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始皇长孙,盲盒系统早到十年!》
1. 胎穿异世
初夏上午金灿灿的阳光透过半开的雕花木窗,照射进一间装潢古朴又大气的内室里。
一个胎发黑黝黝、身穿米黄色小衣裳的小奶娃正穿着一双小小的丝绸白袜子手脚并用、哼哧哼哧地在打蜡的光滑木地板上爬行。
几个身穿曲裾的年轻妇人小心翼翼寸步不离地跟随在奶娃娃身后,目不转睛地含笑瞧着地板上努力练习爬行的小公子。
[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过去半年了。]
秦影动作熟练地绕过两张紫檀木制作的案几、爬过几张做工精致的坐席,爬到临窗的软塌前,仰头透过半开的窗户,瞧见外面绿荫盎然、花红柳绿的繁茂夏日景致后,心头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句话。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前世刚刚拿到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连通知书都没有捂热呢,一闭眼再一睁眼,就胎穿到了这个古老的陌生时代里。
前三个月,他的意识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婴儿的本能完全控制住了他,整日不是吃就是睡。
随着漫长的冬日渐渐过去,气温升高,春回大地后,他每日清醒的时间慢慢增多了,前世的记忆慢慢回笼,才终于开始有精力打量他所处的环境了。
这辈子虽然变成了古人,但他运气挺好的,能看出来生在了一个吃喝不愁的贵族之家。
父亲长身玉立、温文尔雅,母亲身材高挑、英姿飒爽,很像是士族贵公子与武将俏千金的结合。
可惜,他的父亲虽然英俊归英俊,但却是个不着家的。
这半年来,他白日清醒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看到母亲和几个乳母在陪伴、照顾他,而自己父亲一天天的也不知道究竟在外面忙个什么!他在家中瞧见父亲的次数连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甚至父亲究竟长得什么模样,他都隐隐有些模糊了,这一点儿都不夸张,毕竟小宝宝的大脑发育状况在这儿摆着呢!
思及父亲,又想起他好像又半个月没看见那男人的身影了,秦影下意识嘴角一抽,控制不住的摇了摇毛茸茸的小脑袋,心中直呼:[不靠谱的便宜爹啊!真是不靠谱!]
跟在后面的乳母春见状,不由上前两步俯身对着扒着软塌边缘、仰头往窗外瞧的小奶娃,眉眼温柔地笑着询问道:
“小公子,@@**爬累*了,要喝点**乳吗?”(小公子,您可是爬累了?要喝点温热的羊乳吗?)
自从四个月大,秦影隐隐想起前世记忆后就不愿意再喝奶了,乳母们没有办法请示了主子们后只能给小公子换上了羊乳。
正用小手扒着软塌边缘的秦影侧头看着自己的乳母嘴巴开开合合,认真的听完对方的话,他从刚出生时一个字都听不懂的古语,在经过半年的磨耳朵后,已经稍稍能听个半懂了,只要平日里与他讲话的大人把语速放缓,他多多少少能明白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等搞明白乳母的询问后,他立刻点了点小脑袋,伸出了两条小胳膊,咧开小嘴,让乳母抱。
春也笑呵呵的将小奶娃抱了起来,放到了软塌上坐着,又转身接过婢女端来的小铜碗,握着小勺子一勺一勺给小主子喂着蜜水。
看着乳母左手中端着金灿灿的小铜碗,秦影的眼底就划过一抹绝望!
这哪是金器啊!这明晃晃的就是尚未氧化的青铜器啊!
即便他现在挥手打翻乳母左手中的小铜碗,他在家中也找不到一个安全无公害的用具!
自从学会爬后,他就在自己能爬行的区域仔仔细细观察了,他家虽然富贵至极,却连一件瓷器都找不到!除了门口摆放着几个大花盆是红褐色的陶器外,其余用具无论是吃的喝的、还是用的,全部都是清一色的青铜器!
如此多造型别致的青铜器,说明了他家的门第可谓说是极高、极贵的,可是诞生在东汉时期的瓷器又一件没找到,结合周遭大面积黑中掺杂着红的装饰品,以及大人说话时口中浓重的陕西古腔调,他估计自己最早最早应该是处在春秋战国时期的秦国,最晚最晚应该生活在西汉早期,毕竟除了秦人尚黑外,汉承秦制创立的西汉,早期的汉朝贵族们也尚黑。
可惜,除了这个模糊的大时间段能草草确定外,再精确的时间点他就估计不出来了。
因为父亲整日忙忙碌碌不着家,母亲又鲜少说外面的事,出生仅半年的他连这个院落都没有出去过,外面的世界究竟长什么样子,他完全不知道。
[唉,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我才能出门看一看。]
……
在秦影“被迫”用着铜合金的餐具一勺一勺喝羊乳时,一个约莫十八、九岁,身穿绣有红色暗纹的黑色曲裾,腰缠着一条系有玉勾的金色宽腰带,头上发髻斜插着极品红玛瑙发簪的年轻夫人正蹙眉朝着他居住的院落缓步走去。
看着儿子的院落越来越近,王灵的眉眼之间就浮现一抹忧色。
自从冬日十月(正月)岁首时,父亲王贲带着弟弟王离与十万秦军由燕地南下、俘虏齐王建、攻陷临淄后,继韩、赵、魏、楚、燕五国相继灭亡后,关东六国内,最后一个临海的齐国也宣告灭亡。
十三岁少年继位,为君二十六载的大王总算是在自己刚满三十九周岁这年,横扫六合,七雄合一,建立起来了古往今来,第一个大一统王朝——大秦帝国。
腊月里,大王宣布废弃“王”的称号、废除谥法,自称“始皇帝”,尊称为“陛下”。
朝中的文武百官们紧跟着就以老丞相王绾和廷尉李斯为代表,为新生的大秦帝国今后究竟该是延续周朝旧制走“分封制”还是使用新的“郡县制”激烈争吵了起来。
两方官员一吵嚷就是整整俩月。
春日里,远在齐地的父亲和弟弟开始带着大军返回咸阳,皇帝陛下也终于拍板定下来了廷尉李斯所谏言的“郡县制”。
可惜——良人(扶苏)的老师是齐人儒家学者淳于越。
淳于博士和王老丞相都推崇分封制,良人作为大秦的长公子,素日里非常疼爱底下的弟弟妹妹们,虽然他从没有在朝堂上公然反对过陛下的“郡县制”,可是私下在章台宫内却不止一次地对陛下表露出了给成年弟弟们列土封君也不错的想法。
一次,两次……整整七次之后,倔强的良人总算是把更加倔强的陛下给彻底惹恼了!
一想到一刻钟前,宫中的宦者入府给她传的——早朝时长公子因为言语不当,触怒陛下,被陛下罚到北郊的庄襄王陵寝中禁足一个月面壁思过——的消息,王灵就欲哭无泪的想要尴尬直捂脸。
好不容易在外面打了快一年仗的父亲和弟弟昨日刚刚从齐地顺利返回都城,回老家频阳为祖父、祖母侍疾大半年的母亲也到月底就回都城了,偏偏自己良人今日就被陛下给华丽丽地送进王陵中禁足了!唉,这倒霉催的,究竟叫什么事儿啊!
心情郁闷的王灵带着几个婢女进入儿子居住的房间里,伸手拨开粉色的珠帘。
正坐在软塌上,低着小脑袋乖乖喝羊乳的秦影听到耳边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忙惊喜的抬起头,下一瞬就看到了自己美丽的娘亲笑吟吟的绕过屏风朝他走了过来。
看到母亲今日的打扮华丽又不失庄重,俨然与平日里舒适随性的常服不同,他不禁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难道母亲今日准备出门会客吗?]
瞧见自己漂亮灵慧的儿子,王灵沉闷的心情好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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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她笑着几步走上前,顺势在软塌边坐下,低头与自己儿子亲昵的贴了贴脸,温柔地询问道:
“咦?阿母的乖乖在*乳呢?”(咦?阿母的乖乖在喝羊乳呢?)
作为上辈子父母早早离异,从小跟着祖父祖母在大学家属院内长大的孩子,秦影对这辈子疼爱他的生母,万分喜爱。
虽然母亲脸上在笑,他却敏锐的感觉出来母亲今日的笑容有些勉强,仔细观察还能看到母亲眼底挥之不去的忧虑。
穿的这般漂亮,母亲怎么还不开心了呢?心中困惑的秦影不由伸出自己胖乎乎的白嫩小手摸上母亲白皙的侧脸,奶声奶气地歪着小脑袋:“啊啊啊啊?”
看着儿子可爱机灵的模样,王灵没忍住“扑哧——”一声被逗乐了,可下一瞬想起宫中宦者传的话后,她又伸手捏着儿子的小胖手,长眉微拧地叹息道:
“缨啊,你阿父&*#@……大父生气###关禁闭一个月,今日你第一次###你大父……他。”(缨啊,你阿父今日说错话让你大父很生气,你大父把你父亲关禁闭一个月了,今日你第一次去见你大父,可千万莫要惹怒了他。”
虽然只能听懂个别字,但连猜带蒙差不多搞懂母亲话语意思的秦影听完这话,瞬间惊得瞪大眼睛,瞳孔地震,完全不敢相信他这辈子是碰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倒霉嘴笨的亲爹,与狠心易怒的爷爷!因为儿子说话不中听,做父亲的就要把自己的儿子关禁闭整整一个月吗?!
这是亲爹吗?莫不是后爸吧!
虽然对这辈子忙忙碌碌不着家的父亲还没有生出多少感情,但毕竟是亲生父亲,一言不合父亲就把亲儿子禁闭一个月的惩罚对于生活在后世的人而言,属实是有些奇葩了。
王灵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子听完她的话后,低头思考的奇异小表情,而是开始抓紧时间,招呼着围在身边的几个乳母给儿子梳妆打扮了。
一个半岁大的小奶娃初次进宫,也用不着穿什么隆重的礼服,将身上米黄色的小衣裳扒下来,头上戴顶保护囟门的薄薄丝绸软帽子,身上换上一套黑色的小衣裳,脚上穿双丝绸小鞋子,整体看起来,收拾的白净可爱就完事儿了。
约莫两刻钟后,王灵就带着俩乳母、四个婢女走出了儿子居住的院落。
初次看到院落外更大院落的秦影也很激动,被乳母抱着,跟着母亲一连过了几道门、途径放有假山、挖有溪流的大花园,又穿过几道抄手游廊,看到那棚子之下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骏马,秦影都有些懵了。
即便他早就感觉到他家富贵了,可是等真的走出来自己居住的小院落,看到外面的景象时才发现他还是低估自家的财力了,这座大宅子不仅面积非常大,而且十分壕!
这究竟是什么家庭啊?!整座大宅子修的像是后世的仿古园林一样!
好不容易走到外门,可惜没等扒着乳母肩头的秦影左描右看,他就被乳母春直接抱着跟着母亲上了一辆低调又奢华的马车。
马车碾压着夯实的黄土地缓缓起步后,秦影也开始默默在心中数数。
差不多数到“九百”的时候,马车“吁——”的一声停下了。
从自己家坐马车缓缓行驶到爷爷家差不多使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秦影估算了一下距离,待到被乳母抱着跟着母亲从车中下来后,瞧见周遭的景象,他瞬间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他们竟然站在一条长长的甬道内,甬道两边的高墙一眼看不到顶端,前方隐隐看到宫殿交错在一起的黑色檐角、以及殿与殿中间连接起来的天桥。
这,这是站在巨大的宫殿建筑群里!他,他大父竟然住在宫里?!
2. 大父始皇
秦影面容大骇,恰在此时,一队穿着黑衣的宦者抬着轿攆快步而来,秦影被母亲抱着上了轿攆后,仍旧在目不转睛的观察周遭的宫殿,想要努力分清楚自己究竟在秦还是汉。
王灵抱着软乎乎的儿子,看到小家伙左扭右看的样子,不放心的又小声叮嘱了一句:
“缨,咱们##*先去&&你大父,你*乖些##莫要&&怒了他。”(缨,咱们待会儿要先去拜见你大父,你到时候乖些千万莫要触怒了他。”
秦影乖乖点了点头,既然已经意识到自己大父很有可能是一位位高权重的古代君主,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母子俩乘着轿攆一路来到宫殿群的中央。
一座巍峨庄严的巨大宫殿赫然矗立在空地上,宫殿之下是上千级高的台阶,瞧见台阶两侧站着的身穿黑色甲胄、手持锋锐戈矛的高大英武士卒后,被乳母抱着跟在母亲身后小心翼翼沿着千级台阶往上走的秦影,心中也瞬间生出一抹庄重敬畏感。
初夏的气温渐渐升高了,金色的太阳光也变得略微有些刺眼,约莫上了百级台阶之后,两侧的台阶矗立着数根高挑的石柱,石柱上飘扬着高高的黑色旗帜,秦影努力抬头眯眼往上瞧,在随着微风抖动的黑色旗面上隐隐瞧见了如波浪般的水纹,以及长得像是燕子般的黑色鸟儿。
[水纹?玄鸟?水纹玄鸟!]
意识到旗帜上面的图案究竟意味着什么的秦影瞬间扶着乳母的肩膀站直了上半身。
抱着小公子的春感受到小公子突如其来的惊奇、愕然,不由纳闷的低头看了怀中的小奶娃一眼,担心小公子摔下去了,忙将小公子搂得更紧了些。
殊不知,此刻秦影心中究竟掀起了几层高的惊涛骇浪!
信奉玄鸟的朝代除了殷商就是嬴秦了,他很清楚现在的环境比殷商发达多了,那么唯一的解释他在嬴秦统辖的朝代!
可是嬴秦也分着统一前的“秦国”与统一后的“大秦帝国”啊!
单单看着这周围的宫殿群景象,他还是确定不了眼前这座庄严肃穆的宫殿中究竟住着哪位嬴姓的君主。
待终于被乳母抱着走上殿门口的宽敞平台时,秦影努力仰头想要看清楚宫殿上方悬挂的匾额究竟写的是“大篆”还是“小篆”,可惜匾额悬挂的位置着实是太高了,头顶的光线也刺眼的厉害,还没等他瞧出个名堂就瞧见一个身材高大、笑容温和、打扮的像是宦者又不像是宦者的黑衣年轻男人抬腿跨过门槛,从内部快速而出,朝着他与母亲的方向走来。
看到长公子的夫人和儿子,年轻人忙笑眯眯地上前俯身行礼道:
“拜见长夫人,**正&**您与小公子*,###@来吧。”(拜见长夫人,陛下正在里面等着您与小公子呢,快些进来吧。)
王灵知道眼前这位是春日里,刚刚以首名的成绩通过难度极高的郡级考试,顺利考入章台宫中做事的“尚书卒史”,因为今岁考试的头名成绩太过耀眼,加上出自赵国公室,从隐宫中艰难地杀出来的背景,这极其励志的经历还曾在王城贵族中短暂的传了两日,她也听了一耳朵,先前在宫中瞧过一面,但再度相遇时,她却忘记这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了,只知道姓“赵”。
而秦影的关注点就偏了,听着眼前的年轻人对自己娘亲开口尊称“长夫人”,他不禁眨了眨丹凤眼,感情他父亲还是大父的长子啊!
纵观秦国的历史,最出名的长公子莫过于最后那位拔剑自刎的扶苏长公子了,可是对前世喜爱先秦史的秦影来说,他不仅知道扶苏,还知道秦孝公、秦惠文王、秦昭襄王、秦孝文王、秦庄襄王的长公子都是谁,有时候知道的太多,选择的范围大了,反而就更加不好判定人选了。
正在蹙着小眉头思索的秦影看到母亲弯腰被乳母脱下了脚上绣有金线的丝鞋,自己脚上的两只绣有虎头纹路的小鞋子也被乳母给脱了下来。
而后他瞧着母亲像是面对极大的心理压力般,深吸一口气,转身从春乳母的怀中接过他,微微垂首、脸色肃穆地抱着他抬腿迈过宫门槛往内缓步走去。
看到母亲这突然变得紧张严肃的模样,他也莫名跟着紧张的攥紧了两个嫩乎乎的小拳头,难道自己的大父很吓人吗?他大父该不会是那个名声黑的五彩斑斓,还脾气暴躁、超长待机五十六年的昭襄大魔王吧?
若真是嬴稷的话,那么自己老爹不就是倒霉催的悼太子?要在将来去魏国做质子,早逝在魏国了吗?
秦影乱七八糟的想着,心中陡然间变得有几分沉重,等他被母亲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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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进外殿,宫殿内部的光线与室外相比也瞬间暗了许多,看着殿内那巨大粗重的木柱隐隐有些腐朽的气息,瞧着似乎已经历经百年的光阴了,光滑的打蜡木地板上也高低有序地摆放着许多个做成树形的吉金灯架,灯架上摆放着几十盏小巧的油灯。
秦影在母亲怀里仔细地观察,等他被母亲抱着走到内殿时,一副巨大的舆图屏风就映入眼帘,内殿与外殿一样也摆放着数个吉金灯架,不过外殿放的是油灯,而内殿的灯架上方摆放的都是一根根小儿手腕那般粗的蜡烛,光线要比外殿瞧着亮很多。
初夏外面的气温还要稍微热些,可是这内殿却阴阴凉凉的。
秦影正在借助烛光打量舆图上的图案,就看到母亲脚步一晃,随后眼前的视野瞬间变得开阔。
一个约莫一米多高的三级台阶上,一张宽大的黑色漆案上整齐地堆放着一卷卷竹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正跪坐在漆案旁握着毛笔低头书写着什么。
“儿*#@#缨,**入*拜见&&。”(儿媳王灵奉命带着长孙缨,前来入宫拜见父皇。)
男子听到声音遂握着毛笔抬起头来。
待在母亲怀中的秦影也满眼好奇的与其四目相对,看到对方冷肃俊朗的面容以及那高出漆案面、露在腰间的青铜剑剑把,秦影心中一惊,一双与对方生的极为相似的丹凤眼也像是落满了小星星般,一寸寸的亮了起来!
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高阶之上,头戴通天冠、身着玄衣??裳、腰佩青铜剑的高大中年男人从坐席上缓缓站了起来,逼近两米的身高,目测有一米六的长剑,龙眉凤目、宽肩窄腰、不怒自威、深不可测的强大气场!
对方明明是沿着台阶往下走,秦影却觉得迎空有三枚利箭直挺挺的朝他飞来,一下子就戳中了他的心巴,箭羽还在“嘤嘤嘤”的发颤。
这个身高!这个装扮!这个长相!
秦影很想控制住自己,但他根本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小身子了,两只小手不受控制的挥舞了起来,双眼亮晶晶的仰头看着母亲,激动又有些崩溃地奶声奶气“哇哇哇”叫——
[老天啊!阿母你怎么没说我爷爷竟是千古一帝——秦始皇啊!!!]
[那我倒霉催的亲爹不就是长公子扶苏吗?!]
3. 系统初现
“啊啊啊!”
看着一向乖巧可爱的儿子突然像是一只发疯的小牛犊子一般在自己怀里胡乱扭动,还莫名其妙地伸出两只小手朝着阔步而来的皇帝陛下呐喊挥舞。
王灵入殿前,强做出来的肃然表情都有些绷不住了。
嬴政几步走下台阶、在长媳和长孙一米开外的地方站定,薄唇微抿、冷淡的视线微微下垂,静静地打量着在长媳怀里过分活泼好动的小胖墩儿。
这是他的长孙秦缨,与他一样生于大雪纷飞的正月(十月)岁首。
出生半年了,他们爷孙俩今日第一回相见。
看着小东西亮晶晶的双眼,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在宫廷中看到如此活泼的小奶娃了,小东西的外貌与他幼时长得有几分相像,但是脸上天真烂漫的神情却又与扶苏幼时有几分相像,一眼见底的清澈眼神是从未在他自己眼中出现过的。
出生在赵国邯郸大北城朱家巷的他,生在秦赵长平之战结束的几个月后,秦军在战场上刚刚坑杀了四十五万赵军,一场歼灭战就把赵国适龄的青壮男丁给全部打光了,赵国举国上下家家有丧事、户户有哭声,悬挂在家中的刺目缟素还没有完全扯掉,悲哭声还没有停止呢,他——老秦王的曾孙,就在风雪之中呱呱坠地了。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他一出生就被无数赵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之入骨!赵孝成王赵丹为了发泄对秦人的满腔恨意,直接下令将他那仅仅是邯郸一个卑微小商贾的嫡亲外祖父赵康平打入囹圄,他刚刚满月,外祖一家四主八仆,全家十二口人就通通命丧黄泉。
可怜的母亲刚出月子,就听闻噩耗,没等哭出声来,就拖着虚弱的身子、带着他,随着父亲一起被迫离开了吕不韦资助的朱家巷宅院,移入了漏风又漏雨的破败质子府居住,无数赵人骂他是“秦人的小狼崽子”!想要杀死他的赵国贵族数也数不清!
在磕磕绊绊之中,他好不容易长到虚岁两岁,秦赵再次爆发了邯郸之战!父亲为了活命,与吕不韦偷偷抛下自己和母亲,二人用六百金贿|赂了邯郸的守门士卒,两人一车偷偷摸摸在雪夜中私自逃离邯郸,愤怒的赵丹在次日听到消息后,当即雷霆大怒,将他与母亲也统统打入了囹圄,母亲被牢狱中的士卒欺负殴打、小小的他被士卒拎起来、摁着脑袋往带着冰块的水桶中猛沁!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赵卒哈哈大笑地数着数,每每在他快被刺骨的冰水活活闷死时,就揪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带出水面,令他哭着喘口气后,接着摁着脑袋往里按……
短短月余后,远在咸阳的曾大父就因为贪图冒进、杀红了眼,听不进劝谏、在咸阳决策失误,冤杀了战神白起,致使秦军在邯郸之战中遭受重创!多年的积累一战打没,而艰难打赢邯郸保卫战的赵人在战争结束后立马展开狠辣的清算,赵丹又下令将母亲本家的族人五百零七口(赵搴一族)上到行将就木、牙齿都快掉光了的族老们,下到包在襁褓内、乳牙都还没有长出来的小婴儿,尽数一一砍杀!
两场大战使得母亲全部的娘家人尽数死亡!彻底没有了半分依仗!在被父亲抛弃后,他与母亲就只能龟缩在破败的质子府中过着被无数赵人毒打、霸凌、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好的悲惨日子,九年的质赵生涯险些把母亲逼疯,把小小的自己给逼死!那是一段他最灰暗、最不想回首、最无力也最难熬的时光。
待他挣扎着极为艰难地长到九岁,因为曾大父的薨逝,他们母子俩终于得以被秦人接回秦国。
母亲因为父亲一家人而满门丧命,受罪的漫长九年时光内,早已心智扭曲对父亲又爱又恨,但内心深处又对父亲怀有隐隐的期待,毕竟她能依靠的人除了九岁的自己,就是父亲这唯一一个青壮年男子了,可惜归秦迎接他们娘俩的父亲,不是一个人去的。
他左手牵着比自己小三岁与楚公主所生的异母妹妹嬴葵,右手牵着与韩公主所生比他小了四岁的异母弟弟嬴成蹻,新的和和美美的一家五口人前来迎接他们落魄、弱小、窘迫又悲惨的娘俩。
原以为苦苦支撑自己长到九岁的“质赵之功”在他归秦后,会被秦人看重、感激,然而——
老秦贵族们完全不将他与母亲放在眼里,母亲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卑微小商贾之女,上不得台面,如同玩意儿一般可以在酒宴上随手就送人的舞姬罢了,而他也是卑微赵女所生的上不得台面的小质子。
大父眼中看不见他们娘俩,两位大母华阳太后与夏太后看不上他们娘俩儿,无数咸阳贵族看不起他们娘俩儿,身在赵国,赵人在身体上毒打他们娘俩儿!归秦后,秦人在精神上毒打他们娘俩儿!
成蹻在私下里多次指着他的鼻子大肆辱骂他,让他带着卑贱的母亲滚回邯郸!不要与他抢夺父王!不要与他争夺王位!公室内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落娘胎就没有吃过一点儿苦的堂兄弟们用居高临下的姿态,指着他的鼻子讥笑着辱骂他母亲是卑微的二嫁贱妇!他是“赵狗”!他不应该叫“嬴政”!该叫“吕政”才对!
九岁的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他是没有“母国”的人,在赵人眼中看来他是“虎狼秦人膝下的狠辣小狼崽子”!在秦人眼中看来他是“战败赵女所出的窝囊小狗崽子”!
所有人都欺负他!欺负他母亲!彻底被逼急的他,如同眼睛中冒着绿光、被饿狠的饥饿小狼崽子般,在去拜见大父、两位大母的第一天就在大父为曾大父守孝的太子府后花园内一气之下与几十个公室孩童打群架!可惜——他一人打不过几十人!事后,父亲严厉地大声呵斥他!华阳大母和夏大母点着他的脑袋、指着他的鼻子辱骂他没有教养!娘家人全部因为秦王室而死亡的母亲赵岚孤立无助,面对两位看不起她的婆婆,听到自己嫡亲大母夏太后向大父提议,要把他送到雍城旧都好好管教的话后,母亲立刻惊恐的抱着他,让他给大父磕头赔罪,她一个柔弱女子也长跪在大父面前哭着磕头告罪,说都是因为自己出身低微、学识浅薄、眼界狭窄没能在邯郸教导好他,哭得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的,烦得大父只能挥袖作罢。
这些不堪的过往,让他自己变得冷血无情,在他彻底掌权后,把他不自量力的造反弟弟给杀了!覆灭赵国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驱车到邯郸把当年毒打、欺负他们娘俩儿!杀害自己母族、侮辱自己外家人的所有赵国贵族们都给按着户籍一个不剩的屠干净了!把不听话的嬴姓公室子弟或贬、或杀、或流放了!可是……从小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却被嫪毐这个假太监蛊惑心神不要他!唯一的幼时好友燕丹也派来剑客荆轲刺杀他!
痛苦的少年,压抑的青年,高压的中年,活生生把他逼成了一个冷厉、肃然、阴鸷、狠辣、不易亲近的性子!阖宫上下除了犟种大儿子敢数次直着脖子与他直谏,最小的儿子敢在他面前撒娇卖痴外,其余的儿子、女儿们见了他尽是懦懦弱弱、胆小的缩在一旁,小孩子更是看到他后就被吓得闭上眼睛,扯着嗓子哇哇大哭。
可是,他今日究竟瞧见了什么样稀罕的景致——
他——刚满半岁,性子犟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长子给他生的长孙,竟然努力在他母亲怀中兴奋的咧嘴笑着想要往他怀里扑,满眼之中尽是对他的喜爱、崇拜。
纵使是冷心冷肺的嬴政看到眼前这奇怪的一幕,也忍不住伸出两条长臂将白嫩可爱的小胖墩儿从长媳怀中接了过来。
然而,下一瞬,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背突然一湿。
低头一看,刚冒出几粒小白牙的长孙因为咧嘴笑的时间太长了,一挪到他怀中,一长串亮晶晶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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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子就顺着他肉乎乎的小下巴滑下来,不偏不倚正正好的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因为长孙与幼时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容貌而勾起痛苦回忆,还偏偏有些小洁癖的皇帝陛下瞬间回忆截止、身子一僵,两个瞳孔也不由微微一颤:“……”
而当着自己最为崇拜的祖龙陛下的面,当场出丑的缨·小胖墩儿仰头看看大父俊朗的面容,再低头瞧瞧骨节分明的大手虎口上那拉丝的哈喇子也微微张开了小嘴:“……”
提心吊胆了一路,生怕初次进宫的儿子在他大父面前出乱子,偏偏真的当众闹乱子了的王灵看着眼前仿佛静止一般的画面,无声地在心中发出了土拨鼠式尖叫:[啊!——]
在一片尴尬到寂静的无声沉默中,小胖墩儿忙“咿呀”一声,讨好的笑着用自己的袖子给皇帝陛下手背上的哈喇子仔仔细细擦干净。
嬴政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正想将怀中的小胖墩儿重新送回到长媳怀中,恰在此时脑海中蓦地响起了一声“滋滋滋”的古怪音调(电流声),他抱着小奶娃的长臂微微一顿,以为自己幻听耳鸣了,可是,低头却看到怀中的小奶娃也瞪大丹凤眼,露出了一副惊喜又错愕的模样。
嬴政:“???”
听着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机械电子声,看着悬空出现,漂浮在自己与始皇大父中间那如平板大小的透明光幕,秦影震惊过后,简直是又喜又懵。
【宿主,秦影(秦缨)你好!】
【作为大秦穿越者的你,祖父秦始皇,父亲嬴扶苏!天胡开局,天崩结局!】
【半岁时,你因为高烧意外将脑袋烧坏,从此呆呆傻傻,虽为始皇长孙、扶苏长子,但是在皇室内的存在感却极低!】
【即便命运对你不公,可是——你却“脑残”志坚,韧性十足,从不轻言放弃!】
【十岁的你,命运终于迎来了转机,顺利绑定盲盒签到系统,系统能量帮你修复了你的脑损伤,智商恢复正常且记起前世记忆的你,迎来了新生,然而——此刻距离你祖父嬴政沙丘病逝还有一年!距离你父亲拔剑自刎还有一年!距离你被你十八叔胡亥杀死还有一年,距离大秦彻底玩完还有三年!】
秦影:“???”
【“滴”……】
【为了挽救你自己可怜的命运,为了MQGA!请努力奋斗吧!少年!】
【请在半个时辰内,完成新手任务——一鸣惊人,让你的家人亲戚长辈们惊奇地发现,咦——皇帝陛下的长孙胆子竟然如此大!】
【任务完成奖励:随机盲盒抽奖一次】
六个月大的秦影,乍然听完脑海中一串长长的机械音后,瞬间错愕得瞪大了眼睛。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癫了!老天啊!他才半岁大啊!哪来的十岁!
而抱着小奶娃的皇帝陛下也长眉微蹙,因为他又听到脑海中响起了“滋滋滋滋”的古怪声音。
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的表情似乎都有些古怪,站在对面的王灵不由开口试探地说道:“父皇,缨怕是快要尿了,不如儿媳先把他抱下去,不耽误您忙?”
儿媳/母亲的声音将一大一小的注意力唤了回来,嬴政发现脑海中也没有奇怪声音了,正准备颔首同意,只觉得下巴一痛。
在满殿宫人和儿媳惊恐的目光下,嬴政低头就看到自己怀里的小胖墩儿,甜甜笑着伸出小手从他下巴上硬生生的薅下来了几根黑黑的长胡子。
王灵立刻欲哭无泪的跪下赔罪道:“父皇息怒,缨他年龄太小了还不懂事儿,不是故意冒犯您的。”
看到长夫人都吓得跪地了,满殿宫人以及后脚进来的蒙毅、赵高也忙跪下,一时之间无数人都在心中发出了相同的呐喊:[咦——皇帝陛下的长孙胆子竟然如此大!]
4. 蒙毅赵高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小奶娃看着众人的反应似乎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颇为心虚的咧嘴笑着“咿咿呀呀”奶声奶气地将他捏在右手中的几根胡须如同插苗一般重新插回到了皇帝陛下打理得整整齐齐的美须之中,完事后,还用小手如同埋土一样,轻轻扒拉了几下旁边整齐的胡须将其挡住,免得那几根“自由自在”的胡子掉了。
这“罪加一等”的骚操作算是彻底把满殿之人给整不会了!
跪在长夫人身后的乳母春,看着陛下微眯的凤目,以及自己那仍旧只顾着在陛下怀中,咧嘴傻乐、双眼亮晶晶瞧着陛下的小主子,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昏过去,满脑袋都是刷屏的一句话:[完蛋了!完蛋了!陛下发怒了!缨小公子今日第一次入宫拜见陛下就要彻底失掉圣宠了!]
跪在春前面的王灵也紧张的攥紧双手、心脏“砰砰砰”直跳,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毕竟眼前这位帝国决策者可是出了名的性情冷漠,狠辣的驭下手段人尽皆知。
这些年,从关外的六国贵族们到秦王室、公室内外的嬴姓子弟们只要惹到陛下的,纵使是陛下同父异母、同母异父的亲弟弟们,陛下也能眼睛眨也不眨地将其杀个干干净净!一个孙子又如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生生拽掉陛下的胡子、胡乱玩弄,也是在伤害龙体,对陛下不敬的行为啊!
伴君如伴虎,身为皇室长媳的王灵太知道皇室内的亲情有多么稀薄了,她并不担心儿子的小命会因为这事就出意外,只担忧儿子这傻乎乎的玩闹行为会在陛下这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那么以后缨的前程与圣宠也就别再有指望了。
其余垂首低眉跪在地板上的宫人们也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无人吭声,满殿的寂静,紧张又压抑的氛围在殿内肆意蔓延,唯有跪在屏风前的蒙毅眼中快速划过一抹笑意。
作为陛下的全能助手加贴身侍卫的蒙内史,与陛下相伴数年,对陛下藏在冷面之下的真实性情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陛下虽然人看着很冷情、非常不好接近,但骨子里却不是一个滥杀、易怒之人。
君不见,几十年前的白起战神与如今的王翦老将军,两位秦国名将,早年间有相似的命运,但晚年时却迎来了天差地别的生活。
二人都为大秦打了一辈子的仗,前者却被昭襄王冤杀,为秦国征战多次,却最终死在了他从未参加过的一场战事里,于隆冬之中拔剑自刎之前身上的所有官职还被昭襄王给撸得一干二净,真可谓是潦倒凄惨的狠了。
而王翦老将军同样打了一辈子的仗,却被陛下一步步封为“彻侯”,打通了秦国二十级的军功爵制,为将几十年,自己老年之时从官场上全身而退不说,儿子王贲也在军中大权在握,长孙女嫁给了长公子扶苏,长孙王离也备受陛下重视,王家的日子过得蒸蒸日上,足以看得出来陛下骨子里的仁义了。
小皇孙虽然拽龙须的举动,顽皮大胆了些,可陛下根本就不会在意的。
果然——在蒙毅的思量中,他就瞧见陛下用眼神示意宫人取来柔软干净的帕子,亲自拿着帕子仔仔细细将小皇孙肉乎乎小下巴上挂着的一串哈喇子给擦干净了。
王灵见状眼中浮现一抹诧异,紧跟着就瞧见陛下对她出声道:
“无妨,王灵你起身吧,只是几根胡子罢了,朕并未生气。”
“多谢父皇。”
王灵心神一松,赶忙道谢从地板上站了起来,其余人也都跟着纷纷从地板上站了起来。
秦影听懂大父“不生气”的话后,眼中的光亮变得更璀璨了,又忍不住伸出小手摸摸大父衣服上绣出来的精致暗纹,捏捏点缀在上面的细碎宝石,咧嘴笑着欣赏大父的俊朗容貌,满脸都是痴汉模样。
嬴政看到长孙极其灿烂的笑脸,不禁往上稍稍挑了一下好看的长眉,着实不明白,这个小胖墩儿怎么会这般喜爱他?那清澈眼睛中对他露出来的热烈崇拜几乎都要幻化成实质了。
活了三十九年,从小到大,一直在接受别人恶意的嬴政,早已经习惯了他人对他的恨意、惧意和敬意,头次面对这般直白、发自真心的赤诚崇拜与喜爱时,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高兴,而是不适应、甚至内心深处隐隐有些无措。
因为早年间经受的苦难太多,而根本不会处理任何亲密关系的陛下避开了小奶娃过分热烈的目光,不着痕迹的轻轻用手指摸了摸怀里小胖墩儿的软乎乎肚子,将其重新递给了站起来的长媳。
重回母亲怀抱的秦影也再度听到脑海中响起了系统播报的声音:
【震惊!宿主真是艺高人胆大!竟然敢当着大秦忠臣蒙毅上卿与大秦奸臣中车府令赵高的面,于众目睽睽之下,硬生生薅掉威深势重始皇帝的五根龙须!完事后,还敢重新乐呵呵的做扦插动作进行糊弄!致使皇帝陛下精心打理的漂亮长须变得乱七八糟,令其在众人面前形象受损!使得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在心底惊呼——皇帝陛下的长孙胆子真大啊!】
【任务挑战成功,恭喜宿主顺利完成“一鸣惊人”的新手任务,奖励宿主在今晚亥时初,进行盲盒抽奖一次!】
从这语调平平的机械音中竟然听出几分“震惊体”的秦影不由眨了眨眼睛,这也行?!
他只是看到系统发布任务之后,悬空的透明光幕上霎时间就跟着出现了倒计时的图案,在倒计时的催促下,才下意识伸手薅了几根大父的长胡子,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效。
可是——蒙毅?赵高?
秦影趴在母亲怀里左扭右看,在满殿宫人中,看到了那两个一前一后站在屏风旁边的高大男人。
站在前面的男人,容貌清俊、气质文雅,很像是出自贵族的蒙毅。
而站在后面的那个男人就是刚刚领着他和母亲进来的,相貌长得倒还算端正,可是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没有那般自信向上,想来就是出自隐宫的赵高了。
可是这二人看着都很年轻,显然是仕途才开始没几年,怎么都不可能做到“上卿”、“中车府令”的高位吧?那么系统对他俩的官职称呼又是怎么回事儿?
想起系统之前说的“十岁的你”,秦影忍不住蹙了蹙小眉头,他已经隐隐感觉出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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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盲盒系统有些奇怪了,但他现在根本没功夫去认真琢磨,再度忍不住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自己始皇大父,怎么看都看不够,满脑袋都是彩票中大奖的兴奋惊喜尖叫音——
[啊!我大父竟然是始皇陛下!始皇陛下竟然是我亲生大父!大秦啊!活的祖龙啊!活的始皇帝啊啊啊啊!爷爷奶奶!我出息了!]
十八岁的年纪正是藏不住事,感情还万分充沛的热血时候,爱与恨都展现的明明白白的。
在长孙炙热的目光下,嬴政再度听到了脑海中有“滋滋滋滋”的古怪声音,他闭了闭眼,觉得可能是自己昨晚睡的时辰太晚了,早朝时又被犟种大儿子给气到了,故而今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产生幻听。
他薄唇微抿,紧抿薄唇,微微低头看向长媳开口道:
“王灵,扶苏今日被朕关禁闭的事情,与你们娘俩儿无关,你莫要在意,回府之后也不必多想,只要照顾好你们母子二人就行了,到时间了朕自然就把他放了。”
一听到这话,王灵来时担忧了一上午的心情总算是松缓了许多,忙抱着儿子对着陛下微微俯了俯身,欣喜地说道:“诺,多谢父皇,儿媳明白了。”
“至于,秦缨。”
突然听到自己大父喊自己名字,秦影立刻瞪大眼睛,搂着母亲的脖子,在母亲怀里直起来了小身子。
看着小胖墩儿如此机灵,嬴政眼中也不禁划过一抹笑意,接着对长媳说道:
“你抱着小家伙去后宫看看蔷夫人吧,她也一直念着这孩子的。”
“诺。”
“那父皇,儿媳就先抱着缨去拜见母妃了,不留在这里打扰您忙了。”
王灵再度俯身道。
看到皇帝陛下颔了颔首,她也忙抱着儿子、领着乳母匆匆离去了。
站在原地目送母子俩渐渐离开的嬴政,却拧眉看了一下窗外的天色,对着候在一旁的心腹爱臣出声吩咐道:
“毅,去把夏无且喊来。”
听到陛下竟然要喊太医,蒙毅心中顿时一惊,不敢犹豫,赶忙匆匆转身离去。
赵高听到这话,也不禁心生疑惑,小心翼翼地撩起眼皮,觑了一眼陛下的面容,发现瞧不出喜怒与不妥,再度垂下脑袋,静悄悄地做起了背景板。
即便他进入章台宫以来,已经精心伺候始皇帝一个多月了,但这位心思太过深沉,纵使他仔细观察了,也还是没有弄懂这位一丝丝的真实想法,想要混成如蒙毅那般的帝王心腹,他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呢。
赵高心中一叹,努力为自己打着气。
……
窗外蓝天白云,天气极好,随着时间的推移,金灿灿的太阳已经渐渐移到了头顶之上。
临近午时,宫中的气温已经有些热了。
当始皇被提着药箱匆匆赶到章台宫内的夏无且诊脉时,另一厢,被母亲抱着乘坐着轿撵刚刚来到后宫区域的秦影,来不及让乳母用帕子帮他擦掉额头上热出的一层细汗,就被母亲左手捏着肥肥的小屁屁,右手点着光洁的脑门,神情严肃地认真教育了。
5. 拜见大母
“缨,@#**宫,**大母,你大母很*爱你,##**@出生,#*洗三、满月……礼物,若你###**揍你##屁股!”(缨,待会儿咱们要进蔷薇宫中拜见你大母,你大母很疼爱你,虽然今日才第一次见你,但是冬日里,你刚出生、庆贺洗三、满月、百日时,你大母都派人给你送来了丰厚的赏赐,若是你进去后在你大母面前也像在大父跟前调皮捣蛋的作怪,小心回府后阿母狠狠揍你小屁股!”
看着母亲微眯的眼睛,听懂母亲话语中满满的威胁之意后,秦影立刻乖巧的咧嘴甜甜一笑。
王灵见状也只当儿子听懂了,遂让跟在身后的春快走几步上前禀报。
……
片刻功夫后,待秦影被母亲抱着跨过宫门槛,刚刚进入前院,就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
只见这院子就像个大花园一样,五颜六色、葱葱郁郁的,收拾的分外漂亮。
西墙边挨着墙根,种了一排半人高的月季,东墙之上爬了整整一面墙的蔷薇花。
四月的天儿,月季开的灿烂,蔷薇也全部盛开了,微风吹来,满墙的花朵都在随风微颤,给这庄严肃穆的黑压压宫墙都增添了一丝色彩,仿佛整个宫殿都变得柔和了,这点和严肃的秦风不符合,倒是十分切合楚风的浪漫。
看着母亲欣赏花墙时的轻松愉悦表情,显然与去拜见大父时的紧张模样不一样,秦影心中就有数了,想来大母和母亲的婆媳关系处得还算不错,喜爱养花种草的大母应该是个热爱生活、性子很随和的人。
所以说,他父亲其实是随了大母的性格吗?
正这般思索着,秦影就被步子不停的阿母一路抱着走过前院,穿过中院,甫一进入后院,就瞧见一个身材窈窕、穿着米黄色宫装的中年美妇笑吟吟的带着几个宫女朝他们娘俩儿快步走来。
看到来人,王灵也忙抱着儿子,加快脚下的步子,几步上前微微俯身行礼道:
“灵拜见母妃。”
“哈哈哈哈,灵不用客气,快快起身,你还抱着孩子呢别把小家伙给摔了。”
来自云梦泽的楚国公室贵女,眉眼温柔地笑着将儿媳妇搀扶了起来,同时认真端详起了正满眼好奇望着她的小奶娃。
看到小不点儿可爱的模样,她眼中的笑意就变得更浓了,微微低着头,用白皙的手指轻轻捏住秦影的小手上下摇晃了两下,眉眼弯弯地温声笑道:
“小乖乖,想来你就是缨了吧?我是你的大母。”
“你长得可真好啊,眉眼间像陛下,但这脸上的神情倒是与你父亲幼时一模一样呢。”
虽然大母的湖北口音不太容易听懂,但却感受到对方满腔慈爱的秦影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啊啊啊”地咧嘴笑着努力从母亲怀中直起小身子。
看到儿子听完婆婆的夸奖,变得如此兴奋的模样,王灵简直哭笑不得地对婆婆说道:
“母妃您可是莫要再夸这个厚脸皮的小淘气了!儿媳入宫前和他强调了多遍进宫后莫要顽皮,但是刚刚在章台宫时,他一到父皇怀里就硬生生拽掉了父皇好几根胡须,还把一把打理的漂漂亮亮的美须给玩弄的像个鸡窝一样,当这满殿宫人的面破坏父皇的形象,儿媳当时都快要吓懵了!”
看着母亲嘴巴开开合合、语速极快的吐出一大段话,秦影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好吧,他差不多听懂了母亲是在给大母告他的状了。
蔷夫人看着儿媳无奈的样子,又瞧了瞧待在儿媳妇怀里微微仰着头看着自己母亲说话的孙儿,小胖墩儿直棱着一双小耳朵认真倾的专注小模样,瞬间就把她逗得乐出了声。
她稀罕地伸出双臂将孙儿从儿媳妇怀里接过来,低头亲昵地贴了贴小家伙嫩乎乎的脸,然后对着儿媳妇笑着宽慰道:
“灵,你在章台宫内也不用太过小心翼翼,陛下虽然看着威势逼人,但大人有大量,也不可能会和缨一个吃奶小娃娃计较的。”
“外面天儿热,你们娘俩儿先随本宫去殿内坐坐,喝杯蜜水吧。”
“诺,多谢母妃。”
王灵笑着颔了颔首,亲热地伸手扶着抱着儿子的婆婆,婆媳俩说说笑笑着往殿内走去。
等两大一小在后殿大厅内的坐席上坐下后,宫女就忙用托盘端来了几杯点缀着红枣的蜜水。
王灵端起铜杯抿了一口温水,坐在大母怀中的秦影也被大母拿着小勺子喂了几口甜滋滋的蜜水。
他边张口喝水,边观察着殿内的装潢摆设,没曾想,下一瞬就被母亲的话给完全吸引注意力了。
如今女子的地位还没有遭受到疯狂打压,宫廷内也还没有“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议政”的森严规矩。
王灵喝了半杯蜜水润了润微干的喉咙,瞧见婆婆脸上因为抱到孙子而绽放的灿烂笑容,纠结几息后,还是微微拧眉,看着婆婆小声开口询问道:
“母妃,您可知今日早朝上良人究竟是因为说了什么话,才触怒陛下,被罚禁闭一个月吗?”
听到儿媳妇突然提起了自己的犟种大儿子,正低着头、笑盈盈地握着小勺子给孙子喂蜜水的蔷夫人右手一顿。
站在一旁的宫女见状,忙伸手从自家夫人手中接过了小铜勺。
秦影也满眼好奇地仰头看向大母,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倒霉爹究竟是说了什么天怒人怨的话,才把始皇大父给气狠了。
芈蔷瞧了瞧孙子懵懂的眼睛,又看向满脸担忧的儿媳妇,沉默了片刻后,才无奈地摇头苦笑道:
“还能因为什么?不还是因为郡县制那事情闹得吗?”
“啊?”王灵听到这个回答,瞬间惊得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接着蹙眉道,“可是母妃,儿媳听说,前朝郡县制和分封制相争的事情,王老丞相和李斯廷尉不都已经吵嚷两个多月,父皇已经拍板定下统一之后全天下划分为三十六郡,实行郡县制的事情吗?怎么良人今日还在说这事儿呢?”
在母亲一长串震惊、急促、又叽里呱啦,自带马赛克加密的古语中,努力倾听的秦影总算是抓住了几个关键词“分封制”、“郡县制”、“统一”、“三十六郡”,他诧异的用小手摸了摸自己微微胀起的肚子,搞明白了具体的时间点,感情现在大秦帝国刚刚统一不久啊!怪不得自己亲爹整日忙得不着家呢!
芈蔷也闭眼点头叹息道:
“唉,灵,你也是知道扶苏那性子的,他认准的事情九匹马都拽不回来。”
“纵使陛下已经拍板了郡县制,可是儒家一派的学者最会写文章了,这些天攻击郡县制的儒家学者们笔杆子都没有消停过。”
“扶苏从小开蒙时就有明显的儒学偏好,长大后亲近的老师们也都是儒家的博士,他是长公子,是宫中所有孩子的领头羊。”
“这不是高、将闾他们也快要大婚了吗?扶苏就在今日的朝会上给陛下谏言,觉得陛下即便不给成年的弟弟们列土封君,但也可以赐予封地,通过收纳赋税好让婚后的日子过得宽绰些,却被陛下给一口否决了。”
“陛下在朝会上明确说了,统一之前的封君就不说了,大秦统一之后要重新丈量全国土地,所有土地上的税收以后都要收归国库,一统后,无论是皇室子女,还是宗室内的天潢贵胄们,若对大秦做不出突出贡献的话,今后除了按时拿到的月例外,不会再对其封赏任何土地了。”
听到这话,王灵惊愕的张了张口,神情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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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地低声评价道:
“这……母妃,陛下的所思所想果然超出寻常国君甚多,儿媳还是头次见到不给自己亲生儿女谋福利的君主,父皇的所思所想虽然能看出来是为了大秦好,但这一刀切的政策想来又会把宗室内的那些族老们给逼急了。”
“唉,可不是嘛?”蔷夫人轻轻捏着怀里孙儿软乎乎的小肚子,追忆往昔道,“陛下的性格向来冷硬的很,说什么就要做什么。”
“常言道,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么多年,陛下与大秦宗室的关系就没有融洽过,要不然秦王政八年时,长安君在屯留举旗造反时,咸阳宗室内的人也不会跟在后面一呼百应了。”
“陛下这诏令虽然很让人难受,但也没什么好说的啊,毕竟陛下连他自己儿女都不准备分封,更别提给宗亲们分封土地了。”
“在这件事情上,本宫也觉得陛下没错,着实是扶苏这个犟种大哥太过疼爱底下的弟弟妹妹们了,无时无刻不在为这些小的,谋福利。”
“私下里你在章台宫内说说,陛下未必会搭理他,可他要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谏,那些宗亲们也都会像闻到鱼腥味的猫一样,死死就扒拉着喊上去了,陛下哪会能忍呢?别说陛下要发怒,罚他到王陵内面壁思过一个月了,本宫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都恨不得把他脑袋撬开,好好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堂堂大秦长公子,整日和自己父皇政令相左!这得亏他占了个长子的名分,底下的一大串弟弟妹妹们还都各个不成器,但凡有个出挑的,本宫夜里可就要为了你们长房的前程担忧地睡不着觉了!”
看着一向好脾气的婆婆说着说着都怒骂起了自己良人,王灵忙伸手轻轻拍了拍婆婆的胳膊,温声哄道:
“唉,母妃您莫要息怒,我父亲昨日已经回到都城了,等儿媳见了父亲之后,会让父亲以后在朝堂上多多劝劝良人,莫要让他与父皇对着干的。”
“嗐,灵,你有心了。”
芈蔷也笑着拉了拉儿媳妇的手背。
完整听完婆媳俩对话,搞懂一半内容的秦影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自己这个倒霉亲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作为一个疼爱弟弟妹妹的好大哥显然是半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可对一个帝国储君来说,他亲爹还有的历练呢。
想想他那早逝的曾大父(子楚)还曾给造反的叔爷爷(成蹻)年纪小小就封为“长安君”呢,而自己大父生了十八个儿子,别说到驾崩都没立太子了,连个“封君”都没有册封!着实是铁面无私,心中只有大秦帝国。
从帝国决策者的角度来说,大父这想法才是正确的,天下所有的土地税收都应该是国库的,怎么能够是一个贵族的私产呢?看看老朱家后期是怎么穷的?不就是因为疼爱子孙的老朱大手一挥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扒拉到儿孙碗里,使得后期明朝的财政都硬生生被庞大又分外能生的朱家宗室给吃穷了!待到明朝末期时,老百姓们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老朱家的成员们一个个撑的嘴里流油。
哎呀,这般一想,他发现自己对大父的喜爱又多了一层,高兴的他不由咧嘴傻乐地“咯咯咯”笑了出来,而一旁正因为儿子/良人被关禁闭的事情,而神情低落的婆媳俩听到小奶娃发出来的声音,都下意识低头看向他。
瞧见大母和母亲的目光,秦影刚想挥舞小手,下一瞬小身子就一僵,小奶娃立刻“咿呀呀”地伸出两条短胳膊急急忙忙想要让一旁的春乳母抱他,还拼命扭动着小屁屁想要从大母怀里往外爬。
这突然而来的举动倒是把蔷夫人给吓了一跳,她转头看向儿媳困惑地出声询问道:“灵,缨这是怎么了?”
6. 外公舅舅
王灵看懂儿子求助的小表情后,眼皮子也是重重一跳,来不及回答婆婆的问题,就如弹射般从坐席上跳了起来,弯腰掐着儿子的小身子将其高高抱了起来,看到那黑色开裆裤中垫的米黄色尿布微微有些湿了,她在心中松了口气,幸好,幸好——
儿子总算是反应得快,使劲儿憋住了,若是今日皇长孙初次进宫就在章台宫内当着满宫的人把口水滴到他大父的手背上了,到了蔷薇宫还当众尿到他大母的宫装上了,那她这个做母亲的可真是尴尬的没眼看了。
心中庆幸的王灵边将着急的儿子往春的怀里塞,边转头对着婆婆笑着解释道:
“母妃没事儿,这孩子出门时刚刚在府内喝了一碗养乳,到您这儿了您又疼他,给他又喝了半碗蜜水,这是小肚子喝胀了,没忍住尿了。”
听到儿媳妇的解释,看着乖孙一张小圆脸红彤彤、紧攥着两个嫩乎乎的小拳头、满眼生无可恋的模样,芈蔷瞬间绷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灵,没想到缨这小胖墩儿年纪小小竟然还挺爱面子的,本宫记得扶苏半岁大时也没像他这般好玩啊。”
“一个半岁大的奶娃娃罢了,尿了就尿了,难不成本宫还会笑话他吗?”
“竹,你们几个快带着小公子下去收拾一下。”
蔷夫人边畅笑着,边随手指了几个宫女吩咐。
宫女们忙憋笑点了点头,领着春去净房了。
[累了,毁灭吧!]
脸色红的直发热、一双小耳朵也羞得通红的秦影尴尬的用脚趾蜷缩着抠小袜子,小婴儿的身体真是令他手足无措啊!
可也正是因为他这当众出糗的事情,才成功让婆媳二人摆脱了刚刚的负面情绪,笑着围绕着秦影的糗事亲亲热热地聊起了养孩子的话题。
也算是另一种的彩衣娱亲了,秦影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春乳母和宫女们的手脚都很麻利。
约莫一刻钟后,秦影就在净房内被宫女们用温水洗干净小屁屁,春乳母还从随身带着的小包袱取出一整套干净的小衣裳里里外外帮他换上,重新垫上干净的尿布后,他又被乳母给抱着准备送回内殿。
可秦影的那股子出糗的害羞劲儿还没有结束,担心再听到母亲和大母的取笑,他直接紧紧闭上眼睛装睡,可是婴儿的本能却令他刚闭眼一会儿就变成了……真睡。
等春小心翼翼地将打横抱着的小奶娃重新递到蔷夫人的怀中时,半岁大的缨·小胖墩儿已经睡得小肚子一起一伏,嘴上还吹出来圆润的口水泡泡了。
瞧见小奶娃刚尿完就睡熟了,蔷夫人温柔地用手指摸着孙儿的小肚子,感慨地低声道:
“唉,孩子还是小时候好啊。”
跪坐在一旁的王灵听到婆婆语气中的怅然,也忍不住轻声劝道:
“母妃,您宽心吧,父皇说了到时间后就会把良人放出来了,以后战事少了,我父亲在都城内待的时间长了,也会多多在朝堂上劝着良人莫要行冒险之举的。”
蔷夫人笑着点了点头。
窗外树影婆娑,白云游走,转眼间又是金乌西坠,倦鸟归林的暮色时刻。
大片大片的绚烂火烧云将整个咸阳上空都烧得红彤彤、金灿灿的。
睡得嘴巴有些发干的秦影蹙了蹙小眉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后,发现了熟悉的房梁,墙上半开的雕花木窗外遍布着夕阳余晖。
秦影闭眼又打了个小哈欠,原来在他睡着时母亲已经带着他从宫中回来了。
他晃了晃晕乎乎的小脑袋,一骨碌翻了个身子想要从小床上爬起来,然而,下一瞬,他的小身子就不受控的高高升空了。
这一突然的转变,惊得秦影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像个小乌龟双手双脚在空中直扑腾,紧跟着耳畔处就传来两道笑声,一道豪迈、浑厚,一道阳光、青涩。
伟大的镜头美学往往是一张帅脸、美脸之后出现一张更帅、更美的脸。
可当秦影努力挣扎着将毛茸茸的小脑袋转过去时,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张黑脸之后,出现了一张更黑的脸。
站在后面的春乳母看着小皇孙发愣的样子,以为小主子是被王大将军和王小将军给吓着了,忙上前将小皇孙从王大将军怀里抱过来,轻轻摇晃了一下怀中的小奶娃温声说道:
“小公子,这是您的外大父和小舅舅。”
听懂乳母的话后,秦影再度看向面前两个激动又热情望着他的男人。
一个差不多四十岁的模样,皮肤黝黑,蓄满了一大把络腮胡子,看着行事很粗旷,因为胡子的遮掩倒是看不太分明容貌,另一个约莫十五、六的模样,一身皮肤同样被晒得黝黑,但因为年纪小还没有蓄胡,透过肤色还是能够看出来立体五官的。
知道这是自己姥爷和舅舅,他也毫不吝啬的奉上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两大一小,六目相对后,少年人立刻像是只小狼狗一样,激动地“嗷——”一嗓子喊了出来:
“缨小公子,我是你嫡亲小舅舅!”
“咿呀!”
看着少年高兴的都快要蹦起来了,秦影也给面子的挥舞小手,身子往前扑,到了舅舅怀里,然而还没等他在舅舅怀里调整好舒服的姿势,下一瞬一张蓄满络腮大胡子的大脸就扎到了他软嫩光滑的脸蛋上,上下左右地蹭着,脑袋上方还传来了一个高亢的秦腔:
“缨儿,额是你滴外大父!额想死你咧!”
【滴……】
【宿主,经系统检测,你一直在外面打仗的外祖父王贲和小舅舅王离在听到你不傻了的消息后,就急匆匆跑来长公子府内看望你。】
【虽然你半岁过后就是呆呆傻傻的,但是作为你的亲人们,你的外祖父和小舅舅还是非常爱你,每每在外面征战胜利后都会给你带回来当地的土特产。】
【可是他们二人对你父亲很有成见,一是因为你父亲不仅亲儒,与蒙氏一族的关系要比与自己正经的岳家还要好,二是因为他们始终认为都是因为十年前你父亲因为在朝堂上言语不当,触怒你大父被关了禁闭,连累着长公子府内的人都被吓着了,你的几个乳母也因为疏忽使得半岁大的你与一个雨夜中不慎染上风寒,继而引发高热,烧坏了脑子。】
【这十年来,你的外家与你父亲的隔阂非常深,但是死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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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迫感近在咫尺,希望宿主能够努力缓和你外家和父亲扶苏之间的关系,让他们出力向你大父求情,希望你大父能快些把你正在守长城的父亲给接回咸阳。】
“啊~”
听完脑海中蓦地出现的一串长长的机械音,秦影不禁眨了眨丹凤眼,下意识张口喊了出来,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吗?
结合两次系统的声音,他已经隐隐搞明白了,自己这个系统应该是个“傻瓜·半成品”,系统的认知有误,一直将视角放在了十年后,两次播报的都是他穿越到这方时空后原本的命运。
[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因为我现在就想起了前世的事情,所以在蝴蝶翅膀的扇动下,盲盒签到系统早到了十年?并且与我绑定了,但是系统是个“本成品”,智能性不够,分不出明确的年份?!]
意识到问题本质的秦影,漂亮的丹凤眼一寸一寸地亮了起来。
可是他的外大父和小舅舅根本不知道系统的存在啊,在他们爷俩儿眼中看来就是——王贲忍不住手快的把外孙从自己儿子王离怀中夺过来了,还用长满络腮大胡子的脸去和小奶娃亲热的玩贴贴,把宝贝外孙给吓得瞪大眼睛发出了一声“啊~”后就不敢再吭声了。
王贲见状心虚的不行,转头看向自己儿子。
王离白了自己父亲一眼,弯腰从紫檀木的婴儿小床内拿起一个拨浪鼓冲着宝贝外甥,边摇晃着边温声笑道:
“缨,来,喊舅舅。”
乳母春:“……”[果然,老王家三代,三代男人的智慧全用在战场上了!]
后脚进来的王灵恰好听到了自己弟弟让她半岁大的儿子开口说话,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几步上前将儿子从父亲怀中抱过来,对着父亲和弟弟说道:
“阿父、离,缨才半岁大刚学会爬,根本不会说话呢,你们俩别站在这儿了,先坐下吧。”
“哈哈哈,好。”
王离尴尬的伸手摸了摸后脑勺。
王贲也乐呵呵的在坐席上坐下了,一双虎目还是忍不住望着女儿怀里的小奶娃。
他刚听到女儿有孕的消息时就带着儿子去燕地打仗了,完事后直接又南下去齐地了,没想到战事一持续就是快一年,等他回来后,外孙不仅出娘胎里,还都满半岁了,完美错过外孙出生、洗三、满月、百日的王大将军心中略微有些遗憾。
秦影在母亲怀里看着眼巴巴望着他的外大父和小舅舅,心中也涌现一抹暖意,因为他明显地感受到了两位长辈对他的疼爱。
之前几个月,他有意识后,只是听母亲提过几嘴,外大母回老家给曾外大父、曾外大母侍疾了,外大父带着小舅舅去外地打仗了。
因为他一直分不清自己所处的时空,也搞不清楚父母的具体身份,就从未料想过旁的。
眼下听到系统直白的说,他外大父是王贲、小舅舅是王离,秦影激动的都想要扒着母亲的肩膀咿咿呀呀地站起来了,老天啊,谁懂啊!
真真是天胡开局啊!
【我大父——千古一帝秦始皇!我曾外大父——秦朝打通二十级军功爵制的战神王翦啊!】
7. 系统构成
“缨,老实点!”
看着在自己怀中左扭右动的顽皮儿子,王灵忍不住伸手在小奶娃的屁屁上轻轻拍了一巴掌,跪坐于对面的王贲瞧见这一幕却心疼坏了:
“闺女,你莫要打缨啊,小娃娃活泼点多好。”
“是啊,阿姐,缨儿多可爱啊!”
王离也紧跟着看着自己长姐说道。
“好好好,我身为缨的母亲觉得他调皮,现在连轻拍他屁屁教训一下都不行了吗?”
王灵简直被父亲、弟弟这心疼外孙/外甥的模样给逗得哭笑不得,她伸手指着怀里安静下来的小胖墩儿,对着父亲和弟弟又“巴拉巴拉”地讲述了一番儿子白日在章台宫和蔷薇宫中的“壮举”!
秦影听得小圆脸微微发红、两只小脚丫再度忍不住抠起了袜子,他已经有种感觉了,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情将会成为大人们以后每每回忆起都要发笑的黑历史了!
毫不意外的——王贲、王离听到女儿/长姐讲述的“长孙趣事”后,也忍不住齐齐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王贲边笑边虎目发亮地看着对面的外孙毫不吝啬地大声夸奖道:
“哎呦!缨儿,真不愧有我王家一半血脉!身为陛下的皇长孙就应该胆子大些才行!不过想要成才,光胆子大不行,脑袋也要灵光,以后长大了千万莫要学了你父亲那犟种性子。”
听到父亲唏嘘姐夫的话,作为小舅子的王离也忍不住轻轻点了点头,虽然他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评价长公子,但他在内心深处对自己这位姐夫的观感真的挺一言难尽的。
诚然,姐夫无论品德还是才华都是当世一流的君子人物,着实无愧于他出自《诗经》的好听名字,可问题的关键是,他的身份是皇帝陛下的长公子,未来是要从陛下手中接过大秦皇位的,君子的名声虽然好,但是为君之人若一味讲究仁德,能压得住底下彪悍的臣子们以及那些根本不死心的六国余孽吗?
在依靠着法家治国、兴国的大秦,作为长公子的姐夫偏偏对儒学赞赏有加,他毫不怀疑,若是现在他姐夫继位了,肯定会给他底下的一大串弟弟、妹妹们都赏赐土地、赏赐爵位的。
唉,这犟种姐夫简直是没法评说,根本就不类陛下!
看到父亲话中对良人毫不遮掩的贬低,王灵眼中也滑过一抹无奈。
她知道,不仅父亲对良人观感平平,连如今朝堂上深受陛下宠幸的廷尉李斯、国尉缭、四朝老臣纲成君蔡泽对良人也有很大的敌意,除了因为私交,和良人关系不错的蒙氏一族与一众维护分封利益的老秦贵族外,其余从关东而来、跟随陛下一路覆灭六国的外地新贵们对良人这个长公子着实不算太热络。
直棱着一双小耳朵努力倾听的秦缨也不由眨了眨眼睛,没想到他父亲和外家的隔阂竟然这般早就出现了。
【滴……】
【宿主触发随机任务——父慈子孝。】
【请宿主注意,近年来,随着你大父身体的衰弱,前朝的局势也变得暗潮汹涌,你的外大父对你父亲不满已久,你的舅舅对你父亲也有很深的成见,此刻距离你大父沙丘病逝还有一年,希望宿主能在三个月之内,让你的外大父减轻对你父亲的敌意,早日进宫劝告你大父,让你大父将你的父亲从长城那边召回来,任务完成后奖励盲盒抽奖一次。】
秦影听到这突然想起的一串机械电子音不由愕然地张了张口,看着机械电子音落下后,再次凭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透明光幕,光幕上已经出现了“三个月”的电子倒计时。
他忍不住蹙了蹙小眉头,着实是不太理解这半成品系统究竟在说什么?他父亲是被大父关禁闭了,又没有去守长城,怎么让大父将倒霉爹从长城那边召回来?
奇奇怪怪、不清不楚的。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准备缓两日再看看这个不算紧急的突然任务。
王贲、王离今日下午来长公子府本来就是为了看外孙/外甥的,瞧见秦影活泼好动的性子与胖乎乎的健康小身子后,瞥见窗外天色隐隐有些擦黑,宵禁时刻快到了,遂笑着从坐席上起身,与闺女/长姐告别就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了。
……
待到天色彻底暗下来,秦影吃完乳母喂给他的一小碗鱼肉糊糊,又被乳母抱着进入净房内洗完澡,换上了一身宽松的丝绸小袍子躺进婴儿床内休息。
他不禁集中意识,将脑海中隐藏着的系统光幕给调到了眼前,潜心研究起了自己绑定的盲盒签到系统。
他发现这个系统主要有三个板块构成,一个是自带的系统商城,商城中售卖的物品琳琅满目,有许多异世界的物品;另一个是约莫二十立方米大小的系统空间,用来储存系统物品的;剩下的一个就是五彩斑斓的大转盘以及转盘之下四四方方的抽奖盲盒了。
他每日可以用意念完成“系统签到”的“常规任务”,签到一次能随机获得1~20个“盲盒币”不等,获得的“盲盒币”能积攒起来用来在系统商城中购物,也可以兑换“随机盲盒抽奖次数”。
除了日常的“常规任务”以外,还有各种各样系统随机发布、有明确截止时间点的“临时任务”,“临时任务”准时完成会获得“盲盒抽奖次数”亦或者是“盲盒币”的奖励,若是任务失败了,就会倒扣账户余额中的“盲盒币”。
今日的任务栏中,常规的签到任务、以及新手任务“一鸣惊人”都完成了,还有一个“父慈子孝”的任务正在“进行中”。
账户余额有签到获得的“9”个“盲盒币”,看着系统商城页面中修仙世界售卖的灵水、灵果、各种强大功效的美妙丹药,秦影就馋得流口水,恨不得能立刻买下来送给自己崇拜的大父!可惜瞧清楚那修仙世界商品下标得金额数目中那一长串的“零”简直要比他上辈子的身份证号码都长!
简直昂贵的离谱!
他深深觉得若是仅仅依靠着他一日日签到攒“盲盒币”,兴许他攒到死都买不了一枚修仙界的丹药,想来以后只能靠着“盲盒抽奖”的机会来期待手气大爆发,获得价值连城的好东西了。
这般想着,秦影的眼皮子就变得越来越重,他努力撑开一条眼缝瞥见悬浮光幕上出现的在章台宫内获得的盲盒抽奖机会,倒计时只剩下十五分钟了。
[只,只要我再,再熬个十五分钟就能进行盲盒抽奖啦,忍,忍住。]
秦影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刚在心中勉励完自己,下一瞬就紧紧闭上了眼睛,盖着薄锦被的软乎乎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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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也一上一下有规律的起伏了起来。
亥时初,夜色浓郁,明月高悬。
清冷的月光透过半开的雕花木窗静静照射在章台宫的漆案上,将宽大的黑色漆案蒙上了一层如水般的亮光。
白日里头戴通天冠、身着黑袍的威严始皇帝如今刚刚沐浴完,穿着一身极为宽松的黑色丝绸凉袍,跪坐在漆案旁,又长又顺还带着满满水汽的黑发随意披散在脑后,两个宫人正拿着柔软的帕子跪坐在始皇身后,小心翼翼地帮着陛下将半干的湿发擦干。
漆案旁边吉金灯架上摆放着的蜡烛微微摇曳,将陛下领口处露出来的一大片白皙又紧致的胸肌照得泛出了一层蜜色的光,嬴政正捧着一卷竹简,就着烛火,认真地看着李斯呈上来的文书。
如今天下初定,关东六国的庶民们完全没有成为“新秦人”的认知,还没有从惊慌失措的亡国阴影内走出来,许许多多因为母国覆灭从而阶级滑落的亡国贵族们简直要恨死始皇帝了,全都蛰伏在暗处,偷偷拉帮结派的,妄图造反。
嬴政深知地域的统一仅仅只是初步的统一,要想让大秦万万世的传下去,必须要从思想层面实现“七雄一统”。
七个诸侯国就有七种语言、七种文字,秦国的钱币到了韩国就得换成韩币,韩人去了隔壁的魏国又得兑换成魏币……
齐国常用的容量单位是“豆、区、釜、钟”,而秦国常用的容量单位却是“合、升、斗、斛”……
赵国的一斤重量与燕国的一斤重量不同……
楚国的一尺与韩国的一尺也不相同……
各诸侯国用的度量衡杂七杂八的,车轮间的距离也都是不一样的,若是按着车辙前行,赵人刚刚驾车走出赵国的边境线就得下车重新到魏国租车,沿着魏国土路上碾压出来的深深车辙印继续前行……
常言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治理江山难上加难。
半月前,始皇深思熟虑后,决定花费大力气将如今天下各地混乱无序的文字、度量衡、货币都定下统一标准进行整合,再以咸阳为中心,统一各地车轮间的距离,修建数条直通六国故地的高速驰道。
他敢大胆的设想,与他相伴二十多年、政令心意相通的李斯就敢根据陛下的想法,放飞思绪、展开思路积极进行实际操手的落地构想。
仅仅一旬的功夫,李斯就根据皇帝陛下天马行空的“一统思想”的种种设想,做出来了一整套能够着手投入实施的现实操作方案。
嬴政对他能干的斯卿分外满意,瞧见竹简上方写李斯提议以秦国现在使用的“大篆”字体为底本,再次设计出来一套能够通行全国的“小篆”字体;以黄金作为“上币”,以秦国通行的半两钱作为“下币”,在全国范围内建立起统一的货币政策,方便各郡进行商品交换和经济发展等等诸多具体的政策,狭长的凤目中就闪过异彩连连。
他拿起放在笔架上的毛笔正准备蘸上朱砂在李斯呈上来的竹简上进行批阅,突然之间一股仿佛山崩海啸般的强烈困意涌上来,让他的清明意识都变得有些模糊了,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将脑袋往下坠。
下一瞬,“嘶——”的一声头皮阵痛传来,皇帝陛下原本混沌的意识也骤然清明了几分。
8. 大秦亡啦!
跪坐在身后为皇帝陛下擦拭黑发的俩宫人看到她们竟然将陛下的头皮扯痛了,立刻惊慌无措地跪地磕头求饶道:“都快奴等笨手笨脚,扯痛陛下长发,罪该万死!”
候在外面守夜的赵高听到内殿突然传出来的动静也忙快步走了进去。
入眼就看到两个宫人正握着帕子,害怕不已地跪地磕头赔罪,而皇帝陛下却在低着头用修长的手指揉捏着眉心,似乎是困极了的模样。
他瞥了一眼滴漏,小心翼翼地躬身上前,轻声询问道:
“陛下可是要安寝了?”
嬴政闻言遂睁开眼睛,对着两个惶恐胆怯的宫人抬了抬手指,声音低沉道:
“你们退下吧,是朕自己困倦低头扯到头发了,不关你们俩的事情。”
“诺。”
“诺。”
两个宫人听到这话立刻如蒙大赦的松了口气,忙轻手轻脚从地板上爬起来,躬身快速告退了。
赵高觑着始皇帝的神情,看到陛下仅仅瞥了一眼摆放在不远处的滴漏,就不自觉的蹙起了两条斜飞入鬓的浓黑长眉。
现在才刚刚到亥时,距离皇帝陛下安寝的时间还整整有一个时辰。
嬴政心中浮现一抹疑窦,不明白往常这个时间点神采奕奕的自己,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还没到子夜,他怎么就困倦得快要睁不开眼睛了?如同中了迷药一样,整个人的意识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伺候皇帝陛下一段时间了的赵高也敏锐的发现今日的陛下似乎困得特别早,而且困意特别重,眼神看着都有些发懵了,他不由又往前走了两步,俯身温声道:
“夜已经很深了,微臣不如服侍陛下先安寝吧?”
嬴政瞥了一眼堆积了满漆案的褐色竹简,眼中闪过一抹挣扎,理智上他很想继续提起朱笔批阅竹简,但是上下眼皮却快要黏上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不甘的歇下了继续办公的心,按着漆案从坐席上站起来,低头对着眼前这个新来不久的年轻小吏淡声吩咐道:
“今日朕要提前休息一个时辰,明日你记得提早一个时辰将朕唤醒。”
赵高忙恭敬地俯身行礼道:
“诺!”
嬴政这才揉着额头、趿拉着柔软的丝鞋,绕过一扇巨大的玉面屏风,进入自己的寝宫,刚刚踩着脚踏,上了沉香古木制作的龙榻,没来得及思考通往六国故地的高速驰道究竟要修多宽,什么时候开始建造,下一瞬,他的意识就被一股强烈的吸力一把拉进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后脚跟进来的赵高看到始皇帝今日竟然刚上龙榻就睡着了,心中更觉得稀奇了。
整个章台宫的宫人都知道这位皇帝陛下的小习惯,兴许是幼年凄苦的经历与成年后频繁受到的刺杀,让这位帝王内心深处很没有安全感,即便在夜里睡觉时都对外界有着一层深深的防备,素日时总会握着秦王剑上榻安寝,而今夜秦王剑还好好地悬挂在墙上,始皇帝就已经躺在龙榻上睡着了。
[陛下今晚怎么会如此困倦呢?]
赵高心中很纳闷,他脚步轻轻地走到龙榻边,动作轻巧地将薄薄的锦被抖开盖在陛下身上,又蹙眉走到三足镂空的熏香炉边,仔细闻了闻熏香,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心中就放心了,想来陛下今夜的困倦只是一个巧合罢了,他遂用双手精心调整了熏香炉的位置,又低声安排好几个守夜的宫人后,就抬脚去外面候着了。
……
夜空中的繁星点点,明月高悬,趴在墙根处啼鸣的蟋蟀都渐渐不叫了。
闭眼躺在龙榻上睡觉的皇帝陛下,在某一刻,眼皮子开始快速抖动了起来。
【身着黑色宽袖睡袍、赤脚站在凉丝丝地板上的嬴政看着周遭云雾缭绕的景象,下意识往腰上摸自己的佩剑,却摸了一个空。】
【看着腰间空空,他不禁长眉微蹙,转身打量了一圈迷雾,心中疑惑道:[这里是何处?难道朕是在做梦吗?]】
【“哈!终于等到抽奖的时间了,也不知道我第一回抽奖究竟会抽出个什么东西!”】
【隔着重重迷雾,一声稚嫩又古怪的声音突然传入嬴政的耳朵中,他瞬间机警地往前看,他很确定这句发音(普通话)非常地奇怪,纵使他精通雅言与七雄文字,也分辨不出来,这究竟是哪里的口音?但是更加令他惊奇的则是——他能听懂这陌生的语言究竟在说什么!】
【“呀,这转盘还挺漂亮的!”】
【奇怪又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了,嬴政微微抿了一下薄唇,还是决定前去看看。】
【他抬起双臂拨开挡在面前的重重白雾,边在心中数着步数,边朝着发声源的位置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二十步……三十步……九十步……九十九步。】
【刚数完“九十九”,嬴政就发现挡在面前的迷雾稀薄了很多,隔着淡淡的白雾,他瞧见前方约莫三十步外,有一个身穿黑色小衣裳、胎发黑黝黝的小奶娃正背对着他坐在一个一人高五彩斑斓的大转板之下。】
【那奇怪的口音正是从小奶娃嘴中发出来的,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婴语”吗?嬴政伸手抹上下颌上的长须暗自思忖,同时盯着小奶娃圆润的后脑勺仔细打量,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小娃娃瞧着有些眼熟,但因为只有一个小背影,他看不甚分明。】
【他下意识想要抬脚往前走,却看到前方那个背对着他的小奶娃突然伸出两只小手,使出吃奶的劲儿,“咿呀”一声转动了一下那个大转盘,大转盘咕噜咕噜转了两圈,“噗”的一下伴随着一朵彩云吐出来了一个小木盒,小奶娃也立刻欢快的打开小木盒,从中取出来了一本厚厚的四四方方的东西,这神奇又玄幻的一幕令嬴政瞳孔微颤,本欲前进的脚步也停住了。】
【“嘿嘿,让我看看这个盲盒中究竟抽到了什么!”】
【[盲盒?这是何物?]听着“婴语”中的陌生词语,嬴政心头上浮现一抹疑惑。】
【“呀!竟然抽到了一本《史记》!”】
【[《史记》?这是记载什么朝代的史书?朕为何从未听过?]嬴政心中的谜团更多了。】
【“今日在宫里听大母说现在大秦刚统一,朝中还正因为分封制与郡县制吵个不停呢,说明今岁应该是秦始皇二十六年。”】
【[宫里,大母,秦始皇二十六年?!]嬴政微微惊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前方那个有些眼熟的小奶娃,这孩子难道是今日初次进宫拜见他的长孙秦缨吗?】
意识到前方的小奶娃极有可能是对自己满腔喜爱的长孙后,嬴政心中的警惕瞬间就消散了大半,下意识迈步往前走,紧跟着就听到小娃娃用一种崩溃又无语的语气,奶声奶气地大声喊道:
【“来!让我翻一番《史记》,哦,距离秦朝灭亡还有十四年。”】
刚统一天下的始皇帝脚步一僵,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唉,我阿父最后自刎而死,我那毒辣的十八叔篡位后三年玩完大秦!大秦二世而亡,这般困难的局面究竟该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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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局呢?!”
始皇帝闻言骇然的瞳孔一缩,无意识将右手捂上心口,险些当场心肌梗塞,满眼都是不敢置信、不愿相信、不会相信:“!!!”[什么?!朕的大秦刚刚建立,就要亡啦?!]
愤怒又震撼,复杂难言、无法表述的情绪让嬴政震惊到失语,反应过来的他立刻紧抿薄唇,快速抬腿朝着自己胆大包天的长孙走去,然而——“砰——”的一声脚底凉丝丝的玉帝地板开裂,皇帝陛下心中一惊,刚低下头,下一瞬整个身子就失重一样往下掉,与此同时头顶之上还有一大团的东西伴着呼呼风声砸了下来。
心神巨震的始皇抬头看清楚那迎头落下的竟然是数也数不清的鲍鱼后,惊得凤目圆瞪,“啊——”的一声就怒吼着睁开眼睛,直挺挺地从龙榻上坐了起来。
瞧见皇帝陛下今夜竟然又梦魇了,守夜的几个宫人立马担忧地跪地惊呼道:“陛下!”
宫人的喊声将受惊的嬴政注意力拉了回来,他迷茫又惊骇的眼神迅速变得如深潭般幽静。
听到寝宫动静的赵高也忙麻溜地从外面小跑了进来,入眼就看到始皇冷汗涔涔地直挺挺地坐在龙榻上,双眼如炬、表情凝重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象。
[这难道又是做噩梦了?]
赵高心中滑过一抹思绪,接过宫人端来的铜杯,小心翼翼地递到龙榻边,对着神情明显很不对劲儿的始皇帝恭敬地轻声道:
“陛下可是口渴了?不如先喝杯温水定定神吧?”
嬴政抿唇接过铜杯,敛眉咕咚咕咚喝下半杯温水,混沌的意识也慢慢变得清明了。
显而易见,他刚刚做梦梦到了自己的长孙。
纵使偶尔他会在夜深人静时陷入幼年在邯郸的噩梦生活内挣脱不出来,但是今夜噩梦的内容要比童年的灰暗经历更让嬴政心惊胆战。
他不自觉的攥紧手中铜杯,长孙奶声奶气说的那段内容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一遍遍回响——
[朕的大秦现在刚刚建立,再过十四年就要灭亡了?!]
[扶苏最后拔剑自刎?胡亥三年玩完大秦?!]
[大秦二世而亡?!]
这都是些什么狗屁倒灶的玩意儿?!
嬴政面上平静,心中却正掀起惊涛骇浪!他的理智告诉他,刚刚只不过是个噩梦罢了,兴许《史记》也只是某个六国余孽写的一本反书罢了!可是那真实的坠落感,以及那迎头砸下来的鲍鱼群,即便是在梦中,他都能清楚地感受到脚踩在玉质地板上的温凉触感,以及那鲍鱼无法忽略的臭味。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莫名其妙的困意?奇奇怪怪的婴语?不清不楚的史书?
这一切的一切,莫非?
“!”
嬴政低头伸手揉捏着眉心的手指一顿,狭长的凤目中闪过一抹狠辣之意,定是有六国余孽贼心不死!明面上刺杀不了朕就在暗中对朕行巫蛊之术!妄图扰乱朕的心智!诅咒朕的大秦!
简直是罪无可恕! 必须找到罪魁祸首将其抓起来!! 夷三族!!!
心中愤恨难消的始皇帝将握着铜杯的手指攥的发白,盯着面前的赵高,眼神阴鸷,厉声道:
“赵高!速传朕之意,立马在宫内开展地毯式搜索,查找是否有胆大包天的贼人在宫中暗行巫蛊之事!另外传话给蒙毅,让他速速带长公子扶苏、太史令、巫祝、方士进宫面圣!将胡亥也给朕逮来章台宫!”
“天亮后,再去长公子府抱长孙缨进宫面见朕!”
9. 扶苏胡亥
赵高乍然之间听完皇帝陛下这段又急又气、还蕴含着浓烈杀意与恨意的话,心脏剧烈一跳,着实是不明白始皇刚刚究竟是梦到了什么,竟然要在大半夜内喊来这么多的人入宫,而且十八公子今年不过四岁,这般小的孩子,究竟是如何触怒陛下了?竟然被陛下用到“逮”这个字?
即便心中很困惑,但他明白“巫蛊之事”自古以来就是宫廷中不可触碰的禁忌,不敢过多瞎猜,也不敢耽搁片刻,赶忙恭敬地朝着始皇帝俯了俯身,就快速退下了。
……
黑暗的夜色中,几只羽毛油亮、长着棕色眼睛的猫头鹰正直挺挺地站在秦王宫中的百年古槐树枝上,准备狩猎,瞧见原本昏暗无比的巍峨宫殿群突然灯火一盏盏亮了起来,尚未到开门时间的宫门也轰隆隆地被两脚兽们打开了。
喧闹的声音如同海面上涌起的波浪一样,在静谧的深夜之中传得很远很远的。
被打扰的没法抓老鼠吃的猫头鹰们立刻大声鸣叫着,抖了抖双翅,扑棱棱地朝着北边的王陵飞去。
初夏的时节,北郊,庄襄王的陵寝内松柏青翠。
虚岁二十的长公子扶苏原本正躺在床上阖眼休息,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一惊立刻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顺手摸上放在床侧的青铜佩剑,下一瞬就听到门口处传来了蒙毅熟悉的喊声:
“长公子,卑职深夜前来打扰您了,还请您恕罪,陛下在宫中发出急召,命您速速前去章台宫内面圣。”
“什么?”
扶苏闻言大惊,忙匆匆下床穿上丝鞋,披上外袍,握着青铜佩剑就急匆匆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看到如水的清冷月光之下,蒙毅焦急的面容后,他不禁上前两步蹙眉出声询问道:
“蒙内史,父皇怎么会突然三更半夜地让你来王陵中传唤我?”
看到长公子披散着黑发、满眼疑惑的样子,蒙毅摇了摇头抱拳叹息道:
“长公子,具体的事情,卑职其实也不太知晓,只知道似乎是陛下梦魇了,现在的情绪如暴雨前夕的压城黑夜一般,极其压抑,十分的不好,匆匆传令摇卑职将您带回宫中,还请您快些梳洗一下随着卑职入宫面圣吧。”
扶苏听到这话,心中一沉,也不再多问了,立刻点头道:
“行,那毅你在这儿稍等我一刻钟的时间。”
“诺!”
……
“滚!你们都给本公子滚!”
“你们这些贱婢竟然敢在本公子熟睡的时候强制把本公子吵醒!一个个要小心你们身上的皮!我要让父皇把你们通通砍了!”
清竹宫侧殿内。
一个长得胖乎乎的小男孩儿正气恼的像是一只膨胀的河豚般,龇牙咧嘴地挥舞着双臂,站在床榻上又蹦又跳的乱吼,向着满殿宫人发泄着他满腔愤怒的起床气,一时之间令宫人们都不敢靠近。
赵高看着面前胡闹着不下床的十八公子,眼中不由滑过一抹意外,着实是没想到前些天在皇帝陛下面前表现的天真可爱的小公子,私下里脾气竟然如此急躁。
他正想开口说话,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清冷的中年女音:
“胡亥,你又在闹什么呢?没听到你父皇要见你吗?还不快快下床梳洗跟着陛下派来的人去章台宫。”
看到表情肃然的母亲蹙着柳眉突然出现,原本还在哭闹着不下床的胡亥如同一只被捏住脖颈的小野猫一般,瞬间安静了下来,撇着小嘴乖乖在床边坐下,任由宫人们给他穿袜、穿鞋、梳洗。
赵高瞧见来人也忙恭敬地俯身拜道:
“微臣拜见清夫人。”
姬清眼尾一瞥,淡淡扫视了赵高一眼,而后不发一言的转身就离去了。
赵高见状心中颇感意外,着实是没想到,这位的脾气竟然真如传闻中那般清冷。
与蔷薇宫中生于楚国公室的蔷夫人不同,清夫人的来历可就有的说了,她乃是韩王安的嫡出公主,庄襄王的亲生母亲夏太后乃是她的嫡亲姑祖母,长安君嬴成蹻的母亲姬琳夫人是她的嫡亲姑母,虽然十几年前,因为夏太后薨逝、长安君造反、姬琳夫人去世、韩王国灭亡一系列不好事情的发生,使得清夫人身后的依仗基本上消失了大半,但是作为始皇帝的表妹,纵使是没有生育过,姬清在秦始皇的后宫中也占了一席之地。
十八公子的生母有些特殊,乃是一位来自义渠故地的胡姬,虽然长相貌美、能歌善舞,但是身份卑微,被陛下临幸一次后就好运的有了身孕,十月怀胎,在一个盛夏的夜晚亥时生下了一位小公子,陛下遂为幼子其名“胡亥”。
然而胡姬却是个没有福分的,在小胡亥半岁大时就不幸香消玉殒了,因为清夫人一直没有开怀,故而陛下就将自己最小的儿子抱到了自己出身韩王室的表妹身边抚养。
王室公主,性子清冷,才华横溢,但是她……似乎并未将胡亥小公子用心教养啊?
赵高看着被宫人们梳洗打扮完之后,还满脸愠色的十八公子,心中暗忖道。
眼前的这孩子虽然年龄小,但是藏在眼底深处的戾气可是不少,这戾气对出身于隐宫、从小就受尽欺负的赵高来说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
清夫人在后宫的地位仅仅低于生下长公子的蔷夫人,而一个好好的小公子却被她养的,竟然在皇帝陛下面前和背后完全是两张面孔,啧!有意思!
赵高掩去眼底的众多情绪,神情温和地对着胡亥俯身笑道:
“十八公子,您若是收拾好了就请您随着微臣前往章台宫中面圣吧?”
胡亥毕竟才只有四岁,纵使被宫人们里里外外穿戴整齐了,他还是困得不行,边打着哈欠,边仰着脑袋打量着面前陌生的高大男人,奇怪地出声询问道:
“你是谁?怎么打扮的像宦者又不像宦者呢?你难不成是一个假太监吗?!”
赵高听到这明晃晃嘲笑自己的话,脸上神情丝毫未变,仍旧笑眯眯地躬身答道:
“回十八公子的话,微臣不是宦者,乃是不久前从隐宫考入章台宫中为陛下做事的尚书卒史赵高,之前曾在章台宫内与您有一面之缘,当时就被您的浑身气度给吸引了,觉得这阖宫上下,十八位公子之中,唯独您最有勇气,敢在陛下面前撒娇,陛下对您也是最不同的。”
“今夜微臣其实不是故意来打搅您的好眠的,而是陛下安寝时似乎梦到您了,所以梦醒后,就特意让微臣前来接您去章台宫呢。”
“哈哈哈哈,是吗?原来你是为我父皇整理竹简和文书的办事小吏啊!”
心中原本还有些起床气的胡亥一听到这么好听的马屁话,立刻不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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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垂的嘴角都被钓成了翘嘴,还仰着脑袋仔仔细细打量着赵高的面容,记下对方的长相,复述道:
“你说你叫赵高?”
“对,微臣姓赵,名高。”
“你出身于隐宫,难不成你是罪人之后?”
赵高嘴角一抿,无奈地点头道:“是的,微臣运气不好,祖上是有罪的落败赵国公室。”
“行!赵高,本公子记住你了!你现在快些蹲下背着我去前朝拜见父皇,我还困得睁不开眼呢!”
胡亥闭上眼睛,哈欠连天道。
“诺!”
赵高立刻蹲下身子,等到十八公子将整个小身子都趴在他的背上了,他才乐呵呵的抱着小豆丁两条细细的小腿,慢悠悠的从木地板上起身,抬脚朝着殿外走去。
其余宦者们也立刻就迈腿跟上了。
……
子夜。
漫天的繁星被飘来的厚重乌云给慢慢遮住了,迎面而来的夏风也带上了一丝沁人心脾的凉爽。
赵高背着十八公子行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听着身后小孩儿清浅的呼噜声,他的心中突然滑过一抹念头——[若是我能够做十八公子的老师,教授他秦律的话,是不是就能够在皇帝陛下的心中占有更多的份量了?]
这个念头一落地,瞬间如野草般疯长。
……
轰隆隆——的雷声在深夜之中炸响,伴随着呼呼大风,夏季的夜雨说来就来。
章台宫内气氛压抑,来了许许多多的人。
宦者们冒着大雨,在各处宫殿间穿梭,认真搜寻着“巫蛊”的物品。
蔷薇宫中盛开的花墙被豆大的雨点子给砸的花瓣纷纷落下。
完全不知道自己第一次盲盒抽奖究竟带来多大风波的秦影正将两个微攥的小拳头放在脑袋两侧,睡得嘴角微微流出了些口水,听着窗外雨打叶片、大风叩窗的声音,卷着自己的小被子,翻了个小身子,继续香甜的熟睡。
躁动不安的一个“漫长雨夜”在阖宫人的提心吊胆之中,总算是一点点地亮了。
翌日,清晨,当雨打瓦片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在头顶上响起时,秦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眼就透过半开的纱窗瞧见了窗外雨打竹叶的景象。
一场暴雨下过后,窗外的空气异常清新,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雨水洗干净了。
秦影打着小哈欠,努力回想了一下昨夜的梦,竟然发现已经模模糊糊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唯有悬浮在空中的光幕提示着他已经完成了一次盲盒抽奖,抽到的《史记》正静静躺在系统空间内。
他先集中精力,完成了今日的签到任务,手气比昨天好些,抽到了“十八个”盲盒币,加上昨日获得的盲盒币,他手中已经有整整“二十七个”盲盒币了。
说多不算多,说少其实也不是非常少,秦影正准备想要刷新一下系统商城,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然降价大甩卖的促销优惠活动,突然之间感受到身下的热意,他立马惊得熟练一骨碌翻身从自己的紫檀木小床内爬了起来。
他都伸出两条短胳膊做好让乳母抱他下床的准备了,谁知,待他扒着木栏杆努力慢慢站起来时,才发现原本这个时候应该站满仆人的房间,今日除了他之外,竟然空无一人。
“咿呀啊呀!”(快来人呐!)
10. 二次进宫
王灵与乳母春正站在门外听着宫里人讲话,突然听到屋内儿子的小奶音,忙带着春进入了房间,一眼就看到自己儿子能扶着栏杆站立了。
她心中一喜,面上刚露出笑容,想起来昨夜王城内闹得沸沸扬扬的巫蛊波,笑容就又散去了。
刚睡醒就能看到自己母亲,扒着木栏杆的秦影也很高兴,可是他急着去解决五谷轮回的事情,几乎是春乳母刚刚走到小床边,他就咿咿呀呀地抓着春乳母的袖子急切地想要往床外去。
春乳母也压下心中对小主子的忧虑,先抱着小奶娃往净房去了。
约莫一刻多钟的时间后,等秦影在净房内里里外外被收拾好,换上一身凉快的丝绸小衣裳重新被春乳母抱出来时,竟然看到一个身穿黑色甲胄的高大男子正在背对着他与母亲讲话。
他微微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这突然出现的男子是来干什么的,下一瞬,男子转过身子,看到他的正脸,秦影不禁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这人竟然是昨日在大父宫内有一面之缘的蒙毅!更让他错愕的是,蒙毅昨晚究竟是干什么了?眼圈下的浓重青黑色都能和滚滚媲美了!
看到皇长孙过来了,一宿没睡的蒙毅并没有因为对方年纪小而轻视,恭敬地对着待在乳母怀中双眼好奇看着他的小奶娃俯身拜道:
“蒙毅拜见缨公子,陛下急召宣您前去章台宫内面圣!”
一句话中只听懂自己名字和“急召”两字的秦影不禁眨了眨眼睛,王灵几步走过去,从春的怀中接过自己儿子,对着蒙毅叹气道:
“蒙内史,还请你稍等片刻,等缨喝些羊乳后,我会陪着他一起去面圣的。”
蒙毅俯身道:“诺。”
秦影被面前这景象都给搞懵了,他昨日不是刚去过宫里了,怎么今日一大清早又入宫呢?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在场的大人们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呢?
蒙毅抱剑站在屏风处,看着半岁大的皇长孙坐在软塌上乖乖地低头喝羊乳,眼底深处就控制不住地浮现一抹凝重。
昨晚的暴雨之夜,风大,雨大,宫中可谓是闹翻了天。
不仅各宫的宫人们被严加审查,偌大的后花园的假山都被黑冰台的黑衣卫们给一一搜寻了,就差掘地三尺,看看究竟有没有胆大包天的六国贼人偷偷在泥土中掩埋的巫蛊货物了。
没有一个人知道陛下究竟是梦魇到了什么,但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皇帝陛下做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噩梦。
蒙毅正在敛眉深思时,突然看到面前出现了一个晃动的小手,回过神的他就看到被抱在长夫人怀中的皇长孙正满眼亮晶晶地朝他咧嘴笑。
明白小奶娃是用完羊乳了,他遂微微俯身道:
“既然缨公子已经准备好了,还请您与长夫人一起随卑职前去宫中吧。”
“蒙内史,我良人现在……”
王灵抱着顽皮的儿子,神情忧虑地看着蒙毅。
蒙毅视线下垂,低声道:
“长夫人放心,长公子无碍,他现在也在章台宫内,您与缨公子去了就能看见了。”
王灵点了点头,只有玄鸟才知道,当她清晨听闻昨夜宫中疑似出了巫蛊之事,而且陛下还深更半夜将长公子从王陵召回时的消息后,简直是被吓得头晕目眩,生怕良人这是被人陷害了。
老天啊!那可是巫蛊啊!若是沾上了,别说是陛下长子,纵使是陛下的亲生母亲都不行!
秦影则仰着小脑袋满头问号,这些大人们究竟是在打什么奇奇怪怪的哑迷?他倒霉催的亲爹不还在面壁思过吗?怎么就进宫了呢?
满心困惑的秦影被乳母抱着,跟着母亲一起上了宫廷的马车,在蒙毅的骑马护送下,快速朝着秦王宫的方向赶去。
章台宫内。
头戴通天冠、身穿黑袍的始皇帝正闭眼跪坐在漆案旁,浑身散发着极其压抑的低气压。
长公子扶苏与十八公子胡亥已经在地板上跪了半夜了。
扶苏还好,毕竟是成年人,虽然跪的双腿都麻木了,但还是能够头脑清晰的思考现在的处境。
而胡亥就惨了,他在深更半夜内,被赵高用好话哄来章台宫前还以为父皇是因为梦见他了,想要和他同床而寝呢,哪曾想竟然一见到他父亲就被要求在地板上跪下。
从未遭受过这般严肃对待的胡亥立刻就委屈的嚎哭了起来,可是父皇却根本不看他,等到自己的大兄也匆匆忙忙赶到章台宫内,一看见父皇也立刻被要求下跪,兄弟俩并排跪在一起,膝盖下别说蒲团了,连张坐席都没有,胡亥瞬间不敢哭了。
他明白这显然是出大事了!
小孩子也有小兽般的直觉,胡亥虽然明白父皇待他与旁的兄弟姐妹们不太一样,但是他也明白他根本不可能与已经成年的大兄比的。
不说出身与年龄,单说名字就能看出来长兄与他们兄弟间的差距了。
长兄的名字是父皇从《诗经》中选的,寓意着希望长兄能如山上的扶苏树一样迎着阳光、长得郁郁葱葱、生机茂盛,而他其余兄弟们的名字都没什么太好的寓意,到他胡亥那就更敷衍了,“胡姬在盛夏晚上亥时生了一个孩子”,就叫“胡亥”了。
胡亥虽然脾气急躁,但毕竟也是宫廷中的孩子。
见到事情不妙后,他就开始仔细回想自己近段时间所做的事情,除了调皮捣蛋,不听博士讲课,在清竹宫内逗猫追狗、揪花薅草、还打碎了几个水晶盏外,没闯什么祸啊!
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更多是真的跪得很累了的胡亥,不由伸出两只小手用手背擦着眼睛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跪在一旁的扶苏见状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幼弟的后背,温声低语道:
“亥弟,你若是跪累了就靠在大兄身上,父皇不会生气的。”
胡亥闻言不禁心动了,他小心翼翼地往王阶之上看了一眼,发现父皇正闭着眼睛,遂挪了挪小屁股挪到兄长身旁,脑袋抵着大兄的胳膊,困倦的张嘴打起了哈欠。
作于上首的嬴政睁开凤目,瞥见下方兄弟俩的小动作,眼底深处的情绪变得复杂极了。
扶苏虽然平日里很会犟着脖子、变着法子惹他生气,但确实是一个极其友爱弟弟妹妹的好兄长,他那三个同父异母、同母异父的弟弟们,不是自己想不开要举旗造反就是生父不自量力地造反、出身还不光彩,全都被他一一下令打杀了,唯一的妹妹(嬴葵)与他感情也淡淡,是以,他着实理解不了长子这种对弟弟妹妹们发自肺腑的悲悯、仁爱之心的。
若是真依照昨夜梦中长孙所说的话,岂不是再有十一年的时间他就要驾崩了?十一年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才会让扶苏拔剑自刎?纵使扶苏没有继位,他还有旁的儿子呢,高、将闾虽然比不上扶苏的才华,但也远胜于不爱读书的胡亥,无论怎么轮都轮不到他的幼子接班啊!
要知道胡亥今年才四岁,十一年后他仅仅只有十五岁!连及冠都得再过五年呢!又没有大婚生子!胡亥究竟是如何“篡位”才拿到了皇位!
前朝又有谁在帮他!
一个注定是傀儡的国君究竟是谁将他扶上皇位?!把耗费了几百年光阴才一点点建立起来的大秦帝国用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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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三年的时间就给败光了?!
是野心不死的六国余孽在他驾崩后又复辟了吗?!
一个个念头在嬴政的脑海中盘旋,理智告诉他,昨夜兴许真的只是一场噩梦罢了,可是情感却告诉他,他仿佛真的在梦中闻到那些腌制过的咸鱼的臭哄哄味道了。
胡亥本想挪动一下姿势,趴在大兄的大腿上睡一会儿,却做贼心虚的又往上看了一眼,恰好与父皇暗沉沉的幽深眸子四目相对,吓得胡亥一激灵,立刻撅着小屁股乖乖重新在木地板上趴好。
扶苏也注意到了父皇可怕的神情,他着实是想不明白,这一夜父皇究竟是在做什么。
殿外匆匆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没一会儿,一群沾染着水气的玄学人士就冲了进来。
领头的老太史站在兄弟俩面前颤颤巍巍地朝着上首俯身拜道:
“陛下,老臣带着人将宫廷藏书的地方翻遍了,的确是没有找到一本名叫《史记》的书。”
站在老太史身旁的巫祝也紧跟着拜道:
“陛下,微臣也没有在宫中发现任何与巫蛊相关的物品。”
扶苏见状忍不住拱手道:
“父皇,看来您昨晚只是凑巧梦魇了,宫中并无贼人行诅咒您的事情。”
嬴政冷冷的看了长子一眼,他这个大儿子什么都不懂!
他抿了一下薄唇,转而看向领头的一个方士淡声询问道:
“韩终,朕让你们炼的丹药最近又进展了吗?”
须发斑白的老方士听到帝王询问,忙恭敬地俯身拜道:
“回陛下的话,还请陛下放心,炼丹之事一切顺利,目前为止,所有的药材都已经被微臣投入丹炉中了,只需要再潜心炼上七七四十九天,待到所有的药之精华全部融汇到一起,于月色之下虔诚祷告,就能结丹了!”
嬴政闻言眼中暗藏的汹涌风暴也骤然停熄了,他坚信只要长生丹药能够炼成,只要他还活着,大秦就不可能出事!任何魑魅魍魉都别想着危害他的庞大帝国!
趴在地板上,直棱着双耳认真倾听的胡亥眼中不由划过一抹浓浓的羡慕之色,父皇竟然在让方士为他炼制仙丹,也不知道仙丹究竟长得什么模样,是何种美妙的滋味,他要是也能尝一尝就好了。
胡亥馋的想要流哈喇子,而扶苏却拧起长眉,蔓延不赞成地对着上首的父皇拱手拜道:
“父皇,子不语怪力乱神!人命终有时,您怎么能够随意听信方士之言,炼制什么丹药呢?!这简直就是滔天大谬!”
老方士闻言立刻对着长公子俯身,语气颇为愤慨:
“长公子慎言!您要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虽然看不到,但却真的存在,老夫乃有二十年的炼丹经验,是从正经师父手中学到的炼丹之法,与那些滥竽充数的混子可全然不同!”
扶苏蹙了蹙眉,正想再说些什么进行反驳,却看到蒙毅突然匆匆从外面走进来,对着自己上首的父皇俯身拜道:
“陛下,长夫人已经带着皇长孙来宫中来,此刻母子俩正在殿外等候。”
始皇闻言不自觉的抬手摩挲起了腰间的墨色玉佩,期待地道:“宣!”
“诺!”蒙毅抱拳转身。
扶苏却满眼诧异地看向自己父皇,父皇怎么还把他的妻子和儿子宣到宫里了?
胡亥也困惑的扭头往外瞧,如今整个皇室内,唯有大兄娶妻生子了,他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大侄子呢!
待秦影被母亲抱着从殿外走进来了,一看到殿内满满当当的景象就惊了一跳,这是做什么?集体跳大神吗?
11. 暴揍胡亥
“儿媳拜见父皇。”
王灵也被这满殿的玄学人士给吓了一跳,她瞥见自己正跪在木地板上表情发懵的良人后,心下稍安,遂抱着自己怀中的儿子上前几步朝着上首俯身行礼道。
时隔一日,秦影再度看见自己崇拜的始皇大父也高兴的将两个小手抱起来,做恭喜发财的模样朝着上首拜了拜。
胡亥见状不禁眉头一跳,没想到自己大侄子年纪小小竟然比他还会撒娇!他下意识转头往上首看,果然看到自己父皇脸上的表情松快了许多,他不禁心中有些发酸,果然——小儿子、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
虽然他父皇还远远不是个老爷子,但是看到大孙子来了,自己这个小儿子就不讨喜了。
胡亥心中憋闷,可跪在他旁边的扶苏除了困惑还是困惑,根本想不通,自己父皇梦魇了,为何要宣他的妻子和儿子来宫里?!
其余人也都是这般想的。
看着皇帝陛下从坐席上站起来,沿着御阶往下走,俨然是要去长孙母子俩身边,满殿的人瞬间齐刷刷地将目光移到了半岁大的小奶娃身上。
感受到满殿的视线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王灵不禁警告般的轻轻用手捏了捏儿子的小屁屁,提醒儿子莫要再像昨日那般闹乱子了!
秦影则激动地看向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的大父,瞧清楚大父眼圈下也有蒙毅那般严重的青黑色,不由有些奇怪:[大父,这是昨晚熬夜熬穿了?通宵处理政务了?]
赵高脚步轻轻来到殿内时,恰好看到始皇帝走到皇长孙面前,视线下垂地认真打量,看着此情此景,他也很是不解:[陛下究竟为何要急匆匆地二次召见一个小奶娃?]
望见跪在木地板上的十八公子如冷宫中的宫妃一般撇着小嘴、泫然欲泣,赵高的眼中滑过一抹思量。
“缨。”
嬴政低头看着自己天真懵懂的长孙,凤目微眯,出声喊道。
“咿呀!”
听到大父喊自己,缨·小胖墩儿立刻高兴的在母亲怀中挥舞起了小手。
嬴政见状不禁微微蹙了一下长眉,他发现长孙这“婴语”在现实中他是听不懂的,只有在梦中他才能无师自通话中含义。
梦——本就是玄之又玄,琢磨不透的不可控之物。
他想了想,伸出双臂将长孙从儿媳妇怀中接过来,把小胖墩儿往上抱了抱,与自己四目相对,神情认真地又说道:
“##*&*&**?”
秦影懵逼的眨了眨眼睛:[请大父打开麦克风交流!]
看到小奶娃迷茫的模样,始皇又试探道:
“#*#&?”
秦影闻言更懵了,他只看到自己大父嘴巴开开合合,却完全不知道大父究竟在讲什么东西。
在场的大人们也都很懵逼,不明白好端端的,皇帝陛下为何突然不说雅言,反而用老秦人说的秦语对皇长孙说出了两句匪夷所思的问话。
何为——[缨知道有一种能吐出五彩祥云的盲盒吗?]
何为——[缨是否见过一本诅咒大秦,名为《史记》的“反书”呢?]
看到怀中的小奶娃对自己所说的话语根本就没有反应,嬴政心中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失望。
明明昨夜梦中的长孙表现的分外灵慧,一口“婴语”说得也很是流畅,然而在现实中这只是一个还在吃奶的小娃娃,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雅言兴许还能听个半懂,可是秦语却根本一字不懂。
小娃娃虽然不会说话,但对大人们的情绪都是感受很敏锐的,尤其是在皇帝陛下一宿没睡,心神巨震之下,那没隐藏好的一点点沮丧情绪就被秦影给轻易捕捉到了。
他下意识用小手揪住大父的宽大黑袖,嬴政正准备将孙儿还给长媳,却突然长眉一拧。
“滋滋滋滋——”那古怪的声音竟然再次在他脑海中出现了!
他昨日已经让夏无且给他仔细诊脉了,他除了睡眠有些不好之外,并未其他症状。
一次、两次他还觉得兴许是他耳鸣了,可三次、四次了,难道还是他自己幻听了吗?
嬴政眼眸深邃地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奶娃,果然看到小奶娃又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和昨日的表情一模一样!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自己的长孙也听到了这种古怪的声音,而且小奶娃能听懂这“滋滋滋滋”的古怪音调究竟在说什么!
思及那句老话——三岁前的小孩子眼睛干净能看到大人们看不到的东西。
嬴政默默将怀里的小胖墩儿搂得稍微紧了些,同时目含打量的用眼尾往旁边扫视了一下。
【“滴滴滴”……】
【常言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宿主如今恢复神智的消息一在王城中传开就被不少人盯上了。】
【你的大父昨日在章台宫内召见了你一次,看到你机灵聪慧的表现很满意,可惜,你的十八叔胡亥是个嫉妒心极强的人,十四岁的他听到消息后,非常恼恨你抢了他在始皇面前的风头!】
【昨晚胡亥听闻你大父有想要下一次出宫巡游的计划,立刻屁颠屁颠地跑来章台宫内使出苦肉计,足足跪了半宿!妄图想要让你大父带着他一起离都出游!】
【请宿主注意!这次巡游将会让你大父在沙丘病逝!】
【胡亥也将会顺利篡权夺位,心狠毒辣的,逼你父亲拔剑自刎!逼你母亲上吊自杀!逼你饮鸩酒自杀!逼你的十六位叔叔自杀!并且残忍的杀害了你的十位姑姑!使得三年后,你大父的所有直系后代全部绝嗣!】
听着脑海中骤然响起的电子机械音,秦影气愤的攥紧了俩小拳头,双目生火的在满殿人中搜寻,一眼就看到了跪在自己倒霉爹旁边探头探脑往这边看的小男孩儿!
破案了!这就是让老嬴家绝嗣的小兔崽子没错了!
即便胡亥现在看着只有几岁大,远远还没有做出上辈子的狠辣事情来,但是秦影一想到就是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草包玩意儿把自己大父爱之如命的庞大帝国给三年败光了!老秦家用了几百年的时间,奋世余烈才积累下来的庞大家产让这么个败家子拱手送给老刘家了!他就气的牙痒痒,恨不得立刻从大父怀中跳下来,麻利爬到胡亥身边对他暴揍一顿!
一直仔细观察着小胖墩儿脸上生动表情的始皇,瞧见小奶娃的目光后,也跟着长孙的视线往扶苏和胡亥的方向望去。
[为何缨突然表现的这般生气?难道是那个看不见的神秘存在说了些什么话,触怒他了吗?]
嬴政边在心中思索,边对着跪在一起的长子和幼子出声吩咐道:
“扶苏,胡亥,你们俩过来。”
听到终于可以起身了,即便兄弟俩下跪时还不时挪动姿势,但半宿没有直立起身子,两条腿早已经麻木得快不能动弹了。
蒙毅见状直接俯身将长公子搀扶了起来,王灵也忙小跑了过去,二人一左一右的架着扶苏的胳膊往陛下身边走。
胡亥就简单了,直接被赵高给弯腰抱了起来,同样来到了陛下身边。
嬴政观察着小胖墩儿的表情,果然看到小奶娃眼睛亮了,证明他猜对了。
“滋滋滋滋滋——”
那神秘的声音又出现了,始皇抿唇。
秦影的眼睛却一寸寸地亮了起来。
【请勇敢的宿主当着始皇的面完成临时任务——“花儿为什么这般红,你打人为什么这般疼!”】
【任务要求:请宿主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对你狠辣的十八叔使出“降龙十巴掌”与“旋风三连踢”。胡亥虽然罪孽深重,但他毕竟是你大父的受宠幼子,比你年龄大,还比你的辈分高,亲眼目睹侄子当场暴打叔叔的人们全都惊呆了,不禁齐齐在心中惊呼:[皇帝陛下的长孙竟然敢痛打十八公子!这孩子是真彪啊!]】
【任务完成奖励:五彩神光沐浴一次,被神光照拂到的人不禁能够疲惫全消,增益体质,还能够获得“语言通”的好运技能,注:只要是人说的语言都能听懂哦!除此之外,其他万物生灵的语言听不懂哦!】
“啪!”
几乎是在脑海中电子音刚落下的那一刹那,秦影就眼疾手快的将小身子探出大父的怀里,伸开右手重重往被赵高抱在怀中的胡亥脸上糊了一巴掌。
冷不丁的一巴掌,虽然不是非常疼,但也把胡亥给打懵了,连抱着胡亥的赵高,以及始皇、扶苏、王灵、蒙毅都懵了。
没等旁观的玄学人士们伸着脖子看清楚,秦影就奶声奶气“啊啊啊啊”叫着在自己大父怀里双手双脚并用地往胡亥身上招呼,两只小手在胡亥脑袋上左右开弓的乱打,两只小腿也“砰砰砰”地往胡亥腿上招呼,甚至有的小巴掌还糊在了赵高的脑门上。
“啊!”
“哇哇哇——父皇——秦缨打我!”
“缨!住手!”
“儿子!快住脚!”
在一片混乱中,大人们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赵高忙抱着怀里哇哇哭的十八公子往后撤了两大步。
扶苏和王灵也忙一上一下地分别控制住了他们儿子的两只小手和两只小腿。
“咿呀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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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放开我啊!我还有三巴掌没打到呢!)
瞧着光幕上快速跳动的倒计时数字,秦影还像个小牛犊子一样在长辈们怀中疯狂扭动,如果不是始皇抱得紧的话,小胖墩儿早就掉在地板上了。
看到儿子又当众闯祸了!好端端的竟然把他四岁大的小叔叔给打得嗷嗷哭!王灵只想尴尬的掩面跑走!
扶苏的脸也挂不住了,看着在赵高怀中委屈的用两只小手抹眼泪嚎啕大哭的幼弟,思及亥弟生母早逝、养母不亲、莫名其妙的被父皇罚跪了半宿,还被缨胡乱打了一通,心中就非常不忍,立刻肃然地看着待在父皇怀中的儿子拧眉训斥道:
“缨!莫要胡闹了!那是你的十八叔!”
秦影打得就是自己十八叔!胎穿半年了!他在清醒的时候见到自己生父的次数仅仅就是个位数,对自己这个长着一颗唐僧心的倒霉亲爹没有什么过多的亲情!
在这大秦帝国,他最亲昵的人自然是自己生母,可最崇拜的却唯有自己始皇大父一人!
一想到十年后会发生的事情,秦影就觉得自己全身都是用不完的洪荒之力!胡亥他不仅要打!还要狠狠的打!打到胡亥一瞧见他就条件反射的脸蛋疼!
看着光幕中倒计时只剩下五分钟了,秦影可不想要功亏于溃,立刻仰着小脑袋双眼期盼地看着自己大父,同时拼命在自己父母的双手中胡乱挣扎。
嬴政也被长孙突如其来暴揍幼子的事情给搞得一惊,但他自认自己看人还是很准的,无论是昨日、还是梦中,长孙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啊啊啊啊呀!”
【倒计时还有三分五十六秒,经检测,宿主的“旋风三连踢”已经超额完成,“降龙十巴掌”还差三巴掌!请宿主再接再厉!】
“滋滋滋滋滋。”
听到古怪的音调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嬴政眼神一凝,立刻迈开两条大长腿抱着怀里的小奶娃往赵高、幼子面前走去。
看到父皇迈腿过来了,胡亥委屈的嚎哭声更大了,没想到下一瞬,“啪、啪”两声脆响,左右脸颊齐齐一痛!
在胡亥瞪大的泪眼中,就看到他那刚满半岁的大侄子生猛的像是一只小老虎一样,将一张小圆脸憋得通红,使出吃奶的劲儿,“嗷呜——”一下子就将那两只胖乎乎的小手重重“啪——”的一下拍打到了自己脑门上了。
“啊!呜呜呜哇呜呜呜呜!”
迎头痛击!
胡亥这次是真的被打痛了,立刻用两只小手捂上自己脑门闭眼哇哇大哭了起来。
赵高也被惊得心肝一颤,这个皇长孙未免也太彪悍了些?他倒是想要抱着十八公子再后退两步,没看到是陛下主动抱着皇长孙走过来“打”十八公子吗?纵使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往后退啊!
其余人也都被眼前的此情此景给搞得震惊不已,止不住齐齐在心中惊呼:[皇长孙竟然敢当着陛下的面痛打十八公子,这孩子的性子是真彪啊!]
【“滴”——恭喜宿主成功让你毒辣的十八叔明白了“花儿为什么这般红,你为什么打人这般疼”的朴素道理!临时任务挑战成功!】
【五彩神光已发货——】
“缨!”
看到自己儿子不仅不听他的话,反而还追着十八弟狂打,扶苏真的是怒了,他毕竟不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在他与在场所有人的视角下,看到的都是——【皇长孙没缘由的就以下犯上地打哭了他的十八叔!】
王灵早就双手捂脸,不想再去看自己那一入宫就调皮捣蛋闯祸的儿子了。
嬴政也凝神静听,发现脑海中那“滋滋滋滋”的响声没有了。
瞧见把自己幼子打得哇哇哭的长孙反而仰着小脑袋冲他咧嘴畅笑,嬴政还没看懂这小奶娃的用意。
只听一声极为空灵的鸣声在殿内响起。
众人心头一惊,纷纷仰头往上看,只见一只硕大的玄鸟影子在空中出现,绕着始皇和皇长孙盘旋。
这神乎其神的一幕直接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啁啾——】一声仿佛能够洗涤人灵魂的空灵鸣叫声响彻云霄。
下一瞬,玄鸟虚影变成一道五彩虹光从上到下将始皇和皇长孙牢牢笼罩住了。
这一幕震撼的所有人都下意识跪在了木地板上,胡亥都惊得瞪大双眼,不敢哭了。
在虹光之中的嬴政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因为一宿没睡的疲惫如退潮的海水般快速退去。
怀中的小胖墩儿冲他甜甜地咧嘴笑道:“大父!”(咿呀!)
12.大秦圣孙
眼前这玄乎其神的一幕看起来像一个漫长的长镜头,其实从玄鸟虚影出现到虹光彻底消失,也不过仅仅维持了十八息的时间,可这完全颠覆人认知的神奇现象,不亚于一记千钧重锤直接生猛地砸得满殿人头冒金星、脑袋瓜嗡嗡嗡地响。
一众痴迷玄学、日常搞玄学、恨不得能够化身为玄学的专业人士们简直都要疯了!
须发花白的老太史如同久旱逢甘霖般,最先激动的跪在木地板上,高举双手,看着上空中五彩虹光彻底消散的地方,老泪纵横地破音呐喊道:
“玄——鸟——!呜呜呜呜,我大秦的玄鸟!老夫活了这般多年,总算是亲眼看到庇护我大秦的玄鸟现身了!”
身着奇装异服的巫祝们也纷纷从地板上爬起来,摇动着手中的铃铛,拍着腰鼓,嘴里念叨着神秘的咒语,当场跳起了大神。
带头炼丹的韩终更是激动的老脸涨红,兴奋地用手锤着胸膛,大声呐喊道:“神明降世!仙人临凡呐!”
这一刻,一统天下的始皇帝和他怀里的小胖墩儿彻底成了全场焦点。
玄学人士们的当场“发疯”也将其余人从惊骇到失神的状态中“嗡——”地一下齐齐拔了出来。
扶苏回过神后,不顾自己两条麻木的大长腿,立刻从地板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父皇和儿子身边快步走去。
王灵也又惊又惧地越过自家良人,捂着嘴冲到一大一小身边,上上下下打量完皇帝陛下和胖墩儿子,才声音发颤地出声询问道:
“父皇,缨!你们两个刚刚都被那虹光给笼罩了,可有何不妥之处?”
“是啊,父皇您……”
扶苏忍着双腿中的麻点,艰难地走到妻子旁边,刚对着自己威严的父皇担忧地询问出了几个字,就惊得瞪大了凤目。
其余旁观的蒙毅、赵高、胡亥和一众玄学人士们也都惊得齐齐瞳孔微缩。
只见——
因为繁重政事而操劳过度的始皇帝原本渐渐染霜的两鬓如同枯木逢春般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一点点变得黑亮,凤目周围细细的纹路也像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给轻柔的慢慢抚平,甚至那漆黑幽深、藏着淡淡疲惫感的眼睛都如被灵泉滋润了一样,由内而外变得焕然一新。
三十九岁的皇帝陛下竟然凭空!瞬间!在所有人的面前!如同时光回溯一般,本就挺拔的身姿变得更加挺拔!本就俊朗的面容变得更加俊美!即便蓄着一把美须,也能透过那胡须看到陛下恢复紧致的肌肤!
这,这简直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父皇,您,儿臣觉得您一下子年轻了好多,瞧着不像是三十九岁,反而像是二十四、五岁一样!”
扶苏又惊又喜地仔细打量着父亲的面容,语调微颤地说道。
站在他旁边的王灵也赞同的狂点脑袋,她着实是没想到,陛下重回年轻后竟然变得如此俊美的让人挪不开眼,与即将加冠的良人站在一起不像是父子,反倒像是亲兄弟了般!
“返,返老还童!”
致力于为始皇帝炼制出长生丹药的韩终捂上心口,激动的整个身子发颤,险些要当场兴奋的晕厥过去。
这一个不太恰当的类比却瞬间精准地戳在了所有人的心坎上。
世界上竟然真有重返青春的奇事!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作为当事人的嬴政是对自己身体情况最了解的,这十年来,为了能够尽快覆灭六国他通宵达旦处理政务的日子简直多得数都数不清,即便有太医们常常为他看诊,但是嬴政还是能够敏感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没有以往那般健壮了,如同一个充满气的皮球慢慢变得泄气了,自己的巅峰青壮期如同流水一般过去了。
睡眠不好的他在处理政务时时常感受到脑袋隐隐作痛,尤其是昨夜噩梦惊醒后,让他心神巨震,一宿未睡,浓浓的疲惫早就让他身体、头脑变得沉重极了,可是刚刚玄鸟虚影出现时,那一声空灵嘹亮的啼鸣如同刺破黑夜的黎明一样,一下子就让他困顿的脑袋变得清明许多,更别提当那五彩虹光从上到下将他团团笼罩之时,嬴政自己都感觉到他体内的血液在沸腾、在洗涤、在容光焕发。
他——体会到了二十多岁时,那通宵处理政务一整夜都丝毫不累的活力状态!
联想到昨晚的梦境,思及刚刚长孙突然在自己怀中暴起疯狂踢打幼子的举动,嬴政心中隐隐有些猜想,兴许是那音调古怪的神秘存在交给了长孙某个任务,长孙刚刚达成了,所以就天降异象了。
刚刚的一切,自己梦寐通过长生丹药恢复青壮的目的,竟然都被怀里这个小胖墩儿给误打误撞地带来了!
嬴政越想心跳的越快。
心潮澎湃的始皇帝忍不住凤目极亮的低头看向怀里天真无邪的小胖墩儿。
其余人也全都齐刷刷地跟随陛下的目光,看向陛下怀中的皇长孙。
秦影还丝毫不知道自己聪明过人的始皇大父仅仅靠着揣测就差不多扒清楚自己与系统的交易了!
对于任何一个始皇迷来说,能够为始皇续命,简直是所有人穿到大秦后,千方百计想要做成的第一件事情。
他刚刚也看到光幕上写了,那五彩虹光可是修仙界的好东西!
虹光仅仅笼罩他与大父几秒,就能带来这般卓越的功效!秦影心中在为大父重回巅峰状态而喜悦的同时,又略微有一点点小遗憾,若是刚刚母亲也站在他们爷俩身边,岂不也能享受到这等福泽了?
王灵伸手摸了摸儿子小脸,有些忧虑地对着儿子温声询问道:
“缨,你觉得身体如何?”
“咿呀呀!”(好极了!)
秦影在大父怀中兴奋的挥舞了两下嫩乎乎的小拳头,他能感觉出来自己的身子骨似乎更健壮了几分,但也没有像大父一样一下子变得“年轻”许多,当然,这也很正常,他毕竟才半岁!若真变年轻了,怕是已经从他大父怀中凭空消失,重回娘胎了!
那可就不是惊喜,而是惊悚了!
看着小胖墩儿脸上生动的表情,始皇也露出了一抹笑容,对着表情紧张的长子与长媳笑道:
“扶苏,王灵,你们俩不用担心,缨觉得他的状态很好。”
扶苏闻言诧异地看了看满脸笑容的父皇又瞧了瞧咧嘴傻乐的儿子,有些吃惊地对着自己父皇出声询问道:
“父皇,莫非您能听懂缨的话了?”
始皇笑着颔首:“兴许是因为刚刚那虹光的缘由,朕如今确实能听懂缨稚嫩的婴儿语言了。”
秦影也咧嘴笑得更欢了,他现在也能无障碍的听懂古语了。
看着自己儿子笑容如此灿烂的模样,王灵眼中也滑过一抹浓浓的笑意。
支棱着双耳认真倾听的众人们听到皇帝陛下不仅变年轻了,竟然还能意外听懂皇长孙那“咿咿呀呀”的婴孩语言了,心中更加羡慕了,这难道不算是掌握了一门神通嘛?
老太史一张如枯树皮的老脸兴奋的通红,头顶都快要冒白烟了,立刻伸出双手颤颤巍巍的将堵在他面前的一众“年轻人们”推开,脚步乱晃地挪动到皇家祖孙俩面前,满脸欣喜地对着始皇帝出声谏言道:
“陛下!”
“自从我们秦国建立以来,玄鸟就一直庇护着秦人们!历经几百年的光阴,今日玄鸟头一次于章台宫内临凡,老臣私认为,这玄鸟啼鸣降下五彩虹光,必定是对陛下一统天下的伟业的认可,同时也是被皇长孙的灵慧给吸引了!”
“皇长孙虽然年龄幼小,但是双目炯炯有神,满是灵气,刚刚又与陛下一同接受了玄鸟的赐福,老夫认为今日过后,应该让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今日章台宫中的奇景!并且向天下诸郡宣告大秦圣孙的降世!”
“圣孙”二字一出口,瞬间满殿寂静,而后又满殿沸腾!
穿着奇装异服、腰缠铃铛的巫祝们听到老太史的提议,也齐齐对着始皇帝躬身道:
“陛下,太史令所言极是,微臣们也觉得皇长孙很是不凡,贵不可言,当为大秦圣孙!”
“大秦圣孙……”始皇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
待在自己大父怀中的秦影惊得凤目瞪大,等会儿?莫不是串剧本了?
扶苏与王灵也满眼难掩震撼的看向他们俩的小胖墩儿。
蒙毅含笑默默在心中赞成,而赵高却高看了皇长孙一眼,着实没想到小奶娃的运道竟然这般好,他的父亲还都没有混成储君呢,一个半岁大的小奶娃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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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被老太史给推到“圣孙”的位置上了。
嬴政想了片刻,看着怀中小奶娃那仿佛会说话的灵动眼睛,也“唰——”的一下将怀中的长孙高高举了起来,畅笑道:
“老太史说的有理,缨灵慧非凡,能引得玄鸟临世,当为我大秦好圣孙,有此圣孙在,可旺我大秦三”代。
看到自己大父冥冥之中竟然说出了后世老朱家的名言,秦缨眼皮子一跳,立刻伸出两只小手紧紧捂上大父的嘴,将大父最后的一个“代”字给堵了回去。
“咿呀呀啊啊啊啊!”(大父!旺三代的话可不兴瞎说啊!)
听懂孙儿意思的皇帝陛下不禁眨了眨丹凤眼。
秦缨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心巴又被戳动了一下!
哎呀呀!他不是“天胡开局,天崩结局”的“子婴”剧本嘛?怎么突然就变成“朱瞻基”剧本了!若是他大父把“旺三代”的话给说完了!他长大后也生出一个大秦“战神”可怎么办呢?
只能听懂孙儿“婴语”,却听不到小奶娃心声的皇帝陛下看着孙儿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仿佛他要吐露什么可怕谶语的模样,瞬间被逗乐了,一层层笑意在凤目中荡漾开。
最会捧场子的老方士见状,眼睛发亮的看向皇长孙,当即俯身大拜道:
“陛下英明!”
听到这话的宫人们也齐齐跪地高喊道:“陛下英明!”
“圣孙诞生!大秦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秦万岁!”
“陛下万岁!”
“……万岁!”
听着耳畔处响起的一阵阵让人听得热血沸腾的高呼声,秦影有些小尴尬,但又有些小膨胀般的高兴,他明白经此一事,他以后即便做出再奇怪的事情,肯定也会被人轻易接受了。
人类的悲欢总是不相通的!
即便同处在一个屋檐下——
胡亥看着眼前的此情此景,只觉得这世界上没有天理了,头顶上的天都塌了!
这是什么吃人的世道啊!玄鸟眼瞎了!满殿大人们的眼睛也都瞎了!
秦缨这个目无尊长、胡乱打人、脾气暴躁的小混蛋刚刚当着满宫人的面痛打了他,不仅被玄鸟赐福,还被父皇夸奖了,成为旺大秦的“好圣孙”了!
这岂不是老鼠要给野猫当新娘了?!
啊!
倒反天罡!没有天理了呀!
又气又怒又惶恐又无措的胡亥立刻闭上眼睛“嗷——”的一嗓子发出绝望的痛哭声。
抱着胡亥的赵高仿佛都从这响亮大哭声中感受到了十八公子这一刻的崩溃!
听到这魔音贯耳的嚎啕大哭声,其余人也都将视线望到了胡亥身上。
扶苏这会儿尴尬的厉害,他前脚刚对父皇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后脚就玄鸟临凡了。
他前脚刚呵斥过儿子不要打他十八叔,后脚五彩虹光就降临了。
这……他的俊脸被打得啪啪疼,已经不好意思去看自己幼弟了。
王灵也很尴尬,她儿子享受到了这般大的福泽,似乎是与突然暴起打十八公子这事儿脱不开关系的,她作为既得利益者的母亲若是安慰十八公子的话,是不是显得有些虚伪了呢?
听到幼子的悲哭声,看着幼子心碎抹泪的模样,嬴政的凤目再次变得幽深,既然已经见识到孙儿的不凡了,他一定要搞懂昨晚梦境中长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对着自己哭泣的幼子,声音冷淡地开口安慰道:
“胡亥,莫要哭了。”
“父皇……”
终于等到父皇安慰的胡亥立刻泪眼汪汪地看向自己年轻俊美的高大父亲。
“缨才只有半岁,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胡亥闻言瞬间惊得眼前一黑,瞳孔地震。
他瞪着泪眼,看着正在父皇怀中冲他咧嘴露出“恶魔之笑”的“半岁孩子”,立刻绷不住了,再度闭眼心碎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半岁大的秦缨是孩子的话,难道他四岁大的秦胡亥就已经是大人了吗?!
道心破碎,情绪崩溃的十八公子于嚎哭声中无声呐喊:[我冤枉啊!我冤枉!玄鸟在上!请为我发声!为我发声!]
13.盲袋刺杀
在周朝八百年分封的历史背景下,新生的大一统秦朝完全没有深入人心。
为了让天下诸郡的庶民们能够更快接受“大秦帝国”,为了让被灭国的六国故地庶民们能够快速接受“新秦人”的身份,为了能够更方便的推行接下来的大一统政令,在始皇的授意下,上午章台宫内发生的奇幻之事也如夏季一阵迅猛的热风一般呼呼呼地快速席卷王城、西南小城、东南大城,并且以咸阳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的城池乡邑内飞速传播。
午时刚过,住在王城中的嬴姓宗亲们,与住在西南小城中的贵族官员们就全都听闻了——皇长孙秦缨清晨二次进入章台宫,意外引得玄鸟临凡、赐下福泽,陛下圣心大悦,称其为“好圣孙”的惊骇消息。
这听着就让人感觉有些难以置信的话语瞬间令无数咸阳贵族们都齐刷刷地将目光移到了长公子府上。
刚满半岁的长公子仅仅入宫两次就能引得玄鸟临凡?还降下福泽?
皇帝陛下刚刚将言语不当的长公子关押入王陵内面壁思过,后脚就将皇长孙称呼为能兴旺大秦的“好圣孙”?
离谱!离谱!这听着未免也太过离谱了吧?!
……
暮色时分,红彤彤的夕阳笼罩着整座三进的廷尉府。
年过六旬、发须斑白的李斯跪坐在花园的凉亭内,耐心听完次子李成从王城内打听出来更加清晰的“圣孙之事”后,不禁用手捋着下颌上的长须,敛眉深思了起来。
作为祖上曾是蔡国贵族,后来因为楚国覆灭蔡国,从而家道中落了的寒门子弟。
李斯这大辈子的经历可很是了不得,年轻时在老家上蔡当作看守粮仓的小刀笔吏,因为意外看到了“仓中鼠”与“厕中食”的巨大差距,一朝顿悟,遂明白了“平台”的重要性,果断辞官到兰陵寻找到了养老的荀子求学,并与皇帝陛下一辈子的早逝白月光韩公子非做起了同窗。
跟着荀子学习几年后,掌握了兴国利民之道的李斯凭着敏锐的嗅觉,离开楚国,西行入秦来求官,奈何刚巧碰上庄襄王壮年早逝,十三岁的长公子政靠着长子的身份、与楚国无关的身份背景、吕不韦的政治扶持,于波谲云诡的政治纷争中拿下了秦王的宝座。
时机不赶巧的李斯遂投到吕相门下做了一名舍人,而后风云变化,吕不韦倒台,李斯在逐客的风波下,因为一篇《谏逐客书》的文章让少年秦王政看到了他的才华,从而正式开启了他的仕途。
时间如流水。
二十多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
李斯从楚国上蔡一小刀笔吏一步步逆袭,做到了大秦咸阳廷尉的高位,看着少年秦王政于高压的蛰伏中,一步步绊倒了压在他头上的多重大山、理清了因为庄襄王猝然崩逝而混乱的政局,带领秦人们战战东出函谷关,用十年的时间,彻底在今岁完成横扫六合、一统天下、前无古人的光辉伟业。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自然与他本人的才华、能力离不开关系,但是更加重要的乃是皇帝陛下十年如一日对他给予的无限信任与恩待。
不仅让他的长子李由到三川郡担任郡守,还把大公主嬴阴蔓下嫁给了他的次子李成,将他的幼子李岑与二公主嬴阳蔓定亲,甚至还把他的长女和次女都早早与公子高、公子将闾的绑上了红线。
可谓说,除了他的长子年龄实在是太大不适合与皇室联姻外,余下的两子、两女皆与皇室联姻,这份天大的恩宠纵使是放眼整个天下,除了李斯之外,恐怕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能被陛下如此看重,李斯对始皇的忠心、对大秦的忠心自当是不用质疑的。
为了能够辅佐陛下施行真正的大一统,为了能够让自己努力了一辈子的法家事业在大秦万世辉煌下去,可谓说,心意处处与皇帝陛下相通的李斯在素日里对陛下有多敬佩,就对不亲“法”反而亲“儒”,还处处和陛下不一条心的长公子就又多“不满”与“看不上”!
可是今日,他李斯听到了什么?
陛下竟然亲口在章台宫内承认长公子所出的皇长孙乃是“大秦圣孙”?!
[这,难道是陛下真的打定主意要把长公子扶苏立为储君了吗?]
李斯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染霜的长眉都拧成川字纹了。
李成看着父亲表情凝重的模样,也大抵能猜到父亲此刻的担忧。
毕竟这“玄鸟临凡”的事情听着属实是太让人感觉不真实了,任谁看都觉得皇帝陛下这是在为自己的皇长孙造势。
为皇长孙造势岂不就是为了给长公子造势?
长公子亲儒的性子满朝文武皆知,作为长公子妹夫的李成非常坚信一点——
若在未来长公子真的继承大统了,儒家的官员必将迎风长,而对法家的廷尉府来说那就不只是坐冷板凳那般简单的事情了。
他忍不住对着自己父亲小声询问道:
“阿父,要不然等我回公主府后与大公主商量一下,选个好日子,带着礼物去长公子府内瞧瞧皇长孙?”
明白次子这言外之意是想要通过“皇长孙”来与关系一般的“皇长子”交好。
李斯抿唇摇头道:
“成,不用太着急,你不是说陛下通过玄鸟的福泽也享有了莫大的好处吗?今日的事情未曾亲眼所见,为父一时半刻也拿不准主意,还是等明日朝会上看到陛下后,再谈接下来如何与长公子相处的事情吧。”
“是,孩儿都听父亲的。”
李成忙点头应和。
“唉,时候不早,快要宵禁了,成,你还是回公主府去吧。”心乱如麻的李斯闭眼对着次子摆手道。
“行,那父亲您也早点儿歇息吧,我先回府了。”李成又轻劝了一句。
李斯闭眼颔了颔首。
可惜,入夜后,躺在床上的李斯还是失眠了。
[长公子亲儒啊!长公子不仅不偏爱郡县制反而时时刻刻妄图给自己的弟弟妹妹们通过分封谋福利!这样糊涂且没有陛下大局观的长公子一点儿帝王之相都没有!怎么能够被陛下如此为他造势呢?!]
[陛下的十八个公子没有一个能担当大任的!陛下难道真的要立长公子为太子了吗?]
夜深了,辗转难眠的李斯念头更多了,心情也变得更加沉重复杂了。
这一夜,同李斯一样睡不着的人还有许多许多。
躺在紫檀木小床内的秦影也睁着一双明亮的丹凤眼,半点儿困意都没有。
不过与忧思过度,从而失眠的李斯不同,上午章台宫内的事情结束后,缨·小胖墩儿那倒霉催的亲爹继续被他大父赶去王陵关禁闭了,他则乘着马车被母亲抱回府后,足足躺在床上睡了一下午,下午的觉睡多了,晚上也就自然睡不着了。
困意十足的仆人们撑着眼皮看着深夜了,皇长孙还精神奕奕地躺在小床内自顾自地玩耍,不禁有些欲哭无泪。
然而秦影并没有在瞎玩,只是在一遍遍刷新系统商城,妄图撞大运,用二十七枚盲盒币捡漏。
看到悬浮的光幕上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在这个古老的没有夜生活的时代中,已经是非常非常非常晚了。
足足刷了俩小时的商城页面,也没有看到促销活动的秦影,不由张嘴打了个小哈欠,准备关掉页面睡觉,没想到,这时,光幕中突然跳出来一行金光闪闪的方块字——
【经系统检测,宿主两日内完成两个任务,着实是非常有实力了!】
【初夏的时节,山花烂漫!本系统特意为宿主准备了一份免费礼物!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还请宿主快快领取吧!】
“免费礼物?!”
秦影看到这一行极具煽动力的金字后,瞬间不困了,忙激动的伸出小手照着光幕轻点了一下“领取”。
【“嗖!嗖!嗖!”三个红色的大字闪过后,一个新的页面跳出来了。】
秦影面前的光幕上瞬间出现了五张图片。
【图一:一辆星际悬浮车。】
【图二:一匹古法流光锦。】
【图三:一把修仙界的灵剑。】
【图四:一盲袋50千克的随机种子。】
【图五:一台笔记本电脑。】
【五张图片旋转个不停、光彩夺目在秦影面前跳跃。】
他毫不犹豫立刻将自己的小手拍在了“随机种子”上面,只见“图四”瞬间放大,占据了整张光幕,其余四张图片纷纷消失。
【恭喜宿主抽到随机种子!里面包含了花种、草种、粮种、菜种,简直是太划算的盲袋礼包了!】
【这一次你一定要拿到免费礼品!】
看到这行银色的字后,秦影心中蓦地有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下一瞬,他就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五彩斑斓的抽奖转盘,转盘旁边跳跃出来两行红色的字体:
【宿主!你真是太好运了!作为两次任务的奖励,你拥有十次免费抽奖机会,只要集齐一百金币就能将盲袋种子礼包拿到手哦!】
果然,免费的福利是没有那般好拿的。
秦影心中一叹,遂伸出小手在面前的光幕上点了点。
【五彩转盘转动了一次,咻——的一下就抽到了五十枚金币!】
秦影眼睛一亮,忙又进行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抽奖……
很快的他就集齐了九十九枚金币。
【宿主的手气实在是太旺了!距离你拿到盲袋种子礼包还有一枚金币!请宿主加油哦!】
秦影信心满满,“啪”地一下用掉最后的一次抽奖机会。
【五彩斑斓的大转盘飞速转啊转,噗——的一下跳出来了九十九枚金珠。】
秦影一愣,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发现还是“金珠”不是“金币”。
在他纳闷之时就看到光幕上又出现了一行字。
【宿主实在是太有实力了!一百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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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能兑换一枚金币,距离宿主免费拿到盲袋种子礼包,只剩下“十枚金珠”的差距了!】
【这个夏天,你一定要免费拿到这个礼品!还请宿主再接再厉!】
秦影:“……”
“小公子,您快些睡吧。”
守夜的仆人们看到躺在紫檀木小床内的皇长孙一会儿在空中挥舞小手,一会儿在空中踢踢小腿,着实是活泼的厉害!
可是,这都已经到深夜了!半岁大的小奶娃还不睡吗?!
看到仆人们脸上的疲态,秦影虽然被系统抽奖给勾得仍旧不想睡,但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装睡。
没一会儿,听到皇长孙的呼吸声变得平稳了,俨然是熟睡了。
守夜的几个仆人也立刻靠墙的靠墙,趴在案几上的趴在案几,将整间房间的灯盏吹灭到只剩下一盏,对外界留出几分注意后就陷入了打盹儿中。
在一片昏暗的光线中,秦影再度睁开眼睛,看到悬浮在空中仅他可见的光幕还亮着柔和的光线。
“十枚金珠”还在光幕上跳跃。
可惜他已经没有抽奖机会了,瞧见下方的小字标着:看十分钟广告,能换取一次抽奖机会。
秦影一咬牙就点开了广告面,一次、两次、三次……
又抽了六次奖,断断续续连着看了一个小时广告的秦影,最后发现光幕上写——
【一百枚银珠能够兑换一枚金珠哦!距离宿主免费拿到盲袋种子还差一枚银珠哦!请宿主不要放弃!这次你一定要拿到免费礼物!】
“淦!”
看着这深深带有某种属性的抽奖方式,秦影的脸都绿了。
瞧见现在都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他看广告看的都困了!最后这鸡贼系统竟然又用一枚“银珠”吊着他!
秦影怒了,直接伸手照着光幕上的抽奖转盘狠拍了一下。
没想到转盘滴溜溜又转了一次,屏幕中跳出来了——【恭喜您获得0.5枚灵珠!】
秦影一愣,这才注意到已经是“次日”了。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宿主已经顺利完成签到任务,系统奖励给您十枚盲盒币哦!】
【新获得的十枚盲盒币已经自动帮宿主兑换成了两次“免费领礼物的抽奖次数”,还请宿主再接再厉!不要放弃!】
瞧着刚刚无意间用掉一次抽奖机会后,还有一次抽奖机会,还差了仅仅“0.5枚灵珠”,秦影困顿的闭眼打了个哈欠,凭着感觉在光幕上点了一下。
没想到紧跟着,脑海中就响起了一声电子音。
【夏日炎炎,恭喜宿主获得了第一份免费抽奖礼物——种子盲袋!】
【请选择收货地址:】
【地址一:随机】
【地址二:系统空间】
听到声音的秦影“咻——”的一下睁开了眼睛,看到屏幕上那旋转跳跃的“盲袋种子”,他叫一个感动啊!太不容易了!
免费的东西真是在旁的地方贵啊!
瞧着屏幕中两个闪着七彩光晕的地址,他正准备去点击那个“系统空间”的选项,突如其来一阵凉风透过虚掩的纱窗吹来,秦影没忍住“阿嚏——”一下打了个小哈欠,右手一颤就点到了“随机”的地址选项。
秦影一呆。
本就没敢睡熟的仆人们也被小奶娃的喷嚏声给吵醒了。
守夜的乳母忙从坐席上爬起来,看到昏暗的光线中、躺在小床内的皇长孙竟然又把一双凤目给睁开了,还把盖着他肚脐眼的小被子都给踹掉了。
乳母不由无奈地小声劝道:“缨小公子,夜真的很深了,您快快睡吧。”
说完这话她就给秦影重新盖上小被子,打着哈欠再度在坐席上坐下,默默闭眼养神了!
而秦影看着光幕上出现的——“盲袋种子已发货”的金字都要疯了!
随机地址!
随机地址!
啊啊啊啊!这大半夜的他好不容易获得的种子盲袋究竟被随机派送到哪里了?!!!
……
三里地之外的章台宫内。
重回青壮,浑身都是用不完力气的皇帝陛下在连着批阅了一箩筐、一箩筐、一箩筐又一箩筐的竹简后,在把宫人们熬得都快要困得掉脑袋时,子时末,始皇帝总算是感觉到困意了。
他从宽大的漆案旁起身,趿拉着丝鞋走到寝宫之中,正想要走上龙榻休息,哪曾想,右脚刚刚踩上沉香古木的脚踏,头顶上突然响起一声破空音。
嬴政心中一凛,立刻握紧腰间佩剑,仰起头,只见一个半人高的奇怪袋子“咻——”的一下从雕花房梁处凭空出现,而后“咚——”的一声重重落到他的龙榻上,将黑色的锦被砸成了一个大坑。
始皇帝:“???”
跟在之后的宫人们:“!!!”[要死啦!这是什么离谱年月啊?!深更半夜的!连奇怪大袋子也跑来刺杀陛下了?!]
14.第 14 章
下午时回府加班加点地补了三个时辰的觉,晚上又匆匆赶来章台宫内保护皇帝陛下的蒙毅在外面听到陛下寝宫中传来的惊呼声后,也忙拔腿跑了进去,匆匆绕过巨大的玉面屏风,入眼就看到身着黑色寝衣的皇帝陛下正握着手中的秦王剑的剑柄,用吉金剑鞘照着一个粗粗大大、半人高、直挺挺墩在龙榻上的奇怪大袋子轻戳了一下又一下。
那大袋子表面瞧着五彩斑斓的,床尾烛台上的烛光照射上去时还散发着一层朦胧的光晕,一点儿都不像是现在的物什,思及白日时出现的奇幻景象,蒙毅忙上前几步俯身询问道:
“陛下,这袋子莫非?”
听到身后宠臣熟悉的声音,背对着蒙毅的始皇凤目中浮现一抹笑意:
“毅,这是刚刚从房梁上突然凭空跳下来的。”
“啊?从房梁上——跳下来的?!”
即便蒙毅心中早有猜测这袋子兴许不凡,但是亲耳听到陛下说——这奇怪的大袋子是从房梁上落下来,直挺挺砸到陛下的龙榻上的,他还是双眼难掩惊奇的仰头往空空荡荡的雕花房梁上看。
“你们去把这大袋子从床上搬下来。”
始皇饶有趣味地对着床尾几个吓傻了的宫人们开口吩咐道。
年轻的宫人们忙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合力将那半人高的大袋子从龙榻上给挪到了木地板上。
瞧见陛下伸出手指想要去触摸那袋子的光滑材质,蒙毅忙伸手阻拦道:
“陛下,您龙体尊贵,这毕竟是天外来物,还是让微臣来解吧。”
嬴政笑着颔了颔首:“可,那你小心些。”
“诺!”
蒙毅深吸一口气,拿出帮陛下整理文书时的严谨认真态度,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浓眉微拧,俯身仔细观察了一下那袋子的密封口后,就沿着一条横线用匕首轻轻划出了一个整齐又平滑的接口。
憋了满满一袋的种子在缺口出现后,如同河水决堤般,立刻乌泱泱地往外汩汩冒。
看到这袋中竟然装的是混合到一起的种子,蒙毅不禁瞳孔一缩,始皇也立刻弯腰凑近看了看。
他幼年时住在邯郸质子府内缺吃少喝的,还曾跟着俩父王留下的老仆人在质子府内开过荒、种过菜,皇帝陛下虽然不能说世面上的所有种子他都认识,但是常见的种子,他都还是见过的。
可是看着眼前如喷泉般汩汩往外冒的各类种子,嬴政除了能分辨出五谷外,其余绝大多数的种子他竟然见都没见过。
“这也是种子吗?怎么这么大呢?”
蒙毅拿起一个如他手掌那般大的红皮块茎,奇怪地嘟囔道。
陛下望了蒙毅手中的红皮块茎一眼,也从袋子中拿出了一个灰扑扑的椭圆块茎,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也没看懂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陛下,咱们该如何处理这袋种子呢?”
蒙毅动作轻巧的将手中的红皮块茎重新放回了袋子里,并且招呼着其他几个宫人们快些把这些散落到木地板上的种子重新给捧起来放回去,满眼期待地转头看向陛下。
始皇轻轻握了握手心中的灰疙瘩,心情十分不错滴对着蒙毅笑道:
“毅,朕觉得这袋种子应该与缨那个小娃娃脱不开关系,朕认不出这些东西,等明日下朝后你去长公子府内将缨抱到章台宫内,让小家伙帮朕认认看。”
蒙毅听到这话忙俯身应下了,同时也在心中感慨,皇长孙真是在陛下心里挂上名了啊,三日三次被陛下召见!
这圣眷真是浓厚!
几个宫人手脚麻利的将散落在木地板上的种子给重新捧回了袋子里,又快速将陛下龙榻上的寝具给里里外外换上新的,伺候着陛下安寝。
而在另一厢的缨·小胖墩儿还像是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一样,咬着自己的小被子,在自己的紫檀木小床上脚踢空气!一想到自己哼哧哼哧废了小半天劲儿才抽到的种子袋子,仅仅因为一个小喷嚏,就手滑点错成了“随机地址”!小奶娃就欲哭无泪!
这傻瓜·半成品系统!真是懂得气人的!人家别的系统哪会鸡贼的来个“随机地址”?!
这天大地大!啊啊啊啊!他的“随机盲袋”究竟被随机送到哪里去了?!
生气的小胖墩儿气着气着就一骨碌翻身……睡熟了。
窗外漆黑的夜色逐渐褪去之时,一宿没睡着的李斯翻身从床上起来,在仆人们的伺候下梳洗干净、草草用了些小米汤后,就顶着眼圈下的浓重青黑色、神情佯佯地乘着马车前往宫中上朝。
马车刚刚在宫门口停下,他的身后就传来了两道呼喊声。
“廷尉请留步。”
“通古,等一下。”
李斯转头一望,就看到俩身着黑红二色官服的同辈人比肩联袂的朝他快步而来。
左边的人身材高大、气质稳重,乃是当朝太尉。
右边的人长相奇特,有着一双端肩膀、罗圈腿,还顶着一个秃额头,与一颗朝天鼻,搭配上那染霜的发须,真可谓是走在路上能引起回头率百分之二百的奇人,正是从燕国故地而来在多年前接了应侯范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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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担任四朝老臣的纲成君。
瞧见尉缭和蔡泽后,李斯也忙拱手笑道:
“缭兄,泽兄。”
三个人虽然分别隶属于法家、兵家与杂家,但因为都是从关东而来的,与老秦氏族们相比,属于天然的新贵圈子,仨人年龄相当,关系也不错。
待看到李斯那眼睛下也明显的青黑色眼圈后,尉缭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看来斯兄的心态还需要磨砺啊。”
李斯闻言也不由无奈地看了这位奇人一眼。
在李斯看来,他固然属于陛下的心腹爱臣,但是自己的同窗韩非与太尉缭在陛下心中占有的份量也很不一般!
韩非就不说了,陛下对他生前所写的著□□不释手,只恨韩非不是秦非!
而尉缭也是个胆大之人,早年入秦时不仅敢当面怼皇帝陛下,还敢肆意编排抹黑陛下的容貌,妄图激怒陛下能将他抛开,奈何,陛下心胸分外宽广,尉缭越怼陛下,陛下就越舍不得放手,知道尉缭想要偷偷逃跑后,还千方百计地将尉缭堵回来,与人家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食物,非得死死将这个兵家大才留到咸阳,辅助秦军覆灭六国。
最后,陛下总算是得偿所愿了,当然李斯更倾向于是陛下死缠烂打把尉缭高傲的性子给磨的没有脾气了。
可惜,他李斯这一生成于“老鼠”,注定要向鼠鼠般,谨小慎微,可远远学不到这位的胆大洒脱。
他无奈地对着尉缭笑道:
“缭兄可莫要取笑我了,昨日章台宫内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缭兄、泽兄怎么看?”
尉缭豁达地笑道: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待到朝会上亲眼见到陛下了,就能分清楚虚实了。”
蔡泽也笑眯眯地说道:
“泽就不想的太多,随遇而安好了,陛下怎么说,泽就怎么做。”
李斯儒雅的笑着点头赞成,三个官场老狐狸眼神交汇了一下,而后立刻急匆匆地朝着章台宫内的方向大步而去。
然而,两刻钟后,当满朝文武齐齐在章台宫的外殿大厅内跪坐下。
头戴通天冠,身着黑袍,腰佩秦王剑的皇帝陛下沿着御阶出现在皇座之上时,看到那明显修短的美须之下,始皇重回青壮的俊美脸庞,这一刻,无论文官,还是武将,全都惊得齐齐瞪大了眼睛。
李斯更是忙伸手揉了揉发昏的老眼,心神巨震,觉得他兴许是失眠眼花了,竟然看到十几年前的皇帝陛下了!
天呐!他的眼睛真的出问题了!!!
15.亩产千斤
怀疑眼睛出问题了的不只有李斯一人,跪坐于高处的皇帝陛下瞧着下方文武百官们一个个惊得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纷纷目光交汇的错愕模样,一向威严肃然的他,也不禁扬起了一抹笑容,对着下方的百官们笑着道:
“想来昨日章台宫中发生的事情诸位卿家们也已经有所耳闻了。”
“我秦人从昔日西陲一小国,耗费了几百年的时间积累,在一代一代人的不懈努力之下,才使得今岁我秦人奋力东出终于完成了横扫六国、一统天下的伟业!结束了这几百年列国伐交频频的乱世!为脚下的这片土地创造了难得的和平。”
“前无古人的伟业创下后,虽然六国余孽野心不死,不认可朕!不认可大秦!但是住在九天之上的玄鸟有感,认可秦人的代代付出,认可朕创立的大秦帝国,昨日特意在章台宫内啼鸣临凡,降下一道五彩虹光,赐予朕重返青壮的福泽,并用无上神通告诉朕——朕的皇长孙秦缨乃是上天赐下能够兴旺我大秦的圣孙,有此圣孙在,我大秦当可万世永存!”
听到陛下这丝毫不遮掩、开门见山的两段话,本就心神巨震的百官们更是骇然的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百闻不如一见,无论昨日下午都城内传扬的玄鸟临凡之事有多么奇幻,流言带来的震撼都不如亲眼看到这一夜之间重返青壮的皇帝陛下对他们产生的震撼大!
李斯的瞳孔微颤、心脏“砰砰砰”直跳,一向机灵善于领会圣心的他听完陛下这难掩喜悦的话后,都不知道此刻究竟该说什么才好。
而一众本就拥护皇长子的老秦氏族们与亲儒的官员们在回过神来后,瞬间齐齐咧嘴笑了起来,高兴的连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毕竟皇长孙与皇长子的利益天然就是一体的,陛下今日亲口当着满朝文武承认皇长孙乃是玄鸟认可能兴旺大秦的“好圣孙”,那么岂不就说明如今正在王陵内被关禁闭的“皇长子”在不久的将来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太子”了?!
老丞相王绾当即眼睛极亮地持着手中的玉笏俯身接话道:
“老臣恭喜陛下!陛下所言甚是!玄鸟临凡,圣孙降世,我大秦可兴旺万万世矣!”
一听到老丞相这话,行事向来粗犷的王贲也忙俯身声音洪亮地高呼道:
“陛下英明!有陛下和圣孙在!我大秦必将千秋万代!”
有这两个人领头起号子,其余的文官、武将们也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忙笑容灿烂地齐声高呼着“陛下万岁!”、“圣孙不凡!”、“大秦万岁!”的话!
听着耳畔处响起的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之语,李斯却不自觉的攥紧双手,如坠冰窖,初夏的时节却感受到了从脚底往上冒的滋滋寒气!
若说这普天之下,最希望皇帝陛下能长生的人,皇帝陛下当属第一,李斯称不上第二,也能排到第三,毕竟大秦帝国的缔造,始皇属于领头者、决策者,可具体诸多事情都是李斯着手操办的,他虽然是廷尉的官职,但干的却是丞相的活。
老丞相王绾更多是代表老秦氏族的一个吉祥物罢了。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等再过两年,王绾退下了,这丞相之位李斯就要接盘了,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群臣领头羊了,可是——
李斯打心眼里不想要看到长公子扶苏有问鼎大位的一丝丝可能的!
毕竟扶持他李斯!重用他李斯的人是皇帝陛下!他李斯本人二十年如一日效忠的对象也是始皇!是大秦!不是亲儒的长公子扶苏!甚之扶苏的思想是在破坏他李斯的大一统法家事业!
故而在满朝文武的欢呼喝彩声中,绝望的廷尉李斯是那么显眼,而对隶属于兵家的尉缭,以及蔡泽、冯去疾等其余学派的官员们而言,虽然因为圣孙出世的事情,让他们惊讶归惊讶,但却感受不到李斯那样同体生寒的绝望。
让大秦千秋万代传下去是皇帝陛下的梦想,而让大秦的法家事业能万世永存,也是李斯这个法家大佬的梦想。
瞧见下方李斯脸色发白、双眼无神的憔悴苍老模样,皇帝陛下也大抵能猜到李斯这会儿的心结,毕竟犟种大儿子不仅会变着法子向他直谏,当朝怒怼李斯那更是家常便饭,有时言辞激烈时恨不得把李斯提出的某些政令给骂得狗血喷头,就差指着李斯的鼻子骂他是蛊惑他的“佞臣”了。
长公子扶苏与廷尉李斯,二人从思想到政令全都很不对付的事情,满朝文武皆知。
是以,当朝会一结束,整个朝会上没有说一句话的李斯准备双眼无神地飘回自家府邸,找处僻静的地方,静静收拾自己破碎的道心,为即将看到陛下册封皇长子为皇太子的“噩耗”而早做心理准备时,就听到上首传来陛下淡然的声音:
“廷尉与治粟内史随朕来一下。”
听到陛下今日要留廷尉与治粟内史,百官们忍不住瞧了二人一眼,李斯也抹了一把脸与满脸困惑的治粟内史许旺,一起随着皇帝陛下往内殿而去。
待到陛下在内殿的漆案旁坐下,李斯和许旺也在陛下的示意之下于左侧的两张坐席上紧挨着坐下。
赵高忙端着一个托盘,托着三个盛着甘蔗汁的吉金爵缓步而来,先给上首的始皇漆案旁轻轻放了一杯,又沿着几阶台阶往下,躬身给两位重臣的案几上各放了一杯,就拎着托盘退到一旁静悄悄地当起了背景板。
始皇捧起吉金爵饮了一口甘蔗汁,而后看向下首神情截然不同的两位重臣出声笑道:
“朕留两位卿家,是想要让斯卿、许卿陪朕一起看一看昨日玄鸟赐下的天外种子。”
祖籍楚地、隶属于农家、大父许行曾是农家学者领头羊的许旺,可是负责全国农事的,他一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忙兴致颇高地对着上首的始皇帝拱手询问道:
“不知陛下,那天外种子在何处?与咱们大秦的种子可有何差别?”
“呵呵,许卿不必着急,等待会儿蒙毅将皇长孙从长公子府内抱来了,你就能看到奇种了。”
坐于上首的皇帝陛下对着当代大秦的农家大佬,和煦地温声笑道。
李斯听到这话,心中的绝望更重了一分,他虽然不负责农事,但是商鞅变法,秦国能够迅速崛起就是靠着两件大事——“农耕”与“征战”。
无论是统一前还是统一后,“农耕”对于秦人来说都分外重要。
玄鸟赐下的一道福泽都能让陛下一夜回春,更别说赐下的种子了,那一定是天上的奇种了!
有奇种傍身,长公子扶苏的储君之位岂不就离得更近了?!
许旺的欣喜期待与李斯的心神重重对比极其鲜明,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的始皇只是又端起吉金爵饮了两口甜丝丝的甘蔗汁,殿外就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伴着婴儿的小奶音,内殿门口的墨玉珠帘一晃,下一瞬人高马大的蒙毅就抱着一个戴着米黄色遮阳帽、身穿红黑两色小衣裳的白嫩小奶娃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第三次看到自己始皇大父,秦影自然是高兴的,可是思及自己昨夜那花了大力气,但因为一个小喷嚏就跑得没影子的“随机盲袋”,小奶娃的精神头就又没有昨日、前日那般足了,随着俯身的蒙毅朝着上首的大父拜了拜,就耷拉下脑袋,不吭声了。
头次看到皇长孙的真面容,许旺和李斯也止不住认真打量这个被陛下称为“圣孙”的小奶娃。
同样看出来小奶娃今早情绪略微有些沮丧的嬴政,思及昨夜那个险些砸伤他的“刺客袋子”,他眼中的笑意就变得更盛了,从坐席上起身,踩着几级台阶走到木地板上,伸出双臂将长孙从蒙毅怀中接过来,下意识上下颠了两下,笑着询问道:
“缨,今日怎么蔫蔫儿的,可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瞧见皇帝陛下竟然在和一个半岁大的小奶娃沟通,李斯和许旺眼中都划过一抹惊诧。
李斯狐疑地打量着陛下怀中的小不点,心中刚划过一句:[陛下未免也太过宠爱皇长孙了!这么丁点儿大的小娃娃,懂个什么?他能听懂陛下说的什么吗?]
可惜,下一瞬,李斯就被“啪啪”打脸了。
只见小奶娃蹙起两条淡淡的小眉头,伸出两只小手,十分苦恼的咿呀咿呀就对着皇帝陛下连说带比划了一通,陛下还不时点头。
只要不是眼瞎的都能看出来这爷孙俩是在当着他们的面交流。
李斯眼皮子一跳,许旺也错愕的张了张口,莫非“圣孙”之说不仅仅只是陛下想要给自己的长孙造势吗?
这个看着还没有陛下胳膊长的小不点,真的有几分神异吗?
秦影被蒙毅抱着来宫里时纠结了一路,最后还是决定将盲袋种子的事情告诉自己大父。
毕竟:
一、昨日之事已经让始皇大父知道了,他不是一般的小婴儿。
二、盲袋种子得来不易,且作用巨大,他今早刷新了一下系统商城,瞧见盲袋种子已经显示——已送达,但是送达地址显示的是“咸阳”,更具体一点儿的地址因为系统等级的限制,现在还精确不到。
现在的“咸阳城”虽然肯定没有办法与后世的城市规模相比,但是毕竟是如今天下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作为最繁华的大秦帝都,几十万的人口还是有的。
一个五十千克的大袋子轻轻松松就能被人藏起来,若是落到老秦人的家里还好,若是落到那些因为母国灭亡,而被迫迁移到咸阳的六国亡国贵族们的家中该怎么办呢?
毕竟那袋子是后世的材质,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不死心的六国余孽借着天降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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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造势的话,分分钟就能引起一系列破事出来,这不就是资敌了吗?
因为这些种种考虑,秦影隐藏了“系统”的事情,换了一种大父能接受的说法,将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给自己大父讲了个七七八八。
始皇虽然昨夜看到那奇怪大袋子时就猜到肯定和小奶娃脱不开关系,但亲耳听到长孙用他那流畅的婴语咿咿呀呀对冲他讲了半天后,心情非常不错的皇帝陛下也不禁升起了几分逗小奶娃的兴致,两条斜飞入鬓的浓黑剑眉微拧,语气微沉地低头看着小奶娃清澈的凤目,耐心地重复道:
“所以,缨你是想给朕说,昨夜你梦到了玄鸟,玄鸟赐给了一大袋天外种子,里面包含了花种、菜种、粮种与草种,但是因为你太激动了,一不小心将种子的收货地址给搞错了,现在你只知道玄鸟把那袋神奇的种子送来咸阳了,但是具体送到哪里了,你也不知道?想要让朕派士卒挨家挨户的找一找,对吗?”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李斯和许旺听得两脸懵逼。
蒙毅无奈地看了自家陛下一眼,没想到,陛下重回青壮了,这性子似乎也跟着活泛了几分,竟然有当年夜里驱车去频阳求王翦老将军重新出山去率军攻打楚国的模样了。
秦影抠着自己的两只白嫩小手,有些担忧又有点儿忐忑地点了点头。
“唉,这倒是有些难办了,缨描述出来的袋子模样朕从未见过,若是不巧这袋种子被六国余孽藏起来了,那可不好找了。”始皇抿唇叹息道。
半岁大的缨·小胖墩儿也知道这个道理,甚之已经幻想出来了张良、项羽这种反秦胜斗士意外拿到他那包种子后仰天长啸、再高呼一句——“秦天已死,韩天、楚天当立”的嚣张话语,情感过分充沛、想象万分丰富的小奶娃忍不住沮丧的抿起了小嘴。
站在大柱子旁当背景板的赵高看到这一幕后,都不禁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咿呀呀呀啊!”(大父一定要让士卒们挨家挨户的仔细找找,玄鸟赐下的种子都是好种子,兴许粮种栽种之后能亩产千斤呢!)
缨·小胖墩儿想了想,又打起精神紧抓着大父的领口,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话。
“什么?亩产千斤?!”
正逗长孙逗的笑意浓浓的始皇闻声一愣,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凤目。
其余努力支棱着耳朵认真听着这明明“语言不通”还“像模像样”沟通交流的爷孙俩说话的李斯、许旺、蒙毅、赵高等人,听到始皇口中所说的“亩产千斤”的话后,也都齐齐惊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向那稚嫩软萌的小奶娃。
秦影乖乖点了点头,他其实还是说保守了,据他前世的了解,后世那高产的农作物,只要精心照料了,轻轻松松就能达到几千斤的产量了,“亩产千斤”对于后世的农户们来说,那都不是“大丰收”而是“大欠收”了!
可是始皇不知道啊!
皇帝陛下现在已经被小奶娃随口说出的“千斤”二字给震撼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一点点逗小奶娃的心都没有,忙对着站在一旁愣神的蒙毅吩咐道:“毅,你快去将那袋种子给搬过来。”
“诺!”
蒙毅也被“千斤”二字给震撼的头脑发白,走路时双腿都止不住发软,老天啊!那可是“千斤”啊!如今城外皇庄上种植的麦田,若是一亩地有三百斤的产量就是丰收中的丰收了!
“千斤”是何种大丰收的景象,蒙毅连想都不敢想象,也根本想象不出来。
许旺也呼吸急促的攥紧双手,直勾勾地望向蒙毅消失的方向。
李斯也下意识伸手捋起了下颌斑白的胡子,敛眉深思。
站在大柱子前当背景板的赵高都神情复杂的看了皇长孙一眼,这小奶娃的运道真是让人做梦都不敢想啊!
看着在场众人的诸多反应,秦影也慢慢回过味了,感情他大父刚刚是在故意逗他玩耍啊!昨晚的盲袋种子是恰好送到章台宫了吗?!
“陛下,种子取来了!”
腿长胳膊长的蒙毅虽然比不上他哥哥蒙恬健壮,但是一百斤的重量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片刻之间,他就扛着一个大袋子脚步飞快的重新回到了大厅之中。
看到蒙毅扛在肩上那五颜六色覆着一层防水膜的光滑编制蛇皮袋时,待在始皇怀中的小奶娃眼睛也一寸一寸地亮了起来,下意识在自己大父的怀中伸出小短手,往前倾了倾小身子。
瞧着小公子在陛下怀中激动的挥舞小手,就差从陛下怀中跳下来了,蒙毅“咚——”的一声将扛在肩上的大袋子放到光滑的木地板上,对着始皇出声询问道:
“陛下,这种子需要倒出来让缨小公子仔细瞧一瞧吗?”
秦影立刻奶声奶气地:“嘤!刀!道!”(倒!倒!倒!)
16.他秦二世
“倒!”始皇看着小胖墩儿兴奋着急的模样,也忙笑着点头道。
“诺!”
蒙毅忙弯腰伸手解开昨日用来封口的黑色缎带,而后一把将半人高的大袋子推倒,捏着袋子底部的两个角往上用力一提,只见塞得鼓鼓囊囊的种子瞬间如开闸的洪水一样,“哗啦”一声从内部汩汩流出来,眨眼间就在木地板上堆起了一座冒尖的小山。
几个红皮、黄褐色皮的大块茎还咕噜咕噜的从“山峰”上滚下,直至撞到始皇的脚尖才停了下来。
待在大父怀中努力低着头往下看的秦影瞧清楚这几个滚到脚边的块茎,竟然是大个的红薯和土豆后,丹凤眼一亮,忙挣扎着对自己大父奶声奶气激动道:“咿呀啊!”(大父,下!下!)
始皇闻言顺着小奶娃的视线往下望,瞧出来乖孙显然是知道昨夜让他和蒙毅都觉得奇怪的大种子是干什么用的,遂俯身将小奶娃轻轻放到了木地板上。
秦影一获得自由,立刻像看到粮堆的小仓鼠般,忙手脚并用、兴奋地“蹭蹭蹭”朝着种子堆快速爬去。
始皇也不紧不慢地抬脚跟上,瞧着后脑勺分外圆润的小奶娃一爬到种子堆前就一屁股翻身坐起来,而后立刻挥舞着两只小手从上往下扒拉。
这动作仿佛一只小奶猫在扒拉树皮玩一样,始皇不禁感觉有些好笑。
背对着自己大父的秦影可不知道他大父的心中想法,他扒拉了两下种子堆,发现这一盲袋的种子数量虽然不算多,但是种类倒是不少。
粗粗一看,单单土豆、红薯就能扒拉出来十几个,而且系统给的种子质量非常好,一个大红薯就和他小脑袋差不多大,一个大土豆也如他大父手掌一般大,他好奇地抱起一个大红薯在怀中上下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像是抱着个小西瓜一样,估摸着应该有一斤半到两斤那么重,等芽孢发出来切块后能轻轻松松种出来一排红薯。
红薯苗长出来了还能扦插,那就又有一排红薯了,扦插的红薯苗长大后再扦插……再扦插。
哈~一亩地迎风招展、好吃又好看的红薯苗。
幻想出那副美好画面的秦影忍不住“咯咯咯”地咧嘴一笑,瞬间从嘴角处流出了一串亮晶晶的哈喇子。
看到哈喇子把自己系在脖子上的口水巾打湿了,秦影不由一呆,赶忙用力吸了吸口水,放弃脑海中的幻想,努力挥舞着两只小手从满满当当的种子堆中扒拉大红薯和大土豆。
始皇默默走到长孙身后,视线下垂,静静打量小奶娃的动作,看到孙儿绕着种子堆边爬、边找,努力地把显眼的红皮块茎、黄褐皮块茎找出来、拖着、拉着、抱着,堆放到一旁,虽然不明白小家伙为什么会看到这些奇怪块茎都馋的流口水了,但还是屈膝在孙儿旁边跪坐下,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帮着小不点儿忙活。
努力伸长脖子往前看的许旺瞧着皇长孙“咻咻咻——”的在那种子堆中乱翻,皇帝陛下也上手在种子堆中挑挑拣拣了,心中实在是痒痒的厉害,遂也按着案几从坐席上站起来,穿着白袜子就急匆匆走到爷孙俩旁边挨着跪坐下了。
李斯见状也只得从坐席上站起来,心情复杂地跟了上去,蒙毅也挨着皇长孙跪坐下,学着小家伙的动作将长得相似的种子分类放到一起。
赵高见状却匆匆转身离开了。
秦影发现这袋种子内部,像土豆、红薯这种大块茎都是直接塞到蛇皮袋子里散装的,但像番茄、辣椒、葡萄、豆角等等比较小的种子都是用小透明袋封装好的,袋子上只言简意赅的写了种子名字和种植时间与方法,其余旁的无关信息一个字都没有,真可谓是浓缩的都是精华。
小家伙很满意!按照小透明袋上写的内容将花种、菜种、草种、粮种都一一放到一起。
始皇看到那盛着小种子的透明袋后也不禁长眉微蹙,他用手指轻轻摩挲小透明袋的质地,看着上面写的密密麻麻的小方块字,暗自思忖这字究竟是何意思。
李斯也眯着自己有些昏花的眼睛将手中的透明小袋子往远处稍微放了放,模模糊糊看清楚那袋子上写的字形后,心脏不由微微一颤,因为他发现这小袋子上的字体竟然与他最近仿照大篆研究出来的小篆,有几分形似!
可是他琢磨出来的小篆体的字样现在还都静静存放在他的书房里,除了在文书中给陛下提了一嘴外,还没有拿出成品给陛下看呢,怎么天外仙人用的字体和他想出来的小篆竟然有相似性呢?
难道——自己琢磨出来的小篆字形连玄鸟也认可吗?!
脑补到此处的李斯不由感觉绝望的一颗心“砰砰砰”跳了两下,下意识朝着“好圣孙”望去,发现这么丁点儿大的奶娃娃竟然像模像样的看了看那小透明袋上的方块字后就把小透明袋子给放到一旁去了。
这动作,这架势,搞得小不点儿像是认识这种奇怪字体一样,李斯忍不住眼皮子一跳,看着皇长孙出声询问道:
“难道小公子能看懂这透明袋子上的天外文字吗?”
冷不丁听到了一句有些古怪的口音。
正在忙活的秦影遂停下手中的动作,满眼好奇地看向开口说话的白胡子老头。
小老头的身形消瘦,看起来挺内敛的。
李斯的话也将其余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小奶娃身上,始皇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方方正正的字体,看着小奶娃盯着李斯困惑打量的模样,遂笑着介绍道:
“缨,这是我们大秦的廷尉,名叫李斯。”
“咿吖?”秦影闻言一惊。
始皇宠溺地点头笑道:“没错,叫李斯。”
啊!这白胡子老头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李斯?
秦影惊奇地再度盯着李斯左看右看,那模样仿佛李斯脸上有字一样,让内敛的小老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
对待赵高和胡亥,秦影能毫无顾忌地使出“降龙十巴掌”和“旋风三连踢”,但他对李斯却着实生不出多少恶感——无他,只因为小老头这一辈子人生逆袭的过程着实是太励志了!才华、能力实在是太高、太强了!为大秦做出来的贡献实在是太大了!当然最后他自己领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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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以及三族集体被他毒辣的十八叔消消乐时,全家都噶的太惨了!
想一想他大父在巡行过程中猝然薨逝后,七十多岁、白发苍苍的老李头被赵高拉拢、威胁、哄骗时,无奈垂泪叹息发出来“独逢乱世,既以不能死,安托命哉!”的慨叹,也是挺不容易的。
李斯与他倒霉催的亲爹思想不合,听信了赵高的瞎忽悠,错把他十八叔这块狗屎当息壤,指望着劝他登基的十八叔,让他带领大秦变得更高!更快!更强呢!哪曾会料到,他十八叔上位后,连块烂泥都称不上,分明是浸满百草枯的毒泥啊,直接反手就给老李头给腰斩了,还把小老头的三族给一个不落地屠杀没了。
惨呐!
秦影毕竟是个半岁大的小婴儿,心中怎么想的,清澈的眼神中表达出来的情绪就一览无遗,李斯这个官场老油条多精明啊,一看到小家伙微微仰着小脑袋,张着小口,像是看“悲剧”一样看着他,小老头就忍不住将视线撇过去,装作刚刚发出提问的人不是他。
【“滴滴滴……”】
【经本系统检测,好运的宿主实在是太有实力了!昨晚刚刚凭借着绝佳的手气拿到了免费盲袋种子,今日就遇上了丞相李斯!这十年来,李斯与宿主父亲的关系从一开始的政令不和,直至焚书坑儒的事情爆发后,二人在朝堂上大吵一通,关系彻底降至冰点!】
【宿主的父亲一直妄图想要在大秦帝国施行儒家的仁政思想,这在拥护法家思想的丞相李斯看来长公子的想法就是在动摇大秦的执政根基!简直是倒反天罡!愚不可及!好竹生出傻笋来!老鼠给野猫当了伴娘!二人两看两相厌,冰火不相容!】
【可是从亲戚关系上讲,李斯的两个女儿是宿主的两个婶婶,李斯的两个儿子是宿主的两个姑父,你的始皇大父对李斯宠信有加!希望勇敢的宿主能够在六个月的时间内完成临时任务——“我就是这条街最靓的仔!”】
【任务要求:让表面内敛实则内里孤傲的鼠鼠李斯对宿主欲罢不能,在内心深处发出来震耳欲聋的无声呐喊,捧着心口畅想:[啊!皇长孙殿下你成功引起了老夫的注意!天纵奇才的你才是老夫苦苦寻觅的秦二世的不二人选啊!我李斯就算渴死!饿死!累死!也要豁出这把老骨头拥护皇长孙,早日把殿下给拱到秦二世的位置上!]】
【请宿主努力拉拢李斯,来全力阻止一年后你大父沙丘病逝,李斯与赵高矫诏的事情在本时空中发生!请宿主加油!再接再厉!】
[哈?倒反天罡?!倒反天罡?!半成品系统你要是没有发癫的话就出来走两步!我亲爹!我倒霉催的亲爹和十七个叔叔!那么一大堆人,系统你难道看不见吗?!让他做——秦二世?!你没发布错任务吧?!]
耐心听完系统突然响起的一连串电子机械音后,秦影瞬间惊得张口打起了“嗝儿”,清澈见底的丹凤眼也瞪得溜溜圆,不敢相信地盯着李斯一看、二看、三看,满脑袋刷屏的碎碎念:
[傻瓜系统你可是真敢想啊!不是,你可是真敢让李斯想啊!]
17.高产粮种
看着皇长孙边打嗝儿边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看个不停,李斯都有些小无措了,下意识向皇帝陛下投去了懵逼的目光。
始皇的长睫却微颤了一下,因为他再次听到脑海中响起了那“滋滋滋滋”的奇怪音调,缨现在一直盯着廷尉看,难道是玄鸟又对孙儿说了些什么关于李斯的话吗?
嬴政心中暗自思忖,笑着伸出右手轻轻摸了摸小奶娃圆润的后脑勺,将小不点儿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才举起夹在修长手指中的小透明袋,对着长孙好奇地出声询问道:
“缨,你能看懂这袋子上面所写的字样吗?”
秦缨忙咧嘴笑着点了点小脑袋。
始皇略微惊讶地挑了挑长眉:
“这也是玄鸟在梦中教给缨的吗?”
“嗯嗯。”秦缨再度乐呵呵地点头。
“这……陛下,皇长孙真是不一般啊!”
许旺见状忍不住惊奇地看着小奶娃称赞了一句,瞧见小奶娃望向他了,就急不可耐地对着小奶娃开口询问道:
“不知皇长孙殿下能否告诉老臣这些天外种子都是什么品种,有何功效啊?”
“咿呀!”
秦影听懂许旺的提问后,下意识开口应答了一声。
许旺却表情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这圣孙说的是啥玩意儿啊?他根本听不懂婴语啊。
刚刚消失的赵高这时也抬着一张放有空白竹简和笔墨的小方桌快步走来,轻手轻脚跪坐在始皇旁边,提起毛笔显然是准备记录了。
始皇瞥见赵高的动作,遂低头看着孙儿温声笑道:
“缨,这位是我大秦的治粟内史许旺许卿。”
“你要不先别忙活着给种子分类了,不如将这些种子的名字告诉大父,大父帮你把你的话转述给几位卿家听一听,如何?”
听到皇帝陛下的话,许旺忙期待地看向皇长孙,做出一副虚心请教、认真倾听的模样。
秦缨眨了眨凤眼,立刻从身边分类出来的几个小种子堆里如同抽牌一样,边抽小袋子,边将其拍在木地板上,同时还用小奶音快速将种子信息提炼出来告诉自己大父。
始皇也当起了专业的“婴语同声传译”,孙儿每咿咿呀呀地说一段话,他就一字不落地翻译一段,赵高也飞速挥舞着手中的毛笔进行速记。
李斯、许旺、蒙毅则努力伸着脖子观察。
“咿呀@*&&……&@!”
“记!这包种子名为‘西红柿’,是一年生的植物,长成后红彤彤的,属于酸酸甜甜的夏日蔬果。”
“咿啊@*&&……&@!”
“记!这包种子名为‘黄瓜’,一年生的攀缘植物,与西红柿一样是夏日清清爽爽的绿色蔬果。”
“吖#……@!”
“这包种子叫做‘豆角’,是夏日里产量极高的蔬菜……”
“啊呀……”
“这包种子名叫‘南瓜’,是亩产千斤的爬藤高产蔬菜,全身上下都是宝……若是农户将其照料好的话一个瓜能长到十几、几十斤重,南瓜花、南瓜肉、南瓜梗、南瓜叶、南瓜藤、南瓜子、南瓜嫩皮通通都能吃!”
若说前面提到的西红柿、黄瓜、豆角三种种子还能让在场几个大人能坐得住的话,可是南瓜一出场,瞬间就把在场的所有人给镇住了。
甚至嬴政在给孙儿的婴语做翻译时,听完南瓜的信息后翻译的音调都止不住越升越高。
干了一辈子农业的许旺听到南瓜的优良属性后,更是惊喜的一张老脸通红如日,难掩震撼地对着皇帝陛下失声开口喊道:
“天呐!陛下!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绝妙的种子!亩产千斤!还全身都能吃!这,陛下,这南瓜种子是我大秦的国宝!国宝种子啊!”
始皇认可的点了点头,视线下垂,凤目极亮的看向孙儿拿在小手中晃悠的南瓜种子袋。
李斯也欣喜地笑道:
“陛下,治粟内史说的没错,依老臣看,这南瓜真是玄鸟为我大秦赐下的福泽啊!若是这南瓜种子真如皇长孙殿下说的那般好养活,岂不是庶民之家夏日里随便在房前屋后种上两颗幼苗,就能满足一个四口之家,一整个夏季的口粮了?”
始皇伸手接过孙儿笑呵呵递过来的南瓜种子,低头用手指摩挲着袋子的柔韧质地,感慨万千地对着李斯笑道:
“斯卿说的没错,这南瓜种子着实不凡,从今岁开始就要想办法把这种瓜努力种植、培育,务必要在十年后,要让大秦三分之一的地区都种植上南瓜!”
李斯、许旺一听到陛下这话,忙齐齐拱手道:“诺”!
跪坐在二人旁边的蒙毅则拿起手边的另一个小透明袋子将其递到皇家祖孙俩面前,好奇地出声询问道:
“陛下,缨小公子,微臣看到这小透明袋上写的字样和这南瓜种子的字样有些相似,莫非这个也是瓜种吗?”
秦缨看到蒙毅送到自己面前的种子袋,不禁眼睛一亮,立刻又挥舞起两只小手对着自己大父高兴地咿呀了一通。
始皇听完孙儿的话后,凤目变得更亮了,笑着对蒙毅解释道:
“毅,你拿在手中的种子名叫‘冬瓜’,和南瓜一样,都是亩产千斤的爬藤大瓜,缨说,一个冬瓜照料好的话,长个几十斤不是问题!”
一听到自己手中这小小的瓜种竟然能长出来几十斤重的大瓜,蒙毅只觉得手心一沉,紧跟着就是一空。
许旺一把将蒙毅手中的冬瓜种子夺过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中,激动地流眼泪道:
“天佑大秦!天佑大秦才会一下子降下这两种高产瓜种啊!”
看着治粟内史这个白胡子小老头在自己面前边高兴地大喊着,边抽噎着流眼泪,秦缨原本很开心的情绪也不禁被染上了一丝复杂。
如今百家之中真正关心庶民生活的学者,农家当属第一。
瞧清楚许旺这个白胡子小老头是发自真心的感动落泪,思及对方农家大佬的身份以及如今庶民们整日饿肚子的常态,秦缨脸上的灿烂的笑容就慢慢散去了,抿着小嘴,左右观望了一下就又伸出两只小手高高抱起身边的一个红皮大块茎,咿咿呀呀地将所有人的目光重新吸引到了自己这边。
始皇正因为南瓜、冬瓜高产的大瓜属性而喜悦的心潮澎湃呢,一听到长孙用小奶音介绍的红皮大块茎的种子信息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望向那横七竖八躺在木地板上足足二十多个大红皮块茎嘴唇颤抖,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到陛下望着那红皮块茎震撼到失语的模样,许旺吸吸鼻子抬起袖子擦掉喜悦的泪水,李斯、蒙毅,甚至负责记录的赵高都像是有怀中揣了一只小猫咪一样,心痒痒的厉害,全都直勾勾地望向皇帝陛下。
瞧着陛下盯着那红皮大块茎、凤目灼灼却半晌不开口讲话,心急的许旺忍不住看着始皇出声催促道:
“陛下,您快给臣等说说,缨小公子抱到怀中的红皮东西究竟是什么啊?!”
治粟内史心急难耐的声音艰难地将始皇的视线从红皮块茎上面拉了过来,嬴政只觉得此刻自己盛在心中的喜悦就快要憋不住像火山一样爆发了,他看着的几位重臣畅笑着高声翻译道:
“几位卿家,缨给朕说,这红皮东西名为‘红薯’,是长在土壤中的植物块茎,红薯叶子、红薯梗、红薯块茎都能吃,这削下来的红薯皮放进大锅中煮熟了还是喂养家畜的好东西,红薯块茎能种植,甚至它长出来的红薯茎条栽种进土里后还能接着繁殖,这红薯和南瓜、冬瓜一样都属于亩产千斤的高产作物,但红薯与之相比,更加进步的优点则是,这种块茎蒸熟、煮熟、就能当主食吃!饱腹感非常强!”
一句“红薯能当主食吃”的评价瞬间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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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所有人都仿佛迎头被万两黄金砸中!回过神来后一个个全都惊得瞪大眼睛,呼吸急促,仿佛亲眼看到神明一样,各个满脸涨红地看看那瞧着就非常肥美饱满的大块茎,再望一望那堪堪半岁的皇长孙。
许旺高兴的恨不得立刻从木地板上爬起来当场跳舞。
李斯心中虽然同样喜悦,但却忍不住眼神复杂地看向皇长孙,心中暗忖,若是小奶娃是陛下的皇子而非皇孙的话,单单靠着这袋种子就有问鼎储位的资格了,诚然,长公子的性子令他很不满意,但是这位却属实是好运地生了一个如此有福气的好儿子。
完全不知道李斯此刻心中就对他隐隐生出好感了的秦缨,在接下来的两刻钟内已经变成了快问快答。
“缨小公子,这个是什么种子?”蒙毅又举起一小包透明种子期待地看皇长孙出声询问道。
“咿呀……啊!”
“……是葡萄,是酸酸甜甜的果树……”
“长孙殿下,那这包种子呢?”
“咿……”
“是大蒜……”
“这个……?”
“啊……”
“是芝麻……能用来榨油的……”
“……”
“这是花生……”
“……”
“这个种子名叫石榴……和葡萄一样是果树。”
“陛下,帮臣向长孙殿下问一问,这两包是什么种子呢?”
“毅,缨说你拿的两包是花种,左边的名叫‘玫瑰’,右边的名叫‘茉莉’,花瓣能用来泡水喝。”
“咦,这竟然是鲜花啊。”蒙毅听完回答后不禁惊讶地挠了挠头。
始皇却侧头对着负责记录的赵高随口吩咐道:
“赵高,把这两包花种记下,到时候送到蔷薇宫中让那边的花匠培育吧。”
秦缨闻言看明白了,自家大父是实打实的实用主义,只喜欢高产、能吃的种子,对培育花种没有一点点兴趣。
“陛下,缨小公子,那这黄褐色皮的块茎是什么呢?难道是黄薯吗?”
看到余下只剩两种种子没有询问了,许旺不禁珍惜地捧起一个黄褐皮的块茎,双眼极亮、脸色极红、万分期待地看向皇长孙。
秦缨轻轻摇了摇头,用小手指着许旺手中的东西咿咿呀呀道:
“咿呀啊**……*#!”
陛下也紧跟着同步翻译:
“许卿,缨说,你拿的东西名叫土豆,和红薯一样都属于亩产千斤的植物块茎,土豆蒸熟、煮熟了也能当主食吃,但是土豆得轮种,不能每年连种。”
听到又有一种可以当主食吃的高产粮种,许旺真是激动的拍打着两条大腿,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斯也提问上瘾了,拿起最后一种不知名种子对着小奶娃好奇地询问道:
“皇长孙殿下,这是什么种子啊?老臣看着这种子长得好小啊,难道也是花种吗?”
秦缨看清楚李斯手中小透明袋子上的字样后,不由惊讶地张了张口,“啊啊啊啊咿呀”地快速说了一通。
始皇听到孙儿的话后,也惊讶了,看着李斯手中的种子蹙眉翻译道:
“斯卿,缨说你拿在手中的种子不是花,是草。”
“草?陛下,玄鸟怎么还为大秦赐下了草种?”蒙毅听到这出人意料的回答,立刻震惊又错愕地懵逼道。
李斯也一愣,虽然之前就听陛下复述皇长孙话时提到过玄鸟赐下的这袋天外种子中混合的有“粮种、菜种、花种、草种”四类种子,但是亲眼看到面前这几十包长得一模一样的草种后,身为大秦廷尉的他,还是忍不住心生疑惑:
[关中多山地,一入夏,这咸阳城外漫山遍野都是草,田间地头生长的野草庶民们使劲薅都还薅不完呢!玄鸟怎么还又给秦人专门送来了草种?!]
18.小安国君
看着面前的几个大人震惊又迷惑的模样,秦缨忙伸着小手,指着李斯手中的草种呜哩哇啦、叽里咕噜地又奶声奶气地补充了一段话。
始皇听到长孙更详细的描述后,微拧的长眉才慢慢舒展开,伸出手指指着李斯手中的透明袋子满意地笑道:
“斯卿,缨刚刚又详细给朕说了你这手中的草种信息,玄鸟为咱们送来的这些草种,可不是一般的野草,而是一种长在塞外胡人地盘上、名为‘紫花苜蓿’的优质牧草,其适应性很强、生长旺盛,长成后收割下来,喂养给牛、羊、马、驴等家畜,能让这些动物长得膘肥体壮,还能切碎喂给鸡、鸭、鹅等杂食家禽,促进其快速长大!”
一听到陛下这补充的话,几位重臣瞬间惊得瞪大了眼睛。
李斯更是不敢相信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握着的细小草种,野草低贱让人薅!牧草高贵只嫌少!
对于靠着养马起家的老秦人们来说,养殖动物可是他们从老祖宗手中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老本行了,他们的养殖手艺必然是要比山东六国故地的庶民们强些的,但是和那些骨血里自带养殖天赋的塞外胡人们相比,还是略逊一筹,毕竟天然的环境差距与骏马的差距在这里摆着呢。
出身将门的蒙毅对牧草的价值是最清楚不过的。
他不自觉地攥紧双手、双眼发亮、像是看金豆子一样看着地板上摆放着的几十包苜蓿草种移不开眼,一想到胡人们那驰骋在茫茫大草原上、令秦军们看了眼馋的高大战马很有可能就是靠着这种牧草喂养出来的,蒙毅就恨不得能让大秦的所有战马一夜之间全部把草料都换上这优质的玄鸟牧草!
这般想着,俊脸激动地通红的蒙内史就抬起双手,对着皇帝陛下拱手谏言道:
“陛下,玄鸟为咱们赐下的这一袋混合种子实在是太珍贵了!价值根本不能估量!微臣提议陛下可以从城外选出一个土壤肥沃的皇庄,让农家弟子们专门养护培育这些珍稀良种,并且派士卒全天候轮流看护!”
始皇闻言笑着颔了颔首表示同意,不得不说,蒙毅的提议算是恰好说到他的心坎上了,他看向脸色通红、恨不得高兴地当场闭眼昏过去的许旺出声吩咐道:
“许卿,你是我大秦当今最通农事的大才,这些天赐种子珍贵异常,朕除了你,谁都不放心,你可愿意亲自培育这些种子?”
一听到陛下对自己满含认可的称赞,许旺当即在坐席上直起身子,双眼亮晶晶地对着皇帝陛下大声保证道:
“请陛下放心,老臣今日起就搬到皇庄上居住,日日夜夜看顾这些种子!一定努力早早帮陛下将它们大规模地培育出来!”
“朕相信许卿,许卿为了大秦真是辛苦了。”
始皇笑着点头夸奖。
坐在一旁的秦影,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看着自己大父伸手轻轻照着治粟内史的肩膀上笑着拍了两下,这个出身农家的白胡子老头就喜悦的恨不得立刻抱着这些种子、扛起农具、下地耕耘去!
他不得不在心中感慨,自己大父的人格魅力真的是很让人不能自拔啊!
自从大父变年轻后,整个人看着都没有前日初见时那般严肃、阴鸷了,这姑且就是生理状态影响了心理情绪吧?精力充足了,人的精气神都更好了。
瞧着立了大功的皇长孙殿下还是个脖子内系湿湿口水巾的奶娃娃,小娃娃目光清澈地望着自己,许旺忍不住心中一叹,这真不愧是陛下的长孙啊!还在吃奶、流口水的年纪,话都不会说就能为陛下!为大秦办事了!
想到小奶娃对这么多种子的婴语介绍,以及因为他才获得的高产种子,许旺当即高抬双手神情认真地对着半岁大的小不点躬身作揖道:
“皇长孙殿下,老臣明白您或许年龄小,还不了解这些玄鸟赐下的种子究竟是何用处,对我们大秦又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老臣还是要为了农家学派、为了大秦两千多万庶民向长孙殿下郑重地道谢!”
听到这话,看着小老头庄重又严肃地模样,秦影也不自觉地坐直了小身子,下一瞬他软乎乎的小身子就被自己身旁的大父给高高抱了起来。
始皇视线下垂,看着怀中长孙天真烂漫的可爱面容,心中暖意融融的。
若说三日前,他们爷孙俩初次在章台宫相见时,他对自己这个孙儿是单纯觉得可爱、顺眼,可如今三日后,他再看缨时,只觉得这孩子简直就是上天赐下,肩负大福气,来帮助大秦!帮助他的啊!
孙儿的能干、孙儿的聪慧,孙儿的贴心,全都能够帮皇帝陛下抹掉“叛逆长子、伤透朕心”的痛苦,他微微低头用额头与孙儿贴了贴,然后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大大的俊朗笑容,对着几位重臣笑道:
“治粟内史说的没错,缨年龄小小就能为大秦做事了,昨日他能引得玄鸟临凡、为朕赐下福泽虹光,今日又能引得玄鸟为我们大秦赐下如此多珍稀又高产的良种,所立下的功劳甚大!是大秦之福,是朕之幸,速传朕之诏令,从今日起将皇长孙秦缨封为大秦‘安国君’,赐河东郡为其食邑!”
蒙毅、许旺、李斯一听到陛下这丰厚至极的赏赐,瞬间全都惊得瞳孔微张,甚至一旁负责握着毛笔记录的赵高都不禁右手一颤,险些在竹简上写错字。
毕竟如今陛下的十八位公子、十位公主,兄弟姐妹二十八人,还全都整整齐齐是清一色的白身呢,可是,一个堪堪半岁大的皇长孙竟然就拥有了一整个郡县的税收做食邑。
这真的可不是一般的圣宠隆厚了!而是所有圣宠都长到长孙一人身上了!
非常明白陛下性子的李斯,更是止不住地对着懵懂的小奶娃一看、再看、三看,要知道河东郡可是原魏国的故地,那里土地平坦、农业发达、赋税稳定,虽然不是靠近帝都的战略要地,但也算是妥妥的经济富裕的大郡了!
皇长孙殿下现在连乳牙都没长齐呢,这身家可就比他父亲这个帝国长公子还丰厚了!也不知道长公子会作何感想。
更何况——“安国君”这个封号可是皇帝陛下的大父——秦孝文王在被秦昭襄王改立为太子前用了小半辈子的头衔啊!
陛下这究竟是何意呢?
难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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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单纯看重皇长孙,而非想要将皇长子立储吗?
隐隐猜到陛下心思的李斯面上平静,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回过神的蒙毅也笑着对秦缨拱手恭喜道:
“陛下圣明!缨小公子天资聪颖,还与玄鸟有缘,当为我大秦新一任安国君!”
许旺也乐呵呵地认同点头道:
“老臣也觉得陛下选的封号好极了!”
看着蒙毅、许旺明显没有猜到陛下深意的李斯不由生出了一丝“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窃喜,原本沉甸甸的心情此刻也终于变得轻盈了,也笑着恭喜新鲜出炉的小安国君。
瞧着在场几位重臣喜悦的模样,缨·小胖墩儿不由伸手挠了挠脑袋上的丝绸遮阳帽:[人在大秦,半岁的我可就升职加薪了?!]
小奶娃的心声众人听不到,可是外面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却清晰可闻。
一晃眼的功夫,窗外的阳光就渐渐开始西斜。
申时末,天空中布满了金灿灿、红彤彤的火烧云,一直从天的这头,烧到了天的那头。
在章台宫内待了快一整天的秦缨最后是乘着马车,呼呼大睡着被蒙毅抱着送回长公子府的,同秦缨一起回去的还有皇帝陛下给他的册封圣诏。
当王灵听到自己儿子只去章台宫内待了一日,去的时候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奶娃子,回来的时候可就是大秦的小安国君了,简直错愕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瞧着长夫人震惊到失语的模样,蒙毅动作轻轻地将怀中睡得正香的小奶娃送到长夫人旁边的乳母怀里,对着长夫人笑着俯身道:
“长夫人,您放心,今日长孙殿下并未在章台宫内顽皮捣蛋,还为陛下立了不世大功,陛下圣心大悦,将河东郡作为食邑封赏给了皇长孙殿下。”
“陛下说,小安国君聪明灵慧,还让宫人将章台宫侧殿收拾出来了一座,等以后小安国君入宫了白日瞌睡了就能躺在里面歇息了。”
王灵闻言神情变得更加震撼了,下意识望了望自家那睡得直流哈喇子的小胖墩儿,她的良人作为长公子,从小到大都没有住进去章台宫侧殿,而自己儿子倒先一步住进去了。
巨大的震撼过去后就是天大的喜悦,她忙恭敬地对着章台宫的方向俯身行礼谢恩,又谢过蒙毅将自己儿子送回府,目送着蒙内史离开后,才又惊又喜地同乳母春一起带着睡得像个小猪崽般的儿子回后院去了。
随着蒙毅的离去,仅仅半个时辰的功夫,皇长孙殿下因为立下大功,被皇帝陛下册封为“安国君”的事情就如一阵温热又轻快的夏风般,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王城与西南小城。
除了被禁足在北郊王陵内的长公子扶苏没听到消息外,整个咸阳上层的贵族都轰动了。
毕竟“安国君”这个封号代表的意义太大了!尚未在群臣面前公开露面,半岁大的皇长孙殿下就越过了他的父亲、十七位叔叔、十位姑姑,一举成为了整个皇室中最引人注目的成员!不仅让所有大秦贵族为其侧目,甚至还吸引了潜伏在咸阳的六国余孽们的全体注意。
19.六国遗民
夕阳西下、金乌西坠之时,倦鸟归巢。
咸阳城外,一处处大大小小的乡邑内,身穿着各种彩衣的男男女女们分别拿着农具,包着汗湿的头巾、神情疲惫、脚步发沉地沿着蜿蜒的黄土路往自己家里走。
这些人看着像是农户,但露在外面的皮肤大部分都很白皙,穿在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寻常农户穿的短衣,而是长袍曲裾。
瞧着怪模怪样的装扮却是无形中彰显了这些人对他们以往身份的坚持与骄傲,他们并不是土生土长的老秦人,而是这十年来,陆陆续续被皇帝陛下从六国故地之上迁移到咸阳居住的亡国贵族与富户们,十二万户、近几十万的移民入住,使得原本荒凉的城郊野地也渐渐变得热闹了起来。
先前大秦未统一之时,华夏大地上七雄并立,每个诸侯国都根据自己推崇的五行学说,有独特的旗帜与代表色。
居于西陲的秦人推崇水德又信奉玄鸟,故而大秦的旗帜是水纹玄鸟旗,秦人也尚黑。
作为兄弟之国的赵国同样信奉玄鸟,但因为是从晋国之中分化而来的,晋国推崇火德,晋人尚红,故而赵国的旗帜是七分蓝、三分红的二色旗,平日里赵人也偏爱穿红蓝两色的衣服。
与赵国一样,同属于三晋的魏国和韩国,前者后来继承了晋国的火德,魏人也跟着继承了晋人们爱穿的红衣,而相邻的韩国却开始推崇木德,相应的韩人平日里也偏爱生机勃勃的绿色。
除了三晋之外,住在最北边的燕人与秦人一样推崇水德,但他们是周天子的后裔,不信仰玄鸟,故而燕人尚蓝,偏爱水蓝色。
与之相对应的楚国,这个与秦国一样被称为“蛮夷”的诸侯国,楚风自由又烂漫,楚国推崇的是土德,平日里楚人也多穿土黄色的衣服。
余下的齐国毗邻东海,除了与秦国交好外,与三晋、燕、楚,关系都平平,早年间是姜齐时,姜齐推崇火德,齐人尚红,后来田氏代齐,田齐在推崇火德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对金德的推崇,故而慢慢的齐人又尚紫了。
眼下,经年已过,并立的七雄早已融合变成大一统的秦朝了,而这些因为秦国覆灭自己的母国,从而陷入阶级滑落痛苦之中的亡国贵族与富户们,纵使是住在帝都郊外,但骨子里带出来的矜傲和夜深人静之时的往昔美梦,仍旧让这些六国故地的人整日还是爱穿着自己母国的衣服在外面忙活,一是穿衣多年习惯了,二就是无形之中对暴秦覆灭他们母国的抵触和不满了!
即便秦律的条文再细致、刑罚再严苛,也总不能管人家平日里穿什么衣服吧?慢慢的,老秦人看到这郊外彩衣翩翩的奇景后也就习惯,听之任之了。
无论放在什么时代,阶级滑落都是非常痛苦的,多年下来,住在城郊的这一庞大的迁徙人群中,有的人慢慢认命,成为了老秦人口中的六国故地的移民,而也有很多人根本不愿意认命,一直蛰伏着默默等待推翻暴秦、光复母国的大好机会,这些长着反骨的人就统一成为了老秦人口中的“六国余孽”。
天色擦黑后,六国移民也好、六国余孽也罢,都在秦律严格的宵禁制度之下,乖乖回到自己家中,闭门不出了,生怕触犯秦律,被老秦人逮到送去官府内受刑了。
可是,再严苛的律法之下,也终究有反骨之中的反骨敢顶风作案的违抗。
夜色深深,幽幽密林中,一间密林深处的土胚茅草屋内,点燃着几盏油灯。
油灯豆大的火苗微微晃动,勉强照亮了屋内的景象。
七、八个身穿绿衣和土黄色衣服的中年男人正跪坐在草席上小声交谈。
墙上挂满蜘蛛网的破败的木窗外传来一阵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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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的野兽嚎叫声,然而,这却丝毫没有影响这些韩人和楚人们的交谈。
一个皮肤白皙、面容秀美、神情冷淡、身穿绿色长袍、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韩人跪坐在主位上,在耐心听完一个楚人对他禀报今日从王城那边打探出来的消息后,不禁讥讽地微微勾了勾唇角:
“看来这几年嬴政年龄增大了,也是一个溺爱孙子的,竟然让一个吃奶的小娃娃继承了嬴柱的封君称号。”
“呵——这么丁点儿大的奶娃子也不怕他没那个福气承受!”
看着自家家主脸上讽刺的笑容,跪坐在一旁的门客忍不住试探性地出声询问道:
“家主,既然这个皇长孙如此受嬴政的宠爱,我们是否需要派人想办法到王城长公子府内接近这个新任的小安国君呢?”
中年男人闻言,不禁蹙眉想了想,片刻后才抿唇叹息道:“先不急,我们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
“诺!”
……
同一时刻的清竹宫内,侧殿之中传出来了幼儿震天响的魔音贯耳声,惊得正站在百年古槐上、睁着棕色眼睛准备抓老鼠觅食的几只猫头鹰都哗啦一下子展翅飞走了。
“哇——阿母!阿母!父皇实在是太偏心了!”
“您看看我脸上昨日在章台宫内被秦缨打出来的伤痕都还没有消退呢,父皇他怎么能够今日就将那个小王八蛋封为‘安国君’,还给他赐下了那么好的食邑呢?!”
“呜呜呜呜呜,我不服!父皇偏心!”
夜深了,但是人却静不了。
四岁大的胡亥顶着他那一张被“降龙十巴掌”给打得红红肿肿、青青紫紫的猪头小脸,仿佛是头顶上的天又坍塌了一般,躺在木地板上撒泼似的打滚,并对着坐在软塌上的清夫人嚎啕大哭着抱怨命运的不公!
20.昏君奸臣
身穿绿色宫装的姬清闭眼静静听着自己这个养子痛苦的嚎哭声,沉默不语。
直至小孩儿哭累了、嗓子都沙哑了,开始忍不住边哭边咳嗽了,她才睁开眼睛弯腰伸手将躺在木地板上打滚撒泼的小孩给搀扶了起来,边用手指轻抚着对方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边语气冷淡地幽幽叹息道:
“胡亥,你说的这些话我虽然能理解,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啊,这世上,人和人的命运本就是天差地别的。”
“要怪你就怪,为什么你偏偏是卑贱胡姬生出来不被人重视的皇帝幼子呢?”
“人家皇长孙会托生呀,待到陛下百年了,长公子扶苏接替皇位了,到时候皇长孙可就是这大秦帝国的太子了,如今一个安国君的封号又算什么呢?”
“你身为一个生母在这偌大的大秦后宫中都排不上号的幼小公子,不畏畏缩缩、安安分分的过着你的小日子,莫不是还想要痴心妄想地和风光霁月的长公子争夺大位吗?”
“呵——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能争得过吗?你又有何本事能争呢?”清夫人缓慢的将纤细的手指在胡亥的胸前滑过,眼睫下垂,音调仿佛一道轻烟,风一吹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可这番话语却像是一把铁锤一样重重地砸在了小孩儿的心头上,胡亥不惊得瞪大了模糊的泪眼,只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他现在毕竟只有四岁,生母早逝,住在后宫里又不是日日能够看到自己忙碌的父皇的,无人用心管教的十八公子,可以说几乎就是被人放养着野蛮生长的。
他的性子顽劣归顽劣,但毕竟心智还很稚嫩,听完养母的这些话,胡亥下意识蹙起了眉头,只觉得心中很不舒服,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嗡——”地一下钻出来,在他的胸腔中像是无头苍蝇般四处猛窜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但贫瘠的思维又让他不能理解这股怒火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凭借本能般,边用两只小手的手背擦着眼泪,边撇嘴委屈巴巴地打着哭嗝儿对养母继续诉苦道:
“呜呜呜,嗝儿,可是阿母,我并没有想和大兄争什么大位啊,我只不过是生气,觉得父皇实在是太偏心了!”
“明明秦缨那小王八蛋昨日当着父皇的面把我打得鼻青脸肿的,可是父皇不仅没有安慰我,也没有惩罚他,甚至今日还给秦缨了这么大的封赏,我,我胡亥就是不服!那小王八蛋凭什么继承曾大父的封号?!”
“呵——”,清夫人眉眼讥讽的摸着自己的指尖,勾唇嘲弄道,“胡亥,你的出身不如人家高贵,本事又没有人家大,要学识没学识,要能力没能力,你不服有何用?这天下间不服他的人多了,真正顺心的……又有几个人?”
姬清越说声音就越低沉,沉默片刻后,才又对着养子道:
“胡亥,你若真的想要你父皇喜爱你,你就别整日瞎玩,跟着博士把你的书读好,你父王若是看到你的能力了,整日就不会把你看成小猫小狗了,高兴了就伸手逗逗你,不高兴了十天半个月的都把你晾到一边去。”
听到这话,胡亥的委屈表情中不由添上了一丝茫然,想了想父皇昨日对他冷情的模样又思及过往对他包容的神态,瞬间恍然大悟了!原来在他父皇的眼里,他十八公子胡亥就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猫小狗啊!根本就不重要!
怪不得即便秦缨那么放肆的欺负了他,父皇也视如无睹呢!是了!主人随手养的小猫小狗又如何和主人长子所生的长孙相提并论呢?!
胡亥低着脑袋越想越沮丧、越想越委屈,一颗心酸酸胀胀的,垂在身侧的两只小手不知不觉间攥得紧紧的,眼中滑过浓浓的戾气,但哽咽的声音却慢慢停歇了,半晌过后,他才抬起头,伸出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拉上清夫人宽大的绿色丝袖,努力瞪大自己哭得红肿成一条缝的双眼,声音沙哑地对着养母小声道:
“阿母我明白了,嗝儿,我以后不想要做小猫小狗了,我想要让新的老师教我,现在教我那几个博士整天就会对着竹简念书,无趣极了,我根本就听不下去他们讲课。”
胡亥抿唇鼓起勇气道:“我,我想要一个新的好老师。”
夫人闻言也没有惊讶,当即点头答应了:
“嗯,行,我明日会让人去章台宫内给你父皇说一声,让他给你选几个新的博士。”
“嗝儿,不用让父皇选了,我想让赵高教我,让赵高教我秦律吧。”胡亥控制不住地打嗝儿道。
“赵高?”清夫人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忍不住有些困惑促起了细眉。
胡亥忙挥舞着两只小手,双眼放光的看着养母解释道:
“阿母,赵高就是昨日接我、送我回来的那个高大年轻男人啊,他现在在章台宫内担任尚书卒史,每日都帮父皇整理简牍和竹简,昨日我与他相处下来后,发现他很有学问,也很懂秦律,我想要让他做我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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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原来如此”,清夫人思索一番,难得笑着抬手摸了摸养子泪痕遍布的红肿小脸,心疼地说道:
“行,亥,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说的这个赵高来担任你的老师的,可怜见的,皇长孙年龄小小,但心肠倒是硬的很,下手也够没轻没重的,瞧瞧都把你的脸给打成什么样了,要是不甚伤到你的眼睛了,那你可就前途尽毁了!”
“好孩子赶紧去让你乳母给你洗洗睡吧。”
第一次从冰山一样的养母膝下感受到一丝温情,胡亥不由心中一暖,忙点了点小脑袋、打着哈欠,乖乖被躬身站在一旁当背景板的乳母给抱着去净房内沐浴了。
待养子走后,姬清才蹙眉对着一旁的宫女招手示意,低声吩咐道:
“你明日去仔细查查那个赵高的底细。”
宫女忙俯身轻声回道:“诺。”
翌日上午,姬清就看到了赵高完整的履历,瞧着这人竟然是赵国公室之后,还是从那堪称地狱的隐宫中杀出来的,瞬间就有了兴趣,特意挑了个皇帝陛下有空的时间去了一趟章台宫。
当始皇从清夫人口中知道自己那不爱上进、整日偷懒的幼子竟然破天荒的主动提出想要跟着新老师学习了。
这是好事。
始皇也没犹豫,当即就对着赵高吩咐道:
“赵高,以后你每日抽出一个时辰的功夫到勤学宫中给十八公子教授秦律。”
听到自己昨日与十八公子的刻意亲近真的成功了,赵高忙压下心中的喜意,恭敬地对着陛下俯身道“诺”。
等秦缨知道这对在史书上臭名昭著的昏君奸臣已经有了师生情谊、勾搭在一起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
五月初,大秦帝都进入了盛夏,窗外的蝉鸣渐渐开始喧嚣了起来,气温高的让人白天都蔫蔫的,有些想要昏昏欲睡。
七个多月大的秦缨在地板上爬行时的速度更快了,独坐的时间也变得更长了。
申时初,刚刚午睡睡醒的秦缨神智还有些不太清醒,被乳母从紫檀木小床上抱下来后,他就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在打蜡的光滑木地板上爬了起来。
待小家伙手脚并用、慢吞吞地爬到卧室门口时,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双丝绸白袜子和一截绣有水纹的黑色长袍,他仰起毛茸茸的小脑袋困惑的一路顺着袍角往上看,就瞧见了一双直直的大长腿。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