惊疑、困惑、警惕, 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异样情愫。 远处,赵珣看着这诡异无比的局面,脸色铁青一片。 靖安王世子赵珣带着残余的护卫,狼狈不堪地退走了。 留下那具被雷劈得焦黑冒烟的火甲残骸, 以及侧翻破损的马车,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冲突。 裴南苇最终没有跟随北凉的车队离去。 她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在青鸟搀扶下, 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北凉三公子。 随后,她在闻讯赶来的靖安王府后续人马接应下,沉默地离开了。 只是她握紧的手心,始终残留着那枚冰凉玉扣的触感, 以及其上那令人心悸的隐晦纹路。 北凉的车队重新启程,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重了几分。 青鸟坐在车辕上,背脊挺直,手中长枪斜放膝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车厢内,徐锋斜倚在软垫上,双目紧闭,呼吸匀称。 他似乎真的在那番“舍命救美”和惊吓后,耗尽心神,沉沉睡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体内《北冥诀》正缓缓流转, 修复着方才强行引动天地之威,以及精准控制力道撞击木甲所带来的细微内耗。 同时,他也在回味着裴南苇最后那复杂难明的眼神, 以及她抵在自己喉间那冰冷金簪的决绝。 这位靖安王妃,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车行又过数十里,前方官道渐渐开阔。 两侧是连绵的稻田,秋收后的田埂勾勒出纵横的线条。 就在此时,一股凛冽如寒冬骤临的剑意,毫无征兆地笼罩了整个车队! 驾车的北凉老卒猛地勒紧缰绳! 马匹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 青鸟霍然起身,手中“刹那”枪尖嗡鸣作响,直指前方! 官道中央,不知何时,俏立着一道素雅身影。 女子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衿儒衫,身形略显单薄, 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般的沉静气度。 她并未佩剑,但那股逼人的锋锐之气, 却仿佛是从她骨子里透出来,割裂了秋日的暖阳。 清秀的脸庞上,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如同寒星,平静地注视着北凉马车。 徐渭熊!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应该在北凉王府,为徐凤年接掌北凉做着各种繁琐的准备吗? “二姐?” 徐锋的声音适时地从车厢内传出, 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你怎么来了?” 徐渭熊没有回答,只是迈步,缓缓走来。 她步伐不大,却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某种奇异的韵律上, 与天地气机隐隐相合。 无形的压力,随着她的靠近,层层递增。 青鸟握枪的手更紧了,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位北凉二郡主,此刻散发出的气势, 比之先前那三具符将红甲加起来,还要可怕得多! “下车。” 徐渭熊的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感情,如同昆山玉碎。 车帘被掀开。 徐锋“挣扎”着,在青鸟的搀扶下,慢吞吞地走下马车。 他脸色依旧苍白,脚步虚浮,一副大病未愈、惊魂未定的模样。 “二姐,你这是……” 徐锋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讨好和畏惧。 “弟弟我刚从鬼门关捡回条命,你可别吓我。” 徐渭熊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他,似乎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听说,三弟此行江南,颇为不凡呐。” 她语气平淡。 “踏浪渡江,巧破红甲,还英雄救美,博得了靖安王妃的青睐?” 徐锋闻言,顿时一脸“惶恐”,连连摆手。 “二姐明鉴!那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纯粹是运气!” “我哪有那本事?至于靖安王妃……咳咳,萍水相逢,萍水相逢而已。” “是吗?” 徐渭熊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那笑容却比冰霜更冷。 “我倒想看看,三弟的运气,究竟有多好。” 话音未落! 她并指如剑,毫无征兆地向前点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有一道凝练到了极致的无形剑气! 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直刺徐锋眉心!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根本不容闪避! 青鸟脸色剧变,想要救援,却发现自己在这股剑意锁定下, 竟连动一动手指都无比艰难! 徐锋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招彻底吓傻了! 他手忙脚乱,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去。 他慌不择路,竟一把抓起身边矮几上放着的一本厚厚的书册,胡乱地向前挡去! 那是一本线装的《武备辑要》,纸张泛黄,似乎有些年头了。 嗤! 无形剑气精准地点在了书册之上。 书页纷飞! 然而,就在书页被剑气搅碎的瞬间,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 明显比书页更陈旧,材质也不同的纸张,轻飘飘地从中滑落出来。 那纸页,质地粗糙,墨迹却依旧清晰。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行字, 落款处,赫然是一个如今已是名动天下的名字, 以及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地点和日期! ——“徐骁,于清倌楼‘红袖招’,欠酒资共计三百二十七两, 凭此条为证,月内结清,绝不拖欠!庚辰年秋。” 清倌楼……红袖招……欠条……徐骁…… 徐渭熊那原本凝聚如实质的剑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 骤然消散无踪。她伸出的手指僵在半空, 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张飘落在地的、带着胭脂水粉陈旧气息的欠条, 脸上罕见的闪过一丝愕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羞恼。 父亲……年轻时……竟然…… 第27章 装!我看你能装到何时! 就在徐渭熊心神失守这千分之一刹那! 徐锋那“慌乱”的眼神深处,精光一闪而逝! 他后退的脚步看似踉跄,右手却在宽大袖袍的掩护下, 不知何时已握住了一小截驿站里顺手拿来的炭笔。 趁着徐渭熊低头看向欠条的瞬间,他的脚尖和手中的炭笔, 如同穿花蝴蝶般,在布满尘土的地面上急速勾勒!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呼吸之间,一副繁复无比,线条交错纵横, 隐隐透着金戈铁马之气的阵法图,便出现在地面上! 正是那失传已久的西垒壁战场的某种阵法变种! 当徐渭熊回过神,压下心中的波澜,目光重新落在徐锋身上时, 地面上那副刚刚完成的阵法图,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 她瞳孔骤然一缩!以她的眼光,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这幅阵图的不凡! 其中蕴含的兵家杀伐之意,以及对阵型、时机、地利的精妙运用, 简直匪夷所思!这绝不是一个只懂风花雪月的纨绔子弟能够画出来的! 【叮!检测到宿主于危急时刻,触类旁通,结合《武备辑要》残篇及自身战场推演, 成功改良《西垒壁阵法》,推演出《铁浮屠重组方案·冲阵篇》,悟性逆天!】 徐锋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一闪而过,并未在他心中留下太多波澜。 他只是恰到好处地露出劫后余生的惊恐表情,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才那一连串的“巧合”和“惊吓”, 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徐渭熊弯腰,小心翼翼地拾起了那张写着父亲大名的欠条, 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地面上那副玄奥的阵法图,最后目光落在瘫坐在地,瑟瑟发抖的徐锋身上。 她沉默了片刻,眼神变幻不定,最终只是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竟不再追究。只是那离去的背影,似乎比来时更多了几分复杂难言的意味。 …… 是夜,临时驻扎的驿馆之内。一场简单的接风宴,气氛却格外压抑。 徐渭熊端坐主位,面沉如水,只是偶尔会用那洞悉一切的目光扫向徐锋。 徐锋则恢复了他那副纨绔本色,仿佛白天的惊吓早已抛诸脑后, 正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还不时对旁边伺候的青鸟和另一名随行侍女言语调戏几句, 惹得青鸟柳眉倒竖,却又碍于徐渭熊在场,不好发作。 酒过三巡,徐锋已是“酩酊大醉”,脚步踉跄,说话也开始含糊不清。 他端起一盘切得薄如蝉翼的鱼脍,想要给徐渭熊“敬菜”,却一个“不慎”, 手一抖,整盘鱼脍连带着酱汁,哗啦一下全都扣翻在了面前的矮桌上。 “哎呀!罪过罪过!”徐锋大着舌头,连忙手忙脚乱地去收拾, “二姐莫怪,弟弟我……我这就擦干净!” 他抓起旁边的抹布,胡乱地在桌面上擦拭着。手指沾染了鱼脍的酱汁, 在深色的木质桌面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他擦得很“卖力”,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醉话。 然而,坐在他对面的徐渭熊,眼神却微微一凝。 借着烛火摇曳的光芒,她分明看到,徐锋那看似杂乱无章的擦拭动作中, 沾着酱汁的手指,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桌面上飞快地划过几个细微的符号和名字! 那些名字一闪即逝,随即便被他用抹布彻底抹去,不留半点痕迹。 但那几个名字,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徐渭熊的心底!每一个, 都代表着北莽安插在北凉军政体系中,隐藏极深的棋子! 这份名单的价值,无可估量! 这个三弟…… 就在徐渭熊心神震动之际,她手腕微动, 指尖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锐气弹出,精准地划过徐锋正在擦桌子的手臂衣袖。 嗤啦一声轻响。 徐锋锦袍的衣袖被齐整地割开一道口子,露出了下面白皙的手臂。 而在那手臂内侧,一个栩栩如生的画眉鸟纹身, 清晰地显露出来!鸟儿振翅欲飞,姿态灵动。 寒蝉!北凉最隐秘的情报组织之一!这个标记,唯有寒蝉内部核心成员才有! 徐锋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捂住手臂, 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二姐,你……” 徐渭熊却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淡淡道:“手滑了。” 气氛,再次陷入冰点。 就在这时! 驿馆院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带着无边霸气的冷喝:“三公子何在?!” 声音未落,一道白色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宴厅门口。 身形挺拔如枪,面容冷峻,白衣胜雪,正是那号称北凉核武, 枪术已入陆地神仙之下第一流的白衣兵仙——陈芝豹! 他目光如电,直接锁定了角落里还在“装醉”的徐锋, 眼中战意升腾:“闻你江南一行,颇有长进,可敢与我一战?!” 恐怖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连徐渭熊都微微蹙起了眉头。 徐锋脸上的醉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恐惧”! 他怪叫一声,连滚爬爬地躲到了徐渭熊的身后,双手死死抓住徐渭熊的衣角, 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二姐救我!陈将军饶命!我……我不会武功啊!我就是个废物!!” 陈芝豹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然而,就在徐锋躲到徐渭熊身后,瑟瑟发抖, 几乎要把头埋进地里的瞬间。他藏在袖中的手指微不可查地一弹。 一粒刚才打翻鱼脍时粘在袖口的、比芝麻还小的米粒, 带着一股极其隐晦的螺旋劲气,悄无声息地划破空气。 啪!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陈芝豹头上用来束发的、价值不菲的羊脂白玉冠,应声而碎! 满头黑发瞬间披散下来,狂风灌入,发丝狂舞, 配合他冷峻的面容和升腾的战意,竟真有几分走火入魔般的狂态! 陈芝豹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头顶, 只摸到一手的碎玉和散乱的头发。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辱感和狂怒, 瞬间冲上了他的头顶!是谁?! “住手!” 几乎在同时,驿馆外传来徐骁亲卫急促的喝止声, 显然是北凉王府的紧急命令到了,制止这场可能失控的冲突。 陈芝豹眼神冰冷地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躲在徐渭熊身后, 抖得更厉害,甚至裤裆处都隐隐有水渍渗出的徐锋身上, 冷哼一声,强压下怒火,转身大步离去。 徐锋则像是彻底被吓破了胆,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冲出宴厅, 一头扎进了自己的马车里,随即车厢里传来压抑的哭嚎声和某种……令人尴尬的液体洒落声。 …… 深夜,月凉如水。 徐渭熊坐在窗前,手中把玩着那张从《武备辑要》 里掉出来的、属于父亲的青楼欠条,眉头紧锁。 精妙绝伦的阵法图,桌面上转瞬即逝的谍报名单, 手臂内侧的寒蝉标记,还有……刚才陈芝豹那莫名其妙碎裂的玉冠。 巧合?运气?还是…… 她目光落在窗台上。那里,除了她平日翻看的几卷兵书策论外, 不知何时,多了一卷崭新的书册。书册封面空白,没有任何标识, 但纸张的质地和墨迹的崭新程度,都说明它不是自己原有的东西。 她拿起书册,缓缓翻开。 入目的,是无比精密的图谱和详尽的文字注解。从重甲的设计改良, 到士卒的选拔标准,再到冲阵、防御、协同作战的全新战术…… 赫然是一部完整得令人心惊的——《铁浮屠兵鉴》!其内容之详尽, 见解之深刻,甚至超越了北凉军中现有的操典! 这……这难道是白天那副《西垒壁阵法改良图》的完整版本?! 徐渭熊拿着书卷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这个三弟,徐锋……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第28章 公子别怕,往青鸟怀里钻! 离开驿馆,车队再次启程。 气氛,却比来时更加沉闷压抑。 陈芝豹那如山岳般倾轧而来的实质战意虽已退去,但留在众人心头的阴影,却如跗骨之蛆,难以消散。 尤其是三公子徐锋,方才躲在二小姐徐渭熊身后,瑟瑟发抖,连滚带爬,最后甚至狼狈地摔倒在地,衣袍下摆沾染了倾倒酒水留下的水渍…… 那副不堪的模样,让随行的北凉扈从们眼神复杂,鄙夷者有之,叹息者亦有之。 唯有青鸟,依旧面无表情地策马紧随在马车之侧。 她握着长枪“刹那”的手,骨节微微发白,似乎比往常更用力了几分。 偶尔,她会极快地瞥向那紧闭的车厢帘布,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深深探究。 二小姐那石破天惊、直指本源的一指剑气。 那张突兀出现、让二小姐都失态的陈年欠条。 还有后来,白衣兵仙陈芝豹将军头上那顶价值不菲、却莫名其妙碎裂的羊脂白玉冠…… 这一切的一切,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 车厢内。 徐锋斜倚在柔软的锦垫上,双目微阖,仿佛真的在闭目养神,平复惊吓。 实则,心湖澄澈,念头飞转。 徐渭熊的试探,比他预想中来得更直接,也更凌厉。 幸好他早有准备。 那张从老爹私藏画卷夹层里“借”来的青楼欠条,果然是扰乱二姐心神的利器。 再加上临时起意,借着“慌乱”在地上用炭笔勾勒出的西垒壁阵法变种图。 总算,暂时糊弄了过去。 至于那份故意在桌面上用酱汁“不经意”泄露的北莽谍细名单,以及手臂上那个伪造的“寒蝉”刺青标记…… 则是更深层次的布局。 目的,便是要加深徐渭熊的疑虑,让她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外部的威胁和潜藏的敌人身上,而不是紧盯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三弟。 而陈芝豹…… 徐锋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冷冽弧度。 那粒被他用作弹指神通的米粒,看似微不足道。 其上,却蕴含了他以《北冥诀》真气高度压缩、并赋予其高速旋转的精妙巧劲。 发射的时机、力道、角度,以及对那羊脂玉冠材质结构上一个天然细微薄弱点的精准命中,缺一不可。 在外人看来,只会觉得是玉冠自己承受不住陈芝豹激荡的气机而碎裂。 绝不会想到,是自己这个“吓破胆”、“屁滚尿流”的废物,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暗中动此手脚。 这位白衣兵仙,傲骨铮铮,气势凌人,却也因此容不得半点瑕疵与折辱。 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莫名其妙地束冠碎裂,披头散发,形同受辱。 这份“奇耻大辱”,怕是会让他记恨许久。 不过,这正是徐锋想要的效果。 一个骄傲且易怒的陈芝豹,远比一个冷静沉稳、深不可测的他,更好应对,也更容易被利用。 车队一路向南,穿州过府。 数日之后,终于抵达了那座闻名天下的襄樊城外。 襄樊。 这座扼守南北咽喉、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的雄城。 此刻,却笼罩在一片令人心悸的诡异阴沉之中。 明明是朗朗白日,天色却昏沉得如同迟暮黄昏。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仿佛来自九幽地府的腐朽气息。 丝丝缕缕的寒意,无孔不入,直刺骨髓。 宽阔的官道上,竟是行人绝迹。 道路两旁的树木,枝叶枯黄卷曲,毫无生气,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 “公子,情况有些不对劲。” 青鸟猛地勒住马缰,声音里透出前所未有的警惕。 徐锋懒洋洋地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打了个哈欠:“怎么了?天阴沉沉的,正好补个回笼觉。” 话虽说得轻松。 他的目光,却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扫过四周。 【悟性逆天】的金手指,早已将周围环境的种种异常,巨细无遗地反馈给他—— 地气紊乱不堪,阴煞之气凝聚如实质,盘踞不散。 此地,大凶! 就在这时! 一阵呜咽的风声,毫无征兆地从远方的天际传来。 起初,那风声细微如丝,仿佛是无数冤魂在低声啜泣。 但转瞬之间,风声便急剧拔高,变得尖锐而凄厉! 仿佛有千军万马,正踏着沉重的步伐,在幽暗的冥界中奔腾咆哮! 风声之中,隐约可以听到甲胄摩擦的哗啦声、兵刃碰撞的铿锵音,以及那令人头皮发麻、不似阳间活物的战马嘶鸣! “是……是阴兵借道!!” 一名随行队伍中,经验最为老到的北凉老卒,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起来。 传说中,襄樊古战场乃是昔日大楚王朝与离阳铁骑最终决战之地。 那一战,伏尸百万,流血漂橹,滔天的怨气浸染了这片土地的每一寸角落。 因此,每逢天地间阴阳交替、煞气最重的特殊时日,便会有当年战死的阴魂军团,沿着昔日的征伐路线重走一遍。 是为——“阴兵借道”! 生人若是不幸遇上,轻则大病一场,重则魂魄被阴气侵蚀,非死即疯! 霎时间! 阴风怒号! 卷起漫天昏黄的沙尘,遮天蔽日! 能见度急剧下降到不足三尺! 那鬼哭狼嚎般的恐怖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沙尘的帷幕,扑到眼前! 北凉军伍引以为傲的战马,此刻也彻底失去了控制,躁动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惊恐至极的低沉嘶鸣。 随行的扈从们,虽都是久经沙场、见过血的老兵,此刻也个个面无人色,冷汗涔涔。 他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肌肉紧绷,却茫然四顾,根本不知道应该将刀锋指向何方!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人。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猛地划破了这压抑的死寂! 徐锋像是被眼前这恐怖绝伦的景象彻底吓破了胆,猛地从车厢里连滚带爬地扑了出来! 他手脚并用,姿态狼狈不堪,拼命地想要躲到离他最近的青鸟身后寻求庇护。 慌乱之中,他一把死死抓住了青鸟持枪的手臂! 指甲因为用力过猛,深深地嵌入了青鸟的皮肉之中! 更要命的是,他张嘴发出意义不明的惊呼时,牙齿竟不偏不倚地磕在了青鸟的手腕内侧! 留下了一排清晰的齿印! 甚至,有几缕殷红的血丝,从那齿印下缓缓渗出! “公子!” 第29章 别怕青鸟!公子这口,是“机缘” 青鸟剧痛之下,黛眉紧蹙,但多年的严格训练让她强忍着没有甩开徐锋。 她只是低喝一声,试图用声音唤醒这个几乎吓傻了的主子,让他镇定下来。 然而,就在徐锋那沾染了唾液的牙齿,与青鸟蕴含着武道真意的血液,发生接触的那一刹那! 【叮!检测到宿主于极端环境(阴煞之地)下,意外接触蕴含‘刹那枪意’及微弱‘大黄庭’道家真意的特殊血液,触发‘万物洞悉’,开始强行解析……】 【叮!解析完成!结合《北冥诀》吞噬特性与当前环境(阴兵煞气),成功推演出气运嫁接/模拟之术——《移花接木诀》残篇(初窥门径)!】 【《移花接木诀》(残):可短暂模拟、借用甚至转移他人部分气运、功法特性或自身气息。注:此术有伤天和,逆天而行,慎用!过度使用易遭反噬!】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如同急促的鼓点般飞速闪过。 徐锋眼中掠过一丝快到极致的精光。 随即,这丝精光便被更深、更浓的“恐惧”所彻底取代。 他死死抱住青鸟的手臂,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筛糠,几乎要站立不稳。 嘴里还在语无伦次地发出含糊的喊叫:“鬼!有鬼啊!别过来!不要过来啊!” 也就在他这“失心疯”般的喊叫中,他体内刚刚领悟、尚且粗浅的《移花接木诀》真气,随着他剧烈的颤抖和与青鸟的接触,极其隐晦地运转起来。 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的、属于青鸟那纯粹武者的刚烈气血,被他模拟出来,混杂着他自身因恐惧而“外放”的微弱气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向着那浓郁的阴煞之气中扩散开去。 说来也怪。 那震耳欲聋的阴风与嘶嚎声,在达到顶点之后,竟如同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阻挡了一般,没有直接冲击车队。 反而像是潮水遇到了礁石,从车队两侧呼啸而过,又迅速地向着远方退去。 仿佛,它们从未真正靠近过。 片刻之后,风声渐歇,嘶嚎远去。 昏黄的天空似乎也微微亮了一些,但空气中那股阴冷腐朽的气息,却似乎更加浓郁粘稠了。 “是……是幻觉吗?” 终于,有扈从颤抖着声音,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不……不是幻觉……”那名经验最丰富的老卒,心有余悸地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声音依旧带着后怕,“是真的阴兵借道……只是,只是不知为何,它们……它们好像绕开了我们……” 他看向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脸色煞白如鬼的徐锋,眼神中的鄙夷之色更浓了几分。 在他看来,定然是这位三公子被吓破了胆,胡乱冲撞之下,反而阴差阳错地惊扰了阴兵的路径,才侥幸让大家逃过一劫。 真是走了狗屎运的废物! 徐锋这才仿佛慢慢回过神来。 他松开了紧抓着青鸟手臂的手,看着青鸟手腕上那清晰的、还带着血丝的齿印,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浓浓的“愧疚”和“后怕”的神色: “青……青鸟,对不住,我……我刚才太害怕了,不是故意的……” 青鸟默默地抽出一方干净的丝帕,仔细擦拭着手腕上的血迹和齿痕。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只是那双一向清冷如古井的眸子里,疑惑之色,却已浓得化不开了。 这位三公子,真的……只是被吓坏了吗? 为何,她隐隐感觉,刚才在那混乱之中,似乎有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纯粹的气息,从公子身上一闪而逝? 是错觉吗? 入夜。 襄樊城内,临时征用的驿馆。 经历了白日阴兵借道的惊魂一幕,驿馆内的气氛格外压抑沉闷。 徐锋以“受惊过度,需要静养”为由,早早地打发了所有人,独自回房休息。 月上中天,清冷的月辉洒落大地。 原本应该“沉睡”的徐锋,却悄无声息地睁开了双眼。 眼中,再无白日的丝毫“恐惧”与“懦弱”,只剩下深邃的平静与一丝探究的锐利。 他迅速起身,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夜行衣。 接着,默默运转起经过【悟性逆天】改良后的《龟息诀》。 霎时间,他整个人的气息仿佛都消失了,与周围的阴影、空气彻底融为一体,再无半分活人的生气。 如同一道真正的鬼魅。 他无声无息地潜出驿馆,身形如风,向着襄樊城西那片传说中的废弃鬼城方向疾掠而去。 白日那场声势浩大的阴兵借道,绝非偶然。 此地阴煞之气如此浓郁,甚至能凝聚成形,影响天时,必然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蹊跷。 更重要的是…… 在那万千阴兵的嘶嚎与咆哮声中,他那经过【悟性逆天】强化过的听觉,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异常熟悉的旋律韵律—— 那是属于他前世记忆深处,早已失传于这个世界的大楚王朝的……楚声古调! 这绝不是巧合! 城西废墟。 断壁残垣在惨淡的月光映照下,更显凄凉与阴森。 这里,曾是大楚王朝最后的宫城遗址。 传说,当年城破之日,末代楚皇于宫内**,一把大火将这片象征着昔日荣光的宫殿群,彻底焚烧殆尽。 只留下无尽的传说、不散的怨念,以及这片被称为“鬼城”的废墟。 徐锋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黑暗。 他刚一踏入废墟的范围。 便立刻感觉到,一股股阴冷刺骨、饱含怨毒与不甘的意念,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空气中,隐约可见一道道模糊扭曲的黑影在游荡、嘶吼,正是那些不肯安息的楚人遗魂。 它们被困在这片废墟中,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生前的绝望与不甘。 寻常武者,哪怕是一品高手,骤然闯入此地,心神也难免受到怨气侵蚀。 但徐锋神魂强大,又有《北冥诀》护体,这些怨气虽强,却还奈何不了他。 他没有选择强行驱散或灭杀这些亡魂,而是盘膝坐在一块断裂的石碑前, 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箫。这玉箫是他闲暇时所制,材质普通,但此刻在他手中,却仿佛有了生命。 悠扬而古老的箫声响起,带着一丝悲凉,一丝缅怀,一丝不屈。 正是那首千古流传,足以动人心魄的《离骚》!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箫声如泣如诉,在寂静的废墟中回荡。那些原本狂躁不安的楚人遗魂, 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渐渐停止了嘶吼, 一道道模糊的身影朝着徐锋的方向聚集过来,静静地聆听着。 箫声时而激昂,时而低沉,将屈子那忧国忧民、九死不悔的情怀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些楚人遗魂,生前皆是大楚子民,对故国有著深沉的眷恋。 《离骚》的韵律,唤醒了他们沉寂已久的记忆和情感。 一曲终了,箫声渐歇。弥漫在废墟中的怨气,竟然消散了大半。 那些楚人遗魂的身影变得凝实了一些,脸上扭曲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它们朝着徐锋的方向,无声地躬身行礼,身影渐渐变得透明, 最终化为点点荧光,消散在夜风之中。 【叮!宿主以《离骚》超度襄樊楚人遗魂,化解千年怨气, 获得部分天地功德反馈,神魂之力微量提升。】 【叮!检测到残余楚国龙气凝聚,获得残缺的大楚镇国玉圭(半截)。】 第30章 装死骗过老仵作! 徐锋缓缓睁开眼。 他低头,凝视着手中那半截古朴斑驳的玉圭。 玉圭之上,刻印着模糊的山川河岳纹路。 其中,隐隐蕴含着一丝微弱,却又无比纯粹的龙气。 这股龙气,似乎与当今离阳皇室的国运,存在着某种天然的、深刻的相克。 徐锋若有所思,将玉圭与那支玉箫悄然收好,纳入怀中。 他返回驿馆时,夜色正浓,万籁俱寂。 他如同从未离开过一般,了无痕迹,仿佛只是在房中安睡了一整夜。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靖安王世子赵珣,便遣人送来了请柬。 请柬以描金彩笺写就,措辞恳切无比,姿态更是放得极低。 言称要为昨日在城外的“误会”,向北凉三公子赔个不是,特在别苑设下薄宴,聊表歉意。 徐锋修长的手指拈着那份华丽的请柬,指尖微微摩挲。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赔罪? 恐怕是鸿门宴吧。 试探虚实,才是真意。 傍晚时分,靖安王府别苑,临水的水榭之中。 靡靡的丝竹之声,在水榭中轻轻流淌。 桌上,珍馐佳肴罗列,玉盘珍馐,琳琅满目。 四周灯火辉煌,映照得水面波光粼粼,极尽奢靡之态。 赵珣一身华贵锦袍,脸上堆满了热络到近乎谄媚的笑容。 他亲自执起酒壶,频频起身,为徐锋敬酒。 言语之间,看似亲近熟络,实则句句不离对北凉此行真正目的的旁敲侧击。 更是有意无意地,想要掂量掂量徐锋本人的深浅。 徐锋则将那副胆小、好色、没什么脑子的纨绔嘴脸,演绎得入木三分。 面对赵珣那些暗藏机锋的试探,他时而装傻充愣, 时而又插科打诨,说些不着边际的浑话。 他的眼神,更是毫不掩饰地落在旁边侍奉的那些貌美侍女身上。 那目光,赤裸裸的,带着几分贪婪,几分垂涎。 偶尔,他还会蹦出几句粗俗不堪的轻佻之语,惹得侍女们满面羞红,暗暗啐骂。 一个贪杯好色、心思浅薄、容易冲动的北凉草包形象。 被他刻画得淋漓尽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气氛似乎愈发热烈。 赵珣的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与得意。 时机,差不多了。 他亲自端起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酒壶,壶中琥珀色的酒液,在灯火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他为徐锋斟满了身前的酒杯。 “三公子,昨日城外之事,都是在下鲁莽冲撞了,多有得罪!” “这杯酒,便算我给公子赔罪了!还望公子大人大量,莫要放在心上!”赵珣举杯,笑容满面,诚意十足。 徐锋的目光,落在那杯澄澈诱人的酒液之上。 他的眼底深处,一丝极细微的幽蓝光芒,一闪而逝。 【破绽洞察】! 酒中有毒。 一种慢**,无色无味,极为隐蔽。 常人,哪怕是经验丰富的武者,若不精通毒理,也极难察觉。 但他脸上,却瞬间堆满了受宠若惊的表情。 “哎呀!世子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太言重了!太客气了!” “都是误会,纯属误会嘛!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世子如此厚爱,亲自为我斟酒赔罪,我徐锋岂能不领情?!” “这杯,我先干为敬!” 话音未落,他已迫不及待地仰起头,将杯中那杯致命的毒酒,一饮而尽! 赵珣看着他如此“爽快”,眼底的冷笑更浓了几分。 心中暗道:蠢货!果然是个没脑子的草包! 随后,他又找了各种由头,连劝了几杯。 徐锋是来者不拒,杯杯见底,喝得是面红耳赤。 很快,他便显出面色潮红,眼神迷离的状态。 舌头也开始有些打卷,说话含糊不清。 一副酩酊大醉、不胜酒力的模样 又过片刻。 徐锋忽然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他脸上的血色,骤然变得青紫! 豆大的冷汗,瞬间从他额头上滚落下来。 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紧接着,“哇”的一声,猛地喷出了一大口乌黑腥臭的血液! 那黑血溅落在桌案上,发出滋滋的轻响,冒起淡淡的青烟。 随即,他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的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倒地之后,他口吐白沫,四肢如同离水的鱼一般,剧烈地抽搐了几下。 然后,便彻底没了声息,一动不动了。 “啊!三公子!” “快!快传府医!快啊!!” 宴席之上,瞬间乱作一团。 尖叫声、惊呼声、桌椅倒地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赵珣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猛地冲上前去。 他蹲下身,伸出手,手指颤抖着,探向徐锋的鼻翼下方。 冰凉! 没有一丝呼吸! 他又急忙去摸徐锋手腕的脉搏。 死寂! 感受不到任何跳动! 赵珣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声音都变了调,惊恐地大叫起来:“不……不好了!三公子他……他……” “他薨了!!” 整个别苑,刹那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落针可闻。 很快,靖安王府豢养的那位经验最为老道的仵作,便被火急火燎地召了过来。 徐锋的“尸体”,被小心翼翼地抬到一张临时搭起的木板上。 此刻的他,早已在倒下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运转起经过【悟性逆天】改良后的《龟息诀》。 他的心跳、呼吸,几乎完全停止,降至高手都无法感知的最低频率。 同时,一丝微弱的《北冥诀》真气,被他巧妙地运至皮肤表层。 在他的脖颈和胸前等处,模拟出了几块淡淡的、分布自然的青紫色斑块。 那须发皆白的老仵作,提着一盏散发着昏黄光芒的灯笼,步履沉稳,小心翼翼地上前查验。 当他的目光,落在徐锋脖颈和胸前那几块“栩栩如生”的青紫色“尸斑”之上时。 饶是这位老仵作见惯了各种死状,经验丰富,也不由得轻轻“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老仵作的声音微微发颤,手指着那几块“尸斑”,脸色也有些发白。 他俯下身,又仔细查看了片刻,摸了摸脉门,确认毫无生机。 最终,他缓缓直起身,对着一旁脸色“惨白”、焦急等待的赵珣,躬身禀报道:“回世子……” “从脉象、呼吸、瞳孔以及体表征象来看……” “三公子确是……急症暴毙,毒发攻心,已然……回天乏术了。” 老仵作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专业判断后的笃定,以及一丝对生命逝去的惋惜。 赵珣闻言,身形晃了晃,仿佛悲痛欲绝,挥了挥手,示意闲杂人等都退下。 水榭之中,很快只剩下他和几个心腹,以及木板上那具“尸体”。 他站在木板旁,低头看着上面“死”得不能再“透”的徐锋。 确认四周无人窥视后,他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缓缓勾起一抹阴冷而得意的笑容。 成了! 徐锋虽然“死”了,但他此刻五感六识,在《龟息诀》的特殊状态下,反而变得异常敏锐清晰。 隔壁房间传来的对话声,虽然压得很低,却一字不落地,清晰无比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是赵珣的声音,带着一丝邀功的兴奋:“父王,徐锋那小子,已经处理妥当了,万无一失!北凉那边……” 紧接着,一个更显苍老、也更加阴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不屑与冷酷: “死得好!” “一个徐骁见不得光的庶子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难道北凉,还能为了这么一个废物,跟我们靖安翻脸不成?” “不过……”那苍老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此子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但他这个北凉三公子的身份,倒也还有些用处。” “对外,就宣称他水土不服,突发急病暴毙。将此事尽快通报北凉。” “至于他的尸体……暂时不要处理,找个隐秘地方,好生看管起来。” “或许……将来可以寻个模样身形都相似的替身,稍加调教一番……” “送回北凉,做一枚听话的棋子……” “倒也不失为一步妙棋,呵呵……” 第31章 隔墙有耳!靖安王密谋傀儡计! 那是靖安王赵衡的声音! 原来如此。 这对父子,打的是用“尸体”或“傀儡”继续做文章的主意! 徐锋心中冷笑,杀意微不可察地一闪而过。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彻底安静了下来。 徐锋估摸着时辰已至深夜,那些看守也该松懈了。 他缓缓“复苏”。 先是手指微不可察地轻轻动了动。 随即,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守在门外的两名靖安王府侍卫,听到动静,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猛地推门冲了进来! 眼前的一幕,让他们亡魂皆冒! 只见木板上那具本该冰冷的“尸体”,此刻竟然缓缓坐了起来! “死去”的徐锋,悠悠转醒。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眼神空洞,脸上带着极度的痛苦和迷茫。 “我……我在哪里?你们……你们是谁?” “我的头……好痛……我……我是谁?” 他双手抱着头,表情痛苦,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失忆了? 赵珣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 他亲自上前,反复用言语试探,甚至用了一些隐秘的暗语。 结果发现,这个“死而复生”的徐锋,确实对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无所知,甚至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了。 他只记得一些杂乱无章的、破碎的画面片段,说话也颠三倒四,逻辑混乱。 赵珣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但反复查验,也找不出破绽。 一个失忆的傻子,总比一具逐渐腐烂的尸体,似乎更有利用价值。 接下来的数日,徐锋便以一个“失忆者”的身份,被软禁在靖安王府的别苑之中。 他每日的生活,便是吃了睡,睡了吃。 时而指着墙壁,好奇地问那是什么东西。 时而对着池塘里的锦鲤,一发呆就是半天。 将一个心智受损、浑浑噩噩的痴傻之人,扮演得惟妙惟肖。 某日,赵珣再次前来“探望”。 他假意关切地询问徐锋,是否想起些什么。 徐锋迷茫地摇了摇头,眼神依旧空洞。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抬手指着不远处书房的方向,含糊不清地、断断续续地说道:“昨晚……做了个梦……梦见……好多好多的书……藏在……一个黑黑的……墙……后面……” 赵珣闻言,瞳孔骤然一缩! 那里,正是他父亲靖安王赵衡藏匿机密文件、往来书信的密室所在! 这个傻子,怎么会梦到那里?! 难道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赵珣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但看向徐锋的眼神深处,那份疑虑,已然变得更深。 与此同时,城中驿馆内。 青鸟在为自家公子整理遗物时——这是靖安王府“好心”送回来的。 她神情哀伤,动作却一丝不苟。 当她拿起徐锋离府前常枕的那个枕头时,指尖触及到一丝异样。 她心头一动,拆开枕套。 一卷被仔细卷好、用油布包裹的图册,赫然出现在眼前! 青鸟疑惑地展开图册。 下一刻,她瞳孔猛地收缩,呼吸瞬间停滞! 图上绘制的,竟是靖安王封地——青州全境的兵力布防详图! 各处兵力部署、粮草囤积点、险要关隘、甚至是几处极为隐秘的军火库位置……无一不被清晰标注!其精密程度,骇人听闻! 青州!靖安王赵衡的根基所在! 青鸟握着图册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她猛地抬头,望向窗外靖安王府别苑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 这份图……绝不可能是巧合! 是三公子……是他故意留下的! 他根本没有死!甚至……可能连失忆都是假的! 他到底想做什么?他到底是谁? 数日后。 靖安王府终于“大发慈悲”,允许“失忆”且“痴傻”的北凉三公子,启程离开襄樊。 一队象征性的护卫,“护送”着北凉那辆略显寒酸的马车,缓缓驶向城门。 当北凉车队的车轮,碾过襄樊城门洞厚重的石板路时。 一直阴沉晦暗、如同被怨气笼罩的天空,竟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万丈金光,如同天神之矛,骤然泼洒而下! 刹那间,驱散了笼罩全城数日的阴霾与腐朽气息。 城楼之上,一名负责值守的守将,无意间低头,目光扫过下方官道上那辆渐行渐远的北凉马车。 午后的阳光,正将车厢旁那个身着青衫的少年随从的影子,拉得极长,映在斑驳的城墙根下。 就在那光影交错的一瞬间! 守将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连日戒备导致眼花了。 他竟然看到…… 那少年的影子,在阳光下扭曲变形…… 其眼瞳的位置……赫然是两轮淡淡的、散发着微光的、相互重叠的金色轮廓! 重瞳!! 传说中,早已灭亡的大楚王朝,其帝王之相! 守将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连忙再次定睛看去。 阳光依旧,影子依旧。 那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侧影,再无半分异常。 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摇了摇头,自嘲地苦笑一声。 定是近日那阴兵借道之事,闹得人心惶惶,自己也心神不宁,竟出现了这等荒谬的幻觉。 北凉的那位三公子,不是已经暴毙了吗…… 车队,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襄樊城,骤然放晴。 阳光普照。 第32章 红薯入怀,公子我正缺个暖床的! 自襄樊城那场诡异的骤晴之后,归途便笼罩在一层挥之不去的沉闷里。 车轮碾过官道,扬起细微的尘土。 车厢内,徐锋斜倚软垫,眼帘半阖,像是被连日的奔波耗尽了精神。 襄樊城门洞下的“重瞳”幻影,是他随手布下的一颗棋子。 以《北冥诀》真气扰动光线,再掺入一丝从那半截玉圭中汲取的微弱大楚龙气。 目的? 不过是给那对自作聪明的靖安王父子心里,再添一重疑云罢了。 想玩傀儡计? 那就让他们猜去吧,最好猜到自己吓死自己。 青鸟策马紧随车侧。 一身青衣依旧干练,目光却时不时飘向车厢,带着难以掩饰的探究与忧虑。 怀里那卷从公子枕下摸出的青州布防图,像一团火,烫着她的指尖。 襄樊城外的阴兵借道。 二小姐徐渭熊的凌厉剑气。 父亲的陈年旧账。 陈芝豹碎裂的玉冠。 还有公子那一系列颠覆认知的举动…… 这些事,在她心头缠成一团乱麻。 她不信公子真的痴傻了。 那双看似空洞的眼眸深处,偶尔会有一闪而逝的精芒,骗不过她这个朝夕相处的侍女。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青鸟想不通。 这位三公子……他到底在谋划什么? 连自己的“生死”,都可以是棋盘上的一步。 这份心机,这份布局,让她这位死士都感到脊背发凉。 行至半途,前方官道旁忽地出现了一队人马。 服饰奇特,并非北凉军伍,也非寻常商旅。 为首的是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远远望见北凉王府的旗帜,便立刻下马,垂手恭立道旁。 “敢问可是北凉三公子当面?” 管事快步上前,姿态恭敬,语气却沉稳,不显卑微。 “我家主人听闻公子归来,特命小人在此迎候。” 徐锋掀开车帘一角,目光懒散地扫过。 视线在那管事身后不远处,一道娉婷惹火的身影上,微微停顿了一下。 那女子身段丰腴饱满,一袭扎眼的红衣裹身,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容颜妩媚,眼波流转间自带风情。 正是本该远在敦煌城主持密探事务的红薯。 “哦?”徐锋明知故问,声音里带着那股子熟悉的、玩世不恭的调调,“你家主人是哪位啊?” “我家主人,姓徐。”管事回答得滴水不漏。 徐锋心里跟明镜似的。 老爹的手笔。 自己“死而复生”又“痴傻疯癫”的消息,看来是彻底搅动了北凉王府。 老爹这是坐不住,派红薯这颗重要的棋子来亲自“接应”和“看护”了。 “行吧。”徐锋懒洋洋地摆了摆手,示意车队停下。 红薯迈着莲步,袅袅娜娜地来到车前。 她身子微微下蹲,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万福礼。 嗓音柔媚得能滴出水来,此刻却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和紧张。 “奴家红薯,奉王爷之命,前来伺候公子。” 她缓缓抬起头。 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毫不避讳地望向徐锋,眼底水光潋滟,仿佛要将人的魂儿都吸进去。 这等绝色尤物主动投怀,天下间怕是没几个男人能把持得住。 徐锋嘴角扯出一抹邪气的弧度,带着几分戏谑。 “正好,公子我正缺个暖床叠被的。” 他伸手,一把便将红薯那温软的身子拉上了马车。 指尖触碰到她细腻滑腻肌肤的瞬间。 【叮!】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检测到特殊体质——蛊身圣体(残缺,封印中),蕴含奇异能量,符合‘万物洞悉’解析条件。】 【《蛊身圣体解析》进度:50%……】 徐锋心中微微一动。 蛊身圣体? 听名字就不是凡俗之物。 红薯体质特殊,这他是知道的,与敦煌城某些传承久远的秘术脱不开干系。 徐骁在这个时候把她派来,恐怕,“伺候”是假,监视和试探才是真。 又或者……老爹觉得这颗棋子受损,想借着自己这个“傻儿子”做点什么? 徐锋面上不动声色,手臂顺势一揽,便将红薯那柔软丰腴的身躯整个带入怀中。 动作轻佻,甚至带着几分粗鲁。 引得红薯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似嗔似羞。 “怎么?” 徐锋低下头,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发丝,语气轻佻地问。 “几日不见,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的手指,看似随意地勾起红薯尖巧的下巴。 指尖却若有若无地,在她颈侧那片雪白的肌肤上轻轻滑过。 车厢内空间本就狭窄,红薯几乎是整个人都蜷缩依偎在徐锋怀里。 她似乎有些羞怯,又有些紧张,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截优美而脆弱的雪白脖颈。 徐锋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她颈后靠近发际线的位置。 那里,有一个极其细微、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印记。 若非他融合诸多武学后目力远超常人,根本无从察觉。 那是哑门穴! 被一种极为高明且隐秘的手法封印过的痕迹。 老爹……这是怕她乱说话,泄露了什么? 还是说,这封印本身,就是对她的一种控制和警告? 徐锋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红薯乌黑柔顺的秀发。 指间,早已悄然捻住一根细如牛毛、以《北冥诀》真气反复淬炼过的特制银针。 借着马车轻微颠簸的掩护。 那根银针,精准无误、且毫无声息地刺入了那个被封印的穴位。 微弱却精纯无比的北冥真气,如同一股温润的细流,悄无声息地注入。 瞬间冲开了那道阻碍气血运行、禁锢神魂感知的滞涩关卡。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隐蔽至极。 红薯的身子,微不可察地轻轻一颤。 随即立刻恢复了常态,仿佛刚才只是因为公子爷过分的狎昵而引起的正常反应。 她哪里知道。 就在这电光石火、看似沉迷于温柔乡的一瞬间。 一道束缚在她身上多年的枷锁,已被这个看似纨绔放荡的三公子,随手解开了! “公子……” 红薯的声音再次响起,愈发娇媚入骨,却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细微的颤音。 那颤音里,有情动的迷离,似乎也有着一丝……如释重负后的茫然,以及更深层次的……恐惧和敬畏! 她猛地抬眼看向徐锋。 看着眼前这个嘴角噙着坏笑,眼神却深邃如渊的男人。 她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 他怎么可能?! 这可是王府秘传的封穴手法!非特定传人以独门真气根本无法解开!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又是如何……轻描淡写地就解开了?! 这份眼力!这份功力! 他……他绝不是外界传言的那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废物庶子! 绝不是! 徐锋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些,带着一丝玩味。 他没有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将怀中的美人搂得更紧了些。 鼻尖萦绕着她身上传来的、混合着女儿家体香与某种奇异幽香的气息。 他缓缓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 仿佛真的已经彻底沉醉在这醉人的温柔乡里,再无他念。 第33章 三公子:我肾亏,褚胖子顶上 一路无话,直至北凉王府那巍峨的轮廓,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出现在地平线上。 车马缓缓驶入王府。 与想象中可能有的盘问或冷遇截然不同,徐骁竟亲自出府迎接。 这位权倾天下的北凉王,依旧是那副不修边幅的落拓模样。 两鬓已染微霜,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仿佛能轻易洞穿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徐骁蒲扇般的大手落在徐锋肩上,力道不轻不重,带着一种审视,像是在确认这个三儿子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般“痴傻”了。 徐锋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茫然和畏缩。 眼神空洞,似乎连眼前这位威震天下的父亲都已认不出来。 徐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眸光复杂,最终没有多言。 “舟车劳顿,先去歇息。” “晚些时候,到书房来,陪为父手谈一局。” 当晚,书房内灯火通明。 棋盘之上,黑白子纵横交错,杀气无声弥漫。 徐骁执黑,大开大合,气势磅礴。 徐锋执白,依旧是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落子毫无章法,随心所欲,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甚至好几次,将珍贵的白子直接丢进了黑子的包围圈,落在明显是死地的地方。 一局。 两局。 三局…… 棋盘上的局势不断变换,但结局却惊人的一致。 徐锋连输十六局。 每一局都输得干脆利落,毫无悬念,仿佛稚童对弈国手。 徐骁始终面沉如水,看不出丝毫喜怒。 只是端着茶杯的手,偶尔会在空中停顿那么一瞬。 书房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形容枯槁的青衫文士。 正是北凉王府的首席谋士,有“毒士”之称的李义山。 他手中拿着一张宣纸,一支炭笔,看似在随意涂画着什么。 实则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目光却如毒蛇般,死死锁定着棋盘。 只有李义山看出来了! 徐锋那看似杂乱无章、自寻死路的落子,十六局下来,所有白子在棋盘上留下的轨迹,隐隐竟暗合了上古《洛书》的方位与流转之势! 虽然残缺不全,甚至多有错漏谬误,但那份神韵,那份源自天地至理的玄奥轨迹,绝非一个痴傻之人能够偶然为之! 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天地大道的模糊感应! 李义山枯瘦的手指微微一颤,不动声色,飞快地将棋盘上的白子轨迹拓印下来,准备事后仔细研究推演。 这位三公子……藏得可真够深的! 这份心机,这份伪装,连他这只老狐狸都差点看走了眼! 棋局结束,徐锋被下人“搀扶”着离开,脚步虚浮,仿佛耗尽了心神。 徐骁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眼神复杂难明,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几日后的一个深夜,王府深处,听潮亭方向突然火光冲天! 浓烟滚滚,映红了半边夜空! “走水了!听潮亭走水了!” “快救火!” 呼喊声,奔跑声,水桶碰撞声,瞬间打破了北凉王府深夜的宁静。 听潮亭乃北凉武学、秘籍收藏之重地,天下武库之一,一旦失火,损失不可估量! 王府上下瞬间被惊动,无数护卫、下人提着水桶冲向火场。 混乱中,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从火场附近冲了出来。 正是徐锋!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卷书册,满脸“惊慌失措”,灰头土脸,剧烈地咳嗽着,像是被浓烟呛得不轻。 “三公子!您没事吧?”有眼尖的护卫认出他,急忙上前询问。 “咳咳……没……没事……”徐锋惊魂未定地连连摆手,还扬了扬怀里的书册,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吓死我了……还好……还好把这本宝贝抢救出来了……”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书册封面上,赫然用烫金大字写着——《阴阳采补术》! 字体张扬,内容更是……不堪入目。 周围的护卫和赶来救火的下人,表情顿时变得无比古怪起来。 有人嘴角抽搐,强忍着笑意。 有人则面露鄙夷,觉得这位三公子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三公子……听潮亭那么多神功秘籍……您就……抢出来这个?”一个胆子稍大的护卫,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 “废话!这可是……咳咳……好东西!你们懂个屁!”徐锋一副理直气壮、宝贝得不得了的样子,抱着那本“绝世秘籍”踉踉跄跄地走了,背影都透着一股猥琐。 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低笑声。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徐锋冲出火场前,他看似慌乱地在听潮亭八楼的一根不起眼的承重梁柱上“扶”了一下。 那一扶之下,看似无力。 实则一股凝练至极、阴柔诡秘的《北冥诀》真气,已然无声无息地透柱而入! 真气如同最精密的刻刀,精准地将梁柱内部震出了无数细密如蛛网的裂纹。 这根梁柱,正是支撑着整个八楼监视阵法运转的核心节点之一! 经此一震,阵法结构已被永久性破坏,内里符文禁制尽数崩毁,再难修复如初! 从此,听潮亭八楼,再无秘密可言! 听潮亭的大火很快被扑灭,有惊无险,并未造成太大的损失。 事后查明,似乎是看守楼阁的人员夜晚打盹,不慎碰倒了灯盏,引燃了易燃物。 至于徐锋“慌不择路”、“舍命”抢救出《阴阳采补术》的事,则迅速成了王府内上下流传的一个笑谈,更坐实了他“草包纨绔”的名声。 徐骁听闻此事汇报,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随即,他却大手一挥,赏赐了徐锋几名从西域新得的貌美舞姬,个个身段妖娆,风情万种,说是给儿子“压惊”。 徐锋看着那几个媚眼如丝、身姿曼妙的异域美人,却像是见了鬼一般,连连摆手。 他一脸“虚弱”地苦笑道:“爹,您就饶了儿子吧……” “儿子我……我最近身子骨实在不行,怕是……肾水亏空,无福消受这等美人恩啊……” 他挤眉弄眼,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猥琐的笑意:“要不,您赏给褚禄山那胖子?他肯定喜欢!他腰好!” 此言一出,连素来沉稳的徐骁都忍不住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褚禄山,北凉军中顶级悍将,武力高强,却以贪财好色闻名遐迩。 最终,这几名西域舞姬,被“孝顺”的徐锋转送到了褚禄山的府邸。 当晚,褚禄山府邸大摆筵席,美人入怀,好不快活。 酒酣耳热之际,一名身姿最为曼妙的西域舞姬,在献上一支热情奔放的胡旋舞时,宽大的衣袖中突然滑出一柄淬毒的短刀! 寒光一闪! 短刀如毒蛇吐信,直刺向坐在主位、毫无防备的褚禄山心口! 刺杀! 变生肘腋! 说时迟那时快! 坐在褚禄山身旁,正端着酒杯,满脸谄媚笑容,假意要向褚胖子敬酒的徐锋,像是被那舞姬旋转的裙摆不小心绊了一下。 “哎呦!” 徐锋怪叫一声,身子猛地一歪,整个人如同没有骨头般,“恰好”撞在了那名持刀舞姬的身上! 力道不大,却时机精准! 舞姬猝不及防,身形顿时一个踉跄! 刺出的短刀瞬间偏离了预定方向,只“噗嗤”一声,划破了褚禄山厚实的衣袍,留下一道浅浅的口子。 而徐锋手中的酒杯,也随之脱手飞出! 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泼洒在地面上,竟发出“滋滋”的轻响,冒起一股难闻的黑烟! 酒中有剧毒! 第34章 徐三少,你还能演得再像点吗?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褚禄山惊出一身冷汗,肥胖的身躯猛地弹起,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 “有刺客!拿下!全部拿下!” 亲卫们蜂拥而上,场面瞬间大乱! 混乱之中,徐锋早已“吓”得缩到了角落里。 他脸色煞白,浑身瑟瑟发抖,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 经过连夜的严酷审讯,一名被活捉的舞姬终于扛不住酷刑,招供了。 这些舞姬果然是北莽王朝精心安插的死士! 她们的目标,就是刺杀北凉军方重将褚禄山,意图在北凉内部制造混乱! 那名活口,为了活命,还吐露了北莽在北凉境内布下的部分谍网信息,包括一些重要的据点和联络代号。 消息第一时间传回了北凉王府。 深夜,徐锋的卧房内。 他似乎早已睡得极沉,呼吸均匀绵长。 然而,嘴里却如同梦呓般,断断续续地念叨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词语。 “……鹰……雪狼……毒蝎……” “……长春……河套……烂陀山……”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词语,赫然与刚刚从那名北莽死士活口那里审讯出的谍网代号、据点位置,有着惊人的吻合! 窗外,月光如水。 一道高大而略显佝偻的人影,静静伫立在阴影之中,正是北凉王徐骁。 他负手而立,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带着一种难言的萧索。 他静静地听着屋内儿子梦呓般的呢喃,眼神深邃,如同两口幽深的古井,看不出任何情绪。 就在这时,床上的徐锋忽然翻了个身,像是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 他带着浓浓的鼻音,含糊不清,甚至带着一丝委屈的哭腔,嘟囔了一句: “爹爹……别打手板……” “锋儿怕疼……” 窗外,徐骁的身影,微不可察地一滞。 他伫立良久,月光洒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映出复杂难明的光影。 终是无声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转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更深的夜色之中。 夜,依旧深沉。 北凉的风,带着亘古不变的刺骨寒意,呜咽着掠过王府层叠的屋檐。 北凉王府的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那场听潮亭的“意外”走水,连同三公子徐锋“舍命”抢救《阴阳采补术》的壮举,已然成了府内最新的笑料,在仆役婢女间悄然流传。 而褚禄山遇刺之事,虽掀起了短暂的波澜,但在徐骁雷厉风行的处置下,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只余下几分难以察觉的暗流,在平静的水面下涌动。 徐锋依旧一丝不苟地扮演着他那“肾水亏空”、“痴傻畏事”的角色。 每日里不是逗弄那几个徐骁“赏赐”下来,实则被他转手送去褚胖子府邸又被嫌弃退回来的西域舞姬——当然,仅限于言语上的轻佻调戏。 便是缠着府里的厨子,变着花样给他做些据说能“大补元气”的汤羹。 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仿佛真的逍遥自在,不问世事。 这日,徐凤年不知从哪里得了兴致,脚步轻快,兴冲冲地跑来寻徐锋。 “三弟,陪哥去个地方开开眼界!” 徐凤年手里把玩着一枚色泽温润的玉佩,眉宇间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好奇与向往。 徐锋正歪在铺着厚厚软垫的榻上,由身姿挺拔、面容清冷的青鸟,慢条斯理地替他剥着晶莹剔透的葡萄。 听见徐凤年的话,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 “不去,不去,浑身都累得慌。” “天底下还有什么地方,能比我这张软榻更舒服?” 徐凤年见他这惫懒模样,也不生气,反而凑近了些,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吴家剑冢!”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听说那里藏剑何止万千,乃是天下剑客心中的圣地!” “更别提还有那些守冢剑奴,个个都是不世出的剑道高手!” “吴家剑冢?” 徐锋像是听到了什么鬼故事一般,猛地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他脸上瞬间堆满了毫不掩饰的惊恐,双手如同摇拨浪鼓般连连摆动。 “不去!哥,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去!” 他夸张地缩了缩脖子,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音,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哥,你就饶了我这条小命吧!” “我可听说了,那剑冢里的剑奴,一个个都跟活阎王似的,凶神恶煞,脾气古怪得很!” “动不动就拔剑砍人,血流成河!” “我这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他们那些明晃晃、冷冰冰的铁疙瘩随便戳一下!”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满脸后怕。 “再说了,那些亮闪闪的玩意儿,看着就瘆得慌,我……我害怕!” 那副胆小如鼠、畏刀避剑的怂样,简直是刻进了骨子里,演得入木三分。 徐凤年看着他这没出息的样子,被气得是又好气又好笑。 最终,他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这三弟是指望不上了。 他独自一人,带着缺门牙的老黄,意气风发地踏上了前往吴家剑冢的路途。 只是,徐凤年并不知道。 在他离开王府后不久,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悄无声息地缀了上去,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行至剑阁地界,山势愈发险峻起来。 群峰如聚拢的龙身,蜿蜒盘踞,剑阁便坐落于那高昂的龙首之处,于云端之上,俯瞰着苍茫辽阔的大地。 此地常年云雾缭绕,山风凛冽,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神秘与肃杀之气。 不巧,天公不作美。 方至山脚,原本只是阴沉晦暗的天空,骤然间风起云涌。 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噼里啪啦砸落下来,密集如鼓点。 转瞬之间,便已是瓢泼之势,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山路本就崎岖湿滑,暴雨倾盆之下,更是泥泞不堪,行走艰难。 徐凤年一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困住,只能暂时躲进一处简陋破败的山亭避雨,看着眼前如同水帘般的雨幕,年轻的世子脸上不由得显出几分焦躁。 而此刻,在距离他们不算太远的一处陡峭山壁旁,另一道身影却显得“狼狈”不堪。 “哎呀!” 一声短促的惊呼,伴随着脚下碎石簌簌滚落的声音。 只见一个穿着普通布衣,脸上沾满了泥水,显得有些落魄的年轻人,似乎是为了看清前路,脚下猛地一个“趔趄”。 身形顿时失去平衡,竟控制不住地朝着悬崖下方直直滑去! “公子!” 第35章 演砸了?古剑竟因他而震颤! 远处隐蔽处,传来青鸟压抑着极致焦急的低呼,声音几乎变调。 那失足滑落的年轻人,却像是被老天爷眷顾,走了天大的狗屎运。 下坠途中,身体竟被一棵从崖壁上横斜逸出的虬劲古松,堪堪挂住! 他就这么悬在半空。 下方是翻腾汹涌、深不见底的云雾。 上方是风雨如晦、湿滑陡峭的绝壁。 场面惊险到了极点。 这“失足”之人,自然便是悄然跟来的徐锋。 他看似惊魂未定地死死抓紧了救命的松枝,脸色苍白,大口喘息。 实则,他一双深邃的眼眸,却在看似慌乱的扫视间,飞快地审视着身处的这面饱经风霜的崖壁。 【万物洞悉】悄然无声地运转。 暴雨如注,疯狂冲刷下的岩壁,在常人眼中或许只是一片被雨水侵蚀的狼藉。 但在徐锋眼中,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 无数细微的、几乎被千年岁月彻底磨平的痕迹,如同某种神秘的脉络般,遍布岩石的每一寸肌理。 那是剑痕! 历历在目! 有深有浅,有快有慢。 有的霸道绝伦,仿佛要劈开天地! 有的轻灵飘逸,宛如羚羊挂角! 有的古拙厚重,带着大巧不工的韵味! 每一道看似不起眼的痕迹,都仿佛蕴含着一种独特而强大的剑道意志! 千年岁月流淌。 无数惊才绝艳的剑客,曾在此驻足、挥剑,留下属于他们的印记。 他们的剑意、剑气,并未随着时间完全消散。 而是如同最深刻的烙印般,深深地、深深地刻入了这沉默的山石之中,与这剑阁的山川融为一体! 【系统提示:检测到高浓度、多源流千年剑气残留!】 【蕴含残缺上古剑道碎片……】 【开始解析……】 【解析中……10%……30%……70%……】 进度条飞快跳动。 【解析完成!】 【根据残留剑气运行轨迹与剑意流转特征,成功推演出《九问剑法》前三式:一问苍生!二问鬼神!三问本心!】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庞大而驳杂的剑道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冲入徐锋的脑海! 仿佛有无数早已逝去的先辈剑客,正在他意识的至深之处,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各自毕生最得意的剑招! 徐锋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在那湿滑冰冷的岩壁上,轻轻划过。 他并非有意为之。 只是在那股磅礴剑道洪流的冲击下,身体产生的一种近乎本能的模仿与共鸣。 指尖划过之处,并未在坚硬的岩石上留下任何明显的刻痕。 然而,一丝微不可察、却凝练异常、带着复杂韵味的剑气,如同无形的种子,悄然无声地沁入了岩石的深处。 这丝剑气,既有着刚刚领悟的《九问剑法》的凌厉雏形。 又带着《北冥诀》独有的阴柔诡秘。 更隐隐夹杂着一丝源自他体内,那微弱却无比霸道的“龙气”。 几乎就在这丝奇异剑气沁入岩壁的同一个刹那。 剑阁最深处。 一间除了石床外空无一物的简朴石室中。 一个身着粗布麻衣,面容古板,宛如亘古不变的石雕般盘膝而坐的中年男子,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双目之中,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平静得宛如深潭。 却仿佛能够瞬间洞穿层层厚重的雨幕,跨越遥远的距离,直视那悬于峭壁之上、看似狼狈不堪的身影。 “咦?” 一声极轻的、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诧异,从他口中发出。 下一刻,他的身影已然如同青烟般,消失在石室之中。 悬崖边。 徐锋刚刚被闻讯赶来、动作迅捷却又小心翼翼的青鸟等人,“手忙脚乱”地从古松上救了上来。 他瘫坐在泥泞的地上,浑身湿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兀自带着惊魂未定的“后怕”神色,仿佛刚刚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仿佛他原本就站立在那里。 雨水落在他身上,竟似被无形的气场隔开,无法沾湿他的衣衫分毫。 来人,正是那麻衣中年男子。 吴家剑冢当代守阁剑奴,吴六鼎。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瘫坐在地、形容狼狈的徐锋,眼神古井无波,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只是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稳定如山的手。 对着徐锋。 “剑。” 一个字。 简洁。 明了。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徐锋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 随即,他脸上露出了比刚才坠崖时更加“惶恐”的神色,双手在身前胡乱地摆动着,甚至下意识地往青鸟身后缩了缩。 “没……没剑……”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 “我……我不会使剑……大侠饶命啊……” 吴六鼎却像是没看见他的惊恐,也不理会他的辩解。 他只是将手中那柄样式古朴、毫不起眼的长剑,递到了徐锋面前。 剑身暗沉,仿佛蒙尘已久,不见锋芒。 徐锋看着那剑,像是看着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眼中满是抗拒,犹豫着不敢伸手。 “拿着。” 吴六鼎的语气依旧平淡,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命令意味。 青鸟站在一旁,美眸中写满了担忧,却不敢出声。 徐锋似乎被逼到了极点,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像是碰触烙铁般,勉强握住了剑柄。 入手,是一片刺骨的冰凉。 就在他手指与剑柄接触的刹那! 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异力量,猛地从剑身深处反震而来! 徐锋只觉得虎口剧痛,仿佛被重锤砸中! 他闷哼一声,低头看去。 只见虎口处,皮肉竟已被硬生生震裂,渗出了丝丝猩红的血迹! 剧痛钻心! 他脸上瞬间布满了“痛苦”与“恐惧”交织的神情,本能地就想松手扔掉这柄凶器。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柄原本暗淡无光的古朴长剑,竟毫无征兆地发出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可闻的嗡鸣! 如同沉睡千年的巨龙,被某种禁忌的气息惊扰,发出了极度不满的低沉嘶吼! 剑身随之微微震颤起来! 这声剑鸣极其细微,若非身处极近,又或者如吴六鼎这般修为高深之人,根本难以察觉。 吴六鼎那双宛如古井深潭,从未有过波动的眼眸中,终于闪过了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异色。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满脸痛苦、兀自发抖的徐锋。 然后,他沉默地收回了长剑,转身便走。 依旧是悄无声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刚才的出现,似乎真的只是为了完成一个简单至极的试探。 徐锋看着他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心中却是暗自凛然。 这吴家剑冢的守剑奴,果然名不虚传! 感知竟敏锐到如此地步! 自己仅仅是领悟剑法时,无意间泄露了那么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剑气残留,便被他精准捕捉到了。 刚才那一握,看似简单随意,实则蕴含着对自己根骨和内息的直接试探。 虎口崩裂,是真实的。 那是他刻意收敛了体内九成九的《北冥诀》真气,仅仅以普通纨绔子弟的体魄去硬接的结果。 为的,就是继续将这场戏演下去。 第36章 给徐凤年留下剑道真解 至于那声剑鸣…恐怕连吴六鼎自己都未曾料到。 多半是自己新领悟的《九问剑法》剑意雏形,与体内那丝微弱却霸道无比的大楚龙气产生了共鸣,意外引动了这柄不知历经多少岁月的古剑灵性。 看来,这剑冢之中,当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行事,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雨势渐渐停歇。 徐凤年一行人,终于得以进入剑阁内部。 剑阁之内,远比他们想象中要朴素许多,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简陋。 石壁、石柱、石桌,处处都透着一股被时光打磨过的古老意蕴。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名叫翠花的年轻女子。 模样普通,透着山里人特有的淳朴和几分拘谨。 她默默地端来了几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面是酸菜面,翠绿的酸菜,上面漂浮着一层红彤彤的辣椒油,香气扑鼻,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徐锋似乎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得什么王府公子的形象,拿起筷子便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谁知,这剑阁的酸菜,酸得极致。 那辣椒,更是霸道无比,辣意惊人。 仅仅一口下去! 徐锋只觉得一股灼热滚烫的气流,如同火山爆发般,猛地直冲脑门! 眼泪瞬间就被呛了出来,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咳咳……咳!好……好辣!” 他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徒劳地用手在嘴边扇着风,样子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 就在他被辣得龇牙咧嘴,眼泪鼻涕直流,仪态全无之时! 他体内,因为刚刚强行压制,而隐隐有些紊乱的《北冥诀》真气,突然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 伴随着那新生的,还无法完美掌控的剑意雏形,猛地一荡! “啪嚓!” 一声清脆的炸裂声! 他手中那个盛着热气腾腾的酸菜面的青瓷大碗,竟毫无征兆地,从中断裂开来! 瞬间碎成了几块! 滚烫的面汤和酸菜,也随之洒了一桌。 这一下,不仅徐锋自己彻底愣住了。 就连坐在旁边的徐凤年、老黄,甚至是一脸拘谨,正站在桌边,准备伺候他们吃面的翠花,也都惊呆了! 徐锋脸上瞬间涨得通红。 一半是被辣椒辣的,一半是被“羞愧”的。 他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残局,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这……这碗的质量也太差了吧……烫手……烫手……” 没有人注意到。 在他低头收拾碎裂碗筷的瞬间。 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眼眸深处,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无奈,以及深深的警惕。 这该死的剑气… 才刚刚领悟,就如此地不听使唤! 夜。 剑阁偏房。 房间简陋至极。 除了一张硬邦邦的木床和一张摇摇晃晃的旧桌子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 徐锋仰面躺在坚硬的床板上,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白天吸收的那些驳杂而浩瀚的剑道信息,依旧在他的脑海中不停地翻腾着,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剑刃,彼此碰撞,发出刺耳的嗡鸣。 这些剑道感悟,与他所修炼的《北冥诀》,隐隐之间,竟产生了一种相互印证,相互促进的奇妙感觉。 他缓缓地从床上坐起身,拿起桌上吃饭用剩的一根普普通通的竹筷。 然后,他将体内所剩不多的内力,缓缓地贯注于竹筷之上。 紧接着,他便看似随意地,在身下的木质床板上轻轻地划拉了起来。 动作很轻,也很慢。 就好像一个无聊至极的孩童,正在随手涂鸦。 清冷的月光透过糊着窗纸的窗棂,静静地洒落在粗糙的床板上。 在月光的照耀下。 只见那竹筷划过之处,留下了一道道极其浅淡,几乎无法察觉的刻痕。 这些刻痕,初看之时,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循。 但若是仔细分辨,便会惊奇地发现。 在那看似随意的线条之间,竟隐隐蕴含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和法门。 那韵律,玄奥而晦涩。 那法门,精妙而深邃。 这,正是他根据自身所学,结合今日在剑壁之前的感悟,经过无数次的推演和简化,最终创造出来的一篇特殊的《养剑诀》。 此诀,算不上什么惊世骇俗,威力绝伦的神功绝学。 但,它却胜在平和中正,温润如玉。 对于蕴养剑气,稳固剑心,有着独到而精妙的效用。 正适合吴六鼎那般常年与古剑为伴,以身饲剑的守剑之人。 做完这一切之后,徐锋将手中的竹筷随手一扔,然后翻了个身,装作沉沉睡去的样子。 另一间房内。 徐凤年同样毫无睡意。 他盘膝坐在床上,借着屋内微弱的烛光,正捧着一本已经泛黄,散发着淡淡霉味儿的古籍,默读。这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每逢心绪不宁时,他便会拿出来翻阅。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一道身影,如同梦游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徐凤年的房门口。 正是徐锋。 他双目紧闭,脚步虚浮,仿佛真的在梦游一般,推门而入。 他走到徐凤年身边,徐凤年正读到入神处,竟未察觉。 徐锋伸出手,看似无意识地翻动了一下徐凤年放在床头的《黄庭经》书页,指尖夹着的一片薄如蝉翼、用特殊墨绘制的草叶,便悄无声息地滑入了书页之间。 那草叶之上,绘制的并非寻常纹路,而是一种极其抽象、却又蕴含着凌厉剑意的图案,仿佛是某种剑法招式的草图,又似是而非。 做完这一切,徐锋又如同梦游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惊动任何人。 次日清晨,雨过天晴。 徐凤年一行人向剑阁辞行。 翠花依旧是那副淳朴模样,送他们到门口。 就在众人准备离开之际,一直沉默不语,如同石雕般站在阁楼阴影下的吴六鼎,突然上前一步,对着徐锋,极其郑重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剑客之礼。 “九问剑歌,何时补全?”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与郑重。 徐凤年和老黄都是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徐锋。 徐锋却是浑然不觉,正拿着一块刚从翠花那里讨来的葱油饼,啃得正香。闻言,他茫然地抬起头,嘴里塞满了饼,含糊不清地道:“啊?什么……什么歌?唱歌我可不会……五音不全……”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嚼着饼,几块被咬碎的饼屑从他嘴角掉落下来。 饼屑落在布满青苔的石阶上,看似杂乱无章。 然而,若从某个特定的角度俯视,便会惊奇地发现,那几块不起眼的饼屑,竟隐隐在地面上,排列成了一个模糊的、形似长剑的卦象图案! 卦象转瞬即逝,随着山风吹过,便消散无踪。 吴六鼎看着徐锋那副憨傻啃饼的模样,又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上残留的、几乎难以分辨的痕迹,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困惑与茫然。 最终,他没有再问,只是默默地退回了阴影之中。 徐锋则像是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手上的饼屑,冲着徐凤年咧嘴一笑:“哥,这饼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干……咱们赶紧走吧,找个地方喝口水去!” 说罢,便当先一步,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吊儿郎当地朝着山下走去。 只留下徐凤年满头雾水,和老黄若有所思的目光,以及剑阁那愈发显得高深莫测的重重迷雾。 第37章 躲个麻烦,竟白捡一部无上心法? 却说徐锋辞别剑阁,并未急于返回北凉王府。 他心知肚明。 那吴六鼎看似古板,实则感知敏锐得可怕。 自己留下的《养剑诀》与那无意间泄露的剑意,已然引起了对方的高度注意。 此刻若大张旗鼓回府,反而容易引人注目,平添变数。 不如趁此机会,在外游历一番。 一来,可以好好消化剑冢所得,将那驳杂的剑道感悟彻底融入己身。 二来,也可避开王府内那些无处不在的眼线与可能的试探。 他一路南行,看似漫无目的,随波逐流。 实则步步皆有算计。 体内,《北冥诀》奔腾不息。 新悟的《九问剑法》前三式剑意雏形,如同三条桀骜的蛟龙,时而盘踞,时而冲撞。 更有一丝微弱却霸道无匹的龙气,潜藏其中,如定海神针。 三者相互激荡,隐隐有失衡之兆,急需寻一处清静之地,细细梳理融合。 思来想去,倒是那青城山,道蕴悠长,山势清幽,是个不错的去处。 谁料,方至青城山麓,便觉气氛诡异。 山道之上,不见往日香客游人如织。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更远处,似乎还有金铁交鸣之声,断断续续地从山上传来。 徐锋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他立刻收敛全身气息,身形如鬼魅般融入山林阴影,悄然潜行靠近。 片刻之后,景象映入眼帘。 青城山主峰之外,竟被一圈身着金色甲胄的重甲兵士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金甲兵士个个身形魁梧,煞气腾腾,手中长戈反射着森冷的寒光。 阵型森严,杀气凛冽,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阵前,一人骑乘高头大马,面容阴柔,眼神倨傲,嘴角噙着一丝冷酷的笑意。 正是那离阳王朝的皇子,赵楷! “赵楷?” “他怎会在此处动用金甲围山?”徐锋心中念头急转,瞬间便大致猜到了缘由。 青城山乃道教祖庭之一,底蕴深厚,传承久远。 赵楷此来,多半是为了山中的秘藏,或是妄图收服这股强大的道门势力,为其所用。 目光扫过山门前。 尸横遍地,道袍染血。 显然,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无比的厮杀。 徐锋暗自庆幸自己来得“巧”。 若是早一步抵达,怕是也要被不由分说地卷入这场浑水之中。 他如今只想低调行事,稳步发育。 这等麻烦,能避则避,绝不多沾染分毫。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战场。 金甲阵型虽严密如铁桶,但在后方靠近陡峭山壁处,似乎存在一处防御的薄弱点。 当下不再犹豫,运转身法。 整个人仿佛化作一缕没有重量的青烟,悄无声息地绕过厮杀正酣之处。 寻了个偏僻无人注意的角落,他身形一纵,便轻巧地翻墙进入了青城山道观之内。 道观内部,同样是一片狼藉。 破碎的器物,散乱的经卷,随处可见。 但相较于山门处的血腥惨烈,此处倒是暂时还算安静。 徐锋无意参与任何争斗,只想寻个地方暂避风头,待这场风波平息之后再做打算。 他目光一转,很快便落在了道观深处一座显得格外古朴的阁楼之上。 阁楼牌匾上,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三个大字——“藏经阁”。 “此处,倒是清静。”徐锋心中暗忖。 身形再次一闪,便已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藏经阁内。 阁内光线昏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书卷与厚厚灰尘混合的独特气息。 一排排高大的书架直抵屋顶,上面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道家典籍。 徐锋随意地在书架间走动,目光漫不经心地逡巡着。 他并非真的对这些道藏典籍有多大兴趣,只是想找一个最不起眼、最安全的角落暂时待着。 无意间,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封面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字迹都有些模糊的《道德经》。 随手翻开,古朴而蕴含着某种奇异韵律的文字映入眼帘。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他低声念诵着。 起初,只是为了打发这无聊的等待时间。 可渐渐地,他体内的【万物洞悉】天赋,竟被这古老的经文悄然引动,自行运转起来! 那看似寻常的文字,在他的眼中,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 它们分解、重组,化作无数玄奥无比的符文与轨迹。 这些符文与轨迹,仿佛在阐述着天地至理,宇宙本源。 与此同时,他脑海深处。 那本被徐凤年日夜捧读,他也曾“无意”间翻阅过数次的《大黄庭》经文,竟也如同受到召唤般,自行浮现! 《道德经》的大道奥义,与《大黄庭》的内丹修炼精要,两者如同阴阳鱼般相互碰撞、印证、交融! 【叮!】 【检测到《道德经》蕴含大道本源碎片!】 【检测到《大黄庭》蕴含内丹修炼精要!】 【符合功法融合条件……开始融合推演……】 【叮!融合成功!】 【恭喜宿主根据《道德经》与《大黄庭》,成功推演出全新心法——《紫气东来诀》!】 刹那间! 一股温润而浩瀚,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气息,自徐锋丹田最深处,缓缓升腾而起! 这股气息平和中正,却又带着一丝煌煌天威,神圣威严! 它如同初升的朝阳,紫气浩荡三千里,涤荡着徐锋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 原本因强行吸纳而显得有些驳杂的《北冥诀》真气,在这股新生气息的梳理之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愈发精纯、凝练! 就连那刚刚诞生的《九问剑法》剑意雏形,也似乎被这紫气滋养,变得更加圆融通透,灵性十足! 就在徐锋沉浸在这全新心法带来的玄妙体验中时。 阁楼之外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以及沉重急促的脚步声,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显然,战火已经蔓延到了道观深处,即将波及这藏经阁! “不好!” 徐锋心中猛地一紧,暗骂一声麻烦! 他可不想在这种时候暴露在此地。 情急之下,他目光落在手中那本改变了他命运的《道德经》上,心思电转。 外面金甲森严,高手众多,硬闯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有了! 他眼中精光一闪。 飞快地从《道德经》上撕下几页经书。 手指灵动如穿花蝴蝶,竟是将那柔软的纸页,三两下就折成了一只形态有些歪歪扭扭的纸鸢。 这动作,在外人看来,或许就像一个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的孩子,在惊慌失措下胡乱发泄。 阁楼之外。 一名须发皆白的青城山长老,正被数名身手矫健的金甲兵士死死围住。 长老道袍染血,左支右绌,险象环生,眼看就要命丧长戈之下! 千钧一发之际! 徐锋深吸一口气。 将体内刚刚诞生的《紫气东来诀》真气,悄然运转。 更夹杂了一丝微不可查,却锋锐无匹的《九问剑法》剑意。 尽数灌注于指尖那只简陋的纸鸢之上! 随即,手腕猛地一抖! 那只承载着大道经文与他精纯真气的纸鸢,便从藏经阁那狭窄的窗户缝隙中,被他猛地抛了出去! 纸鸢在空中摇摇晃晃,飞行轨迹杂乱无章,飘忽不定。 仿佛下一刻,就会失去动力,坠落在地。 然而,若是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顶尖高人在此,定会骇然发现! 那纸鸢看似随意的飘飞轨迹,竟暗合“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遁甲之方位变化! 每一下摇摆,每一次转向,都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玄奥! 纸鸢飘飘荡荡,不偏不倚,恰好飞临那几名正围攻青城山长老的金甲兵士头顶上方。 就在此时! 异变陡生! “轰隆!!!” 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骤然炸裂! 九天之上,原本晴朗的天空,竟毫无征兆地撕裂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一道惨白色的,粗如儿臂的狂暴闪电,如同天神的怒火,撕裂长空,精准无比地劈中了那只正在空中摇摇欲坠的纸鸢! 嗤! 纸鸢瞬间化为飞灰! 而那道蕴含着毁灭力量的狂暴雷霆之力,却并未消散! 反而顺着某种凡人无法理解的玄妙联系,轰然劈落! “咔嚓!” 雷光落下之处,正是一名挥舞长戈,即将结果那长老性命的金甲兵士! 他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身上那足以抵御强弓硬弩的厚重金甲,连同其内包裹的**,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天雷,直接劈得四分五裂! 焦黑的碎块四散飞溅!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这突如其来,如同神罚降临的一幕,瞬间镇住了场上所有人! 围攻的兵士骇然失色,下意识地后退,脸上写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 那名死里逃生的青城山长老,也是一脸茫然地抬头望天,搞不清状况。 就连远处立马阵前,一直冷眼旁观,胜券在握的赵楷,脸色也猛地一变,惊疑不定地望向藏经阁的方向! 无人知晓。 这惊世骇俗,宛如天谴的一幕。 竟是出自藏经阁内,那个他们眼中或许“手无缚鸡之力”的北凉三公子之手! 藏经阁内。 徐锋自己也是微微一愣。 他也没想到,《紫气东来诀》的平和道蕴,配合《道德经》承载的大道碎片,再加上自己那一丝剑意的引导,竟然真的能够引动天雷?! 这威力……倒真是个意外之喜。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麻烦,似乎更大了。 第38章 三弟你会梯云纵? 趁着混乱,一名身着青色道袍,头戴莲花冠,脸上覆着一张青铜面具的女冠, 抓住机会,剑光暴涨,逼退数名金甲,纵身跃起,似要突围。 然而,赵楷身边一名一直沉默不语的金甲将领动了。 他手中长戈一抖,化作一道乌光,后发先至,重重地击打在女冠背心! “噗!” 女冠口喷鲜血,身形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后山悬崖方向直坠而去! “赵玉台!”有道士发出惊呼。 徐锋目光一凝。这女冠他认得,正是青城山当代掌教赵玉台。 其清冷孤高的气质,以及那一手精妙的青城剑法,在江湖上颇有名气。 眼看赵玉台就要坠入万丈深渊,徐锋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截柔韧异常,闪烁着淡淡光泽的绳索——正是那日从虎夔身上剥下的筋索。 手腕一甩,筋索如同活物般,精准地缠绕住赵玉台的腰身。 随即,徐锋脚下一点,身形竟是违反常理般,在空中虚踏一步,借力一带! 这一踏,虽只是一瞬,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巨石! 恰在此时,徐凤年带着老黄,也循着打斗声赶到了附近。 他正好看到徐锋脚踏虚空,将坠崖的女冠拉回的那一幕! “三弟?!”徐凤年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那不是武当山的梯云纵吗?三弟何时学会了这等绝学? 徐锋心中暗道一声“糟”,自己情急之下,竟忘了掩饰!他连忙收回筋索, 将重伤昏迷的赵玉台抱在怀里,脸上立刻换上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对着赶来的徐凤年叫道:“哥!快!快来帮忙!这……这道姑好像不行了!” 他抱着赵玉台,迅速退回藏经阁附近一间还算完整的偏殿之内,将其平放在一张破旧的木榻上。 殿外厮杀声依旧,但暂时无人顾及此处。 徐锋检查赵玉台的伤势,背心被长戈震碎,内腑受创严重,气息微弱。 他皱了皱眉,伸手去解赵玉台脸上的青铜面具,想要为她施针稳住伤势。 面具冰冷,入手沉重。当面具被缓缓揭开, 露出的却并非想象中的清丽或苍老,而是一张被一道狰狞剑痕横贯的脸庞! 那剑痕,从左额划过鼻梁,直至右颊,深可见骨,破坏了整张脸的容貌。 更让徐锋心头剧震的是,在那道剑痕之上,他竟感受到了一股熟悉而凌厉的剑意残留! 【叮!检测到特殊剑痕,蕴含“吴素”残留剑意, 与剑冢核心禁制同源……开始解析剑冢禁制……进度1%……5%……】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这道伤疤,竟是母亲吴素留下的?!而且,还关联着剑冢的秘密? 徐锋心神激荡,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三弟,你刚刚那……”徐凤年凑了过来,满脸好奇与疑惑, “那可是武当山的梯云纵?你怎么会?” 徐锋心中一紧,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本线装小册子,封面歪歪扭扭写着“梯云纵”三个大字, 纸张泛黄,边角还有些油渍,一看就是地摊货色。他将册子塞给徐凤年,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和“侥幸”: “嘿嘿,哥,运气好,前阵子在路边淘到的。瞎练着玩的,没想到还真有点用……就是不太熟练,刚刚差点摔下去……” 徐凤年将信将疑地接过册子,翻看了几页,里面图画粗糙, 注解更是牛头不对马嘴,的确像是江湖骗子糊弄人的玩意儿。可刚才三弟那凌空虚踏的一步,却又做不得假…… 深夜,万籁俱寂。 厮杀声已歇,残阳如血,将青城山的断壁残垣涂抹上一层凄凉的红。 赵楷的金甲大军并未久留,留下满地狼藉和数十具冰冷的尸体后, 便如潮水般退去,只在空气中留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肃杀。 夜色渐浓,残破的偏殿内,烛火摇曳。徐凤年早已在外间寻了个角落打盹, 老黄则抱着他的那柄破旧木剑,靠在门柱上闭目养神,似睡非睡。 徐锋盘膝坐在木榻边,看似在为昏迷的赵玉台护法,实则心神早已沉入识海。 那道狰狞的剑痕,以及系统关于“吴素剑意”、“剑冢禁制”的提示,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母亲吴素,为何会在这位青城山掌教脸上留下如此一道剑痕? 这剑痕又为何与剑冢的禁制同源?无数疑问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他只能强压下心绪,默默运转《紫气东来诀》,一边调息,一边尝试解析系统反馈的零星禁制信息。 月上中天,清辉遍洒。 榻上的赵玉台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初时有些迷茫,随即恢复清明,警惕地看向四周。 当目光落在徐锋身上时,她微微一怔,显然认出了这个白天救下自己的“纨绔公子”。 徐锋立刻收敛心神,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关切之色:“道长,你醒了?感觉如何?” 赵玉台并未回答,只是挣扎着想要坐起。她伤势极重, 稍一动作便牵动内腑,剧痛让她额头渗出冷汗,脸色愈发苍白。 “道长莫动,你伤势很重。”徐锋伸手欲扶。 赵玉台却轻轻避开,目光复杂地看着徐锋, 那道横贯面容的剑痕在烛光下显得愈发触目惊心。她沉默了片刻,声音嘶哑地开口:“你怎么来青城山?” “恰逢路过。”徐锋坦然道。 赵玉台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有挣扎,似有决断。 她缓缓抬起颤抖的手,伸向自己的衣襟内侧。摸索片刻后,她取出了一块被仔细包裹着的、已经发黄发硬的布帛。 布帛被层层打开,露出的,是一片暗褐色的痕迹,显然是干涸的血迹。 血迹组成了一行字,字迹娟秀却透着一股决绝的力道。 “这是……”徐锋不解。 赵玉台将那块血书,轻轻放在徐锋面前的矮几上,烛光恰好映照出那行字—— “吾儿徐锋,非庶出。” 简简单单六个字,却如同九天惊雷,在徐锋心中炸响! 非庶出? 自己不是徐骁与婢女所生的庶子? 这血书,是母亲吴素所留?! 刹那间,无数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过往种种被忽视的细节, 徐骁那复杂难明的眼神,李义山意味深长的观察, 甚至自己体内那丝微弱却异常霸道的龙气…… 难道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被刻意掩盖的真相?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徐锋识海翻腾,血脉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在沸腾!他几乎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气机! 然而,脸上,他却露出了极致的震惊与茫然。他瞪大了眼睛, 死死盯着那块血布,嘴唇微微颤抖。 第39章 月下挥指,六式剑法惊鬼神! “这……这是……什么意思?” 徐锋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刻意表演出的、难以置信的颤抖,目光直勾勾地望向赵玉台。 赵玉台凝视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她低声道:“这是你母亲……吴王妃当年托付贫道保管之物。” “她曾言,待你成年,若有机缘,便将此物交予你。”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自己脸颊那道狰狞的剑痕上。 “这道伤,便是当年立誓保守秘密的代价。” 话音刚落。 徐锋身体猛地一晃,眼神瞬间变得空洞涣散,仿佛灵魂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彻底抽离。 他像是承受不住这石破天惊的巨大冲击,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三弟!” 外间一直竖着耳朵打盹的徐凤年,听到动静猛地惊醒,一个箭步如电般冲了进来! 恰好在徐锋后脑勺着地前,一把将软倒的他接住。 “三弟!三弟你怎么了?!” 徐凤年焦急万分地呼唤,手指颤抖地探向徐锋的鼻息。 气息微弱,几不可闻。 脸色更是瞬间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徐凤年彻底慌了神,扭头冲赵玉台喊道:“道长!他……他这是怎么了?!” 赵玉台也是一惊。 她完全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玩世不恭、没心没肺的北凉三公子,心神竟会如此脆弱不堪。 仅仅是得知了身世的部分真相,便直接惊骇攻心,当场晕厥过去? 她连忙上前,手指搭上徐锋的脉搏。 脉象紊乱不堪,气若游丝,确实是心神受到剧烈震荡、气血逆冲心脉的危险征兆。 然而,此刻无人能够知晓。 看似昏死过去、命悬一线的徐锋,其识海深处却是一片清明。 他早已在倒下的瞬间,暗中运转起一门从某本破烂古卷中习得的古老秘术——龟息术。 此术能最大限度地收敛全身生机,封闭气息流转,模拟出几近真实的假死状态。 这足以完美掩盖他此刻体内因血脉隐秘被触动而汹涌澎湃、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磅礴气息。 更能掩盖那根本无法用“震惊”二字来形容的、翻江倒海般的复杂心绪。 非庶出……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开天辟地的惊雷,在他心中炸响! 那自己的生父生母,究竟是谁? 母亲吴素留下这血书,字字泣血,又到底有何深意? 一直以来待自己看似与其他子女无异,实则眼神深处藏着复杂难明的徐骁,他又在这其中扮演了何等角色? 重重迷雾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但也同时,撕开了一道窥见那被层层掩盖的惊天真相的细微裂口。 …… 夜色,已至最深沉的时刻。 距离黎明破晓,尚有一线之隔。 残破的偏殿之内,烛火如豆,艰难地驱散着角落的黑暗。 徐凤年守在“昏迷不醒”的徐锋身边,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赵玉台则在另一侧的蒲团上闭目调息,她的伤势极为沉重,也迫切需要时间恢复。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滑出了偏殿。 正是佯装昏迷的徐锋。 他完美避开了所有可能存在的暗哨与耳目,身形快如流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径直奔向后山悬崖。 白日里赵玉台喋血坠崖之处,此刻在清冷孤寂的月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幽深、险峻。 徐锋静静立于崖边。 夜风吹拂着他的锦衣,衣袂猎猎作响。 他低头俯瞰着脚下那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深渊,眼神深邃如海,再无半分白日里的纨绔与惊慌失措。 冷静,锐利,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 母亲吴素的血书。 赵玉台脸上的剑痕。 剑冢崖壁上蕴含的禁制之力…… 这一切看似毫不相干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被那血书上“非庶出”三个字,硬生生串联了起来。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触碰到了一张笼罩北凉、牵扯前朝旧事、甚至可能波及天下的巨大蛛网的一角。 而解析剑冢的禁制,或许便是解开这一切惊天谜团的关键钥匙之一。 系统对于剑冢禁制的解析进度,因为赵玉台脸上那道残留的吴素剑意而被动触发,正在极其缓慢地提升着。 但徐锋心中清楚,单凭这点残缺不全的剑意信息,想要完全解析那庞大复杂、牵连甚广的剑冢禁制,无异于杯水车薪,痴人说梦。 除非…… 能得到更完整、更核心的吴素剑道传承。 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如剑。 体内,《北冥诀》的磅礴内力、《紫气东来诀》的浩瀚紫气,以及那初窥门径却已锋芒毕露的《九问剑法》剑意雏形,开始悄无声息地流转、融合。 他对着面前光滑陡峭、如同镜面般的崖壁,开始刻画。 指尖过处,无声无息。 但那坚逾精铁的岩石,却如同温软的豆腐一般被轻易切开,留下了一道道深刻而清晰、仿佛亘古便存在的痕迹。 他刻下的,并非寻常文字。 而是一式式玄奥无比、意境深远的剑法图谱! 剑招古朴大气,意境苍茫浩瀚。 时而如苍生叩问天地,大气磅礴,直抒胸臆! 时而似鬼神幽冥低语,幽邃诡谲,变化莫测! 时而又直指武者本心,斩断一切虚妄迷惘! 正是他从剑冢崖壁之上,借助【万物洞悉】所领悟,并初步融合自身所学推演而出的《九问剑法》! 但他此刻所刻画的,却已不止于先前领悟的前三式! 随着系统对吴素剑痕及相关禁制信息的初步解析,后续的剑招雏形,已在他脑海中渐渐变得清晰、完整! 一式,问苍生! 两式,问鬼神! 三式,问本心! …… 直至第六式,问轮回! 剑意纵横激荡,月华映照下,崖壁仿佛都生出了莹莹辉光! 这六式剑法,不仅蕴含着《九问剑法》的磅礴精髓,更被徐锋巧妙地融入了他从吴素剑痕中解析出的部分禁制奥秘。 他心念微动,将其命名为——《破禁九剑》! 留下这六式剑法,既算是对赵玉台数十年如一日、冒着生命危险保守秘密的某种无声偿还。 也是一种隐晦的试探,试探青城山的底蕴,试探那位剑道感知极其敏锐的守阁剑奴吴六鼎。 更是一种深思熟虑的布置。 他相信,无论是残存的青城山道士,还是那位可能再次被这熟悉又陌生的剑意吸引而来的吴六鼎,总会发现这崖壁上的异常。 当刻完第六式“问轮回”的最后一笔,徐锋停下了手。 他静静看着崖壁上那六式精妙绝伦、足以让任何剑客疯狂的剑法图谱,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绝。 随即,他指尖剑气再次吞吐不定。 对着那尚余最后三式剑法的空白之处,以及第六式“问轮回”中的几处关键运气脉络,看似随意地划过数道凌厉无匹、破坏力惊人的剑痕! “嗤嗤!” 石屑纷飞! 刹那间! 原本流畅完整、足以传承下去的剑法精要,瞬间变得残缺不全,破绽百出! 尤其是最后那神秘莫测的三式剑法区域,更是被彻底破坏,只留下几道模糊不清、断断续续、引人无限遐想的混乱痕迹。 做完这一切,徐锋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留下完整的绝世传承? 那是蠢人才会做的事情。 这残缺不全、真假难辨的《破禁九剑》前六式,足以引起足够分量的重视,却又不至于暴露自己太多的底牌和秘密。 至于那被刻意毁去的、最引人遐想的最后三式…… 就留给后来者无尽的猜测、遗憾和疯狂吧。 他最后深深望了一眼深邃无垠的夜空,东方天际,已然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鱼肚白。 身形一闪,不带起一丝风声,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悄然无息地返回了偏殿。 木榻之上,北凉王府那位纨绔无能的三公子,依旧“昏迷不醒”。 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刻便会彻底断绝。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平静脆弱的表象之下,一颗探寻身世真相、搅动天下风云的野心,已经开始悄然苏醒,并冷酷地运转起来。 青城山的这一夜,于他而言,不过是漫长棋局中落下的一步闲棋。 却也可能,是一切风云变幻的真正开端。 第40章 影帝归来!三公子病弱归府 青城山事毕,归途漫漫,车厢内一片沉寂。 徐锋依旧扮演着那个惊弓之鸟般的三公子, 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时不时扶着车壁低低咳嗽, 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架。 这份孱弱,入木三分。 徐凤年坐在他对面,一路沉默,只是那双看似随波逐流的眸子, 落在徐锋身上的时间,明显比以往要多得多。 眼神深处,是探究,是疑惑, 还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忧虑。 马车碾过北凉关隘的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股熟悉的、浸入骨髓的苍凉与肃杀之气,如同潮水般扑面而来。 王府之外,铁甲森森,寒光凛冽。 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一股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座北凉城。 “父亲要亲征了。”徐凤年指尖掀开车帘一角, 声音低沉,目光投向远处那片黑压压的校场。 徐锋眼皮微不可察地抬了抬,顺着那道缝隙望去。 视线尽头,一个魁梧如山岳的身影,正负手立于高台之上。 即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那股睥睨天下、 铁血峥嵘的霸道气势,依旧清晰可感,压得人喘不过气。 北凉王,徐骁。 果然,名不虚传。 马车缓缓停稳,自有王府的仆从上前,恭敬地掀开车帘。 徐凤年率先跃下马车,动作干净利落,随即转身, 竟是十分自然地伸出手,要去搀扶徐锋。 “三弟,身子骨还没缓过来,就莫要逞强,府中诸事,有我。” 徐凤年的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温和, 以及几分兄长对于体弱胞弟的真切关切。 徐锋脸上挤出一个虚弱至极的笑容,从善如流, 任由徐凤年扶着,慢吞吞地下了马车。 踏入王府,府内的气氛比想象中还要凝重百倍。 往日里总是人声鼎沸、充满活力的练武场, 此刻空旷寂寥,只有一队队披坚执锐的甲士脚步匆匆地穿行而过。 每个人的脸上,都刻着风霜般的肃穆与决绝。 徐骁的书房,灯火彻夜通明。 隔着还有一段距离,便能隐约听到李义山那标志性的、 略微拔高的嗓音,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浓得化不开的酒意。 “王爷!此战非同小可,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那离阳的老匹夫,摆明了是要将我北凉……” 声音在此刻戛然而止。 显然,是书房内的人察觉到了徐凤年和徐锋的到来。 房门被推开。 李义山醉眼惺忪地站在那里,身子微微摇晃,目光扫过二人, 当落在徐锋身上时,那浑浊的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光芒, 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书案之后,徐骁端坐如山,面沉似水,听到动静,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目光扫了二人一眼,目光在徐锋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锋儿,你身子不适,便回听潮亭好好歇息,府中一切事务,暂且无需你过问。 ”徐骁的声音平静而威严,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是在下达命令,也是在勒令徐锋留守后方,远离即将到来的战事漩涡中心。 徐锋心中瞬间了然,面上却依旧恭顺地应道:“孩儿遵命。” 徐凤年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目光触及到徐骁那不容置喙的神色,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待徐凤年识趣地告退之后,李义山也立刻明白自己该退场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当他路过徐锋身边时,脚步却突然顿住,身子微微前倾,凑近徐锋耳边, 压低声音,带着浓烈的酒气,含糊不清地说道: “三公子……老夫……老夫多嘴一句……王妃……当年……曾秘密前往……神女墓……” 说完这句话,李义山便再不停留,踉跄着离开了书房,只留下徐锋一人 ,僵硬地站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动弹不得。 神女墓?! 这三个字,如同蕴含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魔咒, 瞬间精准地击中了徐锋内心深处最敏感的那根弦。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蛰伏已久的巨兽骤然苏醒, 带着惊涛骇浪般的力量,疯狂地涌上他的心头。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系统那久违的提示音, 如同期待已久的冲锋号角,骤然在脑海中响起。 【系统提示:检测到关键信息“神女墓”,与主角身世之谜存在密切关联。 《大秦秘史》解析任务已触发。】 徐锋的心脏如同擂鼓般剧烈跳动起来,表面上却努力维持着不动声色的平静, 他恭敬地向徐骁行了一礼,然后缓缓退出了书房。 回到听潮亭,徐锋挥退了左右侍从,独自一人,站在书架之前, 目光缓缓扫过书架上琳琅满目的典籍。 此刻的他,心中烦乱如麻,根本无心翻阅任何书籍, 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漫无目的地整理着那些略显凌乱的书籍。 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并排摆放着的《山海经》和《徐氏族谱》之上。 鬼使神差般,他将这两本书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 然后又鬼使神差般地,将它们重新并排放置,书脊紧紧相贴。 就在两本书的书脊紧密接触的瞬间,异变陡生! 原本在书脊之上,那些看似寻常的古朴纹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 竟开始缓缓地蠕动,交织,最终如同拼图一般,完美地拼凑成了四个细小而晦涩的暗纹——“非徐氏血脉”。 这四个字,如同四柄最为锋利的尖刀,狠狠地刺穿了徐锋竭力维持的平静伪装! 刹那间,一股难以遏制的狂暴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在他的体内轰然爆发! 脑海之中,《大黄庭》的经文,如同脱缰的野马,失去了控制般疯狂奔腾, 经脉之中,原本平和的紫气,也变得狂躁不安,如同脱困的猛兽,肆意冲撞,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彻底撕裂! 走火入魔! 这个念头,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徐锋的识海。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控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苍老而沉稳的气息, 如同巍峨的山岳般,骤然降临,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姿态,瞬间镇压住了他体内那暴走的真气。 “三公子!”魏叔阳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惊怒,如同炸雷般在耳边响起。 徐锋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间涌遍全身, 让他那几近崩溃的意识,奇迹般地清醒了几分。 他竭尽全力,强行压制住体内翻腾的气血,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一丝鲜红的血迹,顺着嘴角缓缓溢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魏……魏爷爷……我……我走火入魔了……”徐锋的声音虚弱到了极点, 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昏厥过去。 魏叔阳的面色凝重到了极点,探手搭上徐锋的脉搏,当感受到他体内紊乱不堪的气息, 以及那几近枯竭的生机时,眼神中终于浮现出一丝真切的担忧。 “老奴这就为公子护法!”魏叔阳沉声说道,浑厚如同汪洋一般的内力, 源源不断地涌入徐锋的体内,如同温柔却坚定的堤坝,帮助他一点点地压制体内那头暴走的猛兽。 徐锋紧闭双眼,竭力控制着自己紊乱的呼吸, 表面上装作全力对抗走火入魔的痛苦模样,心中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非徐氏血脉……神女墓…… 第41章 徐锋布棋引风云 母亲吴素,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自己的真实身世,又牵扯着何等惊天动地的隐秘? 夜色,浓稠如墨。 听潮亭内,万籁俱寂。 魏叔阳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寸步不离地守在徐锋身边,为其护法。 榻上的徐锋,依旧扮演着“昏迷不醒”的角色。 然而,他的神识早已悄然离体,化作一道无形无质的幽影。 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飘出了听潮亭。 目标,直指北凉王府最深处,那座防卫森严的禁地——徐骁的密室。 密室入口,机关遍布,明哨暗桩,层层叠叠。 但在早已将【破绽洞察】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徐锋眼中,这一切不过是形同虚设的摆设。 他的神识如水银泻地,轻易绕开了所有致命的陷阱。 无声无息,穿透了厚重的石门。 潜入了密室之中。 密室内光线黯淡,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纸张与金属混合的淡淡霉味。 书架林立,兵器闪烁着幽冷寒光。 还有各种封存完好、不知用途的箱匣,几乎堆满了整个空间。 徐锋的目光如电,快速扫过。 最终,定格在了密室中央那张宽大的书案之上。 书案正中,静静摆放着一个造型古朴、遍布铜绿的匣子。 匣子并未完全闭合,留着一道缝隙。 透过缝隙,可以看见里面静静躺着半块造型奇特的令牌。 虎符! 徐锋心头猛地一跳,无形的神识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这半块虎符的材质,那上面斑驳的纹路,甚至散发出的那缕微弱的古老气息…… 竟与他先前在东海之上,从那个神秘黑衣人手中夺来的另外半块,几乎如出一辙! 他无形的神识缓缓“走”上前,仔细“端详”着那半块虎符。 虎符的断裂面上,隐约可见一个模糊却依旧透着威严的古老篆字—— “秦”。 秦?! 徐锋的意识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强烈电流,瞬间贯穿了他虚幻的神识之体。 大秦! 那个传说中早已烟消云散,只存在于史书和传说中的煌煌皇朝! 难道自己的身世,竟然与那覆灭的大秦有关?! 就在他心神剧震,无数念头翻涌的刹那—— 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 “咔嚓……咔嚓……” 细微却清晰的机括转动声,在寂静的密室之中突兀地回荡开来。 不好! 徐锋脸色骤变,瞬间意识到,自己心神激荡之下,无意间触动了密室的防御机关!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 “轰隆!” 地面猛然向下塌陷!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死亡气息的水流,如同苏醒的洪荒猛兽,从四面八方的墙壁暗格中狂涌而出! 洪水灌室! 冰冷、窒息、绝望! 这是最简单粗暴,也最致命的绝杀陷阱,要将任何擅闯者活活淹死在这密室之中! 生死一瞬! 徐锋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 虽然是神识状态,但与虽然是神识状态,但与肉身无异的感知,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死亡的威胁。 体内《玄武真功》骤然爆发,如同沉寂火山的猛烈喷发! 沛然莫御的真气,瞬间充盈四肢百骸,奔腾咆哮着汇聚于他的掌心。 “凝!” 徐锋在心中发出一声震天低喝。 掌心之中,骤然爆发出令人心悸的极寒气息。 周围狂涌而来的冰冷水流,仿佛时间静止一般,瞬间凝固! 肉眼可见的,一道道粗壮无比的冰柱,以他的掌心为中心,疯狂生长蔓延。 如同擎天支柱般,牢牢支撑住了正在不断塌陷、碎裂的屋顶! 借着冰柱支撑出的狭小空间,徐锋的神识之体如同鬼魅般闪烁。 几个呼吸间,便已冲出了即将被彻底淹没的密室。 密室之外,早已乱成一团。 王府侍卫们惊慌失措地奔走呼喊,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徒劳地试图阻止洪水的蔓延。 徐锋的神识融入夜色,混在混乱的人群之中,悄然退去。 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回到听潮亭。 红薯早已等候多时,手中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公子,夜深露重,您身子虚弱,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吧。” 红薯妩媚一笑,眼波流转,柔声说道。 徐锋接过姜汤,看似随意地喝了一口。 手腕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抖。 姜汤瞬间倾倒,洒落在冰冷的地面之上。 滚烫的汤水在地面上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了一片模糊的水渍。 徐锋修长的手指蘸着地面上的汤水,看似无意地在地面上涂抹了几下。 歪歪扭扭地,画出了一副极其简略,却又指向明确的地图。 地图之上,只潦草地标注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地点。 但其中一个,却赫然是——神女墓! “红薯,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徐锋放下手中的空碗,语气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梦呓般的迷离。 “梦里……我看到了一个地方……叫做神女墓……好像……好像很重要……” 红薯微微一愣,妩媚动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眼波流转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惊疑不定。 就在这时。 一道纤细却矫健的身影,如同夜幕下的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听潮亭外。 正是青鸟。 她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公子,褚禄山……有异动!” 徐锋眼神微微一凝,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梦呓般的虚弱,却又仿佛意有所指:“……禄球儿……胆子肥了……金匮要略……呵……还想瞒天过海……”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入了青鸟耳中。 青鸟清冷的眼神骤然一凝,深深地看了一眼榻上“熟睡”的徐锋。 身影再次如同鬼魅般,没入黑暗之中。 院落,重归寂静。 徐锋缓缓睁开眼眸,望着头顶的帐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棋子,已悄然落下。 接下来,就看这盘棋局,会如何演变了。 然而,就在他以为可以暂时松一口气,慢慢消化这些惊人发现,徐徐图之的时候—— “砰!” 院门,被人一脚粗暴地踹开! 一道魁梧如山岳般的身影,带着一身浓烈的血腥气和铁血煞气,如同狂风般席卷而入! 正是本该远在边关督战的北凉王,徐骁! 他风尘仆仆,铁甲之上甚至还沾染着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 眼神锐利如刀锋,死死地锁定着从榻上惊坐而起的徐锋。 “哗啦!” 一件沉重无比,同样染满了暗红血渍的战袍,被他狠狠地扔到了徐锋面前。 “听说,你能解离阳皇帝老儿下的那种歹毒皇蛊?” 徐骁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钢铁摩擦,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震人心魄。 第42章 徐骁这步棋,意欲何为? 北凉王徐骁身上那股铁血煞气,浓重得几乎凝为实质。 整个听潮亭内的空气,都仿佛被这股煞气压得沉重凝滞。 他虎目圆睁,死死盯着榻上脸色苍白、似乎被彻底惊吓到的徐锋。 声音如同沉闷的战鼓擂动:“说!” “那劳什子皇蛊,你他娘的到底能不能解?!” 徐锋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骇住,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眼神躲闪,声音带着病弱者特有的虚浮感。 “父王……您……您说什么皇蛊……” “儿臣……儿臣听不懂啊……” 他一边低声回应,一边用眼角余光,悄然瞥过被扔在面前的那件战袍。 战袍沉重,沾满了尚未干涸的暗红血渍。 其制式,分明是徐骁最亲近的扈从亲卫才会穿着。 袍上血迹斑驳,触目惊心,显然昭示着一场不久前发生的惨烈厮杀。 徐骁冷哼一声,眼神锐利如盘旋的鹰隼,似乎要将徐锋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不懂?” “哼,少跟老子在这装蒜!” “褚禄山那死胖子都跟老子嚼舌根了!” “说你在青城山,一眼就看破了赵楷手下那点阴损腌臜的手段!” “连吴家剑冢那破地方的禁制,你小子都能琢磨出点门道来!” “现在跟我说不懂?!” 徐锋心中念头急转如电。 褚禄山? 看来自己离开青城山之后,那位北凉都护果然没少在父王面前“添油加醋”。 不过,这倒也正好给了自己一个顺理成章的台阶下。 他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几分茫然和不易察觉的委屈。 声音压得更低:“父王明鉴……” “儿臣那日……真的只是运气使然……” “恰好在一本不知从哪淘来的杂书上,看过类似蛊虫的记载描述,并非真懂得什么解蛊的法门……” “那……那这战袍上的……” 徐锋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探寻,目光再次不着痕迹地落在那件血衣之上。 徐骁见他这副病弱不堪、仿佛随时会晕过去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 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不耐烦,又夹杂着某些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他没有直接回答徐锋关于血衣的疑问,只是猛地将那件血衣一收。 语气生硬地强行转换了话题:“行了!” “解不了就给老子老老实实待着!” “听潮亭的门,没有老子的准许,一步也不准再踏出去!” 话语顿了顿,他眼神复杂地深深看了徐锋一眼。 声音莫名低沉了几分:“离阳那边……来人了。” “带着圣旨。” 离阳? 圣旨? 徐锋心中猛地一凛,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病弱与茫然。 “离阳使团?他们……来做什么?” 徐骁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强行压抑着胸中翻腾的某种情绪。 声音沉得如同寒铁:“宣你……入京。” “为质。” 最后两个字,如同两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徐锋的心头。 入京为质! 这无疑是将他直接往燃烧的火坑里推! 离阳京城,那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皇帝赵惇心思叵测,视北凉如眼中钉肉中刺。 朝堂之上更是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以他如今表面上“庶子”、“病弱”的身份,一旦离开了北凉这片地界,恐怕转眼间就会被啃得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徐锋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 这一次,倒有七分是真实的反应。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像是完全承受不住这个消息带来的巨大冲击。 “为……为质?” “父王……为何……为何会是我?” 徐骁眼神冰冷如刀,没有因为他的反应而显露丝毫动容。 “圣旨上指名道姓,要的就是你。” “北凉王府三公子,徐锋!” 话音未落,外面隐约传来侍卫恭敬的通报声。 “王爷,离阳使团已入府,正在前厅等候。” 徐骁不再看徐锋一眼,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只留下一句冷硬得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 “收拾一下,随我去前厅接旨!” 听潮亭内,转瞬间只剩下徐锋一人。 他缓缓从榻上坐直了身体。 苍白的脸上,那份刻意维持的病弱和茫然,如同潮水般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彻骨的沉静。 入京为质…… 徐骁,你这突如其来的一步棋,究竟是想弃子保车,还是另有图谋? 他心念微动,识海中,淡蓝色的系统面板悄然浮现。 【万物洞悉】:已解析《大秦秘史》残片(关联信息:神女墓线索),当前进度1%。需获取更多关联信息以继续解析。 【破绽洞察】:已记录徐骁情绪波动数据。疑点分析:其对“皇蛊”的反应存在异常,超出单纯询问范畴;提及“为质”时,杀意内敛,目标不明。 【功法融合】:龟息术、北冥诀、紫气东来诀……各项功法运转流畅,内息充盈稳定。 徐锋眼神微微眯起,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徐骁对皇蛊的反应,绝不像单纯的询问。 那更像是一种试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期待自己真的能解? 这背后,又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有那“为质”的圣旨,来得如此突兀,如此直接。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非徐氏血脉”的秘密即将被触及,又恰逢北凉大战将至的微妙关头来临? 这其中,绝不可能是巧合。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 既然棋局已开,对手落子,那自己便接着。 他倒要看看,这盘看似将自己逼入绝境的棋背后,究竟还藏着多少看不见的执子之人。 略作整理,徐锋换上了一身素净但不失身份的锦袍。 脸上重新挂起那副人畜无害、病弱不堪的表情。 在侍女小心翼翼的搀扶下,他步履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般,缓缓走向王府前厅。 前厅之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徐骁端坐主位,面沉如水,看不出丝毫喜怒。 徐凤年站在他身侧,眉头微蹙,目光不时瞟向门口方向,眼神中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担忧,以及更深层次的探究。 厅堂中央,昂然站立着一位身着绯红官袍的中年宦官。 此人面白无须,眼神阴柔,手中捧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他身后,还跟着数名气息彪悍、眼神锐利的侍卫,显然是来自离阳皇宫内的大内高手。 见到徐锋被搀扶着进来,那宦官脸上立刻堆起一丝虚假的笑容。 声音尖细,带着一股子阴阳怪气:“咱家见过北凉王,见过世子殿下。” “这位,想必就是身子骨不太爽利的三公子徐锋了吧?” 徐锋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徐……徐锋,见过天使大人。” 宦官皮笑肉不笑地摆了摆手:“三公子不必多礼。” “陛下听闻三公子身体孱弱,特意降下浩荡皇恩,宣三公子入京调养,此乃天大的福分呐。” 说着,他缓缓展开手中那卷明黄圣旨,开始朗声宣读。 无非是些冠冕堂皇、粉饰太平的言辞。 其核心意思只有一个:命北凉王庶子三子徐锋,即刻启程,前往离阳皇都,名为伴读,实为质子。 徐锋低垂着头,恭敬地听着。 脸上适时地显露出惶恐、不安、甚至带着几分绝望的神色。 演得像一只即将被送入牢笼,瑟瑟发抖的小兽。 宣读完毕,宦官捏着圣旨,递向徐锋。 徐锋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似乎连捧起这卷薄薄圣旨的力气都没有。 主位上的徐骁冷眼旁观,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旁边的徐凤年见状,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似乎想替弟弟接过这沉重的“命运”。 却被徐骁一个冰冷的眼神瞬间制止。 最终,还是徐锋自己,将那卷象征着囚笼与枷锁的圣旨,颤颤巍巍地捧在了手中。 “谢……谢陛下……隆恩浩荡……” 宦官满意地点点头,阴柔的目光扫过徐家父子三人。 “三公子明白就好。” “王爷,还请三公子早做准备,尽早动身入京,莫要误了陛下的恩典。” 徐骁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天使远来辛苦。” “府中已备下薄宴,请。” 宴席设在偏厅。山珍海味,流水般呈上,气氛却愈发诡异。 离阳使团众人与徐家父子分席而坐,席间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但那笑意从未抵达眼底。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刀光剑影。 徐锋坐在徐凤年下首,始终低着头,一副怯懦畏缩的模样,只偶尔抬手,想要去够面前的一盏琉璃杯。 那琉璃盏晶莹剔透,在烛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彩。 他的手,抖得厉害。 终于,指尖触碰到了杯壁。 “啪!” 一声脆响,琉璃盏脱手而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徐锋吓得猛地缩回手,脸色煞白,语无伦次:“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徐骁脸色一沉,正要呵斥。 那为首的宦官却笑了起来,声音依旧尖细:“呵呵,三公子不必紧张,不过是一只杯子罢了。来人,给三公子换上新杯。” 他一边说着,一边亲自端起酒壶,似乎要为徐锋斟酒。 就在此时,徐锋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地上那些琉璃碎片。 碎片不规则地散落着,其中一片,恰好映照出对面那宦官宽大的袖口。 袖口之内,寒光一闪! 一具小巧的机括弩!弩箭已上弦,箭头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正对着他的方向! 【破绽洞察】:检测到致命威胁!目标:离阳使团宦官袖中“袖箭弩”,淬有剧毒“牵机引”。 第43章 毒宴!棋圣!鬼面夜取皇血! 徐锋心头一跳,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是那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宦官已经走近,将一杯斟满的酒递到他面前,笑容和煦:“三公子,莫要因小事扰了兴致。来,喝了这杯压压惊。” 酒液澄澈,散发着醇厚的香气。 【万物洞悉】:检测到酒液中含有剧毒“七日绝肠散”,无色无味,七日后发作,神仙难救。 【系统提示】:检测到复合型剧毒,符合《万毒淬体》功法开启条件。是否解析毒素,转化为功法经验,开启《万毒淬体》? 徐锋心中冷笑。果然是鸿门宴,明枪暗箭,毒酒杀招,一样不少。 “是!”他心中默念。 【系统提示】:《七日绝肠散》、《牵机引》毒素解析中……解析完成!《万毒淬体》功法开启!当前进度:1%。宿主体质微弱提升,对部分毒素抗性增加。 一股微弱却奇异的暖流,瞬间流遍徐锋四肢百骸,仿佛将那剧毒化作了滋养自身的养分。 他抬起头,看着宦官那张虚伪的笑脸,颤巍巍地接过酒杯:“谢……谢天使大人……” 然后,在所有人注视下,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放下酒杯时,手一软,再次将空杯碰倒在地。 宦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和残忍。 徐骁眼神复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徐凤年眉头紧锁,看着弟弟苍白的脸,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徐锋猛地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青紫!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身前的地毯上。 那鲜血并非鲜红,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暗紫色,落在华美的波斯地毯上,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缕缕青烟! 地毯被迅速腐蚀,焦黑的痕迹不断蔓延,赫然形成了一副模糊的图案——那形状,竟与北莽的疆域地图有七八分相似! “有毒!”徐凤年惊呼出声,第一个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去扶徐锋。 “保护天使大人!”宦官身后的侍卫也立刻拔刀,将宦官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徐家父子。 场面瞬间剑拔弩张! 徐骁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怒视宦官:“好!好一个离阳使团!好一个天恩浩荡!” 他的声音如同炸雷,震得整个偏厅嗡嗡作响。北凉王的威势,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就在这混乱的刹那—— 一道青衫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偏厅门口。 来人身形清瘦,面容儒雅,眼神却带着一股看透世事的沧桑与睥睨天下的傲气。 “曹……曹长卿?!”有人失声惊呼。 春秋三大魔头之一,西楚棋待诏,曹长卿!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曹长卿对周围的剑拔弩张视若无睹,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角落里一个默默端坐、抱着木剑、神情倔强的少女身上。 姜泥! 下一刻,曹长卿动了。 身形一晃,如同瞬移般,越过众人,直接出现在姜泥面前。 “殿下,臣,来迟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愧疚。 姜泥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化为警惕和抗拒。 曹长卿不再多言,伸手便抓向姜泥的手腕。 “放开她!”徐凤年怒喝一声,便要上前。 “找死!”离阳使团的侍卫也以为曹长卿是刺客,挥刀便砍! 然而,他们的动作,在曹长卿面前,慢如龟爬。 眼看姜泥就要被带走。 “不要!” 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响起。 是徐锋!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脸上血色尽褪,眼中满是“慌乱”和“绝望”,似乎是情急之下,随手从自己发髻上拔下一根玉簪,用尽全力朝着曹长卿掷去! 那玉簪在空中划过一道微弱的白光,力道孱弱,角度也歪得离谱。 曹长卿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耐,反手随意一抄,便将那玉簪抓在手中。 然而,当他的指尖触碰到玉簪尾部,感受到那上面细微的刻痕时,他那古井无波的瞳孔,骤然收缩! 簪尾,用极其古老的西楚密文,刻着两个字。 只有西楚皇室核心成员,才能辨认的密文! 曹长卿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徐骁的怒吼再次响起:“放肆!当我北凉无人吗?!” 他身上杀气迸发,震慑全场。 混乱之中,无人注意到,“中毒垂危”的徐锋,指尖微不可查地一弹。 一颗米粒大小、蜡封的黑色药丸,悄无声息地弹入了旁边徐凤年尚未饮尽的酒杯之中,瞬间融化,不见踪影。 曹长卿深深地看了一眼徐锋,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簪,不再犹豫,抓住姜泥的手腕,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惊魂未定的众人。 宦官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冷冷道:“北凉王,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刺客横行,如今连朝廷钦犯都敢公然劫人!” 徐骁冷哼一声:“哼,此事我自会查明!倒是天使大人,我儿在宴席上中毒,此事,你是否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王爷说笑了,”宦官眼神闪烁,“三公子许是……水土不服吧。” 宴席不欢而散。 徐锋被“紧急”抬回听潮亭“救治”。 是夜。 离阳使团驿馆。 数道黑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入驿馆,刀光闪烁,直扑使团众人! 一场突如其来的袭杀! 驿馆内顿时惨叫声四起,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混乱中,一名身着华贵宫装、容貌秀美的少女,在几名侍卫的护卫下,惊慌失措地奔逃。她正是随团而来的离阳公主,赵凤雅。 然而,黑衣刺客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几名护卫相继倒下。 眼看冰冷的刀锋就要斩落! 一道身影,如同暗夜中的闪电,骤然出现! 来人一身黑衣,面覆狰狞鬼面,身法快得不可思议,只一瞬间,便将那几名黑衣刺客尽数击杀! 赵凤雅惊魂未定,看着眼前神秘的蒙面人,颤声道:“你……你是谁?” 蒙面人并不回答,沙哑着声音道:“此地不宜久留。” 他上前一步,动作快如闪电,在赵凤雅还未反应过来时,手中短刃已在她白皙的手腕上轻轻一划! 一缕鲜血渗出。 “你干什么?!”赵凤雅惊呼。 蒙面人取出一个小巧玉瓶,接住几滴鲜血,声音依旧沙哑:“疗伤,需皇室血脉为引。” 赵凤雅一愣,看着蒙面人身上隐约可见的血迹(实为之前吐出的毒血),联想到白日宴席上的惊变,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咬了咬牙,从脖颈上摘下一块龙纹玉佩,递给蒙面人:“这个……给你!谢谢你救了我!” 蒙面人接过玉佩,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到听潮亭密室。 徐锋摘下面具,看着玉瓶中的几滴鲜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凤凰血,到手。 他又拿起那块龙纹玉佩。玉佩温润,龙纹栩栩如生。 【万物洞悉】:检测到玉佩内侧刻有微小字迹。 徐锋将内力注入指尖,轻轻拂过玉佩内侧。 一行极其细小的古篆,显现出来,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苍山为证,洱海为盟,赵氏徐氏,永世……守望……” 落款处,是两个年轻的名字。 赵淳。 徐骁。 离阳先帝,与年轻时的北凉王,竟然有过这样的盟誓?! 徐锋握着玉佩,眼神幽深。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入京为质?或许,并非死局,而是……破局之始! 第44章 布子太安待风起 夜色如墨。 他凭栏而立,身形挺拔。 晚风吹拂起他的衣袂和发丝,猎猎作响。 风,却吹不散他眼底那抹深不见底的幽邃。 此地,听潮亭顶层。 北凉王府的制高点之一。 此刻却只有他一人。 以及那轮孤悬天际的冷月。 白日里的喧嚣与杀机,毒宴上的惊心动魄,驿馆夜袭的血腥,似乎都随着夜风沉淀。 只留下这片刻的宁静。 宁静之下,是更汹涌的暗流。 徐锋并未刻意去想那块刻着“赵淳”“徐骁”盟誓的玉佩。 也没去深究那半块“秦”字虎符背后牵扯的滔天隐秘。 眼下,他即将启程,前往离阳京城太安。 有些棋子,必须在离开北凉前,一一落下。 阴影里,悄然凝实出一道青色身影。 没有脚步声。 甚至没有带起一丝风。 青鸟单膝跪地,头颅低垂。 声音清冽如冰泉击石:“公子。” 她的气息已然圆融贯通,不似白日那般带着滞涩。 那枚丹药效用非凡。 不仅助她恢复。 更让那沉寂多年的枪仙王绣血脉,隐隐有了苏醒的迹象。 周身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锋锐之气。 徐锋没有转身。 声音平淡如常,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起来吧。” “此去太安,路途遥遥。” “北凉王府这座大宅院,内里乾坤,还需你多费心盯着。” 他指尖捻着一枚蜡封的信笺。 屈指一弹。 信笺精准地落在青鸟身前。 “尤其是禄球儿那边。” “那个所谓的‘金匮要略’,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藏着什么鬼祟,我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丝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褚禄山。 徐骁麾下六大义子之一。 心狠手辣,手段酷烈,掌管着北凉最为阴暗污秽的部分。 徐锋不知“金匮要略”具体内容。 但能让李义山那老狐狸都隐晦提及,且与褚禄山相关,定然不简单。 或许,是足以动摇北凉根基的秘密。 又或者,是某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青鸟拾起信笺,触手微沉。 她知道这一纸的分量。 没有多问。 只是将信笺贴身收好,沉声道:“青鸟明白。” 顿了顿,徐锋这才缓缓转过身。 目光落在青鸟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她灵魂深处那一点点微光。 “另外,此物你收好。” 他递过一卷薄薄的兽皮图谱。 上面绘制着繁复玄奥的线条。 隐隐透着一股苍凉古老的枪意。 似乎与她体内的某种力量遥相呼应。 “《青鸟枪意修复图谱》?”青鸟接过图谱,指尖触及。 一股温热而玄奥的气息瞬间涌入体内。 让她沉寂的血脉都为之震颤。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与激动。 她虽姓徐,却非徐家血脉。 自小便被当作死士培养,只知忠诚,不知来处。 这图谱,似乎指向了一个她从未敢奢望的方向。 徐锋淡淡道:“此乃我观你枪法,结合古籍推演所得。” “日夜参悟,莫要懈怠。” “它不止关乎你手中那杆刹那枪,或许……也关乎你从何而来。” 他并未多做解释。 点到即止,远比和盘托出更有效果。 他需要青鸟的忠诚。 更需要激发她自身的潜力与探寻的欲望。 一个有牵挂、有目标的棋子,往往比一个纯粹的死士更有价值。 青鸟紧紧握住图谱,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希望。 再次单膝跪地。 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谢公子!” “去吧。” 徐锋挥了挥手。 青鸟的身影再次没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不多时。 一阵若有若无的香风袭来,带着几分慵懒的媚意。 红薯莲步款款,走到近前。 盈盈一拜。 嗓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公子深夜召奴婢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吩咐?” “这更深露重的,公子身子骨刚好些,可仔细着凉。” 她抬起眼帘,眸中水波荡漾,似嗔似喜,风情万种。 仿佛白日里的惊心动魄,以及王府的混乱,都未在她心头留下丝毫痕迹。 徐锋嘴角噙着一抹惯有的邪气笑容。 伸手,指尖划过红薯光滑细腻的下颌。 动作轻佻,眼神却锐利如刀。 “我的好红薯,本公子这趟远门,怕是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 “临行前,你这‘蛊身圣体’,就没什么稀罕物事,赠予本公子开开眼界?” “譬如……给本公子演示一番它的妙处?” 红薯脸颊飞上一抹绯红。 似羞似恼地轻轻拍开徐锋的手,娇嗔道:“公子又拿奴婢取笑了。” “这体质……古怪得很,若非天时地利人和,哪能说显露就显露。” 话语婉转,避重就轻。 【万物洞悉】:检测到目标心跳瞬间加速后微滞, 气血流转出现极其细微的逆行迹象,情绪包含:警惕、忌惮、一丝隐藏的恐惧。 对“蛊身圣体”的掌控力并非如其所言般自如。 徐锋心中了然,哂笑一声,也不点破。 温水煮青蛙,方是上策。 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经意的随意。 “罢了。” “敦煌那边,除了盯着那些北莽蛮子的动静,替我多留意一个地方。” “叫‘神女墓’。” “若听到什么相关的传说,或是找到片纸只字的记载,立刻用最高等级的密报传回。” “神女墓?”红薯心中猛地一跳。 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妩媚恭顺的模样,柔声应道:“奴婢记下了。” “公子放心,敦煌城那边,奴婢会亲自盯着。” 【万物洞悉】:目标瞳孔微缩,呼吸频率出现零点一秒的紊乱,对“神女墓”的反应超出正常范畴,关联性极高。 李义山那老家伙醉酒之言,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母亲吴素当年秘访神女墓,绝非偶然。 “很好。”徐锋满意地点点头。 “此去太安,山高水长。” “王府这边,明面上自有大哥撑着,暗地里,就看你们的了。” 红薯再次盈盈一拜,声音愈发娇媚:“公子且宽心,奴婢省得。” “只盼公子在京城,莫要忘了北凉,忘了……奴婢。” 话语间,眼波流转,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幽怨和期盼。 “忘不了,忘不了。”徐锋哈哈一笑,语气轻佻。 “等本公子回来,定要好好尝尝你做的红烧肉。” 红薯这才心满意足地退下。 婀娜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听潮亭顶层,再次恢复了寂静。 徐锋负手而立。 目光投向远处连绵起伏的北凉群山轮廓。 在月色下宛如沉睡的巨兽。 青鸟如枪,锐利,忠诚。稍加引导,便是一往无前的利刃。 枪仙血脉,《青鸟枪意修复图谱》既是投资,也是枷锁, 足以让她更加紧密地与自己绑在一起。 红薯似水,柔媚,潜藏。心思缜密,手段圆滑,是执掌情报暗线的绝佳人选。 她的忠诚掺杂着依附和自保,“蛊身圣体”和对“神女墓”的反应, 更是值得深挖的疑点。驾驭这样的女人,需要手段, 更需要让她看到依附于自己的价值与未来。 此去太安城,名为质子,实为棋子。离阳皇帝赵淳要用他来牵制北凉, 徐骁则不知打着什么算盘,或许是将计就计,或许是另有图谋。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想借此机会,跳出北凉这潭深水,去那风云汇聚的京城, 探寻身世的真相,布下自己的棋局? 那块染血的战袍,那诡异的“皇蛊”,徐骁内敛的杀意, 宦官袖中的毒箭,曹长卿的突然出现,姜泥的西楚公主身份……这一切, 都预示着前路的波谲云诡。 徐锋缓缓抬手,接住一片被风吹来的落叶,入手冰凉。 他指尖微动,真气流转,那片枯黄的落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焕发生机, 变得翠绿欲滴,仿佛回到了盛夏。 【万物洞悉】不仅能洞悉武学功法,更能洞悉天地万物的细微变化, 甚至……逆转枯荣?这金手指的潜力,远超他的想象。 他随手将那片重焕生机的叶子抛出栏杆,任其随风飘远。 “离阳京城……太安。”徐锋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本公子,倒要看看,你这天下第一雄城,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第45章 桃花僧,青衣锋,此去太安风波起 晨曦微露,天色尚未完全放亮。 北凉王府侧门悄然开启,一辆马车缓缓驶出。 这马车,与王府平日里的奢华仪仗截然不同。通体寻常木料打造,甚至未曾髹漆,边角处还带着些许磨损的痕迹,窗户狭小,若非前面有驭者,后面跟着几骑佩刀的北凉护卫,几乎与押送囚犯的车辆无异。 车厢内,徐锋斜倚着,双目微阖,面色依旧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呼吸也显得有些微弱。仿佛昨夜听潮亭顶层的那个身影,只是南柯一梦。 车外,除了那几名沉默寡言、气息彪悍的北凉王府亲卫,另有四名身着内廷宦官服饰的身影,骑着快马,不远不近地“护送”在侧。 为首那名宦官,正是昨日在前厅宣旨、险些用袖箭取了徐锋性命的阴柔男子。此刻他脸上堆着恭谨的笑容,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马车,深处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轻蔑与监视。 其余三名宦官亦是如此,看似护卫,实则看管。 徐锋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神识早已悄然铺开,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周遭数十丈方圆。 【万物洞悉】于无声处运转。 那几名北凉亲卫,气血沉凝,步履稳健,显然是徐骁亲选的精锐,忠诚度毋庸置疑,但他们的感知中,也带着对这位“病弱三公子”前途的忧虑与茫然。 而那四名宦官,气息阴冷,体内真气流转虽不算顶尖,却带着一股子宫廷秘传的诡谲味道。他们看向马车的目光,除了监视,还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打量一件即将送入京城牢笼的玩物。 压力,无声无息。 轻视,毫不掩饰。 徐锋心中冷笑,面上却不见分毫。这趟名为伴读、实为质子的旅程,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不会平静。徐骁,离阳皇帝,还有那暗中窥伺的各方势力,都在等着看他这颗“弃子”如何落幕。 只是,他们恐怕都想错了。 棋子,也能掀翻棋盘。 马车辚蚾,官道迢迢。 一路无话。 枯燥的行程持续了数日,车队渐渐驶离了北凉的苍茫地界,进入了另一番景象。 官道旁,忽现一片烂漫的桃花林。 时节已过盛放期,却依旧繁花似锦,粉白相间,如云似霞。微风拂过,落英缤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香。 林下一条溪水潺潺流过,清澈见底。 溪边,景象奇异。 一位年轻僧人,身着洗得发白的朴素僧衣,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他面容俊秀,宝相庄严,双眸低垂,仿佛入定。 在他对面,则坐着一位女子。 女子一身简洁利落的蓝色劲装,身姿挺拔,气质清冷孤傲。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看不清具体容貌,但露出的那双眼眸,却锐利如刀锋,带着一股迫人的英气,仿佛蕴藏着无尽风雷。 两人相对而坐,并未言语,四周只有风吹桃花与溪水流淌之声。 气氛却莫名凝重,仿佛一场无声的刀光剑影,正在那方寸之地激烈交锋。 马车行至近处,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惊扰了这份寂静。 徐锋眼帘微抬,目光透过车窗缝隙望去。 几乎在目光触及那白衣僧人的瞬间,【万物洞悉】自行运转,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脑海。 【目标:李当心】 【状态:佛法辩论】 【根骨:佛门圣胎(罕见)】 【修为:???(深不可测)】 【功法:《大梦春秋经》(残缺),《???》】 【特殊:体内蕴藏浩瀚佛意,精纯磅礴,宛如汪洋。然,佛意深处,纠缠一丝极细微、极隐晦的桃花劫力,格格不入,玄奥异常。】 李当心? 那个佛法精深,却为情所困,最终娶妻生子的传奇僧人? 徐锋心中剧震。 这等人物,怎会出现在这里?与他对坐辩法的蓝衣女子,又是何人? 那浩瀚如海的佛意,精纯得令人心悸,仿佛能洗涤世间一切污秽。可偏偏,在那至纯佛意之中,又夹杂着那一缕挥之不去的“桃花劫力”,如同白璧微瑕,却又透着一股宿命般的无奈与决绝。 当真是怪异至极。 徐锋按捺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并未出声,只是默默观察。这等佛门大能,一举一动皆含深意,绝非偶然路过。 就在此时,那蓝衣女子似乎已结束了这场无声的辩法。 她缓缓起身,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丝毫拖泥带水。 目光随意一扫,恰好落在了缓缓驶过的马车上。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 隔着狭小的车窗,隔着朦胧的面纱,她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车厢内那道看似虚弱、实则平静的视线。 四目相对。 刹那间,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空气中交错。 蓝衣女子黛眉微挑,似乎有些意外。随即,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对着徐锋的方向,展颜一笑。 那笑容,明媚动人,带着几分江湖儿女的洒脱,却又掺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审视、挑衅,甚至……隐隐的战意? 风情万种,却又锋芒毕露。 徐锋心中再次一动。 这般气质,这般眼神,再联想到她与李当心在此辩法…… 轩辕青锋! 徽山大雪坪那位未来的女主人,以一己之力搅动江湖风云的奇女子! 她此刻出现在这里,与李当心论道,绝非巧合。是为了磨砺自身武道?还是另有图谋? 轩辕青锋并未过多停留,那惊鸿一瞥的笑容之后,便转过身,步履轻快,身形几个闪烁,便没入了桃花林深处,消失不见。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汇,只是一场错觉。 溪边,白衣僧人李当心也缓缓起身。 他并未立刻离去,而是转向马车的方向,双手合十,微微颔首,行了一个佛礼。 他的目光平和而深邃,仿佛能穿透车厢,看到内里的一切。 随即,他迈步走向溪流。 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他的双脚踏在清澈的溪水之上,竟如履平地,水面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 踏水无痕! 他就这样一步步,走过溪流,身影渐渐消失在对岸的桃花林中。 车厢内,徐锋缓缓放下车帘,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李当心……轩辕青锋…… 一个佛法通玄却身陷红尘劫。 一个英气勃发欲与天公试比高。 这趟入京之路,才刚刚开始,便已接连遇上这般重量级的人物。 看来,这离阳京城太安,比想象中还要热闹得多。 前路漫漫,风波诡谲。 但,那又如何? 他徐锋,可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这盘棋,他倒要看看,最终鹿死谁手! 马车继续前行,碾碎了一地落花,也载着满腹心事与算计,朝着那座天下第一雄城,缓缓而去。 第46章 暮色荒庙惊鬼神 残阳如血。 西去的官道尽头,车队的影子被拉得极长。 徐锋乘坐的马车,吱呀作响,碾过最后一段石板路,转入荒草丛生的野地。 前方,一座破败庙宇的轮廓,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孤寂。 “就在此处歇息吧。” 为首的内廷宦官,尖细的嗓音划破黄昏,带着不耐烦。 “这荒郊野岭的,也莫强求太多。” 北凉王府的护卫们沉默着领命,行动起来。 几人上前,粗暴推开半掩的庙门。 尘土飞扬。 庙内景象显露。 年久失修,屋顶瓦片残缺,露出灰蒙蒙的天。 梁柱腐朽,蛛网遍布。 神台上,蒙尘的佛像面目模糊,只余一丝残存香火气。 这里曾供奉神灵,如今只剩萧索。 宦官们掩鼻皱眉,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为首者阴阳怪气:“啧啧,堂堂北凉王府的三公子,竟要在这等地方过夜,传出去,怕是教人笑掉大牙。” 护卫们充耳不闻,仔细检查庙内,确认安全。 徐锋依旧病恹恹,由侍女青鸟搀扶下车。 他抬眼扫视四周,目光在残破佛像上短暂停留。 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有劳诸位公公了。”徐锋声音虚弱,带着客套的疏离。 他被青鸟扶着,步入庙宇一角,寻了处相对干净的地方,倚墙坐下。 闭目养神,仿佛外界一切与他无关。 夜幕降临。 荒庙四周陷入彻底的黑暗。 白日残存的暖意消散殆尽。 寒风穿过破旧门窗,呜咽作响,平添阴森。 宦官们升起篝火,火光摇曳,映着他们苍白的脸。 几名护卫围坐火堆旁,啃着干粮,警惕地注视着黑暗。 疲惫与荒凉的环境,让他们的神经也略微松懈。 就在此时,一阵细微声响,从庙外传来。 悉悉索索。 如同草木摇曳,又似野兽潜行。 起初极小,几不可闻。 很快,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逼近。 护卫们瞬间警觉,霍然起身,拔出腰间佩刀! 目光如炬,死死盯住庙门方向! 宦官们吓了一跳,尖叫险些出口,被为首者厉声喝止。 “噤声!慌什么!莫不是野猫野狗罢了!”宦官强装镇定,声音却微颤。 但声音并未停止,反而愈发密集。 庙宇外,黑影幢幢,人影晃动。 “不对劲!”一名护卫低喝,声音沉稳,带着凝重,“是人!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 庙门外,火光骤闪! 数十支火把猛然亮起,将破庙照得如同白昼! 火光中,数十条身影显现!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手中兵器五花八门,锄头、木棍、锈刀,甚至农具。 但他们的眼神,充满了贪婪与凶狠! “是山匪!”护卫首领脸色骤变,低吼,“戒备!保护公子!” 山匪们发出怪叫,如同饿狼扑食,冲向破庙! 人数众多,来势汹汹,显然蓄谋已久! 目标直指那辆不起眼的马车,以及角落里,看似弱不禁风的徐锋! 宦官们彻底慌了神,尖叫此起彼伏,挤作一团。 几名北凉护卫训练有素,临危不乱,但面对数倍于己的山匪,也捉襟见肘。 刀光闪烁! 兵器碰撞! 喊杀声!惨叫声! 瞬间撕裂破庙的宁静! 护卫们奋力抵抗,刀锋挥舞,鲜血飞溅。 山匪们却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如同潮水般涌来! 防线岌岌可危! 眼看就要被彻底冲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闭目养神的徐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眸深邃,如夜空星辰,平静幽暗。 哪里还有半分病弱之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不能暴露实力,至少现在不行。 但,也绝不坐以待毙。 徐锋暗中运转【紫气东来诀】。 体内真气,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缓缓流淌,汇聚丹田。 白日桃花林中,李当心那浩瀚佛意,在他脑海浮现。 他竭力回忆,细细揣摩,试图捕捉那佛意的一丝神韵。 纵非佛门弟子,不懂佛法,但他悟性逆天,纵只形似,也能领悟几分精髓。 同时,【北冥诀】悄然发动。 并非吸人内力。 而是吸纳这破庙周围,草木残存的微弱生气。 以及神台上,蒙尘佛像上,残留的稀薄香火愿力。 这些微弱能量,如涓涓细流,汇聚到徐锋身后。 缓缓凝聚。 无形之中,仿佛一个模糊的轮廓正在形成。 那轮廓,初时虚幻缥缈。 随着能量不断汇聚,渐渐凝实。 昏暗庙宇中,摇曳火光下。 一个暗淡的金刚怒目法相虚影,悄然显现! 法相怒目圆睁,面容狰狞! 虽只是虚影,却带着一丝神圣威严的气息! 令人望而生畏! 徐锋口中,低声吟诵起一段无人听懂的古怪“经文”。 并非真佛经,是他随意编造的音节。 但在【紫气东来诀】和【北冥诀】加持下,显得格外低沉、神秘。 与背后的金刚法相虚影交相辉映,更添诡异威严! 冲在最前的几名山匪,正挥舞兵器,嗷嗷叫着冲向徐锋。 突然! 一股无形的压力,如泰山压顶,骤然降临! 那压力,并非刀剑杀气。 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震慑! 一种源自更高位格的威压! 仿佛直面真正的佛陀怒火! 神圣!不可侵犯! 山匪们只觉心神剧震,如遭雷击! 动作不由自主地停滞! 手中的兵器变得沉重无比! 他们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向角落里的徐锋,看向他身后那模糊的金刚法相虚影! 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 领头的山匪,原本凶神恶煞,此刻脸色惨白如纸! 一股寒意从头顶灌下,直透脚底! 他仿佛被什么恐怖存在盯上,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鬼……鬼啊!” 领头山匪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转身就跑! 连滚带爬! 再也顾不得什么财物,什么抢劫! 其余山匪见状,也彻底崩溃了! 他们本就是乌合之众,欺软怕硬。 此刻见到如此诡异的景象,哪里还敢逞凶? 纷纷惊恐逃窜,作鸟兽散,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 眨眼之间。 原本凶猛来袭的山匪,便如潮水般退去。 只留下满地狼藉,以及一片死寂。 宦官和护卫们,目瞪口呆,看着角落里依旧闭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徐锋,以及那渐渐消散的虚影,久久无言。 第47章 说书人口中事,驿馆壁内书 荒庙一夜,鬼神退避。 次日天明,晨曦微露,驱散了荒庙残存的阴冷。 内廷宦官们,再望向角落那“病弱”公子时,目光已变。 轻蔑不耐,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忌惮,乃至…恐惧。 为首宦官,尖嗓依旧,刻薄却敛去七分。 言语间,有意避开徐锋目光,态度竟带上小心翼翼的恭敬。 “三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是否启程?” 徐锋似一夜未眠,更显苍白,闻言仅虚弱颔首。 青鸟搀扶,他缓步登上马车。 车队再启程。 吱呀车轮,碾过官道,扬起尘土。 北凉护卫,依旧沉默寡言,尽忠职守。 偶瞥向徐锋马车的目光,却多了几分探究。 金刚法相,无人亲见。 山匪溃逃,宦官骤变,足证昨夜绝非寻常。 一路无话。 气氛悄然生变。 监视仍在,敌意轻视,却已消弭。 行程亦顺畅许多,刁难拖延,不复存在。 数日后,车队抵至一处规模官驿。 青砖黛瓦,飞檐翘角,往来客商官差,络绎不绝,颇具繁华气象。 “三公子,今夜驿馆歇息。”宦官语气,带着请示意味。 徐锋隔帘轻嗯,算是应允。 入驿馆,驿丞殷勤接待。 徐锋仍旧病恹恹,只道舟车劳顿,需静养,便由青鸟扶入上房,闭门谢客。 房内陈设尚可,不及王府奢华,倒也洁净。 青鸟细致查探房内外,确认无异,方才退至门外守候。 徐锋并未即刻休憩。 他斜倚床榻,双目微阖,似沉睡,实则心神已悄然外放。 非惊天神通,乃【紫气东来诀】至境,对周遭气息之敏锐感知。 如无形触须,悄无声息,探查驿馆动静。 楼下大堂喧嚣,瞬间攫取他的感知。 驿馆大堂,人声鼎沸。 中央设简易台子,一青衫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抑扬顿挫。 四周围满听客,行商走卒,江湖汉子,听得津津有味。 徐锋凝神细听。 说书先生嗓音洪亮,摹仿人物,惟妙惟肖。 此刻正讲江湖旧闻——“吴素白衣缟素入西蜀”。 “……话说那北凉王妃吴素,风华绝代,剑术更是冠绝一时!为寻剑道真谛,或为了却江湖恩怨,孤身入西蜀……” 说书人口若悬河,吴素入蜀,跌宕起伏,惊心动魄。 剑斩恶蛟,力挫峒主,论剑蜀中剑阁,七日不绝。 堂下听众,时而惊呼,时而扼腕。 徐锋静静听着,眉头微蹙,不易察觉。 说书人口中故事,大体脉络,与徐骁、徐凤年零星提及,以及自身推测,并无大异。 细究之下,关键情节、人物动机,却显古怪,甚至…刻意。 吴素入蜀缘由,说书人含糊其辞,求剑道,了私怨,乃至情感纠葛。 与徐骁所言“为北凉寻觅破局之法”,大相径庭。 吴素蜀中对手,说书人着重渲染邪魔外道,塑其女侠形象。 庙堂高层阻力,语焉不详,轻轻带过。 剑招、困境、对话,皆透着精心编排之味。 非讲述真实过往,而似引导听众,接受某种特定“真相”。 徐锋心中冷笑。 说书人,或市井流言听多,添油加醋;或背后有人指使,驿站散播似是而非之言。 目的为何? 混淆视听?掩盖真相?亦或…为将至风波,提前造势? 他不动声色,疑点一一记在心底。 吴素之死,北凉上空疑云,亦是此行太安,探寻关键。 任何相关线索,哪怕市井流言,皆值得留意。 堂下说书续,人群情绪高涨。 徐锋却已收回心神。 与其听真假难辨故事,不如先确认自身环境安全。 他起身坐起,动作轻缓,维持病弱姿态。 目光随意扫过房间角落——桌椅、窗棂、屏风、墙角砖缝。 以如今对气息之敏锐,若有窥视机关,难遁其形。 一番探查,并无异常。 徐锋未放松警惕。 他行至床边,似整理被褥,指尖悄探床铺床板夹缝深处。 指尖触及微凉硬物,非木非布之感。 徐锋心头微动,面上依旧平静。 他佯装整铺,指尖巧劲一勾一带,硬物悄无声息滑入袖中。 过程自然流畅,暗中窥视者,亦只以为拂尘。 重回床榻,徐锋借宽袖掩护,取出物件。 入手微沉,无封皮书册,仅剩原本一半厚度。 书页泛黄,边缘卷曲,似遭随意揉搓,皱皱巴巴,如弃纸。 然,徐锋小心翻开书页,目光微凝。 书页字迹,非印刷,乃手书。 笔迹苍劲有力,铁画银钩,透久经沙场之凛冽。 其内容,竟是行军布阵、兵员调度、器械运用、乃至后勤补给之兵法要诀! 徐锋?????速翻阅数页,越看越心惊。 书中兵法,精妙绝伦,战术思想闻所未闻,却又隐隐透着熟悉之味——北凉铁骑纵横天下之战法影子! 然又有所不同,更古老,更系统,似北凉军阵之源头,或更高层次阐述。 只是,此书残缺过甚。 不仅仅半部,且内里关键之处,遭人为浓墨涂抹,遮掩原文。 甚者,绘复杂阵图之页,竟被齐整撕去,仅留残破边缘。 绝非无意之举,乃有人刻意为之! 徐锋眉峰紧锁,运转【紫气东来诀】,以内力渗透书页,欲窥墨迹之下却发现那墨迹并非凡品,竟能隔绝内力探查。 他转而动用【万物洞悉】。 淡金色的光晕在眼底流转,视野中的半部兵书信息开始解析。 【物品:残缺兵书(未知)】 【材质:陈年竹纸,特制墨锭】 【状态:严重破损,信息缺失,核心内容被人为遮蔽】 【解析:此书源自春秋之前某位兵家大能手稿(信息残缺,无法确定具体人物),蕴含古老兵略精髓,与北凉军阵体系存在极深渊源,疑为徐家军略之重要源头之一……信息不足,无法进行完整推演……】 果然! 徐锋心中了然。这半部兵书的来历,比他预想的还要惊人,竟能追溯到春秋之前!而且直接点明了与北凉军阵、徐家军略的深层联系。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半部残书贴身藏好。 这东西出现在驿馆房间的床铺夹缝里,绝不可能是巧合。是谁留下的?是敌是友?目的是什么?是故意泄露线索,引诱他深入某个陷阱?还是某个不方便露面之人,在暗中给予的机缘或考验? 结合那说书人口中刻意引导的故事,徐锋隐隐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正围绕着他,围绕着北凉,缓缓张开。 这趟名为质子,实为弃子的太安之行,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徐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锐利。 第48章 随手一掷青梅核,内藏剑气冲九霄 车队离了驿馆,再次踏上泥泞官道。 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天地间一片灰蒙。 马车行至一处山坳。 前方道旁,竟掩映着一家酒肆。 飞檐翘角,颇有几分意趣,门前酒旗在风雨中招摇,上书“听雨”二字。 徐锋撩开车帘,目光落在那酒旗上,淡淡吩咐:“前方便歇歇脚。” 领头的宦官面露不耐,但看看天色雨势,终究没说什么,挥手示意车队停下。 护卫迅速散开,警戒四周。 徐锋由青鸟搀扶着下了车。 他抬头看了眼那匾额,“听雨酒家…倒也应景。” 示意青鸟在外等候,徐锋与那领头宦官一前一后,走入酒家。 大堂宽敞,却意外的冷清。 只有零星两三桌客人。 炭火燃着,驱散了几分湿冷,空气里混杂着酒气与饭菜香。 靠窗的角落,坐着一个老人。 绿袍陈旧,头戴斗笠,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几缕花白胡须和满是褶皱的下巴。 老人独坐,一壶浊酒,几碟小菜,自斟自饮,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徐锋的目光掠过老人。 【万物洞悉】悄然运转。 这老人气息衰败,几近于无,仿佛随时会熄灭。 然而,在那衰败的表象之下,却是一层凝而不散的淡淡光晕。 那是剑意。 锋锐至极,却又内敛到了极致的剑意。 如同深渊下蛰伏的古兽,不动则已,一动,必是石破天惊。 徐锋心头一凛。 此人,绝不简单。 他面上依旧是那副病弱模样,对身旁的宦官温声道:“公公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 宦官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不耐烦地挥挥手,自顾自寻了张桌子坐下,叫了热茶,眼神却如影随形,死死盯着徐锋。 徐锋毫不在意,径直走向那绿袍老者。 他在桌前站定,微微躬身,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老丈,这雨天路滑难行,小子冒昧,不知可否在此叨扰片刻,向老丈讨杯酒喝?” 姿态放得很低,语气恭敬,全无半分王府公子的架子。 老者缓缓抬起头。 斗笠的阴影下,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徐锋,又淡淡扫了一眼远处的宦官。 那目光看似无神,却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老者没有说话,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徐锋心中微定,也不客气,拉开椅子坐下。 “小二哥,”他扬声招呼,“来一壶最烈的烧刀子,再随便上两碟下酒菜。” 小二麻利地送上酒菜。 酒是劣酒,辛辣刺喉。 徐锋却浑不在意,拿起酒壶,给老者和自己各倒了一碗。 “老丈,请。”他举起碗。 老者沉默着端起碗,与徐锋轻轻一碰,仰头饮尽。 徐锋也喝了一口,辛辣感直冲头顶。 他放下碗,看似随意地打开话匣子:“这雨下得人心烦,正好喝酒。小子平日里就爱听些江湖奇闻,尤其佩服那些仗剑高歌的剑客豪侠。不知老丈可否指点一二,这当今天下,以剑而论,谁能称魁首?” 话语轻松,如同闲聊。 但他将【万物洞悉】解析诸多剑法后的感悟,不动声色地融入其中。 这既是请教,更是试探。 他想看看,这位隐藏的剑道高人,究竟是何等境界。 更想探一探,此人的来历与目的。 老者依旧沉默,仿佛没听见。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夹菜,喝酒。 动作很慢,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似乎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徐锋也不急,继续说道:“小子曾听人说,剑道万千,殊途同归。有人诗入剑,剑气光寒三万里;有人以律入剑,剑音可绕梁三日;亦有人丹青入剑,挥洒间便是锦绣山河。小子愚钝,不知老丈以为,何种剑道,方为极致?” 他侃侃而谈,将自己对剑道的理解,以请教的姿态娓娓道出。 这些见解,皆是他以【万物洞悉】为根基,融汇百家之长所得。 他试图以此引动老者,窥探其剑道真意。 老者依然不语。 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喝一口酒。 直到徐锋话音落下,他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放下酒碗。 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 指尖蘸了蘸碗底残余的酒液。 然后在湿漉漉的桌面,随意画了几道痕迹。 那痕迹,看似杂乱无章,信手涂鸦。 可徐锋的目光落在上面,瞳孔骤然收缩。 【万物洞悉】全力运转! 视野中,那几道简单的酒痕瞬间活了过来! 它们不再是水渍,而是剑! 是无数种剑道的极致演化! 有的霸道绝伦,有的轻灵飘逸,有的堂皇大气,有的诡谲狠辣! 每一道痕迹,都仿佛蕴含着一条完整的剑道轨迹,玄奥无比,浑然天成。 锋芒藏于内敛,却又仿佛随时能破开桌面,斩裂虚空! 徐锋心神剧震,几乎沉浸其中。 仅仅几道随手画出的酒痕,竟蕴含如此恐怖的剑道真意! 这位老者,其实力,恐怕远超自己的想象! 是一位真正站在剑道顶峰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渐歇。 天色也昏暗下来。 徐锋缓缓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起身,对着老者深深一揖:“多谢老丈指点,小子茅塞顿开,受益匪浅。天色不早,小子这便告辞了。” 老者依旧沉默,只是微微颔首。 他仿佛不经意般,从袖中摸出一枚物事,随手丢在桌上。 那是一枚青色的梅子核。 徐锋目光落在梅子核上。 心中猛地一动。 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不简单。 他再次躬身行礼,然后伸出手,将那枚梅子核轻轻拿起。 入手温润,质感如玉。 就在指尖触及梅子核的刹那! 嗡! 一声轻微的颤鸣响起! 梅子核骤然绽放出一缕细微却无比凝练的青色光华! 青光如电,瞬间暴涨! 化作一道细若游丝的凌厉剑气! 这道剑气并未伤人,而是围绕着徐锋的手指,急速盘旋了三圈! 发出清越激昂的剑鸣之声! 声传数丈! 引得远处宦官和门口的青鸟都霍然侧目! 随即,青光如同潮水般退去。 剑气敛入指尖。 那枚青色梅子核,已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徐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眼神变幻不定。 这老者……究竟是谁? 这梅子核……又是什么? 与此同时,一个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在徐锋脑海中响起: “获得【十二飞剑之‘青梅’】认主,当前威力微弱,需以剑意蕴养。” 徐锋心中一震,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感觉到,自己与手中的飞剑“青梅”之间,建立了一种奇妙的联系,仿佛血脉相连,心意相通。 他抬起头,再次望向老者,眼中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老者已经起身,缓缓走向酒家门口。 他推开门,身影融入雨后初霁的暮色之中,转瞬间消失不见。 徐锋怔怔地望着老者消失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 今日,是遇到了一位真正的剑道高人,而且还得到了一份天大的机缘。 十二飞剑之一的“青梅”,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认他为主。 这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转身走向酒家门口。 领头宦官早已等得不耐烦,见徐锋出来,立刻阴阳怪气地道:“三公子好兴致,与一位糟老头子也能聊得如此投机,莫不是忘了自己质子的身份?” 徐锋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径直上了马车。 第49章 芦荡杀机藏暗涌,飞剑青梅初试锋 车队离了那“听雨酒家”,官道依旧泥泞难行。雨倒是停了, 。走了不过十数里,前方水路渐宽,领头的宦官似得了什么指示,或是实在厌烦了这颠簸,竟是下令舍了马车,改乘官船,顺流而下。 江面开阔,水流平缓。一艘不算奢华,却也颇为宽敞的官船,载着徐锋一行人,缓缓驶入一片无边无际的芦苇荡。 时近黄昏,残阳如血,勉强从云层缝隙中洒下几缕微光,落在枯黄的芦苇上,反射出一种萧瑟而诡异的色泽。水面平静得如同镜子,倒映着两岸密不透风的芦苇丛,以及那沉沉的天幕。风也停了,四周静得出奇,只有船桨划破水面的单调声响,更添几分压抑。 徐锋披着一件厚实的裘衣,站在船头,身形依旧显得有些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扶着船舷,目光悠远地望着前方茫茫水域,偶尔低咳两声,引得身后的青鸟关切地递上暖手炉。他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扫过水面之下,以及两侧深邃难测的芦苇丛深处。 【万物洞悉】悄然运转,周遭一切细微的波动,哪怕是水底鱼儿摆尾的涟漪,都清晰地映入他的感知。平静之下,是暗流涌动,杀机四伏。这片看似宁静的芦苇荡,实则是一处绝佳的杀场。 那领头的宦官早已缩回船舱,大概是嫌外头风冷,也或许是本能地觉得不安。其余护卫则分散在船舷各处,手按刀柄,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们是北凉精锐,纵然不知具体危险何在,也嗅到了空气中那不同寻常的味道。 突然! 毫无征兆! 两侧高逾丈许、密不透风的芦苇丛中,如同鬼魅般猛地冲出七八艘狭长的快船!船身漆黑,速度极快,破开水面,带起两道白浪,疾速逼近官船。 每艘快船上,都站着数名黑衣人,身形矫健,面容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他们甫一出现,便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劲弩! “咻咻咻——!” 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尖锐刺耳! 刹那间,密集的箭矢如同一片乌云,遮蔽了那本就昏暗的天光,朝着官船铺天盖地攒射而来!箭矢尾羽震颤,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显然力道十足,且箭头隐隐泛着诡异的幽绿光泽,显然淬有剧毒! “敌袭!保护公子!” 北凉护卫反应极快,怒吼声中,纷纷拔刀格挡,或举起随身携带的小圆盾。 “叮叮当当!”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护卫们训练有素,刀法精湛,瞬间便斩落、格开了大部分箭矢。然而,对方箭术太过精准狠辣,且数量众多,仍有数名护卫躲闪不及,闷哼一声,便栽倒在地,伤口处迅速发黑,显然是中了剧毒。 船舱内传来宦官惊恐的尖叫:“护驾!护驾!快保护咱家!”声音尖利,充满了恐惧。 青鸟早已将徐锋护在身后,手中长枪“刹那”舞动如风,枪影重重,将射向徐锋的箭矢尽数挡开,枪尖偶尔点出,便有箭矢被精准地从中劈开。 然而,危机远不止于此。 就在第一波箭雨稍歇的瞬间,那些快船已经逼近官船。更令人心惊的是,其中三艘快船的船头,赫然站着数名身披赤红甲胄的身影! 这些身影高达八尺,甲胄鲜红如血,样式古朴,关节处连接生硬,行动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僵硬感。他们手中并未持有常规兵器,而是各自抓着数条粗长的特制锁链,锁链末端是锋利的倒钩。 “是符将红甲!”一名见多识广的北凉护卫骇然失声。 话音未落,那些符将红甲已然有了动作。它们手臂猛地一扬,手中沉重的锁链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毒蛇出洞般射向官船! “铛!铛!铛!” 数声巨响,锁链末端的倒钩死死地嵌入了官船的船舷和甲板!符将红甲双臂肌肉(虽然并非真正肌肉)虬结般鼓起,猛地发力回拉! 官船巨大的船身竟被这股蛮力拉扯得剧烈摇晃,速度骤减,眼看就要被强行拖拽停下,与敌船靠拢!一旦被这些刀剑难伤、力大无穷的符将红甲登船,后果不堪设想! 北凉护卫们试图上前斩断锁链,但刀劈在锁链上,只溅起几点火星,根本无法撼动分毫!符将红甲的力量太过恐怖,寻常兵器难以对其造成有效伤害。 官船上的形势急转直下,陷入前所未有的危局!护卫们一边要抵挡时不时射来的毒箭,一边要应付符将红甲的拖拽,死伤不断增加,防线摇摇欲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斜刺里,芦苇荡深处,毫无征兆地冲出一艘画舫! 这画舫装饰得极为华丽,雕梁画栋,彩幔飘飘,与这肃杀的战场格格不入。但它的速度却快得惊人,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地撞向正试图合围官船的两艘敌方快船! “轰!” 一声巨响!木屑纷飞! 那两艘黑衣人的快船猝不及防,被画舫拦腰撞上,船身剧震,船上的黑衣人站立不稳,东倒西歪,甚至有几人直接被撞飞落水!敌方的合围之势,竟被这艘突然出现的画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画舫船头,迎风俏立着一道身影。 一袭藕荷色长裙,身姿婀娜,风华绝代。眉眼如画,却带着冰冷的煞气。不是靖安王妃裴南苇,又是何人? 她手中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软剑,剑身薄如蝉翼,在她手中却仿佛有了生命。只见她手腕轻抖,软剑便如灵蛇出洞,剑光闪烁不定,每一次点出、划过,都精准地落在一名试图攀上画舫或向官船射箭的黑衣人咽喉或心口。 动作干净利落,狠辣异常! 剑光闪烁间,便有数名黑衣人惨叫着跌入冰冷的河水之中,鲜血迅速染红了周围的水面。 裴南苇的出现,无疑是雪中送炭,暂时缓解了官船的危机。她的剑法极为精妙,显然是名家嫡传,出手之间,竟隐隐有大家风范。 然而,敌人的主力,那些符将红甲,却非寻常手段能够对付。 裴南苇的软剑刺在符将红甲的赤红甲胄上,只能发出一连串刺耳的摩擦声,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破开防御。而符将红甲行动虽然僵硬,但力量奇大,手中锁链挥舞起来,虎虎生风,逼得裴南苇也不得不连连闪避,无法靠近。 她虽剑法高明,但面对这些悍不畏死的符将红甲,以及周围不断袭扰的黑衣弩手,一时也陷入了苦战,双拳难敌四手,甚至有几次险些被锁链扫中,显得有些狼狈。 混乱之中,徐锋依旧被青鸟牢牢护在身后。他脸色苍白,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厮杀吓得不轻,身体微微颤抖,慌乱地躲避着偶尔穿过青鸟防御的流矢。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帘下,眸光却是一片冰冷与平静。无人注意到,他那只藏在宽大裘袖中的手,手指正以一种极其细微的幅度轻轻颤动着。 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在他与某个无形的存在之间建立起来。 那是刚刚在“听雨酒家”认主,尚未来得及细细体悟的——飞剑“青梅”! 心念微动。 一道几乎微不可察的青芒,自徐锋指尖悄然逸出。 这道青芒细若游丝,颜色与周围昏暗光线下摇曳的芦苇几乎融为一体,在激烈的厮杀声和水浪声的掩盖下,它就像一道不存在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掠过水面。 它的目标,并非那些身披坚甲的符将红甲本身,也不是那些手持劲弩的黑衣人。 而是……连接在符将红甲身后,那些隐藏在快船阴影中、手指掐动印诀、疑似操控者的黑衣人与符将红甲之间,那一条条肉眼不可见的,由特殊气机构成的【无形丝线】! 【万物洞悉】早已将这些符将红甲的弱点解析得一清二楚!它们并非生灵,而是由秘法操控的傀儡,其力量与行动,皆依赖于后方操控者的指令与能量输送。斩断这联系,便等于斩断了它们的“魂”! “嗤!嗤!嗤!” 几声极其轻微、几乎被忽略的切割声响起。 青芒如电,精准无比地掠过数名操控者的手腕与符将红甲之间! 刹那间! 那些原本行动虽僵硬、却目标明确的符将红甲,猛地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它们眼中那原本呆滞的红光骤然变得狂暴、混乱!失去了后方的精确控制,残余在它们体内的狂暴力量瞬间失控! “吼!” 几具符将红甲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猛地转过身,竟开始无差别地攻击起身边的任何目标!沉重的锁链疯狂挥舞,砸向身旁的黑衣人同伴,砸向自己所在的快船! “砰!咔嚓!” 一名黑衣人躲闪不及,被符将红甲的铁拳直接砸中胸口,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整个人如同破布袋般飞了出去。另一艘快船的船舷,被失控的符将红甲用锁链硬生生砸出一个大洞,河水汹涌倒灌! 敌方的阵脚,瞬间大乱! 操控者被无形剑气所伤,虽不致命,却也打断了施法,更让他们惊骇莫名,不知攻击来自何方。而被操控的符将红甲反噬己方,更是造成了巨大的混乱和伤亡。 原本严密的包围圈,顷刻间出现了致命的破绽。 水面上厮杀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