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A中医治疗师谢姐》
1. 第 1 章
周六有一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清风和煦,涂满了希望的色彩。如果没有一个蠢货系统从天而降,把谢散蕤砸进了末世的话。
她是被舔醒的。
睁开眼,看见一株只会出现在动画片里的食人花。
食人花十来个黄色放射状的花头聚在一起成为一朵大花,垂下来,谢散蕤看见里面有一张微笑唇,尖锐的牙齿上下排布在嘴外。滑腻腻的大舌头在谢散蕤脸上舔来舔去。
它和谢散蕤差不多高,但花头的直径有一米左右,摇摇晃晃看起来像疯子。当然,谢散蕤觉得,可能自己也疯了。
食人花张开大嘴,伴随着奇怪的笑声。像风吹动草丛的“刷刷刷”的笑声。无色透明的口水顺着尖锐的牙齿滴落下来,砸在她脸上。
谢散蕤浑身肌肉绷紧,脸上的表情除了麻木还是麻木。
她想给自己祖宗打个电话,问问他们是不是不满意谢家祖坟埋的位置。她可以马上挪坟,真的。
“刷刷刷——”
看见人醒,食人花更兴奋了,花枝乱颤,长长两片叶子甩在谢散蕤身上。叶子甩出来破空爆裂声,兴奋得很,转着圈抽谢散蕤。
现实这个东西总是又疯又癫,毫无逻辑。
谁会想到上一刻她还在给路边倒地的年轻女孩做心肺复苏,只是一个俯身,后脑勺被钝器击中。伸手往后脑上一摸,没摸到钝器,而是抓到了一只白猫。
还没等她想清楚一只猫砸在脑袋上,为什么会产生金属钝器击中的痛感,意识就沉溺进无边深渊里。
再一睁眼,就是食人花大战了。
谢散蕤被抽得眩晕且痛,好不容易总算抓住时机,连滚带爬跑出食人花的包围,随手抄起地上不知道哪里来的金属长棍,一棍子打下去。
棍子被食人花用两片叶子卷起来,用力一折,断了。
她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食人花的花蕊瞬间贴到她脸上,谢散蕤看出来一点端倪,它的花蕊有点像柴胡,那个被誉为祛温良药的柴胡,变成了这个瘟神样。
谢散蕤挣扎着滚到侧边,还没来得及动作,突然听见旁边一声——
“宿主,系统来帮你!”
她转头,瞳孔里有一只肥硕得跑起来浑身肉肉颤抖的白猫冲过来,跳到她肩膀上。……完美地给谢散蕤增加了二次伤害。
谢散蕤身上的气压差点能把周围空气都凝固,她认出来了,那只砸她的猫。
也许是肉眼可见的冷漠吓到了白猫,它身上泛出不正常的金属化光泽。
谢散蕤伸手抓猫的动作有瞬间停顿,眼神眯起来,脑中快速思考。
金属吗?她把白猫拽下来,塞到食人花嘴里。食人花下意识咬了一口,崩掉了满嘴牙。
谢散蕤透过牙缝看见了里面的喉咽,里面是柔软的嫩绿色,看着不如食人花外表坚固。
她动作比脑子更快,抛开猫,伸手扯着那条滑腻腻的大舌头,忍着恶心在手上缠了两圈,一只脚踩上它的花心,向外狠狠一拉。
舌头被拉长到断裂,食人花发出尖锐的“刷刷刷——”
谢散蕤不为所动,弯腰捡起地上裂开的棍子往它嘴里转着圈捣。
食人花叶子缠着她,差点将她五脏六腑挤爆,但谢散蕤的动作越来越重,越来越快,直到食人花被她用棍子从内到外贯穿。
终于,它的内部被捣得稀巴烂。那两片叶子松开。
谢散蕤撑着棍子跪在地上大口喘息,汗水顺着她凌乱的发梢往下滴。
剧烈跳动的心脏良久才恢复正常,她在大衣口袋里摸到了纸巾,把自己脸上的食人花口水擦干净,然后提起那只油光滑亮的白猫。
周围的环境很糟糕。
沉寂的灰暗天空,远方有巨大的黑色烟团缓慢弥散。路边高楼是即将爆破的危房建筑,墙体暴露出水泥和生锈钢筋,看上去又脏又烂。
马路四处都是翘起来的缝隙,谢散蕤忍不住怀疑这是地底下有什么怪兽翻身弄出来的惨状。很多破烂随意丢弃,她认不出来。
整个世界,是黑白相机里的印象。
谢散蕤吐出来一口气息,和空气里无处不在的霾交缠在一起。那样混浊的夹杂金属锈化,垃圾氧化,还有霾的空气被她吸进肺里,让她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急促。
捂着袖子缓了好一会儿,谢散蕤终于开始适应这糟糕的空气情况。
“这是个什么情况?”谢散蕤的视线从周围收回来,坠到猫身上。
白猫肉量可观的四肢在空气中疯狂划水,直到扑腾累了,停下来喘两口气,发现捏着它命运后颈的那只手依旧比定海神针还要稳当,遂放弃挣扎,开始老实地给谢散蕤蕤解释。
这是一个被污染后,生物不断发生异化,相互残杀的末世。
刚刚遇见的东西,就是生物异化的结果。这里的人类给它们命名为异化物。
人类的体质也在进化,可依旧无法与异化后喷火喷毒甚至刀枪不入的异化物相比,只能聚集起来,建立了人类基地。
她现在在的地方,就是几个大型基地之一的缔安基地,虽然是外围,暂时还算安定。
系统说,她来这里的任务,是完成三颗3S级别的晶核收集。
晶核是异化物身上的东西。人类在几百年的战斗牺牲中,将异化物从F级分到了S级。3S是理论中的存在,没有人见过。
人类研究员从异化物异化进程推测,3S级异化物,不仅有高等智慧体生命的意识,还能够将自己拟化成人类。而像刚刚那样的食人花,是F级最低级的存在——F-,连晶核都没有。
谢散蕤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3S级?除了让异化物肚子里多一具尸体,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性。
“我不信。”
“宿主,是真哒,你有心脏病,在马路上昏倒了,虽然很幸运遇上一个路过的医生为你做心肺复苏。可是你的情况是很难活下来的。我们系统总局决定为你提供一次机会,只要完成我们的任务,就能治好你的心脏病,我们也可以回到你原来的世界了!”
“系统知道你莫名其妙被送到这里肯定会不高兴,但是你想呀,能治好你的心脏病耶。你是不是觉得刚才那样大的强度运动自己都没有发现呼吸困难,这就是系统的功劳啦。系统为了把你带过来,耗尽了百分之九十的能量,只有收集到3S晶核才能恢复带宿主回去了。宿主加油呀!”
白猫顺畅地说出来自己在心里背了无数遍的话术,骄傲地昂起猫脑袋。
谢散蕤长久沉默,本就清冷看着很不好惹的脸上,有复杂的情绪流动。
她松开白猫的后颈,转而提着它的胳肢窝,举到和自己视线同等高度的位置。
一张工作证怼到猫脸上,“你猜我是谁。”
是的,她就是这只猫嘴里那个给路过心脏病女孩做心肺复苏,的,医,生!谢散蕤捏着工作证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你是我的宿主啊!”白猫没有丝毫犹豫。谢散蕤发誓,自己真的从一只猫的浓密毛发里,看到了天真无邪。
白猫的眼睛终于看见了工作证上闪闪发光的五个字,“医生工作证”,而后默默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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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散蕤顺势把猫抱进怀里,重/重/撸/了两把。
和金属质感的钝器没有半分相似,全然是一只普通的白色肥猫。
“你想要让我帮你收集3S晶核,总要告诉我你能为我做些什么吧?”谢散蕤声音冷漠不带一丝感情。她可算是清楚了,自己被面前自称系统的猫绑定错,带到这里。除了完成任务,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回去。
“好的,宿主。我是你的绑定系统,伤寒001,内部储存一整本《伤寒杂病论》供您翻阅,也能像刚刚那样变成金属形态帮助宿主打怪,我还有内部一平米可升级空间,不仅能储存物品,还能帮你净化异化物变成中药材制成药剂。”
谢散蕤听得身体里的火气,像藤蔓一样向上攀爬,将她逼出口的话,也带上几粒火星子。
“你在讲什么幽默的冷笑话吗?”
“《伤寒》哪个学中医的不要求背诵,至于打怪,”她冷笑出声,“我学古武学了十六年,带着你打怪?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两个到底是谁救谁。”
“一立方米的储存空间还不如背个包。还有,净化异化物,就刚才那样的,才F-级别。你是准备让我死?”
系统沉默片刻,说话声也更心虚。
“宿主,世界强度是根据宿主的能力来调配的。”
也就是说,谢散蕤落到这么个高强度的末世,完全是她自己的问题。
谢散蕤脸色很不好看,手指骨头被她捏得响一片,最终也只有一声叹息,“你把那个食人花塞进空间里吧,是株柴胡,净化了没准还能用上。”
柴胡之为用,解表退热,舒肝解郁,升举阳气。除此之外,柴胡在很多年代都被当作抗瘟疫的药物使用。
她的视线远眺,看见了远方天地之间那朵硕大无比,遮住一片天的烟团。想到自己接下来要面临的事情,谢散蕤的世界在下雪。
烟团依旧缓慢散开,突然间,她黑色的瞳孔里跳跃进几个黑点,速度越来越快,距离越来越近。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谢散蕤在坑坑洼洼的路上拼尽全力奔跑。
一百米——五十米!再快一点,她马上就可以躲进废弃大楼里。
因为根本不知道从烟团里飞过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人类还好,要是会飞的异化物,她今天小命就得交代在这个地方。
最后十米。谢散蕤的神经崩成琴弦,只祈祷眼前的空间再拉近一点。
然而,突然间移动到她面前的红头发女人把她的希望彻底熄灭,才打照面就对着她来了一拳。
对方速度快成残影,拳头砸在谢散蕤的腹部,她向后退了十来步才将力气卸下去,整个腹部,已经开始痉挛。
谢散蕤面色微变,忍着疼痛迎面对上去。
女人的招式很强硬,而谢散蕤的看家本领,好巧不巧,就是以柔克刚的太极。但即使是这样,她两条手臂还是被震得发麻,速度也降下来。
不能这么下去,谢散蕤心下一狠,在左腹部故意露出一个破绽,红发女人果然将拳头往下落。
说时迟那时快,她伸出手指击打到女人手肘的穴位,只一瞬,女人的手臂发麻,拳头险险擦过谢散蕤的侧腰。
谢散蕤更进一步,就着她的小臂往后一推,听见一声骨头碰撞的摩擦声,女人的手肘脱位了。
是中医很常见的正骨术。
在之前,谢散蕤只用过这门手艺帮关节脱位的病人复位。末世,硬生生将这门技术从治疗性质,变成了攻击性质。
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有多复杂。
“停下来,我是人类!”
2. 第 2 章
对方关节脱位,动作有片刻缓滞,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被谢散蕤这一手关节错位术怔住了。但无论如何谢散蕤好歹能松一口气,找到机会同对方交谈。
红头发女人听见谢散蕤的话,冷哼一声,一只手不能用垂在身侧,另一只拳头带起空气里的风,砸在谢散蕤身上。“单独一个人在基地外围晃荡,难保不是什么危险分子。”
谢散蕤闷吭,脸上的五官痛得皱成一团,红头发女人也不好受。
她没有被谢散蕤按脱位的那只手,从大臂到小臂,都缠着绷带。砸了谢散蕤一拳,原本只有灰尘的绷带,瞬间被血液快速浸透。
这个流血量,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女人的动脉断裂了。估计还是一条血流量比较大的动脉。
“你的手臂至少有一条或者一条以上的中小动脉破裂,需要立刻进行压迫止血,如果再不停止,我很难评估你的血液流失情况!”
谢散蕤看到人受伤,医生的职业病又犯了,差点伸手为人压迫止血,手都抬起来,想起这是个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情况,又放下去。
她这种人真的不适合末世,如果可以,老天爷赶紧放她回去吧,她救人无数,医德充沛,绝不应该落得这么个下场。
“你先考虑你自己的小命吧。”红发女人咬紧牙关不松手,任由血液浸透绷带。
谢散蕤无奈,伸手把她的肩膀也按脱位,终于强行让人安定下来。然后压迫女人上臂三分之一处的肱二头肌内侧沟,冷静与她商量。
“你的手臂我能治,两只手都能。”
并非她真的圣母心肠,而是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只有找到能够打探消息的人类才有活路。她的医术是她的依仗,救了人,拿消息,算是等价交换。毕竟,她总不可能全靠那只连宿主都能绑定错的猫。
对方却不是很愿意配合,脚步后撤,幸好被她的队友拦住。
“我是疾风小队的队长,许承。我们刚从人外战场上回来,香昀的一条手臂被异化物划伤,没有发现伤口有明显感染,但出现了高热情况。”许承将香昀安抚住,礼貌和谢散蕤握手介绍自己。
谢散蕤不知道疾风小队,但这并不妨碍她抓住病人的情况。
高热。许承说香昀高热但没有感染,可她从来没听过高热不是感染的情况。谢散蕤的视线再次在红头发女人身上仔细观察,看见了对方眼睛里的血丝,双颊也泛出不正常的红。
“如果你能够治好香昀,我们会按照治疗师的价格为你结算。”
谢散蕤皱眉,没说自己同不同意,目光跳到小队队长的手臂上死死咬住人不松嘴的猫,心中有些复杂,至少它没有做逃兵。
“你先把猫还给我。”这只猫关乎她能不能回去,可不能真被人弄死了。
许承把自己的手臂晃动一下,示意谢散蕤看清楚,是猫不松嘴。“你的猫很凶猛。我不确定这时候把它拿下来,会不会被它扯下来一块肉。”
“系统,松嘴。”白猫听见声音,迟疑着抬起头,看到了自己宿主的手像一张渔网一样罩到了它的脑袋上。
系统高高兴兴抱住谢散蕤的手臂,爬到她怀里。那件黑色的大衣上顿时出现几个灰朴朴的梅花猫爪印。
还有粘上去的白色猫毛。
谢散蕤:“……”
“找个干净的地方,我需要替她处理伤口。”
谢散蕤冷着脸把身上的猫毛掸掉,浑身都是不近人情的气场,比无垠冰原更加冰冷,一双凤眼增加几分威严,看上去很不好惹。
许承却很高兴,“你果然是治疗师。”
人类的进化程度有快有慢。一般而言,在基地外和异化物直接交手的战斗者的进化速度是最快的。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进化快,也就意味着受伤多。
可世界污染以来,生物变异严重,基地一代又一代人摸索出来以基因研究为基础的新治疗体系。医生变成另外的称呼,治疗师。他们很少出基地。能在这种地方提前遇上一个,简直是撞了大运。
“难怪身上这么干净,还有钱养一只没用的宠物,原来是治疗师。”
红头发女人不吃教训,继续阴阳怪气道。
谢散蕤的声音冷下去,对于女人不友好还不配合的态度,也染上几分恼怒。
“它有没有用你说了不算,但你的伤口再耽误下去,可能要做好截肢的准备。”
谢散蕤不知道这群人在战场上耽误的多长时间,也不知道她身上的感染到底有多重。
一般而言,人类被感染出现症状比较轻的情况,有两种截然相反的可能性,一个是感染确实轻,而另一个,则是因为感染太强,人体连反应和抵抗都做不到。
异化战场的异化物,有感染能力很轻的?谢散蕤持怀疑态度。
红头发的女人听了她的话,脸色瞬间垮下来,“你诅咒我?”
她的手臂是在异化战场上被一株异化植物划出来的口子。她自己检查过,伤口没有溃脓,也没有感染。只是被划伤之后身体出现了高热的情况。也许是什么花粉引起的。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回基地,基地又不是没有治疗师。”
红头发女人瞪了谢散蕤一眼。
许承有些尴尬。香昀不愿意配合治疗,面前这个年轻的治疗师看起来也不靠谱。
许承:“打扰你了,或许我们可以护送你回基地,就当结个善缘。”
他不想和一个治疗师结仇。
谢散蕤思量片刻,到底还是点点头,先进基地里也行。3S级晶核的任务暂且不提,吃的住的全是问题,必须要先把这些事情解决了。
小队一共四人,两男两女,她是跟着小队里另外一个女队员一起走的。通过交谈,她才知道,原来他们能够在天上飞,是因为背后的便携式飞行器。
看来这个末世的科技发展程度很高。谢散蕤在心中思衬。
谢散蕤作为一个黑户,顺利地在小队信誉的庇护下,进到了基地里。守门的士兵只粗略扫过一眼疾风小队的身份证书,确认他们是从异化战场回来的,就爽快放行了。
实在是可喜可贺,否则今晚她就得住在高危房里。还有异化物闯入的风险。
谢散蕤想了想,他们带她进到基地,还有从他们嘴里挖到的末世信息,她不愿意欠人人情。
“如果你的手最后还是没解决的话,你们可以在任务大厅下任务,如果我看到了,会帮忙。”
香昀抱着双臂,下巴昂起来,端着高高在上的态度,像是听见笑话一样笑了,“你放心好了,就是真的截肢,我也绝对不会找你的。”
谢散蕤耸肩,无所谓,“希望如此。”
一行人在基地入口就分别了。谢散蕤一路摸到了从小队队员嘴里得知的任务大厅。
任务大厅验资验身份,从官方渠道发布任务。
而接任务简单得多,线上就可以。
谢散蕤是个特例。
一个倒霉催的没钱没房没饭吃的黑户,她的手机连不上基地的网络,也接不了任务,只能来这里探探。
她需要先接一个治疗师的任务,把报酬搞到手,然后吃个饭,顺便还要把住的问题解决了。
至于3S晶核的任务,她有自己的想法。打是肯定打不赢的,还不如做治疗师好好提高自己的医术,然后花钱买晶核。这才是一个医生做任务该走的路子啊!
她一想到身上的重担,就觉得自己的背上已经压下来一座山。
“您好,请问要发布什么样的任务?”
工作人员是一个服务态度很热情的女孩,手上的键盘敲得噼里啪啦,歪着头从工作台看着外面的谢散蕤。
“不发任务,我想要接一个治疗师的单子。”她的态度很诚恳,没有调笑或者打趣,脸上也是一派平静。
工作人员有一瞬间怔住,但良好的工作素质让她重新扬起来笑容。把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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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界面调到了接任务的界面。
“好的,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信息。”工作人员从脑袋里调出来帮人接任务的流程。
谢散蕤沉默。她是个黑户,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信息的东西。
“我很抱歉,它丢失了。”确实丢失了,不过丢失的不是身份证,而是她本人,从和平安定的时代,丢失进末世。
末世丢东西正常,对于谢散蕤说拿不出身份信息的事情,工作人员并不感到奇怪。女孩脸上满是同情,说话的声音也放温柔了些。
“治疗师徽章也可以。”
治疗师以治疗等级为荣,徽章就是等级的象征,大部分治疗师都直接将治疗徽章别在胸口,剩下的也会随身携带着。
谢散蕤又沉默了。所有的计划都胎死腹中,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她怎么就忘了这个职业的尿性,读一辈子书,考一辈子等级。
她手上狠/狠/撸/了白猫一把。系统一动不动装死。
“请问哪里能够办临时身份证明的?”她选择继续挣扎一下。
“治疗师徽章也被毁了吗?”女孩更加同情了。
“任务大厅二楼就可以呢,二十个缔安币就能办理,没有现金的话,也可以让工作人员登录你的网络账号划钱,身份证明当天就能拿到了。”
谢散蕤觉得自己现在难受得牙齿都在颤抖。要是有钱该多好。如果能重来……算了,就是重来八百次,看见路上有人晕倒她也会忍不住上去救人的。然后被一只蠢猫扑倒。
她深吸一口气,稳定住情绪,表情是满满的真诚,“有没有其他不需要身份信息就能接任务的地方?”
工作人员狐疑地为她推荐了任务大厅背后的一条小巷。没身份信息没治疗徽章还没有钱的治疗师,怎么看怎么可疑。
“蕤蕤,对不起。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没办法给你提供正常的身份,还没有能够帮助你的能力。”系统窝在谢散蕤的怀里,四只爪子死死扒着她。
谢散蕤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脸上的神情冷淡,叫人看不出来情绪。她没有安慰系统,反倒是提出来她最开始来到这里的契机。
“你想要绑定的那个有心脏病的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系统的猫耳朵动了动,赶紧回答,“系统总局发现我出了错误,会找其他系统帮助她的。”
谢散蕤:“能联系到你们总局吗?”
系统回答:“可以发消息,但是不一定能收到回复。”
总局和它隔着不知道多少个时空,消息传出去困难,传回来更困难。但是为了当一个有用的系统,它决定,只要宿主需要,它可以多耗一点能量,每天发一封信息,总局总有收到的时候吧。
谢散蕤冷着脸点点头,眉宇间浮现出烦躁,语气有些冲,
“那就发消息给你们总局,我不追究你的错误,但那个有心脏病的女孩,别把人再搞到末世了,找个轻松点的世界做任务,心脏本来就不好,被你们当成死刑犯整,任务做不完,人就先没命了。”
“好哒,宿主!”
系统听见谢散蕤说不追究它的错误,高兴得在谢散蕤的风衣上踩了两脚。
“宿主宿主,那你也不会抛弃我对不对?”
谢散蕤看着它新粘到羊毛大衣上的猫毛。
也不一定。
“你一只猫,一天吃吃猫粮就得了,少想些有得没得。”
系统哼着喵喵歌,快乐地和谢散蕤走进了任务大厅后面的小巷。
小巷里摆了很多摊位,劣质纸上用碳灰写着各种任务。
谢散蕤大致浏览过,没有治疗师的任务。可能没人会想到,一个治疗师来这种地方吧。
开始还有人对她很热情,可知道她一个没有治疗等级的人,还想要找治疗师的任务,就差给她翻白眼了。
“小妹妹,你别闹了好吗,没证谁敢请你,你说你是治疗师,算个什么治疗师啊!”
3. 第 3 章
……人类对证书的追求,在哪里都没有改变过。
“或许您听过,中医?”
小巷里笑声此起彼伏。
“小妹妹,平时好好在学校学习,别一天到晚看神话故事。中医?神话里末世元年以前的东西了。”
“那些吃饱了撑的老祖宗也有毛病,非要构建出来一个没有异化的世界欺骗自己。”
“中医,我知道嘛,用那些植物熬水喝就能治病的,哈哈哈哈,植物?异化战场上的植物可多了,怎么不去煮个水喝?”
末世元年距离现在几百年时间了。
几百年,原来在这样一个平行时空的末世里,已经足够大家把中医当做神话故事里的职业看了吗?
谢散蕤的沉默,和一万米以下的寂静深海一样响亮。
“真的没有吗?”
谢散蕤厚着脸皮正色问。
一个摊主打量她,迟疑开口。
“有倒是有,是一个单主的委托任务,需要找一名护工,也勉强算和治疗师相关吧。虽然是最低级的护工,但报酬不错,五百缔安币一天。”
五百缔安币,最低级的护工任务。
摊主好像生怕谢散蕤听不出来这里面有猫腻一样。
可是……五百缔安币,足够她办理临时身份证明,还能吃个饭,找地方住一晚。
她当下面临的所有困境,都将因为这五百缔安币迎刃而解。
“接吗?”
谢散蕤一咬牙,“接,但我想要提前预支这五百缔安币。”
从来没有这么接任务的。
但谢散蕤很真诚,“我连饭都没吃不起了,身上也没有任何通讯设备,总要联系到单主才能做任务吧?”
“能出得起这样价钱的单主,想必也不会缺钱,他是不会在意的。”
摊主只好拨通任务人的电话,向他说明情况。
单主果然大气,从头到尾谢散蕤只听到他的文字镀上金光。
他说,先支付谢散蕤两百缔安币和一个通讯设备,如果任务完成,可以再额外支付五百缔安币给她,就当行善了。
谢散蕤觉得,自己今天遇见行善的人额外多呢。
摊主凑了两百缔安币,把自己手上的通讯设备刷干净所有信息一起递给她,并且语重心长嘱咐。
“少看点不靠谱的神话故事对你有好处。”
“也许是真的呢,谁也说不准。”
谢散蕤看着手里的通讯手环和几张纸币,无所谓摊主说什么。
摊主用一种真是没救了的眼神看谢散蕤,嘴唇颤动几下,最后化成一声叹息,除了把单主的联系方式给她,再也没有说任何话。
单主给的地点是一个距离很远的基地外围。
谢散蕤重新回到任务大厅办理好身份证明,坐上公交车,往相反的方向跑了。
开什么玩笑,她还能真为了那点钱断送自己的小命不成?唯一可惜的是,她现在还不能去考治疗师证。考治疗师不仅需要高额的报名费,光是考试,就要在考场呆三天给各种各样的病人治病,后续提高等级,除了攒够治疗点数,还要不停的考试!考试!考试!
谢散蕤甚至想过要不然放弃治疗师这条道路,无证行医。然后算了一下自己无证行医可能会收到的报酬。养活自己都困难,更不要说买晶核。
谢散蕤坐在公交车上,只能把心中的杂念全部抛出去,看着窗玻璃外的街道,稍稍安定下来。
缔安基地建设得很好。
或许是因为临近基地中心的缘故,闪着蓝光的半透明保护罩静谧而威严,空中各式各样的飞行器绕着鳞次栉比的高楼有序移动。
宽阔的大路平坦坚硬,路上的人来来往往。
这里看不见黑色烟团,灰暗的天空叠上一层半透明蓝光很好看,与基地外围没有一点相同的地方。
谢散蕤看着公交车上的路线图,在想自己应该去哪里弄个房子住。
时间好像又回到她的世界,身边是安宁和平,她只需要考虑生活上七零八碎的事情。
只可惜,拿钱不办事的混蛋向来没有好下场。
这次轮到了她谢散蕤。
“蕤蕤,刚刚上车的那个人在盯着我们。”
谢散蕤嘴唇微微翕动,她身上的冷气叫生人勿近。
“我被单主盯上了。”
盯上她的是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穿得也很普通,普通到谢散蕤无法描述出这个男人的形象。要是掉在人群里,哪怕就是看岔一个眼神,再想要认出来就难了。
两百缔安币,坐公交车花了两缔安币,她现在浑身上下净剩一百九十八缔安币,和一个通讯手环,还不至于让人起夺财害命的心思。
谢散蕤突然笑了,像月光下的夜昙瞬间绽放,那双漂亮的凤眸却与她的笑容相反,里面流动的水光一点一点凝成冰,又化成火。
她的手放在系统的猫背上,轻声问,“要是我没完成任务收集到晶核,死在末世了怎么办?”
“蕤蕤……”
谢散蕤伸手揪猫毛,嘴唇紧紧抿着不说话。
良久。
“师傅,我要下车!”
谢散蕤跟着手环的定位,转到最近的地摊市场,一路杀价,拿下十来株有紫色总状花序的异化植物尸体,一副手套,一个碗,一个大背包,还有水桶和拖把。
正常得奇怪。
一路跟着她的中年男人还在疑惑为什么两百缔安币可以买到这么多东西,下一刻就被卖异化植物尸体的摊主叫住。
摊主笑得和蔼,就是说的话不中听。
“大哥,刚刚那姑娘说异化植物的钱找你付。我看你跟人小姑娘挺久了,你们就是那种离家出走的大小姐和暗中保护的保镖对吧?哈哈哈哈,今天可算是见到稀奇了。”
被打上保镖标签的男人:“……”
谢散蕤留下最后两缔安币赶了另一班公交车去单主给的地点。
车窗外繁荣色彩一点一点变淡。走出基地,蓝色透明的保护罩消失,又是熟悉的天,熟悉的空气,熟悉的烟团。谢散蕤知道,烟团挡住的地方,就是异化战场。
这里比她刚睁开眼看见的那个外围更加苍凉。能够证明人类存在痕迹的高楼倒塌,公路碎裂。
谢散蕤看一眼手环上的定位,确定是这里没错。白猫四只爪子扒在谢散蕤的背上,被她揪下来/撸/了一把。
“附子熬好了吗?”
“熬好了。”
也算是系统的特殊能力之一,附子这种需要煎煮四个小时以上的药材,系统几分钟就可以搞定,并且保留全部的药性。
附子,毛茛科乌头属多年生草本植物。它的花是很漂亮的紫色总状花序。
含有乌/头/碱,在中医里是救命救急的猛药。当然,一旦剂量,熬制方法,服用方法任何一个失误,都能送人马上去见阎王。就是那个谢散蕤在地摊市场先收货后付款的异化植物的根茎。
“单主,我到你给的地点了。”
谢散蕤带着手套,提着放有拖把的水桶,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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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大背包。看起来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护工。
单主站在阴暗处看着,还知道那背包里有十来株不知名的F级异化物尸体和一个碗。
“往前走,前面红色房子的门上有按钮。病人不喜欢我进去,只好麻烦你照看他了。”
单主的声音很淡,应该是用了变声器,听不出来性别,但很有礼貌。落在谢散蕤的耳朵里,激起手臂上一串鸡皮疙瘩。
谢散蕤挂了通讯,顺着单主给的消息往前走。
果然看见一座破烂的红房子。四面都都塌得七七八八了,墙上还破了大洞,能看见里面也是一副破烂样子,而那扇金属铜门却崭新。
上面有两个兽首门环,估计就是单主口中的按钮。
谢散蕤一步一步往前走,动作间没有任何迟疑,闲适得像是在逛什么公园。站在门口,把背包和水桶放在地上,她的手去碰门环。
然而下一刻,谢散蕤的动作差点快出来虚影,一个跃身,从墙壁的洞里翻进去。
地底传来震动,铜门向下平移到地底,不多时,又平移上来,再次变成平平无奇的铜门,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阴暗处的人从头到尾看见了所有变化。轻笑一声,“不老实的孩子,明明可以安全走下去的,啧。”
无尽的失重感。
四周是光滑的金属墙壁,墙壁空间直径少说有三十米,不知道哪里来的光源,将整个视野暴露得比基地外围的世界明亮得多。
底下有东西。
谢散蕤瞳孔骤缩。
是树!一棵树枝差点接触到金属墙壁的树。
奇怪的是,这棵树好像从树干中间被人劈断,从上面只能看见一边是茂盛的塞满空间的半圆形树冠,另一边,空空荡荡,什么东西也没有。怎么看怎么诡异。
但此时,底下有树,对谢散蕤来说不亚于天神显灵。
在连续冲断三根树枝过后,谢散蕤终于靠着阻力扒住了一条枝干。被折断的树枝掉下去,大概十来秒之后,才听见落地的回声。
谢散蕤在不远处的树枝上,看见已经完全金属化的猫。这种时候,额外羡慕一些人外生物。
“蕤蕤,你闻到了吗,好香啊。”
系统在树枝上跳跃,跳到了谢散蕤怀里。
“是沉香。”
沉香,温中止呕,纳气平喘,行气止痛。
白木香树受伤之后分泌树脂包裹伤口的产物。
药效很明显,但比它的药效更出名的,是它的价格。
一个字,贵。
自古就有“一寸沉香一寸金”的说法。
换个地方,谢散蕤要是能见到这样分类的沉香,估计要兴奋得昏死过去。钱啊,都是钱啊,就她刚刚撞断的树枝,能让她凭空多出来首都一套房。
“下去看看。”
心里的可惜到底一闪而逝,比起钱,她现在更想要活命。
谢散蕤小心抓住一根树枝,把自己晃起来,想要跳到下面的树枝上。
才松开一只手,整个树冠开始摇晃,然后树枝升发,舒展,乱窜。
树枝缠绕的声音,枝叶晃动的声音,棕色的枝干比蛇还有灵巧,一切交织在谢散蕤的耳边,眼前,差点让她眩晕过去。
这棵树是活的!
大白天比见了鬼还可怕。是了,柴胡都能异化成食人花,沉香是活的有什么稀奇。她现在唯一能祈祷的就是,这棵沉香不吃人。尽管这种可能十分渺茫。
谢散蕤被树枝卷起来往底下送。
4. 第 4 章
周围的沉香香气太好闻,连带着谢散蕤的脑子都开始恍惚,提不起来一点反抗的意思。点着香就这样睡过去,世界上再也没有如此舒坦的事情了。
今天晚上还不用值班,这么静谧浓烈的夜色,就适合好好在家里睡上一觉。
等等,晚上?
不对,她不是在晚上。她记得自己到了末世,正在一个被金属封闭起来的房间里,房间里的光亮很足,而不是黑夜。
然后发生了什么呢?谢散蕤继续想,脑中的神经元逐渐连接,逐渐复苏。她想起来了,一棵枝丫乱飞的沉香树把她包围进了树枝里。
所以她现在看到的黑暗,是因为正处在一个树枝包裹成的空间内部?
谢散蕤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属于树木独有的粗糙感。半点没犹豫,她选择对着树枝就是一拳,但只感受到有微微的晃动。
然后是第二拳,第三拳……毫无作用。这样的动作反而把树枝惹恼了,像是突然被什么小蚂蚁夹了一下皮肤,很烦。
它加快了自己下落的速度,谢散蕤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身体也出现了失重的不适感。这样的变化让她只能放弃自己的攻击,转而背靠着树枝来降低自己的不适感。
怎一个惨字了得。
失重感持续了二十来秒,终于消失。树枝慢慢松开,像一个蚕茧一样缓慢暴露出里面。明亮的光线从树枝的缝隙里照进来,适应了黑暗的谢散蕤眯着眼睛,用手挡了一下光。
也许是她的祷告起了效果,算是撞了大运,这棵沉香木真的没有吃她的打算,态度还很友善。毕竟在她疯狂击打它的时候也没有还手。
等到周围的光线稳定,谢散蕤放下自己遮光的手。
视野范围向远一点的地方环视。然后,她知道自己的瞳孔已经骤缩成绿豆大小。
“啊啊啊——”
系统的惨叫声把谢散蕤拉了回来。
“怪……怪物,蕤蕤,快逃!”
系统跑到谢散蕤脚边,去叼她的裤脚。
“闭嘴!”
谢散蕤把系统抱起来,捂着它的嘴,小声呵斥。
这个密闭的金属房间里,除了闯进来的谢散蕤和系统外,只有一个生命体。
她只能用生命体来概括面前看到的景象。
男人只有左侧半边身体是人,右边一半,树干和血肉无缝连接在一起。从这一半树干上,长出来参天的沉香巨木。
像是吸食男人血肉长出来的一样。谢散蕤脑子里想到了那一株柴胡的异化植物。她怀疑人类也会异化。可是柴胡没有理智,跟疯了一样,而沉香木对他们很友好。
男人上半身赤裸着,双手交叠在胸前挡住自己心脏的位置。流畅的肌肉线条上有一条一条的木纹,看起来过不了多久就会完全变成一棵树的样子。
谢散蕤在脑子里把自己二十来年看过的医案,治过的病,翻过的论文全都想了一边,硬是没有想出来人的身体里长出树的情况。她终于意识到,这就是末世。
幸好此时他还是闭着眼睛的,也许是沉睡。谢散蕤松了一口气,看向四周光滑冷硬的金属墙壁,打算找找出口。
可才踏出去第一步,树冠上无数的枝叶开始疯狂攒动,男人左半边的人脸上,眼睛缓缓睁开。
人类的运气果然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东西。
谢散蕤浑身的神经都在颤抖。她从来没有过一刻这样直面死亡的恐惧。
无数的枝干开始往男人的身体里缩,变得越来越细,比起一棵树,它们此时更像是藤蔓。随着右边身体的树枝逐渐交缠在一起,用枝丫绕成正常人的手和脚,一比一完全复制了男人左半边的人类躯体,除了是棕色的树枝形成,再也没有任何形态上的不同。男人开始往谢散蕤的方向移动。
或许是笃定她逃不开,对方连跑都懒得跑,一步一步走过来。
谢散蕤承认,她的精神状态真的随着男人的距离靠近而逐渐崩溃。可这么个四四方方的空间,她连躲的地方都没有!除了说一句这个世界真是操蛋的该死外,她只能等着对方的动作。
系统的空间里还保留着附子汤,按着她的意思,把乌/头/碱全部留在汤里头了。本来是给那个该死的单主准备的。现在这个情况,也不知道有不有用。
谢散蕤右脚跟着左脚,左脚推着右脚,一步步往后退,退到退无可退,冰冷的金属墙壁把温度传到了她背上的皮肤里。也可能是她心里的温度从内部传到了皮肤上,她不清楚。
男人站到她面前,眉眼间是堆积起来如何都散不开的阴郁。那只眼睛却是无神的,被棕色填满,就和树的颜色一模一样。
站了好一会儿,男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随意擦着谢散蕤的颊边一拳砸在墙壁上。
谢散蕤喉间滑动,下意识看了墙壁一眼,至少打出去两米深。
五百缔安币的最低级护工任务原来就是这样婶儿的,她可真是头一次长了这样的见识,不可谓不妙。
男人手收回去,不知道干什么的样子,又沉寂下来看着谢散蕤。
谢散蕤注意到他的胸腔是暴露的,连心包膜都被死开,露出来里面的心脏。心脏也只有左边一半在微弱的跳动,右边一半,是棕色晶化物。
原来他的手交叠在胸前,就是在挡着这个。一个心包膜都裂开的,意识混浊的人——谢散蕤都不知道到底算不算人类了。
“蕤蕤,是晶核!3S晶核!”
系统从谢散蕤怀里探出头,抬头也看见了男人的心脏。
这半颗晶核,足够让系统升一次级,或许能带着她出去。
男人依旧只是站着一动不动。那颗晶核就在谢散蕤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她轻轻把手抬起来,慢慢的,慢慢把手往前推,伸进男人的胸腔里,就能把它拿出来,化为己用。
可是,谢散蕤看着左边那半颗微弱跳动的心脏,迟迟没有动手。
“蕤蕤,你快啊!”
谢散蕤沉默。
系统从她怀里跳出来,站在地面上,准备自己动手。
谢散蕤的手动了,缓缓伸进对方的胸腔里,离那半颗晶核只有一寸的距离不到。男人像是没有痛觉一样,脸上的表情没有变过一点。眼睛直直对着谢散蕤。
那里面看不见瞳孔,只有无尽的深邃的棕色,但谢散蕤就是莫名能感受到,他在看着她。痛苦地看着她。
就和以往躺在病床上的病人用痛苦的渴望活下来的眼睛看着她一模一样。他们都相信,面前的医生能够让他们的痛苦减轻,能让他们的疾病痊愈。
“快啊蕤蕤。”
谢散蕤突然伸手握住那颗心脏。
不是晶核,而是心脏。
她的另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腔上,感受心脏跳动产生的心音,然后开始有节奏按压男人的心脏。
她想要赌一把。
“把那株柴胡熬成药,保留其镇定成分!”
精神思维意识不清楚地瞎动,这不是病是什么?
谢散蕤始终记得,她是个医生,不是个见到谁就杀的神经病杀人犯。
对方身体里的树枝重新抽出来,缠住谢散蕤,勒得她差点喘不过来气,可是谁敢想,有半个3S晶核的生命体,缠人的力气,还没有一株F-的异化柴胡大,比起想要杀掉她,更多的,或许是保护。
“快……离……开”
谢散蕤看着他嘴唇翕动,可一半的声带都已经木质化,嘶哑得让她连听带猜终于分辨出来那三个字是快离开。
她的喜悦直接从心脏涌到头顶,天上地下全部的神仙都显灵了,还有人类意识!
“蕤蕤,药好了!”
“递给我!”
他不张嘴,谢散蕤直接卸了男人尚且是人身的那半边下巴,拿过药碗,就往他喉咙里灌,握着心脏的手也不敢松开,时间一点一点往后走。缠在谢散蕤身上的树枝收回去。她感受到手里心脏的跳动变得强烈了些。
谢散蕤慢慢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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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脏,确定依旧跳动,才将手收回来。谢天谢地,人总算是镇静下来了。
“谢……谢……你”
她辨认出男人说的是这几个字。
麻蛋,有点感动。
“蕤蕤,没有3S晶核,我们会永远留在末世的。”
别说末世了,他们连这个封闭的金属房间都出不去。
系统的猫眼睛依旧盯着男人胸口的半颗棕色晶核。然后被谢散蕤黑着脸把它的猫脸掰到了一边。“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如此果决的系统。”
系统顿时闭上了嘴巴。
绑了个医生宿主也就这点不好了,比起一心想要活下去的人来说,这种人,从一开始的选择上都充满了讲究,硬要深究起来,估计就是自己还不知道穷多久,活多久,但一口济世救人的仙气吊着,一吊吊个八九年学出来后,发现那样的思考方式已经成了习惯。
比如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了。
系统想破脑袋都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办。
谢散蕤把面前男人的下巴又按了回去。动是愈加顺手了,连速度都提高不止一倍。
“我想要出去。”谢散蕤对着男人棕色像宝石一样的眼睛,就那么平平淡淡说出来了,跟十个八个月的,一直走同一条路回家一样平淡。
男人的回答也是,他点头,从喉咙里发出来一个“嗯”字。
莫名其妙,两个人都莫名其妙的。
更加莫名其妙的是,男人点完头以后,从背后伸出来两根藤蔓一样柔软的树枝,把系统和谢散蕤小心卷起来,一直往上延伸。
谢散蕤:……
有种要翻过一座高山然后在半山腰上看见飞机嗖一下飞过去的复杂,虽然现在他们确实搭上了这架飞机。
谢散蕤想过很多,比如男人知道这座房子的出口在哪里,比如男人能联系上单主,结果他什么都没有,就是两根树藤藤把人往上送。
到顶了,天花板上也被金属壁覆盖着,真正的密不透风金属房子。密闭的没有空气只有光,她的脑子里开始浮现光合作用,氧气,线粒体基质等一系列词语。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头顶上的金属壁怎么打开,或许……
谢散蕤的脑子又卡壳,是因为卷着她的那根树藤藤突然又分叉出来无数根,往上一顶,金属壁开了。
有时候跟这种有蛮力不用动脑子的真是无法交流。
一切太顺利,顺利到金属壁一打开,子弹贴着她的腰间的树藤藤擦过的时候,谢散蕤居然有一种尘埃罗定的感觉。
“他果然又出来了!”
“他还是不肯吃/人?”
“说屁,射击啊!”
“把那个人杀死这棵树才会回去,快啊!”
于是满天都是子弹和电激炮冲着谢散蕤来。
树藤藤分裂出来,从头到脚把谢散蕤包裹起来,半点伤害都没让她受到。
沉香其实是一种很特殊的药材,在它还是树的时候,并没有那种能够让人沉迷的香味,只是一颗普通到不起眼的树而已。
然后也许有一天,人们处于某种目的或者巧合,在树上划了一刀,被划伤的地方分泌出来油脂,香味独特,遇水则沉。此后无数人对着这棵树疯狂攻击,留下伤痕的地方,就成了真正的沉香。
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谢散蕤终于知道这棵树上的香味是哪里来的了。
她笑了,嘴角的弧度足够生出冰花,眉眼间藏不住流动的疯狂。
她拍了拍身上的树藤藤,声音很轻。“我的桶和拖把在门外,你去帮我拿进来吧,再把那只猫放桶里。”
谢散蕤再次完整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的时候,浑身被树藤包裹严实,像是一件贴身的铠甲,手上提着一个水桶,水桶里伸出来拖把手柄,还有热气冒上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液体。
射击声突兀地停了一瞬。所有人都听见那个女人说了一句话。
“现在,是阎王点卯的时间。”
5. 第 5 章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那个女人的速度已经快成了虚影,朝着他们的方向奔来。还提着她的水桶和拖把。
摸不着脑袋也只能继续射击,只是实在很可惜,那株怪物将人包裹得太严实,被打穿了树皮,不消一瞬,又有密密麻麻的枝桠补充上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难搞,难搞到让人怀疑人生。
最靠前的射击手非常确信自己听见了一声嗤笑。他不知道女人有什么依仗,这株怪物再厉害,总不能安全将人送进基地吧?只要在基地外,无论如何她也是要死掉的,就和以往每一个被金钱迷惑了眼睛而来的护工一个下场。
所以他真的很疑惑啊,这个女人的自信来自于哪里?来自她水桶和拖把?天底下竟然有如此滑稽的事情。莫非用拖把把他敲晕吗?
“刷——”
倏然间,拖把带着难以名状的味道一下子怼在了他脸上,抹布塞进他嘴里,拖把上的液体流到了嘴里,流经之处,整个口腔丧失知觉,然后向下到喉咙,食管挛缩,向上到大脑,神经麻木。
好了,现在他终于知道女人的依仗在哪里了。
射击手像被砍倒的竹子一样,笔直往后倒,溅起地上一片尘埃。
谢散蕤手上的拖把呈持剑式,一滴一滴褐色的液体滴落在地上,无害得很。
她扫过周围所有人,被枝桠包裹起来的脸上勾起来一抹笑容,从容翘起来一根手指,说,“第一个。”
子弹激光枪夹杂着,跟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疯狂砸,她依旧毫发无损,脚边堆起来废弃子弹和被射落的枝桠,叮叮当当,比恐怖交响乐更瘆人。
她又笑了一声,拖把飞转,然后是第二张人脸被拖把怼上,还转了两下。
那个射击手呸了一声,“这是什么……东……西……”
他的语速越来越慢,口腔麻木到没有知觉。
谢散蕤:“当然是老祖宗留下来送你们去见阎王的神仙水啊!”
要不然怎么说是阎王点卯呢。
话音未落两息,他们先听见那个射击手□□撞上地面的沉闷响声,然后是女人愉悦带着一丝疯狂的声音,她说,“第二个。”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会有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但是他们不能跑,也跑不了。
不能跑,因为背后的老板掘地三尺也会把人逮出来,到时候的下场可就不只是被一个拖把怼进嘴里然后倒下这么简单了。恐怕会被老板拿到实验台上,变成和底下那株怪物一样半人不人,半鬼不鬼的样子。
那真是,想想就叫人作呕。听说里面那个好像还和老板关系匪浅,也是惨得很。
至于跑不了嘛——谢散蕤懒得动了,拍了拍身上裹成一件薄却坚韧无比的树藤藤铠甲,毫无心理压力指使,“抓起来。”
树藤藤延伸出去,射击手全部被捆成粽子,整整齐齐排成一排,嘴里杂七杂八的怒骂声不绝入耳。
或许是知道谢散蕤想要干什么,树藤藤特意给人留了一颗头在外面,方便她把拖把塞人嘴里。
“你这个人类的叛徒,和异化物为伍,你不得好死!”鬼知道是哪个射击手嘶吼着诅咒。
但谢散蕤的脸色确实是沉下去了,她的拖把哐当一下被主人带着火气丢到桶里,“啪啪”的耳光从头到尾,一个都没落下。
“异化物?特码的你们管他叫异化物?把人禁锢起来搞成这副样子,连意识都差点不清楚,心脏被人剖开,变成这副样子,你们还有脸叫他异化物?”
“你们倒是长了张人脸,心是什么怪物的心,我就不清楚了。”
密闭厚重的金属房子,看守在外面的射击手,还有精巧的机关。如果说不是有人故意在人身上做实验,她是一万个不相信。
人体实验有多恶毒,谢散蕤光是想想都浑身发抖。
她黑着脸,把拖把在桶里涮涮,重重怼进这群射击手的嘴里。人一个个倒下去,谢散蕤心里憋闷的浊气终于能够吐出来。
附子不愧是救人救急的猛药良药,还能惩奸除恶,谢散蕤决定,以后她要是有机会编撰药书,一定要把附子放在上品药材里面,以歌颂它的功绩。
全部危险解除,系统终于敢从沉香树的保护之中出来。厚重的身躯绕过地上一滩人,讨好地在谢散蕤腿边蹭蹭。
它的尾巴毛都竖起来了。原先还以为自己绑的宿主是个善良又犹豫不决的人,看着地上倒得整整齐齐的人,它发誓绝对不会惹宿主不高兴。
“蕤蕤,他们好像还没死透,要不要补一刀啊?”
谢散蕤被话噎住,把猫从地上抱起来,面露怀疑,“你是个正经伤寒系统吗?一天净想些杀人灭口的勾当?”
也许是末世人体进化的原因,致死量的附子,竟然也没有完全让人去见阎王,还有气,只不过昏迷着还内脏痉挛的感觉肯定是不好受的。
“可是他们醒了把你暴露出来怎么办?”
“藏不住的。”谢散蕤看着缔安基地的方向。
背后的单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也许是以为她进到地下,就万无一失,再也懒得看千篇一律的结局。
单主还在,找到她不是什么难事。今天这些射击手死或者不死,都不妨碍她被盯上的结局。
藏不住的。
谢散蕤身上的枝桠如潮水退去,再次回到那个深不见底的底下金属房子里,徒留谢散蕤一个人站在一片废墟里。
她捏了一下猫耳朵,毛茸茸且软。站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事情真的很糟糕。一进末世就给自己找了个藏在黑暗里的不知名敌人,谢散蕤都想给自己两巴掌,问问她为什么为了五百缔安币折腰。
可脚边的水桶还留着一点附子汤,口袋里揣着的临时身份证明也没丢,等她回去基地,就能凑钱考治疗师证,再攒钱买晶核。
算了,折腰就折腰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来如此而已。
“蕤蕤,我们回基地吧,基地还是安全的。”
据说缔安基地原来并不如现在这般安定,直到新上任的这任将军一口气处死好多个基地内部的凶杀案凶手,又设立基地监察机构,彻底掐灭内乱。大家就都知道基地内部不能动手了,哪怕是掐架,也只敢约在基地外围。
真算起来,其实也没几年。谢散蕤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运气好,落到了缔安基地外围,还是个比较安定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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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散蕤听到系统的话,淡淡“嗯”了一声,脚步却始终没有迈开。
系统不敢催她,只好窝在她的臂弯里。尾巴在她手臂上,甩啊甩啊甩。
谢散蕤沉默着把猫轻轻放在地上。
“蕤蕤?”
系统疑惑着抬起猫猫头,然后看见谢散蕤向前猛冲,一个猛子扎进那个破烂房子里,那个会掉进地底的房子里。
“蕤蕤!”
头顶呼喊的声音和因为极速降落而在耳边呼啸的风一起传进她的大脑里。
谢散蕤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身体下落,闭上眼睛,心中默默数数。
十九,二十,二十一。
谢散蕤的腰被缠住了。
她睁开眼睛,果然看见自己身上的柔软树枝。
男人背后缠着她的树枝缩回去,那双棕色的眼睛盯着她,除了眉眼间消散不开的阴郁外,再也没有任何的情绪。
谢散蕤把自己身上的羊毛大衣脱下来,披在男人身上,挡住他右边一半由树枝构造起来的身体。
衣服落到对方身上,比在她身上时短一截,谢散蕤心里想着,到时候出去再扒一件射击者的衣服,得挡严实,毕竟,她要干的事情,暂时不太见得人。
“你跟我走,我缺个外挂,我觉得你相当合适。”
谢散蕤的眼睛像只狐狸一样眯起来,不管他答不答应,反正她已然是下定决心要把人弄到手了。
第一,这个人身上一半异化的状态,也许她能够想办法治疗。第二,还不知道那个单主是什么情况,身边多一个人型兵器,她睡觉都要安心得多。
算是互惠互利?
“外……挂?”
男人意识不太清醒,但抓词语的能力却是意外的强悍,一下子就找到了关键的地方。
谢散蕤都要哭了,她居然从对方的嘴里听出来疑问的语气。这是不是代表着,他恢复意识的可能性又增加了几分?
“对,外——挂。”她的声音放缓,也一字一句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你跟我走,有人杀我的时候,你就像刚刚在外面那样变出树枝缠在我身上,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治病,你知道吗?你其实是个人类来着,只是生病了,才变成这个样子……”
谢散蕤突然顿住,轻叹了口气,都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能听懂。其实现在这个情况,她算得上是拐卖成年人口了,还是一个脑子不清醒的成年人口。
谢散蕤还是很有法律意识的,毕竟曾经是一只脚在医院,一只脚在法院的职业。可这是末世,已经没有法院,于是谢散蕤继而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了。
“嗯。”男人却点头,丝毫不知道自己将要成为苦力兼试药人的事实。
那个废弃房子里的金属板,在谢散蕤跳下去后,就自动合上了。好像是有自动感应的系统,也许是身高,也许是体重。因为系统在上面跳来跳去,金属板也始终没有打开。
它肥肥的四肢因为情绪波动金属化,在金属板上死命挠,可是除了爪痕留下,什么用也没有了。
倏然,金属板倾斜,从里面顶出来无数树枝,是熟悉的场景,上一次它和谢散蕤就是这么出来的。
6. 第 6 章
系统连忙透过缝隙看,里外的光线融合,它看见自家被捆起来毫发无损的宿主,高兴地想要跳过去,然后被一条树枝抽了出去。
真是够了。
系统心中升起来的喜悦顿时被覆盖下去,变成淡淡的悲伤。
它滚了几圈,又看到谢散蕤身边还有个人。
刚刚抽它的那根树枝在男人身后耀武扬威,男人侧着脸低头看谢散蕤,没有任何语,言,但微微歪头的动作好像是在问,那只猫,怎么处理。
谢散蕤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爽到了。原来这就是有外挂的感觉,难怪游戏里总有氪金选手买顶级装备。唯一让她好歹残存着几分愧疚的原因只有现在被外挂扫描到的,是她家的系统。
“蕤蕤!”系统趴在谢散蕤的怀里,拿屁股对着男人,哼哼唧唧。
谢散蕤比它想象中的还要无情得多,把它甩到背上,让它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死死扒住她的衣服才不至于掉下去。
因为谢散蕤外面那件好抓的黑色羊毛大衣已经穿到了男人身上,剩下的单衣面料很不好扒住,系统真的很累,最后不得已,滑下去,还是爬到了那件羊毛大衣身上。
谢散蕤不仅扒下来昏迷射击手的衣服,把男人从头到尾的异常都藏得严严实实,还毫不客气翻出来他们所剩不多的财富。
五十三缔安币。
谢散蕤:……
还挺好,有零有整的。就是不多,这点不满意。
她很是怀疑这些人的钱,是不是都被用来养他们手上的武器——其实武器她也抢了。激光枪还挺有意思的,谢散蕤发现枪械发射的原理,是弹匣凹陷处一颗晶石。
她扣了,没扣下来。淡蓝色有流光在内部流动的晶石,比她身边这个心脏里的那半颗晶核好看多了。结果系统说级别是“E-”,谢散蕤听那语气,它嘴里的嫌弃藏都不藏。
枪全部甩进系统的空间里,谢散蕤把他们的身份证明搅合在剩下的附子汤里,又泼在地上,全都破坏掉,然后带着人和猫大摇大摆走了。
基地半透明的蓝光天穹近了,一切从无秩序的杂乱荒凉慢慢过渡到文明社会的雏形。谢散蕤从一方到另一方,好像短短几个小时已经跨越人类几千万年的进化时光。
她以为接下来自己会在这个文明的人类基地里功成名就,一路高升。怎么知道,麻烦会先辉煌一步追上她。
“治疗师女士!”
远远的,谢散蕤看见基地入口处一个鲜明的黄色脑袋,很是显眼。
上午才分别的,疾风小队的队长,许承。许承焦虑得脑袋上的头发已经被风吹成了乱麻,当然,配上鲜亮的黄色,也更加夺人眼球。
他的皮靴“哒哒哒哒”跑过来发出的声音,比机器打字还要快,越来越近,谢散蕤越加能够看清楚许承脸上因为焦急而微微突出来的眼球里已经充满了血丝。
看到谢散蕤,他脸上的焦急瞬时被激动代替。
谢散蕤下意识向旁边挪一步,挡住她侧边裹得跟行走的黑色麻袋一样的男人。
“你的队员出了什么问题?”
这几乎是一个不需要思考的问题,那个红头发的女人,手臂上的伤口情况肯定恶化了。
兴许比那更糟糕,糟糕到许承要在基地门口蹲她。
谢散蕤的手指下意识握紧,脸上外泄的神色也全部收敛,白皙光滑如绸缎的面容,像是蒙上了一层浅浅的冰凉沉静。
她只希望,接下来的情况是她能够掌握,否则在一个没有同行一起商讨会诊,没有医院各种仪器数据实验室兜底的情况下,她将要看见一个曾经接触过的生命死在她的无能为力下。
许承半点没有迟疑为什么她会知道是香昀出了事情,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抓住谢散蕤的手臂,语速很快。
“香昀回去后浑身的温度越来越高,先前没有发现感染的伤口也开始腐烂,我们请了治疗师来,治疗师说她是被不知名异化物的毒灌进身体里,注射解毒药剂之后浑身冒热汗,脸上的颜色开始浮现出不正常的粉红色,然后丧失了意识,时间大概已经一个半小时左右。”
许承无法忍受自己的队友就这么死在他面前,他们能请到的治疗师全部都是一个说法,等死。或许以他们小队的实力,马上去任务大厅发布招聘,能够尽快招到一个新的小队主力。
可是许承不甘心,他想到了谢散蕤。也许那个一开始就发现香昀不对劲的年轻治疗师会有办法,他打听到谢散蕤的行程就在基地门口蹲守了,算是死马当活马医。
谢散蕤的眼角垂下去,手上的拳头也无力松开,浑身气压像是突然被人装在真空仪器里抽掉一截。
死亡只需要异化物轻轻一划在身上留下伤口,谢散蕤知道,这就是末世。
“抱歉。”她的声音没有起伏,也没有情绪,全是沉静,沉静得丧失了人类该有的同情,沉静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朝她发泄怒火。
“你看都没看,为什么就轻易下结论?!”许承死死掐住谢散蕤的手臂,对方毫不反抗的态度让他更加恼火。
即使知道这与对方半分钱关系都没有,可人类在死亡面前总是丧失理智。
“阴阳离决,精气乃绝。毒解不了,自身消耗也太过,她已经救不回来了。”谢散蕤平静如水。
“特码的什么狗屁精气,阴阳,你赶紧跟我走!”
谢散蕤最开始同样也不懂这句话,后面看到人之将死之际,终于懂了平仄顺畅的八个字里是什么样的绝望。
许承拉不动她,谢散蕤身后的男人把许承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把她拉了回来。
“求你。”许承咬牙,双手握紧了拳头。
“香昀是我们队伍主力,在异化战场上击杀过无数异化物,也救过很多人。她只是看起来脾气不太好,可心地不算差,否则也不会同意带你一起进到基地。”
“喵——”系统跳到了谢散蕤的怀里,浑身肉肉抖三抖,两只爪子在谢散蕤肚子上锤了两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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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一听见她口中一口气缓慢悠长吐出来,就知道自己宿主老毛病又犯了,想去救人。
这可是末世啊!末世!
每天死的人不计其数,那个香昀脾气可坏了,还说就是死也不会找宿主看病的,都这样了宿主还要去救人。
系统觉得自己的机械心脏都在开始痛,摊上这么个宿主,它迟早要在末世玩完。
该死的黄头发男人,还在末世玩医闹这一套,气死统了!
谢散蕤摸了摸系统肚子上的一层肉,脚步很快,一边进基地一边说话。
“我没有把握将人救回来,更何况哪怕是能够暂时稳定住病人的情况,那样的毒也很难找到药物治疗,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还有,我的诊费很高,你同样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许承眼睛都瞪大,哪里还管谢散蕤说什么,赶紧跟上她的步伐,把人往他们的住处带。
谢散蕤坐在飞行器里,头一次从低空角度看这个基地。
也算不错,她侧头看着身旁坐得笔直的黑色麻袋男人。
至少她毫无危险地将自己的外挂带进了基地。
缔安基地的外来人口进入条件并不轻松,检测身份,核实证件,还要交一大笔钱。按照她原来的计划,只是想要在靠近基地入口的地方买一些必须用品,暂时在外围找地方住下。
虽然身边有这么个外挂,并不惧怕危险,可外围的生存环境到底让人忧心。
有许承的托底就不一样了。
末世为了维持人类社会的正常运转,分化出不同的职业。基地内部同正常社会没有太大区别,而为了击杀异化物,衍生出来一个特殊群体。
前锋队伍。
他们是人类进化最快的一批,以获取异化物晶核为生,是人类真正的前锋队伍。
许承的疾风小队就是前锋队伍中的一支。
风险大,但晶核利润高,还在基地内享有较高的社会地位。
譬如能直接带一两个身份不明的人,不经过任何审核进入基地。
香昀平躺在一张治疗床上,在一个治疗师的私人治疗室里。或许已经笃定她没有生还的可能性,身上除了辅助呼吸的仪器和一台心电图机,没有任何其他东西。
听说许承带了其他治疗师来自己的治疗室,主人很不满意。
这个行为相当不礼貌了。类似于只需要一份方案却把两个乙方放在同一个群里面对面竞争,伤了面子又伤了里子,很是讨厌。
治疗室的主人是一个留着羊须胡子的大爷。看得出来治疗师这份工作确实不错,因为大爷还有时间把他那一把胡子打理得乌黑发亮,比头上的地中海质量可好太多了。
他站在那里仰着头蔑视抱着猫的谢散蕤。
自己下了死亡通知书的病人,家属又带了另一个治疗师来,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娃。
什么意思,莫非是说他的治疗术还不如这么个年轻人?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7. 进入异化战场
大爷的情绪暴露得太明显,扬起来的胡子和耷拉下来的眼皮傲慢无比,双手环抱,嘴里发出嘲讽的“哼”声,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对谢散蕤的不屑。
谢散蕤:“让让。”
她自动屏蔽大爷非物理性质的攻击,手上一把针是许承按着要求买来的。
作为一种小型暗器的价格买来的。
从头到脚,她的速度很快,不多时手里的针已经消耗殆尽。
“什么鬼东西,你这要是有用我把针都吃了。”治疗师不屑得很。
谢散蕤抬起头,看着治疗师,突然嘴角扬起来一抹弧度。
她听说,治疗师等级考试,如果有一名二十年及以上工作年限的治疗师举荐,那么考试所需的巨额费用,可以由基地承担。
不错,不管是举荐制度,还是巨额考试费用,都是为了限制治疗师行业的发展。毕竟人类身体素质上升快,生病少,而真正需要治疗的前锋队伍只是少数人。也就导致,治疗师这个行业,能干活的太少,混日子的太多,福利待遇又太好。
“那倒是不用,如果她能够活下来,就请您向治疗师考试部门举荐我参与治疗师考试。”
“我的个老天啊。”治疗师的胡子都乱了,“你还没有治疗师证明?那你给人做治疗?我能向基地举报,把你关押起来了!”
谢散蕤:“您有治疗师证明,病人的情况见好吗?”
治疗师:“我不行你就行?”
谢散蕤眉眼间的笑意抚平了脸上的冰冷,她说,“是的,如果她有生还可能,最后救活她的人,必然是我。”
治疗师:“你放屁。”
谢散蕤不说话,只是看着通讯手环上的时间,二十分钟,香昀流汗的情况减缓。
又半个小时,她脸颊两边的怪异粉色消散下去。
心电图一点一点恢复到活人该有的水平。哪怕水平比较低,到底是活了。
治疗师的面色比吃了那什么还要难看。
“香昀好了?”许承的声音有些颤抖。
谢散蕤冷笑,“你把她身上的针拔了,心跳立刻下降。”
治疗师从她的话里缓过神来,是啊,躺床上这个最大的问题可不是汗止不住,也不是脸色怪异,而是她身体里的毒解不了啊。
解不了毒,一切都是白谈。
“也不知道谁说自己行的,啧。”治疗师阴阳怪气。
谢散蕤并不理会他,对着许承说,“带我去异化战场,找那个划伤她的异化物。”
“你要去异化战场?”许承的脑子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从来没有普通人去异化战场的案例,更不要提治疗师了。除非有一天基地走到了绝境,否则普通人进异化战场,就是对他们前锋队伍的侮辱。
虽然他承认谢散蕤确实有几分战斗经验在身上,毕竟能和香昀过几招,但那时候香昀差点半身不遂,身上还带着毒,所以也算不得公平对决。
“对,趁着时间还有些,赶紧走。”谢散蕤把挣扎的猫也抱起来,一副轻车上阵的样子。
只有知道划伤香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才有可能对症下药,把人救回来。要是运气再好一点,说不定在异化物周围,就能找到克制它的东西。
毕竟生态平衡有规律,只是不知道这个末世尊不遵守了。
“你还要带猫……”
许承脸上的神情复杂,看着谢散蕤像是看什么奇葩。
她这一身,不仅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还把自己的宠物带上,当战场是什么旅游基地?给异化物送口粮?
谢散蕤只是嘴角勾起来,并不直接回答许承的疑惑,而是单手把系统托起来,举到许承眼下。
“系统,说两句。”
“干什么?”系统从谢散蕤进基地开始就一直在生闷气了。
陡然间被她举起来,四只爪子抱住她袖子卷起来一截的线条分明的小臂。
这一圈人,只有许承和治疗师大爷被真真切切的吓到。
见鬼了,会说话的猫,是不是——异化物?
可是异化物为什么会跟着谢散蕤?许承的思维已经发散到,谢散蕤是传说中那种拟人形态的3S级异化物,来到缔安基地就是为了从内部瓦解他们。
异化物居然有这么高的智商,还会奇怪的治疗术,这可真是……许承的嗓子被一口上不去下不来的气堵住,喉间下意识滑动。
治疗师的反应更甚,年纪大了,就是受不得这种刺激。
“醒醒神。”谢散蕤打了个响指。
“仿真机器人没见过?具体的不方便透露,你只要知道它是处理异化物的就行了。”
不方便透露,因为她也不知道,反正系统,她就是这么用的。
“对了,他也去。”
谢散蕤的手指指了指一直沉默着当透明人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许承:“这位是……”
谢散蕤:“外挂。”
也是奇了,拖家带口。
左右一打岔,许承竟然迷迷糊糊地,在脑子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时候,真的带着谢散蕤和她的一人一猫,出了基地。
他真的想扇自己一巴掌,病急乱投医。下午的基地外围光线更不好,和许承心中的阴霾正巧能呼应上。
带给他阴霾的人,动作行云流水扣好背部的便携式飞行器的肩带,还给她的“外挂”也安排上了,当然,全部的东西来自许承的友情租赁。
外挂先生从头到尾一身黑,一点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影子也见不到,这么久,甚至连一句话都没听他说过。但他们马上就会知道,这真是一个沉默如金的好外挂。
谢散蕤终于揭开这朵巨大黑色烟云的真面目。
原来,并非真正的烟团,而是基地和异化战场的隔离带。烟团里时不时闪烁着电光,然后“轰隆”一声劈下来,震得人耳朵都是嗡嗡的,但这样大的动静,在烟团之外,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谢散蕤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和时不时出来吓一吓人的电鸣雷闪,前方的烟团颜色开始变薄,电光的闪鸣声越加响亮,还夹杂着奇怪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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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
谢散蕤形容不出来,和半夜的风穿过奇石林发出声音一个方向的奇怪,不在人类的理解范围之内。
谢散蕤想说什么,嘴才张开,一道闪电在她面前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劈下来,她的外挂一把把她拉开,动作之熟练,像是做了千百回。
被闪电劈到的地方,发出一道极其尖锐的惨叫。
谢散蕤低头,闪电将那一小块空间浓烈的黑色穿透,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圆形的半透明物体,身下全是被电劈到的,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攒动的,无数白色细丝样线条,线条是流动的,活的,痛得混乱交缠,然后无力浮起,往更低的地方滚下去。
谢散蕤:……
她沉默着往外挂的方向又靠了靠。
“蕤蕤,不要怕。”
系统已经全身变成了坚硬金属,看起来吓得不轻,爪子扒着谢散蕤的肩膀,抖得金属关节摩擦出声音,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谢散蕤,还是在给它自己打气。
“我不怕,就是那玩意儿形状挺难看的,它脑袋下面那些细丝有点恶心,像绦虫。”
还是无数条绦虫长在一起了,摇摇晃晃,给她的冲击有点大。
末世的人身体里不长虫,许承也不知道谢散蕤说的东西是什么,但是他颇为感叹,“头一次在屏蔽带里遇上异化物,你好像挺招他们稀罕的。”
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话,谢散蕤声音没有起伏,呵呵两声,“谢谢夸奖。”
真的算是夸奖。
异化物喜欢吃身体污染物质少的人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生在末世,基地的空气都需要大型净化器净化好几遍才能达到对人体无害的标准,还有水源,食物。
污染物质早就流淌在他们的血液里,和他们共存了。像谢散蕤这样招异化物喜欢的,许承确实是第一次见。这也侧面说明,谢散蕤很不一般。
许承的心又安定几分,这样,香昀活下来的概率,会更高的。
“快到尽头了。我们要去的异化战场是一个等级比较低的战场,那一株划伤香昀的异化物等级才F-,没有晶核,尸体也不值钱,只是路上随手杀的一个,杀掉就丢在路边了,只能去碰碰运气。”
才说完没过二十秒的时间,眼前出现淡淡的光亮,一行人冲出黑色烟团里,然后迎面而来,谢散蕤被青色树枝抽得转了一圈,背后的飞行器差点失去控制。
“……”人生也就这样了,从被异化物抽,到又被异化物抽。谢散蕤极速落地,不远处是青色树枝粗壮的根部。她的外挂拦住了一条从天而降试图拍死他们的根系,让她得以片刻喘息。
“就是这种异化物,只是划伤香昀的那一株体型小得多。”
许承迅速跪到地上稳住自己的身体,眯着眼睛抬头看着这株十来米高的异化植物。他认出来了,这就是划伤香昀的那种异化物!只是这一株体型太大,让他一下子着了道。
回应他的是谢散蕤带着淡淡死意的嗓音,“那我们该完蛋了,它浑身上下都有毒,气成这样,你们杀死的估计是它的孩子。”
8. 第 8 章
系统扒着谢散蕤的手臂不肯下来,“蕤蕤你真幽默。”
谢散蕤面色不变,“你都能进系统总局,它有个孩子怎么了?”
她抬头,眯眼看着将头顶光线都遮住光线的根系。
有液体从头顶滴落下来。
谢散蕤往旁边挪了一步,液体滴落在红色的荒芜土壤里,没有半点变化,好像只是单纯的异化物渗出来的无害液体一样。
系统尾巴在空气里摆动几下,对谢散蕤说的话表示很不满意。
好巧不巧,一滴液体落到它的尾巴上。
“嗷——痛痛痛!”
系统尾巴本来已经从金属化恢复到了半金属化的状态,这样一滴液体落下来,顿时让它痛得又变回了全金属猫猫模型。
谢散蕤一把抓住它疯狂扫动的尾巴,用衣角的布料把它沾到的液体擦干净。
她的指尖冒险碰上那一块被染湿的衣角,有些紧张,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谢散蕤又伸出来一根手指将那一块捻了捻,没有痛感,只有液体的湿润从衣角传到了手指。
“真的很痛?”谢散蕤问系统。
“嗯,像是腐蚀的感觉。”系统抱着自己的尾巴吹气,有没有用不知道,但心理价值却是足够的。
腐蚀金属,人体皮肤表面接触后,第一时间没有感觉的液体成分。她又看着那根渗出来液体的根系。仔细看,外挂先生身上已经沾上了不少这玩意儿。
植物,腐蚀……
“不好,快躲开!”
谢散蕤脑子好像被电流击中,照亮了她脑海里某个不起眼记忆柜,她快速往正和异化物缠斗的男人那边奔跑。该死,还真想起来一种符合猜测的液体。
百草枯。
她的外挂很强,但却改不了他一半是人身,一半是树的事实。偏偏不管是人还是树,遇上百草枯都会被天然压制。
但是为什么这株异化植物能携带百草枯?谢散蕤觉得自己的知识系统受到了巨大打击,耐药性也不能耐到这种程度啊。
系统从空间里吐了两把激光枪给她,谢散蕤冷着脸,举起手臂,左右开弓朝着那株异化物疯狂射击。
那一根粗壮渗着百草枯的根系,被激光枪的力量打得偏到一边,许承也补了一枪,好歹暂时控制住它。
谢散蕤总算能暂时松一口气,连忙拉开自己好不容易拐来的外挂手腕上的衣服,一看他的皮肤,已经泛出了红色。
她心痛得冒火,现在很想把这株狗东西给剖了,她的顶级装备,第一次上战场,就被这么糟蹋了。至于另一边的手腕的情况,还有外人在场,她不敢明目张胆地扯开衣服看,只希望那半颗3S晶核能给点力,别被百草枯弄死。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许承吸引它的注意力,不断翻滚奔跑,狼狈地躲避异化物的攻击。
这和那天他们击杀掉的那一株,除了长得像,真的毫无相同之处。
谢散蕤把男人推出战斗圈,提着两把激光枪再次射击。
“雷公藤。”她的声线很冷,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雷公藤是什么?”
许承要绝望了。
先前那位兄弟和它战斗的时候看着危害性也不是很大,直到自己进入战斗圈,许承才知道什么叫难过。
他脑中灵光一闪,总算对“外挂”两个字有了清晰的认识。
“雷公藤就是……算了,把它搞死,你的队友估计就能救回来了。”
谢散蕤不知道从哪里解释开始。
雷公藤,同样是中药材,活血通络,杀虫解毒,自身具有毒性,和附子一个等级。香昀被另一株携带毒性的雷公藤毒倒,那么这一株,兵行险着,或许以毒攻毒的方法,能将人救得回来。
但说着简单,面前这一株雷公藤,几乎是buff叠满的存在。自身具有毒性,又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携带剧毒的百草枯,高达十几米,光是看见就头疼,更不要提搞死。
许承心态确实爆炸了,他觉得谢散蕤说的话,翻译出来只有一个意思,让他们都死在这里。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手上的激光枪都是E-,这种强度的武器都没能把它一下子搞死,它的等级至少是E-往上的,就我们?”
谢散蕤没有回答许承的话,她的肩膀往上抬,一边躲避攻击,一边躲避滴滴答答降下来的百草枯液体,朝着雷公藤异化物顶端的嫩枝射击。“先把它的枝条打下来!”
“真是个疯子!”面对几乎是必死无疑的结局,许承的理智已经丧失,他真的很想问问谢散蕤,为什么执着想要死。
可想起来进这战场的核心原因,是为了救他的队友。许承咬咬牙,往谢散蕤射击的地方补了一枪。
两人的激光枪在同一枝树枝上几乎落下十来枪,终于射落一小枝顶端的树枝。雷公藤异化物吃痛,粗壮的剧毒根系挥舞更厉害,一下子拍到地上,整个地都在颤动,谢散蕤差点来不及躲,被这股力量余威震得跌出去。
战斗圈外的男人看着她倒在地上,背后的衣裳已经被蠢蠢欲动的树枝划开了一道口子,藏在他的肩膀后面,露出来一点绿色,不知道要不要冲出来。
谢散蕤说过,他不能在外人面前把树枝露出来。
谢散蕤被满地溅起来的尘埃呛得咳嗽,手撑在地上,单膝跪地,还来不及思考,像是若有所感一般,脖子才伸起来就看见男人背后那一点绿色的枝条。
她瞳孔骤缩,心脏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朝着人的方向摇头,嘴唇无声做出来动作,“不可以。”
男人背后的树枝只能悻悻然缩回身体里。
谢散蕤忍着痛爬起来一边射击,一边朝地上掉落的雷公藤树枝方向挪动。
“系统!”
谢散蕤手臂一挥,动作利落干净,把那一截树枝丢出去。
“熬了,越毒越好!”她的声音冰冷中带着火气,恨不得马上弄死这棵雷公藤。
系统跑两步,一跃而起,说时迟那时快,明明马上就要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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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空气中那一截树枝,这时候雷公藤主干好像察觉到什么,一树根把系统挥出去,空气的破空声和击打在金属身上的碰撞,听得人头皮发麻。
系统滚出好远一截才摇摇晃晃站起来,树枝落到地上。
谢散蕤一口气狠狠提起来,看着那截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树枝就那样掉到一边,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立刻往树枝的方向跑,哪怕雷公藤的根系追着她不放。
她清晰地感觉到背后的距离越来越近,对方速度太快带起来的冷风和灰尘毫不留情打在她的背上,带给人的压力,不亚于与死神赛跑。
破空的声响越来越近,只肖一秒,就能把谢散蕤抽成肉泥。她只能靠着直觉,将激光枪转了个弯,疯狂朝身后射击,但这也只能减缓对方的速度,却无法让对方停止。
谢散蕤不愿意放弃,她离那一截树枝越来越近了,只要拿到它!她倏然间双手护着头部在地上滚了两圈,让它的攻击落空,又把自己左手上的激光枪往天上丢,好歹吸引住雷公藤片刻的注意力。
“给它一拳!”
谢散蕤朝战斗圈外的男人大声呼喊。
听到谢散蕤的声音,男人瞬间就动了。
等到谢散蕤再次看清楚那个速度快到残影都捕捉不到的人时,只看到他一脚踩在雷公藤的粗壮根系上,树根上面还有一个被贯穿的洞。
谢散蕤再次把地上那截树枝丢给系统,这回总算没有再出现意外。
“蕤蕤,好了!”
“给我!”谢散蕤左手是一个盛了半桶黑色药糊糊的水桶,右手上的激光枪依旧毫不留情的射击,踩着被男人控制住的树根往上跑,把那半桶药倒进了激光枪射击出来的根茎交界处的伤口里。
雷公藤的所有动作都暂停了一瞬,然后疯狂抖动。
按理来说,它自身携带的毒素,即使是储存在它树叶中,进入它的根系,本不应该有如此大的反应,但奈何这半桶东西,经过系统的加工炮制,又破坏掉它自身能够解毒的机制,直接从伤口送进去。如今这毒素回到它自己身上,也算是自食其果。
谢散蕤被它的动静摔到地上,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位,她不敢长时间趴着,忍着疼痛爬起来,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冰封似的面色之下,继续躲闪着疯狂射击。
在力竭边缘苦苦支撑,终于熬到这株巨大的雷公藤倒下来。
谢散蕤当即往地上一躺,大口大口呼吸,胸膛剧烈起伏,像是离开水濒死的鱼。
这里的空气比基地外围更加糟糕,因为打斗飘散在空气里的红色尘埃轻轻跳跃,整个空间里,除了三个人,一只猫,一棵倒下的异化物,此外赤地千里,寸草不生。
荒凉可怖得说是地狱哪片地也毫不为过。
异化物死后,它的根系依旧在不断往外渗出百草枯液体,往本来就荒芜的红色土地里钻。
谢散蕤累得眼球都不想转,但想想自己还有事情要做,只好慢悠悠爬起来,拿着激光枪取了雷公藤的一小块根,塞进系统空间里。
9. 第 9 章
这株异化物已经和正常的雷公藤差别太多。本该是顶端的红色嫩枝,长出来细小的红色绒毛。等到她仔细看时,才发现那不是绒毛,绒毛稀稀疏疏,叶片上清晰可见绒毛底部的毛囊。这种质地,很像人类的头发。
枝叶顺从地往下倒,叶片边缘的锋利锯齿状痕迹有一条钙化的线,谢散蕤射击,里面流出来白色的无色液体。百草枯。
花蕊是最正常的,也是谢散蕤认出来这是雷公藤最主要的依据,只是先前唯有体型大些的花蕊,在它死后,反而透露出诡异,比如,谢散蕤看着被她掐下来一截的地方,摸到了肉的质感。
她没有向人提及,沉默地把这些东西也取下来一些,放进系统空间里,往地上一看,脚下的土壤和百草枯液体混合在一起,颜色变深,像是凝固的糖渣。谢散蕤手上迟疑片刻,还是拿工具捞了一块甩给系统。
或许能研究一下。和异化植物融合在一起的除草药,她是真的好奇。
系统有空间的事情不怕被许承知道。只是一个一立方米的折叠空间而已,许承也有。末世基地发展几百年,生死存亡总是能最快发挥潜力,空间折叠这种重要的东西,好歹是让人给研究出来了,虽然只有几个立方米,可是对于异化战场上的前锋队伍来说,作用是极大的。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进系统空间的是树,出来的是药。而空间折叠,进去什么,出来还是什么。
但许承是个知趣的人,他不会问。为了岔开话题,他还特意把视线从系统身上挪开。
“哥们,早知道你这么厉害,就该一开始让你上来一拳干掉它的。”他朝依旧沉默着站在谢散蕤身边的男人伸出了大拇指。
男人不会回话,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谢散蕤的意识被拉了回来,她掀开男人左边手腕的袖口,皮肤红了一片,皮下毛细血管破裂,鲜红色的痧遍布。
他的衣服,也是一层湿润。谢散蕤的脸色很不好。
“我带了衣服和药,还有绷带。”
许承适时开口。
“多谢。”谢散蕤接过东西,十分自然地拉着人走。
许承:“?”
不是换衣服?谢散蕤跟过去干吗?
“不然我带兄弟走远一点把衣服换了?”
谢散蕤回头给了他一个古怪的眼神,没有回答,转过身继续拉着人走了。
那个男人依靠谢散蕤的力量被拉着走,同样没有半点拒绝和反抗的意思。许承“啧”了一声,还真是拖家带口上异化战场来。又一想起来男人恐怖的战斗力和那只神秘的猫,他又颇有些感叹,拖家带口和拖家带口,到底是不一样的。
他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强的外挂就好了。
谢散蕤站在同样寸草不生的红色土包后面,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才敢让男人把上半身的衣服褪下来。
情况比她想的还要糟糕,他左边肩膀上的位置,已经渗出脓液,创口模糊一片,右边的树藤状况还好,甚至是好得不得了,一点没有被液体刺激到。可男人的心脏,晶核的比例又扩大些,原来只有一半的样子,这下子,莫约占到了整颗心脏的五分之三。
“我有点后悔带你出来了。”谢散蕤身上的气压有些低迷。
或许男人在基地外围那座地下的金属房子里才是最安全的,那些人不敢下去,普通的武器也伤不到他。在那里只有一半心脏变成晶核,跟她出来一趟,情况立刻加重。
男人抓住她的手臂,部分木质化的声带艰难吐出来一个字,“不。”
那双纯棕色的眼睛,像一面带着水光的镜子,将谢散蕤的身影映在里面。
她定了定神,加快清创的速度,神色坚定,“你说得对,留在那里,哪怕异化速度再慢也只有死路一条,出来才有生机,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一定把你给治好。”
但是下次绝对不能他出手了,外挂的主要作用,还是站在那里镇场子。
许承拿着刀和斧头艰难剖开地上的雷公藤,找它身体里的晶核。谢散蕤老远就听见系统的声音,“我的我的!这颗晶核我要了!”
晶核是异化物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很多时候,也只有晶核值钱。大部分异化物体型极大,将这些异化物运送回基地的人力物力,绝对比它们卖出的价钱高,只有一些等级比较底的小型异化物带回去不会亏本,长此以往,大家也就默认战场上有晶核拿晶核,没晶核捡尸体了。
许承看见人回来,把手里红色的晶核丢给谢散蕤。“你家猫看着晶核,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真害怕它一口把晶核吞掉。”
谢散蕤接到晶核,耸了耸肩。又有谁会知道,这颗晶核最后还真的会进到系统的嘴里。
“蕤蕤,你回来啦!”系统讨好地跑到谢散蕤脚边,用脑袋蹭她,眼睛却是冒着光看她手上的晶核。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谢散蕤知道了,系统真的很想要这枚晶核。但她有些奇怪。先前激光枪上的晶核,E-,被它嫌弃得不得了,如今这一枚,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她可不相信手上拿的是它一直想要3S级,毕竟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数。谢散蕤心中一动,弯下腰将猫提到和视线同样高的地方,另一只手将晶核抛起来又接到,再抛起来。
她就看着系统的视线死死黏在晶核身上,那眼里的光,比饿久的狼看见猎物还要兴奋。
谢散蕤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这是什么等级的晶核?”谢散蕤拿着晶核在猫眼睛前晃了一下,然后自若地揣进口袋里,转头问许承。
“E级,但是看着品质很好,估计是E级中顶级的存在了,初步评估是E+,价值在九到十万缔安币左右浮动。”
谢散蕤若有所思,“这样啊。”
这个等级,本不足以对系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谢散蕤又问系统,“为什么这么想要?”
系统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谢散蕤的口袋,好像多盯一会,晶核就会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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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它的嘴里一样。
“我不知道啊蕤蕤,就是觉得它好香好香,我好饿好饿,给我吃了吧蕤蕤。”
谢散蕤轻笑一声,把口袋里的晶核递到系统手上,在它耳边小声威胁,“放进你的空间里,不许吃,如果我发现你吃了,就准备变成系统块吧。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对解剖小动物很有一手。”
系统浑身一抖,最终还是妥协了,用力闭上眼睛,把晶核收进系统里,然后连耳朵都耸拉下来,低气压肉眼可见。
谢散蕤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片荒芜赤地。巨大的雷公藤尸体倒在地上,绿色和红色形成强烈反差,可它顶部的红色嫩枝又毫无芥蒂地融进土壤的红色。它的身下依旧在源源不断缓慢地渗出来液体,把红色染深。
回到治疗室的时候,治疗师坐在香昀旁边的治疗床上打瞌睡,心电图上的数据没有太大变化,依旧在跳动。
房间里明亮灯光驱散了窗外想要透进来的浓烈深色。基地的天空没有星星,但是保护罩的蓝光时隐时现,算是替代了这份遗憾。
谢散蕤手上端着一碗药,一群人站在治疗床边上沉默,只有窗户吹进来的风有声音。
谢散蕤说,雷公藤有大毒。现在的办法是以毒攻毒。如果香昀运气好,还能活过来,如果运气不好,今天晚上治疗室就能多空出来一张床位。
许承在犹豫。但他最后还是咬咬牙,“你灌进去吧,香昀不会希望自己就这么一直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
谢散蕤的手很稳,把人扶起来半躺着,掐着人的下颌骨把药小口小口送进去。
治疗师没见过这样治疗的,他们是直接从患者体内提取出来被污染的细胞或者基因进行检验,然后使用相应的拮抗药剂暂时性阻断污染,最终依靠患者的自愈能力形成抗体。
治疗药剂来自基地实验室,一群研究员结合人类基因和异化物基因研究出来的,像谢散蕤这样自己煮药的,他看着很是稀奇。
事实上,谢散蕤治疗患者的所有手段,都让他觉得惊奇。
“真的有用?”他看着香昀没有反应,目光带着怀疑打量谢散蕤。
谢散蕤开始慢慢取自己的针。对于治疗师的怀疑,并不辩驳。中医在这个异世界末世都消失不知道几百年了,被怀疑才正常。其实在她原来的世界,中医也不能成为主流,所以她中西医都下苦功夫学了。
现在就是无比感谢曾经勤奋的自己。拿得动手术刀,也开得了方。
“您先想想怎么替我写推荐信吧。”
取下来所有的针,香昀的生命指征也没有出现明显下降。药效慢慢发挥,她的身体开始回温。谢散蕤狠狠松了一口气。
不愧是末世的人,身体机能就是强悍。
香昀是半夜醒过来的,眼睛一睁开,就看见病床边站着打瞌睡的谢散蕤。
很难说清楚这是不是噩梦。
毕竟她曾信誓旦旦说过,就是截肢也绝对不会找谢散蕤。
10. 第 10 章
觉察到有人偷窥,谢散蕤眼睛倏然间睁开,对上香昀做贼心虚闭上的眼皮。睫毛都还在颤抖。
谢散蕤笑出声,愉悦地伸了个懒腰。
“醒了就别装,你的手伤得挺严重,但好在溃烂的时间不长,我给你把腐肉刮了,找治疗师老头拿点治疗的药剂,估计个把月能拆绷带。”
香昀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色又冒了出来,心电图发出尖锐爆鸣。
“抱歉,先前是我的态度不对,你救了我,我欠你一条命。”香昀声音嘶哑,话音才出来还有些不顺畅,说到后面,已经自然脱出口。
一支前锋队伍主力队员的亲口承诺,足够谢散蕤在大半个基地里瞎搞。
但谢散蕤脸色大变,眼睛瞪大,弯下腰靠近香昀的脸,带着怀疑和警惕,“你什么意思?不想付治疗的钱?”
香昀无语凝噎。
掉钱眼子里了?她知道自己拒绝的是什么吗?
“你的治疗费多少?”
谢散蕤终于放心,笑眯眯伸出手指,“五万。”
那确实很多。
五万,相当于一个E级异化物晶核的价格,虽然是E级里面最底层的E-,但那是E级!他们小队组建好几年,击杀过的E级异化物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而且大部分E-级别的晶核都请人组装成激光枪了,还要填进去置装费用。
可香昀的最高战绩是曾在异化战场击杀掉一头D-级别的水牛异化物。她开口向谢散蕤承诺一条命的时候,谢散蕤只想要五万块钱,这对她来说是一种侮辱。
香昀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浑身上下怎么都不得劲儿。
香昀:“我给你六万。”
谢散蕤摆手拒绝,“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五万足够了。
更何况经此一事,她的收获并不少。
香昀还想说什么,疾风小队其他队员惊喜走过来,许承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
香昀调整自己的呼吸,回答道,“还行。”
许承转过身,想要对谢散蕤表示感谢,然后看见对方伸出来的手掌。
“给钱。”谢散蕤理直气壮。“快点啊,都半夜了,我睡一觉还要出去租房子。”
许承:“……”
“您还需要找房子住?我认识靠谱的房东,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为您介绍。”
许承对谢散蕤,已经带上了敬畏的称呼。
谢散蕤思考片刻,把手缩了回来,“那行吧,我可以给你三百缔安币的中介费。”
许承摆手,想要开口说什么,谢散蕤警惕地看着他,“不行啊,三百不能再多了,我很穷。”
这个小队,有点抠门。
许承心里给谢散蕤加上的滤镜顿时碎了一地,“举手之劳而已,也算是为我的朋友介绍一门生意,不需要中介费。你的通讯手环出示一下吧,我把治疗费用扫给你。”
谢散蕤回答,“付现金吧,我的通讯手环遗失了。”
她想起来自己的上一个通讯手环,还有小巷摊主欲言又止的表情。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后悔得牙疼,她说怎么单主能那么快找到她,除了手环定位,估计也没有其他更快捷的法子。谢散蕤在基地外的时候就把手环弄坏丢掉了。
许承脸上的无语表情里夹杂着一丝可怜。可能是对谢散蕤身上逼格印象又降了一重的可怜,他无法想象,为什么一个有一身神乎奇迹治疗术的治疗师,连通讯手环都没有。
谢散蕤看懂了他的表情,很想把兜里的手机掏出来让他看看什么叫没见过的高科技。她才换不久的新手机,只可惜到了末世什么用都没有了,实在叫人难受。
许承身后飞出来一块通讯手环,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到谢散蕤手里。
她转头,看见已经坐起来的香昀。
“我的手环给你,早就打算换新的,只是这个通讯手环挺耐造,一直没找到机会。你拿去,我正好看上一款新的。”她看起来很拽,眼睛并不直视谢散蕤,落在手环上,脸上是自己的破烂终于塞出去的如释重负。
谢散蕤的手指摸着手环边框摩挲,她敢说,这东西至少九成新。
明白了。
“姐,你还有破烂吗,我很想要。”谢散蕤表情很真诚。
香昀顿时无力闭上眼睛,为自己一时的善心感到后悔。如果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把自己新买的手环丢出去。
“你才是我姐。别在我面前晃,再晃我要后悔了。”
谢散蕤遗憾地收下了许承的转账和房东的联系方式,带着系统和自己的外挂离开。
走到房门口,她突然转头,靠在门框上,眼底的笑意浮动,指了指自己手上的通讯手环,“太喜欢你们这种有钱人了,我决定给你们加个套餐,下次进异化战场叫我,为你们提供当场及时的治疗。”
治疗师跟着前锋队伍上战场,听起来比天方夜谭还要一千零一夜。
谢散蕤说完,也没等对方反应,脚步轻快走了。
许承介绍的房子确实很靠谱,谢散蕤猜测是他提前打好了招呼,房东来得很匆忙,甩给谢散蕤六把钥匙,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简洁而直接,“一万缔安币,一年。”
是一个很高的价格了,末世人口并不多,所以房价也低。缔安基地正常的租房费用在五千缔安币一年上下浮动,还是两室一厅。
房东是个身材高挑的女性,身上的睡衣都没来得及换,眼底青黑一片,眼皮耷拉着,任谁看了都知道她没睡醒,是被人强行从被窝里叫起来的。
“是不是需要签个合同?还有房子不看一下?”
房东打了个停止的手势,点开自己的通讯手环,虚拟屏幕出现在空中,是付款页面。
“叮——”付款到账了。
谢散蕤这点自信还是有的,疾风小队不至于坑她。房东收了钱,转身就坐上车,车里的被子都没有收起来。像一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NPC。
打开房门,谢散蕤终于知道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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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这套房子要一万缔安币,整套房子的墙壁都是坚硬低调的灰色不知名金属。光是看着就叫人觉得安心。而这种安心,是末世最需要的东西。
功能一应俱全,连卧室都有三个,这套房子的造价,至少超出她付的租金十倍以上。都不知道为什么房东会选择租出去。
谢散蕤知道自己占便宜了。但她不忧心,她能带给疾风小队的价值,绝对会大于他们的善良。
谁能拒绝一个能够在异化战场上第一时间对病人进行治疗的治疗师呢。
“现在就是你的问题了。”
谢散蕤抱起猫,和安静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对视。
每次看见这双眼睛,总有一种要被吸进去的感觉。然后谢散蕤想了一下对方身上一堆毛病可能需要消耗的药材,发现何止是被吸进去,连她的心脏都开始抽抽的疼。
按着男人的脉搏,谢散蕤的脑子也开始抽抽的疼了。
“系统,你把《金匮要略》调出来。”
幸好系统载入的系统是伤寒,伤寒是出了名的药简力专。但即使是这样,谢散蕤依旧在空中的虚拟屏幕上翻了好半天。不为其他的,就为了找到什么方子的药材最好找,最少。
贫穷使她哪怕是倒背如流,都要细心再细心。
“瓜蒌薤白半夏汤,再加一味灵芝。E级异化物对他的作用不是很大,系统你按着D级异化物的价格算算,看看我们还差多少钱。”
男人左边肩膀上被百草枯腐蚀到的血肉,短短几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已经消失的差不多,谢散蕤有些震惊,末世的人身体素质这么强?那为什么香昀还会被F级别的雷公藤毒倒?
左思右想,也只能得出男人是因为半异化的原因,身体素质才上升不知道多少个台阶。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先前灌给他的那碗柴胡是真的有效还是对方配合了。
可能对方配合的可能性更高呢,谢散蕤在心里骂了两句又向上帝赎罪。
“蕤蕤,最低在六十万缔安币上下浮动。”如果他们足够幸运的话。
D级晶核的价格在十万到五十万不等,依照品质排序。至于异化物尸体,因为市场极小,除了研究员等特殊群体不会需要,所以一般不会出现在市场上。
只有特殊渠道,比如与前锋队伍商议好,提前购买。异化物自然没那么贵,贵的是运费,运费和同等级的异化物晶核一个价格。
原因大概是因为,屏蔽带也不是绝对安全能够拦住全部的异化物,高等级同类的尸体,异化物也是额外喜欢呢。
谢散蕤算了算手里的余额,四万。还差五十六万。
她的脊背顿时挺直,胸中豪情万丈,声音更是铿锵有力,脸上的决心山海难移。身后坚硬的灰色金属墙壁,也只能成为她的陪衬。
“我现在立刻考治疗师等级!”
迟早有一日,她要成为缔安基地赫赫有名的治疗大师!再也不会为了区区几十万而发愁。
次日一早,谢散蕤精神百倍坐在治疗师大爷的治疗室里。
11. 第 11 章
治疗师大爷手里拿着谢散蕤刚刚做完的考试卷子,哈哈大笑,吵得谢散蕤心里的天花板都在震。
“哈哈哈哈,竟然会有这么好笑的事情!零分!哈哈哈哈,零分!”
大爷像是看见了什么稀有人才,把那张全部都是叉叉的卷子捧起来,看几眼卷子,笑,再抬头看谢散蕤那张臭得发青的脸,更笑。
他把手里的卷子抖出响声,在谢散蕤面前晃,“你这个水平,还打算考治疗师等级?我都怕考官把你轰出来!”
虽然到时候他作为举荐人,面子也不知道往哪里搁,可是看见谢散蕤吃瘪,就是莫名其妙兴奋啊。
今天基地的空气过滤系统肯定是更新了,否则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全身舒坦,窗户外面的光线都明亮不少?
“你看看你答的是什么题?请问病人受到176号E级异化物攻击,双腿骨骼软化无法站立,应当如何治疗?你答的是——首先进行全身麻醉,选择合适手术入路,检查骨骼情况,若骨骼软化情况较轻,进行钢板内固定,若骨骼软化情况严重,建议截肢?!”
大爷越念声音越大,到最后都破音了。他瞪着谢散蕤连连摇头,“你是活阎王在世,好样的。这样的情况只需要打一针骨骼基因还原药剂就好了!你还想给人家截肢!”
谢散蕤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低着头,手里正在翻这张试卷的答案。她不仅不知道176号E级异化物是什么,骨骼软化和骨骼基因还原药剂也不知道。
她不得不承认,末世对基因的研究,已经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医学范围,更加重要的是,已经用到了实际上。
看着谢散蕤神色低迷,大爷兴许是意识到自己太打击她的积极性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安慰的话,“别灰心啊,虽然你考了零分,但这证明你上升空间大啊,我发誓活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比你上升空间更大的人了!”
谢散蕤抬头,胸中一口气恨不得变成达摩克利斯剑插到对方脑门上。听听这是什么话,这是安慰吗?
“异化物记录,人类基因进化论还有药剂大全这几本书能传到我的手环上吗?我打算回去背。”
她还记得自己身后有一个神秘的单主在盯着她,所以用中医的本事是暂时不能露出来的,那就只好死磕末世现有的治疗术了。
谢散蕤把自己那张零分的卷子和答案一起折起来揣进口袋里,面上是八风不动的镇定,好像那张零分的卷子不是她考出来的一样。
也不是什么坏事对吧?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个懵懂无知的时候呢,学习,对于学医的人来说,只是顺手拈来的简单事情罢了!
学习使她快乐,这样先进的基因技术,可遇而不可求,她高兴还来不及呢,绝对不会被这种困难打倒的。
治疗师大爷“啧啧”两声,反倒是对谢散蕤有些刮目相看。他不是不知道谢散蕤治疗所用的体系和如今基地使用的体系完全不同,先前的嘲笑,更多还是看同行笑话的意思。
可她竟然愿意重新开头学习一门完全没有接触过的理论,这样的勇气,让他回想起来曾经年轻时候的自己。
对于谢散蕤的要求,他也没有藏私,大手一挥,“行,我一会儿把文件翻出来传给你,好好学啊年轻人,正是脑子好用的年纪……”
这副样子,和她高中的教导主任太像了。谢散蕤心中有些怀念以前的安稳日子。
出去没几个小时,谢散蕤一回到家就整个人平躺在沙发上,看着头顶灰色的金属天花板,累得眼睛闭上,生无可恋。
通讯手环响了一声,是治疗师大爷把文件传过来了,谢散蕤有气无力抬起来手臂,点开文件,顿时一只巨大的异化物虚影展示在她面前。
谢散蕤缓缓坐起来,眼睛眨了眨,面上一派平静。
“蕤蕤,这个是什么啊?”系统看见了,跑过来抓了一爪子,在虚拟屏幕上穿过。
谢散蕤话里没有半点情绪,全是活人微死的平淡,“不认识。”
“啊。”系统有些遗憾的口吻。虽然不知道它在遗憾什么。
谢散蕤冷笑,手指重重在虚拟屏幕上划过去,“两个绝望的文盲。”
虚拟屏幕被划到了异化物的介绍文字上。
身份:1号A级异化植物
形态:紫色,花头为辐射状简单花序,无叶有茎,一百米左右,茎上分布眼睛约一万零三十只,致幻,无根有脚,约三十米长,B级武器无法穿透,A级武器致轻伤。
能力:1.致幻,可在三秒内对一万人以上同时发动攻击,受到攻击的人无法行动,陷入噩梦,疑似脑电波异常。
首次出现地:异化战场废弃长山城区东三区街道。
……
谢散蕤越看越头疼,划回图像页面,终于看顺眼了,然后往后扑倒又陷入柔软的沙发里。
从A级到F级,光是异化物,都够她喝一壶的。难怪治疗师都不上异化战场呢,这种东西装进脑子里,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精血,剩下的精血能维持人不死就不错了,还想有那个体力去异化战场打怪?
她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治疗师大爷头上有个地中海。
她的外挂听见客厅的动静,也从房间里走出来。
谢散蕤抬起脖子看了一眼靠在墙边上的人,语气淡淡,“哟,又来一个绝望的文盲。”
她抬手和男人打了个招呼,手上的通讯手环映在空气里的虚拟屏幕也跟着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1号异化物。”男人的声音传进谢散蕤的耳朵里,惊得她一下子坐起来。
“你认识?你是治疗师?还是前锋小队的?”谢散蕤嘴角勾起来一抹苦涩的笑容,原来文盲的人类只有她一个。
这种时候就很羡慕猫型的系统了,不用学习,还有人养,猫生啊,多舒坦。
男人像是在思考谢散蕤的问题,沉默半天,摇头。
谢散蕤:“……”她问一个神智不清楚的病人干什么,真是的。
“我帮你。”男人走过来,坐在谢散蕤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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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她很近,想了想,指着虚拟屏幕上的异化物图像。
还是选择性神智不清楚,谢散蕤很难说得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划拉两下,划到第二张异化物图片。
男人的声音连停歇的间隔都是相同的,完全没有记不住的地方,
“2号A级异化物,形态:红色有绿色暗纹,头部呈三棱锥直径约二十米左右,身体约长一百五十米,全身凹凸有毒囊,可分泌毒液,无嘴,毒囊可进食,眼睛长于身体右后侧,可突出成为二十米左右长柱型柔软蓝色束缚条……”
男人的声音没有停止,谢散蕤继续划到文字介绍页面。
能对着图片描述出来形态也许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可是,谢散蕤面无表情,能和文件上的一个字不差,就很值得考量了。
谢散蕤继续划拉,划拉得她都不知道是第多少号异化物。指着虚拟屏幕上还是很抽象的异化物继续问,“这个呢?”
“57号A级异化物,形态:半透明,身体呈不规则球状,可见内脏,有四十八对黑色足状细肢分布于身体四侧,有树枝纹路……”
谢散蕤往后划,真的一模一样。
比起系统,眼前拐回来的男人才更像是她被砸到末世该有的外挂。她决定以后要更加倚(压)重(榨)他。
谢散蕤脑中灵光一现,把系统抱起来,朝它伸出手,“把我们在异化战场上拿到的晶核,雷公藤,还有那把红土拿出来。”
她现在突然很想知道,末世会如何定义这些异化的中药材。
系统从空间里把谢散蕤要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尤其是最后那颗晶核,双手捧着,不愿意撒手。
谢散蕤看着自己手上还剩下的一小块雷公藤根茎,以及一边的赤色土壤。掂了掂,不太对劲,本来是混合着百草枯液体的湿润赤土变得干燥,而雷公藤根茎也明显轻了些,上面的液体只有很少一点了,从潮湿不断滴水,变成了手指触上去才能感受到的微微湿润。
“你连百草枯都吃?不是说碰到疼。”谢散蕤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她把手上的东西挪到自己的外挂跟前,结果看着他摇头。
连外挂也不知道?
“那个呢?”谢散蕤下巴微昂,眼神示意男人看系统手上的晶核。
“E级晶核,品质可达E+,来源……不知道。”男人的眉头蹙了蹙,还是摇头。
系统却很高兴,嘴边的尖牙都已经冒出来,盯着晶核的眼睛里全是渴望,“蕤蕤,他不知道诶,那我是不是可以吃掉它了?”
谢散蕤太阳穴上的血管肉眼可见跳了两下,说出口的话带着和太平间空气一样的凉,“你知道的,我这个职业,很擅长解剖小动物,猫还没试过,我很有兴趣。”
她眼里的兴趣不像是假的,系统浑身一哆嗦,泛出金属光泽,但好歹是把自己的理智给找回来了。
谢散蕤从它爪子下夺过晶核,对着光线看了看。总觉得这枚晶核比带回来的时候要更亮一些。
12. 第 12 章
晶核里有流动的光,在光线的照射下,看起来……和流动的液体有异曲同工之妙。
谢散蕤脑中浮现出来一个大胆的猜测。一个让她有些莫名兴奋的猜测。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没有错,她再次把那一截已经脱掉绝大部分水分的雷公藤拿起来,食指和中指在其表面上一抹,细密的水雾转移到她的指尖上。
在百草枯还没显露出自己的威力之前,它就和水滴一样没有存在感,直到谢散蕤将带着液体的指尖的贴到了那颗半透明的好像有流光的晶核上。
“哧——”像是水滴突然间溅到了高温的铁板上发出的声音,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指尖上的液体消散。
更准确的说法是,吸收。
谢散蕤看着自己的干燥的指尖愣神,片刻过后,突然笑出声。
那颗雷公藤能携带除草剂,原来根源在这里。
一颗能够携带剧毒除草剂的晶核,要是能制成药,这得产生多么奇妙的药效啊。
“走。”谢散蕤把猫抱起来,侧身回头对着她的外挂歪头示意。
异化战场,赤地。
赤色土壤上的雷公藤残躯依旧在向外不停渗出液体,被浸润成暗红色的土壤颜色让谢散蕤越看越顺眼。
谢散蕤蹲下来用指尖试探着抹了一把雷公藤身上残留的除草剂,与放进系统空间里那一小块相比,残留多得多。
也许是因为晶核吸收的缘故。她心中一动,从兜里把那颗晶核掏出来,放在庞大的根系上。
骤然间,晶核内部的流光动荡,谢散蕤恍惚听见有风拂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她定睛一瞧,确定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沙沙的声音真实存在。
只不过不是风吹动树叶发出来的,而是涓细的液体被莫名引力吸引,向着晶核的方向缓缓流淌,穿过枝叶间,晃动树叶发出了声音。
诡异又美妙。
“蕤蕤,好香,好想吃。”系统看着面前这一幕,一反常态没有感到害怕,而是充满了渴望。
可它还记得谢散蕤说它敢吃晶核,就要解剖警告,只好伸出爪子,在暗红色的湿润土壤上刨了几爪子,这才安定下来。
谢散蕤的目光从雷公藤表面流动的液体上收回来,又盯着系统刨土的猫影。
她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这颗晶核还在雷公藤身上的时候,百草枯也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掉。不可置否,雷公藤靠着这颗晶核能与百草枯共存,却绝对没有达到这样吸收的效果。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吸收效果,恐怕早就将外源性的液体变成内源性的毒素了。所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颗晶核突然有了这样的功能?
“蕤蕤,我只是说一下而已,不会真吃的。”系统发现谢散蕤的视线一动不动,怀疑她真想解剖它。
不行啊,它可是一个听话的好系统,宿主不能这样对它!
谢散蕤被它的警惕逗笑了。这只猫的脑回路很是清奇,也不想一下,什么手术刀能在它应激的情况下切开它浑身上下能砸死人的金属外壳?
“你这么喜欢,我可以想办法把晶核嵌进你的脑袋,这样每天都能摸到,肯定会很幸福吧?”
谢散蕤笑眯眯摸了摸系统的脑袋,因为惊吓,它脑袋上的猫毛,罩上了一层金属光泽。
还别说,挺好摸的,冰冰凉凉的毛,不够柔软,但胜在顺滑。
系统哪里知道谢散蕤的恶趣味,那样的笑容映在它的眼睛里,只有邪恶二字足够代替
系统默默从谢散蕤手下逃开,顺着她身后男人的裤腿,爬到了人家的怀里。
谢散蕤哂笑,终于有点良心发现,自己是不是把猫给吓到了。伸出手想要把它抱回来,对方死死抓着她的外挂的衣服不松爪子,她只能作罢。
好了,现在暂时是系统外挂。
谢散蕤耸耸肩,有些无奈,蹲下来继续盯着晶核吸收百草枯液体。
它变得越发剔透明亮。
“等级升高了,D级。”男人适时开口。
谢散蕤心神一动,居然还能升级!她看着依旧远远不断的液体流向晶核,如果刚才那些,能够让晶核升级到D级,那么百草枯液体吸收完,这颗晶核能不能变成A级?甚至是S级?
“能到S级吗?”她有些兴奋,到了这个末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不错。
只可惜,话音才落下,立刻被男人泼了一盆冷水。
“不能。”
“哦。”谢散蕤嘴角向下弯曲,但眼中真的失望之色并没有没多少。她知道晶核能升级已经是自己赚到了。
果然不错,直到雷公藤变成雷公藤干,晶核的等级也没能跳出D级,D+。
也算还行,至少让谢散蕤现阶段去击杀一个D+级别的异化物,是肯定不能做到的,可平白无故得了这样一颗D+的晶核。
她伸出手,拿回晶核。
晶核流光大盛,很是夺目。即使谢散蕤并没有见过同等级的晶核,但她相信,自己手上这枚,定然是同等级最好看的。
重量也增加不少,谢散蕤掂了掂,高兴地把晶核抛起来。
晶核被抛到空中,然后……谢散蕤脑子有瞬间宕机,不是这玩意儿就这么浮在空中了?
这真的符合重力学说吗?虽然是末世,但说到底也是人类社会变故而来的,虽然物种变异,但到底……
算了,她有点编不出来了。
谢散蕤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被强行崩塌的信念,伸手去够晶核。
没够到,晶核飞走了。
真的是飞走的,“嗖”一下不见,只留下一道残影。
谢散蕤:?
“走!”她气得咬牙,到她手上的东西,居然还真长翅膀飞走了。
谢散蕤的脸色很黑,启动背上的便携式飞行器,一路追着晶核消失的地方飞。
幸好晶核还挺会挑路线跑,一路上没遇见人添麻烦,除了那株死掉的雷公藤,连异化物也没有一个,否则,谢散蕤发誓,抓到那颗晶核,一定把它在十全大毒药剂里泡个几天几夜,然后磨碎了碾成粉喂猫。
“哟,不跑了?”
谢散蕤伸手把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绑起来,看着突然停下来的晶核。
晶核好像有意识一般,听见谢散蕤的话,向下坠落进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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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土坑里,不见踪影。
谢散蕤气得嘴角反而带起一丝笑意,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更加难看。她在心里,已经为晶核安排了至少十八种地狱酷刑。
巨坑从半空中看不见尽头,像极了某种植物的根系扎出来的坑。
谢散蕤自然而然想起来抽过自己的雷公藤根系。
大差不差,估摸着就是那玩意儿。
落到坑旁边,一株只有三米多长的雷公藤横倒在坑旁。
系统眼睛瞪大:“蕤蕤,真的是它的孩子诶。”
那株划伤香昀的F?雷公藤,真的是它的孩子。谢散蕤看见植物体上还有弹孔,是人类所杀,结合起来一进异化战场就被攻击的经历。
她随口说的一句,竟然成了真。
谢散蕤不知作何感想。难怪人类基地的研究员会猜测3S级异化物有高等智慧体意识,只是E级的异化物,竟然已经有情感雏形。
谢散蕤没有回应系统的惊讶,踢了一棵石头进巨坑,十来秒才听见落地的声音。
她想起来那株雷公藤的根系,虽然巨大,但到底只有十来米的样子,可这个巨坑,绝不止十来米,这下面,不是雷公藤的生长地,那会是什么?
谢散蕤转头,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心安理得,“外挂,到你了。”
男人身后的树枝伸出来,缠住谢散蕤的腰。
“真是棵好树。”她拍拍腰上的树枝,给予肯定评价,树枝动了动,缠得更紧些。
除了坑顶照射下来一道光亮,坑内再没有光线。
谢散蕤刚踩到土地上,就发觉脚下的触感不对劲。这土壤的质地,也太软了些。
还没等她想清楚,系统在地上直跳脚,“痛痛痛!”
百草枯?
这样浓度的百草枯,偏偏无色无味,谢散蕤闻不出来,但光是想想,都知道空气里的含量也绝对不会少。
这使人很难保持镇定了,尤其是她作为一个末世“移民”,身体素质直接低出末世一大截,并不如他们身体强悍。
或许是心理作用,也或许确有其事,谢散蕤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缺氧了,有些站不稳。
不得已,只能退到地面上。
谢散蕤蹲在巨坑旁边发呆,继续往下面丢石头,听石头送上来的回响。
如果她所料不出错,这里是百草枯的留存地,雷公藤阴差阳错在这里生长异化,晶核成了吸收百草枯的载体。
“居然是这样异化的。”系统的声音里带着些遗憾。
这样的异化方式也太不高端神秘了。系统有些失望。
谢散蕤回头拿手指戳它两下,皮笑肉不笑。“是啊,居然是这么异化的,怎么不是外星人入侵,超级诱导剂一下子就让雷公藤长出十米多高呢?”
系统:“蕤蕤,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系统很高兴,作为一个高科技产物,自然是外星超级科技诱导变异,在它心中更亲切。
亲切……亲切个大头鬼。
“是啊,外星人最喜欢你这样会变形的小猫了,到时候给你打一针诱导剂,变成一只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七彩钢铁猫。”
13. 第 13 章
“哇,那也太酷了吧!”系统光是一想到自己身上五彩斑斓的颜色,就兴奋得仰起头发出满意的呼噜声。
谢散蕤嘴角不着痕迹抽了抽。她提起来系统左看右看,头一次知道系统的审美是这样的。
是单单它一个系统是这样,还是它们系统总局的审美都这样?如果都这样,那简直太糟糕了。谢散蕤把脑子里一堆到处乱窜,身上像荧光棒一会闪蓝色,一会儿闪紫色的猫狠狠甩出去,身上一阵恶寒。
“别想了,不可能。”谢散蕤没有一丝怜爱地毁掉了系统的白日梦,其语气之冷漠,让系统差点流出来两滴泪水。
谢散蕤自动忽视掉系统的不满,挪过头继续盯着巨坑发呆。
百草枯在深层土壤的厌氧环境下,分解需要数年甚至更久。如果依照这个时间算下来,似乎这里是在末世元年以后形成的。可问题就在于,百草枯是人造的化学品,谁会没事在异化战场造除草剂?
更何况,因为百草枯的危害性太强,应该早就被禁止生产了才对。
“异化战场。”谢散蕤无厘头突然吐出来这样一句话。心中一团乱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猜测。
但这该是合理的猜测。
她转头,问沉默的外挂先生,“这片异化战场原来是不是人类居住的地方?”并且移居的时间还不算很长。
这里的除草剂,或许是为了对付异化物而生产的。只是最后的结果显然不美妙。异化物占领了这片土地,而生产除草剂的基地也被毁掉,剩下的液体倾倒在这样一个巨大的坑里,分解数年乃至数十年也没有完全分解掉,从中生长出来一株雷公藤。
然后被来到这片战场的他们遇见。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那株雷公藤,也算得上是人类亲手制造出来的。
谢散蕤看着外挂棕色的眼睛里有光芒在流动,比她一路追过来的晶核流光更迷人,他在思考。
“嗯。”外挂点头。
谢散蕤不知道他从前是什么身份,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些消息,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是可靠的。
“这样看来,晶核吸收残留有害液体,也算是个好晶核了。”谢散蕤对着巨坑,轻声感叹。
“走吧,让它在这里处理剩下的残留好了,我们回去。”谢散蕤声音提高了些,对着巨坑,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回声从下面传上来。
外挂先生点点头,不予置否。最不满意的是系统,它太想要那颗晶核。“蕤蕤,为什么不拿到晶核啊,它好香,说不定我吃了就能升级了。”
它的语气里带着蠢萌撒娇的意思,一个有志向的系统,自然是要为自己的成长而争取的。
谢散蕤曲起来两根手指,敲了系统一脑袋,正色批评它,“你真的很没有公德心。虽然我们有方法帮助那颗晶核更快处理掉剩下的有害液体,但是人家不愿意,我们怎么能强迫它?让它一个人在这里工作吧,等个十几二十年估计也就处理完了。”
她抬眉,颇有些可惜,“十几二十年啊,要一直待在这个地方,真是太无聊了。”
系统毛绒绒的猫脸上全是疑惑,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帮助晶核处理有害液体了?它只是想吃掉晶核啊。
它想要开口,而谢散蕤不给它机会,捂着它的嘴,从巨坑边离开,往远处走,似乎真的已经放弃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地面的风里,除了红色尘埃卷上天,再也没有任何人类的气息后,巨坑边缘处,一抹光芒出现。
蹑手蹑脚,真的像极了晚上一身黑偷东西的家伙。只是这个家伙太不会隐藏,不知道把自己浑身的光芒遮一遮,亮得远远就能瞧见这边不对劲。
也毫不出意外的,它被激光枪狙击了。被打得直接摔过巨坑,落到了巨坑边缘的另一边,它想跑,然后被一根树藤缠住。
“到我手里的东西,还想跑?”谢散蕤手里举着枪,轻“啧”一声,战斗靴踩在地面上,一步一步越来越近,晶核挣扎得更强烈。
她手里那把枪隔着包裹的树枝顶在晶核上,谢散蕤口中的威胁不言而喻,“再跑我就把你的坑填了,你跟百草枯在泥里呆一辈子。”
晶核怔住片刻,继续挣扎。
谢散蕤伸出手握住它,树枝顺从地褪下来,回到她身后男人的身体里。“当然了,我们可以合作。你好像对这个坑里的有害液体残留很执着,我可以净化你,让你更快吸收掉土壤里的有害液体,作为回报,你给我卖身,倒也不必十几二十年,五年就够了。”
谢散蕤敲了敲晶核壳子,眉心微挑,尽是势在必得的自信。“怎么样,答不答应?”
晶核没有拒绝的理由,谢散蕤说的是真的,依照它的吸收速度,没有十几二十年,这片土地净化不完。
长久的沉默没有应答,晶核的光芒都淡了几分。谢散蕤小心着缓缓松开自己握着晶核的手。
它没有逃走,那就是答应的意思了,她的嘴角勾起来。
谢散蕤再次握住它,晶核没有再挣扎。她甩给系统,“净化。”
系统摸不着头脑,它不是个只能净化中药的系统?晶核也可以吗?然而谢散蕤的神情太镇定,让系统都恍惚觉得自己有那种能力了,把晶核放进空间。
再出来的时候,晶核已经大变样。具体来说,就是晶核里长出来一棵小苗。是先前那株巨大雷公藤的缩小版,只有十五厘米左右,浮在空中,骄傲地抖了抖自己身上尚且是嫩绿和红色交叠的小叶子。
谢散蕤心中的迷雾被拨开,原来是这样。她一开始发现系统可能净化晶核是带出异化战场的那一截雷公藤残骸,后来晶核在赤地吸收剩下的液体时,怀疑更加深,但直到此时,她才真的确定,这颗从百草枯污染中生长出来的异化植物晶核,是真的可以被净化。
或许是因为从雷公藤身体里生出来的缘故,也或者是系统净化药材的缘故,它最终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看着臭屁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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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是雷公藤的顶端嫩枝,放在这个小家伙身上,就是嫩枝中的嫩枝,总共十来片叶子里,顶端的两片红色格外娇俏——像红毛。
系统吓得扒住谢散蕤的裤腿,直喊自己变异了,居然净化出来这样一个怪物。然后被雷公藤抽了一下,终于老实。
这时候系统才发现,这株小东西身上的气息,格外纯净,纯净得不像是末世该有的植物,也更加吸引统了。
谢散蕤看着它的尾巴摇动就知道它在打什么坏主意,按着系统和雷公藤,眯着眼睛笑,“你们都是我的,按着资历排序,系统,你是老大,晶核是你的后一个,那就是老二,不要让我发现什么兄弟阎墙的事情发生,兄友弟恭,相互帮助,懂了吗?”
系统从谢散蕤的眼睛里,好像看到了解剖它的手术刀的影子,顿时乖巧。而晶核,看见她手里的激光枪,也低下来自己骄傲的叶子。
谢散蕤笑:“真是好孩子,”她摸了一把雷公藤顶部的小红色叶子,微微扬下巴示意,“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也许这块地方被净化了,未来能够重新变成人类的居住地呢。毕竟这块千里赤地,连异化物都只见过那株死去的雷公藤,可能当初居住在这里的人并没有完全失败,只是留下来的有害液体最终导致此处不适合人类居住,只能移居。谢散蕤这般想着。
雷公藤猛然冲入地下,连谢散蕤都感受到周围的空气变得干净些,哪怕是细微的变化,也足够叫人高兴。人类还没有走到绝境,不是么?
谢散蕤这时并不知道,她在人类和异化物艰苦对抗几百年后,找到了一条全新的生存的道路。
雷公藤爬出坑,整株植物体的叶子耸拉下来,扒在巨坑边缘,晶核晃动。
“它升级了,C级。”外挂在她耳边提醒。
谢散蕤点头,把它拎起来,雷公藤无力地卷在她的手腕上。
很不妙,谢散蕤好像能够感受到它的情绪,它说自己饿了。
谢散蕤:“才吃了那么多百草枯,还饿?”
系统看不下去,“蕤蕤,那是吸收有害液体好吗?不仅不是进食,还会消耗能量的,所有它现在想要吃东西。”
谢散蕤思索一下,接受了这种说法,随即点头,摇了摇自己手腕上的卷成环的雷公藤,“那你问它想吃什么。”
系统有些羞涩,瞄了两声。谢散蕤心里不妙的感觉又加深,按照她的经验,系统喵喵叫的时候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系统说:“蕤蕤,它说它想吃晶核,C级的。”
C级……
“蕤蕤,我也想吃晶核,也先定C级叭。”3颗3S级晶核能让它一下子升级到穿梭时空的程度,但是等级比较低的晶核它也没说不吃啊。虽然等级升得慢,但是聊胜于无不是。
谢散蕤觉得自己头顶的天空在眩晕,她伸手抓住外挂的手臂,脸上的表情似黑似青,眉眼间的茫然不作假。
“你扶我一下。”
14. 第 14 章
她后悔得心脏在滴血。这是个什么道理,她只是好奇晶核的变化,来异化战场看看,结果到头来宝没寻到,反而又收了个败家子回去。
不应该啊。谢散蕤想了又想,悔了又悔,一口闷气上不去下不来差点把自己憋死。最后平静下来,话间已经是被逼疯的冷漠无情。
“回基地,我要挑灯夜读考治疗师证。”。她发誓下次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做出任何不妥当的事情。有这一次教训就够了。谢散蕤差点把一口牙咬碎。
赚钱奶孩子这件事情,已经刻不容缓。她扫过自己身边,笑得命苦。一个半异化的人,治病消耗暂时不确定上限;一株吃C级晶核的雷公藤,消耗暂时不知上限;一只要吃C级晶核的系统,上限是3颗3S级晶核。
没一个省心的。
谢散蕤拖着疲惫的身体要离开,变故突生。地下钻出来一个速度极快的灰色影子,扑向她。
谢散蕤只听见耳边有“吱——”一声,然后被飞出来的树枝卷到身后。她抽出激光枪不停对着那抹灰色身影攻击,伤害性不大,唯一的作用可能就是让灰色身影的速度变慢些。
竟然是一只老鼠。外形并没有多大变化,体型增加了几十倍,不算上尾巴,目测也有五六米长。
雷公藤在谢散蕤手腕间又裹紧一圈,她还有什么不懂的。高等级异化物就是喜欢纯净的生命体。她第一次在隔离带的时候不就差点遭殃吗?而这株雷公藤,何止是纯净生命体,还会净化环境,可见得该有多吸引这些异化物。
谢散蕤在心里狠狠呸了自己两声,问她为什么想不开跑异化战场来。
这股怒火,毫不意外的,被她转移到了老鼠身上。“来得可真巧。”
她才在为晶核发愁,马上自投罗网一只,可不就是巧得很。
还是只老鼠。
谢散蕤笑得阴气森森,老鼠感受到些什么,和一群人对峙,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进攻。
谢散蕤的想法就简单多了,只想要大老鼠身体里的晶核而已。她左手提枪往老鼠身上射击,右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逐渐靠近它。
老鼠犹在犹豫,看着她身后张牙舞爪的树枝摇摆不定。
谢散蕤借着这个机会,迅速靠近它,然后,毫无意外,被老鼠一尾巴抽飞。
“嘶——”谢散蕤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撑着枪单膝跪在地上,看着老鼠的目光,还没有从看见猎物的饿狼状态下脱离出来。
外挂的树枝小心缠在她手腕上,谢散蕤声音淡淡,拍了拍手上的树枝,说道,“收回去,还想进一步异化?”
树枝心不甘情不愿收进男人的身体里。谢散蕤抬起头,眼中锋芒毕露,她握着枪的手有些颤抖。那样强大的能量输出,持武器的人不可能感受不到后坐力,更何况,谢散蕤从前,并没有接受过专业的机械训练。能拿着枪打到老鼠身上就不错了,别提打到自己想要打的地方。
说来说去,就是自己太菜。谢散蕤有点不高兴。
解剖小老鼠这件事情,她本来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够依靠肌肉记忆操作的,可是现如今,她居然连第一步破皮都做不到。这种感觉很不好。
老鼠看着被自己击飞的女人狼狈地跪在地上,颇有些惊喜,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睁得更大,喉咙里发出频率很快的“吱吱吱”。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嘲笑。
谢散蕤压抑着自己的气息,从地上站起来,手上的枪继续射出激光,有时候擦着老鼠的皮毛而过,激光和漂移蓬松的灰色毛碰在一起,擦出火花,老鼠中了不少枪,只是可惜它的等级不低,区区E-级别的激光,还无法顺畅落在相同中枪的地方加深伤害,对它来说,伤害性不大。
对谢散蕤来说,侮辱性就很强了。她的脸色沉下去,把匕首别在腰后,索性又掏了一把枪出来,双枪一起,她还不信这个邪。
老鼠发现情况有变,躲避的速度加快,晃得谢散蕤眯着眼睛都只能看到它的残影。
这只老鼠的等级不知道如何,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它异化的主要方向是速度。这可就糟糕了。连它在哪里都捕捉不到,更不用提攻击到它。
老鼠向前一个猛冲,差点扑到谢散蕤身上撕咬她,身后的树枝神出鬼没,又将她带出了战斗圈。
她手上的雷公藤晃动缠着她,谢散蕤知道这意思,让她赶紧逃。
逃?谢散蕤笑出声。她长这么大,还没做过一次逃兵。雷公藤看见她不听,气得拿树叶把谢散蕤的手腕都抽红了。
谢散蕤低下头看自己的手腕,陡然间伸出两根手指,薅下来雷公藤两片叶子,甩给系统。她倒想知道,能吸引来这么一只大老鼠的C级植物,威力有多大。
系统叼到叶子,心领神会,“收到!”
只有雷公藤气得震惊,它本来叶子就不多,又被这个狠心的女人一薅就是两片。谢散蕤的手腕被它打得红了一片。
正打得起劲,一只大手强硬地把它从谢散蕤手上扯下来,连着晶核带幼苗,丢到系统头上,冷酷无情。
雷公藤支起根茎一看,哦,它惹不起,只好继续蔫下去,趴在系统毛绒绒的脑袋上,像是一顶发冠。
谢散蕤回头看见自己外挂线条流畅的下巴,皱眉,“我可以。”虽然要多耗一会儿时间。
但次数上去,她绝对不相信自己的射击能力能差到那种程度,真的没法一点都不能射穿这只该死的老鼠。
男人选择性忽略了她的话,只是从她身后伸出左手,带着她的手握住枪,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感情起伏问它,“打那里?”
谢散蕤靠在男人胸前的背部升起来寒颤,她发现,这个人身上,好像出现了一种杀戮的气势,像是亡命之徒。
她的外挂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果是前锋队伍,许承她也见过,香昀她也见过,都没有这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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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杀气。谢散蕤突然有点知道背后的人为什么要拿他来做人类异化实验了。
“头颈连接处。”
谢散蕤无数的想法在脑中快速翻涌,但只有一瞬间,立刻反应过来。管他什么的,现在她的目的就是把这个该死的老鼠弄死。
脊椎动物头颈连接处打穿,是颅骨和颈椎交接的枕骨大孔,如果能从枕骨大孔捣进去,往上能捣毁脑髓,往下能捣毁脊髓,就瞬间死得透透了。
老鼠被连着十二枪射中枕骨大孔的位置,终于感受到威胁。它往后退了两步,血红色的眼睛看着面前一男一女,然后眼珠子转动,看见系统和它头上的雷公藤,还是不甘心,尖锐的叫了一声,想要甩开两人,直接朝着系统的方向去。
谢散蕤只觉得自己腰间横过来一只手,然后耳边的风声瞬间呼啸而过,眼前的赤色的地和灰色的天,在呼啸的风声中见不到具体形象,变成了一条双色的丝带,她觉得自己飞起来了。
不是飞起来,是移动的速度太快,五脏六腑都没反应过来。
停下来的时候,老鼠被男人一脚踢出去七八米远,又趁着老鼠还在空中没落地,继续补了两枪。打在它的枕骨大孔上,位置一点没偏。
谢散蕤:……她酸得牙疼。这种时候就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外挂是因为一半身体异化而变得强大了。无论射击,还是踢的那一脚,都是人类的肢体。所以,对方就是单纯牛逼。
有点羡慕……好吧,谢散蕤承认,不止一点。
“我帮你。”男人说。
谢散蕤高兴了一点,那也行吧。她又不是不能,只是刚来末世,对这里的环境还不适应而已,等再过些时日,无论枪法身手,还是治疗师那些技能,她会让末世居民看看,和平时代的天才,来到末世,依然是天才。
谢散蕤手里端着系统出品的半碗药,一脚踩在异化物背上控制住它,拿匕首撬开老鼠的嘴巴,全部灌下去。
按着解剖的正常流程来讲,为了减少实验体的痛苦,需要先进行全身麻醉,直到完全失去知觉,才能上手。
虽然是异化物,但谢散蕤还是想等等,等老鼠被雷公藤的毒毒晕,再下手。只是出乎意料,药灌下去五秒不到,老鼠趴下,再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
谢散蕤眉头微动。雷公藤见效的时间,肯定比麻药慢,她已经做好等些时间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快。
她低头看着那株还瘫在系统头上的雷公藤,它还在为它失去的两片叶子默哀。C级的威力,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
老鼠的枕骨大孔打开,谢散蕤就着这个伤口上下上下捣毁它的神经组织,保证它真的脑死亡,不会再感受到任何痛苦,才拿着匕首划拉开它的身体。
然后,一股恶臭袭面而来,它的腹腔里残留着没有消化完的血肉和混杂在血肉里的金属,是腰带扣环。
谢散蕤握着匕首的手腕有片刻发抖。
15. (补周二)
该死,早知道直接剖的,还给它留什么失去知觉的机会。
一直以来谢散蕤遇见的异化物都是些植物类型,特技就是拿他们异化的枝条疯狂抽人。她都差点忘记,异化物和人类无法共存的地方本不在于对抗打斗,而是吞噬。
异化物天然会吞噬周围的一切,无论是同类还是异类。尤其喜爱人类的味道。
谢散蕤连继续解剖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从老鼠脑袋里找到那颗晶核,用匕首挑在地上,鲜红的血色和土地的赤色混杂在一起,粘上灰尘,竟然显得没那么恐怖了。
是一颗D级晶核,看品质,能达到D+。在缔安基地买到十万一颗的D级晶核,被几颗脑袋围在中间看着。
系统看看谢散蕤,手上的匕首还在滴血,她没动,于是系统爬到她怀里,看都不看一眼这颗脏兮兮的晶核。雷公藤连抱着自己幼小的叶子哭唧唧的动作也没了,躺在系统脑袋上装死,对晶核视而不见。
谢散蕤的视线最后落到外挂身上,他后退一步,表情没有变化,依旧高冷沉郁,可动作间已经将嫌弃的意思表达得明明白白。
谢散蕤:她也不大愿意捡。
又扫过一圈,老鼠肚子里的残肉阴森可怖,幸好那颗晶核长在它脑子而不是肚子里。谢散蕤把小雷公藤提起来,对方仍然在装死,整个植株蔫下来,跟从土里拔出来在太阳底下晒成植物干的程度差不多。
谢散蕤威胁它,“D+品质的晶核,和C级差得也不远,你去吃了。”
雷公藤不回话,拒绝。
谢散蕤继续说,“这应该是你接下来至少三个月以内唯一吃到嘴里的晶核,你知道的,我很穷,没钱给你买C级晶核,你不吃,就只能饿肚子了。”
“饿三个月而已,想必对你并不算什么。”
雷公藤还是默默把晶核卷起来,进到系统的空间里啃能量了。三个月吃不到东西,它真的会很难过的。这个该死的女人说得也没错,她就是穷死了,肯定没钱给它买晶核吃的。
不要问它怎么知道,光是系统的空间里,水桶,拖把,泥巴,碗……就足以看出这个女人是怎么样的穷酸。
吃吧吃吧。都怪它不会说话,这个坏女人就知道压榨它!
雷公藤在系统空间里啃晶核,外面就顺风顺水得多,一行人顺利回到了基地。
谢散蕤因为即将要背负上的巨额钱财,不得不拿出来当年高考的劲头,从早上背到晚上,就是为了考治疗师证。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开头过了,她突然发觉,后面也不是很难,时间一天天过去,谢散蕤的精神越加稳定,她还有闲心在治疗师大爷的治疗室里拿写过的卷子折纸飞机玩。
治疗师大爷扫描过谢散蕤新做的卷子,选择性忽略她大逆不道的行为。凭着他手上这张卷子的完成度,也不是不能接受对方高兴两下。
一百分的卷面,九十八分。谁能想到一个多月前,面前这个还是一百分卷面能考零蛋的人。
治疗师大爷有些感慨的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哦。”挺不得了的。
有了治疗师的亲口盖章,谢散蕤带着东西高高兴兴去治疗师考试部门参加考试去了。
治疗师部门隶属于基地治疗研究院,是缔安基地的上层建筑之一,和任务大厅的建筑风格差不多。
开阔明亮的大厅里,站着报名参加考试的年轻治疗师,面带微笑的工作人员将人分别引入考察室。
考察室是晃眼的明亮白色,连窗户都没有,依靠空气循环系统实现内部空气流通。身在末世,窗户的作用也就一个心理安慰,窗外的天空还不一定有房间内的光源明亮。
“请考生落座。”
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未来三天,考生要全部在这里度过。
谢散蕤坐到座位上,广播隔了十来秒的反应时间,继续播放。
“请考生选择考试题目。”
那张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桌面,随着广播的结束,立刻变成一张智能触屏面板,上面只有一个按键。
“是”。
也是够强势的。
谢散蕤知道流程,先考实操,再考理论。和她那个世界的医师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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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所以也不是很紧张。现在的流程,就是挑病人。虽然看起来高级得不得了,但一套流程还是那一套。
甚至治疗师升级的那一套流程也是一样的。先考最低的F级,等到考过,就开始日复一日攒治疗师点数,攒到一定数目,继续申请考上一级的治疗师,周而复始,考一辈子试,背一辈子书。
当然,要脱离这样的流程也不是不可以。治疗师可以进入研究院做研究员,然后走研究院的升级体系。谢散蕤自动对接成学术型和技术型的医疗工作人员。
她自然是想过进研究院的,只是在了解研究员的收入过后,就直接放弃了这种想法。还是做治疗师更符合她赤贫奔小康的心愿。
谢散蕤按下“是”的按钮。触屏版闪烁蓝光,随着棋盘一样的方块四处流动,片刻停下来,在空中投影出她需要治疗的病人信息。
姓名:安裕心
年龄:24
工作:前锋队伍成员
病症:不知名异化物攻击,伤势不明,疼痛到晕厥,暂无对应治疗的基因抑制剂。
谢散蕤看得满头雾水,F级治疗师考试的实操已经这么难了?从病人的情况上分析,任何东西都分析不出来。
暂无对应治疗的基因抑制剂,那她还治个什么治?除非她现在就暴露她会其他治疗体系的事实。谢散蕤这段时间研究过基地的治疗体系,很强大,但鸡肋的地方也很明显。如果病人被异化物的攻击没有到危害基因的程度,那么能使用的药剂少之又少,只能靠病人自己熬过来。在人类体质进化的当下,倒也算合理。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来,视线又转到病人的照片上,倏然间瞳孔收缩。照片上的女人,她见过。
那个租给她房子,来去匆匆像NPC的房东。
谢散蕤摸到自己口袋里的针灸包,一时间迟疑不定。气氛陷入凝滞。
何止考察室里的气氛凝滞,观察室的各位考官看着监控里的场景,也沉寂片刻。而后气氛像烧开的沸水一样溢出来。
“怎么回事,这不是研究院新收的病人?”
16. 第 16 章
这种类型的病人放到F级治疗师的实操考试里,不知道在开什么玩笑,研究院都还在找她什么的致变因素是什么。
“是不是哪个步骤弄错了?”
没有人回答。
是哪里的错误,能将研究院的系统和治疗师考试院的系统弄混,然后送了个根本就治不好的病人进来做F级的实操考试?
聪明的人已经有些反应过来,暗自沉默。
“给这位预备治疗师换一个治疗对象吧。”
一位年长的治疗师开口。对于不知名的人把手伸进治疗师考试院的行为,他很不满意。
此时不知道怎么出现在门口的男人扛着枪,他身后维持考试院秩序的护卫队像是没有看见他一般,抬头目视前方,默不作声。
男人将手上的枪上了膛,说,“不行。”
年长治疗师愤怒站起身,质问他,“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置喙我的决定。”
男人毫无忌惮发出一声嘲笑,打开自己的通讯手环,上面是通讯时他提前录好的视频。
虚拟投影上的人朝着一堆治疗师微微点头,话间相当礼貌和善,像是日常聊天的语气。他说,
“各位尊敬的治疗师,病人是我放进考试系统的。研究院尚未查明病人存在基因损伤,但病人情况很不乐观。前锋队伍是人类基地宝贵的财富,据我了解,你们面前这位预备治疗师可能有治疗病人的方法,没有提前通知各位,我感到十分抱歉。”
话说完,虚拟投影消失。拿着枪的男人看着满屋子气得胡子发抖的治疗师,笑得越加放肆。
“院长都这么说了,各位照着办吧。”他耸耸肩,没有兴趣继续看这些人憋屈却不得不照做的表情,踩着考试院明亮干净的白色地板扬长而去。
地板光滑明亮,模糊倒映出男人的身影,嚣张随意,好像在无人之地。而这群在观察室的治疗师们就没有这么随意了。
观察室的门被屋外的护卫队关上,不让人出去,这阵仗,竟然是暂时囚禁的意思。
“还是老程跟个人精一样,早早出去自立门户的好,明明是两个独立的机构,处处受人辖制,现在连选拔考试都要插一脚,野心这么大,倒不如干脆把研究院和考试院合并了。”
老程就是那个地中海的治疗师大爷,谢散蕤的担保人。
“他难道不想,这不是将军不在,他没权限嘛,不过照这阵仗,估计也快了。”
“人年轻,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以为跟我们这群老不死的一样,说不定那天腿一蹬就归西了。”
“年轻可真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跟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就是不一样,都不怕把自己搭进去。”
治疗师七嘴八舌,阴阳怪气得很,变着花样骂人。
年长治疗师坐下来沉着脸继续看监控,低声提醒,“好了,继续看吧,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情。”
众人一听,憋红脸想说什么,结果却只能长叹一声,继续坐下来看。
至于视频里男人放屁一样的,“这个治疗师有治疗病人的方法”,被他们忽略得一干二净。
谢散蕤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有治疗的方法。
房东和治疗床一起被送进来的,她蜷缩着,人是昏迷的,而眉间的痛苦却没有因为睡眠而缓解,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让人光是看着,都知道对方的难受。
谢散蕤定定地站在床边,仰头看着天花板,修长纤细的脖颈因为抬头的动作,将她喉间的犹豫滑动,放大到清晰可见。
在她尚且没有做出决定的时候,她的手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已经率先搭上了房东的脉搏。
谢散蕤触及到对方的皮肤,缓慢低头,最终无奈,另一只手索性从口袋里把针灸包也掏出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犹豫的对吧,毕竟都走到这一步,她在末世没有惹过什么人,除了那个用活人研究异化的单主,她再也想不出来谁会给她使这么大的绊子。
对方一直在注意她啊,早就被发现,还有什么需要躲的。谢散蕤安慰自己。对方使绊子,那暂时也就没什么想要弄死她的想法,也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
谢散蕤思考完,心中的石头反而落地,伸手探过房东的脉,整个人身上都是一股爱咋咋地的颓废感。
她敲响考察室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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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外面的护卫人员说,“我申请放弃本次治疗师考试。”
观察室一堆看监控的治疗师一个比一个愣,这是什么意思,发现自己治不了,连尝试都不愿意尝试了,直接放弃?
陡然间,他们对这个被算计的预备治疗师也升起些不满。这种德行,怪不得是老程推荐上来的,和那个老头一模一样。
考察室外的护卫人员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基地建立几百年来,从来都只有治疗失败而被淘汰,一开始就要放弃的,这确实是第一位。
他赶紧联系巡逻的工作人员。
“这位女士,您确定吗?考试的费用我们是不会退还的,并且从原则上来讲,您的担保人只有推荐一位预备治疗师的资格,也就是说,您错过这次考试机会,以后参加治疗师考试的几率微乎其微,真的要放弃吗?”
谢散蕤点头,笑得很命苦,她不放弃,还能看着人死在她手上吗?“对,我确定,确定得不能再确定了。”
工作人员好像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来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可打开门,看见对面的女士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意,只怀疑只自己听错了。
谢散蕤戴上从护卫人员手里接过来的通讯手环,转身回观察室,把房东抱起来,打算带着人走。
工走人员震惊,这真的符合规矩吗?
“女士……”他抬手拦住谢散蕤。
谢散蕤眉间已经有了些许厌倦,都这么搞她了,现在又不让她把人带走,这可真是,好气啊。
她转身回观察室,踹了一脚考试用的桌椅,那边观察室的镜头画面随着桌椅的晃动抖了抖。
“她怎么知道监控的位置?”
谢散蕤为什么知道,大概是因为这间屋子除了这张桌子通网还有虚拟屏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智能设备了吧。
而监察考试,她从读书到任职,一路考试下来,没有任何一场考试是没有被监察的。
都是固定流程了。
“打通讯告诉工作人员,放她走。”
年老的治疗师老神在在,是她自己想走的,不是他们换人,背后那个人想找麻烦也找不到他们头上。
17. (补周三)
去找老程吧,都是他举荐上来的人惹出来的事情,最好把他给重新弄进治疗师考试院,跟他们一起受煎熬才好。
在治疗室摸鱼的老程莫名其妙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也不知道谁在念叨他。
一抬头,看见谢散蕤抱着个人一膝盖把他治疗室的门顶开。
他有些疑惑,治疗师考试不是三天?刚进去就出来了?“你拿你那个针在病人身上乱戳,被赶出来了?”
谢散蕤弯腰小心把房东放在治疗床上,给她盖上被子,抬头看大爷一眼,很想给他翻个白眼。“差不多。”
被人算计自己滚出来和被人赶出来,差别好像也不是很大。总归是没通过考试还出来了。
治疗师大爷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的皱纹都展开了,复杂的情绪流动,最后化成一脸惊喜,他说,“这可真是太好了,那你来我的治疗室给我打下手吧,没有治疗师证我也用你,报酬嘛,一天十个缔安币。”
谢散蕤还是没忍住,眼珠子往上转了一圈,嘴唇抿紧不想说话。真是该死得很,叫她遇上末世资本家了。
她冷笑一声,“我怕你不敢用,知道我是怎么出来的吗?有人通过考试院的系统,给我塞了一个基因抑制剂根本治疗不好的病人进来。”
大爷顺了顺自己的胡子,抬眼看病床上蜷缩的那个,眼里的惊喜淡下去。面对谢散蕤气得拳头握得关节嘎吱响,好歹良心上来了,
“嗨,年轻的时候惹上几个人多正常,不如这样,你来我这里当帮工,我付你一天二十缔安币的酬金,你不吃不喝攒一攒,也就一百多年,到时候去考治疗师证,一考出来直接升级成元老级别,多划算。”
谢散蕤:……她刚才只是生气的握紧拳头,现在拳头是真的痒了,想打个人出出气,比如面前这个末世黑心资本家余孽。
“好了,孩子。”治疗师大爷终于正色,“别太担心,你考了治疗师也不会多好过的,缔安基地的将军失踪快一年,研究院明扶光一家独大,考试院也在他的掌控之下,你这种拿针乱戳人的奇葩治疗师,肯定成为治疗师就得被他盯上,以后就只能当他的爪牙咯,那可不是个好东西。”
谢散蕤眼睛眯起来,带着些怀疑,“你怎么知道的?”
治疗师大爷心虚地摸了两把胡子,“我那边还有个病人,先过去了。”
谢散蕤转头看着床上的病人,联系许承,许承带着房东的队员到了。窗户外面停的那辆车谢散蕤也熟悉,就是上次房东来发布租房任务时开的车。
队员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至少两米往上,跟在一米八几的许承身后,差点能把他背后的光线都挡完。
谢散蕤走出治疗室,伸手打住队员想要花时间介绍闲谈的心思,“边走边说,房东被异化物攻击受的伤我已经大概了解了,正巧那株异化物身上的东西我也需要,先往异化战场赶,我的朋友已经在基地外面等我们了。”
队员有瞬间发愣,带着一丝迟疑,“你确定?”
他上下打量谢散蕤,细胳膊细腿,不像是能上战场的人,还是个治疗师。
谢散蕤不管他怎么看,抬腿就坐上了车,还是主驾驶位。她打开车窗,扭头,“上车,别耽误时间。”
许承自觉得多,往后座的位置走,只留下语气复杂的一句,“她不是第一次上异化战场,战斗能力……很凶猛。”
他一想到谢散蕤提着桶和拖把往那株巨大异化植物的身体里塞药的狠厉,用了凶猛这两个字来形容。
车子是一路超速开出去的,为了速度加快,谢散蕤控制着车子,高速行驶下侧轮离地绕过一辆又一辆车,不仅激起路上车主一片骂声,后座上的两个人也默默系紧安全带。
队员有些无助,“完了,安姐的车子和驾驶证估计都要被吊销,她醒过来会打人吧。”
幸亏缔安基地人少,加上空中交通路线的开放,路上行驶车并不多,否则,他们今天恐怕还没走出基地就得先制造出车祸现场。
车就停在基地门口,三个人一出基地大门,许承和队员蹲在地上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谢散蕤从外挂手里把系统抱过来。
“小雷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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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呢?”谢散蕤眯着眼睛摸它背上的毛,油光华亮,柔软顺滑。
系统听到她一开始就问这个,不满意悄悄给了谢散蕤一爪子,有气无力回答,“它吃完那颗晶核,在空间里睡大觉呢。”
谢散蕤冷漠无情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她说,“到了战场,要是情况不对,先薅它一片叶子准备着。”
这下连系统都沉默了了,它为什么会产生自己宿主是个好人的想法。
看着系统点头,谢散蕤安心地套上便携式飞行器,等许承和带路的队员缓过神,一行人再次进入烟团隔离带。
伤到安裕心的那个异化物很奇怪。队员提起来的时候,一脸扭曲的表情,等到谢散蕤问他为什么奇怪,他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回了一句,“基地的异化物记录里面搜索不到它的信息,它能支配一堆老鼠。”
谢散蕤摸不着头脑,队员的形容太过抽象,支配老鼠是什么异化方向?听队员的描述,它也不是老鼠的同类,那能是什么,是猫么?如果是老鼠的天敌,在异化过后能够支配它们也不足为奇。可基地有关于猫异化的记录,于是这种猜测也被否定。
她也看过安裕心身上的问题,是胸痹引起的胸背掣痛,痛到晕厥。外挂的心脏也有问题,或许解决了安裕心的问题,对外挂也有用。
只是听到带路队员云里雾里的回答,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什么支配老鼠的异化物,能和胸痹有关呢。
一切的疑问在他们落地的那一刻,终于揭开神秘面纱。谢散蕤站在垃圾山的顶端,看着那株山谷里巨型蒜形植物,有些说不出话来。
四周是成堆的垃圾山,垃圾山上有正在工作的大老鼠,它们身上的皮毛被脏污黏在一起,看着格外邋遢。也许是工作得太久,有几只大老鼠背上驮着垃圾一个踉跄摔下垃圾堆。实在可怜。
然后迎接它们的,是那株山谷里巨型蒜狠狠一叶子抽打,直接把老鼠再次抽上了垃圾堆。老鼠倒在垃圾上,蜷缩起来捂着自己的心脏,痛不欲生吱吱叫。
谢散蕤:……这可真他娘的牛。
18. 第 18 章
才拜别末世黑心资本家,转头遇上异化界的黑心地主了?
“就是它。”带路的队员看见山谷里那株巨型蒜科植物,压低声音,生怕引起它的注意。
尽管这并没有什么用。那么大一株异化物,又有成百上千的老鼠做眼睛,怎么可能让他们安然躲过。
一堆人被异化物伸过来长长的叶子抽打在手腕上,毫不意外见了血。
谢散蕤看见自己伤口上,血滴慢慢渗出来,如果不仔细看,几乎注意不到伤口里有细微的绿色液体进入到了身体里。
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从口袋里取出来针灸,封闭住自己的经脉,然而绿色液体深入的速度实在太快,谢散蕤胸中一痛,顿时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下一刻,一群人就被巨型蒜科异化物甩上了另一堆垃圾山的顶端,哪里运垃圾的老鼠比起其他垃圾堆要少些,是缺干活的了,恰好,他们就来填补了这个职位空缺。
谢散蕤弯腰提起一袋子臭烘烘的垃圾,跟着老鼠的队伍走,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合群些。她回头问带路的队员,“你们是怎么惹上它的?”
这个它,自然是正在山谷里监工的巨型蒜科异化物。
两米高的大男人也很憋屈,谁会来招惹一个神秘未知,等级还肉眼可见就知道高的异化物?
他想起来他们小队在异化战场上的遭遇,心中愤恨,“我们在相邻的平原战场上狩猎,才猎杀一头异化物,一堆老鼠站在山包上往下倾倒垃圾,都差点滚到我们脸上了!”
这种事情谁能忍得了?再加之老鼠看着也是异化物又等级不高的样子,他们略一思索就翻过山包,打算击杀老鼠的。
然后跟着跟着,就跟到了这株异化物的领地。
安裕心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为了救他们,生生被异化物抽了好几叶子,那株异化物甚至没有要杀他们的意思,仿佛单纯就是小孩子得了心爱的玩具,抽着玩儿而已。最后他们不得不动用压箱底的热武器,才吸引异化物注意,趁机逃出去了。
只是几条见血的伤口,他们没在意,才走出去不久,安裕心突然倒地不起,昏迷过去。
生命指征一直存在,基因也并没有发现异化的地方,只是一直痛苦地昏迷着,他们猜测那株异化物的异化方向是体型和某种未知的致幻因子。因为头一次在人类面前出现,在他们上报研究院以后,安裕心就一直在研究院里作为研究对象。
研究院的研究员向他们保证,那株异化物的危险性并不是很高,至于安裕心身上的致幻因素,他们也会很快破解。
因为研究院一直定期向他们发送一份安裕心的身体报告,所有小队也不是很忧心。直到许承联系上他们小队,带来一个叫人震惊的消息。
研究院没有办法治疗安裕心,她被谢散蕤带走了。
谢散蕤听完前因后果,沉默地再提起一袋垃圾,跟在老鼠队伍的后面。她已经闻到自己身上臭烘烘的味道了。
“安姐会有事吗?”队员有些忐忑问谢散蕤。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劲。
谢散蕤双眼无神,语气淡淡,“她现在没事,有事的是我们。”
差点淹没半个山谷的垃圾一堆又一堆,一株看上去势要把自己生存地方全部清理干净的异化物。有事的是他们,在垃圾搬完之前,他们要出去,恐怕有点难。
在无人区的山里开发垃圾场,掩埋难以处理的垃圾,依靠土壤降解来处理垃圾污染,这是人类社会的老传统了。
偏偏好巧不巧,某个垃圾场里,居然出现了一株异化物。也许它是因为这里垃圾场中泄露的某种物质而引发了变异,也可能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异化物,看上了这块地,准备清理清理做自己的快乐老家。
谢散蕤不清楚,她现在唯一确定的,就是他们被强行征工了,还没有办法拒绝——前面一只试图逃跑的老鼠,才跑出去三米不到的距离,一根长长的叶子抽过来,顿时把老鼠打趴下,滚下垃圾山,再也没有起来。
谢散蕤经过老鼠的时候,手上的垃圾掉下去,她弯腰去捡,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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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了探老鼠的鼻息,还有气,但它同样蜷缩起来捂着自己的胸部,看着和安裕心的情况非常相似。
她不动声色把地上掉下的垃圾捡起来,低下头继续跟着老鼠大队,攀上一座低矮的山包,看到了另一面开阔的平原,平原和山包交接的地方,已经被倾倒了不少垃圾,复杂的臭味混合在一起,足够制造毒气弹。
“逃吗?”许承低声问谢散蕤。
谢散蕤用袖口捂着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要是我告诉你,救安裕心需要从那株巨型异化物身上划下来一片叶子,你要怎么做?”
许承手上的垃圾直挺挺掉下去,怀疑自己是不是刚刚被异化物抽的那一下,耳朵给抽坏了。
“什么?”他有些不可思议。
谢散蕤点头,示意他并没有听错。“更加糟糕的是,现在不只是安裕心需要那株异化物的叶子,我们也需要了。你难道没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连着背部隐隐抽痛吗?”
许承:“我以为是垃圾的臭味闻多了的错觉。”
然而并不是。
谢散蕤默默转头跟上老鼠大队回去的队伍,阴测测一笑,“别担心,看起来不是个弑杀的异化物,说不定我们帮它把垃圾处理完,能直接向它讨要一根叶子呢。”
许承看着山谷里还剩下一堆有一堆的垃圾山,沉默不语。他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做出这么缺德的决定,在这个地方倒这么多垃圾。他真想把垃圾塞他嘴里。
谢散蕤的情绪是一行人中第二平静的,第一是外挂,他什么都无所谓,谢散蕤干什么就跟在她后面。
为了让气氛没那么悲伤,她开始给一行人讲故事,“据说现在异化战场的位置,其实是原来人类居住的地方。那时候没有人类基地的存在,世界上也没有异化的生物,人类居住在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人类,动物,植物,生存在同一个世界里,遵循自然的规律……”
身材雄壮的队员突然开口,“是末世元年以前的传说。”他们或多或少都听先辈们提起过这样的传说。
19. 第 19 章
谢散蕤愣了一下,笑笑,“对,是末世元年以前,很和谐的故事,不是吗?”
他们沉默了,当然是很和谐的故事,完全对立的人和异化物在故事里竟然是一种和平的姿态生存。只可惜,故事毕竟是故事,他们从一睁开眼睛开始,生命的发展,就和这样和谐的传说背道而驰。
也许几百年的时间,人类牺牲太多,不停的战斗太过厌倦,所以暂时停下来的人类,试图幻想末世元年以前的生活,即使现实情况是,没有任何人知道那时候到底是怎么样的,他们仍活在对过去的巨大幻想里。
“走吧,这株异化物确实性情比较平和,万一真愿意和我们交换一片叶子呢。”许承清淡笑着岔开话题。
他挺乐意跟着谢散蕤一起上异化战场的,唯二的两次,遇上的全都是攻击性不很强的异化物,拿叶子抽人和张开嘴撕扯血肉比起来太小儿科,如果可以,他愿意以后每一次上异化战场都被抽。
“蕤蕤……”系统悄悄爬到谢散蕤的怀里,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存在又失去比本不存在更加残酷,谢散蕤就是那个见过存在又进入失去世界的人。
谢散蕤低下头,脸上的表情没有见到什么波动,她两根手指抓着系统一小撮猫毛,“你的毛,好像打结了。”
何止是打结了,垃圾灰尘蹭在背上,顺滑柔软的毛都变成了灰色,黏黏的不知道粘上的是什么东西。
系统的苦叫响彻云霄,它看不见自己的背,可听见谢散蕤的形容,整只猫比霜打的茄子还要蔫,偷偷在谢散蕤衣服上蹭了一下,果然看见她的衣服上有蹭下来的脏东西,顿时什么事情都忘了个干净,只是趴在谢散蕤怀里一味情绪低沉。
谢散蕤笑出声,头一次发现系统这么在乎自己这一身毛。想来也是,从前它身上的毛总是又滑又亮,难免骄傲,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可不得难受。
他们是上午到这个破地方的,被那株巨型异化物盯着运垃圾,一运就是大半天。末世看不见太阳,只有一贯如初的灰色厚重的天,直到这份灰色又变得暗淡几分,几人意识过来,一看时间,他们已经在这个异化战场上工作了大半天的时间。
作为被黑心地主压迫的垃圾搬运工。
许承关闭通讯手环,语间已经带上隐隐着急的意思,“我们得出去。”
以往危险的时候,他们不是没有在异化战场上过夜,但再怎么危险的情况,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在强大异化物的固有领地里休息的奇葩遭遇。
哦,说休息还不一定,张牙舞爪的异化物,不一定有良心让他们休息。
离开?谢散蕤按了按自己拿针扎了一圈都没完全好的胸痛,抬头看天色,“你说我们的飞行器快还是它抽人的速度快?”
“那总不能真的等着异化物良心醒悟,放我们走吧?安姐还躺在床上呢,要我说,上去直接干吧,它抽一下死不了人。”
队员的脾气和他的身材一样,莽。搬了大半天垃圾,真的已经受够了,语气满是不耐烦。
事实证明,异化物还真的良心觉醒了。一行和大老鼠除了一样脏,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的人混在鼠堆里排队。竟然也没有引起异化物的的注意。
它绿色丝带一样的修长叶子伸出来一根,像鱼竿一样悬在空中,从顶端渗出来绿色的汁液。
老鼠一个接着一个张开嘴接到一滴汁液。谢散蕤看见被异化物抽过的那些痛到捂着心脏蜷缩的老鼠,在咽下那滴汁液过后,顿时生龙活虎像变了一只鼠。
谢散蕤已经数不清楚自己今天沉默的次数有多少。一行人中间,连踩到脏水混杂黑土发出的“吱呀”声都清晰可见。
谢散蕤低头,看着前面的系统。系统也是难得沉默。“系统,它好像比你牛。”不用净化的异化物,一滴汁液直接让胸痹的老鼠瞬间恢复,谁来了不说一句牛。
系统尾巴上的毛默默炸开。
先前说要直接上去干它的高大队员选择性忘记自己的鲁莽,“这种程度,好像已经有了智慧体生物的雏形。”
大家都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什么。具有智慧生物雏形,至少是S级。
那也难怪这种东西的身份没有出现在基地的认知里面,基地从来没有过击杀成功S级异化物的经历,最高也只有A级。S级唯有的那一点点材料,都存在研究院里。
傍晚垃圾场的风格外苍凉,苍凉得众人心里都不好受。
也是叫他们见证历史了。如果能回去,他们估计能和这株异化物的出现一起载入基地史册,如何算不得成功呢。
谢散蕤看着滴落的汁液出神,不知道想到什么,抱着系统走到几个人最后的位置。终于轮到她站在那株巨大丝带叶子下,她捧起来一个碗,眯着眼睛看叶子顶端凝结汁液,颜色从浅绿变成深绿,凝结成水滴状。
她先前好歹拿针灸先抑制住了大部分胸痛的症状,这滴汁液,正好留下来给安裕心。等拿到这滴汁液,他们只需要抽个时间赶紧跑掉就行了。赌就赌黑心地主有一点点良心,会给垃圾搬运工一个休息的时间。
汁液马上滑落,谢散蕤将碗捧得高高的,希望能减少一点损耗。变故却来得如此突然。
一声枪响,子弹打在了叶片上,然后炸开一朵带着火焰的烟云。
S级异化物,自然不是一颗小小的子弹能够奈何的了的,但是谢散蕤需要的那滴汁液飞了。
她捧着碗的手一顿,眼睁睁看着叶片一抖,那滴汁液啪嗒一下渗进臭烘烘垃圾味儿的土里,瞬间消失不见。她差点就想跑过去,蹲着把那一块泥巴挖起来放在碗里,一双皮靴踩上去。
谢散蕤:……有一千万句脏话涌出来,塞满了她的整个脑子,不知道从哪里能够讲起。
“快走!”持枪的男人又对着异化物开了一枪。
满地的老鼠瞬间攒动,感受到异化物的情绪波动,亮出尖锐的牙齿,眼睛闪烁红光,向这一群人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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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空气里,都是“吱吱”叫的回音,尖锐如同指甲划拉玻璃,低沉如同耳边轻语,混杂沸腾,由远及近。
先前还同甘共苦的搬运工同事,刹时变成生死对抗的敌人。
“该死,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队员的脾气暴躁,他是最早开口骂人的,双手握着枪疯狂射击源源不断而来的疯狂老鼠,嘴里对着空气骂人,嗓音都破了。
该死该死该死!愚蠢的人类比异化物可怕得多!
射击异化物的男人被骂懵一瞬。“我是研究院的人。”
“研究院好好搞研究行不行,来异化战场干什么,你想死别带上我们一起死行不行?!”
队员听见对方是研究院的更加暴躁,一心二用,一脚踹开一只到裤腿边的老鼠,那样不留余力的动作,很难让人不产生是迁怒的怀疑。
研究员抿唇不语,手上突然掏出来两颗手弹,一颗朝着异化物扔,它浑身顿时出现白色迷雾,视线完全被遮挡。
一颗丢到一行人的战斗圈。同样升起来白雾。
谢散蕤吸入一口气,脚步虚浮,脑袋开始天旋地转,丧失意识的前一秒,她终于想到自己要从哪里开始骂人了。
愚蠢的人类,办的事比垃圾场的泥巴还要臭。
醒过来时,她已经回到了基地。更加准确的地点,是基地的研究院。
她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坐起来,白色的房间一尘不染,是基地的一贯作风。记忆开始复苏,谢散蕤想起来那株巨型异化物,想起来那滴渗到地下的汁液,想起来了所有令人糟心的事情。
疼痛的胸口和情绪郁结加在一起,谢散蕤没忍住冷哼一声,觉得这个世界可真他大爷的不是个东西。
“你醒了?”
听见声音,她眼珠子带着脖子一起机械转动,像是死过七天突然活过来的女鬼,浑身死气。
谢散蕤这才注意到,自己旁边的病床上,坐着人。
那个一枪把她要的汁液打飞的蠢货。
谢散蕤僵硬开口,“没醒,我是尸体。”
男人愣了一下,突然笑出声,“散蕤小姐可真是幽默风趣。”
光是听见声音,谢散蕤浑身都升起来一股莫名其妙的恶寒。
从前听人叫谢医生,叫谢女士,叫谢姐,头一次听见散蕤小姐,说不出来的别扭。仿佛回到了中古时期的欧洲,她害怕对方下一刻嘴里就能吐出来一句,“能一起跳一支舞吗?”
谢散蕤浑身恶寒,抬手打断他,面无表情,“叫谢姐。”
男人发愣,狭长像小扇子一样睫毛眨了眨,好像没听懂谢散蕤为什么这么说。
平心而论,男人长得很出色,无论是那一张温柔无害的脸,还是从锁骨处揭开的衬衣纽扣能够窥见得一点肌肉线条,亦或是浑身绅士的风度,都足以让任何人对他产生好感。
如果不是谢散蕤在心里已经给这个男人打上祸害精的标签的话。
20. 第 20 章
谢散蕤落到他身上的笑容有几分玩味,从上到下扫视。男人应当是高高在上习惯了,头一次接受到这样明目张胆冒昧的视线,表情有些凝滞,那样疑惑无害的表情也显得有些假。
“好吧。”他坐回另一边空闲的治疗床上,也懒得再装,随手把锁骨间那颗解开的扣子扣上去。
顿时看起来人模人样。谢散蕤想起来老祖宗有句话传了数百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形容如今面前这个人,简直太合适不过。
“研究院内部出了些问题,接受研究的病人被送出去,耽误了你的治疗师考试,我们感到非常抱歉。”男人正色道,终于不再试图打什么迂回战术。
谢散蕤转过头,管他说什么,只当自己没听到,扭了扭自己因为昏迷而有些僵硬的脖子和肌肉。
那颗能瞬间爆炸散开,使人陷入昏迷的手弹挺有意思的。
“你们的道歉我收到了,但也不能光有道歉不是?我记得你在异化战场上掏出来两颗迷雾手弹?我要得不多,作为致歉礼,给我个十颗八颗就行了。”
坐在治疗床上的人没忍住笑出来,引得谢散蕤再次转过头,然后看见了对方微微抽搐的嘴角。
“不行。”男人言简意赅。
那研究院感到抱歉的方式着实超前得很。至少在谢散蕤这里,完全没有看出了对方有半点抱歉的意思。
谢散蕤不知道那两颗手弹的价值。整个研究院现在手里都不能拿得出来十颗八颗。
那里面的致幻物质,是从一头S级异化物血肉里提取出来的。其来源的时间,还要追溯到缔安基地那位将军在的时候,带着最精锐的前锋队伍,差点全部交代在那个战场上,才从异化物身上砍下来一条腿。
不过确实值得,那条腿里,研究员提取出来一种特殊的致幻物质,制成手弹,在和异化物的战斗中,换来了至少十个和异化物直接接触的人类聚集地内,全部居民的存活。
谢散蕤出去去基地大街上问一圈,说不定还能遇得到当初从聚集地被救下来迁入缔安基地的居民。
只是可惜得很,将军失踪,基地没有任何一只前锋队伍能够再次从那头异化物身上得到任何东西,送死的倒是多。
研究院现存的原料少得可怜,要从他们手上掏出手弹来,不亚于痴人说梦。
至于男人为什么能够一下子丢出来两颗……一想起来自己丢出去的两颗,他也悔得心脏疼。
为了防止谢散蕤继续追问手弹的情况,男人先一步岔开话题,“谢小姐,你太物质了,难道你不关心一下你的同伴们现在如何了?”
谢散蕤拿一种看蠢蛋的眼神打量他。这份愚蠢的气息太过独特,让她心脏一抽,脑中那滴渗到地下的异化物汁液变得缓慢再缓慢,她能够清晰回忆出来它落到地面的那个瞬间,“啪嗒”一声,越来越响亮,在她空旷荒凉的脑海里传出回响,“啪嗒,啪嗒,啪嗒”。
“滚出去。”
谢散蕤冷着脸,胸中的疼痛又加重,让她不想再抽出任何精力和眼前的人多说话。
她的体质比末世那几个人差的多,如果他们都有事,她现在连呼吸都不该有。就算是其他什么,比如外挂的不对劲被研究院的人发现,她作为共犯,难道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听一个蠢货闲谈?
今天的谈话,简直是太失败了。男人的视线在谢散蕤伸出来让他滚的指尖上凝滞,沉默片刻,突然笑出声,“谢小姐,你的态度会让我觉得我是一个曾经伤过你的心的负心汉。当然,如果谢小姐愿意,或许能够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很欣赏你,谢小姐,我们可以有进一步的交流。”
谢散蕤脸色瞬间黑下去,嘴里的话还来不及骂出来,男人没有半分停留大步跨出去,往病房门口走。
看着对方的背影,谢散蕤微眯着眼睛,越看手越痒,没忍住,治疗床边的杯子被她砸出去。男人躲避的速度快得不像一个在研究院日复一日从事无穷无尽研究实验的研究员,脚步往侧边退半步,那个杯子砸在门上。
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杯子没碎,可微掩着的门开了。
门口三个人影从缝隙间透出来。
她的外挂抱着系统,站在中间,杯子骨碌碌滚到他脚边。
空气顿时变成了胶水一样黏滞。
“谢小姐,你会主动来找我的。”男人的视线从门口的三颗脑袋上一一扫过,尤其在外挂身上停留几秒,嘴上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容,而后,从容转身,对着谢散蕤说出来一句稀奇古怪的话后,扬长而去。
病房安静了。
他们坐在刚刚那张被坐过的空白治疗床上,抬头看天,低头看地,就是不看谢散蕤。
系统乖巧趴在外挂腿上,昂起脖子就能看见他垂下来的眼睫和黯淡的棕色眼睛,它觉得浑身有点发凉。一转头,又对上许承眼睛差点抛瞎的示意。系统顿时豪气万丈,觉得自己有必要作为第一个人来打破这份尴尬。
“蕤蕤,你这么优秀,那个男的说欣赏你很正常啦。”
气氛比刚刚更加凝滞,许承眼睁睁看着抱猫的男人神色刹那间变得更加暗淡,他不得不在心里给系统竖起来一根大拇指。
坐在许承旁边的人是一起从异化战场回来的那个队员,他挺摸不着头脑,欣赏就欣赏啊,能有什么问题?他悄悄踢了许承一脚,朝他使眼色。
许承伸出来自己的大拇指,还小心用衣角挡住谢散蕤的视线。他拇指的方向从外挂身上,变到了谢散蕤身上,然后意味深长传递给队员一个眼神。
队员皱着眉头来回扫视两人,突然有一刻灵光闪烁,震惊得没忍住“啧”了一声。
谢散蕤皱眉,“你们脑子里在乱想些什么?”
许承踢了队员一脚,让他管好自己的表情。“害,能想什么啊,你别多心。就是觉得那个男的挺不厚道的,居然还想撬墙角……”
“滚出去。”谢散蕤的心脏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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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抽抽地痛。这些人是不是在异化战场待久了,好不容易回来,反而闲的没事干?
许承摸摸鼻子,拉着队员一起出去了。
系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但是结果不太好,谢散蕤的脸色不像是好说话的时候,它扒拉进外挂的怀里,决定躲开这种沉默到恐怖的气氛。
“你往哪儿爬?”它背上伸出一只手,下一刻,身体就悬在空中,一扭头,发现是宿主的手,放弃挣扎,变成了没有骨头的一滩猫。
外挂突然伸出一只手,提起系统两只脚,把它抱回来,语间情绪很淡,“你会累。”
谢散蕤身上的伤没好,又才醒不久,所以抱着系统这只肥猫,她会累。
谢散蕤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里升起来一点心虚,想要说什么,目光在房中扫过,到底噤声。
表面上看不见监控设备,可不代表真的没有。
“我们回去吧。”
谢散蕤想起来那个男人意味深长的目光,还有他笃定的那句“你会来找我”,有些烦躁。他出现在异化战场,又正好打断她收集那一滴异化物汁液,谢散蕤有些不太确定,那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蠢。
她从病床上下来,站在地板上,脚还没套进鞋里,胸间突然又生出一股剧烈疼痛,痛得她瞬间蹲下去,额头上全是冷汗。
好了,她不管那个蠢货的故意是真的,还是蠢是真的,她现在想要弄死他的心是真的。
麻蛋,要不是他突然出来打乱她整个流程,她为什么会走两步就发病。
S级异化物已经这么恐怖了吗,只是被抽了一叶子而已,先前的疼痛随着时间越发加剧。
“不太好,我需要先去看看安裕心。”谢散蕤蹲在地上起不来,脸上苍白一片。她只是被抽了一下就变成这样,安裕心挨的次数可不少,她的情况智只会更糟糕。
可是能够缓解的异化物汁液他们却没有带回来,只能先用针灸缓解,谢散蕤心沉下去。
她可算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说她会去找他了。S级异化物的记录,只有研究院有,他们还有能够从S级异化物手上逃出来的武器。
“去战场。”外挂说话的气息不太对劲。谢散蕤握着他的右臂,发现衣服下面组成手臂的树枝不正常旋转交缠。
谢散蕤这下是真的吓得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了。她声音有些发抖,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脸,“醒醒!”
她有种预感,外挂心口那颗晶核的面积,又增加了。
“去战场。”他再一次重复。谢散蕤身上的内伤,现在只有去战场上取异化汁液一个方法,所以,他们必然要去,哪怕那株异化物是S级。
谢散蕤尽可能稳定住对方的情绪,“还没到那种程度,胸痹间断性复发是正常的事情,你看,现在就不痛。”
她扶着外挂站起来,拉下来他的脖子,有些咬牙切齿,声音很浅,“但是你现在要是异化,我就要真的完蛋了。”
21. 垃圾场的黑心地主(四)
进病房的是人,出病房的是异化物,魔术师手上那块红布都没有那么神奇。外挂当前的情况泄露一点,他们就会完蛋。
人类和异化物可是对立的,她养出来一株危险性不知道多强的异化物,到时候没有人会听她解释,也不会管这个人曾经是不是他们的同类。她唯一能够祈祷的,只有基地还有人道主义信仰,一枪下去能给他们来个痛快。
谢散蕤想了想自己过去二十几年的生命,非常确信自己还没活够本,她握着外挂的手臂用力,直到感受到他衣袖底下的动作消失,才敢松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外挂棕色眼睛的颜色变得更加僵硬了些。
困难会出现在任何意想不到的地方。谢散蕤心中叹气,只可惜末世没有什么寺庙道观之类的,否则她真的很愿意花钱,上香祈福解签一整套流程来个十遍八遍,哪怕她现在穷得两袖清风,哪怕求神拜佛也不一定有用。
“走。”整个胸部的疼痛,一点点向背部延伸,痛得很稳定,麻木感逐渐加深,谢散蕤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脏是不是还在跳动。她一只手捂着胸口浅慢呼吸,一只手拉着外挂往外走。
她需要尽快去治疗师老头的治疗室,那里有完整的治疗设备,她的针灸要是压不下来安裕心和她身上胸痹的情况,好歹还有个人能兜底。
研究院的走廊明亮,地板干净地能够反射出天花板上的灯光。冰冷光滑的金属扶杆延长出去,映出来长廊上缓慢行走的人有些扭曲的面色。外挂的脚步突然停下来。
谢散蕤侧身,有些疑惑问他,“怎么了?”
她看不见自己当下的面容有多苍白憔悴,真的像极了女鬼,还是那种明显在阴间也混得不好的女鬼。
外挂指了指金属扶栏,谢散蕤从银白色的圆柱状物体上看见了自己的脸,本身五官就痛得扭曲,再加上圆柱物体将整张脸拉成了卷曲的平面,更是抽象。
谢散蕤还没来得及为自己默哀,身上一轻,天旋地转间人就被抱了起来。
外挂说,“你难受。”
能不难受么,但凡是个正常人,心脏这块出问题就没有不难受的。她又想起来外挂的心脏也有问题,但他好像从来没有表达过自己是否难受。
谢散蕤沉默着挣扎,没挣扎开,索性闭上眼睛,把自己缩起来,脑子一抽,许承那句“不厚道,撬墙角”满脑子里打转,停都停不住。
走廊上的脚步声从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系统趴在外挂背上,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脖子里沉默,和谢散蕤一个怂样。
研究院那头的男人把走廊的监控调出来放大,他手边是几张纸质文件。这年头用纸写东西的人微乎其微,造价大不说,不防水不放火还放不久,但它也不是全无好处,比如,清楚,安全,隐秘。
文件第一页只有一个折线图,折线图的开始,一点点升高,到了某个节点,变成一条平稳的直线,然后又到了某个节点,疯狂升高。男人看着文件上的图算日子,算到最后“嗤”一声笑出来。
谢散蕤见到外面的光线时还恍惚了一下。哪怕闭上眼睛,亮度骤然间变化也足够引起眼睛的反应,她小心睁开眼睛,看着外挂线条凌厉的下巴有片刻发愣。
研究院是缔安基地的标志性建筑,出了门,无论空中还是陆上的交通都很完善,走不了几步就能搭上交通工具,谢散蕤想了想,开口让外挂把她放下来。
外挂没有回应,手上加重的力道是明晃晃的拒绝,谢散蕤想说什么,不远处一声“嚯”把她还没出口的话全部打乱。
她转头,看见治疗师大爷站在一辆显眼的红色车子旁边,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们,嘴角的弧度压下去,又翘起来。
那种眼神谢散蕤见过,跟他上次在治疗室看见一对小情侣吵架一样感兴趣。
谢散蕤硬着头皮开口,“事情不是你想……”
“哎,你像那个死了三天的人。”治疗师大爷看着谢散蕤的脸,啧啧称奇。
谢散蕤嘴唇张开又闭上,最后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哼”。
“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谢散蕤转移话题,视线跳到他背后那辆车上,随口问,“你的车?”
她在治疗室没见大爷开过,这车车型流畅,颜色也很是显眼。外型跟她见过的面包车差不多,但末世的车速度比面包车快得多。
红色的面包车,嗯,挺少见,丑得挺少见。
“不好意思,谢小姐,这是我的车。”
主驾驶位的车窗拉下来,露出车主人的脸。谢散蕤本身就难看的脸色更加臭。
“怎么是你?”
外挂左手上的肌肉绷紧,隔着衣袖谢散蕤都能感受到他不高兴。当然,她也不高兴。有些人光是一出现,就能把别人残存的好心情败光。
“谢小姐的态度让我很难受啊。”男人的手托着下巴,顺手把车后座的玻璃也打开。
许承和队员对上谢散蕤的视线,坐着的动作都变得有些局促。
“谢姐,他说能带我们去异化战场拿异化物汁液。”队员的声音底气不是很足。
毕竟这个男的还想撬墙角来着,这才多久,他们竟然已经被说服,坐上了男人的车,多少有几分叛变的意思。
但安姐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最后接受男人提议的原因。
谢散蕤一言难尽。
没事的时候一个个拽得跟大爷似的,有事的时候倒是叫得出来谢姐了。
“谢小姐,我真的是带着研究院的诚意来的。打扰到你的考试,我们感到非常抱歉,治疗师考试院那边已经帮你重新报过名了,你什么时候过去考个试就行。”
“还有,”男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干涩,他真的是才从后座两个人嘴里知道,自己进异化战场的时候,破坏了谢散蕤收集异化物汁液。难怪一堆人见到他是那种态度,他心情复杂得肝都有些扭曲。
“异化战场上的事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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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非常抱歉,我已经向研究院打过报告了,借了A级的热武器,帮你们收集异化物汁液。”
A级热武器,已经是当下缔安基地拿得出来最好一批武器了。
男人的脸上表情郑重,真诚得挑不出来毛病,谢散蕤垂下眼睫思考,她膝窝间的手臂收紧几分,外挂那张没表情的脸上也难得出现一点情绪,他对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排斥。
片刻,她缓缓抬起眼睛,视线从后座的许承和队员身上,扫到治疗师大爷身上,他们都在等她说话。
谢散蕤伸手不着痕迹拍了一下外挂的手臂,嘴角上扬起来一个礼貌疏离的弧度,“有劳您。”
男人仿佛早就知道谢散蕤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从车窗伸出来自己的手,对着谢散蕤笑得自信,“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光,是研究院的研究员。”
“谢散蕤。”她朝男人颔首。
倒不是她没有基本的礼貌,不愿意和他产生身体接触,而是她身后这位,双腿跟扎在地里了一样不动,也不放她下来,她最大的礼貌,也就是朝人微微颔首了。
白光并不在意谢散蕤的态度,依旧绅士问到,“旁边这位先生不介绍一下么?”
外挂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像是没听到他讲话,谢散蕤脸不红心不跳,“不好意思,他耳朵有点不好,他叫谢一,我捡的。”
白光笑了一声,落在外挂身上的目光深沉,像是要将人看透,只是对方任由他打量,不为所动。
白光又说,“那谢小姐运气挺好。”
谢散蕤心安理得接受了夸奖,“是吗,我也觉得。”
她和外挂两个人也坐上了车,,在路上,谢散蕤才知道治疗师大爷来研究院的原因是为了给她要一个说法。
研究院插手治疗师考试这件事做得隐秘也就罢了,偏偏声势嚣张,连一堆资历老的治疗师考官都敢禁锢,他们一出来,第一时间就是找出来好久不联系治疗师大爷,一顿通讯轰炸。
“研究院办事是越来越没有章法了。”治疗师大爷斜着眼看白光。
这一堆人里面只有他一个是研究院的,当然得他来承受这份火气。
白光面色依旧,带着处变不惊的笑容,“程老说得是,还劳烦您走一趟,我会向上面打报告,把人揪出来的。”
大爷满意点头,话头一转,“但是你这个年轻人倒还不错,知错能改,跟你们那个神经病院长……咳咳,嗓子有点干。”
大爷硬生生把说到一半的话压回去,憋得面色有些红。白光给人递了一瓶水,微笑着没说什么,只当自己没听见。
谢散蕤却不放过治疗师大爷,瘫在车座上,眼珠子转,“老头,研究院院长怎么了,你展开讲讲?”
大爷又灌了口水,“没事干你就赶紧上异化战场,拿到东西,把你身上的破毛病治了去考治疗师证,一天天就知道瞎问。”
谢散蕤看着对方连看都不看她,明显是知道什么东西。
22. 垃圾场的黑心地主(五)
“问一下都不行?这得是什么机密?”她哂笑,嘴里的语气轻松,没有执着要知道的意思,仿佛只是在问今晚吃什么一样平淡。
她的瞳孔却显出来一分凌厉的光芒,和她表现出来的态度完全不同。
“谢小姐如果进研究院就知道了。”回答她的不是老程,而是开车的白光。
他从后视镜看见因为不适而坐得歪七扭八的谢散蕤,声音很稳。
“研究院也算是一个半保密的机构,里面确实有很多不会对外公布的机密,当然,如果谢小姐要是能成为研究院的一员,就不存在什么对谢小姐不能公开的秘密了。”
“这样啊。”谢散蕤嘴角的弧度有些冷,视线在后视镜里和白光相撞,两人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她礼貌拒绝了白光的提议,“那就算了,研究院待遇没治疗师好,我又急着赚钱养家,还是等生活安定下来再考虑去不去研究院的事情吧。”
白光有些发愣,“研究员待遇没有治疗师好吗?”
真的吗?他怎么不知道。
“当然是真的,这还用说?研究院是不是每个月固定工资?可治疗师就不一样了,考了治疗师证,每月的治疗费用是不是全部归治疗师本人所有?”老程急吼吼开口,一只手自然而然搭上白光的肩膀,按着他。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白光捏着鼻子认了,“是这样没错,但……”
老程没等白光“但”出个什么来,打断他,回头对着谢散蕤说,“看吧,我就说是这样,小白作为一个研究院的研究员都承认治疗师的待遇比研究员好。”
谢散蕤眼睛往上瞟,假装自己没看见老程和白光的动作,也听不懂两人话里的猫腻。“是吧,那我还是考治疗师。”
那样子,把一个初出社会的青涩年轻人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辆车上,三只狐狸相互演戏,小心营造出来这样和谐的气氛。
白光一只手撑在方向盘上,不着痕迹翻了个白眼:死老头子。
老程摇下车窗,看着窗外秩序井然的交通路道,翻了个白眼:臭小子还想拐人进研究院那个破地方。
谢散蕤侧身靠着外挂,面上不显,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老的小的都没安好心。
这个问题过后,车中的空间像是被按下暂停键,都干坐着沉默不语,是心虚还是别的什么,说不清楚。
谢散蕤在治疗室给自己和安裕心做过针灸治疗后才和白光一起踏上去异化战场的路途。
就谢散蕤,外挂和白光三个人。许承临时被香昀召回去,队员和老程在治疗室看着安裕心的情况。
可世界上没有三个人的队伍,正如没有三个人的感情一样。谢散蕤和外挂站在一起,衬得白光像个外人,应该说,正是因为他是外人才被孤立。
但白光好像并不在意,他穿好自己的便携式飞行器,看着谢散蕤和外挂身上的,有些皱眉,眼中流光一闪而过。
好巧不巧,谢散蕤正好看见了,如果她没猜错,那是看着他们两个人身上的飞行器,露出来的嫌弃意味。
也怪不得白光嫌弃,谢散蕤低头扫过自己的飞行器,资金有限,买的能飞就行了,丑是丑了点,但总比没有强。
而白光身上的,她在市面上见都没见过,流畅优美的银白色金属,严丝合缝的金属衔接比他们背上绕道胸前的带子可高级得太多。
这种无限接近零公差的金属衔接加工技术在缔安基地并不是什么高级的技术,真正高级的是,当金属衔接在一起后,整个内部的装置真正合在一起运转。就像一根切面整齐的断掉手指,被医生一根根神经,血管全部分毫不差吻合在一起并且能立刻运转一样神奇。
非技术极其精湛的工人亲自一刀一刀搓出来不可。
白光说,“这是只在研究院内部供应的便携式飞行器,谢小姐应该知道,研究院常年需要对异化物的基因进行提取分析,进出异化战场的次数不少,所以这样的装备也并不在少数。”
他说来说去,其实只有一个意思,问谢散蕤要不要加入研究院。
谢散蕤耳目不连大脑,只是微笑着夸赞这件装备很好看,研究院出品,果然是精品级别的东西。
白光笑容有些僵,“其实研究院的待遇……”
“哦,对了,小白,你说的A级热武器在哪里?让我开开眼?”
她的笑容,跟见钱眼开的赌徒没什么差别。
白光最终放弃自己的想法,皮笑肉不笑,在心里狠狠唾弃,面上却不显,只是说话有些阴阳怪气,“不可以呢,热武器只有一件,还只能使用一次,是危机关头拿来救命用的。”
谢散蕤笑容淡下去,嘴角微微抽搐,那他说个什么帮他们收集异化物汁液?还不如继续去垃圾堆给那株巨型蒜形异化物打黑工。
垃圾场一如既往的臭。
他们这次的运气算是不错,没有一只脚踏进了就闯进了异化物的领域,站在低矮的山丘上,老鼠依旧一排一排秩序分明站在山上从上往下倒垃圾。
谢散蕤脚步不挪动,视线凝在那堆老鼠身上,问白光,“研究院的记录里,那是什么样的异化物?”
白光沉默片刻,回答,“研究院的记录没有它,这几年异化物的等级越来越高,种类越来越多,或许是什么新异化的异化物也说不定,但它的攻击力并不强,或许能够成为缔安基地第一个击杀的S级异化物。”
谢散蕤抱着系统一脚往外挂身边移,嘴里“啧”一声。嫌弃的意思半点没有掩盖。
没有异化物的记录,连最强武器都只有A级的,还妄想能够击杀S级的异化物,不知道在做什么白日梦,研究院不靠谱。还不如在外挂身边让人安心。
白光瞥见她嫌弃的视线,额头间的青筋跳了两下,转移开话题,“谢小姐有什么办法?”
谢散蕤能有什么办法,S级的异化物,她真当随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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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能肆意欺凌的杂草么?还嫌弃上研究院和A级热武器了?该让她知道自己的思维有多狭隘。
“有啊。”谢散蕤抱起手臂,目光带着几分蔑视和嘲笑的意味。
白光愕然,“真的?”
不可能的。人类的身体和S级异化物对上没有半分胜算,除非……他视线扫过谢散蕤旁边的男人。
他看起来很听谢散蕤的话不是么?如果是他来,倒有几分可能。
谢散蕤浅笑着挡住白光的视线,“当然是真的。”
等到他们站在一堆老鼠中间,提着垃圾往山丘上走的时候,他终于知道谢散蕤说的方法是什么了。
白光脸上的颜色变了又变,胸中抽气的力气大些,立刻感受到整片心脏抽抽地痛,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被那株异化物抽出来的伤口,嘴唇抿紧。
他上任好几年,这是他头一次对着人连虚伪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谢散蕤听见他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满意。这样一张死人脸总算是顺眼些。
她问白光:“我给你扎两针?”
白光抬头,谢散蕤站在高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肩膀上的猫两只眼睛射出绿色光线,她背后是大片大片灰色夹杂着黑色烟霾的天,很是黯淡,更衬得这个天穹之下的人类,像是从地狱爬起来的魔鬼。
谢散蕤手上的针灸包被她扯着袋子旋转,里面金属叮叮当当细碎的碰撞声很好听,好听到他不认为这是一件治疗使用的仪器。
“不了。”
谢散蕤面带着遗憾收回针灸包,“那真可惜。”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感受到对方的语气里,有一点可惜的意思。
谢散蕤提着垃圾继续走。
这边平原和山地交界处已经被垃圾填出来一道陡坡,她有些不懂这样只转移不分解的意义何在。
土地系统是一个整体,转移过后,哪怕山谷那边暂时性没有垃圾了,可这样虚假的和平又能持续多少年,总有一天垃圾会顺着土壤,再次将污染传回到那一边的谷地。
谢散蕤跟着鼠工队伍一直走。老鼠很安静,连“吱吱”声都很少发出来,只有脚底下踩到枯叶,散落垃圾的声音时不时响起,它们很聪明,前面一只老鼠踩到,尾巴在后面一只老鼠红色的眼睛上方扫动,算是传递消息,然后后一只老鼠就绕开那一块,领着后面的老鼠转弯走。
谢散蕤看着地上残留的东西,杂七杂八什么东西都有,她看见一只玻璃瓶,像是什么药剂注射完之后随意丢弃的,上面还有隐隐约约几个字没有被泥土糊住,“***注射液”。
她突然想起来,玻璃性质稳定,几乎没有分解时间,流落到自然界中,只能被物理破碎。不造成污染的方法,只有被人类重新回收利用才行。
谢散蕤突然间回头,带着疑惑问白光,“这里的垃圾,你们丢的?”
毕竟,她好像还真的没有在缔安基地见过什么大型的垃圾处理站。
23. 垃圾场的黑心地主(六)
而玻璃瓶总不可能是异化物嘚吧嘚吧吃进去原料,然后一吐就吐出来了的工业成品。它只能是人类社会的产物。
白光的面色难看,瞟了跟在谢散蕤身后半个字都不说的外挂,更是扭曲。
该死的,某些人张开嘴巴就是乱说话。该解释的人闭着嘴巴当哑巴。遇见谢散蕤,难道是他这几年作恶多端的报应来了?
白光冷脸,“缔安基地的垃圾处理厂都在基地外围,谁有毛病把垃圾拖进异化战场处理?”
谢散蕤被骂得有点心虚,但不多,“我就问问,你怎么又急眼。”
白光深吸一口气,“谢散蕤。”
“怎么?”
“你跟你的外挂换张嘴吧,有时候人也不是非得要说话。”
白光骂完,连眼神都不愿意多给两人一个,脚一抬,直接打乱老鼠大军的队伍,窜到前面去,离两个人远远的,生怕自己被什么东西缠上。
谢散蕤看着乱了一下又恢复秩序的队伍,十分自然把手上的灰尘往系统背上擦。系统没发现,它正为白光的态度感到恼火,“蕤蕤,他居然骂你,我要拿脑袋砸死他。”
谢散蕤垂眸看着身上已经蒙了一层金属光泽的系统,嘴角扬起来不太明显的弧度,她的声音很轻,“你不觉得很有意思么?一个研究员连垃圾处理厂的事情都这么清楚。”
还有——“一一啊,他是不是认识你啊,我看见他每次说话之前都往你身上瞟,不像是陌生的样子。”
谢散蕤叫一声“一一”,外挂和系统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她拿手指戳了一下外挂的手臂,他终于反应过来,谢散蕤在叫他。
“不认识。”何止是不认识,谢散蕤感觉外挂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
还挺好的,外挂最近的情绪越发明显,对于一个半异化的人类来说,这是一件大好事。
谢散蕤又问,“那他见过你?或者你想一想自己是不是进过研究院呢?”
“不记得。”
谢散蕤又戳了他一下,“再想一想?他好像很关注你哦。”
研究院。谢散蕤在心里把这三个字嚼了又嚼,左右觉得不正常,一个对于人类基因和异化物都有很深研究的地方。遇见外挂的那个地下金属房间,会是研究院的地盘么?
谢散蕤抬头看见白光的背影变得越来越小,有些拿不准自己的猜测。她不知道把人类变成异化物的理由是什么。听上去毫无逻辑和立场。如果是恨透了某个人,想让他生不如死,她还能理解。
可是刚刚白光看外挂的眼神,除了恨铁不成钢,没有半点恨意。
谢散蕤神色郑重,“他是个很重要的线索,一一你好好想想。”
外挂不高兴,“讨厌他。”
谢散蕤歪头,有些不解,“为什么,是那张脸看着很讨厌吗?”
如果是这样,或许外挂和白光真的有仇也说不定,那他的嫌疑就大的多。
外挂皱眉,“不是。”
说完这句,外挂也打乱原有队伍,长腿一跨,越过前面老鼠的头,越走越快。这是他头一次和谢散蕤闹脾气直接走的。走得让她摸不着头脑。
“系统,我惹到他了?”谢散蕤抱着系统的前肢,把它举到眼前。
系统语气坚定,“肯定是他的问题,我去揍他一顿。”
谢散蕤弹了一下它的脑门。系统不友好的态度她是清楚的,从嫌弃空间里还在睡大觉的雷公藤吃得多,到觉得外挂是一颗定时炸弹,没有半点掩饰。
那两个人直到今天搬运垃圾的任务结束,排着等异化物发放汁液,都没有理谢散蕤一下,连外挂都默默和她隔了几米的距离,白光更是站得远。
异化物有些萎靡。
或许是昨天那颗烟雾弹里的东西让它不太舒服,今天凝聚汁液的速度都变慢了。上扬的叶子拉下来一截,差点能够直接挨到后肢站起来的老鼠的头。但也不是没有好处,能够减少液体在空中的损耗。
轮到白光时,他往边上站了一步,不让异化物的叶子挨到自己一点,从随身的折叠空间里掏出来一个广口玻璃瓶,小心接着那滴异化物汁液。
异化物叶子垂下去,那滴液体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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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慢慢变深,变成能够落下去的水滴状,白光把玻璃瓶靠得更近些,身体下意识往那边倾。
然后,那片凝聚汁液的叶子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往他手臂上一抽。
和先前逼人打黑工搬垃圾的力道不同,谢散蕤清晰听见空气中那道散出声音的破空响声。那一瞬间,气流在让路。
当事人被这一下抽到空中整个人旋转了四五圈,还没落地,被异化物另一片叶子卷起来,在空气中疯狂甩动。它卷着人高高扬起,然后直线下落,那样的力道,就冲着让人在地上摔成碎片去的。
白光被异化物认出来了。
这种情况无法给人时间思考,谢散蕤拿起枪就朝着异化物射击。
好消息,异化物注意到这样挠痒痒的动静,卷起人往下砸的动作停在空中踌躇,好像在思考,是什么这么大胆,居然敢在这种时候扰它的兴。
坏消息,它发现了那个扰它兴的人是谢散蕤。异化物身后的叶子抽出来一枝,像是抡大锤一样往谢散蕤身上一砸,她往侧边跃起,滚了两圈,险险躲过去。
周围的土地都被这样一叶子的力道震得抖,好不容易垒起来的垃圾堆往下滚垃圾,异化物动作比抽谢散蕤还要快地把叶子挪到滚下来的垃圾堆上,想要把垃圾推上去,可惜它对自己的力量好像不太清楚,也可能是紧张之下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力气,那一堆垃圾,直接被抹平,还波及到旁边的几堆。
异化物发疯了。
这一刻,给它丢了一颗烟雾弹让它莫名其妙萎靡不振的白光,已经不足以挑起来它的怒火,现在站在火苗之上的,是那个单膝跪在地上的女人,谢散蕤。
它浑身的叶子乱翻腾,拿着卷着白光那一枝去打谢散蕤,和抡大锤是越来越像了。
避不开,谢散蕤和白光一起变成人肉渣子,避开,白光一个人变成人肉渣子。谢散蕤站起来往边上跑,对着那片叶子射击,希望减缓白光被砸下来的时间。
可是效果实在微乎其微,E级的晶核能够使用出来的能量,怎么可能会对S级的异化物造成影响。
24. 垃圾场的黑心地主(七)
谢散蕤握着枪的手指捏得愈发紧。可E级晶核绝不会因为这样的压力能够剧变成S级。
“接着!”白光突然抛出来一把银色的刀。
谢散蕤伸手去接,没接到,刀掉到了她背后。她转头,看见那把刀在外挂手上。
谢散蕤:?
外挂是下意识接住了刀,好像这样的举动已经是肌肉记忆。
然后他跃起,那把刀砍在异化物的叶子上。
金属发出清脆的长鸣,刀身泛出凌厉的白光,一点点侵蚀异化物的叶子。有细微的绿色液体染到刀口,是异化物的汁液。这比自然凝结而成的汁液颜色深得多,对异化物的影响也更加大。
它其他叶片扫过来,想要将提着刀的外挂扫下去。外挂踩在叶片上,刀身竖起,侧了个方向,叶片扫在了已经有损伤的叶片上。
异化物痛得抖动,卷着白光的叶子松开,他从空中掉下来。谢散蕤快跑两步,扯着人的衣领子卸力,好歹安全把人接下了。
外挂一刀刺进叶片里,不愧是巨型蒜状异化物,叶片里面中空,他又拿着刀搅了一圈,整个刀身上染上绿色汁液。
白光递给谢散蕤一把枪,言简意赅,“B级的。”
B级的枪扫到异化物,总算能够给它造成一点轻微伤害。
谢散蕤看着在叶片间不断穿梭的外挂,冷着声音问白光,“你的A级热武器呢?”
白光,“他拿的就是。”
刀?谢散蕤差点放下自己射击的动作,转身给白光一脚,研究院就管这个叫热武器?
谢散蕤射击的动作越来越暴躁,速度越来越快。
“十二点方向,大概五米的距离,子弹嵌进去了,补一刀!”
白光朝着外挂大喊。
更加出乎谢散蕤意料的是,外挂几乎看不到犹豫,在白光话一出口的时间,就顺着他说的方向挥刀。这种默契,绝对不是第一次合作能够建立起来的。
刀上白色的光芒被挥出去,落到子弹嵌入的地方,“嘭”一声炸开。
她可算是知道为什么这把刀是热武器了。
白光停下来射击,开始为外挂播报哪些地方能够补刀。谢散蕤从来没有攻击也攻击得这么憋屈的时候。
“三点钟方向,八米!”
“头顶,三米!”
到了后面,外挂完全不需要眼睛的辅助,白光指哪他打哪。两个人之间的合作,像是能够组合运转的齿轮。
谢散蕤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异化物身上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出现,动作变得缓慢些,外挂突然从战斗圈跳下来,打开身上的飞行器,从身后环抱起谢散蕤,握着她的手一边射击,一边远离异化物的领地。
“白光呢?”谢散蕤问。
“后面。”
谢散蕤回头,果然看见白光藏在外挂开辟出来的安全路线上小心前进。
因为他们吸引了绝大多数的注意,白光这一路反而好走,连枪都没开一发。
三个人坐在山丘后面喘息,总算是脱离了异化物的追捕。
白光打开自己的通信手环,摆在空中的虚拟屏幕上记录了刚刚那株异化物的数据,包括中弹次数,出现地点一类。
末世的人类记录异化物都是这样记录,大概是受到官方发行的异化物种类资料记录的影响有关。
白光细心为外挂讲解,纵使对方一个字都不说,他一个人也说得起劲。外挂很不想靠近他,对于他一个一个蹦出嘴的名词,选择性忽略,根本就不听,甚至还皱起眉头。
白光在对方皱眉的瞬间就停止了自己的汇报,一想到对方如今连正常思考都做不到,有些可怜。他拍了拍外挂的肩膀,拍完才发现现场的气氛有什么不对劲,讪讪收回手。
谢散蕤看着这样的场面,记忆一点一点复苏,她撑着手跪着站起来,弯下腰俯视白光。脸上的表情除了冷漠就是压抑的怒火,她扯着白光的领子,手指向外挂的方向,“狗东西,你撬我墙角?”
就白光和外挂那种默契度,说这两人之间没关系,她是头一个不相信。她就说这个男的为什么头一次见她,就跟花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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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屏一样,原以为是脑子不好,谁知到对方哪里是脑子太好了,开屏对象不是她,盯着的,一开始就是她的外挂,好一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白光到底是在研究院盯实验的研究员,猛然被谢散蕤提起来,气息乱了,剧烈咳嗽,咳得满脸通红。
“你说什么,我不清楚。”
白光是否认到底了。对于谢散蕤的问题,脖子硬到底,扭头不认,态度强硬坚决。的确,他不认,谢散蕤几乎不能从他嘴里掏出来有用的东西。
“是吗?”谢散蕤嗤笑出声,转头,“一一,你不认识他对不对。”
谁是一一?白光有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然后他看见外挂点头,回了一声,“对。”
是了,谢散蕤第一次和白光介绍的时候,就说,外挂叫谢一。
谢一,神特么谢一。什么难听的名字。
外挂点完头,想了想,也许是害怕自己的态度不够坚定,他再次补充,声音缓慢但坚定,“我不认识他。”
谢散蕤回头,眯眼睛看着白光勾起来一抹嘲笑,“这可太好了。”
“听清楚了吗,小白,一一说不认识你呢。”
白光没有掉进谢散蕤的圈套,只是喘着粗气回答,“当然,这不是你的外挂么,我怎么会认识?”
其嘴硬程度,比死去的鸭子可强太多了。
谢散蕤眯着眼睛盯着白光的表情,滴水不漏,没有半点破绽,好像刚刚和外挂之间的配合,都是谢散蕤的幻觉。她知道,自己接下来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最好如此,如果我知道小白起了什么撬墙角的心思。我手上弄死人的药,多,的,很。”
“这是自然。”白光没有半点心虚。
谢散蕤都要说一句对方会装了。白光长了一张中世纪欧洲绅士的脸,说话更硬气,态度几乎是有恃无恐。
问不出来,谢散蕤也就在心里把这件事压下去,没有继续交流的必要。她将刀口上还未消散的汁液装进玻璃瓶里,分成四份,三人各自一份,剩下那个是给安裕心准备的。
25. 垃圾场的黑心地主(八)
“一一,我们走。”谢散蕤看着白光,视线凌厉,脚一步步往后退,最后嗤笑一声,将白光说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你会来找我的。”
她的态度比白光更加笃定。
一个连真实目的都藏着掖着的人,为了接近她或者是外挂,可谓是不择手段。这样的人,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他当然还会继续以莫名其妙的理由制造偶遇。
“给你。”外挂把那把刀丢给白光,毫无留恋,跟着谢散蕤扬长而去。
山坡下除了荒凉只有垃圾的臭气,白光看着手上银白色的长刀,目光有些涣散,但只是片刻,又恢复一贯虚伪的做派,拉上便携飞行器,返回基地。
治疗室。
谢散蕤看着服下汁液的安裕心面上疼痛的扭曲瞬间减轻,心电图上的数据随着心脏只有几下跳动恢复的频率,然后完全变成正常数值。
谢散蕤没忍住录了视频和系统反复观看,真是太神奇了。
谢散蕤托着下巴,指了指安裕心那神奇的心电图转折,“它异化的方向好像是治疗成分的增加。这样的,还需要放进空间里净化吗?净化岂不是会让原本的治疗疗效变差?”
系统很是不服气,“蕤蕤,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可以保存它的治疗成分的。”
谢散蕤摸摸它的头。
这些日子,系统的净化功能被她用成毒药物质提取器,都快要忘记系统是干嘛用的了。
“有点可惜,没有拿到能够入药的东西。”
谢散蕤一想起来那株张牙舞爪的巨型蒜状异化物。
它从头到位其实都没有移动过,根系扎在土壤里看不见,仅从它露在外面的细长叶子,不足以判断它到底是不是她心里想的那味药。
不过,八九不离十。
蒜科里面能治胸痹的可不多。
如此也算是给她一点安慰,如果是她想的那味药,入药部位是鳞茎,异化物有很多条叶子,但是只有一个鳞茎。虽然照这株异化物的异化方向,叶片也能够使用,但说了是安慰自己,谢散蕤决定忽略叶片能够使用的事实。
S级异化物是不可能让他们有机会拿到它的鳞茎的,哪怕这颗蒜状异化物脾气平和还有点蠢,但到底是S级,已经出现智慧生命体雏形的S级。一开始就注定拿不到,这样想起来,就好受得多。
“走。”外挂突然握住谢散蕤的小臂,面色沉静。
谢散蕤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知道绝不是什么会害她的事情,将信将疑被人拉着走了。
四下无人处,外挂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绿色肉质的东西递到她手上。如果将某种植物的叶片放大再放大,或许就和手上的东西差不多了。
这一块叶片并不算小,被人拿刀切的光滑整齐,四四方方盖住了谢散蕤的巴掌。
“你想要,我拿了。”外挂语气平淡,对于自己递到谢散蕤手上的东西并不在意。
“是……它的叶子?”谢散蕤沉默两秒,用干净的纱布把叶片包裹起来。
回答谢散蕤的,只有外挂一个不轻不重的点头。
S级异化物的残体,竟然还有这种待遇的一天,被人揣口袋里从异化战场上带回来。谢散蕤不知道那株异化物恢复伤势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被切了一块走,有什么反应。
如果给她十秒的时间,她愿意花三秒浅浅可怜它一下,至于剩下的七秒,“一一啊,你怎么这么厉害?”
谢散蕤高兴得嘴角压都压不住,头一次拿到S级别异化物,怎么欣赏也不为过。
这块绿色的方块物,足有三厘米厚,摸起来是绵密的肉质手感,捏一捏,里面还有汁液渗出来。这里的每一滴,都能够救一个重度胸痹的人,不只是被那株异化物一叶子抽到,是绝大多数胸中疼痛的病证。
外挂对于谢散蕤的夸奖照盘全收,高冷得很,只有一个淡淡的“嗯。”只是嘴角细微上扬的弧度还是泄漏了他的好心情。
系统把这一块异化物吞进空间净化,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蕤蕤,你猜是什么?”
谢散蕤:“薤白。”
异化物能够损伤人类心脏,又能治疗胸痛,她一看到安裕心的症状时就有这样的猜测,只是后来那株异化物没有什么特征性的东西能够辨认出来,她才没有完全肯定。
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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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治疗师考试坚持救安裕心也有这方面的打算。薤白,外挂也用的上,如果放弃机会,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次遇见。
系统伸出自己的爪子,脚脚开花想要做出来竖大拇指的动作,奈何物种受限,只能说一句,“蕤蕤你好聪明!”
谢散蕤定了心,真的是薤白。这就意味着,外挂的治疗计划,又进了一步。
他们回到病房的时候,安裕心已经从病床上站起来了。另一张空白的床上,队伍里另外三个队员曲腿坐着,人高马大把空间都衬得狭小。
安裕心倚着窗户,一条腿站直,一条腿曲着没有发力,手上端了一杯水,慢慢往嘴里灌。
看见谢散蕤进来,还带着些苍白的脸色露出来一个笑容,“多谢。”
估计是太久没说话,她的嗓子有些沙哑,“我跟许承打听了一下,你的治疗费用是五万缔安币。钱照规矩付给你。如果你需要晶核,可以直接联系我。我们队伍的等级,比许承要高。”
谢散蕤没有觉得意外,安裕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我是高手”的气息,还在基地内有闲钱打造一套安全性极高的房子,不住,纯租出去做慈善,想来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末世的房子是消耗品,因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人还是房子就会出意外,再加上人少的原因,也不缺房子,房价还低,有几套房子的人,那就是确实有钱还喜欢买。
谢散蕤心安理得接受了安裕心的报酬。
“走了。”她行事还是一贯的绝不拖泥带水,“秋原,把我的车开过来。”
秋原就是那个和谢散蕤一起进过异化战场的队员。
在安裕心说完这句话后,气氛有些沉默。
谢散蕤摸摸鼻子,“我先走了,治疗师考试院还有一堂考试,有事联系。”
安裕心没有任何怀疑,谢散蕤在病房门口清晰听见秋原唯唯诺诺说了一句,“安姐,你的车被基地吊销了。半个月过后才能开回来。”
事实再一次证明,干了坏事就跑是没有好下场的,谢散蕤轻易拿到治疗师证,递到她手里的,除了治疗师徽章,还有一份治疗师守则。
26. 治疗师守则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下午,才从观察室出来,一个治疗师长者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年轻人,好好干。”
谢散蕤点头,说,“好。”
她当然会好好干的。既已入山,唯求山巅。当然,更加现实的原因是,每个行业都是那样,底层的人又当牛马又当韭菜,谢散蕤就是那株又长又绿的韭菜。她当下的情况,家里那几个吞晶核没上限的,不升级,她得去喝西北风。
治疗师长者很高兴,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在看治疗师行业的未来,谢散蕤心中豪情油然而生,顿时产生了一种要为治疗师行业奉献青春,奉献终生的伟大理想。然后,她收到一份治疗师守则。
“守则是基地的治疗师公约,你也知道,咱们治疗师人数少,可前锋队伍那个伤哦,一天能多上好几道,将军在征求了大家的意见后,就制定了这份公约。”
谢散蕤指尖抚过那个精美得跟什么国际宴会请帖一样的公约,红色的丝绒外壳,鎏金的挥墨大字,上面写着,“致缔安基地全体治疗师”。
她突然觉得,比起公约,更像是什么警告书。但颜色多喜庆啊,跟婚贴似的。
谢散蕤打开,丝绒的红色映在她脸上,为这个耗神好几天的年轻治疗师打上了一层红润的光彩。
“啪——”公约被它的新主人合上,主人家脸上的红色,哪怕这份公约被合上拿得远远的,也没有消失,红得更甚,是气的。
谢散蕤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她问了一个自己觉得不可思议的问题,“不是征求意见吗?大家都这么有奉献精神?”
治疗师长者用一种“你很不错”的目光给予她肯定,但嘴上的话却是铿锵有力,“我们治疗师向来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为基地奉献自我,是每一个治疗师的理想!”
谢散蕤发誓,自己绝对听见他说完话咳着咳着“呕”了一声。
“不好意思,最近天气变化大,身体出了些小毛病。”长者脸不红心不跳,发现被谢散蕤听出来,说自己生病,继续“呕”了两声。
谢散蕤:……
据她所知,基地的空气循环系统还自带温度调节的功能,一年四季气候如春,天气变化大,除非是做梦梦到冬天到了。
她的沉默太响亮,引得长者都有些疑惑,“小谢啊,怎么感觉这么惊讶?老程没有给你提过这些事吗?”
谢散蕤从嘴角强行挤出来一个笑容,活像哭笑失常,“提过,当然提过,哈哈。”
提过乘以零次,怎么不算是提过呢,那两个字不是明晃晃的摆在那里么。
谢散蕤很难说的清楚自己是怀着一种怎么样的心情走出治疗师考试院的大门的。
街道宽阔平直,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空中的飞行交通器从容穿行,像四月里被风带到空中的风筝一样悠闲自得。
一切太平和,平和到谢散蕤差点屁股一坐,就要平躺在大街上装死。
“乘客,走吗?”
谢散蕤的躺平计划才进行到腿软那一步,抬头,面带笑容的飞行器司机在考试院大门口停下,对着她礼貌询问。
“……走。”
今天的基地也是一个好天气,老程把自己的躺椅搬到外面,闭着眼睛小憩。通讯手环的虚拟屏幕投射在空气里,朴素古典的留声机缓慢旋转,优美舒缓的音乐流淌,他手边有家政机器人力道适中为他捶腿。除了享受,再也没有任何其他词语来形容当下的场景更合适。
老程闭着眼睛,但是睡不着,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些什么。好像也不是很重要,可是想不起来吧,就跟一堵墙堵在心理一样,让人刺挠得慌。
“管家,今天是几号了?”
“十三号。”
“十三号啊……诶?”老程突然发觉机器人的声音不对劲,睁开眼睛一看,果然不是机器人,谢散蕤站在他头顶上方,那浑身的阴霾,差点能凝固成一把大锤子往下砸。
老程一拍手,“我是说忘了什么,原来是今天你考试结束。”他看见谢散蕤左胸上的徽章,点头,很满意,“看来还算顺利。”
谢散蕤不知道如何界定顺利这两个字。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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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治疗师公约丢在老程的躺椅上,双眼一闭,坐在地上,靠着家政机器人。机器人还好心地调整了一下谢散蕤脑袋的位置,让她靠得更舒服。
老程终于有点心虚了,“哎,你看看我这记性,怎么就忘了跟你说,治疗师升级,治疗点数得翻十倍呢,人老了,记性就是不好。”
他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记性不好的懊恼,简直就是计划得逞的满足。谢散蕤这样的,不考治疗师就肯定会去研究院,研究院有明扶光一个疯子就够够的了,要是再多谢散蕤一个,这个没有将军在的可怜缔安基地,得遭什么罪哦。
谢散蕤睁眼,面无表情,“纠正一下,不是十倍,F级治疗师到E级治疗师,治疗点需要从0,攒到十万。”
而E级升到D级,才是在十万后面加个零翻十倍,一百万。以后依次类推。
至于为什么说是攒,大概是因为这个字很好地形容出来一个凄苦贫穷治疗师一点一点增加治疗点的过程。
缔安基地的将军就是一个巨大的魔鬼。不管病情,不论伤势,治疗一个人,只有一百个治疗点的增加。治疗费用倒是能增加,可那是要看治疗师等级而在合理范围内浮动的。
升级——F级到E级,零治疗点到十万治疗点,谢散蕤想都不敢想什么时候能够攒满。她都害怕自己一辈子都是小小F级。
老程安慰道,“一个病人一百治疗点,十个病人就是一千治疗点了。你只要治好一千个病人,不就能从F级升到D级?快得很呐。”
谢散蕤闭着眼睛,眼珠子滑动在眼皮上显出痕迹。她只当自己聋了,压根不想理老程。
一千个病人?她是前锋队伍唯一的治疗师吗?大家都来找她,让她迅速刷满这一千个人。
还有,十万升E级,后面还有一座又一座高山,一百万治疗点,一千万治疗点,一亿治疗点。
“嗨,你看你现在确实没有自己的治疗室,也没有固定病人,不如这样,小谢啊,来我的治疗室帮忙,一天五十缔安币,至于报酬,我们三七分,你三我七,怎么样?”
27. 你会离开吗
谢散蕤猛然睁开眼睛,一言不发从地上站起来,打开自己的通讯手环,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
老程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干什么?”
谢散蕤头也不抬,手上敲字的速度很快,她语气淡淡,“哦,叫外挂过来。”
“叫他过来干什么?”
谢散蕤终于抬头,冷笑一声,“我要是在基地斗殴会被治安大队抓进去教育,但是外挂就不一样了,他是病人,到时候打了人,说是病人医闹,治安大队也只能站在一边可怜你。”
这就是黑心资本家该有的待遇。
老程表情讪讪,眼珠子转着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样。刚想开口,谢散蕤却不等人,提着他花大价钱买来的家政机器人,进了治疗室。
基地的交通太便利,没等多久,老程半躺在躺椅上浑身不得劲,听见外挂的声音,下意识一哆嗦,“走起路来怎么跟飘在空气里一样没声,仙人板板哦,吓死个人。”
“心虚被吓到,不意外。”谢散蕤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看。
今天老程到底没有因为他资本家的行径被揍。不是谢散蕤良心发现,突然觉得应当发扬尊老爱幼的美好品德,单纯是因为,老程今天大出血了。有道是破财免灾,这样也算合理。
只是这个出血出得并不很自愿,老程看着谢散蕤粗暴的动作气得跳脚,“诶,你干什么,干什么!轻点拍我的仪器,你知不知道这一台多少钱?!老子从治疗师考试院带过来的!”
谢散蕤充耳不闻,把老程赶出去,继续操纵那台老程嘴里的天价仪器。
天价仪器贵就贵在,能对人体进行扫描,然后虚拟三维成像,模拟出人体器官全部的情况。还是实时的,这种程度,跟神话里的透视差不多了。
谢散蕤看着虚拟三维显示屏上,一个和外挂等高的人类模型缓慢旋转,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看见那半颗心脏缓慢跳动,比起正常人来讲,缓慢得多,又突然加快一下,然后恢复正常的缓慢跳动。
“好像恢复了些。”
心脏另一半是仪器透不进去的晶体物,显示在三维影像上,就是高密度的白色。谢散蕤甚至从侧面看见心脏与晶核交界的部位,切口整整齐齐,就好像是人为嵌上去一样。
不人道的人体研究在人类进化史上罕见,每一次出现都是遗臭万年的存在。谢散蕤已经在心里为当前最重大嫌疑的研究院打上了必死的标签。
“会好的。”外挂看着站在影像旁边愁到薅自己头发的谢散蕤,手指微动,但最终还是放下来。
谢散蕤随口回答,“你心态挺好,治病最重要的就是心态了。”
她打开自己的针灸包,一根一根扎进去,一边观察影像上的情况。看不到什么不妥的地方,谢散蕤才敢加快自己下针的速度。
不指望一下子能有什么改善,但是好歹能减少一点痛苦。外挂身上的针,插得比香昀昏迷的时候还要多,密密麻麻,从头到脚,看上去有些渗人。
但效果显著,至少那半颗心脏的跳动速度又快了一点,谢散蕤通过仪器听见心音。再吃了半颗薤白制成的丸剂之后,外挂身上浅淡的木纹好像又淡了些。
外挂垂眸看着她,突然开口,“病好了,你会离开吗?”
原谅谢散蕤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把这句话放进对应的脑区思考,她的思维拐了十八个弯,然后绕到一个奇怪的地方,外挂居然还有一口气蹦出来这么多字的时候,实在是可喜可贺。
想来是病情恢复的预兆。
“什么?离开么?”谢散蕤反应过来,下意识重复一遍。
当然会离开,她又不是末世的人,等她拿到那三颗3S级别的晶核,就该回去过她的生活了。没有人在享受过二十几年空气清新,生活和平日子后,会对这种末世有什么眷念的,更何况,她是一个被绑定错的受害人。
才进医院几个月,年终奖都还没拿到,不回去也太对不起她勤勤恳恳的努力工作了。
“一一啊,”谢散蕤的声音拖长,“我是治疗师啊,等你病好,我当然会离开,但是到时候我们还是好朋友,我会记得你的。”
谢散蕤不在意,外挂现在的情况只是因为他谁也记不得,也许在地下室见到谢散蕤的那一刻才是他这一段生命的起点,雏鸟情节嘛,她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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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挂的脸色瞬时沉下去,好像谁欠了他八百万,“哦,那我不治病。”
谢散蕤脑袋上的问号差点能实质化,手上一根针扎进他脑袋上的穴位,“你一个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没有话语权,治不治,听得是我的。”
外挂:“我不是。”他不是什么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但照谢散蕤的意思,只要他不是这种人,就有话语权了。
谢散蕤冷笑,“哦,那你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外挂的声音很坚定:“谢一。”
谢散蕤说他叫谢一,那他肯定就是谢一。如果不是,那也没关系。
谢散蕤笑得有些心虚,抿紧唇不说话。
外挂好像知道谢散蕤一定会离开了,他又说,“你去哪我去哪。”
谢散蕤继续沉默,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外挂解释这个问题。
最后是香昀的一个通讯将她从这种沉默中解救出来。
谢散蕤如释重负打开通讯手环,香昀的脸出现在虚拟屏幕上,她问谢散蕤,“受人委托,我们要去异化战场找东西,你要不要一起去?报酬按照治疗师的报酬算给你,治疗点我们小队四个人一个划一百给你。”
谢散蕤点头,“当然去。”
这可真是送治疗点送到心坎上了。谢散蕤算着时间收了外挂身上的针,叮嘱他在治疗室好好休息,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一只手握住她的小臂。
“带我去。”
许承在基地外面见到谢散蕤和跟在她后面的外挂时,高兴得笑出来。这算什么,买一送一?这下子武器都能少带一半。
转头看见长了张死人脸的香昀,还有和香昀一个样的两个队友,他想和人分享的喜悦无处释放,往后走,拍了拍靠在金属杆子上带着口罩防尘的委托人,“单主,你可真是好运气!一个治疗术精湛的治疗师,还带了一个武力值点满的外挂。”
委托人转身,取下口罩,“是吗,那可真是我赚到了。”
委托人身上是在研究室里浸润出来的文化气息,他取下口罩,走上前,绅士地伸出手,“谢小姐,真巧,我们又遇上了。”
28. 树蛆(一)
谢散蕤终于理解书里的似笑非笑不是假话。她的目光坠到面前人手上,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令人发笑。
白光,真是阴魂不散。
“你额头有坨黑色的东西。”谢散蕤缩在衣袖子里的手没有伸出来半毫米,还卷吧卷吧双手交叉缩进去。她下巴微抬示意白光。
白光的手收回去,有些尴尬,“不好意思。”
他摸到自己的额头,抹了一把,摊开手一看,什么东西都没有。
白光:?
谢散蕤面上讶然,“天哪,我怎么看错了,真是对不住您呢。”
白光突然笑一声,上前一步,“真的是看错了?”
“嗯?也不一定,”她的面色变得严肃,“我听人说,人在倒霉前额头上会出现一团黑气,只有很少一些人能看见。”
白光:“是少到只有你一个人?”
谢散蕤还没来得及开口,外挂的声音从她身后传出来,“我也看见了。”
白光:“……”他一个白眼差点翻上去,又思及这样的动作实在不符合他的形象,遂作罢。
“我也看见了,确实挺黑的。”香昀也走过来。
场面不太好看,委托人白光给了钱,还被孤立。先前如果是虚无缥缈的黑气,那么当下,他的脸就是真的黑了。
这时候就轮到队伍里的老好人许承来打圆场,“哎呀,委托人安心吧,我们小队在整个前锋队伍里都是有名誉保障的,尤其又有治疗师的加持,就算倒霉,也能给你救回来的。”
许承嘻嘻哈哈把几个人差点能戳死对方的一身气息抚平,心里感叹又感叹,过去的他做错了两件事,第一件,不该接这个奇怪的委托,他就说这种任务的报酬,找一个等级更高的小队都绰绰有余,怎么这块大饼就掉在他们脑袋上。
至于第二件,大概就是不应该脑子一热,答应香昀把谢散蕤叫来了。
不过,等到大家真的站到那片异化战场的时候,许承就不那么想了。
谢天谢地谢谢他十八辈祖宗,幸好他脑子一热把谢散蕤叫来了。
他们该如何形容这样的崩溃。
他们站在战场上的时候,这里是一片因为缺水而干涸的土地,龟裂成一块又一块的碎片。不远处的树林已经死亡了不知道多少年,只留下孤零零的枝干长久地挺立着,只是有些阴森,达不到可怖的境地。
许承问白光,“委托人,你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早点干完,早点回家。”
白光指了一下不远处死去的树林,声音温和,“很抱歉,估计不太能太早回去,同事带回去这片异化战场的枯木标本,有基因变动,我可能需要在这里仔细找找原因。”
许承点头,“那也行。”
这片战场没有什么异化物,纯粹是土地不知道什么干涸太久龟裂,什么东西也养不活,他们过来,连用武之地都找不到。就守着吧。
白光带上手套,蹲下来查看土壤的情况,除了干,没有任何异常。龟裂的缝隙大概两指宽,成年人的食指和中指能够申进去。
陡然的,白光的身体不动了,他抬起头,朝着谢散蕤的方向看了一眼,嘴唇上下翕动,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一直看着他,防止他使坏的谢散蕤一瞬间心沉到海底,这个情况,好像不是白光使坏了。
“飞行器打开,所有人脱离地面!”谢散蕤伸手去抓白光,把人逮起来,他那两根伸进土地龟裂缝隙里的手指上面,咬着两条白色的虫。
差不多两三厘米的样子。虫子蠕动着,白光手上带了好几层手套,不是那么容易进去,它们咬掉最外层的手套,顺着他的手指,往里面钻。
谢散蕤能够清晰看见手套里蠕动的幅度。她的手迅速伸进口袋里掏出来自己的针,对着那一坨蠕动的白花花的虫子尾巴就是一针。
三针,从白光的掌心侧,刺穿到他的手背侧,手套里的虫子疯狂蠕动,但依旧被银针扎得死死的,谢散蕤捕捉到它们活动的痕迹,最后两针,从它们脑袋上,直接串了个串,将虫子贯穿。
丑死了,像蛆的放大版的虫子。
谢散蕤冷着脸把他手上的手套脱下来,手套完全翻过来,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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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和虫子一起。
她的瞳孔突然剧烈收缩,从手套指尖的地方,谢散蕤看得清楚,指头上的手套早就被虫子彻底咬出来两个洞,这两只虫子没进去,是它们太蠢了,体积太大钻错位置,肥硕的躯体还挡住了那两个洞,影响谢散蕤的判断。
那进去的虫子呢?在哪里?
“白光,你哪里不舒服?”谢散蕤的声音有些颤抖,拖着人站在空中的动作都抖了一下。
她身上可没有带手套啊!
回答她的不是白光,而是一只从他脖颈间飞出来的虫子。
它浑身带着血,是从白光的血管里破出来的,鲜血溅出来模糊一片,在谢散蕤的衣服上晕染开。
谢散蕤手一松,白光掉下去,那只虫子被她一针定在空气里,然后掉回土地的龟裂缝隙。
不过瞬息的时间,谢散蕤突然觉得地下有什么东西在动,窸窸窣窣,连绵不绝。
不好!
她才把白光从地上再次提起来,只差那么一点,他们离地面不过几厘米,从缝隙里涌现出无数的白色虫子。
它们缠绕交织在一起,蠕动旋转着前进,地上再也看不见一点土地的黑色,只有无穷无尽一片肥硕的蠕动的白。
谢散蕤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了,蛆。蛆变成了异化物,它们单独一只的异化等级不高,也许连F级都没达到,能够被针轻易杀死,可是,亿万条蛆联合在一起呢?肥硕蠕动的蛆,向上叠起来,像一只冲天的箭矢,往半空中靠着飞行器站着的众人疯狂靠近。
有人没忍住,“呕”的一声,吐出来一滩清口水。
口水可没有飞行器加持,直直掉下去,掉进蛆群里,洒在顶端的蛆身上。
那堆上升的蛆突然停滞一瞬,然后,后面的同伴后来居上,连带着口水和上面染上口水的蛆的身体一起吞进肚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发兴奋。
被撕扯咬掉的蛆疯狂蠕动,身体被一口一口咬成无数块,只有白色的液体爆出来。
这下子,大家连口水都不敢呕出来,反胃反倒嘴里,又强行压下去。
29. 树蛆(二)
许承:“下次接委托我一定要避开研究院这群傻子!”
从前他以为世界上不该有人傻钱多的傻子,谁知道还是他天真了。到头来,钱多是真的,人傻,也是真的。
一行人操控着飞行器继续往上飞,地上的蛆群也逐渐升高。就和树对天空有强烈渴望一样,它们空中飞着的这些人也有强烈渴望。
“我们不会真的被这群蛆吃掉吧。”一个队员语气阴森,活像已经进过阎王殿,刚刚爬出来,身上还沾着死亡的气息。
谢散蕤提着白光的衣领子晃了两下,她确定白光身体里肯定还有蛆,只是没出来。毕竟一米八几的成年人,还是能吃一会儿的。
转头听见队员的担忧,她笑得平静,“弥补了末世没有人死后尸体生蛆,吃掉腐肉变成白骨的土葬惯例。”
看着众人一脸不解,谢散蕤又晃了晃手上的白光,这么长一条,拎着也不容易,“没见过吧,我把他丢下去给你们长长见识。”
“不不不!”
“没那种见识的命!”
大家摆手,吓得头皮发麻。光是一想到那样肥硕的虫子在身体里蠕动,就足够可怕了。更不要提真正见到。
这样一吓,众人对于蛆群恶心到反胃吐清口水的恐惧反而降低些。
只有外挂一个人,看着谢散蕤手上的白光,若有所思。
他说,“好。”
突然间一句,谢散蕤差点没反应过来,她问,“什么?”
外挂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把他丢下去。”
末世每天死在异化战场上那么多人,大家对于生死的接受程度很高,但这也并不意味着能亲手送同类去死。所以刚刚谢散蕤说丢白光下去,他们没有太过紧张,甚至已经在心底认定谢散蕤只是开玩笑移开大家的注意力。
那可是谢姐。
一个为了救曾经和自己无缘无故打起来的同类而上异化战场的人。一个为了救人而放弃自己治疗师考试的人。
可跟在谢散蕤身边的外挂不一样,他沉默寡言,来历不明,武力超群,几乎具备了一个罪犯所有的潜质。
谢散蕤脸上的笑容淡下去,神色凝重,“谢一,你不要闹。”这是她头一次这样叫外挂,已经带上些严肃的意思。
“身体里有虫,本来也要死。丢他下去,一个死人换六个活人,很划算。”
谢散蕤还是头一次听见外挂有这么逻辑清晰的时候,但这时候,她宁愿他脑子被糊住。
她沉声,“他是人。”
“为了基地,每一个人都可以去死。”
谢散蕤沉默着看这个自己带回来的人。突然有一种他还不如没有意识的想法。
他们被巨大的寒冷阴霾笼罩起来,从头到尾,血液都在寒颤。
有队员小声开口,“谢姐不是治疗师吗?”谢散蕤是治疗师,还是一个很高明的治疗师,能救得回来香昀,自然救得回来白光。
倏然间又有一只虫子从白光的脖颈间破出来,往上跳,想要钻进谢散蕤的眼睛里。外挂伸出手捏死了它,摊开,白色爆浆的长条状物在他手心微微收缩。
这下没人敢继续开口了。谢散蕤提着人轻松,他们都要忘记,白光现在就是一个巨大的病原体。
“丢下去,蕤蕤,不然下一个就是你了。”外挂声音很轻,像是哄小孩子的语气,他的手指贴在谢散蕤提着白光的手上,握住,想要让她松手。
她松手,没有人会怪她的。更何况,白光本身就是不怀好意接近她,她也不必受良心上的谴责。
谢散蕤垂着眼睫不说话,外挂掰开她的一个手指。地上的蛆群越来越近,飞行器飞行的高度有上限,可这群东西,却无穷无尽,不断从地下冒出来,好像能够填满这一片天。
“啪——”一声,谢散蕤拍掉外挂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两枚叶子,一枚捏碎了丢进白光嘴里,一枚往下丢,丢进了向上攀爬的蛆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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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挂疑惑看着谢散蕤。谢散蕤伸手给他肚子上狠狠来了一下,硌得她拳头痛。她冷声,“C级雷公藤的叶子,够这些蛆死一片了。白光身体里的蛆也会被雷公藤压制,暂时不会爬出来。到时候我会一条一条挑出来。人活着,才能为基地做出更大的贡献,不是么?”
C级纯净雷公藤的叶子对蛆群的影响力比他们大,最开始是顶上哪一只贪婪地把那片大于它身体的雷公藤叶片吞进去,整个身体被塞成叶片的形状。还没来得及消化升级,它周围的同伴对着它撕扯,将那只蛆咬的四分五裂,叶片也被分食殆尽。而后,那样的场景又一次重现,直到雷公藤的叶片被撕扯成无数份,小得肉眼都无法看见。叶片上的毒素开始发挥作用,蛆群死了一大片。
冲天箭矢瞬间溃不成军,地上蠕动的肥硕的白无措地翻滚,向地面摊开,而不是继续向上冲。
香昀打了个响指,“干得漂亮!”
谢散蕤也轻松一点,“我们先找个近一点的地方把白光身上的蛆解决了。”
可是众人的飞行器才挪动十米不到的距离,身后突然窜出来无数根树枝,对着他们疯狂抽打,他们只能艰难躲避。
地下是蠕动的蛆,空中是飞扬的树枝,他们还处于战场圈内。这个异化战场真是操蛋,防不胜防。
“该死,那不是枯树吗,为什么突然长出来这么多树枝?”
这个疑问浮在所有人心里。于是他们回头。
他们看见蛆群的目标变了,从空中悬浮的人,变成地上枯死的树,树不会动,它们很容易攀爬上去,一条一条,棕黑色的树套上一层流动的肥硕白外套。
然后,眼见着明明死去的树开始发生变异,诡异的活过来,棕色的枯树杈伸长再伸长。
他们突然想起来白光来到这里一开始说的话,“枯树枝发生了基因异变。”
原来所谓的基因异变真的不是哄人的,枯死的树和白色蛆结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新的物种。
30. 树蛆(三)
激光枪扫射在树枝上,断掉,露出里面白色的排列整齐的蛆。
树枝掉下去,砸在蛆群上,弹起来,跳动几下,然后被裹到了下面,再也看不见。窸窸窣窣的小声动响连绵不绝。
众人没有犹豫,飞行器的速度开到最大,一边扫射一边逃跑。
谢散蕤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躯体也能在空气中发出破空声。一路的风,打得人脸疼。谢天谢地,总算是跑出来了。
他们不约而同卸下飞行器,往旁边一丢,一推人瘫在地上,那片蛆群给这一群年轻人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他们甚至连瘫都不敢直接拿背靠着土地,谢散蕤默默把衣服脱下来,垫在地上。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心理安慰拉满了。
剩下的人也有样学样,躺下去,除了还昏迷着的白光,全是完美的“大”字。
谢散蕤头一偏就看见这么大个昏迷的人,她撑着被风打得发抖的四肢站起来,吹得有些面瘫的脸上恶狠狠,“研究院人傻钱多的蠢货。我要让你付治疗费付得裤衩子都不剩。”
大家只当是耳朵聋了没听到。继续瘫在地上,许承已经在考虑要不要也向白光提价了,他们走这一遭,差点交代在那里,要点精神损失费也不是什么多没道德的事情吧?
他偏头看了看自己闭眼恢复精力的队员们,决定把这个精神损失费乘以四。
谢散蕤开始给白光催吐,吐到第三口口水,昏迷的人突然哽了一下,谢散蕤一拳砸在他肚子上,砸出来一堆被雷公藤叶毒死的蛆。
为什么他会哽一下?因为裹在一起的蛆太多,把嗓子堵住了。
“呕——”
“不行了,呕——”
队员们脸色一变,赶紧连带着自己和身下的衣裳一起挪,离谢散蕤又远了一些。
真是太恐怖了,要生就生,要死就死,偏偏让他们生不如死看着这恶心玩意儿是什么意思?
谢散蕤淡定地踢了一团泥巴把蛆虫尸体掩盖住。别看这些人现在叫翻了天,全都是没危险才呕得出来。
她伸手去探白光的脉搏和呼吸,虽然微弱,但居然还有,简直神奇。
C级的雷公藤叶子和乱跑的蛆在他的身体里转了一圈,他居然状态还好,不是神奇是什么。
“你们谁来背他?”谢散蕤问。
还活着就不用担心了,到时候回基地拍个全身影像,看看还有没有蛆虫,再挑出来就行了。
还没有人应声,谢散蕤突然觉得脚脖子发凉,好像有一双手握住了她的脚。
那一刻,谢散蕤满脑子都是午夜惊魂,看不见的鬼手拖着人的脚,一拉,将人拖到房外的歪脖子杨柳树上倒挂起来,在风中飘啊飘啊飘。
她机械转头,结果看见自己脚脖子上的手有实体。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骂还是不该骂。
白光声音虚弱,两三个字蹦出口就要喘一喘,听得人活像在什么抹不开面子讲出来的那种地方。
白光苍白的脸还笑得出来,他说,“我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听见她骂他人傻钱多的蠢货?
“谢……谢你。”白光又说。
谢散蕤顿时安心下来,看起来不是那句。
白光艰难翻身,站起来,看见整个队伍里隔得最远的外挂。
其他人不是故意要跟他隔得那么远的,虽然外挂看起来冷漠无情,但其实战场上的情况他也说得没错,大家都清楚,如果没有谢散蕤拿出那两片叶子,他们到最后,哪怕纠结不舍,也会做出和外挂一模一样的决定。
但是谢散蕤就是故意不理他,隔得远远的。
白光突然笑了,他想起来曾经有些事情,发觉其实大家都没有变过。
“但是……他说得……对,为了基地……每个人,都可以去,死。”
谢散蕤的脸色顿时就黑了,要不是看在白光是病号的份上,现在她一拳头就已经把人的脑袋打偏了。
“那你还挺牛逼的,昏迷了居然还听得清那么久的事情。”谢散蕤朝他竖起大拇指,转头,还狠狠瞪了外挂一眼。
人死亡,最后消失的是听觉,白光昏迷能听见外界声音好像也不是很奇怪,更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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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昏迷还两说。也许纯粹是被蛆钻进脑子控制了。
瞧瞧,现在不就是在不清不楚地说胡话么?
白光又问,“那边发,生了,什么?是虫子……吗?”
他记得自己手上好像被虫子爬了。
谢散蕤“啧”了一声,万幸自己没有进入研究院,研究员这是何等的牺牲精神,自己还活不活得下来两说,人一醒,就开始关心工作。
“一大堆变异的蛆,还能钻进树里和树变成一体,异化成树和蛆的合体,原本枯死的树枝能伸长。”
白光微微点头,“果然如……此。”
谢散蕤还没来得及问他什么如此,他已经强行撑着身体站起来,指着外挂,说,“我要去录……入那,种合体,异化物……的数据。”
基因能够完美和没有生机的枯树融合,变成全新异化物的东西,这对基地的珍贵程度,也许只有他懂了。
外挂的目光和谢散蕤对上,她眼里全是威胁的意思。
白光说,“为了……基地。”
这四个字像是最上乘的魔咒,外挂站起来,一步一步靠近白光的方向。他每多走一步,谢散蕤的脸色就能够又黑上一分。
外挂还没走到,白光突然又倒下去,谢散蕤往旁边退一步,任由这个作死的家伙在地上摔出闷沉的响声。她手上竖起来的手刀都还没有放下去。
抬了抬眼皮,也不知道对谁说,“差点忘了,我还学过敲闷棍的技能。”
她脸上全是不耐烦,“今天我在这儿,你们估计没办法为了基地送命了,当然,要是把我弄死了,就当我没说。”
“蕤蕤。”外挂的声音低沉,像是敲击鼓面发出的余音。他说,“你不一样。”
谢散蕤不说话,拖着白光甩给他,用行动告诉他,她确实不一样。
外挂看着白光手上的手环,突然伸出手将那个手环取下来,戴到了自己手上。
谢散蕤觉得自己到了末世,最大的变化就是脾气越来越不好了,但这并不赖她,一个两个病号都不听话,她脾气好得起来才怪。
31. 树蛆(四)
“你要翻天吗,哥?”她已经是一个破罐子破摔的状态了。
外挂手上拿着的手环抢不过来,她伸手了,人家往头顶举。
谢散蕤:……够不着。
长得高了不起啊?异化战场空气不知道多少脏东西,长得高吸得多,毒死他得了。
外挂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真的要翻天。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飞行器,犹豫片刻,还是脱下来,薅走了白光身上那一套,穿戴整齐,虚空抱了谢散蕤一下,“等我回来。”
谢散蕤脸冷得没人敢接近,她的通讯手环拨出去,拨了好几次才被接通,通讯那头隐隐约约有动画片的声音,“蕤蕤,你怎么还没回来呀?”
系统趴在沙发上有些心虚,它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故意不接谢散蕤电话的,都是动画片把它迷住了,差点没听到通讯手环的动响。
“我走之后你是不是给外挂吃了薤白?”
中药的合方的药效和单独一味药是不一样的,虽然相似,但治疗范围和治疗药效,都会差一截,所以薤白虽然是S级,谢散蕤也谨慎的没有全部用掉,手掌大小一片,除了制成丸剂三颗,剩下的全都在系统的空间里,她打算集齐所有药材再制成药剂。
丸剂外挂已经吃掉,配合针灸,效果是明显的,但是再明显,也不该明显到那种地步。
“诶?那个不就是给他吃吗?雷老二馋死了偷吃,我就把剩下的全部塞进外挂嘴里啦。”
系统嘴里的雷老二就是小雷公藤,它被谢散蕤拔了好几片叶子,也难怪它想吃东西。S级的食物,恢复起来可快了。
谢散蕤沉默着闭上眼睛,脖子抬起,无力望天。是她的问题,没有给系统强调不要给外挂吃。
可是它一个伤寒系统,居然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怎么了蕤蕤?”系统小心翼翼。
“没事,”谢散蕤觉得自己眼珠子都转不动了,“就是他现在得了个病。”
“什么?”系统问她。
蕤蕤也治不好吗?
“作死综合症。”
系统耳朵动了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病,猫脸严肃,“听起来好严重。”
谢散蕤觉得自己更命苦了。也许老天能让她身边有个正常人呢。
白光醒的时候人已经在老程治疗室的治疗床上躺着了。
许承和香昀守在这里,不是什么良心,许承在这儿等着替小队讨债,香昀受谢散蕤嘱托,找白光收治疗费。
白光的嘴角抽抽,虽然他不缺钱,可这个阵势,让他怎么都不舒服。许承就算了,这次确实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那一片战场居然是那种情况,增加委托费,是应该的。
但是谢散蕤?他额头青筋暴起,“女士,你是不是多听了一个零,也许是两万,不是二十万呢?”
香昀眉眼间透露着不耐烦,“谁说话是二,零零零零报数字么?”
白光的神情沉默着扭曲,他昏迷的时候听见了那句“付治疗费付得裤衩子都不剩”。
“先记账上。”白光憋出来一句。
香昀点点头,倒是没有为难他。谢散蕤回来还要给他做全身检查,真拍拍屁股跑了不付治疗费,万一身体里面还有虫子什么的那就好玩了。
白光:“她人呢?”
说起这个就来气,香昀抱着手臂,语气不善,“还在异化战场上。”
谢散蕤还是没有选择和他们一起离开,她去盯着外挂了。
香昀想起来谢散蕤沉默地挂了通讯,然后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告诉他们,她回那片战场上。香昀问她是不是疯了,谢散蕤只是无所谓耸肩,回了一句,“也许吧。”
白光当然知道为什么谢散蕤回选择回去找人,但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一团茸茸的风一下子砸到他的肚子上。
这样的力度谢散蕤曾经受过,系统十来斤呢,更不要提愤怒情况下处于快要金属化的状态,浑身淡淡金属光泽更是为它增加了不少硬度和重量。
白光被砸得“呕”一声,顿时吐出来一口血。
“该死的人,你害得蕤蕤留在异化战场上,我要挠死你!”
猫科动物的反应是数一数二的,白光被它一爪子抓在脸上,顿时三道爪印出来,血液顺着伤口留下来。
白光拎住它后颈上的肉,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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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虑打量它,“探索者?”
这还白光头一次看清楚这只一直跟在谢散蕤身边的猫,也是头一次听见它说话,看见它从动物形态变成金属形态。
这样的仿真机器人……他还真见过,那个人说它们的名字叫“探索者”。
系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知道这个蠢蛋为了找什么标本,害得谢散蕤落进一个不知名的异化战场。
它在白光手里疯狂挣扎,没挣扎开,被香昀抱过来丢在肩上,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好意思,宠物不懂事,别一般计较。”
白光沉着的脸突然笑了,他看着系统的眼睛里有光线流转,笑容里也是意味不明的味道。
“没关系。”
原来谢散蕤也见过那个人么?还从他手上拿到了一只探索者。
白光对着系统说,“我们可以谈谈。”
对方并不想理他,把染上血迹的爪子在香昀肩膀的布料上擦干净,耳朵变成飞机耳,装聋的本事可谓是深得谢散蕤真传。
“谢姐的宠物,恐怕你得等她回来和她商量,它自己不愿意,我也做不了主。”
白光:“说不定她回不来了呢。”
系统当即就炸了,这个男的真是有意思,居然敢这么诅咒蕤蕤,它现在,立刻就要送,他,下,地,狱!
“混蛋,混蛋!”系统跳起来。
许承吓得连忙制止这一场人兽斗殴,在空气里把它捞住,拍着它的背安慰,“系统,冷静,冷静啊,谢姐怎么可能回不来?她身边还有那么大一个外挂在,你总要相信外挂能带着谢姐回来吧?”
许承艰难按着系统,心里只只觉得万幸,幸好还没有告诉系统,是外挂哥拿了白光的手环执意要进异化战场,谢姐才跟去的,否则……
他看了一眼系统已经完全金属化的爪子,吓了一跳,按照系统护主的样子,要是它知道,白光今天就得当场交代在这里。
不知道是哪句话安慰到系统,它安定下来,瞪得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白光,透出些危险的绿光。
白光浅笑着不说话了,他可从来没说过,能让谢散蕤回不来的,只有异化战场啊。
32. 树蛆(五)
谢散蕤开着飞行器立在半空里的时候想骂人。
眼前的景色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枯树伸出来的棕色枝桠和沉香的带着绿色叶子的枝桠缠绕在一起,被一根根搅断,掉进地上无穷无尽的蛆群里。
地上的蛆群翻滚着,试图攀上这株新鲜的,奇异的绿色参天巨木。树枝懒得理这些小东西,一枝桠打下去,蛆群被打散开,土地剧烈震荡,一条树枝直接打下去至少十米厚,露出底下依旧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肥硕蛆,谢散蕤木着一张脸把嘴里泛出来的清口水咽回肚子里去。
谢散蕤在满目的绿色和棕色交杂里寻找人的身体。找不到,看得人眼睛都是花的。
漫天都是棕色的枯枝掉下来,没有枯树是沉香木的对手,可它们的数量真的太多了,那一整片林子的枯树,在地上无穷尽的蛆的加持下,差点埋没了整个天空,光线本身就因为污染严重的原因不足够明亮,现在又多了树枝的遮挡,更加暗淡。
谢散蕤一个不小心,穿梭在遮天蔽日的树枝中,被落下来的枯枝砸到了。她被砸到没事,关键是,飞行器也被砸了。
砸得她一个踉跄,飞行器有熄火的趋势。好了,她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外挂会选择扒掉白光身上的飞行器穿过来了。
谢散蕤小心扒着一根树枝,那一枝枝桠突然停顿一下,快速搅断一堆棕色枯枝,转了个方向,枝梢试探性地碰了一下谢散蕤的手。
谢散蕤伸手握住那一条枝梢,算是礼貌和它打招呼。枝梢上的树叶欢快抖动两下,在谢散蕤身上绕来绕去,差点把她裹成一个粽子。
她正在思考自己会不会也被它搅成几块的时候,它动了,直接熄灭掉飞行器,拉着谢散蕤飞快移动,一会儿上一会儿下,跟跳楼机有得一拼。
谢散蕤:还不如直接把她搅碎了。
到后来她已经是一副爱咋咋地的样子眼睛都闭上,整个人放松下来,随着这一根枝梢乱飞。
“蕤蕤。”
睁开眼睛的瞬间,她看见面前一张脸,脸上已经开始出现浅淡的木纹,落在那样一张五官挺拔的好看的脸上,简直是残暴天物。
“别看。”
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谢散蕤感受到眼睛上的温度有些冰凉。
谢散蕤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上那只手,果然比正常人类体温低出一大截。
“不是,”她声音有点闷,“我晕得有点想吐。”
她觉得眼睛上那只手有瞬间的僵硬,然后往下挪,拉着她的手往下走。
谢散蕤看见漫天的枝叶都是从他背后长出来,脖子上也有淡淡木纹,她的心沉到了湖底。
她蹲在地上特意清理出来的一小块地上大吐特吐。基地早就没有五谷杂粮了,靠营养液维持着生命运转,所以她就是把胃都呕出来,也只能吐出来胃中酸水。
谢散蕤吐完酸水,站起来,相当自如掏出来针就要开始往外挂身上扎。
外挂伸手制止了她,“等等。”
谢散蕤一把拍掉他的手,咬牙切齿,“安分点。”
外挂不说话了,就定定地看着她。谢散蕤深吸一口气,在心里一遍一遍默念,他是病人,他是病人。
“这个弄好了吗,弄好了赶紧回去。”
到头来她还是在那样深邃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将针暂时收回去,指着他手腕上的手环问。
“没有。”缓了缓,外挂又补充一句,“母虫还没出来。”
打了这么久,还没出来,那在这里干什么呢?
外挂好像读懂了她心里的意思,说,“无聊,就随便打打。”
谢散蕤嘴角抽抽,不知道该说什么。那确实是挺无聊的。可是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你没打算回基地?”
做任务确实无聊,但是能赶快搞完回基地又怎么回在这里漫无目的打怪?除非,他压根就没打算再回去。
外挂不说话。
谢散蕤觉得自己的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她一前从来没有这么暴力的,三天两头想要打人。可是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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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末世这个破地方,绝对赖不上她什么。
她黑着脸揪一边枝梢上的叶子,揪下来,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抬头,瞪了外挂一眼,“赶紧把事情干完,干完了我还要回去睡觉。”
外挂叫了一声,“蕤蕤。”
谢散蕤伸手制止他,“别叫我,我只问你,你想得起来自己叫什么名字么?”
她看着外挂在这个问题下面沉默。其实谢散蕤这时候也许已经有过那种预感,外挂可能恢复记忆了,也许是很多,也许是一点。
谢散蕤想,薤白和针灸,可真是神奇啊。
但是外挂沉默那么久,最终还是很很肯定地说,“我叫谢一。”
从他被谢散蕤拐出地下封闭实验室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一直叫谢一了,到今天,也是。
谢散蕤说,“那我就懂了。”
在外挂的目光里,她没说自己懂了什么,只是催促他,“赶紧找东西。”
她真的要回去睡觉了,治疗师考试结束就上战场,累得慌,考试后的老规矩,休养生息。
然后,谢散蕤就见识到了什么是3S级异化物该有的实力。
沉香枝桠不断生长,扩大,往地上一拍,将地上拍出来一道几十米深的地缝,树枝在地下穿梭,满地的蛆倒是想咬,枝桠速度太快,跟不上也咬不动。
然后外挂突然说了一声,“找到了。”
一根枝桠从地下冒出头,卷着一只体型明显比周遭所有蛆体型都大的白色肥硕虫子。
蛆群发现母虫被抓,突然转变攻击方向,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
外挂揽着谢散蕤再次飞上空中,那一条母虫浑身呈现一种白透明的乳白色,还能够看清楚它脑部有一颗晶核。
谢散蕤无法判断是什么等级,视线往下移,好巧不巧,看见了母虫的小腹隆起来。
她笑了,落在母虫眼里,就是阴森可怖。
“它怀了小虫宝宝诶。”谢散蕤看了一眼外挂,有恃无恐戳了戳它等腹部。
33. 树蛆(六)
“喜欢?”外挂问她。
谢散蕤嘴边的笑容愈加扩大,喜欢,当然喜欢了。只不过,喜欢这群蛆的不是她。
万物有灵,如果未来蛆群能够生出神智,那么在他们的宗族历史上,今天一定是一个浓墨重彩的一天。
这一天,蛆群遇上两个恶毒的人类,一男一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男的背后能够生出树枝,捆着它们善良仁慈的母虫。女的那个就更不是东西了,她戳着它们母虫的肚子,还用手指蹭了蹭,说,“好肥啊。”
那时候未来成为蛆群长老的蛆宝宝们还是一颗颗卵,什么也不知道,但他们离这段历史最近,感受到大概是那个女的扯了一个塑料制品怼到它们仁慈善良的母虫面前,掰开它的嘴,把塑料塞进了母虫嘴里。
母虫屈辱地用能够啃掉树干的牙齿将那一片塑料咬碎吞下,塑料穿过母虫身体,变成不成型的碎片。
那个恶毒女人大笑,抓着母虫和那个男的一起离开了。
这一走,是旧蛆群的结束,这一走,是新蛆群的开始。
异化战场·垃圾堆山谷。
今天薤白地主依旧在认真监督手底下几百个打工鼠辛勤搬运垃圾。
它身上先前因为被攻击而受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就连叶子被划掉一大块的地方,也被新生的组织代替,除了颜色略微浅淡一些,看不出来什么其他变化了。
垃圾场是臭的,肮脏的,天空也不逞多让,弥漫着难以消散的污染的味道,黯淡的颜色没有任何一束光线能够透下来。这满眼的黯淡里,薤白的绿色是唯一鲜亮的颜色。
不过马上就不是了。
“我们打个商量。”谢散蕤站在它跟前,“我知道你听得懂。”
薤白不听,只拿巨大的绿色长叶子从高空中抽下来,想要一叶子抽死面前的人。
别以为过了一段时间它就认不出来了,这群人身上的味道,它记得清清楚楚!这些害它把垒起来的垃圾堆掀翻掉的可恶人类!它要她付出代价。
谢散蕤也不躲,这种发展早有预料。S级异化物已经存在高等生命体的一部分智慧,只是毕竟等级还是不够,在思考上就显得有些智障(划掉)能力没有被完全开发。
她稳稳当当站在地面上,微眯着眼睛看那根巨大的修长的叶片遮住了她头顶上全部的天空。
近了,越来越近了,近到谢散蕤能够问到空气中独属于蒜科植物的辛辣味,有一瞬间,她差点被这股味道拉回自己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
末世,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系统总局,可真不是个东西。
她的状态太笃定,笃定到黑心的薤白地主都有些怀疑自己,竟然停顿了一瞬间,开始用那颗空长了却毫无用处的幼儿拳头大小的脑仁思考,为什么她不躲。
就是这样短暂停顿的片刻,它眼睁睁看见离谢散蕤两米不到的那个男的背后,突然伸出来无数升发的枝桠,眼神都没晃一下的功夫,这些枝桠将薤白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用力,提起来。
整片大地都在动荡,空气中升腾起尘埃掩埋了人的视线,只从灰尘的缝隙里,隐约听到周围的垃圾堆倒塌的动响,还有“吱吱吱”起伏不绝的打工鼠的声音。
直到薤白整株异化体都被逮出了地面。它深埋地下的只有一个巨大的蒜头,长在蒜头上密密麻麻的根须也疯狂翻滚,试图脱离枝桠的掌控,但是很可惜,被控制得死死的,然后被“啪”一下,重重丢在它的垃圾山谷里,以灰尘为被,以垃圾为床。
谢散蕤踩着蒜头上一根露出来的根须,对方终于能够和她好好商量了。
“白白啊,你想解决掉你这个山谷里的垃圾对不对?我跟你说哦,光是挪走不行的,没几年垃圾都会腐烂,变质,然后从地下过来,再次污染你这块地方的。”
谢散蕤低头看着脚下长长一条根须,突然沉默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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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薤白薤白,它的蒜头和根须都应该是白的,而面前这一株,不知道是垃圾染上色了还是什么原因,白色变成黑色。可是她总不能叫它薤黑吧?多难听。她僵硬地挪开自己的视线,决意先将这件事情忽略掉。
“意思就是说,你现在挪垃圾是没用的,知道吗?”她的语气里透露着平静的残忍。
至少在薤白听起来,肯定是残忍的。不知道声音从它哪个部位传出来,谢散蕤头一次知道,这种没有嘴巴没有声带的东西,竟然也是能够发出嚎叫的。
是尖锐而不连贯的“哒哒哒”的悲伤夹杂愤怒,一下一下,像是敲在人的心口上,胸中开始抽抽的痛。
谢散蕤任由它瞎嚎,就是每隔个几分钟,就拿刀子给它划拉出一道口子。刀刃上流动的异化物汁液滴进嘴里,那种心脏上有人跳舞的抽痛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薤白继续嚎叫,疼痛又慢慢复苏,谢散蕤又拿刀划拉它。循环往复。
到后来谢散蕤都不耐烦了,向后助跑借力,一脚踢在那颗巨大的蒜头上,“行了,再怎么也该嚎够了。”
“今天不是来打击你的,是来帮助你的。”
薤白的声音变小,最后消失,显然是在等谢散蕤继续说话。
谢散蕤手上被拎着的蛆群母虫从来到这片地方,看见S级异化物的时候就开始装死,可再怎么装死,都改变不了拿着它的人是一个黑心肝的事实。
它被谢散蕤举起来,摇晃几下,“我给你找了个新员工。”
在谢散蕤的认知里,蛆是苍蝇幼虫,能够将腐败的有机物分解成对自然世界无害的无机物,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能够吃腐败垃圾。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末世变异的原因,现在“蛆”这种物种会不会变成苍蝇她不知道,但她经过亲手实验,知道自己手里这只可爱的小家伙,连塑料都能够分解一部分!
这不是天选垃圾处理者,还有谁能是?
34. 树蛆(完)
谢散蕤没忍住用自己的食指摸了摸这一只肥肥的蛆的肚子,脸上笑得很难评。
被她摸了好几下的蛆群母虫浑身抖三抖,头向后扬起,一派死态,这是真的被吓到了。
偏偏摸它的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浑身笼罩着的迷雾又多邪恶,多可怕,她细声安慰它,“别害怕。”
看久了,谢散蕤觉得,自己手上这个小东西还挺可爱的。浑身晶莹剔透的乳白色,肥肥的,已经不像蛆了,更像是其他什么可爱虫子。再一想到对方即将发挥作用的吞噬垃圾本领,她已经在心里将它放到和天使同一个等级看待了。
谢散蕤在地上随便捡了一个玻璃瓶,摇了摇装死的母虫。
母虫没有反应,玻璃瓶吧唧一下贴到它的身体,它往旁边挪了挪。
“别装。”
母虫听不懂谢散蕤的话,也无法识别她有些危险的情绪,但对于危机本能性的反应让它睁开芝麻大的黑色圆眼睛。
锋利的牙齿从柔软的头部暴露出来,母虫不情不愿咬上那个玻璃瓶子,玻璃瓶细碎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等到黑心的薤白地主注意到这里的变化时,母虫已经将那个玻璃瓶子啃出来一个比她自己身体还要大得多的洞。
薤白地主激动得疯狂挣脱沉香枝桠的封锁,幸好这次对方也没有打算真的困住它。它伸出叶子小心将牙齿锋利到能够啃食玻璃瓶的虫子小心托举起来。
谢散蕤:“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薤白伸出来另一片叶子,触上她的眉心。谢散蕤只觉得那一瞬间好像有奇怪的电流从眉心流进了脑子里,然后在她主管听觉的那个大脑区域炸开,她的神经将接收到的信号传递给她。
谢散蕤听见了那一道脑电波的意思,“你想要什么交换。”
顿时空气里的尘埃不跳动了,垃圾场的臭味也在她心里诡异消失了,她只觉得神清气爽,鸟语花香。
一株会用自己异化的汁液和老鼠交换劳动力的异化植物,真的坏,能坏到哪里去呢。总不能和人类一样坏。
“我想要你一小块蒜头,不用太多,一个巴掌大小就行。”
薤白的巨大不可估量,单是它那棵被外挂从地里拔起来的蒜头,就足够有七八米的直径,手掌大小的一块,虽然对它有损害,倒也不严重。
薤白爽快地让谢散蕤用刀划拉下来一块,还大方送了谢散蕤一段根须。
虽然它也不知道谢散蕤要这东西有什么用,可是它的脑电波流经她大脑某个区域的时候,知道了这些东西对她很重要。还有其他奇奇怪怪的生物图片,它没见过,也不关心。
面对薤白地主的大方,谢散蕤大手一挥,留给它一份地图,一份能够找到树蛆栖息地的地图,一只蛆宝宝怎么能有成千上万只蛆宝宝的工作效率快呢。至于这份地图会对异化战场产生什么影响——
谢散蕤站在半空中,在这趟旅程的最后看一眼这个垃圾堆。她猜测,最大的影响,估计是下一次再来到这里的时候,会看见山谷原本的面貌。
只不过,因为这份地图,有些人的日子就没那么顺畅了。
“院长,最近前锋队伍传回来消息,他们在异化战场上发现一株S级别的不明异化生物,那株生物一直沿着某条路线在战场上某两个地点里来回移动。”
“查到它在做什么了吗?”
属下摇头,“对方等级太高,前锋队伍不敢贸然上前,只远远拍到一张照片。”
说是远,可那张照片将那株S级异化物拍得很明显了,一眼就能让明扶光在记忆里找到它存在的痕迹。
他抬手,“这只异化物不用管,它没有主动进攻人类的倾向,暂时将她的移动路线传给各支前锋队伍,让他们不要靠近。”
薤白当然不会主动攻击人,但是有人碰到了它那个垃圾堆,肯定会发一阵疯的。这一点,他已经亲身见识过了。
“可是……”下属面上带着疑虑和纠结,面对明扶光,迟迟迈不开离开的步子。
明扶光的语气沉下去,“怎么,现在我说话是不管用了?”
“报告院长,不是。但是S级的异化物,逃避的处理只会加深前锋队伍和”基地居民的恐惧,害怕……”
这已经不是院长第一次下令避开异化物的移动等级了。
明扶光抬手打断他的话,声线变得冷些,“所以呢,照你的见解,我是不是要派人去对它进行围剿?”
狂妄!S级的异化物也是这群人敢肖想的?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就不记得以前的血泪史了?
下属期期艾艾,咽了咽口水,将自己手环上的截图调出来给他看,“院长,大家都在请愿,让将军带着前锋队伍重新进入异化战场,一展我人类基地威风。”
通讯手环的光亮打到了明扶光的眼镜上,将他本就冷漠锐利的视线衬得更加冷酷。
江望戟失踪后,他在基地的位置一直坐不稳,明面上没有人反对他,都接受了“将军失踪”这个说法,可背地里怎么指着他的上下十八代祖宗谩骂,他也不是不清楚。
他们都说,江望戟的失踪,肯定是他为了上位,一手导演的,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而已。
他们心中的将军,高光伟正,人类之光,所以他明扶光,就该是阴沟里的老鼠么?
“院长,我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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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属如何不知道自己今天说的话出格了,只是人类基地这段日子对异化物一贯避让的态度实在太憋屈,没有人不想念将军在时,时时传来击杀异化物的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明扶光在那里坐了好久,那张请愿的图片已经深刻印在他的脑子里,循环播放。
他的眼皮微抬,一把扯下来鼻梁上的眼镜。没有人不想当大英雄,如果可以,他早就代替江望戟换上那颗晶核心脏了。
明扶光又突然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好像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心脏撕开,让那个人看看,明明他明扶光也可以。
门外的秘书隐约听见些动静,踌躇不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打扰到院长。可最终他还是敲响了办公室的门,“院长,有人给你寄了一个包裹。”
办公室里的动静戛然而止,片刻传出声音,“是什么?”
“包裹上写的是一个通讯手环。”
通讯手环?
明扶光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突然间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将他从激动的情绪里拉回来,他重新带上眼镜,“送进来。”
“是谁送来的?”
明扶光看着包裹上的收件人,写了“白光”两个字,至于寄件人的姓名,写着“你祖宗”。
“已经在让人查了,寄件人的联系方式是假的,寄件姓名,咳,也是假的,我们怀疑是哪一方基地的敌对势力,这份包裹,是对我们缔安基地的示威。”
整个包裹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真实的,收件人,寄件人,通通虚假。也是稀奇,这样的包裹,竟然也能被寄出去,还是寄到研究院。缔安基地的公共建设,真是越发糟糕了。
不知道哪句话刺激到明扶光,他嗤笑一声,“那就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
除了谢散蕤,他实在想不到还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在给研究院的包裹上写寄件人是“你祖宗。”
谢散蕤人在家中坐,喷嚏从天上来。
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打开自己的通信手环,算了一下日子,这个时候,白光差不多已经收到她寄过去的通讯手环了。
系统伏在她的膝上,听见谢散蕤连续打了好些喷嚏,一张嘴,和这几天张嘴的流程一模一样,“蕤蕤,那个白光真不是个东西。你打喷嚏,肯定是他在背后骂你……”
谢散蕤默默把它抱起来,捂住自己的耳朵,“你去找外挂说,我要休息一会儿。”
系统犹豫不决,外挂冷得跟死人一样,尤其这次回来,更像冰块了。它不想去找他。
可最终骂人的热情还是战胜了不情愿,它用尾巴敲响了外挂的房门。
35. 你要回去
里面是男人冷得有些发沉的声音,“进来。”
系统深吸一口气,张开猫嘴就叭叭地说,“外挂,那个白光真不是个东西……”
“你说得对,他确实不是个东西。”
他单手把猫从地上提起来,骂起白光来,平静得好像是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系统却很激动,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外挂,颇有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畅快,总之,它可算是找到同盟了。
“外挂外挂,我们去套麻袋揍它一顿吧?”
它早就想揍那个蠢蛋了,他诅咒蕤蕤,说她回不来,虽然蕤蕤毫发无伤回来,但它还是好生气。奈何单单它一只猫,肯定是没有办法报复得了他,可是加上外挂就不同了。
外挂还没来得及开口,半虚掩着的门被打开,谢散蕤抱着手臂站在门口,声音拉长,里面的威胁之意显而易见。“系——统——”
干啥啥不行,拱火第一名。想带外挂去套白光麻袋,哪里套?研究院?这跟小偷误入国防基地有什么区别,一抓一个准。
外挂说,“我知道白光住哪。”
好了,破案了,这件事还真不是系统一只猫的错。
“我不管你之前和白光什么关系,但是现在,你不许去。”
她隐隐有种感觉,白光好像在加速外挂的异化,说不清楚哪里来的第六感,来得莫名其妙,沉甸甸的砸在她心里,怎么也忘不掉。
外挂突然轻笑出声,他说,“好。”
谢散蕤心中的诡异感更重了,她又问了那个曾经自己问过的问题,“你能不能想起来自己曾经叫什么名字?”
外挂嘴角上扬的弧度被抚平,“不能。”
“哦。”
谢散蕤不信。
她脸上的怀疑之色毫不掩饰,一双眼睛定定地落在他身上,好像在说,我已经看透你说谎了,骗子。
外挂脸不红心不跳,大有一种天塌下来也不理的随意。他右手上伸出来一根细细的藤蔓卷着谢散蕤的手腕,对着谢散蕤浅笑,带着一丝莫名的蛊惑,“来。”
谢散蕤的心跳在耳边炸开,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
人类是不会随随便便就从手腕里伸出来藤蔓勾着人走的,人类只会习惯性伸出手拉人,可是他现在已经平淡如常的使用着自己身体上已经异化的部分。
她不敢说哪一个的意识占了上风。
谢散蕤把他手上的系统放下去,说,“去拿我的针灸包。”
她的神经被心底产生的一种名为恐慌的寒风吹得有些僵硬,谢散蕤想,针灸不行,还有药呢,药也不行,她就拿手术刀把那一半的晶核分离出来,半颗心脏怎么了,他现在不也只有半颗心脏吗,不是同样活得好好的?总会有办法的。
她跟外挂说,“我开刀给你把那半颗晶核取下来吧。”
外挂愣了一下,手指在谢散蕤眉心上戳了两下,“你想要晶核,现在还不能给你,等时机到了,我把它留给你。”
“鬼才想要,带进你的棺材板里去吧。”谢散蕤愤愤道。
可惜基地没有土葬的习俗,外挂也不知道什么是棺材板。但凭着她的口气,他就知道谢散蕤肯定在骂他了。
外挂的情绪稳定得很,权当是自己没听见,拿出来纸和笔,偏了些角度,好让谢散蕤能够看见上面的字。
两个人挨得很近,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谢散蕤的脑袋距离外挂的心脏只有几寸的距离,她整个人都被沉香的香气笼罩起来。
这样的香味,自古以来的作用就是那样,安神定心。
“我和你捋一遍人类基地的情况,如果缔安基地出现问题,不要停留,立刻撤离。”
缔安基地已经算得上铁桶一片了,谢散蕤不敢想象,如果缔安基地都出问题,其他的基地怎么可能安然保存下来。真当异化物是吃素的?
除非……根本就不是外部出了问题,而是内部自身在瓦解。
谢散蕤突然抬头,撞到了男人微微低下来的下巴。她黑着脸把他手上的纸抽走,“我不想看,你也别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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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下巴被她撞得红了一片,他看着谢散蕤,问她,“蕤蕤,你不想回去了吗?”
两个人心知肚明,这个回去,是回哪里去。外挂跟了她这么久,她和系统说话也从来不背着他,他当然知道谢散蕤要3S晶核,要回家。可是她先要活着,才能回去。
谢散蕤憋得浑身不舒服,站起来,靴子一脚踩在了他的膝盖上,身体前倾,把那块被自己撞红的下巴掐得更红了。“起来吧,比起回去,我现在更需要有个人和我打一架。”
系统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个样子,那个平时沉默寡言,冰冷高傲的外挂,身体往后倾,重心不稳只能拿双手撑在身后,下巴被它家蕤蕤抬起来,眼角好像还能看见淡淡的红色,一副被凌辱的样子。
它嘴里叼着的针灸包掉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响声。
谢散蕤转头,看见绿色的猫眼睛瞪圆,里面的瞳孔都变成了蛇类的竖瞳。
“我来错时候了?”
它不太确定。只是在谢散蕤房间里找她的针灸包找的时间长了一点,为什么过来一看,就出现了这样一副它不能理解的样子。
外挂偏头将自己的下巴从谢散蕤手中解放出来,脸上没有半分尴尬,语气平静,“她不想听,你过来听。”
“它也不听。”谢散蕤转身,快步捡起来地上的系统和针灸包就要走。
脚上一条细细的藤蔓从她的脚腕缠上来,让她寸步不能前行。
谢散蕤一咬牙,重新站到了外挂旁边,声音中的冒着轻微的恼怒,“我的职业生涯还没有遇见过滑铁卢,你不能堕了我的名声。”
系统很想安慰她,没关系的,等回到蕤蕤自己的世界,没有人会知道这个末世的一切,她的职业生涯才不会遇见滑铁卢。可是抬起头,看见她眼睛里的水光比平时盛些,系统顿时不敢再说什么了。
“你听完,我就配合。”
谢散蕤嗤一声笑出来,“你好像还不是很清楚,这里,你说了做不得数,我说了才做得数。”
36. 精神损失费
她的房子她的地盘,当然是听她的。
外挂沉默,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打出一片阴影。看上去孤独又沉寂。
谢散蕤开始反省自己的态度是不是过于强硬,又惹到他了,当病人就是这点好。她捧起来都怕碎了。
都打算开口道歉了,外挂说,“好。”
谢散蕤松了一口气,拉开他的衣服,一根又一根针扎得密密麻麻,扎得沉香藤上的叶子都有些萎靡。
萎靡好啊。谢散蕤对着垂下去的绿色没有半点怜悯,转过头看见外挂胸口那半颗棕色晶核。
晶核的变了一次又一次,现在又恢复了最初心脏一半的样子。但属于人类的另一半心脏,跳动得倒是更加有力了些。
谢散蕤觉得很神奇,一个人怎么可以只有一半心脏也能活着呢,浑身的血液如何运转?或者说,其实那半颗晶核只是一个壳子,里面也有心房心室的存在?
“想摸一下试试吗?”
她抬头,目光和外挂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睛也是棕色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恢复了一点,和人类本来就该有的结构越发相似,而不是一滩棕色的死水。
其实她很想摸。太神奇了,光用视觉感受是不满足的。
但是,“会感染。”
“这是晶核,不会。”
外挂也知道自己的心脏有半颗晶核。其实是一颗,后来慢慢融合,就变成了半颗。
他在地下实验室最开始那段时间,无数次想要把这颗晶核从胸腔里扯出来,但是,没有一次成功过,它长得,比他的心脏更牢固。
谢散蕤还有些犹豫,真的不会吗?还是外挂根本就不关心是不是会感染?
外挂见她没有动作,伸出手拉起她的指尖,送进了胸腔里。
“什么感觉?”
谢散蕤的声音有些颤抖,“硬的,有电流的触感。”
细微的能量流动,她的指尖放在上面,说不清楚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确有其事,她觉得自己指尖有些发麻。
谢散蕤把手缩回来,怔怔地看着自己碰过晶核的指尖,指尖的颜色比起其他指头要红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那股若隐若现的电流造成的。
她突然间抬起头,虚虚抱了一下他的脖子,长长叹了一口气。生命真是,脆弱又坚韧。
“给你看个有意思的。”外挂轻轻拍拍她的背,想起来什么,轻声开口哄。
“什么?”
她才问完,右边半身的沉香枝桠就开始动了,向他胸前空洞的地方移动,将这一片全部补起来,和血肉完美融合在一起。
确实很有意思。
谢散蕤没忍住摸了摸交界的部位,没有任何瘢痕的起伏,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可是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心脏前面一块棕色,怎么可能好看。
“丑死了。”她说。
“你说话好难听。”外挂噎了一下,回答。
谢散蕤有些惊讶的样子,“你是第一天知道?”
不是第一天知道,但是他从前,是谢散蕤身边,唯一一个没有被攻击过的人。今天这个唯一没有了。
谢散蕤那管他在想什么,兴趣上来了无情的很,“那你平常为什么要留着胸前这么一个空洞呢,是心脏需要呼吸吗?”
问完,她自己先笑了,觉得这话问得着实刻薄又冷。可是转念一想,带着半颗晶核的心脏呢,呼吸一下怎么了。
“蕤蕤,”外挂伸出手把她没忍住上扬的嘴角压回去,“累了就去睡觉,不要讲话。”
谢散蕤被他手指上低几度的体温冰到了,瑟缩一下,脑子都停了一瞬。
等到温度消失,她才琢磨过味来,所以,他在说她累了说胡话?这阴阳程度,比起她来,明明也不差什么,怎么好意思批评她?偏偏对方一张脸上全是真诚,看不到半点心虚。
这可真是讨厌的很,骂也不敢骂,怕他一下子气机走岔了情况更严重,可就轻轻放过,谢散蕤哪里甘心,她伸出手,戳了戳外挂那只树枝绕成的右手,小枝桠听话的伸到了她的掌心,脑袋上还带了一片萎靡不振的叶子。
谢散蕤辣手摧花,咔嚓一下把它折了下来,其速度之快,态度之决绝,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一支细细的枝桠就已经落到她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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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枝枝桠死似乎不敢相信她居然是个这么狠心的女人,气得打哆嗦,缩回去抱着其他细细密密的枝桠,叶子都在抖,跟哭似的。
谢散蕤从容把那一枝枝桠放在掌间,跟转笔一样旋转,毫不理会它的委屈。目光跳到外挂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是不满,安稳得很,那枝枝桠的反应和这个主人真是,八竿子打不着。
谢散蕤手指动了动,示意他看自己手上的东西,待对方视线落在上面,她嘴角勾起来得意的弧度,说,“精神损失费。”
这笔费用来得莫名其妙,外挂琢磨一下,原来是自己不应该叫她去睡觉。那也行。
精神损失费拿得挺值,3S级别的异化物枝桠,谢散蕤自从握着那一枝,系统的眼睛就没从上面挪开过,等到取了针走出房间,又屁颠屁颠跟着她跑,眼里满是对3S的渴望。
“蕤蕤,放进空间不?”虽然肯定是吃不上了,但是放到它的空间里也满足了。
谢散蕤随手把那一小截树枝插在脑袋上,没有理会系统,套了一件外套,“我出去一趟,你想要直接跟外挂说吧。”
系统沉默,它要是敢,早就说了。
“蕤蕤,你去哪里?”系统是只佛系的猫,不给就不给吧。
“治疗室。”
系统终于知道,谢散蕤才是它可靠的同盟。
“谢小姐,好久不见,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白光可惜得坦坦荡荡,对于谢散蕤能够回来,比看见水里长出月亮还要稀奇。
谢散蕤没说话,当下扭了两下手腕,一拳就往白光脑门上送。
对方反应也算快,身体后倾半步,手成掌挡住了谢散蕤这一拳。
“难道谢小姐特意叫我来治疗室,是为了和我切磋一番?如果是这样,我也乐意奉陪。”
“切磋?”谢散蕤笑得有些玩味,拳头收回来,下一刻,食指和中指作剑势,绕过他阻拦的手掌,狠狠点在对方的手腕处。
白光整条手臂瞬间麻痹。
谢散蕤没有放过他,握着白光小臂往后轻轻一推,关节滑动的声音响起,小臂脱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