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继母后改造全家》 第四十四章 接活 柳芸站在门前，手握两张图纸，正欲出门。身后传来轻唤："阿娘。" 她回身，只见二郎小脑袋探出房门，眼中闪烁着掩不住的期待。 "这么早？"柳芸眉梢微挑。 二郎小跑过来，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能帮我买个东西吗？" 柳芸蹲下身，平视着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孩子："想买什么？" 二郎眼神游移，似在斟酌措辞："一只竹编的蹴鞠...行吗？" "竹球？"柳芸接过铜钱，"行，知道了。" 二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压抑下来，转身小跑回屋。 柳芸望着他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她转身出门，心中盘算着诸多事宜。 村口田埂上，大郎和三郎正在追逐嬉戏。远远望去，恍若一幅生动的水墨丹青。柳芸加快脚步，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先去韩木匠家交付图纸，再去下河村找李烨商议细节。途中还要记得去货郎那里买蹴鞠，可不能让孩子们失望。 阳光渐烈，柳芸抹了把额头的汗。终于到了下河村，她先去寻李烨。 "李大哥，这是风车磨的图纸。"柳芸递上图纸。 李烨接过，仔细端详："嗯，构思不错。这里的齿轮，怕是得用上好的木料..." 两人就细节商议许久，柳芸不时补充着自己的想法。 "行，就这么定了。"李烨拍板，"我这就召集木工们开工。" 临走前，柳芸没忘去货郎那买蹴鞠。挑了最结实的一只，花了六文钱。剩下的两文，她想着回去还给孩子们。 回家路上，柳芸脚步轻快。想象着孩子们看到蹴鞠时的欢喜模样，她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推开家门，屋内静悄悄的。她轻手轻脚地把蹴鞠和剩余的铜钱放在大书桌上，转身出门料理菜地和鸡舍。 忙完这些，她走进厨房，见灶上温着烫菜饭。 韩宇的声音从堂屋传来："饭温在灶上。" 柳芸瞥了眼埋头抄书的韩宇，嘴角微翘。这男人倒是越发懂事了。 她端起饭菜，在厨房门口坐下。院子里只剩下堂屋传来的沙沙抄书声，柳芸边吃边想，晚上得做些肉菜，这段时间怕是会很忙。 "下午做点肉菜。"她冲屋里某人嘱咐。 韩宇急忙抬头："家里没肉了。" 柳芸靠在门框上，没好气道："没有你不会去买啊，厨房里的事情我又不管，都是你负责的，你自己想办法。" "那去买点熏肉？"韩宇试探着问。 柳芸耸耸肩："随你的便，反正晚上我要吃到肉和白米饭，最近这段时间我会很忙很累，伙食你开好点。" 韩宇连忙应下。见柳芸又要出门，疑惑问："你又要出门去哪儿啊？" "我去赚钱我去哪儿！"柳芸一点就着，"赶紧抄好你的书。" 韩宇抹了把额头上的冒出来的细汗，心道这女人和六月的天一样狂躁。 柳芸拿起绳索和扁担，顶着烈日出门。来到韩家老宅，银莲和银贵活力无限，跑出门要去村井那耍。见到柳芸，乖乖喊三婶，银莲还问："三郎和四娘呢？她们怎么都不出来玩了？" 柳芸笑答："在家午睡呢，你们自己先玩去吧，回头有空他们就来找你们了。" 看着两个孩子蹦蹦跳跳地离去。虽然要学习，但周末两天还是会放假让兄妹四人放松放松。大郎和二郎的年纪，放现代都上小学了，总想要让他们多学点东西才好。 不过下午吃晚饭前，他们也会出门玩一会儿的，顺便把鸡要吃的虫子抓回来，再到风车磨坊拿钱箱，让韩宇算出一天的进账，兄妹四人乐在其中。 韩家老宅院门大开，何氏正在院子里择菜。看到柳芸，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 "老三家的来了？这大中午的怎么还出来？不在家歇会儿？"何氏热情地招呼道。 柳芸站在门口，笑吟吟地说："婶子，大哥他们在家吗？" 何氏拉着柳芸的手往屋里走，"都在呢，快进来坐。" 柳芸却没有进屋的意思，轻轻抽回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嫂子，我是来找大哥他们帮忙的，有个活儿想请他们搭把手。" 何氏眼睛一亮，"什么活儿？要几个人？" "是打推磨的活儿，需要两个人。"柳芸解释道，"我和韩木匠要给下河村做个风车磨坊，缺几个帮手。一人一天三十五文，不包饭。" 何氏一听是有活干，顿时来了精神。"你大哥二哥都在家闲着呢。"她转身往屋里喊道，"老大、老二，快出来，老三家的找你们有事！" 不一会儿，韩峰和韩壮两兄弟从屋里走了出来。 "弟妹，你找我们有什么事？"韩峰走在最前面，率先开口问道。 "我这缺几个人手，你们这几日有没有空跟我一块儿去打人力推磨？" 韩峰听到工钱，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偷偷看了眼自家婆娘邱氏，见她脸上露出喜色，便知道这活儿是接定了。 "弟妹，这活儿怎么算下来能有多少天？"韩壮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 "怎么也得有七八天吧，要是干得快，十天半个月就能完工。"柳芸回答道。 "我去拿工具！"听完韩壮就往杂物房跑。 这时，韩老汉从里屋走出来，听到谈话便说："都是自家兄弟，谈什么工钱，你给他们管饭就行了。" 韩峰也跟着说："我们有饭吃就成。" 柳芸看向韩老汉，笑道："爹，亲兄弟明算账，该多少就多少。时间紧，那我们这就先忙去了，今天也算半天工钱。" 说罢，她领着两个劳力出了院子。 韩壮开心得像个傻子，"弟妹，你别看我长得不壮，但我力气可大了，你不用疼惜我，我肯定使力气给你干活。" 柳芸主动问韩峰："大哥，你知不知道咱们这附近哪里大石头最多？" 韩峰一本正经指着远处的山，"河里难找到大的，还得去山上凿才行。" "成，你知道你带路。"柳芸爽快让出最前头的位置。 第四十五章 风车磨 一行人向山上走去，柳芸一边走一边给他们讲解着打推磨的注意事项。韩峰听得认真，不时点头；韩壮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依旧兴致勃勃。 到了山脚下，柳芸停下脚步，指着山腰处的一块巨石说："那里就有一块大石头。" 两兄弟抬头望去，只见那巨石足有一人多高，表面光滑平整。 韩峰眉头微皱，“弟妹，这石头这么大，我们怎么搬得动？" 柳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出工具分给两人。"大哥负责凿石，二哥打磨，我搬运。" 说罢，她便开始干活。只见她举起大锤，一锤下去就能敲出十几公分深的痕迹。两兄弟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阳渐渐西沉，一天的工作即将结束。柳芸看着已经初具雏形的推磨，满意地点了点头。"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再继续。" 两兄弟擦了擦汗水，都有些意犹未尽。韩壮忍不住问道："弟妹，你怎么这么厉害的？" 柳芸笑而不答，只是拍了拍韩壮的肩膀。"好好干活，你们也会变得很厉害的。" 回家的路上，三兄弟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今天的所见所闻。柳芸走在最后，听着他们的话，嘴角微微上扬。 韩家村的黄昏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暮色，柳芸站在院中，目光扫过四个孩子鼻青脸肿的小脸，心中顿时翻涌起一股怒意。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声音低沉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大郎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声音有些颤抖："是...是我没照顾好弟弟妹妹。" 二郎撇了撇嘴，不服气地道："大田他们欺负人，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三郎抽抽搭搭地说："他、他们抢我们的蹴鞠..." 四娘小脸一扬，眼中闪过倔强，"我才不怕他们呢！" 柳芸蹲下身，轻轻拭去四娘脸上的泥污，柔声道："别怕，娘亲在这儿。"她转向大郎，目光温和却带着几分严厉，"从头说起。" 大郎咬了咬唇，缓缓道来："我们在村口踢蹴鞠，大田他们过来说要一起玩。我们同意了，可他们一拿到球就不还了。三郎想要回来，他们就推他。四娘看不过去，就踢了大田一脚。然后...然后就打起来了。" 柳芸听完，轻叹一声，摸了摸四个孩子的头，"你们想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心思没错，但也不能轻易跟人动手。"她站起身，目光如炬，"这事娘来处理。" 韩宇在一旁握紧拳头，怒气冲冲地说："走，找他们家算账去！" 柳芸伸手拦住他，淡淡道："先别急，这事不能这么处理。"她转向孩子们，温声道："先去洗洗，娘给你们上药。" 四个孩子乖乖点头，蹑手蹑脚地进了屋。柳芸对韩宇低声道："你去打听打听，大田家近来可有什么难处。" 韩宇一愣，不解道："娘子这是何意？" 柳芸没有多解释，只是道："你去打听就是了，我自有计较。" 夜幕低垂，村中渐渐安静下来。柳芸坐在灯下，手中笔墨翰飞，不时皱眉沉思。韩宇悄声进屋，低声道："打听清楚了，大田家地里庄稼欠收，家中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柳芸眼中精光一闪，轻声道："原来如此。"她站起身，将写好的纸张折好，交给韩宇，"明日一早，你去里正家一趟。" 韩宇不解地接过，"这是..." 柳芸微微一笑，"你只管去，自有分晓。" 次日清晨，村中炊烟袅袅。柳芸站在院中，看着韩宇匆匆出门，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不多时，里正带着大田一家来到柳芸家门前。 大田父亲满脸愧疚，连连作揖，"柳娘子，是我管教无方..." 柳芸抬手止住他的话，温和道："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何必如此。"她转向里正，恭敬道："劳烦里正跑这一趟。" 里正捋着胡须，笑呵呵道："柳娘子有心了，这法子甚好。" 大田一家面面相觑，不明就里。柳芸微笑道："听说大田家今年收成不好，我想请大田来我家风车磨坊帮工。" 众人一愣，大田父亲惊喜道："这、这如何使得..." 柳芸淡然道："孩子们不懂事，打打闹闹很正常，大人何必计较。"她看向低着头的大田，柔声道："你可愿意？" 大田抬头，眼中满是惊讶与感激，重重点头。 柳芸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便来吧。" 送走众人，韩宇佩服地看着妻子，"娘子真是高明。" 柳芸轻笑，"化敌为友，岂不比结仇强百倍？"她望向远处，眼中闪过一丝深思，"风车磨坊越做越大，总需要人手。" 韩宇恍然大悟，"娘子是要..." 柳芸点头，“今天要去下河村组装风车磨，我先走了。” 柳芸肩上扛着捆扎好的零部件，步履稳健地向村口走去。韩木匠和侄儿紧随其后，各自抱着一根粗壮的柱子。推磨打完韩家兄弟已经提前运到下河村了。他们直接到下河村，准备组装风车磨就行。 磨房已经搭好，茅草顶棚厚实，竹墙牢固。柳芸和韩木匠没有耽搁，立即开始了组装工作。整整一日，他们忙得汗流浃背，却无暇顾及疲惫。又用了一天时间仔细调试测试，比预期提前了两日完工。 河道经过巧妙处理，可插木板控制水流。两个风车磨同时转动，效率惊人。角落里的石碾由小风车磨驱动，速度适中。柳芸看着成果，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风车磨坊开工，引来附近村民围观。下河村村民们纷纷带来陈麦试用柳芸远远望着，心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生意。 李烨领她和韩木匠回家，爽快地付清了十两银子尾款。柳芸让他拿来纸笔，开始口述修缮手册。李烨感激地笑笑，认真记下每句话，眼中满是珍惜之色。 "虽然我已经教过你们村那两个木匠如何进行日常养护和维修，但记下来，村民自己也能看看，"柳芸语气平和地说，"那是共用的东西，需要大家一起爱护才能用得长久。" 李烨连连点头，"那是那是，柳娘子你放心，我会叮嘱好村里人让他们用的时候注意的。" "嗯，要是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们也可以随时到韩家村找韩木匠或者是我，前三个月是免费售后的。"柳芸微笑说道。 第四十六章 井边打水 结清款项后，三人一同去风车磨坊看热闹。柳芸和韩木匠分头行动，向外村人宣传风车磨好处。柳芸声音不大，却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风车磨坊有大有小，大的不算贵，小的也很实惠，可以个人用，也可以全村集资建一个，"她说着，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解放了双手，还提高了效率。" 她顿了顿，继续道："咱们也别光羡慕下河村，自己心动就行动，秋收在即，抓紧时间建一个出来，到时候就轻松多了。" 见众人的目光都朝自己身上看，她继续说："小风车磨很便宜的，一个风车磨能用好几年呢，爱惜一些的，用十几年都没问题，这划下来，一天还不到一文，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 柳芸不忘提醒缺水之处不适合用风车磨，以示诚意。她的话语中透着实在，让人不由得信服。七八个人围上来，询问细节和价格。柳芸耐心解答，不急于立刻成交。她深知人性趋向享受，相信他们迟早会心动。 直到傍晚，村民们才散去。柳芸和韩木匠讲得口干舌燥，却收获颇丰。两人找了个僻静处开始分账，柳芸心中暗自盘算。 "你拉到单子了吗？"柳芸问韩木匠。 韩木匠摇头，不过他挖掘了几个潜在客户。柳芸也是，其中一位还是做粮食小生意的，等他回去算过账，就会发现风车磨坊多划算，所以两人并不着急。 柳芸把银子掏出来，和韩木匠一起把钱分了。两人一人一半，先前韩木匠预支走三两买木材，这次柳芸便只给他四两五钱银子。 她算了下自己的，除去给韩峰两兄弟的八百四十文，余下六两六钱六十文，都是她自己的。这笔钱够韩宇读书、家里生活，还有孩子们上族学。她暗下决心要攒钱买几亩好田。 "租田不是长久之计，"柳芸心中思量，"等手里的银子多一点，就先置办几亩好田。在这里，土地具有很高的流通性，是硬通货，一亩一亩的挣，家底这不就攒出来了？" 又到了雨季， 最近天天下雨，柳芸站在门槛前，望着天边残留的乌云。她轻轻叹了口气，披上蓑衣，戴好斗笠，提起锄头向田间走去。泥泞的小路上，她的草鞋踩出"咕叽咕叽"的声响。 远处传来村民们的议论声，夹杂着几声叹息。柳芸加快脚步，来到田边，她看到了令人揪心的一幕：河水暴涨，冲垮了低洼处的田埂，稻田里一片汪洋。几株幼嫩的稻苗被泥水掩埋，只露出几片可怜的叶尖。 "柳娘子来了！"邻家王大叔喊道，"咱们先疏通沟渠吧。" 柳芸点点头，卷起裤腿就下田。她跟着村民们一起挖开田埂，引水入渠。浑浊的水流奔涌而下，冲向低洼处的农田。 "哎呀！你们这是要淹死我家的庄稼啊！"远处传来李婶尖锐的嗓音。 王大叔无奈地摇摇头，"李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让大伙儿的田都泡汤吧？" 李婶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蹿出的一条大鱼吸引了注意力。"鱼！有鱼！"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田间顿时沸腾起来。 柳芸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从身边游过的肥鱼。鱼儿在她手中扑腾，溅起的水珠打湿了她的脸颊。她抿嘴一笑，方才的愁绪似乎都被冲散了。 村里的小娃娃们也加入了"捕鱼大军"，欢声笑语响彻田间。柳芸看着自家的大郎二郎，两个小子干劲十足，小竹篓里很快就装满了鱼。三郎和四娘虽然年纪小，也不甘示弱，站在田埂上为哥哥们加油打气。 "大郎，小心点！"柳芸忍不住喊道，看着儿子在泥泞中滑了一跤。 大郎却不以为意，爬起来继续追逐着水中的"猎物"。柳芸摇头轻叹，心中既欣慰又担忧。 她环顾四周，村民们虽然为庄稼担忧，却也在这意外的"鱼雨"中找到了些许慰藉。柳芸心中暗自盘算，今晚该给家里添些荤腥，犒劳一下辛勤劳作的孩子们。 想到这里，她又俯下身，专心致志地在水中寻觅起来。不一会儿，她的衣襟都被溅湿了，手里却多了几条活蹦乱跳的鲜鱼。 "娘，你看我抓到了多少！"二郎兴冲冲地跑来，献宝似的展示他的战利品。 柳芸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好样的！今晚让你爹给你们做鱼汤。" 孩子们欢呼雀跃，仿佛已经吃到了美味的鱼汤。 天色渐晚，村民们陆续收工回家。柳芸拎着装满鱼的竹篓，带着疲惫但满足的孩子们往家走去。 刚到家门口，韩宇就迎了出来。"娘子，你们回来啦！" 娘五个满腿是泥的光着脚回到家，韩宇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是去哪儿打滚了？"他震惊地问道，眉头微皱。 天已经放晴，挂在小腿上的田泥已经干巴，散发出一股腥臭味儿。娘五个浑然不觉，只兴奋地把洗澡的大木盆放倒在地，一个舀水，一个举起篓子往盆里倒。 "哗啦"一声，一条条胖嘟嘟的田鱼落入盆中。盆沿有点浅，差点跳出来，三郎和四娘急了，一个猛子扑进去摁住，水花溅得满脸都是。 "咯咯"，四娘傻笑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韩宇看见那满满一大盆的鱼，不禁笑了，"哪儿抓来的鱼？" 柳芸一边舀水冲洗脚上的泥，一边解释道："雨后田里的鱼都跑出来了，孩子们捡的。"她顺手把四个孩子被泥盘包浆的草鞋也洗了洗。 大郎和二郎激动地向阿爹讲述他们的"战绩"，谁谁家的鱼被水冲了下来，他们只恨带的篓子不够多，要不然还能捡更多。 韩宇听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很快又担心起来："你们这一身泥，怎么洗得干净？" 柳芸大手一挥，"走，井边打水去！" 四个孩子嗷的一声，立马把篓子一丢，如同野猪出笼一般，光着脚就往山坡下冲。路面上还有雨水冲出来的小水沟，踩得噼里啪啦响，玩疯了。 韩宇无奈地看着柳芸，"你也不管管，由着他们这么闹，受凉了可怎么好？" 柳芸提起她那两只特制的超大水桶，仰头看着还没下山的太阳，笑道："现在还有太阳，再不抓紧时间玩，一会儿没得玩了了。" 她转身就要跟上孩子们，韩宇连忙问："你也去？" 柳芸眨眨眼，"怎么，你要一起来吗？" 韩宇连连摆手，"有辱斯文！" 柳芸切了他一声，快乐地光脚踩着水，冲前边四个小崽子大喊："怪兽来抓小孩咯！" 四个小孩"吓"得急忙回头看，见她冲来，"啊啊"尖叫着往村里狂奔。地上本就泥泞，这么一跑，衣服彻底穿不成了。 韩宇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摇头苦笑。他转身进屋，准备一会儿给这群泥猴子换的衣裳。 不多时，欢声笑语由远及近。柳芸领着四个干净清爽的孩子回来了。她将一堆脏衣服塞进韩宇怀里，"麻烦相公洗一下。" 韩宇还没来得及开口，柳芸已经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饭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抱着衣服往河边走去。 河水清澈见底，韩宇蹲在岸边开始搓洗衣服。远处山峦叠翠，近处流水潺潺，倒也是个赏心悦目的景致。他一边洗衣服，一边想着晚上的鱼汤，嘴角微微上扬。 第四十七章 生意 柳芸带着孩子们咋收拾鱼，准备晚上的鱼汤，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娘子！娘子！"韩宇的声音透着掩不住的兴奋。 柳芸皱了皱眉，起身推开房门。"你嚷嚷什么？" 韩宇却顾不得这么多，一把抓住柳芸的手。"娘子，你猜我刚才听到了什么？"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要把黑夜都点亮。 柳芸挣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我又不是神仙，哪猜得到。" "隔壁李嫂家的儿子要成亲了，"韩宇压低声音，"他们家打算订做一套风车磨！" 这话让柳芸眼前一亮，但她很快又冷静下来。"你怎么知道的？"她警惕地问。 韩宇嘿嘿一笑，"我刚从河边回来，听路过喝醉的人说的。" "这事先别声张，"她思索片刻后说，"明天我去找韩木匠商量。" 韩宇连连点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柳芸看着丈夫孩子气的表情，心中不禁也有些好笑。“先进来准备吃完饭吧。” 第二天一早，柳芸便急匆匆地赶往韩木匠家。 "韩大叔，"柳芸开门见山地说，"我听说李嫂家要订做风车磨，咱们得抓住这个机会。" 韩木匠放下手中的工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柳娘子，你这消息可靠吗？" 柳芸点点头，"虽然是道听途说，但我觉得值得一试。" 韩木匠沉吟片刻，"那咱们该怎么做？" "首先，我们得把价格定下来，"柳芸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我昨晚想了想，有个初步方案。" 韩木匠接过纸，仔细看了起来。柳芸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分三个档次：小型、中型和大型。每个档次的价格和配置都不同。" 韩木匠听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柳娘子，你这想法可真是......"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柳芸微微一笑，"韩大叔，这只是个开始。我们还得考虑运输、安装等问题。" 韩木匠点点头，"那咱们得好好商量商量。" 果然过了没几天，李嫂家的儿子就托人递信过来，麻烦柳芸到金石镇商议风车磨的事情。不敢耽误第一笔生意。柳芸第二天就踏着晨露，步伐匆匆向金石镇赶去。路过自家田地时，她放缓脚步，目光扫过青翠的稻田。稻穗微微摇曳，在晨风中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她心中默默盘算着今年的收成，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随即又舒展开来。 金石镇的喧嚣渐渐传来，街边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柳芸在一家小摊前驻足，买了两个热腾腾的杂粮饼充饥。咬着饼，她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即将与李嫂儿子商谈的细节。 李嫂儿子已经在金石镇镇上买了房子定居，还挺气派，柳芸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抬手叩门。 "柳姑娘来啦！"一个年轻男人来应门，看样子早就等着了，笑呵呵地将她迎进院，两人寒暄几句，便直奔主题，一同前往预定的风车磨坊地址。 金石镇依河而建，蜿蜒的河道如一条玉带，静静流淌。钱东家选的地方靠近官道，一座古朴的石桥横跨河面。柳芸蹙眉打量着河滩，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李嫂夫家姓钱，柳芸就称呼他钱东家了，"钱东家，这地方恐怕不太合适。" 钱东家一愣，连忙追问："怎么不合适？" 柳芸指着河滩解释道："这里地势低洼，若遇涨水，风车磨怕是要被淹了。而且河滩上的地很软，搭建磨房有陷落的风险。" 钱东家听罢，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他不由得暗自佩服柳芸的见识，连连点头道："确实如此，是我考虑不周。那依姑娘之见，该往哪里寻个好地方？" 两人沿河而行，寻找更合适的地点。不多时，一处河道窄处映入眼帘，水流湍急，两岸皆是天然石堤。 柳芸眼前一亮，快步走近仔细查看。她蹲下身，手指轻触石堤，感受着其坚实程度。随后又站起身，目测了一下河面宽度和水流速度。 "这里如何？"她回头询问钱东家的意见，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钱东家打量四周，渐渐露出赞同的神色。他踱步查看了一番，却又皱起眉头："只是，通往这里的路面得拓宽些。" 柳芸轻笑，"不过百余米，花不了多少银钱。况且，路面拓宽后，往来更加方便，对生意也大有裨益。" 钱东家听罢，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旋即下定决心。"那就这儿吧，订三套小型风车磨。"他干脆利落地说道。 柳芸闻言，从袖中取出纸笔，写下一纸简单的定金收据。两人各自摁上手印，一笔生意就此敲定。 "十天内可安装好吗？"钱东家有些担忧地问道，眼中透着几分急切。 柳芸沉吟片刻，"风车磨制作无需担心，其他您这边准备妥当便是。不过，"她顿了顿，"场地整平怕是要费些功夫。" 钱东家连连点头，拍胸脯保证："四五天内，我定将场地整平妥当，决不耽误工期。" 谈妥细节，柳芸这才告辞离去。回村路上，她脑中已开始构思风车磨的具体设计。 回到韩家村，柳芸径直来到韩木匠家。她将尺寸设计图交给韩木匠，简单交代几句，便匆匆回家吃午饭。 午饭后，柳芸便扛起工具，准备去采石头。刚出门，便看到韩峰两兄弟迎面走来。兄弟两人二话不说，跟着她一同前往采石场。 石场上，三人忙碌着，汗水很快浸湿了衣衫。柳芸挥舞着锤子，一下下敲打着石块，眼中满是专注。不时有碎石飞溅，她也毫不在意，只是专心致志地完成手中的工作。 几天后，三张直径七十厘米的小磨便做好了。柳芸仔细检查每一处细节，确保无误。与此同时，韩木匠那边的风车也已完工，上好漆正在晾干。 三架风车尺寸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推磨也是如此，只有纹理有细微差别。每个部件上都刻着"韩家老宅村风车磨坊"的字样，柳芸看着这行字，眼中闪过一丝自豪。 这段时间里，忠实从下河村领了三波人过来，柳芸又成功谈成两单家庭私用小套组。单子多了起来，柳芸和韩木匠都忙得不可开交。 韩木匠紧急在村里找了两个帮手，一起制作风车扇叶。柳芸则带着几个年轻人，手把手教他们制作推磨。整个韩家村都沸腾了，村民们纷纷打听这门新营生。 月底，一共五套小组合风车磨交付出去。听闻村里人也可以当掮客，还能拿提成，各家都动了心思。外嫁来的女人们，纷纷回娘家，给娘家人宣传风车磨坊的好处。外出吃席时，也会顺便提上一嘴，还让对方去的时候记得报自己名字，能便宜一些。 这般操作之下，还真给柳芸的风车磨厂带来了几个小单。柳芸给他们的提成，她们会从中拿去五文十文的，返给自家定风车磨的亲戚。 各家情况都差不多，没有特别富裕的，也不是所有村都有下河村的实力，所以是三五家共买一套，摊薄了成本。 在这件事上，柳芸发现，村中妇女们实在很有当销售的潜力。特别是在这种以家庭为单位的小农经济体系下，女性几乎包揽了家里除去种地伐木砍柴以外的所有家务。这风车磨，给女人带来的益处更多，她们也更有驱动力去推广。 然而，柳芸心里清楚，女人们的行动范围较小，想往镇以外的地方发展，十分艰难。她暗自思忖，还得要靠那些外出走商的小贩、货郎，才能将风车磨的名声传得更远。 夜深人静，柳芸独自坐在院中，盘算着这门生意的前景。 第四十八章 书院 柳芸和韩木匠的生意蒸蒸日上，七月的盈利已然稳定。她精心计算，将纯利润定在三成以上，这个决定却引来了韩宇的不满。 "你这是何必？"韩宇嘀咕道，眉头紧锁。 柳芸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说："跟我来。" 她领着韩宇来到后院，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你可知大多数人的心思？" 韩宇下意识地举起手，仿佛又要挨打似的。"娘子，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柳芸一把打开他的手，语气冰冷："这话我每天都能听到两遍，你当真以为我会信？" 她逼近一步，韩宇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背靠木桩。 "听好了，"柳芸压低声音，"想在这方立足，就得让大多数人都能从中获益。这个"大多数"，可能是普通百姓，也可能是掌权者。" 韩宇听得一头雾水，但不敢表现出来。 柳芸见状，换了个方式："假如韩兴旺家开了风车磨厂，赚得盆满钵满，你去求他给个活干，他却不肯，你作何感想？" 韩宇沉默了，心中浮现出些许阴暗的念头。 柳芸冷笑一声："像你这样心思的人，村里怕是不在少数。"她的话如同一把利剑，直指人心最深处的阴暗面。"所以，我们必须稳住大多数人的心，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韩宇皱起眉头，感觉自己似乎被骂了。柳芸意味深长地看了韩宇一眼，"不过，只要你考取功名，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说起来你明天要去书院了吧。" 留下这番话，柳芸转身离去，留下韩宇独自思索。 次日清晨，韩宇早早起床，换上了崭新的麻布长衫。米白色的麻衣衬托出他与众不同的气质。他精心打理发型，用竹簪固定，外罩同色方巾。 韩宇站在灶台前揉面，认真专注的模样颇为动人。他偶尔抬手擦汗，露出结实的手臂，更显风姿绰约。 柳芸推开房门，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她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所见。连忙退回房内，再次推开门，柳芸瞪大了眼睛。 这一刻，柳芸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韩宇。不再是那个粗鄙莽撞的村夫，而是一个翩翩君子。她不禁开始期待起韩宇未来的表现。 就在这时，韩宇察觉到了柳芸的目光。他转过头，露出一个腼腆而又自信的微笑。这个笑容，让柳芸的心不由得漏跳了一拍。 柳芸赶紧压下心中的波澜，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厨房。"准备得如何了？"她故作平静地问道。 韩宇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一切就绪，只待启程。" 柳芸轻轻颔首，心中却泛起了一丝不舍。她知道，从今天起，韩宇将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旅程。而她，则要独自支撑起这个家，照顾四个孩子。 "来，吃完早饭我们就出发。"柳芸温柔地说道。 一家人相对而坐，享受着这短暂而珍贵的时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温馨，却又夹杂着些许紧张和期待。 吃过早饭，柳芸叮嘱四个孩子："你们爹要去书院了，阿娘也要去县里办事，可能要晚些回来。你们要乖乖的，有事就去老宅找人帮忙。" 大郎点点头，但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二郎忍不住问道："阿娘，你什么时候回来？" 柳芸柔声说："顺利的话今天就能回来，最迟后天。"她摸了摸孩子们的头，"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四个孩子乖巧地点头，但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他们曾经习惯了无人照看的日子，如今却因为有了依靠而变得患得患失。 大郎暗自懊恼，觉得自己变得软弱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要重新找回那份独立自主的能力。 临行前，柳芸最后叮嘱道，"做人要懂得审时度势，不可一味蛮干。" 韩宇认真地点头，牢记于心。 两人一同出门，坐上了村里定期进城的牛车。不一会就进了青禾镇。 "到了，四文钱。"车夫粗声粗气地说。 柳芸付完钱，拉着韩宇下车。烈日当空，热浪滚滚。韩宇慌忙戴上草编斗笠，庆幸自己准备周全。 "你在这等着。"柳芸丢下一句，独自上前敲响沈府后门。 开门的沈八见到柳芸，眼中闪过惊喜，"柳娘子，好久不见了！" "麻烦你帮我通报小姐一声，我来还她几样东西。"柳芸微微一笑，举了举手中包裹。 沈八这才注意到她手里还提着腌鱼和时蔬。他将柳芸引至耳房歇息，匆匆去了内院。 不多时，豆儿和沈八领着柳芸进了书房。沈小姐变了模样，肤色稍深，但眼中神采奕奕。 "柳芸！"沈小姐兴奋地拉着她的手，"你看，这是我的新弓！那是小马鞍，后院还有我的小马！" 柳芸淡然一笑，"小姐，恕我今日不能久留。我要去县城书院给那不成器的相公报名。" 沈小姐愣住，"啊？你是说你那个长得天神下凡一般的老相公？他还能重读？" 柳芸无奈摇头，"小姐说笑了。时候不早，我们该动身了。" 书院在镇子的另一边，熙攘的人群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扑面而来。街角飘来阵阵诱人的香气，勾起了两人的馋虫。 "先填饱肚子再说。"柳芸拉着韩宇向那飘香处走去。 馄饨摊前已排起长队，老板娴熟地舀着馄饨，热气腾腾的汤汁溢出碗沿。柳芸点了四碗，自己三碗，给韩宇一碗。 韩宇看着柳芸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你这丫头，胃口倒是不小。" 柳芸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回道："读书人要吃饱才有力气念书。" 两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话题转到了即将入学的事。韩宇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眉头微皱，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柳芸察觉到他的异样，放下碗筷，"怎么了？" 韩宇低声道："我这把年纪又回去读书，会不会太晚了？"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安和犹豫。 柳芸轻拍他的手背，柔声安慰："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她的眼神坚定，仿佛要将信心传递给韩宇。 这句话似乎给了韩宇些许慰藉，他的眉头稍稍舒展，但眼底仍有一丝忧虑挥之不去。 第四十九章 赏银百两 吃罢馄饨，两人买了拜师礼，向书院进发。书院门前，两个七八岁的孩童正在打闹，被家长训斥。韩宇看着那些稚嫩的面孔，不禁有些尴尬，脚步变得迟疑。 柳芸察觉到他的心思，轻轻推了他一下，"别想那么多，专心学习才是正事。" 入学手续比想象中复杂，祖宗三代都要查个清楚。幸好柳芸早有准备，一切手续都办得顺利。负责接待的夫子对韩宇的年纪颇感兴趣，多看了几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分配宿舍时，柳芸仔细打量着环境。"这里还不错，至少比你以前睡的地方强多了。"她半开玩笑地说。 韩宇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眼底浮现出往事的阴霾。柳芸没注意到，自顾自地帮他整理床铺。 "记住，别跟人借书，也别借书给人。"她叮嘱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 韩宇连连点头，"我明白，这是咱们的独家资料。"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害怕惹恼柳芸。 柳芸满意地笑了，"聪明，你要是敢借出去，小心我扭断你的脖子。"她的手指轻轻掐了下韩宇的脖子，半真半假地威胁。 韩宇缩了缩脖子，心里暗暗叫苦。这丫头的手劲儿可不小，他可不想真的尝试被扭断脖子的滋味。 整理完毕，柳芸环顾四周，眉头微皱，"这里还缺些生活用品。"她的目光扫过简陋的宿舍，"我去给你买个炉子和水盆，方便你洗漱。" 韩宇愣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他的表情变得复杂，眼神中闪过一丝羞愧。 "你以前在这儿不洗澡的？"柳芸皱眉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和嫌弃。 韩宇讪讪地笑了笑，不知如何回答。他的目光躲闪，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柳芸叹了口气，"罢了，从今天起你可得讲究点。"她的语气严厉中带着一丝无奈，"一个体面的读书人，不能邋里邋遢的。" 韩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暗暗感激柳芸的用心。 临走前，柳芸又叮嘱了几句，"好好学习，有不懂的就问。"她的语气变得柔和，"多和学长交流，但别忘了自己的笔记最重要。" 韩宇认真地听着，心中暗暗发誓要争口气。 看着柳芸离去的背影，韩宇突然觉得胸中涌起一股暖流。或许，有这样一个人为自己操心，也不错。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 韩宇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着书桌，夕阳西下，余晖洒在书院的屋檐上，为这个普通的日子镀上了一层金色。 柳芸站在酒楼前，夜色已深，街道上行人寥寥。她正思忖着今晚该在何处落脚，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 "柳娘子？当真是你？" 她回首望去，只见谭掌柜一脸难以置信地站在门口。柳芸微微颔首，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谭掌柜，好久不见。" 谭掌柜急忙将她迎进店内，为她安排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娘子想吃些什么？"他热切地问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柳芸随意点了些家常小菜，目光在冷清的店内扫视。谭掌柜亲自为她斟茶，压低声音道："娘子可知道，你在村里干的那件大事，早已传遍了县城？" 柳芸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谭掌柜说的是何事？"她故作不解地问。 谭掌柜神秘一笑，凑近了些。"自然是除夕夜射杀马匪头领一事。"他低声道，"除夕那夜，有人来报官时，我一听说是青禾镇下的韩家村，就猜到定然是你们村。后来官差又往返几趟，说韩家村遭遇马匪居然无事，村中有人射杀了逃跑的马匪小头领。我一想，除了你，还能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柳芸眉头微蹙，没想到这事竟传得如此之广。她强压下心中的波澜，淡然一笑。"不过是侥幸罢了。" 谭掌柜却不以为然，连连摇头。"娘子太谦虚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啊！你当时应该来县城领赏的。" 柳芸不欲多谈，转而问起店里的生意。谭掌柜见她不愿多说，也识趣地岔开了话题。两人闲聊间，店小二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柳芸这才发觉自己早已饥肠辘辘，不禁食指大动。她一边用膳，一边听谭掌柜絮絮叨叨地讲着县城近来的趣事。 饭毕，柳芸正欲起身告辞，谭掌柜却拦住了她。"娘子若是无处可去，不如在店里歇息一晚？"他热情地提议道。 柳芸犹豫片刻，终是点头应允。 清晨的街道上，早起的商贩已经开始忙碌。柳芸混在人群中，向着城外走去。她要赶在日落前回到村里，为即将到来的收获季做准备。 路上，她不时回想着昨晚与谭掌柜的对话。她知道，自己的秘密或许已经不再是秘密。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利用这个机会。 柳芸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心中暗自盘算着。她得尽快将韩宇的学费和生活费准备妥当，还要督促他抄录往年的县试题目。 正走着，又想起谭掌柜提到的赏银一事。她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若是去领那赏银，或许能缓解家中的经济压力。但若是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反而得不偿失。 柳芸咬了咬唇，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柳芸站在衙门前，手里攥着那张刚揭下的悬赏告示，心跳如鼓。她定了定神，迈步走向两名守门的官兵。 "这悬赏，我想接。"她开口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 两名官兵愣住了，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姑娘。其中一人回过神来，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姑娘，你...当真要接这悬赏？" 柳芸抿了抿唇，点头道："自然。" 官兵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会有女子应征如此凶险的任务。年长些的官兵犹豫片刻，终于开口："且随我来。" 穿过庭院时，柳芸暗自打量着四周。青石板上落满了树叶，衙门比她想象中更显肃穆。不多时，她被引至一间侧厅。 厅内坐着两位官员。一位面容清瘦，神情严肃；另一位身形魁梧，目光如炬。柳芸心里一紧，却强自镇定。 "这位姑娘，"清瘦官员开口问道，"你可知悬赏的内容？" 柳芸深吸一口气，回答道："斩杀马匪首领，赏银百两。" 魁梧官员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质疑："你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擒拿悍匪？" 柳芸握紧了拳头，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大人，刀剑无眼，何分男女？" 清瘦官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如常。他缓缓开口："姑娘说得在理。不过，此事凶险，你可想清楚了？" 柳芸咬了咬唇，心里一阵挣扎。她想起了家中的困境，想起了那些被马匪欺压的百姓。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官员："我心意已决。" 第五十章 杀了他 两位官员对视一眼，似在无声交流。片刻后，清瘦官员点了点头："既如此，我等自当成全。"他取出一卷宣纸，开始记录柳芸的信息。 "姓名？" "柳芸。" "年岁？" "二十有三。" "籍贯？" "青禾镇韩家村。" 魁梧官员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姑娘，你可有什么特殊本领？" 柳芸略作思忖，回答道："略通拳脚，擅使长刀。" 清瘦官员放下笔，从案头取出一枚令牌，递给柳芸。"此乃官府腰牌，凭此可向各村镇讨要协助。" 柳芸接过腰牌，只觉入手沉甸甸的。她不知是腰牌的分量，还是责任的重担。"多谢大人。"她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魁梧官员站起身来，"姑娘，随我来。"他领着柳芸来到后院，那里悬挂着各式兵器。"既然你擅长使刀，不妨挑一把称手的。" 柳芸目光在兵器架上扫视，最后停在一把长刀上。那刀通体乌黑，刀身线条流畅。她取下长刀，试了几个起落，只觉得趁手异常。 "就它了。"柳芸做出决定，声音里带着几分坚定。 魁梧官员点头，"好眼力，此乃百炼钢打造，锋利无比。" 柳芸将长刀收入鞘中，挂在腰间。她感受着刀的重量，心中五味杂陈。 清瘦官员站起身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姑娘，这马匪首领狡猾异常，他们老巢龙泉岭更是凶险万分，你要多加小心。" 柳芸点头应下，就在此时，一阵喧哗声从衙门外传来。 "大人！不好了！"一名衙役慌慌张张跑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何事惊慌？"魁梧官员沉声问道。 "马、马匪又劫掠了临河镇！"衙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柳芸闻言，心中一紧。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长刀。 "大人，我这就动身。"她转身就要离去，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且慢！"清瘦官员叫住她，语气中带着担忧，"你一人前去恐怕凶险。" 柳芸回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大人放心，我自有分寸。" 话音未落，她已大步流星地走出衙门。阳光下，她的背影看似挺拔，却也透着几分孤单。 衙门里的两位官员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姑娘，当真是..."魁梧官员欲言又止，眉头紧锁。 清瘦官员望着柳芸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或许，她真能成事也未可知。" 柳芸走在大街上，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起家中的困境，想起那些被马匪欺压的百姓，又想起方才衙门里的种种。她握紧了腰间的长刀，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临河镇..."她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来了。" 夕阳西下，柳芸骑马疾驰，直奔龙泉岭。马蹄声在寂静的山道上回荡，扬起的尘土在暮色中飘散。她面色凝重，眼底闪过一丝疲惫，却又带着不易察觉的决然。 "这一战，关乎整个下河村的安宁。"柳芸在心中默念，握紧了缰绳。 山路崎岖，柳芸却驾驭自如。夜幕渐垂，她悄然来到龙泉岭脚下。翻身下马，柳芸轻拍马儿的脖子，低声道："你先回去吧，等我。" 马儿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转身消失在黑暗中。柳芸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她的潜入。 月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柳芸如猫般轻盈，在树影间穿梭。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山上的匪徒。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粗犷的笑声。柳芸瞬间警觉，屏住呼吸贴在一棵大树后。 "今天的收获不错，老大肯定高兴。"一个粗哑的声音说道。 "可不是嘛，这次抢的那户人家，银子不少呢。"另一个声音回应。 柳芸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等两人走远，才悄悄松了口气，继续前行。 山上的灯火越来越多，柳芸知道山贼的大本营就在附近。她躲在一块巨石后，仔细观察着山寨的布局。几个哨兵正懒洋洋地靠在木栅栏上，丝毫没有察觉到潜伏的威胁。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臭味，柳芸皱了皱眉，强忍住不适。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寻找着那个传说中的啸李。 突然，一阵喧哗声吸引了她的注意。柳芸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魁梧的身影走来。那人脸上带着狰狞的疤痕，眼神凶狠。 "就是他了。"柳芸心中一凛，默默记下啸李的样貌。 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开始耐心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柳芸的心却越发平静。 夜色如墨，一道身影悄然潜入，手中寒光乍现。 "杀了他，我就带你离开这贼窝。"低沉的女声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地上的女子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颤抖着伸手，摸索到那柄冰冷的匕首。犹豫片刻，她握紧刀柄，对准了身旁熟睡之人。 "咔嗤"一声，刀刃刺入血肉。女子浑身一颤，差点呕吐出来。 "够了。"那神秘人及时制止，"人已死透。" 女子松开手，匕首哐当落地。她喘着粗气，双手不住颤抖。 "你叫什么？"神秘人问道。 "柳、柳欢。"她结结巴巴地回答。 神秘人没有理会她的惊恐，继续发问："知道啸李晚上睡哪里吗？" 柳欢机械般回答着对方的每一个问题。她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随着对方的指令而动。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恐惧在蔓延。 "别害怕，我不会伤你。"那人说着，将尸体拖到角落，摆出熟睡的姿势。 柳欢看着对方娴熟的动作，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想开口询问，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神秘人在门边坐下，警惕地注视着外面。柳欢蜷缩在角落，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恐惧和疲惫交织，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细微的响动。柳欢猛然惊醒，看见那神秘人已经站了起来。 月光下，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紧接着是一声闷哼，有人倒地的声音。 那人如鬼魅般冲向寨子里，手起刀落。柳欢听着那边传来的打斗声，心跳如擂鼓。她想逃跑，双腿却不听使唤。 不多时，一切重归平静。那人回来时，手中提着个血淋淋的包袱。柳欢看着那包袱，胃里一阵翻腾。 "走！"她低喝一声，拽起柳欢就往山上跑。 柳欢踉踉跄跄地跟着，不敢回头看。夜风呼啸，树枝抽打着她的脸颊。她只觉得浑身发冷，牙齿不住打颤。 山顶上，两道信号弹直冲云霄。柳欢这才看清那人的样貌，竟是个英气逼人的女子。月光下，她的脸上沾着血迹，眼神冷厉如刀。 "官兵快到了，你安全了。"那人淡淡地说，眺望着山下。 柳欢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她想问这人是谁，为何要救她。可看着对方冷峻的侧脸，她又不敢开口。 第五十一章 马儿 山下很快传来喊杀声，火光冲天。官兵杀入了山寨。那神秘女子又消失了，柳欢呆呆地看着山下的混乱。 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柳欢看着那些曾经折磨过她的山贼被砍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应该高兴吗？可为什么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一切终于平息。柳欢瘫坐在地上，山风呼啸，带走了她的啜泣声。柳欢抱膝而坐，看着远处的天际。阳光驱散了黑暗，一个崭新的黎明正在缓缓到来。 山寨里，官兵们正在清点战利品。县令大人大人神色兴奋，来回踱步。这次剿匪行动，他们可是立了大功。 "大人，我们在山寨里发现了四具无头尸体。"一个小吏跑来报告。 县令大人眉头一皱："无头尸体？" "是的，看衣着应该就是啸李和三位天王。只是不知道他们的人头去哪儿了。" 县令大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有人先行一步除了害。"继续搜，一定要把那个神秘人找出来！"县令大人下令道。 可惜，任凭他们如何搜索，那个神秘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地狼藉，和那些被解救的百姓。 与此同时，柳芸已到达山下，正好碰到准备城的官兵。却见官兵队伍中多了十几个私人武装打扮的人。不仅人数增多，领头的也变成了一个三十左右的青年男子。 此人身着青色官袍，骑在马上，神情威严。柳芸心中了然，这位想必就是先前未见到的县令大人大人。 她不动声色，只将血腥的包袱往地上一扔。对着马上的男子拱手一礼，声音清冷："韩家村柳芸，拜见县令大人大人。" 县令大人调转马头，眼神审视地落在柳芸身上，又瞥向地上的包袱："啸李首级，可是已取？" 柳芸颔首，简洁地解释了自己的来意，想趁山贼小喽啰还在，确认死者身份。 县令大人沉吟片刻，眸光微暗。他挥手示意，让人押上俘获的山贼小喽啰。柳芸见状，心中稍安，知道这位县令大人还算爽快。 "大人可要回避？"柳芸好心提醒，"此四人首级俱在包袱中，恐怕有些不雅。" 县令大人脸上闪过一丝嫌恶，却强撑着说了声"否"。 柳芸也不再多言，利落地打开包袱，将四颗头颅一一摆正，面朝县令大人等人。 霎时间，呕吐声此起彼伏。县令大人更是狼狈地滚下马来，转身狂吐不止。周围官兵纷纷别过脸去，有人忍不住加入了呕吐的队伍。 柳芸面不改色，仿佛在看几颗白菜萝卜。所幸负责指认的山贼小喽啰很快完成了确认，她便重新包好包袱，等待县令大人回神。 县令大人缓过神来，再看柳芸时，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敬畏。"放心，少不了你的赏银。"他说着，下令押解匪徒回郡衙。 柳芸微微一笑，默默跟上队伍，队伍里一个年纪并不大的官差幕德过来跟她搭话，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早有官差提前入城敲锣打鼓，等到柳芸一行人入城门时，百姓夹道欢迎，场面热闹非凡。 四个匪首人头被官兵提在前面开道，随后是县令大人。再后面是押解山贼的官兵，以及用树枝做的担架，上面摆满了山贼的尸体。队伍最后，才是柳芸和幕德。 百姓们看着这些山贼尸首，只觉大快人心。虽然人头可怖，但还是忍不住睁大眼睛想瞧个仔细，然后呸地吐上一口唾沫。 城中几家大商户闻讯赶来，抬着新制的花牌相迎，上面写着"青天大老爷，为民除害，功德无量"。虽然词藻俗气，但感激之意溢于言表，县令大人很是受用。 幕德一路默默观察柳芸，见她神色淡然，并不居功，不由得暗自点头，心道这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 行至书院时，学子们正上着课，听闻门外喧哗，也顾不得夫子责骂，纷纷往大门口跑去，想要凑个热闹。 他们主要是想看看官府是否真的拿到了啸李首级。这剿匪的口号已经喊了足足七个月，先前也没见到什么成效，今日这般不声不响地就把贼窝给端了，他们还不敢相信。 韩宇混在书生中间，伸长脖子往前挤。家里伙食开得好，养得他模样越发出色，和身边那群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挨在一起，居然也不显年纪，乍一看，还以为他也才十七八岁。 "刘兄，你可瞧见啸李人头了？"身后放不下身段的同学们激动追问。 韩宇已经挤到队伍前，还早呢，官兵们还没走到这里来，不过也快了。两分钟后，队伍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百姓们登时激动起来，韩宇差点被挤得喘不过气。 "别挤了！别挤了！"韩宇气恼地大吼。 身后的同学们听见他声音，大声问："见着了吗？" "见到了见到了。"韩宇先是回答，才抬眼去看，顿时吓得他立马抬手捂住了眼睛，只露出一条缝，想看又不敢看。 同学们激动地问："谁杀的？是谁杀的？" 旁边有百姓说："昨日早上有人到衙门揭榜，应该就是那位壮士杀的，喏，最后头骑马那个应该就是吧。" 人们齐刷刷看过去，又齐齐发出"咦？"的一声，壮士怎么变成一个女子了？ 书生们终于挤到了人前同韩宇汇合，见他呆呆望着马上的揭榜女子，调侃道："韩兄，你不会是看上这位女英雄了吧？" 韩宇回过神来，脸上一热，心中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位骑在马上的女子，居然是他的娘子，此刻只觉得他娘子英姿飒爽，与众不同。 柳芸策马归家，老骢马蹒跚而行。她眯起眼，任凭阳光洒在素衣上，心中盘算着未来。 路过书院，她停下马，瞥见韩宇正与同窗攀谈。他们看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敬畏，几分好奇。柳芸不禁莞尔，举手挥了挥："嗨！" 少年们登时羞涩，挤在门后窃窃私语。韩宇看见她，连忙上前。 "娘子，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马儿？"他问道。 柳芸拍拍马背，"买的。县令大人大人把他自己的老马低价卖给了我，虽然老了些，但老马也有老马的好。" 韩宇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娘子，你与匪徒搏斗没受伤吧？" 柳芸推开他，淡淡道："我没事，杀人而已，比种地容易多了。" 这话让韩宇呼吸一窒。柳芸扫了眼那些好奇的同窗，低声道："好好读书，记得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好了，回头有你的好处。" 说罢，她牵着马离开，留下韩宇呆呆望着他的背影。 柳芸骑上马，继续前行。路过集市时，她停下来买了些草料和吃食日用品，马上挂的满满当当。 第五十二章 发财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村庄。柳芸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行，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阿娘！" 一声稚嫩的呼唤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柳芸勒住缰绳，看见大郎和四娘从风车磨坊跑出。 "马？"大郎惊喜低呼，伸手想要触碰。 柳芸一把将他提上马背，又抱起四娘放在大郎身前。四娘新奇地打量着，试探着用手比了比自己和马儿的身高。 "这是我们家的马儿吗？"四娘眨着大眼睛问道。 柳芸点点头，轻喝一声"驾"，马儿便朝着半山坡上的房子奔去。 二郎三郎听见动静跑出门外，看到骑在马上奔来的母子三人，惊讶得张大了嘴。老马跑起来就想撒欢，被柳芸一把勒住缰绳，强行停下。 高高的马蹄在头顶举起又落下，二郎和三郎呆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 柳芸翻身下马，将马背上两个小孩抱下来，指挥四个崽子排排站在面前。 "从现在开始，老马就是咱们家的一员，你们可要对它好一些。" "那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叫它老影怎么样？"二郎提议道。 柳芸耸耸肩，随他们去了。 "阿娘，我每天早上给鸡仔抓虫的时候都领老影去吃草好不好？"三郎眼睛亮晶晶地问。 柳芸神色一凛，"暂时不行。现在马对我们都不熟悉，你们别随便靠近它，会挨踢的。" 四个孩子垂下脑袋，但对老影的热情还是不减，已经开始想着给它搭个窝。 柳芸拍拍老影的脑袋，"乖乖的啊。"她将马背上的东西取下，两手拿得满满当当的进了家门。 四个孩子欢天喜地地跟在她后头，比过年还开心。大郎还知道关心一下亲爹有没有成功进入书院，剩下三个，满心满眼都在她手里的油纸包上。 "馋样，这几天你们都没吃饱饭吗？"柳芸玩笑道。 她把东西先放堂屋，"先别动，等我回来。" 兄妹四人乖乖点头："嗯嗯！" 柳芸回屋换了身干净的轻薄麻衣，拿着融了血的脏衣服扔进石槽里。大郎十分有眼力见地给后娘舀了半盆清水，让她洗把脸。 洗干净手脸，又把胸前和后脖子上的热汗擦一擦，柳芸松下一口气，她拍拍脸，打起精神，在四个孩子期盼的目光下，走进堂屋坐下。 她慢条斯理地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整只烧鸡、五个卤猪大蹄、一碗糖醋排骨，香气扑鼻而来。三郎的口水都快要落下来了。 "去拿碗。"柳芸冲大郎二郎挥挥手。 兄弟俩立马狂奔出去，又抱着碗狂奔回来。柳芸把三个菜分开装进三个大瓷碗里。 "吃吧。"她点点头，眼中带着一丝温柔。 四人并没有饿狼扑食一般一拥而上，大郎叫弟弟妹妹坐好，一人碗里先夹一块糖醋排骨。 "阿娘，是甜滋滋的！"四娘惊喜地说道。 柳芸也夹一块排骨放在碗里啃，"这叫糖醋排骨，酸酸甜甜的，特别开胃对不对？" "嗯嗯！"四娘欢喜道，"我和小哥都爱吃！" "爱吃就多吃点。"柳芸捏捏龙凤胎的小嫩脸。 一人吃两块排骨解了馋劲儿，孩子们默契地停了下来。大郎找来柳芸用稻草编的菜罩子把菜盖住，开心地说："我去煮饭。" 二郎三郎四娘也说他们去摘菜，积极为今夜丰盛的晚饭做准备。 柳芸躺在椅子上，眼睛渐渐眯起来。知道她很累了，家里四个孩子都放轻了动作。 她睁开眼，看着忙碌的孩子们，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这一刻，所有的疲惫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阿娘，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大郎轻声问道，眼中满是关切。 柳芸摇摇头，强撑着坐起身来。"不用，我来帮你们。" "阿娘，你看我们摘的菜！"四娘兴高采烈地举着一篮子青菜。 柳芸蹲下身，摸了摸四娘的头，"真棒，阿娘的小帮手。" 她接过菜篮，开始准备晚饭。厨房里很快飘出阵阵香气，混合带回来的美食，让整个屋子都充满了温暖的气息。 晚饭时，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慢点吃，别噎着。"她柔声提醒道。 吃完饭，柳芸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 "阿娘，你在想什么？"大郎走过来，坐在她身边。 柳芸回过神来，对大郎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在想咱们家的未来。" 大郎懂事地点点头，"阿娘别担心，我会好好读书的，将来一定要光宗耀祖。" 柳芸摸了摸大郎的头，脸上满是骄傲。 柳芸从睡梦中缓缓睁开眼，窗外晚霞如火，映照得屋内一片金红。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鼻尖萦绕着米饭的香气。 二郎端着一碗丝瓜鸡蛋汤走进来，脚步轻盈。三郎和四娘紧随其后，小脸上写满了认真。 “阿娘醒啦？”四娘歪着头问，眼中闪烁着关切。 柳芸点点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渴了吧？”四娘说着，已经麻利地跑到案几前。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捧起陶罐，给柳芸倒了一杯水。 柳芸接过竹杯，目光落在杯上刻着的“芸”字上。这是她用剩下的竹子做的，每个孩子都有一只属于自己的杯子。 正当一家人准备用早饭时，院门被推开了。韩木匠闲适地走了进来，目光在桌上的菜肴上一扫而过，眉毛微微挑起。 “这是发财了？”他半开玩笑地问道。 柳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未多言。韩木匠好奇心上来，掀开菜罩子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你这是去哪儿发的横财？”他惊讶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柳芸淡然道：“不过是赚了点辛苦钱罢了。”她简单讲述了自己揭榜助官府剿匪的经过，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 韩木匠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匆匆交代了风车磨安装的事宜，便被柳芸推出了门。 第五十三章 让风车磨走进千家万户 韩家饭桌上的余温还未散去，院门就被敲响了。里正、宗主和一众村民蜂拥而至。 “老三家的，”里正急切地问道，“听说官府端了山贼窝，可是真的？” 柳芸点头确认。刹那间，村中沸腾起来。有老人跪地叩首，感谢青天大老爷；更多的村民奔走相告，欢声雷动。 人群散去后，里正、宗主和韩家老宅人还留在原地。韩老汉试探着问：“你真的揭了悬赏？” 柳芸坦然承认，更道出自己斩杀啸李和四方护法的壮举。她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述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里正和宗主闻言，惊呼连连。他们看向柳芸的眼神顿时变了，仿佛在看一位巾帼英雄。 她打了个哈欠，委婉地表示自己需要休息。众人这才意识到时候不早，纷纷告辞。只留下韩家老宅父子四人，神色复杂地站在原地。 柳芸从屋里取出一包油纸包，递给韩壮。韩壮闻香识味，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县城酒楼的手艺，”柳芸轻声说道，“顺手带的。” 韩老汉清了清嗓子，“你那马...”他欲言又止。 柳芸会意，“还没地方安置。” “我让老大老二来帮你搭个马棚，”韩老汉慷慨地说，“就在后院，靠墙那边。” 韩峰和韩峰马上忙活起来，竹子被砍伐、削皮、钻孔，在他们手中渐渐成型。 大郎和二郎晨练归来，正帮着搬运竹子。三郎和四娘则在屋内摇头晃脑地背诵功课，稚嫩的声音透过窗户传来。 四娘闭目凝神，小脑袋一点一点，沉浸在背诵中。柳芸示意三郎多加照看，别让妹妹从椅子上摔下来。 三郎懊恼地看了眼妹妹，伸手戳了戳她起伏均匀的小肚子。四娘猛地睁眼，下意识坐直，朗声诵道：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韩壮和韩峰已经搭好了棚子的框架。柳芸走近看了看，满意地点头："辛苦了，留下用餐吧。" 韩峰拿来一根圆木，坐在后门槛上敲敲打打，凿出一个食槽。柳芸惊讶道："这么好的料子做马槽？" 韩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爹交代的，反正放家里也是闲置。" 柳芸心中一暖，想着要不要补些银钱，却见韩壮连连摆手："弟妹别客气，那包肉都抵得上好几根木料了。" 柳芸浅笑着应下，转身进厨房准备午膳。 "我厨艺一般，你们多担待。"她提前打了预防针。 韩峰和韩峰虽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桌上那盆青中带紫、紫里透青的炖菜吓了一跳。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下筷。 "别客气，我煮了很多米饭，管够。"柳芸招呼道，自顾自地开始用餐。 四个孩子似乎已经习惯，小四娘还兴奋地喊着："阿娘，是茄子！" 柳芸含着饭，含糊地应了声，递给小姑娘一个赞许的眼神。四娘美滋滋地晃着小脚丫，眉开眼笑。 傍晚时分，柳芸又留他们吃饭，两人却借口推辞，匆匆离去。 柳芸笑着摇摇头，招呼道："走，给老影搬家去！" 四个孩子欢呼雀跃，朝后院奔去。二郎和三郎终于如愿以偿，骑上了马背。柳芸小心翼翼地牵着马，从后山来到新搭好的马棚。 他们给老影洗了澡，上了药，安顿它入住新家。柳芸从城里兽医那买来的药粉，细心地给老影秃掉的地方上药。 晚饭后，柳芸打算去韩木匠家商量明日的活计。四个孩子拿着新买的蹴鞠，兴高采烈地跟着她出了门。 之前下午时分，衙门官差来通报过，果真山贼已尽数剿灭。官差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村民们却围着这事议论个没完。 "听说官差还特意去了柳芸家呢！"一位村妇压低声音道。 "可不是嘛，咱们村出了个剿匪英雄，连衙门都要给面子。"另一人附和。 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商议起要给柳芸送块牌匾。柳芸恰巧路过村井，听闻此事，连忙上前制止。 "各位乡亲，太客气了。"柳芸摆手道，"大家夸赞几句就够了，牌匾什么的就免了吧。" 村民们见状，更是赞不绝口："瞧瞧，多谦虚啊！" 柳芸暗自松了口气。她心知肚明，出风头也要有个度。里正宗主都没得过牌匾，自己哪能贸然接受。 来到韩木匠家时，一家人正用晚膳。 "柳娘子来啦，快请上桌！"韩木匠热情招呼。 柳芸婉拒："我吃过了，你们别管我。" 韩木匠端着碗，边吃边领柳芸去看明日要交付的风车磨。这是个比小型风车磨还要小的尺寸，专为那家山泉不断的宅院设计。 "要是成了，咱们就能打开更多市场。"柳芸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让风车磨走进千家万户。" 韩木匠点头称是："明儿个就去这户人家，路途远，得四更天就出发。" 柳芸思忖片刻："我去里正家借个车架，咱们骑马去，能快些。" 次日拂晓，柳芸悄悄起身。四个孩子还在熟睡，她留了字条在堂屋饭桌上。 马蹄声响，晨雾渐散。柳芸与韩木匠赶着马车，向远处驶去。 日上三竿，终于抵达目的地。院落宽敞，一方池塘荷花点缀。柳芸不禁有些羡慕，暗自叹息自家地势受限。 安装工作有条不紊进行。柳芸和韩木匠配合默契，半个时辰就装好了风车磨。 "试试看。"柳芸示意主人家。 谷粒入槽，细面如雪。主人欣喜不已："真好用！比想象中快多了。" 柳芸微笑道："那咱们结算余下尾款吧。" 主人连忙取来银两。柳芸仔细称量，写好收条，两相交接。 返程时，村民们纷纷涌向那户人家，想一睹风车磨风采。柳芸与韩木匠相视一笑，知道新订单很快就会来了。 果不其然，几日后，一位陌生人出现在韩家村路口。他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请问，做风车磨的柳娘子家在哪儿啊？"那人向路过的村民询问。 银莲恰巧听见，飞快跑了过来："我知道！我带你去！" 那人却不以为然："小女娃别胡闹，一边玩去。" 村民忍俊不禁："这可是柳娘子家外甥女，跟她去准没错。" 那人顿时尴尬，银莲却不以为意，大方示意他跟上。 第五十四章 骑马 院子里，柳芸手中的竹蜻蜓在空中旋转，引来一阵欢呼。银莲迫不及待地冲上前，“三婶，我给你带客人来。”说完拿着竹蜻蜓就去找四娘玩了。 柳芸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中年汉子站在门外，神色间带着几分拘谨。 "这位大哥，请进。"柳芸温和地说道，将客人引进堂屋。 汉子自称姓蓝，名仁。柳芸给他倒了杯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的衣着。朴素的灰麻衣下，露出一双厚厚的千层底棉布鞋。他的手掌比脸还要细腻光洁，显然不是常年干粗活的人。 蓝仁一口气喝完水，开门见山道："我想订购五十套超小型风车磨。" 柳芸眉头微挑，不动声色地问："不知大哥打算如何使用这些风车磨？" 蓝仁略显犹豫，但还是道出实情："我想运到南方去卖。" 柳芸心中一动，南方水网密布，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她轻声问道："不知大哥预算如何？我们可以商议个合适的价钱。" 蓝仁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重重放在桌上。"这是四十两定金，"他直视柳芸的眼睛，"但我有个条件。" 柳芸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在完成我的订单之前，不得接其他人的活。"蓝仁说得斩钉截铁。 柳芸心中盘算，这可是笔不小的生意。她沉吟道："蓝大哥，您的条件我们可以接受，不过交货时间可能要商榷一下。" 蓝仁皱眉："最迟十月二十，再晚雪就要下了。" 柳芸轻叹一声："农忙在即，人手紧缺，恐怕难以如期完成。" 蓝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你说，最快什么时候能完成？" 柳芸沉思片刻，缓缓道："这样吧，十月十五日先交一批货，至少三十套。剩下的，最迟十一月一号全部交付。" 蓝仁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就被坚定取代。"好，就这么定了。不过我有个条件，如果十月十五日交不到三十套，剩下的我们就不要了。" 柳芸点头应下，起身取来纸笔，仔细拟定合约。正当此时，大郎牵着老影回来，身后跟着韩木匠。 柳芸简单介绍后，让韩木匠在合约上画押。韩木匠看到订单金额，激动得手都在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才在合约上按下手印。 送走蓝仁后，韩木匠靠在门框上，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真是一百二十两？"他忍不住又问。 柳芸轻轻敲了敲银锭，清脆的响声驱散了最后一丝疑虑。"你看是不是。"她淡淡地说。 两人相视一笑，目光投向远处金黄的稻田。秋风吹过，带来稻谷成熟的清香。柳芸深吸一口气，心中充满了期待。 "韩大叔，咱们得抓紧时间了。"柳芸说，"先把料备齐，然后……"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韩木匠打断了。"我知道，我知道。"韩木匠兴奋地说，"我这就去找人，咱们得多雇些工人。" 柳芸点点头，目送韩木匠离去。 正当她出神之际，一阵笑声传来。银莲和四娘正拿着竹蜻蜓，在院子里追逐嬉戏。柳芸看着她们，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娘，您在想什么呢？"大郎走过来，关切地问道。 她轻声说，"大郎，你去把二郎三郎也叫来，娘有事要和你们说。" 不一会儿，孩子们都聚集在了院子里。柳芸环视一周，缓缓开口："孩子们，咱们家接了个大订单……" 夕阳西下，秋风渐起。柳芸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讲述着即将到来的忙碌与希望。 柳芸策马疾驰，晌午时分抵达县城。缴纳入城费后，她将马匹安置于城门口的栓马处。烈日当头，汗珠沿着她的鬓角滑落，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径直朝学堂走去。 学堂后门处，三两学子结伴而归，谈笑声不绝于耳。韩宇跟在两位年长学子身后，嘴上说着什么，逗得前面二人笑声不断。他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布衫，虽显朴素，却因那张俊俏的脸庞而不失风雅。 忽然，韩宇眼角余光瞥见了柳芸的身影，顿时呼吸一窒。他匆忙与同伴告别后，快步走到柳芸面前。 "娘子，你怎么来了？"韩宇压低声音问道，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柳芸点点头，"我来办事。你先去上课吧，我在城里转转，一会儿来接你。" 柳芸说得很自然，"记得跟先生请假，农忙请五天假，够咱们收完稻子。" 韩宇本想晚两天再回，好把秀才给的考题答案抄写完。 柳芸摇头，"现在我很忙，必须尽快完成秋收才能专心赶工风车磨的大订单。这次没能把参考答案带回家是我的原因，我不会怪你的。" 韩宇这才松了口气，答应着回去上课请假。 柳芸在县城里转了一圈，买了些日用品和食材。想着接下来秋收会很累，她又买了几样糕点犒劳自己。 街上的糖水铺引起了她的注意。里面竟有甘蔗糖水、酸梅汤、绿豆水等各色饮品，种类之丰富，出乎柳芸预料。 她还看到一种叫"冰蜜荷叶茶"的饮料，看起来很是高级。后来问韩宇才知道，原来是一种加冰的凉茶。 夕阳西下，柳芸在学堂门口等候韩宇。 等到了城门口，牵出了老影。两人这才意识到一个尴尬的问题——一匹马，两个人，该如何骑？ 韩宇眼珠一转，抓住缰绳，试探着问："娘子，你该不会让我跟在马屁股后面跑吧？" 柳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会骑吗？" 韩宇老实摇头，他哪有那个条件学骑马。 "上马，你坐前面。"柳芸简短地命令道。 韩宇一愣，下意识地比划了一下二人的身高。柳芸比他矮一个头，这要是坐前面，她在后面还能看得见路？ 他刚抬起手，就被柳芸重重打开。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多言。 事实证明，柳芸确实能看见路。马儿加速奔跑起来，韩宇吓得趴在马背上，死死抱着马脖子。耳边呼啸的风声中，他想开口说话，却扑了一嘴的沙尘。 屁股被颠得生疼，他想稍微换个姿势。突然，一具温热的身体压了下来，一股淡淡的皂角香飘入鼻尖。韩宇顿时僵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站在韩家村的村口。身后传来柳芸的声音："到了。" 他被无情地丢下马背，愣愣地站在原地。天边的晚霞如火烧一般，红粉交织，美不胜收。一人一马逆着霞光前行，女人的背影挺拔如松。她的身体随着马背起伏，高高束起的马尾左右轻荡。 那般姿态，仿佛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将她束缚。韩宇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他什么也没抓住，只能看着那英姿飒爽的身影渐行渐远。 第五十五章 丰收 他无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又猛地摇了摇头。再抬头看时，居然觉得那马背上的人周身泛着粉色霞光。 柳芸在村井空地上勒住马，四下张望。没见到家里几个孩子的身影。 回头一看，只见韩宇还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柳芸没好气地喊道："韩宇，你丫走快点！" 韩宇气喘吁吁地小跑上来，仰头抱怨道："我两条腿，你四条马腿，你也不说等等我，还催，催命啊！" 柳芸眉头一皱，这废物男人今日说话怎么带着几分娇嗔？她懒得理会，伸手把他身上的包袱夺过来放在马上，打马回家。 韩宇磨蹭了一会儿才进家门，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一路上，不少人恭维他"韩才子"，他倒是不要脸地应了。 柳芸已经把马鞍卸下，喂好了马。韩宇一进门就东张西望，"咦？大郎他们几个哪儿去了？" 柳芸给马儿扔了一把上好草料，拍拍手从后门走进来。"兴许是去哪儿玩去了。"她随口应道。 韩宇见她过来，下意识地把身前水盆端过去，"娘子你洗洗。"做完这个动作，他又懊恼地打了下自己的手背，暗骂自己犯贱。 柳芸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轻笑一声。她拧了帕子擦脸擦脖子，然后把外衫脱下挂在院里的晾衣杆上。只穿一件薄薄的麻布里衣，她站在走廊下对着大门吹风。 韩宇被她这般豪爽的作风惊得目瞪口呆。柳芸斜睨过来，"你瞅我干什么？天都要黑了，出门找孩子去啊！" 韩宇心里叫苦不迭，这刚进门还没松快一刻钟呢。但他面上还是堆起温顺的笑，"哎，我这就出去看看。" 正要出门，四个孩子兴奋的谈话声从山下传了上来。很快，四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看到柳芸和韩宇一起回来了，孩子们开心的不得了，围着两人团团转，连做晚饭时，都紧紧跟着。 晚饭很快做好，韩宇将菜一一端上桌。三斤肉炒得金黄油亮，配上白米饭香气四溢。还有一盆鸡蛋汤和一碟时蔬，色香味俱全。 母子五人许久未尝如此丰盛的晚餐，一时间筷子翻飞，狼吞虎咽。韩宇见状，也连忙加入抢夺的行列，生怕慢了连肉沫都捞不着。 柳芸连吃四碗饭，又喝了两碗汤，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她轻抚微微发胀的肚子，眼睛微眯，细细回味方才的美味。 柳芸弯腰割下最后一把稻谷，直起身时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抬眼望去，金黄的稻田在夕阳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韩宇，这边完事了！"她朝不远处的韩宇喊道。 韩宇放下手中的农具，拖着疲惫的步伐向她走来。"总算是忙完了，"他长舒一口气，"今年的收成不错。" 柳芸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足。她看向田埂上玩耍的四个孩子，喊道："大郎，带着弟妹们回家去！" 一家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柳芸将镰刀靠在墙边，转身对韩宇说："你去把韩大禄家的人喊来，让他们把粮食拉走。" 韩宇应了一声，转身出门。柳芸则走进堂屋，给自己倒了半壶水，一饮而尽。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通通黑了三度。三天的太阳就把她养了大半年的皮肤打回原形。 不多时，韩勤三兄弟牵着马车和牛车来到家门口。柳芸迎了出去，客气地说："院子不够大，晒不了这么多谷子，只好麻烦你们先拉回去了。" 韩勤点头应下，和兄弟们开始装车。柳芸站在一旁，心中暗自盘算着今年的收成。 第一亩地收上来五百斤粮食，之后的亩产虽然没能超过这个数，但也比往年多出不少。十亩地，一共收上来四千八百九十五斤，平均一亩出四百八十九斤。 韩大禄家收四成，共是一千九百五十八斤。余下二千九百三十七斤，减去十五分之一的粮税，最后到手二千七百四十一斤，就是柳芸家今年的总收成。 看着韩勤他们将粮食一车车拉走，柳芸的心里五味杂陈。这么多粮食，按照去年的粮价大概能卖出十六两四钱银子。但现在，自家一个人要吃掉四个人的饭，这些粮食自家吃也才勉强够，并不打算卖出去。 天色渐晚，韩宇送走了韩勤他们，回到家中。他看着院子里堆积如山的谷子，咧嘴笑道："娘子，今年咱们可是丰收啊！" 柳芸淡淡地应了一声。明天就是丰收祭，庆祝丰收，用今年最好的稻子祭祀先祖。而柳芸家，根本没想起来祭祖的事。 直到第二天看到家家户户院里摆放的案几和香烛，这才猛然想起这茬。但夫妻两对视一眼，都没能在对方眼里找到半分对先祖鬼神的敬畏之意。 "咱们家有香吗？"柳芸问。 韩宇挠头，"过年的时候好像烧完了。" "那有烛吗？" 韩宇嘶了一声，"好像也用完了，之前连夜抄书来着。" 柳芸想了想，"那要不烧两碗肉拜一拜？" 韩宇翻了个白眼，"娘子你忘记咱们家的肉前两天就已经吃完了吗？" 就在这时，韩宇突然停下了脚步。柳芸抬头一看，正是韩家老宅大门口。 韩宇指着里头的香案，"反正都是一个祖宗，咱们回家拿一点新收的谷子过来，一起拜了。" 柳芸一挑眉，觉得有道理。于是，夫妻两慢吞吞走回家，洗干净手脸，拿上剩下的半包点心和家里新收的一碗谷子，锁好门，领着家里四个孩子，整整齐齐来到韩家老宅。 "爹，我们来拜拜老祖宗！"韩宇一手点心一手谷子，人未至声先到，把厨房里掌勺的何氏惊得心脏猛跳两下。 扭头一看，老三一家六口出现在院里，手里还拿着祭祖用的新谷，何氏心头暗道不妙。 果然，老三直接冲她这边说："大嫂，你多煮点饭阿，我们今晚在这吃，咱们一家子热闹热闹。" 何氏长叹一声，遇到这浑货她还能说啥，拿瓢淘米去！ 柳芸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场景，嘴角微微上扬。 第五十六章 送你一程 柳芸端着一碗新谷，轻轻放在院中央的神案上。她取了三支香，点燃后递给韩宇。韩宇接过，恭敬地拜了三拜，将香插上。 邱氏站在一旁，目光落在那碗饱满的新谷上。她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脸上带着几分期待与羞涩。 柳芸走近，打量着邱氏的孕肚："二嫂，腊月里应该就生了吧？" 邱氏点头微笑："差不多，估摸着腊月初，冬日农闲，这时间合适，不耽搁地里的活。"她顿了顿，才又开口，"弟妹，你和韩木匠要建风车磨作坊，得招挺多人吧？" 柳芸心里一动，猜到了她的意图。果然，邱氏小心翼翼地推荐了两个亲戚家的孩子。 柳芸偷瞥了眼厨房，知道何氏必定竖起了耳朵。她委婉地回应："这会儿农忙要紧，估计舍得丢下地里过来的人也不多。"她停顿片刻，又补充道，"如果有剩，我自然会优先紧着咱们自己家。" 何氏听罢，嘴角悄悄勾起一抹笑意。 眼看邱氏整张脸都涨红得要滴血，柳芸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邱氏红着脸进了厨房，韩壮本想跟去帮忙，却被她推了出来。 韩宇看不过眼，嘴快地说："二哥，人家跟你客气你还真客气啊，没点眼力见的，二嫂挺着大肚子呢，你也好意思！" 韩壮站在原地，左右为难。他气哼哼地瞪大眼睛，最后却跟韩宇犟住，非不去帮忙了。 韩宇切了一声，不以为然。他得意地看向柳芸，挑眉道："我这是心疼我家娘子，谁跟你这木头似的，人家汤都端上来了，不知道去接一接。" 柳芸见状，忍不住呵斥："韩宇，你不说话会死是吧？" 韩宇却不以为意，反而嘟囔起来："我这不是看不惯某些男人在这摆谱嘛。"他顿了顿，又道，"哦，就问一声娘子要不要我帮你，人家说不用，就真退回来，假惺惺的谁不会~" 邱氏听罢，狐疑地看了自家男人一眼。韩壮顿时慌了神，急忙起身，不管邱氏愿意不愿意，摁着她坐下，自己撸起衣袖进厨房把剩下的菜全部端出来。 看着邱氏脸上绽放的笑容，韩宇顿觉没意思，暗暗嘁了一声。结果小腿肚上立马挨了一脚，疼得他差点叫出声。 "你丫就是根搅屎棍。"柳芸咬牙低声在韩宇身后说道。 韩宇察觉到那凉飕飕的杀气，这才真的老实下来。他心里却委屈得很，这不是也想教一教家里兄弟们做个体贴相公嘛，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呗。 饭桌上，香味扑鼻的饭菜摆了一桌。虽然荤腥寥寥，但何氏的手艺着实不错，各个都吃得很香。 柳芸比较克制，只吃三碗饭就放筷子了。这待遇比韩老汉父子几个还要高一些，女人只分一碗，男人下地分两碗，小孩也是一碗，柳芸这三碗是独一份。 韩宇也想去添第三碗，被韩老汉狠狠剜了一眼。他完全无所谓，填饱肚子要紧，这几天干活亏空太大，不多吃点怎么恢复身体好好读书？ 无视身后射来的刀子眼，韩宇自己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用饭勺压得实实的。他心想，这饭可真香啊，不多吃点岂不是浪费了何氏的一番心意？ 饭桌上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大人们则时不时交谈几句。韩宇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偷偷观察着其他人的表情。 他注意到柳芸虽然已经放下了筷子，但目光却时不时地扫过桌上的菜肴，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韩宇心中一动，正想说些什么，却又想起方才被踢的那一脚，只得悻悻地闭上嘴。 邱氏小口小口地吃着饭，时不时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韩壮坐在她身边，虽然没怎么说话，但眼睛却总是不自觉地往她那儿瞟。 韩老汉坐在首位，神情严肃地扫视着全家人。当他的目光落在韩宇身上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韩宇察觉到老爷子的目光，不禁缩了缩脖子，低头专心对付起碗里的饭来。 饭后，几个女人收拾起了碗筷。柳芸本想帮忙，却被何氏和邱氏推辞了。她只好坐在一旁，看着她们忙碌。 韩宇凑了过来，小声道："娘子，你是不是还没吃饱？要不我去给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柳芸狠狠地瞪了一眼。韩宇识趣地闭上嘴，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关切。 夜幕渐渐降临，院子里的谷子被收了起来。一家人围坐在堂屋里，说着家常。 说到她家的麦田亩产五百斤，在整个村子里都是奇迹。韩老汉家最好的田地也不过三百二十斤左右，而那些偏远贫瘠之地，收成更是惨淡，仅有一百六十斤。 她转向韩老汉，再次提起那个神奇的插秧法。"明年不妨试试这个方法，"她建议道，"虽然不能全部用上，但在最好的地里试试，每亩增产十斤也是好的。" 韩老汉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他低头思索片刻，仿佛在计算来年可能的收成。"是啊，"他缓缓点头，"几十亩加起来，那可就是几百斤了。" 一旁的韩峰兄弟俩也忍不住插话："要是明年风调雨顺，说不定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了。"他们的声音里充满期待。 夜色渐浓，韩宇柳芸带着孩子们回了家。到家韩宇烧了几大锅热水，全家人都洗了个痛快。他自己最后一个洗，动作格外缓慢。 "明天一早就要回学堂了，"他一边擦拭身体，一边喃喃自语，"那破宿舍哪有这条件啊。" 柳芸听到了，轻声说道："既然如此，我送你一程吧。正好我要去镇上买点肉。" 天还蒙蒙亮，两人就出了门。在镇外的官道上，柳芸目送韩宇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她转身进了镇上，来到屠户家挑选猪肉。 "来两斤排骨，再来两斤五花肉，"柳芸仔细挑选着，"对了，再给我切一块猪肝。"她心里计划着，这些肉要好好给孩子们补补身子。 回到家，吃过早饭，柳芸叮嘱家里的孩子们把院子里的谷子摊开晒，自己则匆匆赶往韩木匠家。两人商议一番，决定立即着手招工建厂，就建在村前荒地上，只要找宗主租赁就可以了。 柳芸拿出一张图纸，向韩木匠细细讲解。"这里是四间长方形的屋子，"她指着图纸说道，"两间用来加工木料，一间晾漆，一间打人力推磨。中间这片空地可以堆放石料，还能搭个棚子做员工食堂。" 第五十七章 正式开张 韩木匠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妙啊妙啊，"他赞叹道，"不过，为何要叫"车间"？" 柳芸愣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解释。"那你觉得叫什么好？"她反问道。 韩木匠沉吟片刻，"还是叫车间吧，听着挺新鲜的。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个流水线，就是这个意思吧？专人专项，各司其职。" "没错，"柳芸点头，"这样上手快，效率也高。" 两人商定好细节，韩木匠立即带人去搬运木料，为建厂做准备。柳芸则拿着新做好的招工牌子，来到村口的大石块上。 她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风车磨坊招工啦！" 话音刚落，正在晒谷的村民们纷纷抬起头来。有人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朝柳芸这边走来；有人则急匆匆地跑回家，想要第一时间通知家人这个消息。 柳芸清了清嗓子，继续宣布："我们需要八名男工负责人力推磨部分，十个巧手匠人负责风车磨部分，另外还需要一位大厨。采石工一天十二文，包早午两餐。打磨凿磨工一天十文，也包早午两餐。" 村民们只顾着听工钱多少，对"男女不限"这一条却选择性地忽视了。最后，只有两个女人前来应聘。 一个是何氏，另一个是韩贩郎家的梅娘。 何氏见梅娘也来了，眉头一皱。"你家那小铺子不用看了？"她语气不善地问道，"就你这小身板，能端得动大锅吗？" 梅娘无奈地解释道："大嫂，我不是来应聘大厨的，我是来应聘木工的。" 何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还会做木工？" 梅娘点点头，声音有些发颤："我爹是木匠，我从小就跟着学。" 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梅娘的心里其实紧张得很。当周围的男人们投来疑惑的目光时，她不禁抓紧了衣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心里忐忑不安，既想退缩，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往常哪有女子做工的机会啊，就算有，也是去很远的地方当丫鬟或奶娘。但这次不一样，这是在家门口做活，而且是正经八百的木工。 最重要的是，招工的人是柳芸。有她在，梅娘莫名地就有了一丝勇气。 柳芸站在村口，目光如炬地打量着前来应聘的村民。她的声音清脆而干练，"姓名、年龄、应招什么工种？" "刘琪，十七，应招采石工。"一个高大健壮的小伙子上前一步。柳芸微微点头，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里正家的大孙子。 "会不会采石？有没有经验？"她继续追问。 刘琪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又恢复了自信。他走到一旁，轻松提起两袋谷子，展示着自己的力气。 柳芸在本子上写下：经验零，体力优。她的目光扫过其他应聘者，心中暗自权衡着每个人的优劣。 何氏上前时，脸上的笑容灿烂如花。"柳姑娘，我可是村里的大厨，保准不浪费一粒米。"她拍着胸脯保证，眼中满是自信。 柳芸嘴角微扬，"何莲，你傍晚来我家，咱们算算人头买菜。" 何氏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甚，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转身看向其他村民，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围观的村民们纷纷议论起来。有人赞叹何氏的厨艺，也有人悄声讨论着其他的应聘机会。整个村口热闹非凡，充满了期待与紧张的气氛。 最后一个应聘者是梅娘，她紧张地站在柳芸面前。"陆梅，二十二岁，应招木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柳芸眼前一亮，"你会什么？" 梅娘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弹墨、刨板、涂漆、卯榫组装，都行。"她的声音渐渐变得自信。 柳芸在本子上又添了一笔：经验充足，是个木匠。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夕阳西下，柳芸和韩木匠坐在村口的荒草地上。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为这场对话增添了几分温暖。 "一共二十三人应招，"柳芸翻开本子，"厨娘是何莲，采石工有韩峰和刘琪。" "打磨工是韩壮，还有个熟手木匠，就是韩贩郎家的梅娘。" 韩木匠闻言，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让梅娘来，不太合适吧？" 柳芸将本子递给他，"你看看这些，有几个能入眼的？" 韩木匠苦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我不识字，你给我念吧。" 柳芸一一念出应聘木工的信息，韩木匠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膝盖，显示出内心的焦虑。 听到"经验充足，是个木匠"时，韩木匠激动地一指，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就他了！" 柳芸得意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这就是梅娘。" 韩木匠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困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柳芸继续道："梅娘虽是女子，但技艺精湛。若是错过，岂不可惜？" 韩木匠沉默片刻，终于缓缓点头。"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柳芸满意地笑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就这么定了。明日我去通知大家。" 金秋时节，韩家村门前一派热闹景象。简陋的木门上，一块崭新的牌匾迎风招展，上书"韩家村风车磨制造厂"几个大字。几位村妇正忙着将自制的红花挂在门两侧，为这朴实无华的厂门增添几分喜气。 柳芸踏着轻快的步子来到厂前，手里提着两串鞭炮。她环顾四周，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这个简陋的厂房承载着太多人的希望，她不禁有些忐忑。 "准备好了吗？"柳芸转头问身旁的韩木匠。 韩木匠紧张地搓了搓手，点头道："都准备妥当了。"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骤然响起，惊飞了树上的麻雀。韩木匠带着一众工人齐聚门前，脸上写满期待。 柳芸深吸一口气，高声宣布："从今天起，韩家村风车磨制造厂正式开张！" 第五十八章 韩宇回来了 话音刚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虽说厂房简陋，但在场的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开张仪式结束，柳芸立即带领众人投入紧张的生产中。沉重的石块被一车车运进厂内，堆砌在中央的天井里。山上砍来的新鲜木料在厂旁晾晒，等待着被赋予新的生命。 木工们忙碌着，将木料切割成均匀的板块。有人负责制作风车磨扇叶，有人专攻转轴，分工明确。整个厂区井然有序，充满了干劲。 梅娘被任命为漆工小组的组长，她那双巧手很快让韩木匠刮目相看。起初，韩木匠对女工有些顾虑，但梅娘的能力很快打消了他的疑虑。 "梅娘，这块木板的漆还是有些不均匀。"韩木匠指出一处瑕疵。 梅娘仔细查看后，点头道："您说得对，我马上让他们重新补漆。" 每天傍晚，韩贩郎都会来接梅娘，偶尔还会给大家带些小吃。"大伙儿辛苦了，尝尝这个。"韩贩郎笑呵呵地递上一篮子热气腾腾的包子。 然而，人力推磨部门的情况却不太乐观。一群大老爷们整日敲敲打打，争吵不断。 "你这石头敲得太快了，都飞到我脸上了！"一个工人怒气冲冲地抱怨。 "我这是在干活，你倒是躲开点啊！"另一个工人不甘示弱地回击。 柳芸不得不亲自坐镇，以免局面失控。她意识到，单靠武力震慑不是长久之计。 深夜，柳芸坐在油灯下，苦思冥想。她决定向老宗主求教，寻找更好的管理之道。 次日清晨，柳芸来到老宗主家。"宗主，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老宗主慈祥地看着她，"丫头，有什么难处尽管说。" 柳芸将厂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道来。老宗主沉思片刻，建议道："立下规矩，用简单明了的奖惩制度来约束工人。" 柳芸恍然大悟，连夜制定了一套规章制度，要求工人每日背诵。这一举措让工人们感到自豪，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有文化了。 随着秋收临近尾声，之前的50套订单已完成大半，准时供货没有问题，柳芸便想着抽空前往金石镇拉订单。镇上的集市热闹非凡，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柳芸在一个小摊前停下脚步，买了碗凉饮。她一边品尝着酒酿糯米丸子，一边向风车磨坊走去。凉爽的糯米丸子滑入喉咙，给了她一丝慰藉。 钱东家正忙得满头大汗，见到柳芸顿时眼前一亮。"柳娘子，稀客啊！"他放下手中的活计，朝柳芸走来。 柳芸笑道："看来我当初的预言应验了，您这生意可真是红火。"她的目光扫过排队如长龙的顾客。 钱东家略带得意地说："可不是嘛，连柳氏庄的老太太都想包下我的风车磨坊呢。"话音未落，他又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 柳芸心知肚明，钱东家定是婉拒了这个诱人的条件。她意有所指地说："眼下的机会错过了，来年春天的麦收可不能再错过啊。" 钱东家无奈地看着她："我听说你们村接了大单子，十一月前怕是顾不上我这边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失落。 柳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可不一定。"她的话里藏着深意，却又不肯多说。 钱东家正欲追问，却被一个急匆匆的顾客打断。他歉意地看了柳芸一眼，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去。 等钱东家好不容易空下来，柳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凑近低声道："钱东家，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钱东家狐疑地看着她："又要耍什么花招？" "你可知道，咱们下河村，就你这一家私人风车磨坊！"柳芸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说。 钱东家一怔，眼中闪过惊喜。"当真？" 柳芸正色道："我柳芸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 她开始分析起来，头头是道："你看啊，你这个地方地理位置很好，交通四通八达的，又挨着官道，现在是名气还缺点，但用不了两个月整个县城都会知道，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粮食多、还有马车。" 钱东家听得心痒难耐，眼中精光闪烁。 柳芸见时机已到，开门见山道："这样，你听我的，再订十七套咱们凑个整，我保证腊月前给你装上，那等到明年春天那一波，啧啧啧，你还不赚翻！" 钱东家心动不已，却又有些犹豫。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柜台边缘，眉头紧锁。 柳芸见状，又添了一把火："想办大事就趁早，现在这风车磨坊算是我韩家村独家，你这边先订了，其他人的订单再快也得等腊月之后才能出来，这个体量的风车磨坊，从选址到建成投入使用，时间差你自己算。" 她状似无意地提起："反正我也还要去咱们县另一边，只不过是看在咱们之前有交情的份上，先来给你提个醒罢了。" 钱东家一听，顿时急了。他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柳娘子且慢，我再想想。" 柳芸转身欲走，钱东家连忙喊住她。他深吸一口气，一咬牙："好，我订！" 柳芸笑靥如花，立刻拿出纸笔，写下订单。十七组风车磨，总价五十两银子，定金十五两。 钱东家看着那数字，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的手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柳芸却不慌不忙，耐心等待。她知道，这笔生意已经十拿九稳。 终于，钱东家一咬牙，摁下了手印。"柳娘子，你可得说到做到。" "放心，腊月前必定交货。"柳芸郑重承诺。 生意谈成，柳芸心情大好。她在街上闲逛，买了些肉和水果。路过梨摊时，她想起了家乡的水果。那时的水果又大又甜，与如今的可大不相同。 她摇摇头，收起思绪，提着东西往家走。心里盘算着，这批订单若是做成了，日后的路可就更宽了。 回到韩家村，柳芸将订单交给韩木匠。 韩木匠看着那十七套风车磨的订单，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柳芸笑着解释："腊月前交货，订金已收十五两。"她的语气轻松，仿佛这不过是寻常事。 韩木匠深吸一口气，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柳娘子，你可真能干。" 柳芸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们能行。"说完，她便骑马回家去了。 坐在家门口，柳芸一边啃着梨，一边想着未来的计划。梨子的酸甜在口中蔓延，她的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忽然，她想起一件事："对了，今天是八月初一，那个韩宇该回来了吧？" 第五十九章 黑蛇 韩宇站在村口，望着熟悉的景色，心中五味杂陈。这次休沐本想早些回来，却被一件棘手的事耽搁了。 "刘相公，到了。"车夫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韩宇点头致谢，提起行囊往家走去。远远地，他看见柳芸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不由加快了脚步。 柳芸正在晾晒衣物，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手中的衣服险些掉落。 "你回来了。"她轻声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韩宇走近几步，"让你担心了。" 柳芸摇摇头，"没事，我知道你一定有事耽搁了。"她目光一扫，注意到韩宇眉宇间的疲惫，"快进屋歇歇吧，我去给你倒杯茶。" 韩宇刚要开口，却见几个孩子从屋里冲了出来。 "爹！"大郎率先扑进韩宇怀里，其他孩子也蜂拥而上。 韩宇蹲下身，一一抱住他们。"想爹了没有？"他笑着问。 "想！"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柳芸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待孩子们闹够了，韩宇站起身，对柳芸道："有件事要跟你说。" 柳芸点点头，跟着他走进屋里。 屋内，韩宇神色凝重，欲言又止。柳芸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开口。 "我在县城遇到了一件事。"韩宇终于说道，"有人想买下我们的风车磨。" 柳芸眉头微皱，"买下风车磨？是谁？" 韩宇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听说是个大户人家。他们开出的价钱...比我们现在赚的多十倍。" 柳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平静。她沉思片刻，问道："你怎么想？" 韩宇看着她，"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柳芸没有立即回答。她走到窗边，望着院子里正在玩耍的孩子们。良久，她才缓缓开口："我们不能卖。" 韩宇松了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 柳芸转身看着他，"这风车磨是我们的心血，不仅关系到我们的生计，还关系到村里许多人的生活。我们不能为了一时的利益就放弃。" 韩宇点点头，走到柳芸身边，"你说得对。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做得更好。" 柳芸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此刻无需多言。 夜幕降临，柳芸在灶台前忙碌，韩宇坐在桌边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问道："最近村里可有什么变化？" 柳芸回头看了他一眼，"前些日子里正来收粮税了。今年是个丰收年，大家都挺高兴的。" 韩宇点点头，"那就好。对了，风车磨坊那边怎么样了？" 柳芸一边切菜一边回答："工人们已经熟练掌握生产流程了，十月中旬那三十套小型风车磨应该能如期交货，我又接了一个17套风车磨的订单。" 韩宇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你辛苦了。" 柳芸摇摇头，"这有什么辛苦的。倒是你，在学堂里还习惯吗？" 韩宇笑了笑，"还好，就是有时候会想家。" 柳芸听罢，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继续忙碌起来。 临近考期，韩宇在家呆了三天就赶回了书院。 家里粮食充足，风车磨坊也正常运作，柳芸就想着进山打猎过过瘾，好久没耍弓了。和孩子说了之后，大朗也想去，"进山不易，需要准备充足。"柳芸耐心教导，"打火石、锅具、竹筒、防寒物品，一样不能少。" 她一边说，一边将物品一一列出。大郎认真地记在心里，生怕遗漏任何一样。 "东西虽多，但要精简再精简，只带必需品。"柳芸继续道，"锅是必须的，可以烧开水，减少腹泻风险。熟食能杀死寄生虫，保证食物干净营养。" 大郎点头如捣蒜，眼中满是崇拜之色。 "山里昼夜温差大，要带能裹住全身的衣服。"柳芸叮嘱道，"生存材料准备充足后，才是检查武器。箭支、弹丸要备足，柴刀、匕首随身携带。结实的绳索也不可少，既可捆绑猎物，又能救命。" 一切就绪，母子俩背着包袱，踏上征程。 二郎和龙凤胎被送到韩家大院，晚上由何氏或韩壮送回家。家里的鸡马需要照料，门锁也要检查，以防小偷光顾。 何氏站在院子里，望着远处的山影，眉头紧锁。"这柳芸，带个孩子进山作甚？大郎才九岁，能打什么猎？" 二郎闻言，放下手中的树枝，认真地解释道："大伯娘，阿娘是带大哥去实战演练的，这次不打猎，只训练。" 何氏叹了口气，摸了摸二郎的头，"罢了，你阿娘自有主张。" 二郎和龙凤胎对柳芸的能力充满信心。这次柳芸离家进山，他们的心态与去年截然不同。然而，山中的大郎却有些崩溃。 进山半个时辰，大郎兴奋不已，一路用跑的。可当一大片藤蔓、杂草、树枝纠缠的"墙"出现在眼前时，他愣住了。 "阿娘，我们好像走错路了，这里没有路。"大郎回头看向柳芸，声音里带着些许不安。 柳芸笑笑走上前来，一柴刀劈开面前这些经过一年时间，重新疯长纠缠在一起的藤蔓和杂草。"跟在我身后，把面巾带上，别被毒虫咬到。" 大郎满眼不敢置信，怔怔地把围在脖子上的面巾提起来盖住下半张脸，拨开眼前的断枝，跟了进去。 不知走了多久，视线忽然变得昏暗。耳边时不时传来几声怪叫，大郎每次都会被吓一跳。突然，脚下一滑，他急忙伸出双手撑住地面。 一股凉丝丝、滑腻腻的触感从掌下传来。大郎整个头皮一麻，"娘！！！" 柳芸迅速转身，一手抄起地上的男孩，一手举起柴刀如闪电般挥出。银光一闪，一条两指宽的黑蛇被斩成两截，挂在头顶树枝上。 蛇尾垂下来，在大郎脸蛋上扫了一下。男孩呼吸都停了，大气不敢出。 "这蛇也是倒霉，好好在家里睡觉呢，窝被你一巴掌拍坏了。"柳芸试图用调侃的语气让孩子放松，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