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嬴政》 第245章 磷火诡帆 海风裹着咸腥味撞进船坞,三十丈高的楼船龙骨在月光下泛着青铜冷光。公输衍玄色衣袖扫过帆布接缝时突然顿住,指尖沾着的磷粉正泛着幽绿荧光——这分明是楚地云梦泽才产的夜光磷。 "齐老三!"他猛然转头暴喝,声浪震得桅杆铜铃叮当作响。 驼背船匠推着的桐油桶"咣当"砸在船板上。月光掠过此人后颈时,公输衍瞳孔骤缩:那滴顺着脊梁滑落的冷汗里,竟混着朱砂红!三日前临淄熔鼎时,燕国玉琮断裂处也有同样的朱砂残留。 "大人...小的这就收拾!"齐老三佝偻着背往前挪,右手却悄悄摸向腰间。三个正在调试绞盘的墨家弟子同时停手,腰间机括匣发出细微咔嗒声。 公输衍靴底铁片碾过甲板,玄色披风扬起时露出改良韩弩的青铜圆筒。他盯着对方裤腿上沾染的荧光藻粉,突然想起赵清漪大婚那日——她耳坠里藏着的燕国密信,就是用这种藻粉显影。 "且慢。"他抬脚踩住滚动的木桶,铁片与木板摩擦发出刺耳声响。二十步外的女弟子雪姬突然抬头,束发的银簪在月光下划出冷光——那是用赵清漪遗物重铸的磁石簪。 齐老三喉结剧烈滚动两下,突然暴起!火折子擦过裤腿的瞬间,整桶桐油泼向浸满磷粉的帆布。公输衍旋身后撤,披风下韩弩发射器寒光乍现:"放!" 三道醋雾如银龙出鞘。改良后的雾化装置将液体分解成细密雨幕,精准笼罩三丈见方的帆布区域。磷粉遇醋的滋滋声里腾起青烟,齐老三刚点燃的火折子"噗"地熄灭,火星溅在他胸前的九头鸟刺青上——第八个头颅的眼珠,赫然是燕宫特制的绿松石! "要活的!"公输衍话音未落,三个墨家弟子已呈品字形包抄。最左侧的少年甩出钩锁缠住齐老三右腿,锁链上"非攻"纹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雪姬渔网当头罩下,网坠碰撞声清脆如编钟——那是用邯郸熔铸六国兵器的铜渣重铸而成。 "楚人万岁!"齐老三突然撕开衣襟,咬碎后槽牙毒囊的瞬间,公输衍袖中量天尺疾射而出。尺端钩爪"当"地击飞毒囊,却在对方胸膛划开血痕——翻卷的皮肉下,竟露出半截楚国水师密令的帛片! 尸体栽倒的闷响中,公输衍已跃上帆桁。量天尺插入帆布接缝的刹那,他忽然想起赵清漪当年在邯郸城头说的话:"接缝藏秘,当以韩弩三连击破之。"玄铁尺猛然横拉,三层帆布"嗤啦"裂开,海风卷起残破的布片,露出夹层里用鲛人血绘制的昆仑水道图。 "师兄快看!"雪姬举着火把凑近,火光跃动间,图中暗礁标记竟与星图符号暗合。公输衍手指抚过某个波浪纹,突然僵住——这纹路走向,分明与赵清漪坠落的耳坠裂痕一模一样! "取拓印箱!用云梦泽树脂混合磁粉。"他声音发紧,看着雪姬将特制药水涂抹在图纸边缘。当树脂遇磁凝结成膜,缺失的暗礁符号突然显形——正是三年前赵清漪在质子府绘制星图时,被他无意中抹去的那处标记! 海风突然变得暴烈,远处传来守军换岗的号角声。公输衍盯着齐老三尸体胸膛间露出的半截帛片,忽然瞳孔收缩——那帛片边缘染着的胭脂色,与赵清漪生前最爱的口脂同出一源。 "查验所有战船!用邯郸熔炉产的磁石筛每寸甲板!"他厉声喝道,量天尺重重敲在船舷。三个弟子应声而动,雪姬束发的银簪在月光下划出弧光——那簪头镶嵌的磁石,正是用赵清漪遗物耳坠重铸而成。 雪姬半跪在甲板上,磁石簪贴着木板缓缓移动。当簪头突然颤动时,她指尖轻叩三下:"这里有暗格!"少年立即递来酸液瓶,雪姬却摇头:"用《洛书》记载的共振法。" 公输衍接过磁石尺,在特定方位敲击七次。随着"嗡嗡"的共鸣声,甲板突然弹起三寸——暗格里整整齐齐码着楚国水纹密令,每卷帛书都系着孔雀蓝丝绦。 "这丝绦..."雪姬突然扯开自己袖口,露出内衬里同样的蓝丝线:"上月邯郸黑市查获的燕国密信,用的就是这种楚燕混纺丝!" 公输衍猛然转身,量天尺指向东南方船队:"查那艘双桅帆船!要快!"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木板断裂声。只见那艘船正缓缓下沉,船底赫然被凿开三个大洞! "追!"公输衍纵身跃下船舷,玄色披风在夜空中猎猎作响。雪姬甩出钩锁缠住桅杆,借力荡向正在沉没的船体。她在半空突然拧腰,银簪射出一道磁粉——粉末吸附在船尾,显露出仓皇逃窜的人形轮廓! "哪里走!"少年弟子掷出麻醉针,却被对方反手用铜镜折射。雪姬足尖点过浪花,渔网如天罗地网罩下。那黑影突然撕开外袍——竟是穿着齐军甲胄的楚国女刺客! "小心她腰间的银链!"公输衍暴喝声中,女刺客腰肢轻摆,银链缠着的匕首已割破渔网。雪姬不退反进,磁石簪精准刺入银链环扣:"这是邯郸黑市流出的燕国机关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刺客突然轻笑,袖中甩出三枚毒蒺藜。公输衍量天尺横扫,毒蒺藜撞在尺面刻度的瞬间突然爆开——紫色烟雾里,女刺客已消失无踪,只留海面上漂着半片孔雀羽。 回到主舰的公输衍盯着孔雀羽,突然将量天尺浸入醋缸。当尺面浮现出荧光纹路时,他手指微微颤抖——这分明是赵清漪独创的"隐鳞"密写法! "取云梦泽树脂来。"他声音沙哑。雪姬默默递上药瓶,看着师兄将树脂滴在孔雀羽上。当磁粉洒落的瞬间,羽轴竟显出一行小字:"戌时三刻,昆仑水眼。" 公输衍猛然攥紧孔雀羽,耳边仿佛响起三年前那个雨夜——赵清漪撑着油纸伞站在邯郸城头,伞骨上孔雀蓝的流苏被风吹得凌乱:"若见孔雀泣血,便是戌时三刻。" "师兄?"雪姬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公输衍深吸一口气,量天尺重重插进甲板:"立刻准备《洛书》推演盘,我要算昆仑水眼的星位!" 当弟子们抬来青铜推演盘时,公输衍突然怔住——盘面缺失的西北角,形状竟与赵清漪摔碎的玉佩完全吻合!他下意识摸向怀中,那里藏着半块始终未能拼合的碎玉。 海风卷着浪涛拍打船舷,公输衍将磁石棋子按在星位上。当棋子开始自动移位时,雪姬突然惊呼:"快看!暗礁分布正在重组!" 月光穿透云层照在盘面,缺失的西北角突然投射出虚影——那分明是赵清漪最擅长的"璇玑算法"!公输衍手指颤抖着触碰虚影,恍惚间又看见她执棋的手:指尖沾着朱砂,在星图上勾画出蜿蜒的轨迹。 "报——所有战船暗格已清除!"少年的喊声打破寂静。公输衍却盯着盘面喃喃自语:"她早就算到了...三年前就算到了..." 雪姬突然指向东方海面:"师兄快看!"只见黎明前的黑暗中,七颗星辰突然连成鱼形——正是赵清漪星图笔记里标注的"天枢阵"! 量天尺在晨光中泛起冷芒,公输衍撕下染血袖袍系在额前:"传令全军,按星图调整帆向。昆仑水眼的局,该收网了。" 喜欢戏说嬴政请大家收藏:()戏说嬴政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6章 圭裂楚歌 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掠过芝罘岛礁石滩,惊起几只啄食藤壶的灰背海鸥。徐福玄色袍角被吹得猎猎作响,他跪坐在龟甲前,十指掐出个古怪法诀,腕间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荧惑守心,紫薇隐曜,此乃大凶之兆啊!" 三丈开外的礁石上,嬴政负手而立。十二旒白玉珠串在风中轻撞,冕服下摆被海风掀起,露出金线绣的蟠螭纹。墨家辩士韩谈抱着青铜水漏上前半步,突然嗤笑:"徐先生这龟甲烤得火候不错,再烘半刻钟怕是要焦了。" 徐福指节泛白地攥紧龟甲边缘,指腹在甲骨裂纹处细细摩挲。海风掠过他鬓角花白的碎发,在布满皱纹的眼角刻下更深沟壑:"韩先生可知《归藏》有云,龟甲灼纹需借天时地利?此刻辰时三刻,日升于巽位,正合..." "徐先生莫不是想说,这礁石滩下埋着离火阵?"韩谈突然蹲下身,铜尺尖端戳进潮湿的砂砾。尺身刻着的二十八宿纹路突然泛起幽蓝微光,惊得几只青蟹慌不择路地钻进石缝。"墨家测地仪显示,此处地脉阴寒,倒是适合养珠贝。" 嬴政冕旒下的眸光微动,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腰间玉璜。那枚楚式双龙佩突然泛起温热,让他想起二十年前邯郸冬夜,赵清漪蜷缩在漏风的厢房里,用体温替他捂暖玉佩的模样。海风里若有若无的龙血香愈发浓烈,与记忆中的气息重叠。 "陛下请看。"韩谈突然扬手,青铜水漏悬在礁石凸起处。漏嘴滴落的水珠在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精准打在龟甲某处裂纹:"《墨经》载,龟甲受热不均则纹路紊乱。此纹自震位起至兑位终,分明是有人持火折自东南向西北..." 徐福喉结滚动,袖中左手猛地掐住右腕命门。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的脊背在玄色道袍下起伏如虾:"咳咳...韩先生...咳咳...岂不闻天机不可..." 话音未落,嬴政玄色龙纹舄已踏碎满地晨露。他俯身时冕旒珠串扫过徐福发顶,惊落几点昨夜凝在银丝上的寒露:"徐卿可知,寡人七岁习《连山》,十岁破蓟城太卜局的龟甲阵?"帝王指尖划过龟甲焦痕,在某个特殊纹路上重重一按:"这仿的倒是楚南公的手笔,可惜..." 礁石滩突然陷入死寂,唯有浪涛拍岸声愈发清晰。韩谈瞳孔骤缩——嬴政指尖按压处,赫然是楚地秘传的"苍龙七宿"图腾。他猛然想起三日前在琅琊台,墨家弟子从烧毁的帆布里拼出的星图残片。 "陛下圣明!"徐福突然五体投地,额头重重磕在锋利如刃的牡蛎壳上。鲜血顺着礁石纹路蜿蜒,与昨夜暴雨留下的盐渍融成诡异的粉红:"臣...臣确受楚巫胁迫!他们掳走臣的幼孙,逼臣..." 蒙毅铁甲铿锵声自礁石后传来,二十黑冰台锐士呈扇形合围。韩谈却突然抬手示意暂停,铜尺尖端挑起徐福下颌:"徐先生幼孙可是生于丙申年卯月?那孩子左肩应有块朱砂胎记?" 徐福浑身剧震,浑浊老眼迸出骇人精光。他袖中突然弹射出淬毒银针,直取韩谈咽喉:"竖子安敢!" 电光石火间,嬴政广袖翻卷如垂天之云。太阿剑未出鞘,仅用剑柄便击飞三道寒芒。蒙毅佩剑已然出鞘三寸,却见帝王抬手制止,饶有兴致地观赏这场困兽之斗。 "先生漏算了潮汐。"韩谈足尖轻点,身形如鹞子翻身掠过三块礁石。铜尺精准插入某处岩缝,只听"咔嗒"机括声响起,徐福方才跪坐处突然塌陷,露出底下幽蓝海水:"墨家水晷显示,此刻正值涨潮。" 徐福踉跄后退,道袍下摆已被海水浸透。他忽然癫狂大笑,从怀中掏出个青铜蟾蜍:"嬴政!你以为破得了楚国的局?这玉圭不过是..." 话音戛然而止。嬴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太阿剑鞘抵住他后颈要穴:"徐卿可知,寡人为何留你到今日?"帝王声音轻如呢喃,温热气息拂过老者耳畔:"二十年前邯郸城破那夜,有个楚国细作往寡人榻边放了盆西域龙舌兰。" 韩谈瞳孔骤缩——他分明看见嬴政左手拇指在徐福后颈某处反复摩挲,那是墨家典籍记载的"傀儡术"命门所在。海风送来浓重的龙血香,与青铜蟾蜍腹中飘出的青烟纠缠成诡谲的图腾。 "陛下...陛下饶命!"徐福突然浑身抽搐,七窍渗出黑血。他枯槁的手指死死抠进礁石缝隙,指甲翻卷也浑然不觉:"玉圭...玉圭要交给..." 蒙毅箭步上前扣住徐福命门,却见老者脖颈突然浮现蛛网状血纹。韩谈厉喝:"退后!是楚巫的血咒!"话音未落,徐福头颅已如熟透的瓜果般炸裂,红白之物溅上丈外礁石,惊起成群海鸟。 嬴政漠然拭去溅在冕服上的血点,俯身拾起滚落脚边的玉圭。朝阳为"政巡昆仑"四字镀上金边,某个笔锋转折处的颤抖,与阿房宫中那幅《西极图》题字的瑕疵完美重合。 "蒙卿可记得,去岁骊山春猎时,楚使进献的犀角熏香?"嬴政突然开口,指尖摩挲玉圭裂痕处的金褐色树脂。蒙毅握剑的手猛然收紧:"陛下是说...阿房姑娘近日调配的安神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韩谈的铜尺突然发出清越嗡鸣。他疾步走向那滩正在被海水冲刷的血污,从碎肉中挑起半片青铜符:"墨家机关鸟的翅骨!难怪徐福能避开黑冰台监视..." 海浪声里忽然混入机括运转的异响。礁石滩尽头,三个墨家弟子正奋力拖拽着青铜匣。为首的青年突然惊呼:"匣底有楚式水密舱设计!" 嬴政冕旒珠串剧烈碰撞。他太阿剑终于完全出鞘,剑光如匹练劈开青铜锁扣。潮湿的帛书在晨光中舒展,九鼎星图西北角那道血痕,竟与赵清漪临终前在他掌心划下的轨迹一模一样。 "传诏。"帝王嗓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三日后西巡,取道云梦泽。" 韩谈正欲劝阻,忽见嬴政指尖抚过星图某处。那里用楚地胭脂写着蝇头小字——正是赵清漪生前最爱的《越人歌》。海风卷着咸腥扑进眼眶,他竟看见帝王冕旒下的唇角微微扬起,恍如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少年嬴政捧着楚国舞姬冻僵的手呵气的模样。 蒙毅突然单膝跪地:"陛下,徐福炼制的仙丹..." "喂给楚王进献的白猿。"嬴政转身望向海天交界处,太阿剑尖垂落的血珠在礁石上砸出细小坑洞,"记得用昆仑玉碗盛着。" 海浪突然掀起丈许高的狂涛,青铜匣在礁石上撞出清越回响。有海东青的唳叫刺破云霄,羽翼掠过处,九鼎星图上的血痕正缓缓渗入帛面,化作蜿蜒的西域文字——且末。 喜欢戏说嬴政请大家收藏:()戏说嬴政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7章 烬画戍心 稷下学宫的青砖地泛着琥珀色光泽,十二面青铜鉴将跳动的火焰折射成扭曲蛇影。火舌舔舐着漆木梁柱,烧焦的龟甲在热浪中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松烟墨与犀角香交织的焦糊味。齐国史官枯枝般的手指攥着半卷《管子》,玄色深衣下摆扫过满地碎简,衣襟里漏出的楚式玉珩撞在铜灯上,发出清越的响——那玉珩雕着三头蛇纹,正是楚国王室密使的标识。 "暴秦休想得我大齐文脉!"老史官突然撕开衣襟,干瘪如核桃的胸膛剧烈起伏,暗红色"楚"字刺青在火光照耀下竟渗出细密血珠。他将火把掷向檀木书架时,火星溅到嬴政腰间鹿卢剑的玉璏,年轻秦王反手用剑鞘拍灭火星的动作,像极了当年在邯郸街头格杀恶犬的模样。剑鞘与铜灯柱相撞的瞬间,檐角三十六枚铜铃同时震颤,惊起梁间三只灰雀,其中一只撞上青铜鉴,在镜面留下带血的羽毛。 七名墨家匠人同时展开鎏金铜盆,盆底残留的蜂蜡在高温下泛起涟漪,倒映出嬴政紧抿的唇角。为首匠人额角青筋暴起,手指在铜盆边缘敲出三长两短的暗号:"坤三震五,离火生变!禀王上,这老贼在竹简抹了龟胶——"话音未落,燃烧的漆盒突然爆开,墨色灰烬裹挟着金箔碎片如鸦群腾空,其中一片带着火星的竹简直扑嬴政面门。 嬴政徒手抓住飞溅的竹片,掌心肌肤在灼烧中卷曲,焦糊味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他垂眸凝视竹片上"昆仑戍"三字,血污浸透的楚篆笔锋凌厉,恰似三年前阿房在云梦泽失踪那夜,他亲手刻在她玉簪上的字迹。竹片边缘残留的漆皮突然剥落,露出背面暗刻的星图——正是阿房当年在邯郸城头指给他看的牵牛星宿。 远处史官癫狂大笑,枯瘦的手指抠进檀木案几,指甲缝里渗出的血水在火光中泛着诡异蓝光。"楚山有神,秦人皆刍狗!"他喉间发出蛇类般的嘶鸣,突然扯断腰间绦带,五色丝线落地竟自动盘成八卦阵型。 "取云梦泽水来!"嬴政解下腰间玉璜扔给匠人,玉璜断裂处露出暗红色芯料——正是三年前阿房坠江时染血的玉髓。剑穗上的八瓣玉坠在火光中流转寒芒。墨家匠人接过玉璜时浑身剧震,指腹摸到内侧刻着的"房"字,那是嬴政用断箭尖在质子府窗棂上练习了整整三个月的笔迹。 清水泼向铜盆的刹那,蜂蜡表面浮现蛛网状裂纹,灰烬突然如活蛇游动,在裂纹间拼出楚国军制图。昆仑山脉间密布蛇形标记,每处戍卫时辰都暗合阿房生辰——戌时三刻的标记旁,赫然刻着半枚胭脂印,印痕边缘的齿状纹路,与阿房及笄礼玉梳的雕花完全吻合。 史官突然暴起,干枯的手指如鹰爪抓向嬴政咽喉,指缝间寒光闪烁——竟藏着淬毒的鱼肠剑碎片!嬴政侧身闪过时,玄色大氅扫翻三足铜鼎,鼎中滚烫的鱼羹泼在史官脸上,蒸腾的热气里突然爆出青紫色火焰——羹中竟混着楚地特有的磷粉! "她在楚宫地牢刻字时,指甲都磨出血了!"老家伙在火焰中嘶吼,焦黑的嘴唇开裂,露出染成黑色的牙齿,"每刻一道划痕都要念你的名字!嬴政!嬴政!"扭曲的声线突然变成女声,正是阿房当年在云梦泽畔唱过的楚歌调子。 嬴政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剑穗玉坠相互撞击发出碎玉声。"王上请看!"墨家匠人突然跪地,捧起被蜂蜡包裹的革带。革带内侧用朱砂绘着九头鸟图腾,鸟喙处嵌着的绿松石,正是阿房逃离楚宫时扯落的耳珰。 剑尖轻挑,带钩孔雀石应声裂开,碎片落地拼成半阙《越人歌》——那是阿房被俘前夜,在咸阳宫墙根用炭笔写给他的诀别诗。露出半枚刻着"房"字的玉珏——正是阿房及笄那年,他在邯郸质子府用断箭雕的定情物。玉珏断裂处新添的刻痕,分明是楚宫地牢常用的刑具尺寸。 "戌时三刻..."嬴政指腹无意识摩挲断箭刻痕,耳边突然响起铁链拖地的声响——是三年前那个雨夜,阿房脚踝镣铐划过青石板的回音。学宫外传来宫门倒塌的巨响,王翦玄甲军破城而入的喊杀声震得梁柱簌簌落灰。一片瓦当坠地碎裂,露出内层暗藏的燕国密文帛片,但转瞬就被蜂蜡吞噬。 "禀王上,灰中有画!"墨家匠人突然高呼。焦黑灰烬在铜盆里拼出完整的楚国军制图,当嬴政手指抚过"戌时三刻换防"字样时,竹简灰烬突然聚成阿房侧影,唇间含着的正是当年定情的木樨花。 史官蜷缩在铜盆阵中发出夜枭般的笑声:"想知道她投江时穿的什么衣裳吗?"他撕开焦糊的衣袖,露出内侧暗绣——正是阿房最爱的青鸾逐日纹!"楚女房怀着你孽种投江时,血染红了云梦泽!她最后喊的不是项燕,是你嬴政的名字!" 鹿卢剑穗突然断裂,八瓣玉坠在地上拼出《洛书》"龙战于野"的卦象。嬴政瞳孔骤缩间,墨家匠人趁机泼出第二瓢清水,墨迹竟凝成"楚女房"血字,每个笔画都在蜂蜡表面诡异地蠕动,恰似阿房教他识字时,在沙盘上写下的第一个篆文。 "传令。"嬴政剑尖挑起军制图,玄色大氅扫翻铜盆时带起腥风,融化的蜂蜡在空中凝成阿房十五岁时的面容。"三日内集齐楚宫龟胶墨。"诏令在青铜鉴间反复折射,最终汇聚成光斑照在史官眉心——那里有颗与阿房一模一样的朱砂痣。 墨家匠人收拾器具时,铜盆底部粘着半片竹简,赵国文字写着:"房入楚时,胎三月。"匠人喉结剧烈滚动,竹简坠入未熄的火盆,灰烬里浮出半幅燕宫密道图——暗道墙壁上的抓痕,与嬴政此刻掌心焦痕形状惊人相似,每道裂痕间距都是三指宽,正是阿房手掌的尺寸。 檐角最后一片铜铃坠落,在青砖地上滚出七步远,铃舌卡在砖缝指向西方——正是昆仑戍卫图标注的突破口。嬴政踩过铜铃时,蜂蜡星图缺角突然发光,与九鼎裂纹走向完全契合——那裂纹走向要等到雪姬投炉时才会补全。火光中,他玄衣上的金线突然显现出楚辞《招魂》全文,字字渗出血珠。 喜欢戏说嬴政请大家收藏:()戏说嬴政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8章 磁石破阵 残月将青砖染成霜色,即墨城头的青铜铃在夜风中发出细碎呜咽。齐国大术士青鸢赤足踏过七十二盏长明灯,腰间九枚龟甲卦盘随步摇晃,绛纱裙裾下若隐若现的雪白脚踝缠着银链,每走一步都在青砖上烙下朱砂符印。她忽然驻足在城垛前,染着丹蔻的指尖划过冰凉的砖石,身后八名童子立即跪成八卦方位。 ";秦狗也配窥我九宫玄门?";青鸢的嗓音像浸了蜜的毒针,突然反手扯开衣襟。月光下雪肤晃得人眼晕,锁骨间狰狞的蛇形刺青竟在蠕动:";就让尔等见识下燕宫秘术——"; 话音未落,八名童子同时咬破舌尖。血雾喷在卦盘上的刹那,整段城墙突然震颤,浓雾中浮现出九宫星图虚影,每颗星子都是盏悬浮的幽蓝鬼火。青鸢足尖轻点女墙,银链在砖石上刮出火星,竟在虚空中绘出北斗七星阵纹。 三百步外的秦军阵前,弩兵校尉蒙狰往掌心啐了口唾沫。这个满脸刀疤的关中汉子咧嘴笑了,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龟儿子们摆的倒是正经洛书阵,可惜...";他粗糙的手指抚过腰间竹简,咸阳加急送来的《洛书·兵形篇》在夜风中哗哗作响。 ";二队换三才位!三队占离宫!"; 蒙狰的吼声惊起寒鸦,五百弩手齐刷刷侧身踏步。牛皮战靴碾碎冻土的声响整齐得令人牙酸,弩机卡簧的金属撞击声在暗夜里织成杀阵。最前排的弩手突然单膝跪地,第二排将弩机架在前排肩头,第三排直立的弩箭同时扬起四十五度角——每具弩机都缠着浸过火油的麻绳,在夜色中泛着暗红光泽。 青鸢瞳孔骤缩。她分明看见那些秦卒脚下腾起淡淡金芒,竟在泥地上生生踏出个倒转的河图阵型。更要命的是前排弩手肩甲上嵌着的磁石,正与城墙内埋设的青铜构件遥相呼应,震得她腰间卦盘叮当乱响。 ";放!"; 五百支淬毒弩箭破空之声犹如鬼哭,箭尾沾染的云梦泽荧光藻粉在夜空中拖出幽蓝轨迹。青鸢慌忙扯断颈间玉坠摔在地上,龟甲卦盘迸发的青光堪堪挡住第一波箭雨。但那些钉入城墙的箭簇突然开始嗡鸣,玄铁打造的箭头竟在砖石上灼出焦痕——箭杆上缠绕的火绳此刻正滋滋燃烧! ";不好!是磁石箭!";青鸢尖叫着要去扯腰间铃铛,第二波箭雨已至。这次箭矢全部钉在先前箭簇周围,五百点幽蓝荧光在城墙上诡异地连成星宿图案。当第三波箭雨袭来时,整段城墙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崩裂声,砖缝中渗出暗红铁水——那是磁石与青铜构件熔融的征兆。 蒙狰从亲卫手中接过酒囊猛灌一口,辛辣的秦酒顺着虬结的胡须滴落:";齐婆娘,教你个乖——";他抽出佩剑指向开始龟裂的城墙,剑柄上镶嵌的夜明珠映出他狰狞笑意:";这才是正宗的洛书破阵式!"; 轰然巨响中,三丈高的城墙如酥饼般坍塌。青鸢踉跄着跌进女墙阴影,纱衣被碎石划破,露出雪白肩头上一道狰狞旧疤——那是十年前燕太子丹用烙铁留下的蛇形奴印。她突然发现那些磁石箭竟在砖缝中拼出楚国文字,最骇人的是城墙裂口处显出一条幽深暗道,洞壁上赫然刻着燕国刺客盟约的蛇形徽记。 ";不可能...";青鸢浑身发抖,那徽记与她背上刺青一模一样。暗红色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血光,仿佛十年前蓟城雪夜那柄烙铁又贴上了脊背。她颤抖的手指抚过腰间银链,链坠上镶嵌的昆仑玉突然发出微光——这是当年燕太子丹赐予的信物。 蒙狰的大嗓门顺着夜风飘来:";弟兄们瞧见没?齐人把楚国的布防图刻自家城墙里呢!";秦军阵中爆发出震天哄笑,几个年轻弩手甚至吹起了下流的口哨。有个满脸雀斑的小卒嬉笑着搭箭上弦,箭尖故意瞄准青鸢破碎的裙裾:";校尉,这妖女留着暖床可好?"; 青鸢咬破舌尖正要催动禁术,忽觉喉头一凉。蒙狰不知何时竟摸上城头,满是老茧的大手正捏着她天鹅般的脖颈:";小娘子这刺青倒是别致,不如跟爷回营慢慢说道?";他粗糙的拇指摩挲着那道蛇形疤痕,眼中却毫无笑意。另一只手突然扯开她后背残破的纱衣,露出完整的燕国盟约刺青——那蛇形图腾的七寸处,赫然是昆仑山的冰裂纹符号。 暗道深处忽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蒙狰脸色骤变。青鸢趁机将发间银簪刺向他咽喉,却在最后一刻被亲卫射落手腕。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那个秦国莽夫蹲在暗道口,举起火把照亮洞壁上密密麻麻的燕国密文——那些扭曲的篆字间,竟夹杂着昆仑山特有的冰裂纹符号,与三日前她在占星台上窥见的天象完全吻合。 ";派人回禀大王。";蒙狰用剑尖挑起块带血的城墙砖,砖石背面用朱砂写着";昆仑";二字,";就说咱们逮着条大鱼,这暗道直通...";他的声音突然压低,火光映出砖石上半个未燃尽的蛇形图腾,与三日前蓟城传来的密报完美重合。亲卫凑近细看,发现那些图腾纹路竟与雪姬日常把玩的玉珏纹样如出一辙。 五里外的秦军大帐,嬴政正把玩着雪姬留下的蛇形匕首。当蒙狰的亲卫跪呈上拓印的暗道图腾时,年轻的秦王突然轻笑出声。匕首尖准确点在羊皮地图某处,那里用朱砂写着三个小字:昆仑墟。烛火跳动间,匕首柄端的蛇眼闪过幽光,仿佛与帐外某处产生了共鸣。 夜风卷起帐帘,案头烛火将嬴政的影子投在舆图上。那影子正巧笼罩着云梦泽方位,与三年前赵清漪坠城时撕落的血色嫁衣残片重叠。年轻的君王忽然屈指轻叩案几,青铜灯盏中的火焰竟凝成蛇形,朝着昆仑方向吐信。 青鸢被铁链锁在囚车里,腕间银链不知何时已断成数截。她望着即墨城头未散的硝烟,突然发现那些磁石箭灼烧出的焦痕,在月光下竟组成完整的燕国星图。最亮的北辰星位,正指向那条幽深暗道。 蒙狰策马经过囚车时,故意将马鞭甩在精铁栅栏上:";小娘子可知,你们齐王最宠爱的雪夫人...";他故意拖长语调,看着青鸢猛然抬头的惊惶神色,";三日前刚给大王献了份楚宫密档。"; 夜枭的啼叫声中,一队玄甲骑兵举着火把钻进暗道。火光映照下,洞壁上的冰裂纹符号开始渗出晶莹水珠——那是昆仑千年玄冰融化的征兆。 喜欢戏说嬴政请大家收藏:()戏说嬴政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9章 硫火焚链 咸腥的海风卷着盐粒刮过码头,蒙毅抹了把额头的汗珠,指缝间立刻沾满细碎的盐晶。七月正午的日头毒得能把人晒成咸鱼干,远处盐工们赤着脊背往货船上搬盐袋,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海鸥在桅杆间盘旋,翅膀掠过时抖落的盐沫刺痛人眼,蒙毅眯起眼睛,睫毛上凝着的盐粒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银光。 ";头儿,那艘双桅商船不对劲。";副手王贲凑过来压低声音,粗粝的手指在盐渍斑驳的衣襟上蹭了蹭,下巴朝三号泊位扬了扬,";说是百越的珍珠商,可船吃水线比寻常货船深两尺。"; 蒙毅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青铜剑柄,这是他在骊山陵寝杀穿盗墓贼时养成的习惯。二十步外,六个精壮汉子正抬着包铁木箱往岸上挪,铁链缠裹的箱体随着步伐发出沉闷声响。最前头的汉子脖颈有道蜈蚣状伤疤,抬箱时右臂肌肉鼓胀得几乎撑破短褐——这是常年拉弓才会有的臂肌。 ";珍珠商队用铁链裹箱?";蒙毅嗤笑一声,盐粒随着胸腔震动簌簌掉落,在青石板上弹跳着滚进缝隙,";王贲,去把磁石绑在晾盐杆上。";他扯过盐场管事的衣领,粗布衣料在掌心发出撕裂声,随手抛了块碎银,";就说查私盐。"; 管事佝偻着腰连连称是,蒙毅却盯着他后颈处新结的痂——那是被海盐反复侵蚀的痕迹,可这老东西分明三天前才从内陆调来。 当五尺长的竹竿顶端晃悠悠垂下磁石时,商队首领突然暴起。孔雀蓝头巾在烈日下翻飞如蝶,南疆女子蜜色腰肢在薄纱下若隐若现,缀满银铃的脚踝却已闪电般踢向磁石。蒙毅反手甩出腰间匕首,刀柄缠着的朱红丝绦在空中划出血线,精准撞偏女子足尖,银铃顿时碎成数片。 ";叮——"; ";秦狗鼻子倒灵。";女子足尖点地后撤三丈,腰间银链哗啦作响,腕间金钏映着日光刺人眼目。她指尖掠过耳垂挂着的孔雀石坠子,绛色唇瓣勾起讥诮弧度:";可惜这胶东的盐,怕是要腌了你们的眼!"; 蒙毅的拇指仍在摩挲剑柄,盐粒突然簌簌震动起来。他瞳孔骤缩,多年刀口舔血练就的本能让他暴喝:";退!";话音未落已拽住王贲后领疾退三丈,盐工们惊慌失措的脚步声与海鸥尖啸混作一团。 磁石贴上货箱铁链的刹那,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让所有人捂住耳朵。蒙毅看见铁链缝隙里迸出火星,青烟裹着硫磺味直窜鼻腔。他拽过身旁吓呆的盐工挡在身前,那汉子粗布短褐下隆起的肩胛骨硌得他小臂生疼。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里,咸湿空气突然变得滚烫,气浪掀翻了三丈内的盐垛,雪白晶粒如瀑倾泻。 ";咳咳...头儿!";王贲从盐堆里钻出来,左颊被铁片划出道血痕,鲜血混着盐粒在脸上凝成暗红沟壑,";这帮蛮子居然在铁链里掺硫磺!"; 蒙毅推开吓瘫的盐工,那汉子瘫坐在地,裤裆已洇出深色水渍。靴底碾过还在冒烟的铁链残骸,焦糊味混着海腥冲得人作呕。货箱底板裂成两半,露出夹层里泛着铜绿的青铜板,板面密布着蛛网般的刻痕。海风卷着燃烧的硫磺味灌入鼻腔,他忽然想起阿房调配药酒时说过——硫遇铁则躁,躁极必焚。 ";这是燕国宫廷匠作局的标记。";王贲刚要伸手,被蒙毅用刀背拦住。密探头子蹲下身,盐粒顺着玄色衣褶滚落在地,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清响。他从怀里掏出个琉璃瓶,瓶中琥珀色液体泼在青铜板表面,立刻腾起淡紫色烟雾。烟雾扭曲着升腾,在烈日下映出诡谲虹光。 蒙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烟雾中浮现的图案分明是玉矿精炼炉的构造图,每个节点都刻着三足金乌符号——这符号他昨夜刚在阿房遗留的手札里见过。死去的赵国侍女娟秀字迹突然浮现在眼前:";金乌栖梧之日,妾身当归...";那";归";字最后一笔拖得极长,墨迹在竹简上晕开,像极了女子垂落的青丝。 ";大人!那妖女要跑!"; 蒙毅猛然回头,正见南疆女子赤足点在盐垛间。孔雀蓝头巾已换成盐工麻衣,可蜜色脚踝上残留的银铃碎屑在阳光下闪烁。他抄起半截铁链甩出去,精钢锁扣缠住女子脚踝的瞬间,海风送来她银铃般的笑声:";告诉你们主子,昆仑山上的雪,可不是谁都能化的。"; 被拖回地面的女子突然咬破舌尖,蒙毅箭步上前捏住她下颌,却见那截丁香小舌已然发黑。艳丽的唇角溢出黑血,在雪白的盐粒上绽开朵朵毒花。他注意到女子耳垂挂着半枚孔雀石耳坠——与上月楚地截获的密函火漆纹样如出一辙,断裂处新鲜的茬口还泛着玉石特有的冷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头儿,青铜板背面还有东西。";王贲的声音有些发颤。蒙毅转过铜板,瞳孔猛地收缩——精炼炉通风口的位置,赫然刻着楚国文字标注的时辰:";戌时三刻";。盐粒突然落进衣领,他后颈泛起寒意,想起阿房总在戌时三刻准时熄灭烛火。那些摇曳的灯影里,她梳妆的背影总是格外单薄。 海浪拍打着礁石,蒙毅攥紧青铜板的手指关节发白。他忽然想起去年上巳节,阿房蹲在邯郸别院杏树下埋酒坛时,后颈隐约露出的金乌刺青。那时飘落的花瓣沾在她鸦羽般的鬓角,自己还笑说像戴了支玉簪。如今想来,那刺青边缘泛着的淡金,与眼前铜板上的纹路何其相似。 ";把尸体用盐腌了送回咸阳。";蒙毅扯过商船帆布裹住青铜板,粗麻布料摩擦掌心的灼痛让他清醒。海风鼓起布面像只垂死的白鸟,他望着天际盘旋的海鸥突然开口:";用三层盐夹着冰片,别让尸臭污了陛下的朝堂。"; 盐工们战战兢兢重新垒起盐垛时,没人注意到码头阴影里有个戴斗笠的老盐贩。他枯槁的手指抚过竹简背面渗血的金乌图腾,沙哑笑声淹没在海浪声中:";戌时三刻...戌时三刻...";混着咸腥味的海风里突然多了丝檀香气,那香气缠绕在盐垛之间,像极了阿房梳妆台上常年燃着的迦南香。 喜欢戏说嬴政请大家收藏:()戏说嬴政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0章 血陷星图 九嶷山的晨雾裹着檀香气息,将舜庙斑驳的朱漆大门浸得发亮。檐角铜铃被山风撞得叮当作响,惊起三两只寒鸦掠过半塌的禹王碑——那碑上";德披四海";的篆文早被苔藓啃得残缺,倒像极了庙里那尊舜帝石像的脸:左眼嵌着蛛网,右颊爬满裂痕。 田鸢屈指弹飞落在肩头的枯叶,麻布绑腿裹着的小腿肌肉微微绷紧。她身后十步开外,三个农家弟子正用青铜耒耜翻动香灰堆,碎瓷片刮擦青砖的声响刺得人牙酸。 ";这帮楚蛮子倒是会挑地方埋秘密。";田鸢用草绳扎紧袖口,露出的小臂肌肉随着竹篾翻飞绷出流畅线条。她抬脚踢了踢供桌下新翻的泥土,青铜烛台应声滚落,惊得身后举火把的师弟猛退半步。 ";慌什么?";她反手揪住少年后领,指尖沾了对方颈后的冷汗,";昨夜教你的《神农百草经》背熟了?若是待会中了瘴毒......"; 话音未落,地面传来异响。 ";咔嗒";。 青砖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腥风裹着血沫从地底喷涌而出。十二名赤膊巫祝踏着禹步破雾而来,为首的老者脸上刺着靛青饕餮纹,獠牙状的青铜耳坠随着咒语叮咚乱颤:";以吾血荐轩辕!"; 田鸢瞳孔骤缩。她分明看见老者裸露的胸膛上,用朱砂绘着与赵清漪裙裾暗纹相同的星图。 ";退后!";田鸢反手将师弟推向神龛,自己抄起两丈长的竹叉横在胸前。但见巫祝们齐刷刷咬破舌尖,血箭喷在舜帝像眉心,地面顿时如沸水般翻涌。她足下青砖轰然塌陷,整个人随着碎石坠向深渊。 下坠的刹那,田鸢腰肢如蛇般扭动,麻布腰带上的青雀纹在气流中猎猎作响。她瞥见坑壁上凸起的青铜灯台,足尖正要借力—— 千钧一发之际,七条麻绳从不同方向激射而来。田鸢凌空拧腰,绣着青雀纹的麻布腰带擦着断砖划过,堪堪缠住最近那根绳索。";收网!";随着庙外一声暴喝,三十六个农家汉子拽着改良盾牌竹笼跃入地坑,每只竹笼都用韩军盾牌的榫卯技法编成——细竹交叉处嵌着防滑的鱼鳔胶,笼底倒刺结构正是仿造韩弩箭匣的卡扣机关。 ";三队补东南角!五队压住裂缝!";络腮胡师兄的吼声在穹顶炸响。他脖颈青筋暴起如蚯蚓,蒲扇大的手掌拍在最近弟子背上:";给老子站稳了!"; ";填他娘的!";众人踩着彼此肩头结成三层人梯,竹笼贴着坑壁咔咔作响,碎石混着香灰簌簌坠落。田鸢悬在半空看得真切——那巫祝首领正将青铜匕首捅进心口,血柱浇在舜帝像底座,地缝中竟渗出汩汩黑水。 ";坎位三丈!";田鸢突然厉喝。她单手拽着麻绳荡过塌陷区,发间木簪擦着飞溅的碎石迸出火星,";小六子!把你怀里那包石灰粉撒过去!"; 圆脸少年哆嗦着掏出油纸包,扬手时却被腥风迷了眼。田鸢啧了一声,足尖勾起半截断烛踢向纸包。石灰粉混着香灰扑在腐骨毒液上,顿时腾起刺鼻白烟。 ";是腐骨毒!";她反手甩出竹叉,叉尖挑飞正要落地的第三只血碗。腥臭液体溅在石像衣袂,蚀出蜂窝状的孔洞。师弟们趁机将最后三只竹笼砸进裂缝,改良过的倒刺结构";咔";地咬合,生生卡住了继续塌陷的地面。 当啷! 玉器碰撞声从五丈深的坑底传来。田鸢顺着麻绳滑落时,靴底碾过几片龟甲——看卦象竟是";地火明夷";。她弯腰拾起沾血的玉琮,指尖抚过二十八星宿纹路,忽然觉得耳垂发烫。那缺了角的房宿星官,分明与她昨夜替赵姑娘捡耳坠时见过的鸾鸟衔珠纹一模一样,连陨铁粉的颗粒感都如出一辙。 ";师姐......";小师弟举着火把的手在发抖,火光映着他鼻尖细密的汗珠,";这、这玉琮上的纹路,怎么像在动?"; 田鸢屈指弹在他额角:";把你怀里那包雄黄粉捂热了再说话。";她将玉琮举过头顶,晨光穿透星图在青砖上投出昆仑虚影,";楚人用陨铁粉混了夜明砂,遇热则显形。"; 跳动的火光里,玉琮内壁浮现出用陨铁粉绘制的星图,紫微垣正中央赫然标着昆仑山形。田鸢用指甲刮了刮图上山脊线,突然嗤笑出声:";楚人当真有趣,拿周天星斗当藏宝图使。"; 庙外忽有惊鸟掠空,她反手将玉琮塞进怀里,麻布衣襟下的曲线随着动作荡起涟漪。正要招呼众人撤离,却瞥见舜帝像残存的右眼闪过幽光——那瞳孔深处,竟嵌着半枚刻有鱼形纹的玉片,纹路走向与赵姑娘耳坠内侧的暗纹形成镜像对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把韩弩废铁熔的钩锁拿来。";田鸢舔了舔虎口被竹篾划出的血痕,绣花麻鞋碾过满地龟甲。当钩尖触到玉片的刹那,整座舜庙突然震颤起来,二十八盏长明灯齐齐炸裂。 远处山道上,某个戴斗笠的身影按住腰间剑柄,绢纱面巾被风掀起一角——那料子正是赵姑娘半月前丢失的鲛绡帕,帕角还沾着云梦泽特有的荧光藻粉。 ";师姐当心!";圆脸师弟突然扑过来,用后背挡住飞溅的瓦砾。田鸢顺势揽住他腰身旋身避开,发梢扫过少年涨红的脸:";慌什么?韩弩铁钩的韧劲够吊三头牛。";她说着扯开衣襟绑带,雪白锁骨下隐约露出墨家机关图刺青。 络腮胡师兄边咳边笑:";小六子脸比朱砂还红,莫不是被师姐迷了魂?";众人哄笑间,田鸢已甩出钩锁缠住梁柱,修长双腿绞住麻绳凌空倒挂,胸前的玉琮在动作间撞出清脆声响。 ";东南角三寸,斜刺入三分。";她眯眼测算玉片方位,汗珠顺着脖颈滑入衣领。小师弟盯着那抹水光吞咽口水,被络腮胡一巴掌拍醒:";眼珠子不想要了?这母夜叉也敢惦记?上月偷看她沐浴的吴老三,现在还躺在医馆接骨呢!"; 钩尖精准挑出玉片时,整座舜帝像轰然坍塌。烟尘中浮现出青铜祭台,台面刻满与九鼎互补的星纹。田鸢落地时麻布束胸微微散开,她浑不在意地扯紧衣带,玉琮在掌心转出流光:";楚人藏东西的本事,倒比种田强些。"; ";师、师姐......";小六子突然指着她腰间颤声道,";你玉佩在发光!"; 田鸢低头看去,墨玉螭龙佩正泛着幽蓝荧光——这是三日前赵清漪赠她的";护身符";。玉佩光晕与玉琮星图遥相呼应,在祭台上投射出蜿蜒如蛇的路线。 山道上的斗笠人突然拔剑,剑气削断三丈外的老松。纷扬木屑中,那人袖口翻出半截鲛绡帕——正是赵清漪半月前遗失的那方。 田鸢捻起沾在衣襟的木屑轻嗅,唇角勾起冷笑:";云梦泽的龙血松......";她突然扬手将玉片掷向东南方,";老五!给姑奶奶盯死那个穿草鞋的!"; 破空声里,潜伏在梁上的瘦小身影应声跃出。青铜祭台突然下沉三寸,露出底下寒光凛冽的剑冢。 喜欢戏说嬴政请大家收藏:()戏说嬴政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1章 赤砂熔天 罡风卷着香灰掠过蟠龙纹石阶,嬴政玄色衮服上的十二章纹在烈日下泛起金芒。他五指扣住太阿剑螭龙纹剑柄,指节因用力泛白,剑鞘与护手相接处迸出火星:";徐福,你当寡人眼盲?";龙纹皂靴碾过青铜镜边缘,镜面星图纹饰在石砖上刮出刺耳鸣响,三足金乌的图腾在重压下扭曲变形。镜面裂痕如蛛网蔓延,映出徐福骤然收缩的瞳孔。 跪伏的徐福后颈渗出冷汗,宽大袍袖里传出细微机括声。十步外的墨家匠人田鸢猛然抬头,腰间七枚铜矩尺叮当乱响——最长的";丈矩";突然指向逆贼右腕!她素色麻衣下摆被山风掀起,露出绑在小腿的墨家机关匣,匣面饕餮纹正泛着幽光。三枚青铜齿轮从匣缝探出,随着她呼吸节奏微微震颤。 ";陛下当心暗器!";清叱声划破死寂,田鸢甩手掷出铜矩尺。铜尺破空时带起尖锐哨音,尺端暗藏的磁石精准吸附徐福袖中铁蒺藜。 三枚淬毒铁蒺藜破空而来,嬴政身形未动,太阿剑已化作银龙出鞘。剑锋削断徐福右腕时,断掌尚在空中翻飞,指缝间夹着的磷粉包被剑气震碎,在空中炸开青紫色毒雾。田鸢旋身甩出腰间机关匣,十二枚青铜齿轮飞旋成盾,将毒雾尽数挡在嬴政三步之外。齿轮咬合声如暴雨击磬,毒雾在青铜屏障上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熔了。";帝王剑尖抵住逆贼咽喉,血珠顺着剑脊滚落,在蟠龙纹地砖上汇成细小溪流。血水蜿蜒流过祭坛中央的河图洛书石刻,竟与纹路完美重合。 十八赤膊力士齐声应诺,虬结肌肉在火光中起伏如丘。三丈青铜熔炉轰然作响,云梦泽萤石炸开幽蓝星火,将七十二根蟠龙柱映作幽冥鬼爪。田鸢鼻尖微动,突然箭步上前按住力士手臂,腕间银铃串发出急促脆响:";且慢!火候差三刻!";她指尖掠过力士臂膀汗珠,在火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晕。 嬴政侧目时,正见女匠人咬住青丝发辫。素色麻衣裹着婀娜身段,铜矩尺随动作撞击出清越声响。她抄起陶范冲至炉前,十指翻飞如蝶,七种规格的铜矩尺在熔炉光影中交错成网:";阴阳家掺了锡汞合金,熔点不对!";说话间甩出";分矩";插入炉膛,尺身刻度瞬间被烧得通红。铜尺入炉三寸即弯折成北斗状,田鸢瞳孔骤缩:";坎水位偏移,快添云母石!"; 炉内青光骤盛,徐福残缺右臂扒住祭坛边沿,染血牙齿咧出狞笑:";暴君!你可知这镜中藏着楚宫...";话音未落,田鸢反手掷出";寸矩";,铜尺破空击中徐福太阳穴,将他未出口的诅咒钉进石缝。铜尺尾端系着的银铃仍在震颤,发出清越的宫调声响。 ";墨家擒龙扣,请陛下验看。";田鸢单膝压住逆贼后背,发丝扫过帝王衮服下摆。纤细十指穿梭如织,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铜丝瞬间锁住徐福八处大穴,最后一道金丝勒进他喉结三寸。铜丝入肉时发出细微嗡鸣,竟是暗合宫商角徵羽五音。徐福喉间涌出的血沫随着音律起伏,在石板上绘出半幅星图。 嬴政俯身时,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拂过女匠人耳畔:";你倒是比公输家机灵。";玄色大氅垂落在地,露出内衬银线绣制的二十八星宿图,其中北斗第七星的位置正对着田鸢后颈朱砂痣。帝王指尖掠过铜丝捆缚处,突然发力扯断金丝,徐福喉间顿时血如泉涌。 ";墨守之道,首重...";田鸢话音戛然而止——帝王指尖正摩挲她捆缚逆贼的铜丝纹路,拇指上的玄鸟扳指刮过她手背,带起一阵战栗。扳指内侧暗藏的倒刺勾破她肌肤,血珠渗入铜丝纹路,竟使捆缚徐福的七色铜丝同时泛起红光。 青铜镜入炉刹那,整座泰山轰然震颤。田鸢扑到陶范前,炭灰沾污的俏脸映着赤红铜液:";这...金属在自行排列!";液态青铜如星河倾泻,在特制模具中蜿蜒出昆仑篆文,每个笔画都泛着萤石蓝光。熔炉深处传来凤鸣般的清越声响,七十二根蟠龙柱竟随之共振。柱身缠绕的青铜锁链无风自动,奏出《云门大卷》的古老乐章。 ";陛下!天降祥瑞啊!";老儒生颤巍巍跪倒,怀中竹简散落一地。简牍上的漆字遇热融化,在石板上流淌成";受命于天";的篆文。 嬴政却盯着田鸢染血的指尖——那女子竟将淬火钳探入未凝铜液!青烟腾起间,半幅楚国丝帛被她拽出,冰盐水泼洒声里,星象图与玉矿脉络渐次显现。帛书边缘的朱砂遇水化开,在石板上晕染出洛水九曲的纹路。田鸢腕间被嬴政画下的赤痕突然发烫,与帛书星图产生共鸣。 ";璇玑位!";田鸢指尖点在帛书某处,血珠晕开北斗第七星,";三年前邯郸城头,《洛书》补篇缺失的正是...";她突然噤声,因帝王衮服突然掠过她手背,玄色织金面料下传来温热的触感。嬴政袖中暗藏的磁石正吸附着她腕间铜矩尺,将两人距离拉近至呼吸可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嬴政摩挲着帛书边缘朱砂印记,低笑震动胸腔:";墨家可识此物?";他指尖沾取朱砂粉末,在田鸢腕间画下一道赤痕。那痕迹遇体温竟渐渐显形,化作西域三十六国的地形轮廓。当指尖划过楼兰故地时,朱砂突然腾起青烟,在空中凝成半截断剑虚影。 田鸢耳垂绯红漫至颈侧,强自镇定凑近观察:";西域火山口的赤晶砂?此物遇热则...";话音未落,祭坛下传来徐福嘶吼:";楚虽三户!亡秦必...";嘶吼声戛然而止,因嬴政大氅扬起劲风,玄色身影已至熔炉前。帝王抬脚踏碎徐福左膝,骨裂声清晰可闻。 ";吊起来烤。";帝王抬手扯开衮服领口,内衬银光闪烁——半截凤鸟纹玉簪刺痛田鸢眼眸。簪头断裂处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与三日前临淄周鼎内发现的楚宫密匣如出一辙。玉簪在火光中投射出凤凰虚影,正与熔炉中的青铜凤鸣相和。 ";报——!陇西八百里加急!";传令官踉跄跪倒,怀中密函露出";匈奴犯边";字样。他背上插着的三支翎羽箭仍在颤动,箭尾绑着的狼髀石撞铃叮咚作响。 嬴政却凝视熔炉中翻涌的铜液,忽然抄起田鸢手中矩尺。他掌心覆住女匠人手背,带着她蘸取未凝铜汁,在祭坛刻下诏令:";即日起,墨家田鸢领少府丞,督造昆仑量天仪。";铜汁流淌过处,七十二星宿方位自动校准,与帛书星图完美契合。当最后一笔落下时,祭坛下的河图洛书石刻突然移位,露出暗格中尘封的青铜日晷。 田鸢怔愣抬头,正撞进帝王幽深眸底。他指尖拂过她后颈朱砂痣,低语如惊雷:";三年前邯郸城头,赵清漪坠城前...也戴着这般耳坠。";说话间扯下她左耳明月珰,玉质耳坠内竟藏着半枚楚宫虎符!虎符断裂处的锯齿与嬴政腰间玉佩严丝合缝,拼接瞬间迸发龙吟虎啸。 罡风骤起,熔炉内未燃尽的西域朱砂随风飘散,在朝阳下折射出血色光芒。田鸢握紧淬火钳,忽然发现诏令铜汁里混着丝帛朱砂——那抹赤红正在诏文上缓缓流动,凝成半幅西域地形图,图中标注的玉门关外三百里处,赫然显现着与九鼎裂纹相同的星象标记。当她的血珠滴落图纹中央时,整幅地图突然立体悬浮,呈现出一座青铜巨城的虚影。 喜欢戏说嬴政请大家收藏:()戏说嬴政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2章 星图焚天 月光顺着檀木窗棂的蟠螭纹淌进来,在波斯地毯的葡萄纹上碎成银屑。蒙毅屈指叩了叩紫檀案几,琉璃盏里的青梅酒漾起涟漪,映出对面楚女雪腻的锁骨——那抹莹白被石榴红广袖衬着,像落在朱砂砚上的玉棋子,随着呼吸在烛光里微微起伏。 ";大人且听这曲《越人歌》。";楚国歌姬纤指抚过七弦琴,金铃在皓腕间发出催魂响。她眼尾朱砂随烛火摇曳,鬓边金丝蛛网罩着鸦青长发,发间火焰纹花钿忽明忽暗。广袖滑落时露出小臂,三道淡金色的旧疤蜿蜒如蛇:";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铮!"; 蒙毅左手小指上的墨家机关戒突然震颤,戒面饕餮纹裂开细缝。琴声里混着极细微的机括响动,他后仰时带翻酒盏,三枚泛着蓝光的毒针擦着鼻尖钉入身后立柱。青梅酒泼在波斯地毯上,洇出的深色痕迹竟诡异地聚成燕形。 ";好个搴舟中流。";蒙毅冷笑,错金刀劈开案几。琴身裂开的瞬间,十二根云梦泽鳄鱼筋制成的琴弦骤然绷直,在舱内织成夺命罗网——正是三日前墨家机关城密报里提及的";天罗地网阵";。断裂的琴柱中滚出颗夜明珠,照亮弦上淬着的幽蓝毒液。 歌姬旋身避开刀锋,金丝履踏着描金屏风上的百鸟朝凤图疾退。蒙毅挥刀斩断三根琴弦,断弦抽在屏风上,生生削去半幅牡丹。零落的金箔飘进酒渍,那女子忽然轻笑,指尖勾住最后一根琴弦:";大人可知这弦能承千斤?妾身赌您舍不得斩断这根——";她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纹着的九瓣莲,";毕竟三年前,蒙恬将军就是摸着这莲花中的毒。"; 蒙毅瞳孔骤缩,刀势生生偏了半寸。整张琴轰然炸开,飞溅的碎木中闪过金芒——三寸长的密信裹在双面鲛绡里,正被歌姬咬在齿间。她足尖点地跃向雕窗,腰间金铃叮当乱响,裙裾绽开如血色睡莲,露出小腿绑着的玄铁匕首。 ";留下!";蒙毅甩出腰间玉带钩,青铜钩爪扣住女子脚踝。两人同时发力,船窗楠木棂子应声而碎。夜风卷起她鸦青色长发,露出后颈处朱砂绘的燕形刺青——正是黑冰台卷宗里记载的燕国死士";玄鸟印";。一片碎木划过她耳际,削断的金丝蛛网罩飘落烛台,燃起青紫色火焰。 ";三年前邯郸质子府的阿房姑娘,何时成了燕国玄鸟?";蒙毅靴底碾着碎木逼近,错金刀映出女子骤然收缩的瞳孔,";你给家兄喂药时耳垂渗血的模样,本官记得清楚。"; 歌姬齿间鲛绡微颤,突然松口任密信飘向河面。蒙毅探身去抓,却见那女子反手抽出金簪刺向咽喉:";蒙大人记性真好,可还记得令兄饮毒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她突然展颜一笑,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自己锁骨,";他说...阿房的莲花纹身真烫啊......"; 刀背拍落金簪的刹那,甜腻香气扑面而来。蒙毅眼前景物扭曲,那女子朱唇开合仿佛浸在血水里:";此毒名唤';长相思';,要十二个时辰才能......";她突然抬腿踢翻青铜灯盏,滚烫的灯油泼向蒙毅面门。 错金刀闪过寒光,半截舌尖带着血珠坠在灯柱仙鹤的铜喙上。蒙毅扯下帷帐塞住她嘴,反手将人捆在青铜仙鹤灯柱上。转身时靴底碾过金铃,铃身裂开露出中空的夹层——五颗西域火油弹正在渗出刺鼻气味,其中一颗表面赫然印着赵氏商队的狼头徽记。 ";报!底舱发现硫磺!";亲卫撞开舱门时,蒙毅正用银针挑开歌姬耳后肌肤。人皮面具揭下的刹那,他看见熟悉的梨涡——三年前那个总被赵公子偃鞭打的侍女,左耳垂还留着旧疤。面具内侧粘着片孔雀羽,正是赵清漪妆奁里独有的翠金雀尾翎。 河风突然灌进来,吹散案头龙涎香。蒙毅盯着那张与记忆重合的脸,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那年兄长蒙恬毒发呕血时,正是这女子捧着药碗跪在榻前,耳垂鞭痕还渗着血。记忆里药碗边缘的莲花纹,与此刻她心口的刺青完美重叠。 ";阿房姑娘的耳坠子,可是赵夫人赏的?";蒙毅突然捏住她下颌,拇指擦过耳垂旧疤。女子瞳孔骤缩,挣扎时金铃乱响,蹀躞带突然崩断,十二枚金铃滚落甲板——每枚铃舌都刻着楚宫凤尾纹,与上月查获的赵清漪妆奁暗纹如出一辙。最末一枚金铃里掉出粒药丸,遇空气瞬间化作青烟。 ";喀嚓!"; 蒙毅捏碎其中一枚金铃,西域火油顺着指缝滴落,在波斯地毯上蚀出焦黑痕迹。他抓起越窑青瓷茶壶浇灭火油,茶汤泼在密信鲛绡上显出字迹:";戌时三刻,昆仑玉矿过云梦泽。";泼溅的水珠在烛光下折射七彩,映出鲛绡夹层里暗绣的星图纹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亲卫举着火把凑近,金粉书写的楚篆突然折射出七彩光晕。蒙毅瞳孔微缩——这分明与三日前从赵清漪妆奁查获的胭脂盒暗纹同源,连金粉里掺的孔雀石比例都分毫不差。火把突然爆出个灯花,将某个楚篆笔画照得通透,那分明是赵清漪小字";璇玑";的变体。 ";大人!硫磺引燃了船帆!";亲卫话音未落,整艘官船突然剧烈倾斜。蒙毅将密信塞入怀中,反手劈开舱壁暗格。青铜匣滚落的瞬间,他瞥见匣底刻着的星图缺角——正是墨家巨子昨日呈报的";九鼎裂纹延伸方位";。匣中突然弹出枚铜刺,在他手背划出血痕,那伤口竟与星图某处裂痕完全一致。 河面忽然飘来万千河灯,与天上星斗交相辉映。蒙毅抓着阿房跃上舢板时,官船三层雕楼正轰然倾塌。描金屏风的碎片随波沉浮,百鸟朝凤图上的金漆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一块刻着";赵";字的船板擦过舢板,上面钉着的毒针泛着熟悉蓝光。 ";想引爆荧光藻?";蒙毅突然捏住阿房后颈,指尖触到后槽牙里的硬物——燕国绿松石微微发烫。这让他想起上月琅琊台缴获的";声波共振器";,错金刀柄重重击在女子后颈:";三年前你给家兄下毒,今日还想拉整条泗水陪葬?";阿房突然咬破腮肉,黑血顺着嘴角滴落,在舢板上蚀出星图纹路。 舢板下传来诡异震动,整段河道泛起荧光——正是云梦泽特产的荧光藻,遇火油会产生剧烈反应。蒙毅挥刀斩断缆绳,刀锋擦过阿房发丝时带起缕幽香,正是赵清漪常用的沉水香。舢板顺流而下的瞬间,身后官船残骸爆出冲天火光,将八百丈河面照得亮如白昼。 纷飞的火星中,一片烧焦的鲛绡飘落舢板,显露出半幅星图——那纹路走向,竟与赵清漪坠城那日穿的嫁衣刺绣完全吻合。阿房突然挣开束缚,染血的唇凑近蒙毅耳畔:";告诉赵清漪......她藏在胭脂盒里的星图,缺的从来不是孔雀石......";她染着丹蔻的指甲突然刺入自己咽喉,扯出根金线——线头缀着的玉坠,正是蒙恬当年随身携带的兵符碎片。 蒙毅反手扣住她咽喉,却见女子瞳孔突然扩散。月光照亮她脖颈浮现的燕形刺青,那纹路正与青铜匣星图某处严丝合缝。远处渔火明灭如萤,舢板撞上礁石的刹那,蒙毅突然想起三日前赵清漪抚琴时说的话:";云梦泽的鳄鱼筋,最适合作琴弦呢......";当时她指尖抚过的琴弦,此刻正在他袖中发烫。 喜欢戏说嬴政请大家收藏:()戏说嬴政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3章 墨破蛟骸 溶洞顶端的钟乳石滴着水珠,在火把映照下折射出幽蓝光泽。徐福门徒举着青铜灯盏的手微微发抖,豆大汗珠顺着山羊胡滚落:";此乃东海蛟龙骨!昨夜雷雨交加时自天而降——"; ";放你娘的罗圈屁!"; 粗粝喝骂声炸响,围观人群慌忙让开条道。墨家水工田樾肩扛牛皮工具箱大步走来,玄色短打被虬结的肌肉撑得紧绷,腰间铜制卡尺随着步伐叮当作响。铸铁靴头踹在";龙骨";上,金属相击的闷响惊得渔民老吴手中火把一晃。 田樾蹲下身,指腹抹过骨节衔接处的褐色胶质,突然揪住徐福门徒的衣襟把人拽到跟前:";云梦泽鳄胶掺朱砂,三个月前楚国水师采买过八十斤——";他喷着热气的鼻尖几乎抵上对方惨白的脸,";需要我报军需官名字?王贲将军上月刚砍了那厮的脑袋!"; 渔民中爆发出哄笑。赤膊汉子二狗突然指着某处惊叫:";龙爪在动!";只见那五尺长的";龙爪";在火光照耀下缓缓收缩,鳞片缝隙渗出暗红液体,腥臭气息顿时弥漫开来。 ";就这?";田樾嗤笑着抽出腰间鹤嘴锄,寒光闪过便撬开鳞片。精钢机括暴露在众人眼前,齿轮间卡着的半截腐烂鱼头正往下滴着黏液。他甩掉鱼头,沾着黏液的手指戳向徐福门徒胸口:";拿喂海鸥的臭鱼烂虾装龙涎?你们方士骗人能不能用点新鲜货?"; 徐福门徒突然暴起,袖中射出三支淬毒袖箭。田樾头也不回地挥动分水刺,精钢箭矢";叮叮叮";钉入岩壁,尾羽还在嗡嗡震颤。渔民们怒吼着按住挣扎的方士,老吴抡起船桨狠拍其膝窝:";狗日的还想害人!"; ";惊动蛟龙魂魄要遭天谴啊!";徐福门徒的嘶喊在洞中回荡。 田樾抄起火把就往溶洞深处冲,铸铁靴底踏在湿滑石面上溅起火星。火光照亮岩壁的刹那,他瞳孔骤缩——二十余具";龙骨";呈北斗状排列,尾端铁链全部没入暗河。 ";取矩尺来!";田樾暴喝声未落,二狗已捧着青铜矩尺冲上前。他沿着骨节纹路快速敲击,当第七声";铛";响传来时,突然发力掀开三寸厚的假骨。 腐木碎屑簌簌而落。藏在其中的楚国战船舵轮露出狰狞面目,青铜辐条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田樾用匕首刮下些粉末嗅了嗅,古铜色脖颈上青筋暴起:";人血混着鲸脂,至少是千料大舰的配件!"; 暗河突然翻涌起浪花,某个庞然大物擦着岩壁掠过。田樾反手将火把掷向水面,火光中赫然映出半截折断的桅杆,缠满水草的楚字战旗正在缓缓下沉。 ";老吴!分水刺!";他扯开衣襟露出精壮胸膛,墨家机关纹随着肌肉起伏宛如活物。两个渔民抬来丈二长的奇形兵刃,三棱刃口在幽暗中泛着蓝光。 徐福门徒突然挣脱束缚,袖中滑出淬毒匕首直刺田樾后心。老吴抡起鱼叉格挡,金铁交鸣声中,田樾踏着战船残骸跃入暗河。冰冷河水瞬间包裹全身,他眯着眼循铁链潜游,分水刺刃口割开水草时带起串串气泡。 河底传来金属碰撞的闷响。田樾古铜色的臂膀猛然发力,青铜板被硬生生从淤泥中拔出。当他扛着战利品跃上岸时,水珠顺着八块腹肌淌进腰带,在火把下折射出细碎金光。 ";蛟龙?老子看是装神弄鬼的泥鳅!";青铜板重重砸在地上,暗流分布图纤毫毕现。围观渔民发出惊叹,二狗伸手想摸,被田樾一巴掌拍开:";当心淬毒!"; 突然,他指尖顿在某处标记——三道细如发丝的划痕组成燕尾状,与周围铸造纹路浑然天成。记忆如闪电劈开脑海:去年追查漕运案时,雪姬那柄淬毒匕首刺破他肩头,刃口留下的正是这般纹路。 ";田工!这铁链要断了!";老吴的惊呼炸响耳畔。田樾抄起分水刺劈向锁链,却在斩落的瞬间变了脸色——链环内侧赫然刻着蓟城工坊印记,而本该在此处的第三道防滑纹,竟与雪姬留在自己肩头的齿痕分毫不差。 暗河深处突然传来诡异的震动,青铜板上的星图标记逐一亮起幽蓝光芒。田樾猛然抬头,分水刺在掌心转出冷冽的弧光:";老吴带人封住洞口!这些铁链连着水底机关——"; 话音未落,整座溶洞突然剧烈震颤。二十具";龙骨";同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铁链绷直如弓弦。田樾古铜色的脸庞被幽蓝光芒分割成明暗两半,墨家机关纹在肌肤上诡异地游走。 ";都退后!";他咬破指尖在分水刺刃口抹过,鲜血渗入三棱血槽时,刃口竟发出龙吟般的嗡鸣。二狗死死拽住想往前冲的老吴:";别给田工添乱!"; 徐福门徒突然癫狂大笑:";墨家小子,今日便是你......";话未说完,田樾甩出的分水刺已钉穿其袍角将人定在石壁上:";留着你狗命看戏!"; ";墨家水工田樾在此!";暴喝声中,他如离弦之箭射向暗河中央。分水刺劈砍铁链的火星四溅,每一次斩击都带起肉眼可见的气浪。当第七根铁链断裂时,暗河突然掀起巨浪,青铜板上的星图竟投射在洞顶! 田樾凌空翻身避开拍来的浪头,湿透的短打紧贴肌肉轮廓。他借力蹬在岩壁上,分水刺精准刺入主链环核心机括。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二十具";龙骨";同时崩解,楚国战船残骸如巨兽尸骨般浮出水面。 ";给爷掌灯!";随着田樾的吼声,三十支火把同时掷向暗河。跳动的火光中,无数刻着蓟城工坊印记的零件随波沉浮,其间混杂着半截燕尾状青铜残片——与雪姬匕首的缺口严丝合缝。 喜欢戏说嬴政请大家收藏:()戏说嬴政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4章 雾裂星芒 海风裹着咸腥味掠过礁石,将浓雾搅成翻涌的乳白色漩涡。陈三狗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汗水,粗布头巾早被潮气浸得能拧出水来。他握紧手中三尺长的竹筒,筒身新削的毛刺扎得掌心发痒——这是墨家巨子亲自改的韩弩机括,筒底三道铜箍在雾气里泛着冷光,像极了咸阳宫那尊镇国鼎上的饕餮纹。海鸥的尖啸从头顶掠过,他缩了缩脖子,总觉得那叫声里掺着人声。 "三狗子,腿别抖!"田虎突然从礁石后探出半张脸,络腮胡上还挂着雾珠,"记着咸阳宫训的第三条?"老教头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脖颈青筋像盘踞的蚯蚓,青铜护腕在岩壁上蹭出细碎火星。 "遇幻象不退反进,毒烟越真人越近!"陈三狗梗着脖子答话,后背却紧贴在湿滑的岩壁上。前日墨家演示毒烟幻象时,他亲眼见着个新兵被吓得尿了裤子,这会儿鼻腔里仿佛又泛起那股骚味。掌心汗渍渗进竹筒纹路,他忽然想起临行前阿房递筒子时指尖的温热,那姑娘鬓角还沾着铸鼎炉前的炭灰。 铁链拖地的声响刺破浓雾,陈三狗感觉后槽牙发酸。五道黑影在雾中显形的刹那,他看清了老术士指甲缝里的暗红血渍——那是用童男心头血养蛊的痕迹。四个年轻术士抬着的黑漆木箱轰然炸裂,青紫毒烟凝成的骷髅头张着腐臭的嘴,獠牙离他鼻尖不过三寸。腐肉气息扑面而来,他喉头一紧,差点呕出晨食的黍饼,恍惚间又闻到云梦泽战场上堆积的尸臭。 "放!" 田虎的吼声像道惊雷。陈三狗拇指扣动机括的瞬间,竹筒剧烈震颤,虎口震得发麻。淡褐色醋液化作水箭撕开毒烟,他盯着自己射出的那道水箭,看着它穿透三个骷髅后撞上礁石,在岩面蚀出滋滋白烟——这力道比墨家演示时还猛三分!碎裂的骷髅化作青烟,他忽然瞥见烟中闪过半张人脸,正是曾在楚军俘虏营见过的斥候面容。 "坎位三步!"田虎突然暴起,青铜护腕撞在礁石上当当作响。二十道醋液汇成水龙,将藏身石后的年轻术士浇得皮开肉绽。那人惨叫着滚出来时,怀里半截犀角香还在冒烟,香体上雕刻的燕国双鱼纹与咸阳武库缴获的密信印章如出一辙。陈三狗注意到他腰间玉佩缺了一角,断口处泛着青铜锈色。 老术士枯爪般的右手突然探入怀中。陈三狗瞳孔骤缩——那动作他在云梦泽见过,楚巫掏毒蛊时就是这么个手势!他张嘴要喊,却被灌了满口腥咸雾气,舌根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 "虎哥!他要放......" "晚了!"老术士狞笑着甩出个陶罐,硫磺味瞬间弥漫。田虎猛地扯过陈三狗滚向礁石缝,手劲大得几乎捏碎他肩胛骨。背后炸开的火光映得浓雾猩红,热浪掀飞头巾的刹那,陈三狗瞥见老术士内衬的燕国细麻——这料子他在楚国使节随行衣箱里见过,经纬间掺着银丝的织法绝非民间能有。 毒烟凝成的夜叉相拔地而起,六只鬼爪带起腥风。陈三狗被气浪掀得撞上岩壁,后腰竹筒咔嚓裂开道缝。碎石划破脸颊的刺痛让他清醒,指尖摸到筒底防爆铜箍时突然福至心灵——墨家巨子演示时说过,这铜箍能当火镰使!他哆嗦着扯开衣襟,发现内袋里阿房塞的瓷瓶竟在发烫,瓶身夔纹与咸阳宫地砖的纹样暗暗相合。 "接着!"田虎突然抛来个陶罐,蜡封上还沾着鱼腥。陈三狗手忙脚乱接住,指尖触到罐底刻着的"云梦"二字——这是用百年老醋浓缩的醋精,上月炸开项梁水闸用的就是这玩意。陶罐表面的水渍折射出七彩光晕,让他想起项梁佩剑崩裂时飞溅的青铜碎屑。 夜叉相的鬼爪抓来时,陈三狗咬着牙擦响铜箍。火星溅上陶罐的瞬间,老术士的咒语戛然而止:"等等!燕国铜符在......"那嘶吼里竟带着哭腔。陈三狗突然看清他缺了无名指的左手——这特征与刺杀蒙恬将军的燕国死士完全吻合,断指处还留着锯齿状伤痕。 轰! 气浪掀飞五丈内的礁石,陈三狗耳朵嗡嗡作响。待烟尘散尽,岩壁上赫然显出幅三丈见方的矿脉图。田虎拎着昏死的老术士从废墟里钻出来,络腮胡焦了大半:"三狗子,拓图!"他甩过来的狼毫笔杆还带着体温,陈三狗突然想起初入咸阳宫时,这杆笔曾在自己手背敲出戒尺般的红痕。 哆嗦着展开羊皮,朱砂线从芝罘岛直指昆仑山。当他描到某处矿洞标记时,狼毫突然顿住——这星芒符号,分明与搬运九鼎时见过的裂纹严丝合缝!墨汁在羊皮上晕开,恍惚间又看见鼎腹内壁流转的星辉,那些光点排列竟与眼前矿脉走向隐隐呼应。 "发什么愣?"田虎踹开半截焦黑的法袍,从老术士怀里摸出块铜符,"看看这个!"铜符边缘沾着血渍,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紫红,双鱼纹在醋液冲刷下泛起青光,符面"戌时三刻"的刻痕让陈三狗倒吸冷气——这正是李斯大人沙盘上朱笔圈注的时辰。海风突然转向,他嗅到铜符上残留的龙涎香,这气味只在楚王贺礼的漆盒中闻到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海风卷着硝烟掠过矿脉图,星芒符号在朝阳下明明灭灭。田虎突然眯起眼,铜符边缘的云纹让他想起楚宫密室壁画中神女的耳坠纹样,那幅画里捧鼎的女子发髻上插着的,正是这种云纹玉簪。他拇指摩挲着符面,突然发现"戌"字缺了一横,与咸阳宫存档的某卷密文残片笔迹相同。 "虎哥,这矿洞走向......"陈三狗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闭嘴!"田虎突然按住他后颈,力道大得要把人按进岩缝里。顺着络腮汉子的目光望去,陈三狗看见海平线尽头若隐若现的船帆——那是燕国战船特有的三角帆。帆布补丁的金丝针脚在雾中闪烁,让他想起修补九鼎裂缝时熔化的金液。 礁石滩突然响起尖锐的骨哨声。田虎脸色骤变,这是墨家示警的暗号。他反手将铜符塞进陈三狗怀里:"带着拓片游回去,告诉陛下......"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陈三狗突然意识到这铜符被老术士的血浸透了,血渍在羊皮上晕开成星斗图案。 破空声打断了他的话。陈三狗看着钉入礁石的燕尾箭,箭簇上的孔雀纹让他想起熔铸传国玉玺那日,赵清漪发簪坠落的碎玉纹路。箭尾白羽还在颤动,第二支箭已擦着他耳畔飞过,削断几根发丝,断发飘落时竟在空中燃起幽蓝火焰。 "接着!"田虎突然扯下颈间狼牙链砸过来,"游到红礁区有接应!"狼牙划过脸颊的刺痛让陈三狗清醒,他看见络腮汉子抓起两截炸裂的竹筒,迎着箭雨冲向船帆方向。田虎奔跑时扬起的衣袂间,隐约露出腰间半枚残缺的虎符,那正是三年前骊山平叛时被剑锋劈开的信物。 海水灌进嘴里的刹那,陈三狗攥紧了怀中的羊皮。咸腥味中混着丝醋香,那是墨家特制药液的味道——他突然想起离宫前阿房悄悄塞给他的瓷瓶,瓶底凸起的纹路与矿脉图上的星芒如孪生兄弟。浪涛声中,隐约听见田虎的吼叫混着金属撞击声,像极了当年在骊山矿洞深处听到的,那套镇压龙脉的青铜编钟的余韵。 喜欢戏说嬴政请大家收藏:()戏说嬴政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5章 鼎焚天机 临淄城门广场的青石板被九月的日头烤得滋滋作响,三丈高的青铜鼎在绞盘转动下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墨家匠人鲁申抹了把汗,看着鼎耳上缠着的青丝绶带被热浪掀得啪啪作响——这绶带用的竟是燕国宫廷才有的冰蚕丝,昨夜他亲眼见田儋的心腹从黑市捧回来。 ";秦王请看!";田儋抖着山羊须往前半步,枯树枝般的手指戳向鼎腹饕餮纹,";周室礼器在此,鼎上纹路能辨天下正统!"; 嬴政屈指叩了叩鼎耳,青铜震鸣惊飞檐角白鹭。鲁申突然捂住右耳——三年前在邯郸熔铸赵鼎时,就是这个频率的震动让他聋了半边耳朵。 ";田大夫倒是说说,";年轻的秦王突然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这饕餮纹怎么辨出寡人不是正统?"; 田儋的喉结上下滚动,从袖中抖出一卷竹简:";《周礼》有云,天子九鼎八簋,诸侯七鼎六簋。秦王以诸侯之位行天子事......"; ";熔了。"; 轻飘飘两个字砸得田儋踉跄后退。鲁申已经指挥墨家弟子架起熔炉,云梦泽萤石粉撒进炭火的刹那,幽蓝火舌";轰";地窜过鼎足。田儋突然扑到鼎前,宽大的袍袖扫过鼎身:";秦王不可!此乃......"; ";田大夫这么舍不得,";嬴政突然伸手按住老头肩膀,力道大得能捏碎骨头,";莫不是鼎里藏着齐国的降书?";他指尖掠过鼎耳,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药香——和当年阿房缝在药囊里的《洛书》残页一个味道。 青铜入炉的瞬间,鼎身突然发出凄厉的嘶鸣。八名赤膊匠人喊着号子转动绞盘,铁链在高温中泛着诡异的红光。田儋瘫坐在地,看着鼎腹饕餮纹在烈焰中扭曲变形,渐渐显出蝌蚪状的铭文。 ";加三成风力!";鲁申突然暴喝,墨家弟子猛踩鼓风囊。熔炉底部爆出团青焰,三根精铁支架";咔嗒";扣死,鼎身倾斜的刹那,某处铜锈剥落,露出半枚指甲盖大小的";房";字。 嬴政瞳孔骤缩。三年前邯郸雪夜,阿房蜷缩在质子府柴房,用缝衣针在鼎耳刻字时的场景突然涌入脑海。那时她说:";若有一日公子得见此字,便是阿房化作星子也要护您周全。"; ";报——!";传令兵疾驰入场,";燕国密使求见!"; 嬴政抄起铁钳探入炉口,腕上黑龙刺青在火光中狰狞游动。田儋的尖叫卡在喉咙里——通红的铜片";滋啦";按进冰水,腾起的白雾中,祭文缺角处一抹胭脂红若隐若现。 ";看来这鼎吃多了百家饭。";嬴政用剑尖挑起熔液里浮出的玉琮,楚文";政巡西极";四个字红得刺眼,";田大夫要不要尝尝铜汁泡饭?"; 玉琮";当啷";掉进田儋衣襟,烫得老贵族满地打滚。围观人群突然骚动——那玉琮内壁竟刻着燕国密文,坐标直指昆仑祭坛! 鲁申凑近细看,那抹红色突然化作药草香钻进鼻孔。他浑身一震,想起去年为阿房收殓时,她攥紧的掌心也渗着这种混合云梦泽朱砂的香气。而此刻,秦王指腹正反复摩挲铜片边缘,那里有道极浅的齿痕——和竹简上某个咬痕严丝合缝。 ";把齐王建的食鼎抬来!";嬴政突然转身,溅了铜汁的袍角扫过田儋面门。老贵族哆嗦着往后蹭,耳畔传来铁链绞动的吱呀声——九只鎏金食鼎被扔进熔炉时,鼎腹裂纹延伸的方向,正是昨夜星图中标注的西域通道。 暮色降临时,熔炉里的火苗开始泛紫。不知从哪飘来的乌云压得极低,隐约有雷声滚过临淄城墙。百姓们望着炉中渐渐成型的巨鼎,谁也没注意秦王袖口渗出的血迹——那是攥碎玉琮时割破的掌心。 当";受命于天";四个篆文在鼎身浮现时,田儋突然疯了似的扑向炉灰。鲁申眼疾脚快把他踹开,却见灰堆里躺着块烧变形的铜牌,上面";且末";二字让所有墨家弟子倒吸冷气——那正是《洛书》终章缺失的地名。 嬴政弯腰拾起铜牌时,一滴血顺着指尖滴在";末";字上。他突然笑出声,那笑声惊起满城昏鸦:";好个且末,好个昆仑......";转身时黑袍翻卷如夜枭展翼,";传令,三日后兵发西域!"; 田儋在这笑声中彻底瘫软。他望着秦王远去的背影,终于明白为何楚国的密报里写着:见嬴政,如见烈日临渊,光之所及,魑魅俱焚。老贵族颤抖着去摸袖中密信,却摸到满手铜灰——那封用阿房药汁写的密信,早被熔炉余温烤成了灰烬。 ";主上,鼎耳磁石已校准。";鲁申突然跪地禀报,手中磁针疯狂旋转,";按《墨子·备突》所载,此方位当有......";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动。熔炉中未凝固的铜液竟自行流淌,在青石板上勾勒出西域地形图。嬴政眯起眼睛——那蜿蜒的河道走向,分明与阿房幼时在沙地上画的涂鸦一模一样。 ";取蓟城量天尺来!";嬴政剑尖点地,";墨家弟子听令,即刻校准星图方位!"; 二十名赤膊匠人喊着号子转动青铜浑仪,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与鼎鸣共振。田儋突然捂住耳朵惨叫——那些青铜震鸣里,竟夹杂着女子清越的吟唱: ";昆仑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正是阿房当年哄他入睡时唱的燕国民谣! 当最后一缕铜汁凝固时,嬴政独自立于星图中央。他摩挲着袖中半枚燕国铜符——三日前黑冰台密报,有人在且末戈壁见到腕带旧疤的女子。 夜色中,一队玄鸟卫悄然出城。他们马鞍下压着的,正是从熔鼎灰烬里筛出的、带着胭脂香的星图残片。 而临淄城某处暗巷,雪姬正用匕首在墙上刻下新的密文。刀刃划过青砖的碎屑里,隐约闪着云梦泽萤石的幽蓝微光。 喜欢戏说嬴政请大家收藏:()戏说嬴政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6章 灰烬谍影 火舌舔舐着檀木书架,齐国史官王昶的官袍下摆已经焦黑如炭。他哆嗦着将最后一卷《海岱志》扔进火堆,竹简在烈焰中爆出";噼啪";脆响,像极了二十年前临淄城头折断的旌旗。 ";大人快走!";门外亲卫的呼喊裹着浓烟传来。 王昶充耳不闻,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蜷曲的帛书。那些记载楚齐盟约的丝帛正在碳化,就像他效忠三十年的稷下学宫在秦军铁蹄下化作废墟。他突然抓起青铜灯盏,将滚烫的灯油泼向书架——要让这些秘密永远埋葬,就得让火势蔓延得更快些。 ";轰!"; 火苗窜上三丈高的书架,将整面《列国舆图》烧成翻卷的金红色浪涛。王昶望着漫天飘落的灰烬,忽然想起楚使当年交付密匣时说的话:";此册关乎昆仑命脉,宁付祝融,不可予秦。"; 穹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王昶猛地抬头,只见玄色身影破顶而下——青铜面罩遮住半张脸,腰间短刀刻着冰裂纹,皮甲领口若隐若现的玄鸟纹刺得人眼疼。 ";黑冰台!";老史官踉跄后退,袖中毒匕滑入掌心。 密探屈膝卸去坠势,皮靴碾碎满地炭渣。面罩下传出沉闷的讥讽:";史官大人好雅兴,寒冬腊月烤火取暖。";话音未落,玄色披风卷起的气流掀翻三丈外的陶罐,清水泼在火堆上腾起白雾。 王昶的匕首刺到半空便再难寸进。密探两指钳住他手腕轻巧一拧,骨骼错位的脆响混在火声中几不可闻。剧痛让老史官跪倒在地,却嘶声大笑:";晚了!楚宫金册早化成灰,你们永远找不到昆仑戍卫......"; ";谁说我要找金册?"; 密探单手掐住他咽喉,另一只手抖开披风内衬。三十六只铜盆如莲瓣次第展开,每个不过巴掌大,内壁泛着琥珀色的蜂蜡光泽。 火场突然卷起旋风。 密探旋身跃起,披风在热浪中猎猎作响。他足尖点过燃烧的梁柱,所过之处灰烬尽数落入铜盆。有片带着火星的残帛将要飘出窗外,被他甩出腰间锁链凌空卷回——正是记载昆仑戍卫换防时辰的楚国军制图残页。 王昶瘫坐在墙角,看着这近乎妖异的场景。黑冰台的人竟把墨家机关术练到了化境,那些铜盆随着身形转动自动开合,仿佛活过来的青铜兽在吞噬火雨。最可怕的是对方始终只用单手,另一只手还拎着自己这个累赘。 ";喀嚓!"; 主梁终于不堪重负。燃烧的横木当头砸下时,密探突然将王昶甩向门口,自己借反冲力撞破西墙。老史官在碎石飞溅中滚出阁楼,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黑衣人影在漫天火雨中鹞子翻身,三十六只铜盆精准叠成宝塔状护住怀中。 ";咳咳...";王昶吐出嘴里的血沫,挣扎着摸向袖中火折。就算同归于尽,也不能让那些灰烬...... 脖颈突然一凉。 他低头看见半截剑尖从喉头冒出,剑柄上缠着楚宫特有的朱红鲛绡。身后传来女子冰冷的楚音:";废物就该死得干净些。"; 藏书阁在轰鸣中倒塌。密探单膝跪在雪地里,面前摆着拼合完整的灰烬图谱。蜂蜡将残片固定在铜盆内壁,硝烟熏黑的字迹反而愈发清晰——昆仑山十七处关隘,戍卫换防时辰竟精确到刻漏。 ";戌时三刻,巽位换岗。"; 他蘸着雪水在皮甲上划出卦象,指尖突然顿住。火把照亮一组熟悉的数字:甲子年庚午月丙戌日。这分明是咸阳宫里那位赵美人的生辰。 寒风卷着雪粒掠过眉峰,密探想起三个月前潜入邯郸质子府的情形。赵清漪抚琴的厢房里,梳妆匣底层压着的生辰帖,也是这组数字。当时只当是女儿家私物,如今想来,那帖子上楚国云纹的样式...... ";嗖!"; 破空声打断思绪。密探反手接住射来的弩箭,箭杆上绑着浸油的布条——这是外围同僚示警。他迅速将铜盆收入特制皮囊,却听见雪地里传来细碎的";咔嗒";声。 十丈外,二十具机关木甲正从雪堆中站起。这些墨家禁术打造的杀器关节处沾着蓟城特有的红泥,领头的木甲咽喉处镶着燕国宫制的绿松石,齿轮转动声像极了女人压抑的呜咽。 ";雪姬的牵丝引......"; 密探眯起眼睛,拇指推开刀格。看来那位燕国女刺客终究舍不得故国秘术,连操控木甲的绝技都使出来了。也好,就用墨家机关术来破墨家杀器。 第一具木甲扑来时,他旋身错步,短刀精准刺入脊椎第三关节。失控的机关手臂擦过耳际,削断几缕发丝。第二具木甲双拳砸下,他却不退反进,贴着铁拳缝隙滑步上前,刀尖挑飞胸甲内的磁石。 雪地上很快堆满残骸。当最后一具木甲被短刀钉在枯树上时,密探忽然嗅到淡淡的沉水香——这是楚国王室熏衣的秘方。他猛地扯开木甲头颅,里面滚出半枚玉珏,阴刻的";昭";字在雪地里泛着血光。 ";芈昭......"; 远处传来马蹄声,密探将玉珏收入怀中。这个出现在邯郸刺杀案卷宗里的名字,终于要和昆仑戍卫图产生交集了。他最后望了眼燃烧的藏书阁,转身没入风雪。 三更时分,即墨城南槐树巷。 密探摘下青铜面罩,就着月光审视皮甲上的卦象。蜂蜡封存的灰烬图谱铺在案上,戌时三刻的数字刺得人眼疼。窗外忽然飘来埙声,调子正是《黍离》——这是黑冰台最高级别的召集令。 他推开暗格,将图谱藏进装有赵清漪生辰帖的铜匣。指尖触到冰凉的玉珏时,忽然想起去年在云梦泽截获的楚宫密报:";昭女入秦,星图易主。";当时只当是星象谶语,如今看来,有人早在星辰移位前就布好了昆仑局。 喜欢戏说嬴政请大家收藏:()戏说嬴政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