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代收视女王》
1. 烟火中的交替
钟元思已经很久没有一觉睡过这么久了,癌症晚期的身体,止疼药就算是一把一把吃也还是会难受得厉害。
但是奇迹般的,昨晚十点吃完药之后,她竟然一觉睡到了今天早上八点。
醒来后钟元思跟一直在身边照顾她的经纪人荣绮兰撒娇道:“兰姐,我想吃青椒炒肉的拌面。”
她难得有胃口,荣绮兰自然不会拒绝这个小小的请求,哪还想得起来什么医嘱,先享受了再说。
15分钟后,一份打包好的拌面送到了病房。
今天风和日丽,阳光透过树梢间的缝隙,在病房内投下金灿灿的光斑。所以荣绮兰作主,将钟元思的餐桌摆在了窗户旁边。
但又钟元思实在是太瘦了,过于宽大袖口容易蹭到面上,荣绮兰又替她将袖口往上扎紧了点。
钟元思看着荣绮兰这一系列自然无比的动作,心底升起无言的感动跟酸楚。自己是她一手带出来的艺人,两人一起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好不容易熬出头了,自己又病倒了。
钟元思好歹还享受了名跟利,但是荣绮兰在自己身上花费的心血却远超于她的付出……
钟元思低头吃了一大口面,说道:“兰姐,那个金杯奖颁奖典礼的活,我接了。”
近两年娱乐圈塌房事件接二连三,导致德艺双馨的优质偶像断层,于是又怀念起了她这个毫无征兆就淡出大众失业的年轻影后。
许多节目都朝钟元思抛出了橄榄枝,希望她能重新出山。这些邀约,很多时候不等递到钟元思面前,荣绮兰就已经先替她拒绝了。
而这个金杯奖颁奖典礼不一样。演艺世家的秦导演亲自开口,想让钟元思担任神秘颁奖嘉宾,将最佳新人奖颁给自己的女儿。荣绮兰原本没打算告诉钟元思,但是秦导的话不知怎么就送进了这间高级私人医院。
钟元思知道以后,不忍心让荣绮兰因为自己这个将死之人得罪圈内大佬,刚好昨晚她又休息得很好,所以主动提出想去参加这个活动。
荣绮兰神情温柔地替钟元思擦拭嘴角的酱汁,没有反驳。她心里始终在担忧,钟元思也许撑不到这次的颁奖典礼了。如果因为这样一个盼头,能让奇迹降临,那答应一百次她都愿意。
但是奇迹没有降临。钟元思没能撑到金杯奖颁奖典礼,甚至连这一晚都没有撑过去。
海南郊区的私人医院外,不知道是谁在放烟花庆祝,大束大束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很轰动的美丽。
烟花升至高空,钟元思所在的病房正好是最佳观赏位。钟元思看着它们绽放又湮灭,苍白的嘴角扯开一丝弧度,闭上眼前跟荣绮兰说道:
“生命也跟这烟花一样短暂。我只遗憾,我的身体太不争气了,明明我还没有演够……”
2000年0点0分,一处单位院子里也在放烟花,庆祝两个世纪的交汇,迎接千禧年的到来。
两对中年夫妻在烟花下静静欣赏完之后,互相道贺着新年快乐,才各自回家。
其中一个丈夫,推着面带病色坐轮椅的妻子回到了一楼的家中。
而另一对穿着较为讲究的夫妻,则是关上了刚刚一直在录像的夏普dv机,手挽手上了二楼。
此刻朝南的房间内,躺着他们刚满21岁的女儿,眼睫微微颤抖,有即将醒来的趋势。
直到一只略寒意的手捏住她的鼻子,她终于撑开眼皮行了过来。
“小无赖还在赌气装睡呐?外面烟花炮竹声那么大,装睡是不是有点假?不过妈妈还是要肯定你,这次确实是有骨气嗷,硬是跟爸爸妈妈冷战了一周。”
“刚刚你没下去看烟花,你爸还用录像机给你录下来了,这可是跨越了两个世纪的烟花,以后都是你珍贵的回忆呀……”
大量记忆伴着女人的声音涌入钟元思的脑海,像烟花一样在里面炸开,眼前快速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
她脑子涨得直犯恶心,将头伸出床外,开始干呕。
离钟元思最近的这个女人,或者叫她钟母更合适,着急得上前给她拍背,惊疑不定地问道:
“这是怎么了?是这几天在外面吃坏了肚子,还是今晚上着了凉呀?老钟,你去叫个大夫来给思思打吊针吧。”
刚倒了杯水递过来的钟父,这就转身要出门,被钟元思喊住了。
“爸……不用去,我就是做噩梦吓到了。”钟元思别扭又无比顺嘴地喊出了这个称呼。
脑子此刻依然晕的厉害,她顺从身体习惯,倚靠到了钟母怀里撒娇。
刚喊出一声“妈”,就呜咽着哭了出来,她已经很久都这样喊过了。本来就头昏脑涨,哭起来之后更是整个人都脱力地倒在了钟母怀里。
钟元思这时候已经弄明白现状了,确信自己是穿进了之前看到小说里面。
一本主角跟自己同名同姓,结局却看得人直冒无名火的小说。
原身钟元思,出生在一个双职工家庭,是家中的独生女。父母恩爱,家庭小康,顺风顺水,唯独非要头铁去吃爱情的苦。
喜欢的人也没出方圆一公里,就是楼下那家的儿子段克己。
钟家父母跟段家父母是几十年的好朋友,钟元思跟段克己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后来段克己在香港念书期间,被星探挖掘,开始拍影视剧。五年的时间,因为其独树一帜的风格跟长相红遍了整个香港娱乐圈,名声大噪,甚至传回了内地。
曾经天天见面的青梅竹马,如今长成了大明星。原身心里那点悄悄萌芽的想法,也长成了参天大树。
于是在得知段克己要回到内地发展,拍摄一部爱情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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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的电视剧时,原身哭着闹着要为爱进圈,去扮演苦恋男主的女二号。钟父钟母担心女儿吃不了娱乐圈的苦不同意,她就各种闹绝食闹离家出走……
“欸哟哟,怎么就哭起来了。都怪你爸,非得瞒到今天才告诉你,说是要给你个新年惊喜!其实啊,我们已经找到你小段哥哥帮忙了,下周剧组试镜,你到时候就跟着他一起去就是了。”
原书中也有这个剧情点,钟父钟母都在文化厂上班,钟父甚至还混到了领导层,托人找关系拿一个试镜机会还是能办到的。跟何况要托关系的对象,就在楼下。
听到钟母的话,钟元思心中顿时一下钝痛。
这是原身的灵魂在痛。
因为家人跟段克己的关系,原身顺利出演了这部剧的女二号,却只把演员的工作当成是接近段克己的机会。
戏内戏外都只围着段克己一个人转,错过了大把大把的机会。只有段克也在的时候,原身才能好好工作,他不在,她就将所有工作都糊弄过去。
为此,圈内很多工作人员对她的印象都非常差。
幸运也不幸,就算原身没有好好工作,她也衣食无忧。所以身边的同事怎样看待她,她都无所谓。
直到后来的几年影视剧井喷式爆发产出,挖掘了很多优秀的作品跟演员。
当观众再回看原身的那些作品时,就再也看不过去了。整个行业都在进步,只有一人停滞不前时,她便成了所有人讨伐的对象。
“烂片女王”、“花瓶”、“念台词机器人”……
内地刚刚起步的娱乐新闻节目,乐此不疲地以原身做为话题。而段克己或许是因为当初太多次给原身收拾烂摊子,消磨了两人从小的情份,后来逐渐不管原身的事情了。
如果只是这样,原身还能捂住耳朵装作什么也听不到,继续追随段克己的脚步。
直到段克己跟曾经在港圈时合作过的一位女演员,传出恋情绯闻,原身的精神状态逐渐走向不正常。
而此时,那些对原身评头论足的媒体,已经不满足于一些报道跟高高在上的点评了,他们在一些节目或者采访现场,直接将锐评甚至是恶评摆在了原身面前。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跟克制不住发抖的手,创造出新的话题……
原身死在了那些人的冷嘲热讽中,也死在了钟家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眼泪之中。
因为原身的死,原本交情甚好的两家人关系也尴尬了起来,钟家搬出了这栋住了十几年的筒子楼……
接受完全部的记忆细节之后,钟元思感受到原身的灵魂逐渐从这具身体里脱力,在她的耳畔留下一句:“这一次,就拜托你了。”
她望着原身消散的方向,无声点头。
我一定会过好这辈子的,连同你的那一份一起好好过下去。
2. 初遇
体力跟精神气耗尽之后,钟元思在床上休息了两天,期间吃饭都是由钟父钟母送到床头,一勺一勺喂给她吃。
这时候还没有调休,元旦只有一天假期,钟家父母在单位都不是小职工,两口子一起请长假照顾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不回去上班影响不好。
所以第三天钟元思能起床之后,她的吃饭问题就被委托给楼下段家帮忙解决了。
整个上午,钟元思花费了一|大半的时间在大部头电脑上浏览这个时代的新闻,剩下的一小半时间,她摸索着找到了唯二的游戏蜘蛛纸牌跟扫雷。
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她也玩得不亦乐乎。
客厅的大摆钟在十二点整响起欢快的音乐报时:“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二点整,叮叮当当叮当当……”
钟元思换了一身衣服准备下楼去吃饭,刚想着可以顺便见见那位段克己,结果一开门就见到了。
原身上一次面对面见段克己,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他比原身记忆力多了几分成熟内敛的气质。
钟元思一时不知道该怎样称呼这位邻家哥哥,直愣愣地看着他没开口。
段克己先笑了出来,还笑得非常好看,眉眼弯弯,露在外面的牙齿又白又整齐。这让钟元思想起了原著里对他的描述——笑面虎。
“听说你生病刚好,我本来还想着你要是没起来的话,我就等下给你送上来了呢。”
笑容亲切,声音也好听。背着光站在钟元思面前,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整齐的牙齿却白得显眼。
钟元思听见自己在心里“啧”了一声,把人家小姑娘迷成那样,这人一点都不无辜。
钟元思用白眼回应段克己的调侃,努力让自己跟从前的原身看起来没有什么性格差异,然后抓起门口的毛线帽戴上,关门落锁,跟着他一起下楼。
楼下段家。
段母俞秀菊推动着轮椅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有刚切好的橙子,笑着招呼钟元思。
“思思来啦。阿姨刚切了点橙子,你等下吃完饭吃,生病就要多吃水果补充维C。”
因为俞秀菊坐轮椅,经常需要推着轮椅进出,所以段家不用换鞋,都是直接踩来踩去的。
“俞阿姨,我又来蹭饭啦~”
钟元思笑眯眯地应话,同时简单扫视一眼段家的布置陈设。这里面的桌柜大都经过了改造,做成了适合俞秀菊拿取的高度,能看得出一家人都很照顾她。
钟元思将帽子摘下,随手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坐在了俞秀菊的左手边。
小四方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段克己给钟元思跟俞秀菊盛饭,三个人举杯碰了一个就正式开吃。
前世因为生病的原因,钟元思吃得又少又清淡,这两天也没沾什么荤腥,这会儿见着肉就馋得不行,将钟父钟母的交代忘了个干净,筷子老往肉菜里面伸。
俞秀菊倒不是忘记自己答应过楼上两口子不给钟元思吃太多肉,而是打心底里就不认同他们的说法,所以假装忘记。在她看来,孩子爱吃肉,就让人多吃点又能怎么样。而且钟元思这么瘦,再是敞开了吃又能吃多少呢?
长辈们总是喜欢大口吃饭的孩子,常年身体不好没什么胃口的俞秀菊更是如此,这会儿她笑眯眯地看着钟元思问道:
“思思,你小段哥哥做的红烧肉好不好吃呀?”
听到这话,钟元思咀嚼的速度不自觉就慢了下来,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段克己,嘴里却在问俞秀菊:
“他会做饭?这些都是他做的吗?”不怪钟元思疑惑,因为原身记忆力根本没有这回事。
段克己吃相非常干净利落,离他这么近也听见不声音。他咽下嘴里的饭菜之后,又笑了起来。
“香港的物价比较高,所以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做饭,做得多了,就什么菜都会做一点。”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的话,应该也会选择学着做饭的。
钟元思确定自己没有露馅之后,就继续低头吃饭了。嘴巴咀嚼的节奏非常规律,动作间像一只在准备过冬的仓鼠。她很快就吃掉一碗,不等俞秀菊劝饭,她自己麻溜得起身又结结实实盛了一碗,甚至还用饭勺往下压了压。
前世她把身材放在第一位,总是饿着肚子减肥。这个年代的审美还没有受到白幼瘦冲击,很多女演员都是健康丰满的身材。钟元思自然也就没有了这方面的担心。
更何况,段克己的手艺真的很不错啊,色香味俱全,还嘎嘎下饭,桌子上既有下饭的菜也有营养的汤,足部出户……哦不,足不出单元楼就能享受大餐。
饭后,钟元思主动去厨房刷碗。俞秀菊劝阻无果,就把自己儿子也推进来一起洗。
厨房两个水槽,一个里面是放了洗洁精的泡沫水,一个放满了清水。
段克己站在泡沫水池前洗碗,钟元思则负责将洗干净的碗过一遍清水后沥干码进柜子里。两人配合倒也还算默契,厨房里暂时只能听见碗碟碰撞的声音。
“生个病还能把你的话痨治好了?”段克己哼着歌笑话钟元思,完全是一副哄小孩的语气。
这话说的钟元思心里一惊,她没想到段克己竟然这么敏感,第一个发现了自己跟从前的异样,就连钟父钟母都只把这当作是她生病后的变化。
停顿了一瞬,在段克己察觉出更大的不对之前,钟元思立马接过话茬回怼他:
“你在香港呆了几年,倒是没把你这张讨人厌的嘴调理好~”
段克己没有继续跟钟元思斗嘴,一顿饭满打满算也就用了十来个碗碟,一会儿功夫也就洗完了。全部清理完毕之后,钟元思摘了围裙跟俞秀菊打声招呼就要回楼上,被段克己叫住。
“马上就要去试镜了,你不提前看看剧本吗?我在这儿还能帮你抱抱佛脚。”
从钟元思之前网上冲浪获取到的信息来看,这个世界跟自己之前所处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同。千禧年代的表演方式,也都是偏向于自己那个世界中情感浓烈的琼瑶式演法。
她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但是现在很无聊,看看剧本就看剧本吧。
于是钟元思朝段克己伸手,“你把剧本给我吧,我回楼上看。”
活脱脱一副傲娇妹妹的模样。
段克己半是无奈半是恨铁不成钢地将剧本交到钟元思手里,“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行了,回去好好看吧。后天一早,我助理来接我们,咱俩一起去剧组。”
这句话虽然显得两人关系很亲近,但却没有一丝暧昧的气息,根本就是兄妹间的对话。
“知道了。”钟元思拿上剧本头也没回就上了二楼。
她借这具身体重生了,就会替原身好好重活一次,弥补她的遗憾。但这个弥补里,不包括让她违背自己的心意,去主动追求一个刚认识的男人。
更何况,原身的心愿里也没有这一项,只说能跟他维持不不远淡的关系就已经心满意足,再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固执让父母伤心,让两家多年的交情被磨灭。
五点半的时候,钟母陈文玉跟钟父钟彭越买完菜回到家中。
陈文玉跟钟元思一起看了会儿电视,二十分钟左右钟彭越就做好三菜一汤上桌了。
菜色依然偏清淡,但好歹能看到肉了。
因为中午吃得很饱,又没有体力消耗,晚饭钟元思吃的就比较少了,刚吃了小半碗米饭夹菜的速度就明显下降了。
钟彭越揶揄她:“看来爸爸搞饭,确实没有你小段哥哥合你胃口哦~”
陈文玉也冲着她挤眉弄眼。
看来原身喜欢段克己这件事,钟家父母都是知道的,甚至连楼下段克己的爸妈也知道,只有被暗恋的对象本人像是不会给出回应的木头。
钟元思想开口解释,又觉得这事急不来,猛的一改口说自己不喜欢他了,反而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转移话题道:
“我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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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羽毛球都落灰了,等下咱们下去散散步消食,然后在院子里打一下羽毛球吧。在家里闷太久了,我想活动活动。”
大病初愈的女儿想要锻炼身体,两口子当然愿意陪同。
晚饭过后,陈文玉先负责陪钟元思去散步,钟彭越则在家洗碗搞卫生,等娘俩散完步回来在院子里喊他,他再带着羽毛球拍下来,一家三口一起打球。
这处筒子楼是文化厂的单位房之一,住的都是钟彭越陈文玉的老同事们,这会儿院子里不止他们一家锻炼身体的,就连段父段景山也刚推着俞秀菊散步回来。
俞秀菊羡慕陈文玉可以陪自己的孩子一起做运动,段景山则是觉得年轻人就该这样有活力,两人也跟着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
只不过太阳下山之后,气温下降得很快,打球的钟家人不觉得,段景山却担心体弱的俞秀菊着凉,于是先推着人回去了。
一进来,就看到段克己在沙发上看剧本。
刚才还计划劝自己儿子多出去活动活动的段景山没再开口。
段克己定下去香港念书那年,原本他们家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双职工家庭,积蓄加上每个月薪水供一个孩子继续攻读研究生没有多少压力。更何况段克己成绩还很好,之后肯定是能拿奖学金的。
但没想到,很快单位收支不行,需要精简工人。随机抓阄下岗,夫妻俩都不幸都抓中了。
这之后不原本身体就一直不好的俞秀菊病情突然恶化,抢救回了一条命,却再也站不起来。好在单位领导心好,没有收回他们的房子,让他们在最困难的那段时间,不至于没有一个安身之所。
出事之后,懂事的段克己说什么也不肯再要家里打过去的生活费,没多久就当起了演员,开始往家里打钱。
钟家两口子也十分仗义,出钱出力,还带着俞秀菊走出了阴霾,重新振作了起来。
段景山的心里,对楼上那家人别提多感激了。他也看得出来,钟家那丫头喜欢自己家儿子,但是自家儿子……
“算了……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还是不要指手画脚瞎添乱了。”
段景山笑着摇了摇头,叮嘱儿子早点休息就回房间了。
约好去试镜的当天,段克己的助理跟司机,开着一辆很大的越野车来接两人。
段克己是早就定好的男主,这次过去直接就进组了,所以行李比较多,主要是俞秀菊跟段景山硬给他塞得生活用品还有自家做的小吃占据了相当一部分。
钟元思就简单多了,她只背了一个双肩包,里面装着两瓶水跟剧本。上车之后,她分别车上其他三人递上钟彭越准备的早餐之后,就坐到后座开始假寐。
其实也不是多困,只是不睡的话避免不了要社交客套一番,钟元思不想在这上面耗费精神,所有情绪都得留着等会儿试镜用。
开了快两小时后,车停在剧组外面,段克己的助理掏出最新的摩托罗拉手机打了个电话,立马就有人过来接应。
“这是菲菲。元思,你跟着她走就可以。我先送段哥回酒店。”
钟元思点点头没有出声,乖乖跟着名叫“菲菲”的工作人员往里走。
菲菲将钟元思领到一个大办公室前,门内时不时传出几句剧本里的台词,显然有人正在试镜,只不过不是试的女二号。门外还有几个长相清秀,特意打扮过了的女生在排队。
菲菲声音放低,跟钟元思耳语道:“就在这里稍等一下,里面有人正在面试。”
钟元思点头。
大概过了四五分钟,门开了,刚刚试镜的女生红着眼睛出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试镜了哭戏,还是因为试镜的结果。
排在最前面的女生正准备进去,菲菲用手挡了一下她,“你等下一个吧。”
说完这句之后,菲菲也不再看那女生的表情,直接领着钟元思进去了。
“翟导,这是段哥推荐的女二号人选,让我带她过来试镜。”
3. 试镜
话落,原本正埋头整理资料勾勾画画的三位导演跟编剧,都将头抬了起来,定定看向钟元思。
尤其是最中间的这位小八字胡,更是用审视的眼光将钟元思从头看到尾,然后顺了顺一边胡子夸赞道:“外形条件真不错,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眼前的女孩儿过肩长发全部垂在耳后,头发顺滑有光泽,打理得分常精细,面庞也白皙饱满,说起话来嘴角还有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只有略微泛白的唇色让她添了几分病色,但这反倒更加贴近刚遭逢大变故的女二号人设了。
“各位导演编剧老师上午好,我叫钟元思,元思这个名字取自北魏时期的镇北大将军,父母希望我也能像他那样名扬天下,我受这份奇葩所鼓舞来参加这次的试镜。我今年21岁,身高167cm,体重47kg……”
钟元思前世视后影后都拿过,台词自然是不必说,吐槽清晰且中气十足,语句间的停顿、灵动的眼神都十分到位。这段自我介绍也是她精心“准备”过的,因为钟彭越跟陈文玉给原身取这个名字,只是希望她能保持思考的习惯。
真正想要名扬天下的,是演员钟元思。
“小八字胡”导演翟正祥其实心里已经决定给段克己一个面子了,只要这个他推荐过来的钟元思身高外形都过得去,他就会用这个人。
这部两地合拍的电视剧,他能做成导演已是不易,段克己跟弘港的明争暗斗就不想再被迫卷进去了。翟正祥自己这个导演是港圈的,女主角焦满月不仅是港圈的,更是弘港娱乐主捧的演员,如今段克己自己带个人进剧组,也算是让两边势力趋向于制衡状态。
制衡才能平稳,能平稳就能好好拍完这部戏。
翟正祥表面上听钟元思的自我介绍十分捧场,实际上却有点走神。直到他外放漫游的思绪,被钟元思的一句“名扬天下”给拉了回来。
这个新人在面对这么多演艺圈前辈,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
此刻的钟元思,在翟绍辉的眼里,就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他很期待她将来能做到哪一步。
自我介绍完毕,菲菲将试镜部分的剧本递给钟元思,正是段克己给自己的剧本里,特意折起来的那两页。钟元思记性很好,看了两天的台词,早已经烂熟于心。现在只需要短暂的瞥两眼,她就可以做到脱稿试镜。
跟钟元思搭戏的就是菲菲,除了自己那部分台词,其他都是由菲菲搭话。
“太太,太太,是月儿回来了!”菲菲尽量深情并茂地给她搭戏。
钟元思假装跨过了一个门槛,有些拘谨跟不自然地扯了一下不存在的裙摆。然后呆愣愣地望着几步走到自己面前的菲菲,喊了三声“娘”。
第一声“娘”是带着疑惑的试探,第二声“娘”是机械的重复,第三声“娘”却是已经带上了哽咽,里面包含了委屈跟欣喜。
菲菲个子比钟元思要矮一点,但钟元思还是弯腰钻进了菲菲的怀里,像只寻找温暖的幼鸟。
钟元思呜咽出声,再抬起头看向菲菲的时候,眼里泪水已经蓄满,正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大颗大颗的落下。
从翟正祥三人的角度看,钟元思哭得极具感染力跟观赏性。
哭着哭着,钟元思突然顿住,视线在门口跟菲菲脸上来回扫视,随后带着怒意跟委屈指着门口问道:“她就是那个冒牌货吗?”
……
试镜结束,菲菲的任务已经结束,她陪着钟元思走到门口:
“等所有试镜结束,结果才会出来,你稍等一下。”
试镜完的人被统一安排在了一间休息室里面,钟元思进去后,随机选了一个座位坐下。
钟元思坐好之后就趴下开始假寐,毕竟她是第一次当关系户,还不太习惯,面对其他人时也多少有点心虚,从早上出门起就以装睡来应付所有人。偶尔有试镜完的人进来,她一概装作没听到趴着不动。
休息室里三三两两的女孩坐在一起,有说粤语的,有说京腔普通话的,还有一些说各地方言,各个小团体之间并不交流。
这其中,有四个带着吴农口音的女孩子,也不知道是早就认识的,还是刚刚才见面,从钟元思进来开始话题就没断过。
钟元思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就留神听起了她们聊天。
“你知道吗?女主角是香港当红的影视剧女王焦满月,整个制作班底都是那边来的。”
“我当然知道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来试镜的,不然我爸妈肯定就让我在话剧团安心上班了,毕竟那才是铁饭碗。”
“我也是这么想的,有这样的好机会,我肯定要来试一下,毕竟以前都只是看港台那边的剧,这次咱们终于也要自己拍了,谁不想试试呢?”
“妃妃,真希望咱们都能被选上,然后就能有个伴了。”
……
钟元思趴着睡觉压得手有点麻,于是坐起身来,换只手将额头抵在桌面上,心里却在思忖刚刚几人的对话。
《不忍见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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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原书中的第一部戏,也是对段克己来说至关重要的一部戏。只有这部戏爆火,他才有可能跟原来的经纪公司弘港娱乐顺利解约。
但是对于段克己而言,这部戏对他的演艺事业的加成却非常小,至少是远不及对女主角焦满月的加成的,甚至都比不上对原身这个女二号的加成。
因为弘港娱乐的这部戏,主捧的就是女主施雁秋,所有高光的加成几乎都在施雁秋身上,连施雁月都有自己的人物弧光,但是男主角孟阳夏没有。
留学过的医生男主,却没有想着专精于自己的医术。除了从一而终地爱着施雁秋,成为这对姐妹关系的争执点以外,他的存在感少得可怜……
钟元思现在倒是有点好奇了,这样的剧情,段克己要怎样发挥自己的角色魅力,让观众记住并且喜欢上自己这个演员呢?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拉开,菲菲手里拿着一张纸念道:
“庄妃、廖清苑……钟元思……以上所有念到名字的演员,麻烦再来一下隔壁会议室。其他演员的简历我们暂时保留,如果后续剧组有合适的角色,也会再联系各位。大家辛苦了。”
被选上的演员脸带娇矜地站起身,在落选演员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去了隔壁会议室。钟元思混在人群中,跟着队伍缓慢前进。
她注意到,刚刚那个聊天小团体的中心人物也被选上了,叫做庄妃。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人会是这部戏里非常热衷于跟自己作对的一个小演员。
因为庄妃认为,自己是靠着关系,才挤掉她的好朋友成为了施雁秋这个角色的演员。
虽然原著中导演不仅仅是看在段克己的面子上才会选原身,但是她后来的演技,也实在很难用有潜力让庄妃信服。
要想好好在剧组呆下去,钟元思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庄妃对自己的演技心服口服。
导演宣布钟元思成为女二号施雁月的演员之时,不少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她,其中如有实质般不友善的眼神,想必就是来自庄妃了。
钟元思丝毫没有感到生气,反而假装不经意地回望过去,果然就看到了脸上带着明显怒意的庄妃。
钟元思友善地笑笑,庄妃却是毫不掩饰地翻了一个大白眼。
她终究还是太年轻,不懂在娱乐圈混,就算私底下撕得再难看,表面上也得装装样子。
所有演员就此定了下来。
钟元思回家又住了几天,开机前简单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就来剧组报道了。
4. 媒体探班
港娱班底的剧组出品的影视剧质量都非常高,上到演员导演下到小工作人员,无一人不敬业。
就算公司只想着用这部戏跟段克己玩心眼,翟正祥还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在来之前给所有人都搞了为期半个月的普通话培训,为的就是开拍之后没有沟通障碍。
但是对于演员的待遇却远不及内娱,尤其是在整个行业仍出于“待开发”状态下的时代,甚至称得上艰苦了。
为了节省资金,剧组将所有钱都花在刀刃上,安排每两个演员住一间双床房,如果有人想住好点,超出的部分需要自己额外加钱。
钟元思这个女二号,自然就跟女一号焦满月分到了同一间房。
前世原身不愿意跟这位潜在的“情敌”同处一个屋檐下,自己加钱换了间单人房,钟元思却没有这个想法。
能跟港娱的影视女王近距离接触,说不定自己也能沾沾喜气,有天成为内娱的收视女王呢!
钟元思迫不及待就住了进去!
她到的时候,焦满月占好靠近窗户的位置,行李也有序摆放在房间内唯一的桌子上。
钟元思觉得无所谓,穿过来之后这具身体睡眠质量嘎嘎好,靠近洗手间也不会影响什么。
而且,人家在港圈已经是无人不知的演员了,是大前辈,这连耍大牌都算不上。
而且桌子不还给自己留了小半的位置吗?自己东西少,也够放了。
钟元思在心里碎碎念,宽慰自己,像前世很多次一样。
随后她按照钟母交待的那些,将床单被褥换成自带的,这时,焦满月才推门进来。
“你好呀,我是焦满月,以后叫我阿月就好了~”焦满月的普通话说的非常标准,这会儿又刻意放慢了语速,吐词嚼字几乎听不出来多少口音。
这让钟元思打心眼里敬佩这位前辈。
她也赶忙做自我介绍:“我是钟元思,戏内是阿月,戏外你可以叫我思思。”
一个不算好笑的笑话,焦满月却十分配合地笑了两下,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架子。
整个剧组最大的腕都这么好相处,钟元思简直感动得想哭。看来只要演技过关,之后在剧组的日子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只要日子能过下去,她就有信心过好它!
抱着这样的念头,第一场戏钟元思完全是拿出了看家本领。
新戏开机的第一场戏,正是试镜的片段。
只不过除了施雁月施雁秋以及施母外,还有端正于正堂,努力克制情绪的施父。
施雁秋生病住院,查出血型不对劲。施父还以为是施母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往下深查才发现,当年孩子竟然被抱错了。
好在孩子就在当地,找回来十分简单。
于是就有了试镜的那一幕。
导演翟正祥为了宣传这部剧,找了几家媒体来探班拍照,这在港圈是很常见的营销手段。
受邀探班的记者中,既有港圈记者,也有大陆记者,采访完港圈当红花旦焦满月之后,大陆记者自然也想采访一下段克己。
毕竟他是第一个在港圈闯出一片天地的内陆人,是内地的骄傲。
但段克己被弘港娱乐拘着,不让他参与这次的媒体曝光。化完妆后,就拉着他迅速找了个休息室“躲”了起来,连多余的镜头都吝啬让记者们拍到。
为了不让场面太难看,焦满月地将同样出自内地的钟元思推到了镜头前:
“这是我剧里的妹妹,戏外我们关系也非常好,大家有什么想了解的可以问。”
这具身体第一次面对这么多镜头跟闪光灯,钟元思有点控制不住地想眨眼,为了被让镜头拍到丑照,她微微偏过头去假装整理碎发,等适应之后才接过话筒。
一连串的动作仅发生在几秒之间,既恰到好处地表现了她作为新人的羞涩跟紧张,又显得整个人落落大方。
“大家好,我是新人演员钟元思,今年21岁,在剧中饰演焦满月老师的妹妹施雁月,我们的新剧《不忍见秋月》正在拍摄中,希望能早日跟大家见面。”
一个纯新人,拍几张照片就差不多了,这些记者很快又将注意力转到了焦满月身上。钟元思也配合地将自己手里的话筒对准了焦满月,脸上丝毫没有被冷待的不满。
不红的时候,保持谦卑跟努力才是演员最好的医美。
很快,采访结束,所有记者退到划出来的拍摄区域,《不忍见秋月》的第一场戏正式开拍。
洋房的皮沙发上,慵懒华贵的施家太太正漫不经心地享用着下午茶,忽然一个佣人急急忙忙地闯进来通传,一叠声的“太太”由远及近,听得人感觉仿佛即将有大事发生。
施太太将咖啡杯放在托盘上,屏息凝气地望向门口,想要印证自己内心的那个猜测。
佣人林妈跑得头发都散开了,脸上却带着喜色。
“太太!月儿!是月儿回来了!”
施太太猛地起身:“真的吗?人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
林妈喘着气走到施太太身边,恭敬地搀扶住她:“月儿小姐就在后面,我先跑来告诉您一声。”
摄影师举着镜头倒退,主仆二人走到门口,遇见了正在上楼的施雁月。
见到施雁月,施太太就要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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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了,施雁月也三步并作两步扑到她的怀里,哭够了才抬头看她,用眼神描绘自己亲生母亲的容貌轮廓。
周围人熙熙攘攘,说话声不断,但是钟元思却全身心投入到角色中去了。不少原本觉得这个新面孔可拍可不拍的记者,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拿起手中的相机一顿狂拍。
这样有演技的演员,还怕将来红不了吗?只要她红了,那自己拍到的可就是珍贵的影像资料!
林妈心疼地望着这对母女,用慈祥的声音催促施雁月:“月儿小姐,这是您的亲生母亲啊!你快叫她一声,叫一声。”
然后就是施雁月面朝施太太,连喊三声“娘”,台词中气十足,穿过嘈杂的人群钻进每个人耳中,情绪饱满且层层递进,所有围观人群无不动容。
然后真正的女主角登场,刚刚出院脸上还带着病气的施雁秋,穿着一袭素色的长裙,由自己的未婚夫孟阳夏扶进洋房,迎面撞上了人家亲生母女相认的一幕。
施太太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施雁秋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养得如初晨的花儿一般水灵,教得像大家闺秀那样懂事。
施太太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告诉施雁秋她的真实身世,施雁月却先反应过来了。
她的视线在施太太跟施雁秋之间辗转,眼神从一只刚刚归巢的幼鸟,变成了一匹争夺领地的孤狼。
施雁月指着施雁秋,用毫不留情面的口吻质问施太太,逼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她就是那个占用了我身份二十年的冒牌货是吗?娘?”
镜头在在场五人中来回转换,林妈的脸上的纠结、施太太脸上的不忍、孟阳夏脸上的震惊、施雁月脸上的决绝以及是施雁秋脸上的委屈……
“咔!过了!”
新剧的第一场戏一条过,还是当着探班记者们的面,翟正祥既觉得这个兆头非常吉利,又觉得特别有面子。站起来招呼其他记者离场时,脸上都带着兴奋导致的红晕。
记者也是人,也会有自己的小情绪。探班允许拍摄的内容到这里戛然而止,他们都被最后那场景吊足了胃口。
于是一个大胆的记者问起了翟正祥:“请问翟导,《不忍见秋月》这部剧什么时候能播出呢?您对自己这部首次在大陆拍摄的电视剧有信心吗?”
翟正祥混迹娱乐圈多年,是个老油条了,他滴水不漏地回答:“这部剧采用的是边拍边播的模式,预计下个月在两个卫视频道同步播出,如果快的话说不定月底咱们就能见面。
至于有没有信心,我说了不算,各位记者朋友回去之后写了新闻稿才算。哈哈……那就请大家替我们多说些好话啦~”
5. 演到你服气
在记者镜头没有拍到的地方,焦满月十分诚心地夸赞钟元思道:“你的表现非常棒,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面对如此直白的表扬跟肯定,钟元思不好意思了。她能一下子入戏,一方面是她从前的底子在,另一方面则是有焦满月还有施太太扮演者这样优秀的对手演员。
如果没有她,钟元思或许也能演过关,但绝不会像今天这样迅速适应千禧年的拍摄方式跟环境。
段克己这时也顺着焦满月的话往下说道:“思思你今天表现真的很不错,感觉就是吃这碗饭的。”
他最后在镜头前的震惊,并不全是演的,他完全没想到钟元思会演得这么好。
试镜那天,段克己为了避嫌刻意没有过去,所以压根不知道,在导演翟正祥的心里,就算没有段克己的这层关系,也一定会选钟元思做女二号。
段克己真心的夸赞,却没有像从前很多次那样收到钟元思心花怒放的回应。
钟元思只是在他夸完自己之后,将视线短暂地从焦满月身上挪开,冲他微笑点头示意一下,又迅速挪走。
后来段克己回忆起来,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开始意识到钟元思不再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妹妹呢?大概就是这时候。
翟正祥跟探班的记者客套得差不多了,安排工作人员送他们出去,自己转身开始往回走。
于是钟元思也走到下一场戏的站位附近,提前开始准备。徒留段克己愣在原地,一时之间有点尴尬跟不适应。
焦满月将两人之间的反应跟神色全部收入眼底,玩味地笑笑,这两人的关系……怎么跟自己之前打听到的版本不太一样?
。
《不忍见秋月》预计拍完前八集之后,便开始上星播出,之后的剧情走向也会根据观众的反馈来改动。
在前八集里,施雁月会将一个无脑的恶毒女配展现地淋漓尽致,自然也要成为观众的出气筒,被所有人指着电视骂。即便是二十多年以后的观众,也不能很好地将角色跟演员本身的性格品德分开看待,更不用说在这个网络不发达的年代。
钟元思一个新人,没办法在前八集的时候就要求导演给自己改戏加戏之类的,但只要她把握好前面的这些戏份,之后有的是机会。
钟元思答应过原身,会替她过好这一辈子,而她的遗憾之一,就是没能将自己入圈的首部作品好好完成。
明明这部剧对自己跟段克己来说都那么重要。就算最后两人没有成为恋人,他们也还有这么多年的亲情跟友情在,应该要帮助他从那家香港娱乐公司顺利脱身才对。
更何况,把这部剧拍好,对钟元思自己来说也有好处……
剧中设定,施雁月之所以这样刁蛮任性,都是她成长的环境所导致。
这些年将她养大的罗家,做的是赌场生意。这样的生意虽然很多上流人家都看不上,却也不敢轻易得罪。而罗家或许是因为来钱不正,这么多年也就得了这一个女儿,将她宠得无法无天。
只要是施雁月想要的,就没有她得不到的。
在罗家的时候,施雁月被叫做罗月,认回施家之后,便改称施雁月。
前面二十年施雁月都过着野皇帝般的日子,到了施家之后反倒憋屈了起来。她总觉得,所有人都在暗戳戳笑话自己。
为了打消施雁月的顾虑,同时也是向外界昭告她的身份,施家特地办了一场宴会,邀请了当地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过来,预备隆重向所有人介绍施雁月。
对外称当年生的就是双胞胎女儿,只是小女儿弄丢了,这才刚刚找回来。当初隐瞒真相,也是太过伤心所致。
施雁月从二楼的旋转楼梯缓缓走下,手始终要扶着栏杆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在外人看来优雅又稳重的每一步,其实是她还在努力适应脚下的高跟鞋。
第一次这样打扮的施雁月,倨傲地抬着下巴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用高高在上的姿态武装起自己。她的头发卷成了时下最流行的罗马卷,脖子上戴着大颗大颗的珍珠项链,身上穿得则是最近所有千金小姐都争相购买的白色小洋装。
人到新环境时总会变得更加敏感,施雁月就注意到了有三两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眼神还时不时瞥向自己。
原本就在炸毛边缘的施雁月,一下子就像是被点燃的煤气罐狠狠一跺脚,然后顾不上会崴脚,七歪八扭地直奔那几人而去。
嫌这不合脚的鞋子走起来费劲,施雁月甚至甩掉脚上的高跟鞋,赤着脚走到其中一人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质问道:
“你在说什么?也说给我听听!”
被指着的女生正是看钟元思不顺眼的庄妃所扮演,因为动作幅度大且迅速,她甚至能感觉到一股风刮向了自己。庄妃被钟元思眼中如有实质的愤怒给吓到,有种自己平时说她坏话都让她给知道了的错觉。
顿时脸涨的通红,连背好的台词都想不起来要说。
这时,翟正祥在对讲机里用严肃跟庄妃喊道:“说台词啊!做咩啊?”
对面的施雁月仍沉浸在角色中,庄妃只好咽了口唾沫开始结结巴巴地说台词,好在原本的设定就是如此,所以也不显得奇怪了。
“我说的不过是事实罢了……”
没等她说完,施雁月就追问道:“那你告诉我,事实是什么?难道我不是施家的女儿吗?那你怎么不去跟我爸爸妈妈说?”
回施家一个多星期了,施雁月已经将“爹”“娘”的称呼改成更加现代化的“爸爸”“妈妈”。
“那你明明半个月前还是罗家赌场的女儿,怎么现在就成了施家的女儿呢?”
施雁月的气势肉眼可见的弱了下去,这么多年在罗家受到的关爱跟呵护,让她没法在第一时间否认跟他们的关系,但却也不能承认。
眼见场面已经即将变得尴尬,施雁秋站处来解围:
“你说的那个罗家妹妹我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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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跟月儿有点像,那你看我呢?我跟月儿像不像?”
围观人群这才注意到施雁秋,这位名满无锡城的施家大小姐,从来走到哪儿都是人群的焦点,今天却为了给妹妹撑场面,打扮得跟她相似却又每件首饰衣服都略色于她。
人家名义上的亲姐姐都站出来了,不管事实如何,都不是他们这些外人可以议论的了。
至少不能继续当着主人的面给施雁月难堪。
这场闹剧以众人纷纷打圆场结束,施雁月没有得到面对面的道歉,但是钟元思等到了。
《不忍见秋月》整个剧组所有演员都用一个大化妆间,钟元思拍摄结束之后,就去了化妆间卸妆。
她面朝镜子端正坐姿,方便化妆师的工作,自己却因为这几日耗费了过多心力,忍不住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会儿。
等卸妆结束,钟元思睁开眼睛的时候,镜子里出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庄妃。
庄妃试上的是一个小角色,今天过后,她就已经没有戏份了,这会儿出现在化妆间,来找谁的不言而喻。
钟元思挑起一边眉毛,在镜子里用眼神询问庄妃,示意她先开口。而庄妃亲眼看着化妆师将钟元思脸上所有的妆容卸得干干净净,现在的她完全是纯素颜的状态,却美得让人自行惭愧。
钟元思整个人非常瘦,但是脸庞却饱满莹润,恰似一块精雕细琢后的玉。庄妃只觉得,镜头拍到的钟元思,甚至没有她肉眼看起来一半好看。
庄妃没看过钟元思试镜的过程,只见过她这张脸,又听到当时的工作人员介绍她说是男主角介绍过来的,便先入为主地以为她是个关系户。
但是仔细想想,自己不也是因为有在话剧团工作的表姐,才能有试镜的机会吗?而且经过了今天这场戏,庄妃甚至自己那个朋友跟钟元思的演技根本没法比,自己跟她也差了一大截。
想通不再钻牛角尖之后,庄妃准备好的道歉台词十分顺嘴就说出来了:“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了你。你的实力完全可以饰演这个角色……不,你可以演更好的角色,你一定可以成为大明星的。”
钟元思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好的坏的都有。庄妃这种小姑娘根本没有多少怀心思,顶多算是脑子没转过弯来,而且这一次她甚至还没来得及针对自己,所以根本就不会跟她生气。
钟元思转身过来看向庄妃,看她站得这样板正,有点像跟老师打报告的小学生,还怪可爱的,于是转过头来冲着她温柔地笑道:“谢谢你,也希望以后拍戏的时候能再跟你合作。”
这句话钟元思也是真心的,因为从原书剧情来看,庄妃并没有做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顶多也就是在原身反复NG的时候,跳出来指责她两句。
甚至后来在原身顶着“收视毒药”“烂片女王”的称号再也接不到戏时,还主动帮她联系表姐的话剧团,让她进去过渡一下。
钟元思愿意结下一段善缘。
6. 不合适
千禧年的娱乐项目还很少,手机也是一块小砖似的按键机,所以进组这些天钟元思都睡很早。
前世因为作息不规律,导致的免疫力下降,甚至后来发展到绝症再也没法拍戏。这一串的连锁反应,让钟元思清楚地认识到,身体才是革命的第一本钱。
这辈子,她要养好身体,活到老拍到老,让自己演个够。
钟元思洗漱完毕时,焦满月已经睡着了,房间内的大灯全部熄灭,只有钟元思那边还留有一盏床头灯。
戏内焦满月是知礼忍让的姐姐,戏外她跟钟元思相处时分寸也拿捏得刚刚好。既照顾了她的生活,也没有因此委屈自己让钟元思不好意思。
专业能力强、情商也这么高,怪不得人家能在美女如云的港圈杀出重围。
躺到床上之后,钟元思才感觉到自己的脚踝有点疼,这是今天穿高跟鞋拍戏时不小心扭伤的。她本人当人对于高跟鞋这种“美丽的负担”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施雁月却是第一次穿。
为了演出那种第一次穿高跟鞋的别扭,钟元思走路时故意不踩实,跑起来后甩掉鞋子的过程中,右脚不知道怎么扭了一下。
当时没在意,这会儿放松下来之后,脚踝处却是一阵一阵地疼。
关灯睡觉前,钟元思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明天睡醒之后右脚已经不疼了,最起码不要影响她拍戏。
但事与愿违,钟元思第二天脚不仅没好,甚至还有加重的趋势。
两场戏走位钟元思都是咬牙撑过来的,中午放盒饭休息的时候,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跟翟正祥报备一声,不然影响拍摄进度不说,还极有可能对自己的脚造成二次伤害。
翟正祥虽然要求严格,但是看过钟元思肿起的脚踝后,也没有继续苛责这个小姑娘,只说让她好好休息,尽快恢复。
钟元思比较能忍疼,上午硬是没让人看出自己脚受伤了。翟正祥下午临时改动拍摄内容,也没有说明原因,但段克己还是找过来了。
钟元思一瘸一拐地过去开门,发现来人是段克己之后,在心里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这人还真是……在努力地做好一个好哥哥啊……
因为没有俞秀菊身体一直不好,段克己原本就是奔着学医去的香港,只不过后来学业还没完成,他就又转行进入娱乐圈赚钱给俞秀菊治病去了。
那段短暂的学医岁月里,段克己仍然是一个排名非常考前的尖子生,专业知识学得快且扎实。
现在,他不过是看两眼钟元思的脚,再联想她昨天鞋都跑丢一只的戏份,一下子就知道了问题所在。
段克己没带助理,也不等主人邀请,径直从微开的门缝里钻了进来,然后将房间内的窗帘全部拉开,拽过一把椅子正对窗户边摆上,示意钟元思坐。
钟元思:……
在段克己看来,钟元思是小他好几岁的妹妹,而且她进这个剧组也是自己带进来的,当然有义务替钟家父母照顾好她。
但在钟元思看来,两人只是才认识不久的陌生男女呀!让她赤着脚,给一个半生不熟的男人上手摸,真的有点……做不到。
钟元思僵硬地站在门口,手始终扶着门让其不关上,疯狂转动自己的脑筋。到底要怎样才能在不崩人设的前提下拒绝这种荒唐的行为?
段克己不解地看向钟元思,收起了他脸上一贯的笑容,加大力气拍了拍椅面,像之前很多年那样用哥哥的口吻强硬地说道:
“愣着干什么呢!怎么还不过来?”
这种略带命令式的语气,莫名激发了钟元思体内的叛逆因子,她的大脑停止了思考,已经顾不上什么原身从前说话做事的习惯了,用更冰冷更强硬地语气回答道:“我不过去!”
段克己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很快,他又听到了加重语气的重复:
“我说我不过去。我已经决定去医院,而且你这样来我的房间待着也不合适。”
不合适?哪里不合适?
段克己不解地看向钟元思,因为他半蹲在地上,所以不免抬起头自下而上看。房间内暖气很足,他的视野里出现了穿着拖鞋的钟元思,她莹润粉白的脚趾头、细长的双腿,再往上……再往上……
段克己猛地低下了头,他意识到了是哪里不合适,也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孩……不对,不是小女孩了,她是一个成年的女性,自己这样贸然出现在她的房里,的确已经不合适了。
段克己起身,侧身从面无表情的钟元思旁边走过,后者紧抿的嘴角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等出了那张门之后,段克己才放软语气:“那我让我助理送你去医院吧,早点把脚治好才是最重要的。”
钟元思背对着段克己,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反手将门关上,没再看他一眼。
外面阳光很好,钟元思重新套上了一身衣服才给段克己发了条短信:“我好了。”
十分钟后,一个钟元思从没见过的女生敲响了她的房门。
“你好,我是段哥的新来的助理,叫我小田就好。”
虽然面生,但是跟女孩子相处起来要自然得多,更何况等会儿说不定要脱鞋子掀裤脚,女孩子也更方便。
钟元思点点头,关上门跟她走了。
没有去需要提前挂号的大医院,小田带着钟元思去了一家中医诊所,大夫对着她已经开始肿起的脚踝摸索摁压了一番,然后趁她一个没留神,“咔吧”一下就接上了。
钟元思都没来得及喊,就被老中医催促下地走两步。她试了试,只略微有点泛软,倒是一点都不疼了,她高兴地连连道谢,然后付钱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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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起码要折腾个一两天,就连翟正祥看过以后也给她批了两天假,安排好了要拍的戏份,现在还不到下午五点就全弄好了。
钟元思在车旁思考了两分钟,然后拍板决定,让小田送自己回家。
酒店再好,哪有自己家住得舒服?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魂穿的原因,才进组几天,她竟然已经开始有点思念钟彭越做的饭了。
。
倒春寒时节,夜晚片场让人感觉透心凉,好在剧组设置了一个休息室,里面的暖空调一直开着。
拍摄间隙,焦满月钻进休息室吹空调了,手里还揣着一个热水袋。
段克己这时候也进了休息室。
焦满月感到很稀奇,这人平时感觉完全不怕冷,今天竟然跑到休息室来吹空调了。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休息室外的体感温度……好像跟平时没有什么差别?
段克己并不离她太近,只在休息室里随便找把椅子坐下。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焦满月腹诽,这人可真是不解风情,平时见谁都笑眯眯的,这会儿跟自己这样的大美女共处一室,竟然一句话都不说。
她越想越气,心里也急地仿佛有一股火在烧,又感觉热了,于是起身去调低温度。
焦满月将空调柜子的温度一直摁得“嘀嘀”响,直到“摁”到暖风模式下的最低温为止。
身后的段克己开口了,“你平时晚上空调温度也要开这么低吗?”他想起下午去找钟元思时,房间内很暖和,她看起来也很适应这种。跟一个对空调温度要求不一样的人,睡在一间房里应该很难受吧?
终于说话了,虽然说的还是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但好歹还有一点关心的意味在里面。
焦满月将戏服小洋裙的披肩重新系好,回答道:“晚上凉快,哪里就需要这么低的温度了。”
“哦哦。”段克己随口接了一句,抓着头发推门出去了。
还是出来舒服。在里面呆久了,出来就会觉得冷,一直在外面呆着,反而更适应。
段克己又想起了昨天的钟元思。现在天气冷穿的多,他之前还真没看出来她那么瘦。有机会的话,再给她多做点好吃的补补身体才好。
休息椅旁边摆着一个小太阳取暖器,造型跟风扇还有点像。这是段克己从家里带来的风扇,也是整个剧组里少数让他觉得有归属感的东西。
他坐在取暖器旁边,开始计划春节的安排。小年已经过完了,眼瞅着就要到除夕了。但是剧组这边也没有任何要放假的消息传出来,恐怕是当晚大家一起吃顿好的,然后每人发个“利是”就算是过年了。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钟元思应该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过年不在家……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是回筒子楼过年更好。
7. 旷世三角恋的起点(戏中戏)
在家休息了足足两天,钟元思没再让段克己的人来接,晚饭后自己带着钟彭越做的小吃打车回了剧组。
到酒店时焦满月还没睡,看到她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羡慕地问道:
“家里人做的吗?”
“对呀!你要试一下吗?有一盒卤鸭货,少吃一点是不会胖的。”钟元思说着,就自顾自打开了盒子,霸道的香味瞬间在这间屋子里充斥。
焦满月原本要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一个圈愣是没说出口,她咽了口口水,用力吸了口香气之后,认命地夹起来一小坨肉,在盒子边缘蹭干净上面的汤汁才敢送进嘴里。
少吸点汤汁,应该能少胖点吧?
来不及想更多,舌头接触到鸭肉的瞬间味觉开始叫嚣,满脑子都是“好吃好吃好吃”!该怎么形容这种味道呢?香得人差点把舌头都吞了下去。焦满月舍不得这么快就吃完,一小块肉在嘴里面仔细咀嚼,试图让每一颗味蕾都深深记住这种味道,最后才满足地咽了下去。
钟元思能看出来焦满月很爱吃这个,但她没有再劝,毕竟两人演员的职业摆在这儿,上镜的需求也摆在这儿。
自己在这个年代是个新人演员,就算吃胖了观众也能包容一二,之后瘦回来就好。
但是焦满月不一样,她现在正当红,工作理应是接二连三地找上门的,而且她平时习惯早睡,连饮料都很少喝,显然是个自律到极致的演员。
两人都只吃了一点点,然后就没再动筷,钟元思还跑过去将窗户开了条缝散味。
做完这一切,她才不情愿地给段克己发了一条消息:“我妈让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你上来拿吧,再晚我们该睡觉了。”
发完这条消息,钟元思就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段克己已经睡着了,这样她就不用把自己的口粮分给他,也不用跟他多见一面……
上次之后,两人都没有联系对方,现在突然见面,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的……
一想到这个,钟元思就恨自己当时太冲动了。
首先,人家也没啥怀心思,就是单纯就想给自己看看脚伤得严不严重;其次,两人一直以兄妹相称,段克己完全不知道原身那点心思,又加上这么多年没在一起,现在相处模式还是小时候那种没有转换过来也正常……
但钟元思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还是得说清楚以后才更舒服的。
思绪发散间,钟元思的手机响了:“好,我现在过来。”
看来上帝没有听见钟元思的祈祷……
房间内焦满月已经刷过牙换上睡衣躺在床上了,再让一个男人进来不合适。钟元思拿上两盒分量轻点的吃食开门,准备去门外等,门一开却发现要等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你怎么这么快?”钟元思压低声音问道。
“我……我也是刚到。”实际上段克己是准备敲门了,才想起来给她发刚才那条短信的。
没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钟元思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给他,转身就要进去。
段克己情急之下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又触电般地松开,问道:“你的脚已经全部好了吗?”
钟元思原地蹦了两下,“早好了,不会耽误明天拍戏的,你放心。”然后不等段克己接话,就回房关上了门。
床上的焦满月,假装不经意地调侃道:“是段克己吗?你们两家关系可真好,不愧是青梅竹马。”
钟元思有些尴尬,本来面对段克己就很不自在了,现在焦满月又这样。她没功夫细想这话里的深意,随口敷衍道: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关系当然好了。而且如果不关系不好,我怎么能有机会来演戏呢?我爸妈也是为了感谢他才让我给他送东西。”
焦满月不置口否,笑了一下表示自己听到了,然后微微起身关掉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
。
今天要拍的戏,是施雁月跟孟阳夏感情的重头戏,也是这场旷世三角恋的起点。
施家再怎样想隐瞒施雁月跟施雁秋两姐妹的关系,外头还是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
胆子小的只敢在背后议论,胆子大还跟施家关系亲近的,就变着法的来套话。
这天,施太太娘家的弟妹带着两个孩子来做客。她的两个孩子,哥哥梁信鸥比施雁秋施雁月还略大两岁,而她的妹妹梁信羽则比这两姐妹要小上两岁。
两边刚见上面,梁信鸥就故意冷落施雁月拽着施雁秋去花园散步了,施雁月也看不上这瘦得跟竹竿一样的表哥,随他去了,只跟梁信羽这个小表妹一起聊天。
梁信羽年纪小,却是个十成十的颜控,看着施雁月这明媚傲娇如黑天鹅般的脸庞,就被她迷住了眼。
一个劲地跟在她屁|股后面喊着:“月儿姐姐!月儿姐姐你好漂亮呀!”
哄得施雁月心花怒放。那些大人不喜欢她又怎样?起码没人敢当面给她难看。
但是这小孩就不一样了,她的喜恶写在脸上,喜欢也是实打实的喜欢。
施雁月引着她,走到二楼的露台上。
从洋房的二楼往下看去,施雁秋跟两架那个瘦竹竿正并排坐在花园的秋千椅上聊天,音量还不小,隐隐绰绰的声音钻进了施雁月的耳朵里。
“不管发生了什么,你才是我的表妹!”
“一个赌场长大的野丫头!”
“既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那你嫁给我吧!”
“你到梁家来,我绝不让你受委屈。”
……
施雁月在心里嗤笑一声,梁家这小子倒真是脸皮厚,别说施家了,就算以前自己在罗家的时候,也看不上梁家这样的破落户,更瞧不上梁信鸥这窝窝囊囊的样子。
他简直连孟阳夏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想到这里,施雁月拿起旁边的喷水壶开始浇花。
小迷妹梁信羽满眼都是这个漂亮姐姐,完全没注意到楼下的亲哥,见施雁月浇花,自己也想浇花。
只有一个喷水壶,梁信羽要浇花,施雁月只能“无奈”让给她,但递过去之前,她悄悄将水壶的喷头拧松。
梁信羽接过喷水壶,也学着施雁月的样子开始浇花,眼神却始终看着施雁月,想确认自己这样对不对。
施雁月笑着鼓励她:“你把水壶再倾斜一点,这样出来的水才够多。”
梁信羽果然听话将水壶使劲倾斜,顷刻间,水壶口的盖子如施雁月预想般那样突然松开,满满当当一壶水直接从二楼浇到了一楼秋千椅的两人身上。
梁信鸥被凉水一浇,惊得立马起身抬头向上看,但看的罪魁祸首是亲妹妹梁信羽,便只是忿忿地瞪了一眼,随即关心起施雁秋来。他努力让自己显得更绅士一点,试图挽回些颜面。:
“表妹你没事吧,我带你去换件衣服吧,不然容易感冒。”
正在二楼会客室闲聊的施太太跟梁家舅妈也听到了动静,赶忙跑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梁家舅妈急急忙忙跑下楼去给儿子擦拭水渍,顺带责骂一番小女儿调皮,而施太太却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直勾勾地盯着施雁月,质问道:
“你信羽妹妹闯祸,你是只在旁边是干看着,还是出了主意?”
那眼神像是要洞穿施雁月的所有小心思,钟元思也结结实实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差点接不住戏”,但是导演没喊“咔”,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
施雁月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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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将头扭到一旁,回道:“妈妈这是在怀疑我吗?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女儿受伤的眼神让施太太一时有些犹豫,但她回家这些天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
梁信羽见不得这个新认识的漂亮表姐受委屈,赶忙出来解释道:“是我自己要浇水,姐姐才让我浇水的,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把水弄撒了。”
施太太跟施雁月母女都不再说话,换好干净衣服的施雁秋这时候上楼来了,她赶忙替施雁月说好话:
“妹妹肯定不是故意的。”
施雁月厌烦了她这种打圆场的老好人行为,更何况自己这一次只是想小小地教训一下梁信鸥,至于施雁秋……那是她自己倒霉。
头发半干的梁信鸥也紧随其后上了楼,他湿透的头发耷拉在鬓边,看得施雁月有点反胃。
“是我妹妹弄的,我看到了,不关雁月表妹的事。”
听到这一句“雁月表妹”,施雁月终于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当着所有人的面逼问梁信鸥道:
“你刚刚在那个秋千上,不是说只有施雁秋一个表妹吗?怎么现在又说我是你表妹了?”
梁家舅妈最先脸红起来,因为儿子的这些心思她最清楚不过,只是现在已经不是旧社会了,表哥表妹根本就不可能,除非……
梁信鸥不说话,施雁月继续嘲讽道:“还是说你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觉得施雁秋不是我们家的女儿,你觉得自己有机会了?!”
这话像是一巴掌扇到了梁信鸥跟梁家舅妈身上,梁信羽更是因为这边剑拔弩张的气势吓得抽噎了起来。
场面一时难看,施家太太暗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多忍一会儿,就算要教月儿规矩,也该等到客人走了再说。
已经闹到这种地步,梁家三母子便想告辞先离开,至于怎样圆回来,那也等冷静之后再说,施雁月却不肯就这样放她们离开。
她挡住梁信鸥的路,眼神却是直直地看向施太太:
“妈妈怎么不说话了?梁家表哥刚刚说想娶‘姐姐’可是我亲耳听到的,刚好两边大人都在,就各自替儿子女儿做主吧!”
说道这里,施雁月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笑了出来。
“瞧我!一时高兴,都忘了姐姐已经有未婚夫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委屈一点,替姐姐嫁给孟家少爷好了。毕竟,我才是施家亲生的女儿不是吗?”
施雁月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孟阳夏是施雁秋的未婚夫,是施家千挑万选出来的女婿,那她就非要搞到手,而且还是要用最难看的方式,逼迫到手。
所有人都是体面人,但施雁月不是,也不屑于是。她只想做一个无赖,就像是罗家阿爹以前那样,在赌坊里肆意妄为,像个地痞流|氓一样无人敢惹,是她这么多年来耳濡目染的生存方式。
来施家的这些日子,她已经受够了那些破规矩。更何况,她明明努力学了那么久,想要融入她们,为什么所有人还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不长眼的过来找茬?
她真的受够了!
这场戏演得钟元思身心舒畅,感觉两辈子没有耍的威风今天一口气耍完了。
前世今生,自己都走上了演员这条路,整日活在镜头底下就意味着不能肆意妄为,时刻保持清醒克制,不让整个剧组动辄几个月的心血毁在她一个人的言行上面。有时候宁愿自己受点委屈,也要以大局为重。
但施雁月不一样,她不爽了,所有人也别想好过。施太太好意思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她,她反手就把这些人费心遮掩的事实都抖落出来。
戏内场面很难看,戏外钟元思的心里却爽的起飞!
演戏真好啊!可以公费发疯!
8. 新年
深夜,结束完今天的拍摄,导演翟正祥把钟元思在内的几位主要演员喊到了一间会议室内。
“明天上午第八集的最后一场戏拍完,后期制作立马跟上,顺利的话下周六晚就会在两家卫视频道同步播出。如果收视好的话,会考虑后期在港也播……”
这些安排在原著剧情里面都出现过,钟元思自然清楚,这样开会更像是原著作者在借角色之口,来铺垫一段剧情。
但这些都不是翟正祥喊他们过来的目的,他想说的其实是后面的这些话。
“阿钟啊,你演的是反面角色,开拍之后肯定会有些索嗨(傻瓜)分不清演戏跟现实来骂你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哈。如果你这个角色热度高,后期我让编剧给你安排洗白一下……或者你接下一部戏的时候挑一下角色就好啦。”
说这话的时候,翟正祥说话有点语无伦次,口音也更加重了,只有眼神始终落在钟元思的身上,透露着担心跟关怀。
钟元思听明白了,他是在担心自己。
以一个娱乐圈前辈的身份,担心自己一个“新人”接受不了负面的评价。
“没关系的翟导,如果有人骂我,那不是正说明我演得好吗?”钟元思笑着回应。
在场演员都配合地笑了一下,焦满月更是拍了拍钟元思的肩膀表示:“我刚出道的时候被骂了很久,现在不也熬过来了吗?”
钟元思又跟两位港圈前辈客套了几句,才从会议室离开,回酒店的路上,段克己快步从身后追上来:
“思思,等我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钟元思依言站定,目光平和地看向段克己,并不期待他的口中会说出什么对自己真正有帮助的话。
段克己停在了距离钟元思半米左右的位置,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说道:“等这部剧结束,如果你还想拍戏,我再介绍一个更讨喜的角色给你吧。”
如果他能顺利脱离弘港娱乐,成立自己公司的话。
原身或许很需要这样的鼓励,但是钟元思却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在20年后的娱乐圈,哪个熬出头的演员没挨过骂?她始终觉得,自己赚的一部分片酬里,包含了被观众讨论甚至批评的“辛苦费”。
“到时候再说吧。”钟元思可有可无地敷衍了一句,见段克己没有其他话要说,便转身走了。
明天上午有一场跟段克己的对手戏,也是前八集里非常重要的一场戏,甚至会影响她之后的戏份。
钟元思要早些回酒店养精蓄锐。
段克己看着钟元思离开的背影,清瘦却又坚定。最开始他答应让她进组当演员,其实是带着生气跟看好戏的心态的。他很生气她放在家的清闲日子不过,却像是想不开一样要跑到剧组来拍戏。希望她吃点苦头就赶紧回去。
但钟元思远比他想的厉害,是自己小瞧了她。
次日一早,钟元思就到了化妆室化妆,今天是她跟段克己的戏,所以他俩是最早来做准备的。
男演员的妆容总是比较简单的,所以段克己没多久就弄好了,只继续坐着看剧本,钟元思闭目养神,并不与他对视。
化妆师只当两人是在为等会儿的戏做准备,所以才会有这种略显严肃的气氛。
。
百老汇剧目最近很流行,梁信羽做东,请跟自己关系好的几个姐妹去看个新鲜。精心打扮过后,施雁月乘车出门。
路程刚走到一半,一个醉汉忽然倒在车前,司机大声按喇叭也不肯挪走。
后座的施雁月等得不耐烦了,拉开车门,准备拿点钱把这个无赖打发走。浑身透露着精致跟娇贵的大小姐,踏着高跟鞋走到无赖面前,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烦躁跟嫌弃。
刚刚还醉醺醺的无赖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想要挟持这个千金小姐。
不过施雁月也不是吃素的,施家的确只教了她一些洋文跟穿衣打扮,但是他在罗家赌场这么多年耳濡目染,就算不会多正式的武术招式,照着野路子打架也十分生猛。
施雁月每招每式,几乎都是奔着这个无赖的下身去的,一为让他吃痛,二为泄愤。她打起来不管不顾,就算无赖的拳头落在了自己身上也毫不在意,甚至不喊疼,动作间都是狠劲。
跟她精致优雅的打扮截然相反。
直到无赖从腰间掏出一把木仓,几乎是立刻,施雁月的冷汗就顺着额头淌了下来。
她见过这玩意儿。
罗家老爹的一个手下,也是曾经对她宠爱有加的一个叔叔,就是被这玩意儿一木仓打死的。死的时候,脑门上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来不及说一句话,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施雁月不敢动了。她任由无赖油腻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流连,害怕得发|抖。
忽然身后传来喝止声,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脚步应该有好几个人。
只听一声“蹲下!”,施雁月本能地遵守,闭眼抱头蹲下,然后一个特制的水球飞至半空。
无赖下意识地开木仓射击那个水球,里面的液体迸|射|出来,溅到他的眼睛了,他顿时捂住眼睛,嘴里大叫骂着脏话。
感觉到威胁暂时消失,施雁月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到无赖因为吃痛而瘫倒在地上。
是个好机会,就现在。
施雁月一鼓作气站起身,朝着无赖扑过去想要夺木仓,恰巧孟阳夏这时候也扑过来了。
争执间,木仓支走火,两人都被这声音吓得一抖,孟阳夏先反应过来,再次去抢木仓,施雁月不甘落后,也还想抢。
木仓支二度走火,这一次,子弹擦过孟阳夏的左臂,鲜血渗透了他的米色西装。
施雁月终于松手了。
她怔怔地看着孟阳夏将手枪抢走,然后退到人群中,退到施雁秋的身边,安慰被吓到的她,然后任由她查看自己的伤口,带自己上车去医院。
至于那个无赖,有胆子拿木仓吓唬人,真开木仓了比谁都害怕,虽然眼睛还睁不开,却已经跪着对着空气一个劲地磕头了。赶来的警察将他带走,顺便向施家二小姐致歉,让她受到了惊吓跟委屈。
生怕得罪了施家。
施雁月面无表地点头,她身上也染了血,不愿意继续待在原地让围观人群议论,于是钻进车里,让司机掉头送自己回家,跟施雁秋孟阳夏完全背道而驰。
坐在车内,施雁月想的始终是那两个人,施雁秋跟孟阳夏。
孟阳夏救了自己,救完之后却看都不看一眼,去跟姐姐亲热?
施雁月想不明白。
嫉妒的情绪在她心里如野草般疯长。
。
这场戏很难拍,因为群演数量多,调控起来非常困难,一个人没到位,就得NG重新来,足足折腾了一个上午才拍完。
恰好今天是除夕,翟正祥给剧组演员放了半天假,让后期人员追平进度,晚上顺便根据电视台领导们看过后的反馈,调整一下后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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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剧情思路。
段克己也给团队的工作人员放了假,自己开车带钟元思一起回筒子楼过年。
到家的时候,陈文玉正端着一盆炸货往楼下段家送,看到钟元思跟段克己一起回来了,高兴地直拍手。
“还以为你们得十一二点才能回来呢?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通知一下。”陈文玉手在围裙上仔细擦了两把,才嗔怪地拦住女儿。
俞秀菊正在和面,不好推轮椅出来,听见声音也朝外面喊道:
“儿砸!快帮我把这碟子肉皮冻端到楼上去,你钟婶嫌我手艺不好不肯要。”
陈文玉赶忙出声解释:“我可没说过这话!我是想你们自己留着吃……诶,算了算了,现在小段回来了你们有帮手了还能再多做点,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说完这话,她就示意钟元思接过段克己手里的菜,省得人家多跑一趟。
段克己却将菜举得更高,笑嘻嘻地从钟元思头上绕了一圈,然后大步往楼上走。
钟元思:……
千禧年代的春晚,还没有将教育意义强行赋加到每个节目里面,于是钟元思在电视上看到了最原汁原味的相声节目,纯粹是为了娱乐观众、让所有人辛苦了一年之后能好好乐呵一下的相声节目。
相声演员诙谐的动作跟口音,逗得钟元思笑个不停,嘴里咬了口炸丸半天都没咬下去。
“咚咚!”,走廊这边的窗户忽然被人敲响。
钟元思回头一看,是段克己,两只手各抓了一把不同五颜六色包装的烟花。
“走!下午玩儿!”玻璃让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朦胧。
钟元思不想跟段克己走太近,但是他手里的烟花自己实在拒绝不了。20年后,城市里基本都不让玩烟花爆竹了,她也只在特定的节假日看过烟花表演,自己童年记忆里玩过的场面早已模糊。
于是在心里安慰自己:“哥哥带妹妹一起玩烟花也是正常的。”
戴上帽子,又往脖子上围了一圈围巾,钟元思才冲还在厨房里忙活的钟彭越陈文玉喊了声:
“我跟段克己去楼下玩了哈!等会儿吃饭就上来。”
“去吧去吧,多穿点衣服啊!外面冷。”
钟元思跟着段克己下楼,才发现他手里拿的只是冰山一角,藏在院子角落里的才是重头戏,堆得跟个小山一样。
“你买这么多,自己玩得过来吗?”钟元思无语问道。
“这不是还有你吗?咱俩一起的话,以前比这个多上好几倍的一晚上都能玩完。”
段克己语气里都是理所应当,钟元思也不想在这样好的气氛里,再次提醒他两人已经长大了这件事实。
钟元思只挑些好看的烟花放,馋的旁边只能玩二踢脚的小孩“哇”个不停,给她提供了极大的情绪价值。
段克己没有再话痨,钟元思每放完一捆,他就重新替她摆上一捆。
等消耗完所有烟花时,院子里的满是白雾,只有各家大门前的红灯笼仍旧显眼。
时间差不多了,钟元思也该回楼上吃年夜饭了,一年中最后的时间,就该跟家人待在一起。
这时候,段克己从衣服内兜里掏出来两个红包。
“这个是我爸妈给你的,她们怕咱俩明早上太早出门赶不及,这个是我给你的。”
钟元思没想到段克己还给自己准备了,笑着接下,然后双手抱拳。
“谢谢哥哥的大红包。”
9. 新戏开播
周六晚,《不忍见秋月》正式播出前。
预告片悲壮的背景音乐中,施雁秋跟施雁月两姐妹的身世被引了出来,然后是施雁月在家中的叛逆,施太太跟施老爷的怒吼、崩溃,孟阳夏的爱而不得,一个个场景轮番上演。
“阴差阳错,人生反转,命运纠葛,叫我~从此不忍见秋月。”哀戚至极的女声,已经替这部剧预热小半个月了。
这部号称首部内地与港圈合拍的电视剧、年度巨制大片、民国凄美爱情故事,终于要跟大家见面了。
千禧年的第一代大学生尤笑梅,毕业后没有听从父母的安排,留在家乡从事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而是毅然南下到了深圳的一家外贸公司。
至今,她已经来了三个多月了,工资仅仅只够维持基本生活,一笔提成都没拿到过,也因为自己的擅自做的这个决定,跟家里犟着三个多月没有联系了。就连过年都只给弟弟打了个电话。
公司给尤笑梅安排的单人宿舍里面有一台电视,是她在异乡奋斗时唯一的慰藉。这会儿,她端着煮好的方便面,《不忍见秋月》正好开播……
而在北方的小县城里,尤笑梅的妈妈陈莉群这会儿也在看电视,跟她一起守在电视机前的还有尤笑梅的爸爸尤伟跟弟弟尤乐雨。
年还没有过完,向来管教孩子严厉的家长,也难得没再强求让孩子把电视关了。
尤乐雨坐在地上,看着看着,回头跟陈莉群说道:“听说这是香港跟内地首次合作的电视剧,我们地理老师说,香港跟深圳很近来着。”
尤乐雨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深圳”是他们家最近的禁|忌话题。他也是太想姐姐了,一下子就说秃噜嘴了。于是赶紧把头转过去,缩起脖子准备挨骂。
陈莉群却只是跟丈夫对视了一眼,然后叹息一声说道:“也不知道小梅在深圳过得怎么样?能不能看上电视……”
片头曲结束,《不忍见秋月》第一集开始。
施雁月被林妈领着从穿过小洋房的花园,民国时期的建筑风格中西色彩都很浓烈,复古又新潮。而她上身穿着一件薄薄的袄子,下身的粗布长裤却短一截,两相搭配起来不伦不类,让人看一眼,便疑心是没有亲妈照顾的孩子。
否则,世界上怎么会有当亲娘的,忍心让自家漂亮的大姑娘,穿得这样埋汰?
果然,施雁月被林妈领着到了施家的别墅内,精致到头发丝的贵妇人,抱着一个瘦得如竹竿般的女孩子,失散多年后母女相认的场景,看得电视机前的陈莉群忍不住落下泪来……
也不知道,她的小梅到了深圳之后,会不会还像在家里一样糊涂,连袜子都经常穿错……
担心尤乐雨忽然转头,陈莉群克制着擦干脸上的泪痕,心里却暗暗做了一个决定,等下周六……不,明天的晚饭时间,她就要跟尤笑梅打电话,问清楚这孩子过得怎么样。
至于工作什么的,只要孩子开心平安,那些都不重要了。
母女相认的温馨场景很快结束,另一个跟施雁月年龄相仿的女孩儿,还有一个与她十分相配的青年男人,出现在了施家的门口。
尤乐雨认识段克己,兴奋地指着他说:“你们快看他!他就是段克己,在香港做演员的北京人,这是他回来后拍的第一部戏,我们班上很多女同学都喜欢他。”
只是不知道段克己演的角色跟这对母女是什么关系……
就在电视机前的尤家四口人都面露疑惑的时候,两个角色旁边出现了一行小字,分别写着施雁秋(施家养女)跟孟阳夏(施雁秋未婚夫)。
刚刚有了母亲的施雁月擦干净眼泪,倔强又委屈地指着施雁秋说道:“她就是那个占用了我身份二十年的冒牌货是吗?娘?”
第一集到这里突然没了,开始放千禧年新推出的一款彩电的广告,陈莉群疑惑又急切地问儿子:“怎么就没了?这广告还要多久?”
已经切换到综艺游戏频道的尤乐雨漫不经心地回道:“说是一天只播一集,香港那边都是这样的,边拍边播。”
陈莉群气得直拍大|腿,向来话少的尤伟这时候也说道:“这播放安排也太不合理了吧!都不告诉我们那个小姑娘能不能留在亲生父母身边!”
陈莉群附和:“电视台也真是的!根本就不会好好拍戏,害得人家不能骨肉团聚!”
尤乐雨撇撇嘴:“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戏剧效果,特地在这儿断掉,好勾得你们每天晚上都守着电视看。”
陈莉群跟儿子说不到一块去,烦躁得站起身来回踱步,终于,还是走到了固定座机旁,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周六第一集播出时,《不忍见秋月》剧组已经拍完第12集了,收到电视台首播的收视反馈,翟正祥再次把三位主要演员拉到了一起陪他说话。
“是我思想跟不上年轻人了,没想到内陆观众对于反派角色的包容度这么高,不过咱们还是得持续观察,因为这才放到第一集。”
钟元思站在焦满月旁边配合地笑笑,又露出两个小梨涡。
翟正祥想,这的确是很有观众缘的一张脸。
当着三位主演的面,翟正祥再次表态:
焦满月跟段克己男女主角的地位不会被撼动,但是也会根据市场反馈给施雁月这个角色设定一个完整的成长线,让这个人物更加立体。
“你们不要嫌我啰嗦,每次有点什么就拉你们过来开会,还占用你们的休息时间,实在是……我第一次来内陆拍戏,担心自己工作不到位。”翟正祥说着便向后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因为工作强度跟长期的压力,让黑发里参了许多白丝。
最近事情多,翟正祥不仅要操心剧组的拍摄,还要时刻跟电视台保持联系,人仿佛苍老了十岁,连平时盘得毛光水量的小八字胡,这会儿看起来都像是劈了叉的灌木丛。
钟元思看翟正祥的时候,段克己也在看她。
其实在拍戏的时候,段克己就预感到观众一定会喜欢钟元思演的这个角色,毕竟,她真的演得很好。
讨论结束,焦满月跟钟元思一起回酒店房间。躺到床上,焦满月才有空回想翟正祥今天说的这些话。
不会撼动自己地位的保证,翟导私下就已经跟她说过了。今天再当着段克己钟元思的面重申一遍,重点似乎就变了。
从不会撼动自己女一号的地位,变成了在不撼动自己地位的基础上丰富女二号钟元思的戏份。
钟元思啊……
焦满月一开始完全没把这个小姑娘放在眼里,新人而已,能有什么威胁?如果感觉到有威胁,那就是对自己实力的不自信。
这是不对的……
焦满月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些,好好睡觉。
翟正祥做事雷厉风行,昨天刚提出要改动戏份,今天就有新一集的剧本发下来,速度快到钟元思都怀疑,昨天只是在给她们几个打预防针,其实新的剧本在那之前就已经写好了。
正如翟正祥昨天所说,女主的戏份跟地位绝对不会被撼动一样,新的这一集里面,重头戏都在施雁秋跟孟阳夏身上。
---
在上一集中,受到惊吓的施雁月回到家时,施父还在银行忙工作,而施母则在接到电话后匆忙赶去医院看望受伤的孟阳夏跟施雁秋。
施雁月仍然穿着染血的衣服,在客厅的沙发上枯坐到深夜,终于等到施太太回家。
施太太见女儿这样,心里虽然也有内疚,但却被指责的语气跟眼神狠狠伤到了,然后恼羞成怒,母女爆发第一次冲突。
当着所有下人的面,施雁月吼道:“你的内心后悔认我回来了,你希望人人喜欢的施雁秋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施太太被戳中心思,脸变得一时红一时白,斥骂一句“胡说八道”,就在下人的搀扶下匆匆躲回了自己的卧室。
而今天拍摄的这一集,则是施雁月独自回到罗家,单方面决定跟施家众人断绝关系,回到从前一人生活的状态。
而找过来的,又是施雁秋。
管家领着施雁秋进来时,施雁月已经换上了一身短打装扮,正在院子里扎马步,头发也梳成了更古朴的双股麻花辫。
施雁秋开口,第一句却不是劝施雁月回去。
“带我去给我爹娘上一柱香吧。”
施雁月看她一眼,想讽刺两句,终究没有开口,而是结果管家递来的帕子擦干头上的汗,搭在脖子上,然后大剌剌地领着施雁秋往祠堂走。
换上短装打扮,施雁月走起路来轻盈又洒脱,一看就是会武术的,跟从前在施家时完全不是一个人。
到了祠堂,施雁月熟练地从下人手中接过一捆香,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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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划燃火柴点香,分出三根递给施雁秋,自己先她一步作揖上香。
“爹,娘,我带你们的亲生女儿来看你们了。”
她本意是想用这话臊一下施雁秋,毕竟,知道自己身世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见亲生父母。
施雁秋却像是完全没有被恼到一样,她学着施雁月的动作上香,也跪在父母面前禀告。
“爹,娘,我是秋儿,现在才来看你们,希望你们不要生气。只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走出灵堂之后,施雁月才嘲讽道:“有什么比祭拜亲生父母更重要的事情?”
施雁秋不答,转而将话题岔开说:“上次那个无赖的审讯结果出来了,他从前在罗家赌坊输光了钱,那天也并不是喝醉了酒,是想故意报复你……
这里不安全,跟我回去吧。”
施雁月当然不肯,她在这里还是人人尊敬的罗家大小姐,到了施家却跟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一样,什么人都可以上前管教她两句。
施雁秋:“只要你回家,我就有办法让孟阳夏跟你结婚。”
施雁月对孟阳夏只有几分朦胧的心动,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青年才俊,但施雁秋说话的语气倒是让她好奇起来了。
“孟阳夏?他知道自己的未婚妻这样把他当成是一个物件一样让给别人吗?”
因为心虚,施雁秋回避了施雁月的视线,只说:“你之前说的对,你才是施家的女儿,这门婚事也该是你的才对。我已经借了你的便利行事这么多年,不该继续再霸占着些什么。”
施雁月更加不爽了,这算什么?要么就两个人凭本事抢,要么就干脆平分,这样让来让去,倒显得自己抢不过她一样?
“照你这么说,罗家的家业我也该全部交还到你手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罗家的……那些生意,我管不了,也不想管,还是你来更合适。至于施家的银行……我先继续学,将来你雇我在里面做事就行。”
施家做的是银行生意,是本地最大的银行,大户人家大都选择把钱存在那里。
着实是一门很了不得的生意。
但是只上过小学的施雁月管不来这门买卖。
她挥挥手,动作间满是江湖人的侠气,拒绝道:“别!就算你愿意,施家其他人也不愿意,她们摆明了就是要你来继承家业的,不然为什么你仍然姓“施”,还压|在我头上做姐姐呢?姓孟的估计也是个当上门女婿的命,爹娘原先也想给我招婿呢,只是没来得及。”
施雁秋惊讶于施雁月的通透,这些话在施家,虽然没有人明说,但是她自己却已经懂这个道理。也正是因为懂这个道理,才心里难安,处处让着施雁月。
“别用这个看傻子的可怜眼神看我!我只是学不明白那些洋文,压根不比你笨。而且,咱俩指不定谁不谁更惨呢?我算是看明白了,施家老两口,只是喜欢演慈父慈母罢了,对你对我都差不多,但是我可是享受了我爹娘这么多年的疼爱。他们现在不在了,想弥补你也弥补不了。”
事实确实如此。子女不和,多是父母无德。施太太跟施老爷偏帮施雁秋,并不是因为养育出了多少感情,更是因为这是他们选定的继承人。至于这样的偏帮,会让两个孩子产生多少矛盾,就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话说开之后,施雁秋跟施雁月相识一笑,颇有一笑泯恩仇的意味在里面。
最后,施雁月客客气气地把施雁秋送到门口:“我在这里住一阵子再回去,以后每年也会过来住上一两个月,你是我爹娘的孩子,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会再因为别的事情再跟你闹了。”
。
合作一段时间后,翟正祥已经了解各位演员的长处跟优点了,所以这场戏设置得十分巧妙。
因为焦满月脸部饱满,做起表情漂亮,而且整个人气质就是姐姐那一挂的,所以翟正祥给她的戏份大都是是用肢体动作跟表情来演戏。
而钟元思还很年轻,整个人非常清瘦,甚至显出几分少年感,所以翟正祥额外给她加了练武的戏,甚至特意让服化道组给她换上了短褂。
钟元思穿上短褂站在优雅知性的焦满月身边,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就很一目了然了。
给钟元思安排的那一大段一大段台词,既符合角色性格设定,也是因为她本人台词功底好,说起来让人愿意听。
10. 预算困境
结束这场戏之后,钟元思没像平时一样着急回酒店休息,而是找了个小马扎坐下,准备看段克己演戏,看将来的内陆第一小生演戏。
千禧年代,很多红起来的男演员都是咆哮式演法,神态夸装,眼泪也是说来就来。
但段克己不是这样的。
施雁秋从罗家离开后,去找了孟阳夏,跟他坦白了自己上午跟施雁月的对话,说自己原本打算把他让给施雁月。
向来温文尔雅的孟阳夏,欺身将施雁秋逼到角落,双手壁咚防止她挣开逃脱,然后红着眼睛颤声问道:“为什么?我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
……
段克己收工时,原本坐着钟元思的小马扎已经空了,她应该是提前回酒店休息了。
原本段克己的打算,是拍这部戏时发挥得不上不下就行了,他不想在弘港娱乐试图打开内地市场的电视剧里大出风头,这样太显眼了,也很有可能让他更难解约。
原本他还抱着阴暗的心理想着,有钟元思跟一起摆烂,自己应该不会太明显。但是新戏开播,钟元思饰演的女二号人气出人意料的高,观众缘也好得不行。
帮手还是那个帮手,比他想象中给力,顺便还给自己上了一层压力。
大家都表现得这么好,自己当然也不能太差。
钟元思,久违地激发了段克己在演戏上的斗志。
修改后的新剧本源源不断地送到演员们手里,这惊人的出稿速度,钟元思都能想象得到,剧组是怎样将一群可怜的编剧关在一间屋子里,让他们没日没夜地写稿子,化身核动力驴的……
不过修改后的剧本,也如钟元思所料,弱化了施雁月对孟阳夏的感情,转而强调施雁秋施雁月的姐妹情、以及三人各自的成长。
在原来版本的剧本里,施雁月对孟阳夏喜欢归喜欢,但从始至终都不曾真正了解过这个人,她的执着,更像是费尽心力想得到一件心爱的玩具,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这点上,跟原身对段克己的喜欢惊人得相似。
钟元思不愿意类似的悲剧重现,即使是戏里面,所以很乐意见到新剧本做出这种改动。
在她的观念里,任何喜欢都不应该跨过对自己的关心,任何!
--
门铃响,段克己打开房门,是翟正祥。
他赶忙将人请进门,恰好房间里另一个男演员今天请假不在。
段克己想给翟正祥倒水,好歹招待一下客人,被他拦下了:
“这里就只有我和你,难得说话这么方便,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
这话一出,段克己心里差不多就有猜测的方向了。
因为翟正祥这人从来不会这样跟他说话,更不会私下单独找他说话。他在自己跟弘港娱乐之间,一直是中立的态度,这会儿单独来找他,必然是不愿意被弘港的人看见,也不方便让剧组其他人知道。
“剧本要改,往里面加战争戏份,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吧?”翟正祥循循善诱,还是在兜圈子。
段克己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预算肯定不够用了。战争戏份避免不了爆破跟武术指导的开支,然后服化道也还要花钱,投资必须得往上使劲加。
见段克己陷入沉思,翟正祥趁机说道:
“我是先找过了弘港的佘总的,但是他不愿意我这样改戏,所以才想过来找你试试,看你能不能联系你们这边的大老板投点钱。”
翟正祥在“你们这边”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想让段克己这个本地人,想办法拉点本地的投资。
这样改剧本这事,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这个人吧,不是一个多正直的人,只要钱到位,谁都可以在合理范围内加戏。你也知道我手底下那些编剧的本事。”这倒是真的,最原始的剧本里面,施雁秋可没这多戏份,都是按照弘港的要求加的。
“我的原则不多,但有一条,那就是既然在做了,就好好做。我不想让这部开篇这样精彩的戏,让你们这些演员的演技被预算限制。”
“你考虑一下吧。剧本大概还能等一个星期,如果实在没办法,咱们也能拍下去。就是……会没那么好看。我也是清楚这部戏对你的重要性,才会找到你的。”
最后,翟正祥拍了拍段克己的肩膀就出门了。他已经尽力,想要保着这部电影往更合理的方向发展了。
翟正祥今天冒着得罪弘港的风险过来,既是给段克己一个机会,也是给翟自己一个机会。
但翟正祥这是给段克己留了一个难题,他是在港圈出道的,内地属实说不上有什么人脉,非要算的话,也不认识干这行的。
非要算的话,好像只有他爸妈以前的单位市文化厂沾点边……
酒店天台上,段克己穿了一件牛仔夹克,正站在上门吹风,听见钟元思脚步声回头的场景,看起来有点像等到交易的地头蛇。
只不过看清来人之后,脸上那副防备的神情,里面切换成了淡淡的微笑跟放松。
这是他,只有面对自己人时才有的笑容。
段克己把翟正祥今天给自己的那些明示暗示,都跟钟元思说了一遍。
钟元思倒不惊讶,因为原著里面也有一个类似情节,但是没这么早。而且不是因为要加拍战争戏份才需要额外找投资,是弘港娱乐半路撤资威胁段克己。
也许是因为自己取代了原身,所以才造成这种蝴蝶效应。
钟元思爽快地答应了,她当然会帮段克己,她也壁许要帮段克己。毕竟,这是她魂穿异世界的使命所在。原身最希望的,就是段克己能够靠着这部剧,顺顺利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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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弘港离开。
商量定下来之后,第二天晚天收工,段克己就开着车带钟元思回文化厂家属院。
下车前,两人约定,不管事情说得怎么样,明天早上八点两人都得准时出发,赶回剧组拍戏。
院子里有停车熄火的声音,再加上钟元思没有掩饰自己掏钥匙开门的动静,睡在靠外间卧室的钟彭越陈文玉早就醒了。
等女儿小心翼翼带着探究的一句“睡了吗?”,两口子起床出来。
“这不是咱家的大明星吗?怎么这个点回来了?”钟彭越看钟元思这会儿脸上还带着精致的妆容,忍不住调侃道。
车程两小时,拍摄了八小时,钟元思这会儿已经很累了,于是她顺应自己的心意,弯腰用头拱了拱陈文玉。
“妈妈帮我卸妆好不好?”
穿到这个世界仅过去四个月不到,她对自己的新身份适应良好,跟陈文玉撒娇起来也十分自然。
五分钟后,钟元思仰躺在沙发上,陈文玉戴起眼睛,仔细阅读了一遍卸妆水的使用说明,才开始操作。
打湿了的棉柔巾在钟元思脸上划圈,擦拭过的位置皮肤反而更加清亮。最后全脸卸妆完毕,只能看出嘴唇变成了粉色,眉毛淡了些,其他地方跟妆后被无二致。
陈文玉看着女儿近乎无可挑剔的脸,打心底里升起一股骄傲。
真好看!我女儿!
在一旁端着温水的钟彭越捏着嗓子喊道:“月儿小姐~起来洗脸了。”
洗干净脸换上家里的厚实温暖睡衣之后,钟元思依旧贴着陈文玉坐着,捏住她的手指把|玩,琢磨该怎么开这个口。
“在剧组没受委屈吧?你要是不好说,我去楼下问小段。”钟彭越打量女儿有点难为情,主动说道。
“我在剧组很好,就是剧组好像没什么钱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拍下去。”
与此同时,楼下段家也在深夜扯亮了一盏灯。
段克己将自己突然回家的原因,原原本本跟父母都说了。
段景山跟俞秀菊对视一眼,眼神中不见多少为难,但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只说:“我联系一下几个以前的工友问问。”
段克己知道这事有戏了。虽然他回家的日子少,但也在电话里听父母提到过,好几位当年一起下岗的工友,现在都混得非常好,文艺圈跟非文艺圈的人都有。
而且照目前播出的形势来看,《不忍见秋月》应该是不会让投资人亏本的。
勉强睡够六个小时之后,钟元思跟段克己又坐车准备回剧组了。两人交换了一下信息,心里都有底些了。
段克己有底是因为两人一起努力,所以觉得这事十有八|九能成,而钟元思有底,则是因为按照原著剧情,这事能成,因为段克己父母能摇到人,自己这边算是个planB。
11. 段克己经纪人
一个星期过去了,在剧组时翟正祥跟平时没有什么异样,正常指导维护拍摄工作。但是每天收工后,他都会在房间内拿个计算机劈里啪啦算,想办法尽可能扣点钱出来留给之后的戏份。
但是再怎么算,弘港娱乐给出的投资预算也只有那么点。
原本这个预算拍常规戏份够用了,但拍战争戏可能得在这个基础上再翻一倍,拆东墙补西墙省出来的那些预算,根本就不够。
更何况,原本预计是拍40集,剧本改动之后,很有可能50集都拍不完。
钱钱钱,从哪儿弄钱呢?
想起跟段克己私下的几次简短的照面,他每次都是一样的说辞:“还在等消息。”
翟正祥一根接一根得抽烟,副导演小熊从浴室出来时都傻眼了。
外面的能见度竟然比里面更低。整个房间烟雾缭绕,只能看到一点火光在不远处闪烁。应该是翟正祥坐那儿正在抽烟呢。
小熊被呛得直咳嗽,忍不住劝了一句:“翟导,你可少抽点吧,我都快看不清你人在哪儿了……”
翟正祥最后将只剩一小截的烟猛抽了一口,才摁灭在了烟灰缸里,穿上外套出门。
二十分钟后,焦满月戴着帽子也下楼了,看到翟正祥直愣愣地站在风口。
“翟导,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法跟公司作对的,我家里老娘是病鬼,我搏命才够给她买药,还有阿妹跟细佬(弟弟)要帮衬……”
焦满月已经跟翟正祥说过好几次自己的苦衷了,她连翟正祥都不敢得罪,这么冷的天屁颠屁颠下来说好话,更不要提弘港的那些大佬了。那些人决心要搞段克己,不让这部戏顺顺当当拍完拍好,她能有什么办法?
翟正祥又何尝不知道焦满月的苦衷,知道她夹在自己跟弘港之间有多为难,但他还是想试试。
“阿月啊~”翟正祥又想抽烟了,但是他没带下来,只好用双手在脸上用力地搓两下醒神,才继续说道:
“我把前面的预算尽可能压了一下,然后后面把所有爆破场面放在一起拍,这样能省点钱,我算了一下,只要这个数……”翟正祥竖起一根手指,“再追加这个数的投资,我就能把这部剧,按照我原来的想法拍完。”
焦满月不敢再看翟正祥的眼神,偏过头去不说话。
“你也知道弘港根本就没打算拍好这部戏吧?不然也不会轮到我身上。但你真的愿意为了他们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斗争,牺牲自己在内地观众心中的印象吗?”
翟正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到激动处差点上手拽住焦满月的胳膊,但被躲开。他自知失态,往后退了两步,才说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措辞。
“我知道你担心得罪自己老板,不愿意拉投资。这样,你把钱借给我,我给你打欠条,我也不愿意得罪那些人,所以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你愿意借多少都行,剩下的我去想办法。”
焦满月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原地站了会儿才说:“我考虑一下吧……”
焦满月拖着疲惫的身体跟满脑子沉重的想法,回到了酒店房间。钟元思笑着跟她说话:“你回来了”,比平时语气听起来更高兴,却并不好奇焦满月去干嘛了。
她之所以心情这么好,是钟家跟段家,都找到了一些门路。
钟彭越跟陈文玉将这件事上报给了厂长,经过开会商讨,最终表决通过了投资《不忍见秋月》这部戏,投资金额为100万。
不多,但是以内陆一线城市一个市级文化厂的名号投资,这个意义远超过它投资多少钱。
而段景山跟俞秀菊则找到了一个当年同批次下岗的工友,靠着炒股票买了一栋楼,又嫌在家躺着收租太无聊了,所以想再弄点小买卖做。正好最近跟老婆一起看段克己这部戏。两口子以前也是文化厂的职工,觉得这部戏以后肯定能火。段景山刚打电话过去问,他们立马就答应下来了,并且愿意出500万。
刚刚才确定下来打电话告诉钟元思,段克己这会儿还在往剧组赶,估计明天翟导就能知道这两个好消息了。钟元思也因为高兴,这会儿洗脸护肤都哼着歌。
只有焦满月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底借还是不借?酒店附近就有银行,但是现在太晚了,大额得去柜台取钱。
这次来内地拍戏,焦满月特地开了个这边的账户,接下这部戏的部分片酬都在里面,而那张银行卡,此时正在她锁起来的柜子里面。
次日,导演翟正祥依旧是第一个到剧组的,甚至比以往都还要早。一整晚都没睡的人,却比赶来开工的场务要精神百倍。
他摸了一下外套的口袋,里面有一个薄薄的信封,装着一张银行卡,信封表面没有署名,只写了一行繁体字:“密码是卡号的后六位。”
早上翟正祥在自助取款机上查过,这里面有300万,几乎相当于焦满月这部戏到手的片酬了,再加上段克己早上带回来的600万投资,只剩下一百万的缺口了。
先拍着,到时候如果不够的话,自己再垫点也无所谓。
翟正祥满面春风的点了一根烟,提提神等会儿好去跟弘港的监制们打太极。新的投资到手,他不愁说不动那些人。
嘿嘿。
之后整个上午,都不见翟正祥出来执镜,基本都是由他的师弟,也就是副导演熊导在管他们这些演员。
三位主演大概能猜到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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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过问,至于其他小演员就更不会问了。
下午翟正祥倒是来了,监制又不见了。
段克己放在助理那儿的手机不停有电话打进来,他示意助理把手机丢回车上,助理看了看来电显示,为难得都快哭出来了。
算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中场休息时,段克己将车开到一个地下停车场,给经纪人方成济回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之后,段克己一如往常地喊了一声“成哥”,然后准备接受对方的当头痛骂。
但是方成济没有,他只是阴恻恻地笑了一下,用并粤语说道:“阿克你是越来越有本事了,我管不住你了。”
段克己并不虚伪地客套,毕竟他想从弘港娱乐脱身,是他跟方成济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在这个前提下,他再怎么跟弘港对着干,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电话那头响起打火机的声音,在段克己没接电话的时间里,方成济已经冷静下来了。
当初是他建议老板不要让自己人做这部戏的制片人,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推出来做替死鬼,因为他们压根没想让这部戏赚钱,没想到啊……现在怕是要让翟正祥捡这个大便宜,也让他在老板面前丢人了。
翟正祥再怎么花言巧语,将突然到手的投资款说得阴差阳错机缘巧合,方成济也不信。
肯定是这个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段克己使了什么手段。
“我后天的飞机到内地。再怎么说,你现在也还是我手底下的艺人,让你一个人待在剧组多不合适啊,还是我来陪着你吧。”
“谢谢成哥挂念。那我在剧组等你。”
段克己话音刚落,那头就掐掉了电话。
还是来了,方成济搅屎棍终于还是要来了。
其实在投资确定下来那一晚,段克己就知道,方成济会来找自己麻烦。也无所谓早点还是晚点了。
方成济是段克己的经纪人,也是挖掘他进弘港的星探,在这些职业之前,他只不过是一个在街头上混的地头蛇。那时候挖段克己进弘港,方成济用的手段实在算不上光彩跟体面,甚至带了很多威逼利诱在里面,差点让段克己没办成留籍休学。
从那时起,两人的梁子就已经结下了,但方成济无所谓,他只是需要一份正经工作洗白上岸,对段克己怎样看自己压根无所谓。
五年来,方成济名义上是段克己的经纪人,但两人基本只用电话沟通。
现在他说要过来,段克己不得不防。总觉得这人,一定会干出点什么来恶心自己。这种不得不时刻提防坏事发生的感觉,让他感觉一下子回到了刚进港圈拍戏的日子,也是他拼命想要逃离的日子。
12. 风雨欲来
又是一个周六晚上,尤笑梅跟远在北方的家人在同一时间打开电视,开始收看《不忍见秋月》。
民国时期短暂的和平与安稳眼见就要被打破,城里四处都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清晨,忙碌了一个通宵的施雁月施雁秋还有孟阳夏三人,从银行的后门出来。
最近城里很多富商都亲自来排队,想要将存在施家银行的钱全部取出来花掉。
不是他们想要带着钱远走高飞,也不是他们得了失心疯想在死之前把钱全部花掉,而是整个无锡城已经乱套了。比如在钱还值点钱的时候,拿出来换成别的货币或者是黄金,要不然等哪天现行货币彻底崩盘,这钱就彻底成废纸了。
不止是无锡,整个苏省,由南京开始,顺着长江蔓延至全国,货币体系全部崩盘了。
所有纸币一天比一天不值钱,兴许早上吃一碗面条还只要一百法币,晚上买块豆腐就得提一篮子的钱过去。
这种情况下,银行怎么能正常运作?施雁秋只感觉自己这么多年学的知识,此时根本没有用得上的地方。还不如施雁月会来事,能在各个储蓄大户闹脾气时,笑盈盈地跟人家讲道理说好话。
回到家中时,施太太跟施老爷将他们两喊到卧室问话:“今天银行的情况怎么样了?”
施雁月率先呛声:“什么怎么样了?你们二位亲自过来看看不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了?”
施雁月如今,是连“爸爸”或者“妈妈”都不愿意喊了,称呼上她总是能省略就省略掉。
施太太跟施先生当然不愿意去!他们在家等消息都已经战战兢兢了,现在打牌都不敢出门,怕被人堵着管他们要钱,怎么可以铁着脑壳往银行跑?
“我在这儿同你姐姐说话,你插哪门子的嘴?家里就是这样教你规矩跟礼貌的吗?”施老爷自觉丢了面子,赶紧摆出当家老爷的谱。
施雁秋只觉心累。从前她总是觉得,施家父母是天底下最有智慧跟美好品德的人,现在却再也没有这种想法。反倒是妹妹施雁月,虽然不在他们身边长大,却在回家没多久久认清了他们的真面目。
而自己,却直到最近银行运转不良才有意识。
意识到眼前这对她从前视为榜样的父母,是多么的伪善跟无能。或许真的如妹妹所说,爸爸妈妈之所以在知道了她的身世之后,还愿意留她在身边,是因为她“有用”,而不是养育多年之后舍不得。
以前施雁月跟爸爸妈妈吵架,施雁秋作为姐姐总会出来劝架或者打圆场,每次都是以训斥妹妹不懂事收场,但今天她却是打心底里看不上父母的所作所为。
明明是自己逃避责任,却还在这里教训妹妹。
施雁月还在梗着脖子跟他们吵架,施雁秋也抱着双臂冷眼旁观,于是施老爷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施太太适时开口,问道:“不知道银行账上还留有多少可以挪动的现金?我跟你爸,想着给家里换点黄金,万一真有什么,咱家也好有个准备不是。”
施雁月刚想拆穿两人的真实目的,却被施雁秋拦下,她转移话题说道:“妈妈想得也有道理,刚好您在咱们自己银行也存了钱,等天亮我就让阳夏哥取了给你送回来。”
施太太连声答应,然后拉着丈夫回了楼上的卧室。
等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施雁月才忿忿不平地说道:“施雁秋,你脑子进水了吗?你难道猜不出他们……”
“猜得出又能怎么样?难道我还能拦下他们吗?”
施雁秋第一次,用这样严厉的语气讲话,也拿出了姐姐的威严跟气势。施雁月一时愣在原地。
城里出事以来,一直是施雁秋带着她在银行里学习跟帮忙,她习惯了听施雁秋的话,也早就在心里把她当成了姐姐。
次日,施雁秋将施家的钱尽数取出来,让孟阳夏送回家中。
晚上接近12点时,两姐妹才回家,而家里,已经人去楼空。
施太太跟施先生,带着所有的钱都跑掉了,甚至为了换取更多的钱,而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变卖掉了。
看到这里,陈莉群跟尤伟都拍案而起。
“早说这两个老不死的不像什么好银,这会儿家里这么困难,就这抛下两个女儿,带着钱跑掉了!!”尤伟说道激动处,口音已经控制不住地彪了出来。
陈莉群也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赶紧给女儿打电话:“小梅啊!你刚看那两姐妹的戏没有?诶哟,给妈妈气得胸口都疼了”
电话那头尤笑梅跟同事的声音也传来出来,听东京,她们正也一起骂这对父母呢。
《不忍见秋月》播出以来,尤家人就没有落下过一集,就连还在上学的尤乐雨,每天晚自习后赶回来也得从爸妈空中问清楚剧情。
无论是尤笑梅在深圳跟同事聊天,还是陈莉群两口子出去串门走亲戚,就连尤乐雨课间听到的,都全是《不忍见秋月》的话题。
如果没有看过这部剧,都会被人笑话跟不上时代,人家聊天都插不进话题。
。
方成济来之前,段克己提前跟翟正祥打了招呼,让他心里也有个准备。
翟正祥跟方成济其实比段克己跟他更熟,他们几乎是前后脚进圈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干的都是别人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方成济成了老板跟前的红人,而翟正祥只能捡别人不愿意拍的电视剧来拍。
方成济来的那天,翟正祥还是非常给面子地派人去机场接他了,甚至还是开着整个剧组最豪的车宝马5系去的,只不过这种入门的C级车,方成济压根看不上。
从坐上车开始,他就戴着墨镜不说话,偶尔开口也故意不说普通话。
来的司机小马是个没心眼的,不管方成济脸色多臭,他都是好脾气地笑着开车。左右他也听不懂粤语,更get不到方成济举止中的浓浓的歧视意味。
在公司作威作福惯了,方成济还以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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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时,会有两排靓女列队欢迎,结果什么都没有。就连刚才的傻大个司机,也在他下车之后,一溜烟将车开走去停好了。
开玩笑!这可是翟导最宝贝的车了。小马时刻记得翟导的叮嘱,车子但凡有一条划痕,他都得立马收拾包袱走人。
没人可以使唤,方成济只能自己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找人。
等他摸到拍戏的地方时,正在拍爆破的戏份。
段克己背着焦满月,在硝烟弥漫的街道上拼命奔跑,时不时还有一些“流弹”从他身边飞过。而他的身后,是不断被炮弹轰坏的路面……
爆破戏成本高,每个机位都力求一条过。饶是段克己有锻炼的习惯,焦满月也身量纤纤,这么多遍下来,也把他累得够呛。
每个中场,他都需要瘫坐在自己的小马扎上,好好歇口气。
这一条也是这样。
脸上带着灰烟的段克己,朝着小马扎走来时,远远就看见一个大背头占了他的座。
正是方成济。
段克己原先感觉累得要散架的身体,这会儿在他面前不自觉绷紧了起来,腰背挺得笔直。
“你好叻哦~背着个靓女来来回回跑,成了一个强壮的后生仔。啧啧啧,谁能想到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像条狗一样在餐馆里刷盘子呢?”
方成济跟段克己见面的日子屈指可数,但每次见面时,他都会提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候段克己为了省钱,一天只吃一顿饭,却要在上课之余打三份工,瘦得像一根竹竿一样。
而方成济,才是真正的像狗一样。满大街给弘港搜罗靓仔靓女,好给自己换来一份工作。
助理小田赶忙端了条一摸一样的马扎出来,段克己坐在方成济旁边,也笑着往下说:
“老说以前有什么意思。现在成哥你已经是公司的二把手了,我却还在想尽办法脱身。”
方成济只听得懂“二把手”三个字,墨镜下的眼神看不清楚,嘴角却耷拉了下去,再也笑不出来了。
段克己跟方成济都很清楚,这个所谓的“二把手”却没有任何实权,充其量只是弘港养的打手头子。段克己要离开弘港,弘港不愿意,因为找不到可以替换他的人,而如果那天方成济不听话了,随时都有李成济或者王成济等着上位。
方成济从不“纡尊降贵”跟段克己这个乡下人说普通话,段克己也不惯着他,每次他说他的粤语,自己说自己的普通话。所以方成济才会在所有人还以为段克己是个听话的乖仔时,坚持认为他是个反骨仔。
“反骨仔”没继续在口头上跟方成济浪费精力,因为休息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而钟元思一整天都在酒店休息,这两天翟正祥都没有给她安排戏份。钟元思知道,这是想让她避开气头上的方成济。
将之后的台词又背了一遍之后,钟元思百无聊赖地开始回忆原书剧情,好像方成济跟原身没什么关系,那应该就不用太放在心上吧?
13. 被人觊觎的美丽
圈内人个顶个的精明,虽然翟正祥破例安排方成济一个人住一间房,拿出了招待上上宾的架势,方成济每次到了片场也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趾高气昂,但所有人心里都门清,不能跟这个人太亲近。
方济成哪里受得了这种冷待,每天心里都烧着一股无名火,终于在这天剧组集体午休吃饭的时间里,逮到了焦满月。
焦满月暗恨自己手脚慢不够机灵,回过头来面向方济成时却已是满脸堆笑。
“成哥,你叫我吗?”
“你好嘢(你有种)。我来这么久你都不来找我,是不是忘记公司对你的好啦?!”方济成恶狠狠地对焦满月说。
“哪有的事!我这不是每天都在出工吗?实在是忙忘了。这样,刚好现在有时间,我让助理去买瓶好酒过来,我陪你喝点。”焦满月说道。
方成济点点头。
焦满月心里叫苦连天,但这实在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大中午的,就算方成济喝多了也没办法干什么,而且现在人这么多,他好歹能收敛点。
翟正祥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等小助理拿了瓶酒过来时,假装路过惊道:“哇塞!都是老乡,阿月你怎么只请成哥喝酒,不请我喝酒啊?我不管!我也要喝点。”
说完,他压根不看方成济难看的脸色,还轻车熟路地领着两人去了个人少清静的角落。
方成济眼神在焦满月跟翟正祥之间来回看,似乎想要探明,这两人是不是只是普通的导演跟演员关系。等喝酒时,翟正祥只顾着跟他碰杯,他这才在心里否认了这个猜测。
当初老板对焦满月有意,但刚透露出一点意思,焦满月就要死要活闹着退圈也不肯接受。这会儿如果随随便便就跟了一个穷酸导演,还什么好处都没让公司捞到,那他们老板乃至整个公司的脸可往哪儿放啊!
好在焦满月跟翟正祥都算老实懂事,安心拍他们的戏就好了。
酒桌上是最好谈事的,方成济想打听一下那个钟元思是什么来头,手下只说她是段克己老乡,两人在剧组也跟普通同事没什么两样。
但方成济总疑心,没那么简单。
没点其他关系,段克己那个衰仔会把人带到剧组吗?
“哪有什么关系,我看啊,他就是故意往剧组塞人,好给公司找不痛快!”翟正祥好像是喝得发热了,脱掉外套后,热烘烘手一把拉过方成济的肩头说道。
“我跟她就住一间屋子,要是两人真有事的话,我早就告诉你了,成哥。”焦满月也是这个说法。
方成济貌似被说服了,低头给自己倒酒时却在心里冷笑。焦满月对段克己有点心思这件事,老板跟自己都是早就知道的,不然这次也不会派她过来跟段克己一起拍戏。
老板原先的意思是,既然焦满月不愿意做他的女人,那就去发挥最大的作用,勾得段克己心甘情愿留下来。
可是结果呢?这么久过去了,戏都拍了一|大半了,什么进展都没有。现在自己只是试探两句段克己有没有别的女人,她就这么着急替人家解释。
一定有猫腻!
方成济面上不显,心里却在计划着怎样跟这个靓女搭上线了。不管段克己对他到底有没有意思,那女仔长得漂亮,自己把到手反正不会吃亏!
--
虽然没有明说,但钟元思能感觉到,段克己最近的确有在刻意疏远她。而最近跟以前唯一的变动,就只有方成济来了。
不只是段克己,方成济一来,很多弘港的人包括翟正祥都夹紧了屁|股在干活,生怕被他挑到一丝错处。
方成济刚来的时候,钟元思压根没把她当回事,首先自己不归弘港管,其次,文化厂给剧组投钱了,自己高低算是带资进足,就更加不怵这人了。
但是,这两天,她明显可以感觉到,有一道油腻的视线,总是在自己身上停留。
拍戏的时候还好,钟元思沉浸在戏里感受不太到,可中场休息时,却会因为这道视线却全身不自在。
几次排查下来之后,钟元思终于可以确定,那个老是偷|窥自己的人,就是整日带着墨镜的Bking方成济!
钟元思以新人演员的身份进剧组,一直走的都是脾气好敬业的人设,但面对方成济,她马上就要忍不了了。
这天中场休息,方成济又站在离钟元思不远不近的地方看她,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
钟元思放下手中的杯子,两只手冲方成济竖起了中指。
方成济有点不可置信地将墨镜摘下,看着气鼓鼓冲自己竖中指的女孩,笑了。
还是个小辣椒啊~
钟元思可太熟悉这个笑容了。
方成济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把她的愤怒都视作可爱的行为,然后将自己冒犯的举动,粉饰成“调|情”。
真叫人恶心!
钟元思翻了个白眼,不再看他,认真听翟正祥指导她跟段克己走位。
背对方成济,在他看不到的角落,翟正祥用只有他们三人才听得到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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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叮嘱钟元思:“这种人,你别理他就是了,越理他他越来劲。”
钟元思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段克己原本也想说点什么,感觉到身后注视的视线,终究是没说出口。
如果让方成济察觉自己很在意钟元思,将她当作妹妹一样,只会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
又是这种无力感。
段克己原本想学医,却被迫休学入圈;后来合约到期他想从弘港脱身,又只能乖乖听话完成各种条约;现在,钟元思被方成济骚扰,自己却只能袖手旁观……
“孟阳夏?……段克己!想什么呢?好好拍戏!”翟正祥平时讲戏时喜欢用角色名称呼演员,但段克己这会儿明显喊不动,他只好喊他本名,把他的魂给喊回来。
“别想那么多,现在先把眼下的事做好。”翟正祥最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然后退到监视器后面,正经危坐喊了一声“action”。
钟元思瞬间进入演戏状态。这场戏有很多武打动作,她的飞踢跟挥拳都完成得十分漂亮,段克己也受她影响,将其他心思抛诸脑后。
夜晚,焦满月又比钟元思回来的时间迟很多。
“又被姓方的缠着了吗?”提到方成济,钟元思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很显然,《不忍见秋月》剧组里,最漂亮的两个女孩子最近都有被方成济骚扰。
焦满月低低地“嗯”了一声,也想狠狠地骂他两句,却已经提不起力气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
早知道接下这部戏会有这么多有的没的,她还不如留在港圈,继续跟那些女人斗法呢!
钟元思刚才一直担心焦满月突然回来,而自己在洗澡没人给她开门,也担心她自己带了卡,回来开门时后面还跟了人,毕竟浴室的玻璃是半透明的,就一直在房间里坐着没动。
这会儿,焦满月终于回来了,她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衣服,进了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很快响起,焦满月的心却一刻也无法平静。
想到刚刚方成济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她就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焰上烹烤一样。
焦满月将头歪向浴室一侧,隔着一层磨砂玻璃,能看到一个美丽朦胧的身影,她个子很高,很瘦,向经历一场春雨后努力抽芽生长的新树。明明还没有完全长开,却已经有人觊觎她的美丽。
焦满月进退两难,甚至不知道怎样继续面对钟元思,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捂住,准备等明早上钟元思出门再洗澡。
14. 意外
重活一世,钟元思最大的改变就是惜命。翟正祥通知她今天有爆破戏之后,她就决定要提早过去踩点走戏。
最好亲眼看见那些人埋置爆破点,再做上好几次试验,她才能把心放回肚子里。
焦满月平时也起得早,而且收拾起来迅速利落,所以钟元思心里面就想着,两人一起出门,路上说会儿话也好醒醒瞌睡。
钟元思拿上自己的东西,站在门口,一副等人的架势。却眼看着焦满月收拾得差不多了,又一头钻进洗手间,嘟囔着说自己肚子不舒服。
“思思,你自己先去吧,我等会儿就来。”焦满月的声音透过玻璃隔断传出,显得闷闷的。
钟元思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确实也不早了,就自己先走了。
清明时节,阴雨连绵,好在从酒店到片场就几步路,钟元思戴上帽子加快脚步也就跑过去了。
同剧组的小姑娘正穿着雨衣搬比自己个头还大的道具,钟元思做不到袖手旁观,于是也要来了一件雨衣,帮着搭把手。
钟元思穿得简单,也还没化妆,压根不像一般演员那样星光熠熠,扑簌的雨又不断打在眼睑上,让人没法长久盯着一个地方看,所以小姑娘只以为她也是普通的工作人员。
等忙完了才发现,这竟然是她们这部戏的女二号。小姑娘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赶忙拿来毛巾给她擦脸上身上的雨水,钟元思笑着接过毛巾自己擦。
“没事,就当是锻炼身体了,你快去忙吧,我也要去找翟导了。”
钟元思擦着头发往今天的拍摄点走,已经有工作人员开始在布置了。她没有试图再走近点看仔细点,那样太夸张了,还会影响其他人工作。
这样不远不近看着,足够让她看清楚自己等下要拍戏的布置。
正式开拍前,钟元思已经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反复走位许多遍了,但担忧跟紧张的心却没完全放松下来。右眼皮还是不是会跳动几下,总感觉要倒霉了。
--
此时施家银行早已倒闭,就算施雁月将罗家的所有家当现银都填进去了也于事无补。两人如今,除了穿住靠以前的的家底兜着,其他事情上跟乞丐无疑。
教堂的修女们心善,经常拿出好心人捐助的粮食免费发放给吃不上饭的人。
在那一长串的队伍中,施雁秋跟施雁月格外显眼。看这她们俩通身的派头,就不像是需要领救济粮的人。
施雁秋也有点不好意思,施雁月注意到身边人或是嫉妒或是鄙视的眼神,不以为意地扯着大嗓门吆喝:
“各位同胞们,长寿街尽头那家成衣店老板往南边逃了,店里好些个体面衣裳都没带走,想要的可以趁早去挑一下。我跟我姐姐这衣服,就是砸烂了他们家玻璃窗翻进去捡的,嘿嘿。”
施雁月说起这事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仿佛真是捡到了天大的便宜一样。身边的人再仔细看这两姐妹,除了衣服光鲜干净点,身上确实时一间首饰也没有。而且这头发,也不像是精心打理过,反而应该好几天没洗了。
这样看的话,她们的确不像是有钱人。
怀疑的眼光少了许多,施雁秋跟施雁月终于可以安静排队了。
轮到两人领面包时,施雁秋用流利的英语问修女:“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你们的吗?”
她仍旧像以前一样,习惯用劳动获取报酬。这样,也能让自己显得没那么落魄。
修女用温和的神情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才笑着回答道:“好好保重身体吧,孩子。上帝会保佑你们的。”
这就是没什么需要她们帮忙的意思了。
施雁月跟施雁秋用旧报纸,一人包着一块干瘪瘦小的面包,往外面走。
看着那些陆续赶来领救济粮的人,尤其是一些光着脚丫穿破烂衣裳的孤儿,施雁秋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但也无能为力。
她只能将面包揣进怀里,然后准备赶往离这将近十公里的另一处教堂,试试能不能多领一份口粮。
转身行走不过一分钟,伴随着足以震碎耳膜的爆破声,一股巨大的热浪自身后将两人冲出去数米。
按照剧本跟开拍之前的走位,这里应该焦满月来扶钟元思,但她却愣着没有动作,导演不喊“咔”,钟元思只能继续演下去,一脸惊慌跟关切地去找焦满月,扶着她起来往远处快步离开。
因为这分秒的差池,路过一处预定爆破点时,两人动作慢了两拍,结结实实被炸倒在了地上。
钟元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有意识时,听见的是焦满月焦急地呼唤声,一双冰凉的手轻轻拍打她的脸,想要唤醒她的意识。
她睁开眼,视线却无法聚焦,而且眼睛里应该进了什么东西,磨得她控制不住地流泪。
不妙的预感还是应验了。
钟元思竭力克制住恐惧跟疼痛,回握住焦满月的手:“我没事,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就好。”
她能感觉到,焦满月应该比她伤得更重,毕竟突然爆破时,是焦满月用身体护住了她。
所以这会儿,钟元思不愿让焦满月太内疚。
发现情况不对之后,工作人员一拥而上,一直守护在旁边的紧急救援人员也拿出检查工具,仔细查看两人的伤势。
钟元思感觉头晕目眩,耳朵边上也是各种嘈杂的声音,在她听来都是“嗡嗡”声。
但是,有一股热气喷到了她耳朵上,那声音刻意压低了放缓了,“思思,你还好吗?”
是段克己。
钟元思的头朝着声音方向转动,努力让自己的吐词更清楚:“先别告诉我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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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交代了这一句,她就再也没法回话了。
到医院之后,钟元思跟焦满月一起被送进急救室。
一个小时后,焦满月被推了出来,各项检查结果都没问题,脸上跟脖子上的伤痕都做了消毒处理,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段克己跟在翟正祥还有焦满月的助理身后,看着他们轮番关心了她的伤势,才问了里面的情况。
“你刚刚在手术室里,能看到思思的情况吗?她伤得重不重?眼睛会有什么影响吗?”
他问出来一连串问题,让焦满月不知道先回答哪个。
定了定心神后,焦满月仔细回忆过刚才里面的情况,才说:“我跟她很远,但是我问了负责我的护士,她没有生命危险,但要做进一步头部检查跟清洗眼睛,所以出来还要一会儿。”
刚刚在急救室里,焦满月已经哭了很久了,现在说起这个话题又有点哽咽。
翟正祥急忙给她助理使眼色,让她帮着护士把人先推下去。
段克己当然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但却装作没看到。
他知道,翟正祥是怕自己迁怒焦满月。
段克己的确忍不住怪焦满月,怪她为什么在这样危险的戏份里出错,但是怪了又能怎么样呢?
更何况,他最怪的还是自己。是自己带着钟元思进了剧组,也是自己顾及方成济刻意跟她避嫌。
段克己忍不住想,如果他当时守在旁边,或许在焦满月第一次失误的时候,他就会叫停,而不是任由钟元思自己临场发挥。
现在钟元思受伤了,还不能确定伤势如何,他该怎么办……受伤之后,钟元思只跟他说了一句话,那就是不要告诉钟叔钟婶,但如果她真有什么严重的伤势,那他该怎么跟他们交代?
眼前又闪过钟元思紧闭的双眼,或许是因为太疼了,睫毛一直轻轻抖动,泪水也在抖动的间隙不断流出。他还是更喜欢那双眼睛笑起来的样子……
这样的天气,方成济自然是不乐意亲自在片场待着受罪,但是他的马仔阿力跟阿勇却事无巨细地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连带着医院的情况都打听到了。
方成济听完,嘴角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尤其在听到焦满月哭得停不下来时,心里更是升起了一股诡异的苏爽感。
他跟焦满月独处时,这个女人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但他知道那只是她的伪装罢了。会演戏的漂亮女人,很懂得怎会有在男人面前示弱。他知道明白,却也享受着。
方成济泡过很多女人,也在她们身上玩过很多花样,总是折磨得那些女人如泣如诉哀求不已,但是仔细想想,没有一个比得上焦满月漂亮。
方成济决定,明天他要去医院,看看受伤后的焦满月,是不是还是那么漂亮。
15. 医院
上天保佑,钟元思的检查结果显示,她并没有性命危险,只是头部因为冲击受了些脑震荡,静躺两天就好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段克己松了一|大口气,翟正祥更像是全身都脱力了一般。
谢过护士,翟正祥朝着走廊的窗户虔诚拜了三拜,嘴里也振振有词。
这可是他第一次自己挑大梁做导演啊!这爆破戏也是他力排众议要拍的啊!人家两个女演员都是实打实给了资金支持的啊!
还好她们没事。不然翟正祥不仅责任上过不去,良心上更是会备受谴责。
但现在既然没有危险,他就必须要赶回去了。
两位戏份最多的女演员都受伤了,她们的戏份肯定得往后挪,但剧组是绝对不能停工的。每停工一天甚至是一小时,都是在烧钱。而且就算他们停工,电视台那边也不会停播。
这中间的空窗期该怎样安排工作,拍哪些小演员的戏,翟正祥都必须到场盯着,以维持正常运转。
翟正祥又说了一些好听话,然后拍拍段克己的肩膀就起身离开了,他得尽快赶回剧组。
钟元思没有助理、没有经纪人、也没有公司,现在只剩下段克己还在等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元思被推出来了。
看到床上的钟元思眼周缠了一圈白纱布,段克己感觉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快步走过去扶住床。
不等他开口,护士先解释了最容易让人误解的一个问题:“眼睛没有问题,缠纱布是因为刚给患者做了一轮清洗,六小时后再睁眼能减少不适感。”
护士说完,眼前这个年轻男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她继续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例如这六小时内虽然不能睁眼但也要保持清醒,之后三天如非必要不要下床等等。
段克己都一一记下。
等护士讲的差不多了,钟元思才接茬:“你们快跟我说说话吧,不然我就要睡着了……对了,焦满月怎么样了?”
开口又在关心别人。看她这副样子,段克己心里的火又冒了出来,故意憋着不回答,等她重新追问了一遍才冷淡开口:
“早出来了,只受了点皮外伤。”
焦满月脸上跟脖子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但是比起钟元思,的确只能算是皮外伤。
“皮外伤?!”眼睛绑着纱布的钟元思表情依旧丰富,下半张脸夸张地做着表情跟动作,“那她没有破相吧?她可是靠脸吃饭的演员啊?”
“当时如果不是她护着我,我肯定伤得更重了……”
听着钟元思的碎碎念,段克己总算舒服点了,打消了心底对焦满月的不满。
不管怎么样,还是感谢焦满月当时护住了钟元思。
“明天吧,明天你如果有精神,我就让她来看你,你们女孩子之间也方便点。”
女孩子之间方便点?这话一出,两人都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一样,将头扭到另一个方向。
原本打算自己亲自照顾钟元思的段克己:……
还是得再请一个女护工。
钟元思在后世也住过院,但那时候医院的基础设施早就更加先进跟人性化了,而且自己住的是私人高级疗养院,要舒服得多。
就比如此刻,段克己推着她的病床进电梯时,电梯厢房跟地面之间有个小小的高度差,原本并不算什么,但这会儿她遮住了眼睛,其他五官不可避免地更加敏锐。
尽管护士已经贴心地往钟元思后脑勺下垫了些软布,但猝不及防的一下颠簸仍旧让她下意识“嘶”了一声。
段克己没说话,只不过再出电梯时,却用手轻轻拖住了钟元思的头,然后尽量平缓地推病床,没再让她感觉到一丝不适。
这动作段克己做得无比自然,好像他从来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钟元思突然就明白了原身的想法,的确,跟段克己之间,就算只维持这种邻家兄妹的关系,也已经很好了。因为他本身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次日,焦满月还没来得及去钟元思病房看她,自己病房里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方成济到医院的时候,恰巧病房里只有焦满月一个人。
他虽然没有准备干点什么,却还是故意将病房门关上了,就是想看焦满月明明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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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得不行却还强颜欢笑的样子。
但这一次,焦满月没有。她没有因为他关门而害怕,也没有怕得罪他而强行假笑。她只是坐在床上,平静地跟方成济对视。
脸上跟脖子上刚上过药的伤口,反而给焦满月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气势。
方成济很少与人对视。
在街头的时候,与人对视一般意味着要干架。进了公司之后,就更少与人对视了。
因为公司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他敬重的大哥,也就是老板,他需要敬着大哥所以不会跟他对视。而另一种,就都是小弟了,只需要让他们怕自己就行了,他也不屑于跟这些人对视。
方成济将一束挂着水珠的玫瑰放在了焦满月床头,“我觉得这花很配你,就带来了。”
这话说诚意全无,甚至可以说是很不客气。
焦满月有很多追求者跟粉丝,那些人给她送花时,通常脸上都是紧张跟羞涩,就算是久经情场的老手,在送花时脸上也会有刻意外放的真诚。
但是方成济……他应该只想跟自己睡觉。这种想不是源于喜欢,也许掺杂着一些原始冲动,但更多是对大哥女人的觊觎。
虽然焦满月还不是他大哥的女人,只是他大哥曾经透露出过这种意思后又被拒绝的一个女人。
想明白这点之后,焦满月笑了,笑得风情万种,笑得方成济的脑子一下子暂停了思考,手不受控制地就想伸到焦满月的脸上,被她从床上起身的动作自然避开。
“成哥,你让我放的东西,我暂时还没找到机会。”那个让焦满月寝食难安的要求,现在刚好有理由再延迟一点了。
“哈哈,不急,反正你们这戏还有的拍。”方成济收回自己那只手,放回皮衣口袋里细细搓揉,眼神更加露骨。
因为他话里对这部戏明晃晃的唱衰,焦满月心里的厌恶更加翻江倒海,不想再跟他纠缠:
“成哥,我得去跟钟元思搞好关系了,这样才能更好地帮你做事~”焦满月冲着方成济粲然一笑,然后开门出去,加快脚步往钟元思的病房去,生怕后面的人又抽风说要跟自己一起去。
16. 坦诚
透过病房门上的窗口,焦满月看见段克己正神情专注地在削苹果,小巧锋利的水果刀下,苹果皮成圈成圈地落下。
而病床上的钟元思,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上面正在播一部古装探案剧。她的手时不时抬起来指着电视跟削苹果的段克己闲聊两句,而段克己只专心削苹果,既不看电视,也不看钟元思。
焦满月垂下眼眸反思,认为之前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再抬起头,不等她思考这是不是一个敲门的好时机,段克己就已经发现了她。
他将削好的苹果塞到钟元思手里,然后来给焦满月开门。
不确定自己刚刚的“偷|窥”有没有被发现,如果被发现了的话,两人会不会觉得被冒犯……焦满月满心纠结跟难堪,神色上也就显现出来了。
段克己只当她是不自在,于是借口下去透透气给两人留出空间。
“段哥还是这么体贴。”
焦满月朝着段克己的背影,随口夸赞了一句,回头来就撞上了钟元思的脸,她刚将剩下的一点果肉啃食完,挑眉的表情满是不可言说的意味,原本无比坦荡的一句话都显出暧昧来了。
钟元思穿书进来时,这本小说还没有完结,她不确定焦满月跟段克己有没有在一起,但就自己看过的内容来说,焦满月对段克己肯定有点那方面的意思。
焦满月避开她的视线,仔细看了下钟元思的头,又将她还沾着苹果汁的手用纸巾擦干净塞进了被窝,才郑重又诚恳地道歉:
“那天在片场,确实是因为我的失误才让你受伤的,希望你可以快点好起来。等你精神好点,我们再来商量赔偿……”
不等焦满月说完,钟元思就打断了她。
“你在说什么呀?那就是一场意外,就算是事故,那也是保险公司来赔我。”
这句话惹得焦满月又要落泪了,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要好好说话的,不要总是讲点什么就跟个泪失|禁一样。
“我还得躺两天才能下床,你呢?你的伤口要多久才能恢复?”
“皮外伤而已,我再住两天就回剧组接着拍戏了。”
这么聊了两句之后,气氛又陷入了沉默。钟元思不是个会让人尴尬的人,一般情况下都会主动找点话题,只是她明显感觉对面的人心不在焉,就没有意往下聊了。
焦满月看桌上还有一个苹果,于是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也学着段克己的样子,想不断皮地削出来一个完整的苹果,但是刚开始的第一片就断掉了。她讪讪地将苹果放下。
钟元思却抢先将苹果从她手里接了过来,一下一下认真地削皮,就算中间也断掉的,她也面不改色,直至苹果彻底削干净。
最后将苹果一分为二,一半递给焦满月,一半自己吃。
“苹果一旦破皮了就很容易坏掉,不如干脆一鼓作气将皮削了,中间断断续续也无所谓,只要能在坏掉之前削干净就好。是不是还挺甜的?”
钟元思咬了一口,嘎嘣脆,而且比段克己那个更甜。焦满月也笑了咬了一口,眼里的勇气更多了两分。
焦满月先一步出院,而钟元思则在医护人员以及段克己的严防死守下观察够了7天才放她走。
钟元思回到剧组后的这一晚,焦满月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安心入眠。
钟元思也被她焦灼的心态影响,没忍住叹了口气。焦满月以为是自己动静太大吵到了她,直挺挺在床上老实了一会儿。等觉得钟元思可能睡着了,就又开始翻来覆去。
终于,钟元思主动开口了:“你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吗?要不要跟我说一下呢?”
沉默了很久,沉默到钟元思都以为焦满月会一直装睡到真的睡着为止,她说话了。
“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没有回答,而是一句听起来有点莫名其妙的反问,但联系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钟元思听明白了。
焦满月在问,自己一直都是这样乐于助人跟心善吗?
当然不是。钟元思会帮她,除了两人同为女性,且佩服她的敬业,还有原身没有说出口的那份,对于焦满月的内疚心理。钟元思是在替原身做出点补偿。
“当时救你根本就没想那么多,换做其他人我说不定也会救。至于现在口头关心你两句,更是举手之劳。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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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自己压力。”
焦满月终于绷不住哭出来了。
她很早就进了弘港的演员培训班,甚至连初中都没有念完。进圈之后,弘港又一直给她灌输,所有女艺人都是她的竞争对象。
这么久以来,钟元思是第一个让焦满月感受到善意的同龄女性。
黑暗的环境里,人总是更容易放下心防,焦满月总算将自己藏在心底的纠结跟为难都说出来了。
方成济那些阴暗的心思,包括一直藏在自己柜子最深处的那个微型摄像头,焦满月都告诉了她。
钟元思浑身发麻,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竟然有人早就盯上了自己,想对自己下手。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按照焦满月的说法,方成济已经不是第一次用这种招数了。她自己也有一些照片攥在他手里。
钟元思在20年后的娱乐圈摸爬滚打过很久,用那时的眼光来看,这些女艺人被迫留下的“把柄”,算不上多要命的事情。
但在现在,这些都是她们这些女艺人的命门,尤其是焦满月还是以这种玉女的形象在圈内混。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什么好的对策,但有一点她们达成了共识,那就不能这样轻易地放过方成济。因为这个事情已经开头了,就算现在逃避过去,已经知道他真面的二人,后续只会遭受到更阴险肮脏的报复。
翌日,阴天。
今天的拍摄的戏份十分贴近最近发生的事情,开机就是施雁秋躺在病床上,身为医生的孟阳夏只能在给无数个重伤患者急救过后,匆匆过来看一眼她。
虽然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但是这个场景却是重头戏。
很久没有见面的恋人因为受伤才得以相见,彼此之间都发生了重大的变故,互诉衷肠的画面十分感人。
而病房外的走廊上,施雁月将后脑勺抵在墙面上。尽管没有刻意听,两人温馨的对话依然传入了她耳中。
施雁月抬头凝视着走廊上的灯,眼里有泪光闪烁,既是为姐姐受伤内疚,也是为爱而不得心疼,更是为自己在这种时刻还有心思想孟阳夏而感到羞愧跟绝望。
17. 反抗
钟元思跟焦满月都回剧组复工后第三日,方成济也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了片场。
他到的时候,两人正跟段克己坐一起说说笑笑呢。注意到有人过来,他们下意识地看向他,又在看清楚来人之后不约而同地将视线移开。
自从上次钟元思意外受伤之后,段克己就再也没有继续跟她装不熟。这个方成济倒是不意外,因为他早有猜想。让他意外跟不爽的是焦满月。她竟然也跟着这两人一起给自己脸色看。
在方成济没注意到的时候,焦满月跟钟元思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方成济今天会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奇怪,剧组的每日通告并不是什么保密内容,但凡他留心了一点,就会知道今天的拍摄内容。
两个马仔阿成跟阿勇给方成济占了个绝佳的观赏位置,既有堪比导演翟正祥的视野范围,还不用挤在人堆里,可以清清爽爽地现场追剧。
因为日播一集,《不忍见秋月》的热度跟剧情被最大限度的拉长,现在成了炙手可热的电视剧。连方成济这个对内地不怎么熟的人,都会时不时听到相关话题的讨论。
在酒店躺着也是无聊,他闲得没事也开始看这部戏。施雁秋施雁月两姐妹跟孟阳夏的感情纠葛,只是观众们关心的一个点,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想知道,这两姐妹会在这样的乱世里谱写怎样的故事。
接上回。施雁月因为内心备受煎熬,选择独自回罗家祖宅,想找点钱财或者其他有用的东西回来,却没想到罗家已经被一群流民占领。从前供奉罗家列祖列宗的祠堂,成了许多流浪汉的收容所。
贡品被他们用来果腹,施雁月没有任何意见。但是施雁月罗家爹娘的牌位,也让这些人烧了生火。她忍无可忍,指着这群人就骂了起来,甚至越骂越难听。开始这些人还因为自己强占了人家的房子而不好意思,但骂着骂着,有人就站起来反抗了。
他们这群流民,在逃难之前就互相认识,这会儿自然也就团结到了一起。就算施雁月有点功夫在身上,这会儿也没法以一敌十。
最终,她被一群人从自己家丢出来了,身上的衣服也在打斗中被一些男人撕烂。
衣衫褴褛的施雁月回罗家一趟,只有怀里一直揣着的半片干巴面包还在。她一瘸一拐地朝着医院方向走,想把这唯一一点吃的留给姐姐施雁秋。走到病房门口时,她却发现,孟阳夏正端着一小碗浓稠的白米粥在喂施雁秋。
施雁月当成宝一样的面包,瞬间就拿不出手了。她躲在走廊没有灯的角落里,伴着眼泪将半块面包吃完了。
钟元思的演技非常好,哭得在场很多人都眼眶微湿。剩下的人也在认真做自己的工作,只有方成济,因为看到钟元思身上的伤痕,看到她带着伤痕哭泣的样子,整个人兴奋得战栗。
方成济忍不了,他要加快进程,必须得到钟元思……
下午休息时间,焦满月的助理去给她买咖啡了,小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在休息。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了,焦满月防备地睁开眼睛,是方成济。
“成哥?”
“阿月,成哥让你办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办成呀?”方成济皮笑肉不笑。
“成哥,不是我故意拖延,实在是没找到时机……”焦满月面露为难。
“是没找到时机,还是没下定决心呢?”
“我……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成哥,你换个活给我吧!别的活我一定能替你办成!”焦满月抬头看向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方成济,语气里满是讨好。
方成济面上冷笑,凭你焦满月是什么大明星大美女,这点小事都不敢办?!到最后还不是要自己来。
他冲着焦满月伸手:“行吧,东西给我吧。”
焦满月像是将那个微型摄像机当成了烫手山芋,急忙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掏出来。
她作势要递给方成济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将手缩了回来,试探着问道:“成哥……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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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后准备这么办?”
也许是焦满月前后的示弱跟讨好,给方程及顺毛顺舒服了,明明他刚还对焦满月随身带着摄像机感到疑惑,这会儿疑惑却成了被一阵风刮走的落叶。
之后刚好助理买完咖啡回来,焦满月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跟着她出去,休息室里只剩下方成济,跟焦满月的那个包……
深夜收工,焦满月钟元思前后脚回到了酒店房间。两人进门之后,粗略扫视一眼房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焦满月像是下定了决心想要验证什么一样准备进浴室洗澡,被钟元思拦下。
“我先去。你等着。”语气强势,不容置喙。
她进去后,将身上松松垮垮的上衣随意脱下,转身准备扔进脏衣篓。忽然,一堆深色衣服里,一个闪着红光的摄像机冒头了。
钟元思当场报警。
半小时后,一车警察来到了她们房间,拿走了藏衣篓里的摄像头,以及提前安在房间内的另一个摄像头。
同样被带走的还有方成济、焦满月以及钟元思。
第二天清晨,只有方成济一个人没有回来。昨天晚上警察来过的消息不胫而走,这会儿很多看到她们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偷来打量的目光。
翟正祥跟段克己也上前想跟两人问清楚,但都被拒绝了。
“翟导,我跟思思上午得请假回酒店休息。”焦满月有气无力地说。
“是啊,我们昨晚上澡都没来得及洗,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先等等吧。”钟元思对段克己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他们都没再坚持,钟元思跟焦满月手挽手朝酒店的方向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段克己能感觉出钟元思有事瞒着自己,还是跟焦满月串通起来的。
但是为什么呢?她遇到麻烦时没有来找自己,却找了刚认识不久的焦满月?
又因为什么,钟元思一个刚入圈的小姑娘,就有勇气跟方成济这个老油条斗法?
18. 头条新闻
两份新鲜出炉的报纸摆在会议室的桌上,头版头条的照片上一共有三人,其中两位正式《不忍见秋月》的女演员焦满月跟钟元思。
两人原本还不愿意提这件事,想自己偷偷解决,但是现在已经不只是两人的事情了,是整个剧组的事情。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我们跟警察都是实话实说的,他们也理解我们的职业特性,只是口头教育了我们一下,没有其他什么惩罚。”
这事两人本来就每什么错,说破了天也是两个人留了一个空子,之所以钻进来干坏事,都是方成济自身思想龌龊行为恶劣。
但是钟元思将事情的始末都跟翟正祥还有段克己说完之后,两人都面色复杂。他们很想说,如果这些昨天就说出来,或者更早,在计划之前就说出来,也许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钟元思跟焦满月,原本的计划是扳倒方成济之后,假装无事发生之后安心拍戏,但现在事情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她们的预料跟掌控了。
剧组里有工作人员将她们俩跟方成济,一起被警察带走这件事爆料给了娱记媒体。这像是给了其他人某种提示一样,后面持续不断有人将几位主演那些或真或假的传言都卖给了狗仔,严重扰乱了剧组拍戏的秩序。
如果只是这样,钟元思跟焦满月或许还能否认,但今天的报纸上竟然出现了一组三人坐上警车的清晰照片,还是多角度拍摄,让她们实在没法说瞎话。
电视剧的传播速度之快、传播范围之广,远不及这条八卦新闻——【段克己经纪人偷|拍女演员被警方带走】
报纸、晚间娱乐新闻都在争相报道这件事,观众们口口相传,都在猜测这个被偷|拍的女演员是谁?她有没有被偷|拍成功?
钟元思心里非常清楚,那天晚上,自己只是被拍到了一个背影,而且那一段影像资料跟存放了影像资料的摄像机,全部已经交到派|出|所了,绝无可能泄露出来。
但是,有关这件事的猜测就犹如随风起舞的火苗一般愈演愈烈。
弘港娱乐对这件事持默许态度,甚至巴不得这把火烧得更旺一点。
因为这种事情在港圈实在是太常见了,很多女艺人都会在威逼利诱前选择一脱成名。即使以焦满月现在的名气不需要用这个招数了,但是没有经纪公司会嫌曝光跟话题度高。
更何况,他们更希望这部戏拍不下去呢……
连夜的审讯后又是这样的舆论危机,焦满月整个人已经憔悴得不行了。钟元思对港圈其他女艺人不了解,但她知道,焦满月是个非常传统保守的女人。现在面对这种事情,肯定是身心俱疲的状态。
钟元思自己,也就比她只比好那么一点。
虽然钟元思不会因为深陷绯闻就内耗,但却让钟彭越跟陈文玉都跟着一起操心了。
明明是工作日的下午,两口子也自己请假开车来了剧组。见到女儿时,为了不让女儿看出自己的担忧还在强颜欢笑。
钟元思的心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了一样,又拧巴又酸涩,无限的委屈充斥了她的心。
在原身所有的心愿里面,排在最前面的心愿除了她的演艺事业就是改变父母的命运轨迹让他们安度晚年,不再因为这个唯一的女儿整日操心跟烦恼了。
钟元思原本以为演戏是自己最擅长不过的事情,但是现在才小有名气就被这种染上了桃色的八卦覆盖……
她真的很内疚。
钟元思只在片场休息的十分钟里跟父母说了会儿话,言语动作间都是轻松跟愉悦,甚至还跟老两口勾肩搭背,直到段克己将两口子领走,她因为假笑而发酸的两颊才放松下来。
钟元思揉揉自己的脸,暂时屏蔽杂念,转身朝着拍戏现场走去。
焦满月同样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工作,比起钟元思她想得要更简单。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回到酒店休息或者是躲起来,都只会让人看笑话,根本不会对现状有任何改善,还不如来剧组拍戏。
而且今天的戏份刚好贴近两人的心情,是情绪非常浓烈的哭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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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各方势力盘踞,医院也成了必争之地。为了保护院内的弱势群体,医院里的青壮男子一次又一次站出来,一批又一批或是死掉或是被抓走充当壮丁从此杳无音信。
坚持这么久后,医院只剩下了孟阳夏一个成年男人,也是急救室外科的顶梁柱。
这天,他做完一台手术,脚步匆匆出来,一边走还在一边交待施雁秋一些护理事项。
因为人手紧缺,施雁秋也成了医院临时的护士。好在孟阳夏本身就是医生,可以手把手教她很多东西,而且施雁秋学东西很快,现在已经能上手实操很多环节,能充当半个护士的作用了。
忽然,医院门口响起了枪声,还有急乱的脚步声跟尖叫声。施雁月掏出别在腰后的手枪赶到门口,发现是一路流匪。
为首的大哥肩膀中弹,正躺在不知从那间病房抢过来的单人病床上,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哎哟”个不停。
这件医院原本是一间儿童医院,虽然因为时局关系接待的患者早已不限于儿童,但也鲜少有这样凶神恶煞的病人闯进来。
施雁月想冲上去出头保护其他医护人员,但是对方的枪比她更快。
一个忠心又机灵的刀疤脸小弟,见施雁月满脸凶气地从楼上下来,当即掏出手枪对着天花板上的灯就是一枪,吓得周围的小护士尖叫不已。然后他又随手抓住了一个倒霉蛋当人质,将手枪对准了倒霉护士的太阳穴威胁施雁月:
“找你们这儿最好的大夫来给我老大看病,他肩膀中弹了。我只给你们十分钟,十分钟后没人过来,你们这儿所有人就准备给我老大陪葬吧!”
被挟持的护士害怕得不住颤抖,施雁月认识她,这人上午还给了自己一颗饴糖夸她是医院的守护神,所以她这会儿没法狠心装作不认识。
双方对峙一分钟后,施雁月咬咬牙转身,一步两个台阶地往楼上跑,想要尽快找到孟阳夏。
孟阳夏早已听到动静往这边赶,他是医院里唯一的男人了,这时候当然不能躲。
听施雁月说完楼下的情况后,他接过她手里的枪藏在袖子里就要往楼下跑,被施雁秋拦下。
孟阳夏脚步顿住,施雁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两人相顾无言,时间紧急且耽误不得,最后她只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孟阳夏快步下楼,身上的白大褂昭示着他的身份,众小弟见到他也没有阻拦。他对伤者做了一个初步检查之后,就通知将人拖进手术室。
在进手术室之前,打碎灯的刀疤脸小弟大喊:“慢着!”
所有人顿觉不妙。上下扫了一眼,小弟就从孟阳夏的袖口掏出他藏起来的手枪,然后用枪把拍了拍他的脸:
“小子,你最好给我老实点!我老大要是有什么事,你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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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命都不够赔的。”
孟阳夏沉默点头,他原本也没打算作什么,那把枪只是放在身上图个心安的。他也不可能做什么,就算杀掉这个老大,他还有那么多小弟。
刀疤脸小弟喊了一个戴眼镜的小弟过来,用枪指着手术室命令道:“你去盯着他,别让他搞鬼。”
眼镜小弟点头应是,然后跟孟阳夏解释道:“我跟老大做事之前也是医生,进去说不定还能给你帮点忙。”
孟阳夏不置可否,左右眼下也没有他拒绝的余地,干脆直接点了两个护士跟他一起进去准备实施手术。
进手术室之前,孟阳夏不动声色地冲施雁月使了一个眼神。他进去之后,整个医院只剩下她还有一定的战斗力。他不要求施雁月保护所有人,他只希望危险真的发生时,她能保护好施雁秋跟她自己。
手术室内,孟阳夏直接跟眼镜小弟说:“麻药紧缺,等会儿你得负责摁住它,不然手术没法顺利进行。”
没有麻药,也就意味着这次的手术需要自身硬抗过去。
一直疼得没功夫说话的流匪老大听了他这话,脸色更白了,嘴巴也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眼镜小弟替他问出了口:“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替代吗?你们之前所有病人都是这样治的吗?”
孟阳夏用眼神跟动作无声地回答了他。
其实倒也不是一点麻药都没有了,只不过他不想用在这一个看起来就很强壮的男人身上。
一旁的护士也机灵地找来一些可以代替麻绳的纱布,配合眼镜小弟将他老大结结实实地捆在了手术床上,甚至还往他嘴里塞了点破布头,防止他大喊大叫影响手术。
眼镜貌似很怕这个老大,一直在他旁边说好话哄着他,但是效果甚微。
口罩背后的孟阳夏面色如常,像接待普通病人一样给这个凶神恶煞的流匪老大做手术。
等手术结束时,流匪老大已经疼昏过去了,倒省得听他大喊大叫。眼镜小弟跟护士推着他出去,送到了走廊最尽头的病房。
休息两日之后,流匪头子得到消息,他的仇家在找来的路上了,他必须得走。但是他的伤还没好,于是就将这里唯一的大夫孟阳夏打晕了一起带走。
医院里看着比较有用的药也被他带走了大部分。
宿舍内,施雁秋跟施雁月早已听到了动静,但是她们都只能忍着,不能贸然出去。一行三四十个成年男子,不是她们可以对付得了的。
他们这样只将孟阳夏带走,却不伤害其他人,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一扇门后,施雁秋跟施雁月透过门缝,看着他们将孟阳夏拖走,无声流泪。
施雁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孟阳夏消失的方向不住流泪,任由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又递到地上;而钟元思,则是因为痛苦跟憋气哭得满脸通红,脖子跟额角甚至还有因为忍耐而暴起的青筋。
……
段克己安置完钟彭越跟陈文玉回来时,钟元思已经哭完了。她没有助理,一个人怔愣着眼神瘫坐在椅子上。长毯在她身上围了一圈,整个人看来像是碎掉的瓷器,被捡起来后一片片拼起来,再用那条毛毯维持住散架。
明明知道是在演戏,但段克己还是忍不住为钟元思心疼,平时她是一个那么爱笑跟活泼的女孩,却因为喜欢拍戏,因为长得漂亮,而承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段克己想,自己得为她做点什么。
19. 憋坏招
钟彭越跟陈文玉在单位里请了几天假,他们在单位已经工作了二十几个年头,大家彼此之间关系都很好。最近这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的,虽然文化厂里的人忍着没说也没问,但却会时不时关注两人。
这会儿他们一起请假基本都能猜到是为什么,厂长二话不说就批准了。
钟家两口子平时都不爱出门,车买了好几年却一直没怎么开过,却在这天中午收拾了点东西发动了小汽车。
汽车发动的嗡鸣声在隔音不好的筒子楼里格外明显,寡居抚养女儿的王翠萍恰巧看到了这一幕,她家也是闺女自然理解二人的担忧,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思思丫头长得这么俊,换我我也担心有坏人欺负她……”
她婆婆李婶也附和道:“对呀,这丫头戏里面命不好,戏外也碰到这种无赖。”
钟元思收工回来之后,整个人因为刚刚情绪消耗过度有些脱力,这会儿只想靠在爸爸妈妈的怀里躺一下。
段克己给他们安排的房间里是双人床,原本想的是让老两口一人一张床休息得舒服一点,但是现在变成了钟元思跟陈文玉睡一张床,钟彭越一个人睡一张床。
钟元思靠在陈文玉的怀里还什么都没说,就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她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自以为是,不把原书剧情走向当回事。
陈文玉原本是有很多问题要问她的,但是这会儿却只是温柔地揉她后脑勺,是钟元思上次受伤的位置。
钟元思想,他们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眼泪更加不受控制地流下,在陈文玉的怀里呜咽出声,等终于哭够了,她才主动跟二老解释道:
“那个其实什么都没拍到,人也被关进去了,你们其实不用担心我的。我……我就是最近快拍到大结局了,心里有点紧张。”
钟彭越的眼神里满是心疼,想嗔怪女儿当初不听劝非要做演员却没说出口,只是安慰道:“其实我跟你妈也是瞎操心。那些人都是嘴碎,不过你放心,咱们筒子楼的邻里邻居都相信你,从来没说过你一句不好。”
钟元思破涕为笑,虽然她本来也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但是钟彭越这话又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她又主动给他们说了自己跟焦满月时怎样商量对策跟实施计划的,然后绘声绘色描述了在警察局里跟方成济对峙的场景。
她说起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激动的,感觉自己像是正以的化身。钟彭越跟陈文玉听着却很害怕,但好在最后的结局是好的,也就忍不住为女儿骄傲。
楼上楼下邻里邻居,谁家见了他们两口子都会夸他们好福气,养出来的女儿有出息,在电视上那么多明星演员中间也依然漂亮得十分打眼。
“我其实都还好,就是那些外面传的那些风言风语,会影响你们的工作跟生活。我拍戏之后,你们还什么福都没享到,倒是先因为我被人议论了。”
陈文玉在黑暗中捏了捏闺女的胳膊,感觉比过年那会儿好像壮了一点点,笑着说道:“当明星不就是这样的吗?我管那些人说什么,我只要知道我女儿是清清白白做人认认真真拍戏的就行。”
钟彭越也接话:“你妈说得对。闺女啊,我跟你妈别的不图,就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然后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
说到这里,他又“嘿嘿”怪笑两声,“你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找你小段哥哥就是了。”
陈文玉用肩膀轻轻顶了一下钟元思,也说道:“你当初非要为了他来拍戏,现在也拍了这么久了,你们两有没有什么进展?”
《不忍见秋月》剧组的谣言多方面发酵,已经衍生出了多个版本,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钟元思跟段克己的恋情绯闻。毕竟两人都是本地人,而且钟元思当初进剧组拍戏就是段克己介绍的。
段克己是钟彭越跟陈文玉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们跟楼下段家关系也十分融洽,如果两个孩子真能成,他们肯定愿意。
这个问题其实在老两口心里憋很久了,钟元思也早就想找机会澄清,不如趁现在说开。
“我现在把段克己当哥哥,你们两以后也不用跟我打哑谜了。以前太小,把那种依赖当成是喜欢。现在我自己出来工作拍戏,变得更独立了,对他的那份心思就淡了。
而且我现在是真的很喜欢拍戏,我以后还要拍很多很多戏,没功夫考虑这些了。什么时候等我成了咱们内地的收视女王,再考虑找个男人给我洗衣服做饭带孩子吧。”
钟元思这话半是正经半是玩笑,逗得钟彭越跟陈文玉都笑了。
女儿这样的转变也不算突然。步入千禧年之后,原本一直乖乖呆在他们身边的钟元思,突然就开始做演员了,而且还做得像模像样。不仅陈文玉跟钟彭越觉得女儿演得好,身边的邻居同事也都跟着夸她有本事。
至于感情问题,他们笑过感慨过也就看开了。两个都是好孩子,但也没说非得凑成一对。以后就当兄妹,一起在娱乐圈互相有个照应也是好事。
……
一家三口一直聊到深夜,直到钟元思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才止住了话头。
而站在门外的段克己,手里提着的吃食夜宵早已凉透了。他叹了口气,带着东西又回到了隔壁房间。
下午他给钟叔钟婶开房间的时候,顺手就把隔壁房间也开了,原本是想着给钟元思住的,让一家三口晚上住近点,没想到她直接跟自己爸妈睡到了一间房里。
这下隔壁的大床房倒是便宜了段克己。
段克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在这间房里待了下来,可能是刚才在门口站久了有点累,这会儿就没再会楼下的房间。冷掉的食物索然无味,他吃了两口就全扔进垃圾桶里了。
次日一早,在隔壁钟元思起床之前,段克己就先一步去前台把这间房退掉了。
晃晃脑袋将那些有的没的都晃出去后,他先去了片场找翟正祥。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也琢磨出了一些应对措施。
总不能一直放任那些记者胡说八道。
段克己说完自己的想法之后,翟正祥就派人手去照做了。他手底下那些人办事效率特别高,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有一份名单出来了,上面写的都是往外倒卖消息的人。
一共八个人。
翟正祥随便编了点理由挨个把人找过来,关在一间大会议室里,这会儿大家都在休息吃饭,也没人注意这边的动静。
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审。
被叫过来的几个人对视一眼,关于翟正祥为什么找自己过来心里也就有数了。他们也没多怕,因为这事找不出证据。
但他们也没想到,翟正祥压根就不需要什么证据。
他早年间也不是多规矩的人。他瞧不上方成济平时的做派,却不代表他不会那些招式。
等段克己从外面慢悠悠进来时,这些人已经全部老实交代了,个个都像只病鸡一样蔫儿头巴脑的。
怎样传递消息,又是跟那些记者说了哪些细节,甚至卖了什么价钱都已经问出来了。
问出来这些之后,就是段克己的事情了。他要这些人,继续给那些记者收费爆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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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要求,在场所有人都面露疑惑,甚至有人怀疑他这是在说反话好继续敲打他们。平时这个段克己逢人都是笑眯眯的,压根看不出深浅。
在这些人或是害怕或是提防的眼神中,段克己将他们分成了四波人,每人负责爆的料都不一样。
【《不忍见秋月》剧组内部爆料:焦满月钟元思反目成仇大打出手!】
【独家消息:焦满月段克己因戏生情!】
【据可靠消息,拍戏现场导演大骂演员是猪头!】
【相关人士称:钟元思被导演誉为内地新生代最具潜力女演员!】
当天晚上,各家娱乐新闻跟报纸又有了新的八卦,只不过这一次,每家爆出的料都不一样,甚至有自相矛盾的地方。
但是这些人,又都坚定地认为自己掌握的是内部消息,所以都义无反顾地继续播报。早已被八卦新闻包围的观众,也发现了这情形。
正好《不忍见秋月》拍摄也已经到了尾声,后续段克己直接让他们将演员隐私爆料改成大结局泄密。一共四波往外卖消息的,每波传的结局方向都不一样。顺势再给剧组炒一波热度。
【《不忍见秋月》大结局提前曝光:施雁秋意外去世,施雁月如愿以偿跟孟阳夏在一起了?】
【《不忍见秋月》大结局令人气愤,孟阳夏竟然做了叛徒!三人从前分道扬镳?】
【《不忍见秋月》大结局违背民意,施雁秋跟孟阳夏牺牲施雁月在一起了?】
【《不忍见秋月》结局惊天逆转:施雁月因爱生恨,亲自动手杀掉了孟阳夏?!】
……
这场关于结局的讨论,在各方媒体的炒作下,引发了空前的争论。各家都觉得自己掌握了结局的方向,每天都乐此不疲地分析论证,好让自己这一份说辞显得更合理。
与此同时,所有人也都对故事结局的走向有了自己的猜测,甚至会因为别人跟自己意见不同而吵起来。吵得多了,大家对这些或者或假的爆料,逐渐失去了观众的信任。
而那些有心想要继续偷偷爆料的工作人员,也再也没法将一些道听途说甚至是胡编乱造的新闻卖出去。
身在深圳的尤笑梅,最近也在跟家人讨论剧情。因为她最近业绩好,老板已经将她的报销额度提升了两倍,所以打起长途电话来毫不心疼。
“最近这新闻炒得沸沸扬扬,感觉把所有结局都猜了个遍。”尤笑梅在电话里跟母亲陈莉群吐槽道。
“诶~可不是吗?开始听到说孟阳夏跟施雁月结局在一起了,给我开心得多吃了两碗饭。”
也是奇了怪了,从第一集开始,陈莉群就喜欢上了妹妹施雁月,总是跟家人念叨说希望施雁月结局能跟孟阳夏在一起。
“可是我们同事都说,导演肯定不会那样拍的,那样拍就太俗了。说不定啊,到时候会把他们都写死。”尤笑梅故意将最坏的结局说出来,好给陈莉群打预防针,省得她到时候哭。
“你快别说,光是这样想想我就难受得不行,电视台要是真敢这么拍,我就打电话去举报他们!”
听出陈莉群说话声音已经不稳了,尤笑梅赶忙转移话题:“我看报纸说,这周六大结局播完后,电视台会有个直播采访,就是到时候时间有点晚,你要是着急睡觉,我看完了第二天告诉你。”
陈莉群赶忙应好,心里却还在想着,说不定自己到时候看完结局睡不着。毕竟这一周来,施家两姐妹的遭遇始终牵动着她的心,每次看完总要在床上琢磨好久的剧情。
20. 收官之战
周六加班时,尤笑梅感觉到公司里人心浮躁,明明平时大家都很乐意来挣这个加班费的。但现在,就连平时接到客户咨询电话最有耐心的销冠,神情也不免染上了几分急切。
没心思工作的人都留了一只耳朵偷听。等听见销冠挂点电话后低低骂了一句脏话,大家都会心一笑。
而另一边,无惊无险终于到了六点。第一个从补习班冲出来的尤乐雨骑上自行车就开始往家里奔,尤伟跟陈莉群也是。买完菜之后顾不上跟邻居寒暄,都加快步伐往家里走。虽然现在离大结局播出还有一个多小时,但是现在回家还能赶上上一集回播。就算已经看过了,但再看一遍也还是津津有味。
--
孟阳夏被带走的一年后,施家两姐妹成了医院的主心骨。
施雁秋现在是最能干的护士,虽然从业时间短,但是她天生的领导力让其他人不自觉就听她指挥了。
而施雁月,则在医院没有成年男子的情况下成了医院的“守护神”。原本一头漂亮的长发全部剪掉,成了一个小寸头,又做男人打扮。任谁看了都不会想到她原来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施雁月如今每天教附近的妇女儿童习武,起码让她们做到能够自保。
除了教人防身术,施雁月还会带领女子护卫队在附近巡逻。女子护卫队分为两班,轮流巡逻,不值班的队伍在医院里也没有闲着,而是自己在医院的地里种了点蔬菜瓜果,挑容易成熟的作物种,好歹让里面的人能有点东西吃。
眼瞅着内乱也到了要结束的时候了,但是城里却更乱了。
接连不断的冲突,每天都有穷凶极恶的人来对付医院的这群女人。施雁月多次受伤,每次施雁秋给她包扎伤口时,都觉得心惊肉跳。总觉得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自己就要失去这唯一一个亲人了。
好在,这天城里面来了一路正规军,只是不知道是哪一股势力,会不会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在城里作乱。
施雁月守着医院的门不敢开,瓮声瓮气地跟门外的小兵喊话,她透过门缝,隐约觉得这人跟孟阳夏有点像,只是没确定前不敢开口,担心让施雁秋跟自己失望。
恰好这时城内其他势力出来做最后的挣|扎,这个脸上黑乎乎还有疤痕的将军,带着所有手下离开了。
藏着一点小心思在心里,施雁月这次背着施雁秋,准备偷偷跟上这支队伍,既是想弄清楚这人到底是不是孟阳夏,也是想趁这个机会自己练点本事。
两人看起来跟从前都大变样了,所以一时之间也无法确认对方身份。施雁月始终跟孟阳夏的小队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一个被逼上绝路的兵拿枪对准了孟阳夏,施雁月扑上去就要抢。孟阳夏也扑上去抢,扭打的过程中,她认出了施雁月。
施雁月潇洒一笑,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敢放松。因为身边的人是孟阳夏,她还有一点小女儿的心思,所以在抢过枪之后,便没有对那个兵下杀手,而是想跟孟阳夏叙旧。在她转身之际,那个兵掏出一把藏在长靴里的匕首,从后给了施雁月致命一击。
施雁月原本欢喜说话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因为痛苦,她的脸全部皱到了一起,然后目光眷恋地最后看了孟阳夏最后一眼,在他怀里死掉了。
孟阳夏无措又茫然地抱着她,想起了第一次跟她见面,也想起她捣乱耍狠的各种场景,更是突兀地想起施雁月说想嫁给自己。
施雁月说想让孟阳夏给她做未婚夫的时候,并没有对他动心。施雁月因为孟阳夏而死的时候,却又不肯说出半个字。
孟阳夏心乱如麻。他不知道该怎样接受这个事实,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施雁秋告诉她这个消息。
他没法让自己沉浸在悲伤之中,只能将施雁月的尸体藏在一间屋子内,然后继续战斗,直至解放整座城市。
施雁月死掉的消息最终还是传回了医院,施雁秋痛恨自己没有拦住她。那么多次惊险的战斗施雁月都活了下来,最后却因为一个陌生男人而死。
施雁秋并不知道这个陌生男人就是孟阳夏。战争结束,她又在医院待了一阵子,直到施雁月头七过了后,她才收拾行李南下,去了一座跟施雁月约好等和平了要一起去的小城市。
孟阳夏忙于解放后的事宜,等他终于有时间跟勇气去面对施雁秋时,那间医院里已经没有了施护士的身影。里面的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故事的最后,既是生离,也有死别。三个人再也没有团聚的机会了。
这样的结局,比所有人猜测中的最坏的结局,还要更悲惨。
施雁秋失去了唯一的家人、施雁月失去了生命、而孟阳夏即使功成名就身边也再没有了陪伴。
电视的最后一个场景,是戏台上的新编的一段戏曲,花旦用哀婉凄转的戏腔唱道:
“阴差阳错,人生反转,命运纠葛,叫我~从此不忍见秋月。”
尤笑梅跟几个同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本买来准备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的零食基本没动,倒是地上满地都是用过的纸巾,擤鼻涕的声音在宿舍内此起彼伏。
“这也太惨了……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呜呜呜……”幺幺捂脸痛苦,声音里带上了浓厚的鼻音。
尤笑梅情绪也好久好久缓不过来,原本她以为,结局会是和平后施雁月成全施雁秋跟孟阳夏,自己离开后随便做点什么喜欢的事情。却没想到,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她洗了把脸冷静下,然后给陈莉群打了电话,小心翼翼地问道:“妈,你还好吗?”
尤笑梅自己伤心过后,就担心陈莉群伤心。毕竟她最喜欢施雁月死掉了,这会儿指不定多伤心呢。
“哎……”陈莉群就连叹气的声音都有点哽咽,“我就是有点心疼,你说一个小姑娘从小就被弄丢了,长大后好不容易回家,爹不疼娘不爱,跟姐姐相依为命也就算了,最后还……”
尤笑梅安慰了陈莉群一会儿,电视上就响起了娱乐新闻即将开始的音乐。
是《不忍见秋月》剧组的告别直播。
听到这个声音,陈莉群又打起了些精神,想要看看施雁月的扮演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一小段花絮过后,三位主演端坐在一间直播室内,跟所有观众以此打招呼。
“大家好,我是戏里施雁月的扮演者钟元思,今年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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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
几位主演的衣着打扮仍旧是戏离的经典造型,钟元思则穿着第一次作为施家大小姐身份亮相的那套小洋装,坐在高脚椅上笑着跟所有观众介绍自己。
看着她明媚灿烂的笑容,以及两边可爱的小酒窝,陈莉群既感觉自己有被安慰到,也更加心疼她。
接下来就是现场记者提问的环节。
被问到几位演员印象最深刻的戏是哪场戏,焦满月跟段克说的都是后期比较有代表性的戏份,而钟元思说得却是自己出场的第一场戏。
“因为是第一次拍戏,而且试镜也是那场戏,所以印象特别深刻,一直担心自己过不了关……”
钟元思的回答风趣幽默,完全看不出来是新人演员,倒衬得旁边的段克己跟焦满月有点拘谨了。
所有问题都是排练过的,每个人早在心里就预想好了自己的答案。但这时有一个记者不按套路出牌,替观众们问出心中的问题。
“请问段克己先生,作为孟阳夏的扮演者,你能回答一下,孟阳夏到底有没有对施雁月动心过吗?”
这个问题一出,不仅在场的记者赶紧举起相机想要抓拍段克己第一时间的微表情,电视机后的陈莉群更是摒住了呼吸等他的答案。
段克己在演的时候,他其实很清楚真实的答案,那就是没有。但是这会儿自己刚跟着一起看完结局,心里也很纠结,问题的答案忽然就模糊起来。
他沉默了半分钟之久,还是决定追随心意回答: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孟阳夏从始至终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而且施雁月的去世太突然了。两个人那时刚刚重逢,同时孟阳夏的生活乃至整个社会都处于巨大的变动之中,他根本没法静下心来思考这些。如果当时没有意外发生,或许我能给你一个答案。但是施雁月就这样去世了,施雁秋也没能跟孟阳夏再见面,或许得等孟阳夏变成一个老头,他才能想清楚自己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但有一个问题我能回答你,那就是施雁月对孟阳夏很重要,非常重要。”
这个回答极大程度上安抚了正在看直播的陈莉群。如果段克己果断说有,陈莉群会骂他是个三心二意的负心汉。如果段克己顾左右而言他地说没有,她又会觉得孟阳夏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回答,反而才最真实。
段克己说了很多,但是记者却没有就此放过他。
“段先生的回答非常感人。人的感情的确是很复杂的,或许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想问问你,刚才那些话是否是有感而发呢?你在拍戏的过程中,是否感觉到自己对两位女演员之一产生了特殊的感情呢?”
之前在港圈拍戏时,段克己也遇到过很多次这样的采访。那些记者总是明里暗里打听他跟合作女演员的关系,想从中挖取些八卦。他那时候总是淡笑着跟那些人打太极,既不得罪同事也不落人口实。
唯独这一次,段克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几次举起话筒想说话却说不出来。随后镜头紧急给到了翟正祥,他笑骂记者耍坏,然后打了圆场。
镜头没拍到的地方,焦满月看向段克己,而他正在看钟元思。
21. 合照
《不忍见秋月》这部剧的大结局在电视台收视率创下历史新高,甚至远超过了从其他国家或者地区引进的影视作品。
原以为大结局播完就是巅峰了,但是它被各个电视台争相购买版权,之后开启了多轮重播。这些都是后话了。
五一节前,段克己又坐上了前往香港的飞机,跟五年前去求学的紧张跟兴奋完全不一样,跟每次探亲结束回去的不舍跟难过也不一样。
这一次,他终于有心情欣赏外面的蓝天白云了。
弘港所在的办公大楼内,大老板吴翰正在等段克己,他看着他从容不迫地拉开椅子坐在自己的对面,底气十足地等待自己率先开启谈判。
“看来你今天是一定要走了?”跟方成济不一样,吴翰的普通话说得非常好,只因为说得不多所以略微有点拗口。
“当然,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段克己对吴翰依然客气。在他原本的想象里,等终于有机会有能力离开的这一天,他应该是会掀桌子走人才对。毕竟就是因为这份半是强迫的工作,让他从此不得不戴上假笑的面具,慢慢的甚至形成了习惯。如果有机会脱下来,他以为自己已经会脱得毫不犹豫。
但是现在段克的心态无比地平和。因为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底气,不再需要张牙舞爪来武装自己。
更何况,他今天是来谈生意的。
“吴总,我准备在内地开一间自己经纪公司,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入股?”
原本还显得漫不经心的吴翰一下子就坐直了。段克己当初能给《不忍见秋月》拉到投资,按理来说给自己的新公司拉点人入伙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现在为什么突然想跟自己合作?
“公司栽培我这么多年,我也不是什么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当然不会这样一走了之。我这边发展潜力还算是不错,所以想邀请吴总你一起双赢。”
这段话在段克己的心里已经盘旋很久了。身处命运的洪流之中,他曾经无数次想过逃离。所以他舍弃北京的学校只身来到香港,想要多学点医学知识以应对俞秀菊的病情,所以他撇开在港圈的名气也要回到内地,再也不想受人白不……这些都是他曾经对命运做出的反抗。
但是钟元思设计报复方成济的过程跟结果,给了段克己一个很大的提示。那就是借力打力。
弘港不会是他永远的敌人。甚至如果利益统一,他们还有可能成为新的伙伴。
现在还有一个隔阂,阻碍在他跟弘港之间,那就是方成济。
“吴总,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就是那个方成济吧……手段太脏了。如果你同意,我们这边会撤诉,等他回香港时,还请你务必替我好好教训一下他,也好让我给我那个邻家妹妹出一口气。”
吴翰仰头大笑两声,用手指点了点段克己:
“阿成确实不适合继续留在公司做事,那就废掉他一条胳膊丢回九龙城寨吧。”
段克己欣然应允。当初他不愿意进公司时,就是被方成济扭着一只胳膊押进公司的,而九龙城寨则是香港最乱的地区,也是方成济来的地方。
这些年他给弘港做事,为的就是能够洗白上岸,从此远离那里。现在吴翰的一个决定,就能碾碎他所有的努力。
这种谈笑间决定别人命运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尤其是这个别人还是自己的仇家。
【弘港娱乐跟段克己同时宣布:到期不续约】
【段克己宣布将在内地成立自己的公司,弘港娱乐老板吴翰表示这是两边新的合作机会】
段克己从香港回来后,两份新闻报道就前后脚发出去了。这两条新闻都是发给外人看的,意在说明两家是和平分手,之后还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钟元思看到报纸时也吃了一惊。段克己新公司还有弘港什么事吗?原著里没有这剧情呀?
她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确定这样的改变对段克己以后的事业是会有帮助还是隐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或许他也有自己的考虑呢。
现在,钟元思没有太多精力烦恼别人的事情,因为已经有好几家经纪公司给她打电话,甚至找到她家里来了,都是想签下她。
但她还没决定好到底签哪家。
忽然,房门被敲响了。钟元思以为是钟彭越跟陈文玉下班回家了,一边喊着“怎么没带钥匙啊?”一边过来开门。
打开门就看到了一个包装精美的手提袋举到自己面前,上面印着一个大牌logo。然后手提袋右移,才出现了段克己笑眯眯的脸。
“我刚回来,想着以后应该很久不去那边了,所以给你跟钟婶都带了礼物,拆开看看。”
钟元思在段克己殷切的眼神中拆开了包装,里面装着两瓶香水,都是C家的。
“颜色淡一点的这瓶是你的。闻起来有叛逆、热情和自由的味道。”
钟元思对香水没什么研究,听到段克己像念广告词一样说了一长串,不信邪地拆开一瓶喷了点在两人之间,然后凑进去耸动鼻尖用力闻了闻。
“嗯……挺好闻的。”她勉为其难地点评了一句。
段克己不会告诉她,他刚才说的那一长串是复述了柜姐卖香水给他时说的。当时他正在发愁给钟元思带点什么东西回去合适,热情的柜姐就给他介绍了这款香水。
叛逆、热情和自由,都是段克己所向往的品质,也是她在钟元思身上所感受到的。
“好了,你把东西收起吧,晚上跟钟叔钟婶一起来楼下,咱们今晚一起去下馆子。”
钟元思刚想说他们这个点估计连菜都买好了,段克己却在她开口之前解释道:“我已经提前跟他们打电话说过了的,不用担心,到时候来吃饭就好。今天有喜事,咱们一起庆祝一下。”
晚上,两家六口人没有开车,溜达着去了一家老北京涮羊肉。
这是钟元思从剧组拍戏回来以后,第一次出门。走在路上被第一个人认出来时,她还有点不习惯。段克己却是已经非常淡定了,对跟他打招呼的每个人都笑着回应。
到了羊肉馆之后,好几个服务员都真情实意追过《不忍见秋月》,这会儿指着钟元思跟段克己就喊“施雁月”跟“孟阳夏”。
好在段克己有先见之明,是从这家店的一个偏门进来的,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点菜时又笑眯眯地跟服务员说:“你好,我们今天就是出来吃个饭,所以几位美女能不能帮帮忙,不让别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服务员小姑娘红着脸点头答应了。
等包间的门重新被关上,只剩下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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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后,陈文玉才笑着开口:“我早知道小段红,但没想到这些人都认识他。”
俞秀菊也开始跟她商业互吹:“要我说,还是思思更厉害,这才拍了一部戏呢,就有这么多人喜欢她。想当初她小段哥哥,前面两三部戏都是做小配角的。”
钟元思在旁边有点尴尬,不太适应这种被长辈当面夸奖的场景。
好在火锅上菜快,两边家长才互相捧场了两三个来回,就有服务员推着菜进来了。
左右今天也没开车过来,钟彭越提议喝两杯,段克己立马又让服务员送过来。他挨个给在场长辈满上,轮到钟元思时,他没再像以前一样自作主张给她换成牛奶,而是用眼神询问。
钟元思点点头:“大家都喝,给我也倒点吧,我沾沾嘴意思一下就行。”
段克己就笑着也给她倒了小半杯。
转完一圈之后段克己最后给自己倒了一满杯子。哪里的圈子都需要应酬交际,在港圈的这几年,就算段克己不愿意,也少不了出席这种场合。现在他的酒量,早就不是刚去念书那会儿了。
段克己面向钟彭越跟陈文玉高举手中的酒杯:“钟叔、钟婶,我不在的这几年,全靠你们替我照顾家里。其他的我不多说了,只要之后思思还想拍戏,我就一定会带着她,不让别人欺负她。”
说完段克己就仰头把这杯酒全部喝掉了。是有感而发也是临时起意,原本他想的只是单独给钟叔钟婶敬个酒就行了,举起酒杯又把心里话说出来。
他绝不会让上次那种事再发生。
俞秀菊眼眶浅,段克己这话虽然是在感谢楼上钟家,但她就是莫名其妙地想哭。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儿子是长大了。段景山拍拍她的肩膀,自己也低头喝了一口酒。
钟彭越跟陈文玉听完段克己的话,心里也是感慨颇深。最后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回来了就好。
敬完这杯酒段克己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但是没再站起来,隔着一个大圆桌,他对钟元思举杯:
“《不忍见秋月》这部戏能这么成功,我能这么顺利地回到家乡发展,思思出了大力。”
总是笑得十分亲切的段克己,这会儿也是钟元思也没与扭捏,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正如她之前说的那样只是沾沾嘴意思了一下。
原身一直遗憾没能帮上段克己,得段克己亲口印证,现在应该算圆满了吧。
饭后,火锅店老板坚持不肯收钱,但是希望段克己跟钟元思能跟他一起拍照留念,以后好挂在店里当活招牌。
两人答应了。
段克己站在了老板右边,钟元思便自觉去站老板左边。却没料到被热情的老板给推到右边了。
“我看电视的时候,就一直希望你们俩在一起,就当是满足我一个心愿,咱们就这样拍吧。”
服务员这时候也拿着老板的宝贝胶卷相机,对准了三人。刚吃完火锅,两人身上都暖烘烘的。钟元思觉得挨这么近有点不舒服,想错开站点,段克己却直接搂住了她的肩膀。
服务员适时引导他们齐声喊道:“三、二、一!”
照片定格,从左至右依次是满脸福气的老板,脸蛋红扑扑有点害羞的钟元思,以及酒精作用下显出与平时完全不一样风|流气质的段克己。
22. 新的开始
毫无悬念,钟元思签到了段克己新创立的经纪公司千嶂娱乐。既是因为段克己开出来让人难以拒绝的优越条件,更是因为钟彭越陈文玉轮番劝她。
她想了想也就答应了。毕竟自己现在跟段克己关系还很不错,硬要撇开他去别的公司,反而显得自己心里有鬼。
在小说剧情里,原身也是签到了千嶂娱乐,但是过程不太愉快,最后的结果也是不欢而散,所以钟元思在签约前压根就将段克己的公司纳入备选项里面。
她猜测,应该是自己在《不忍见秋月》里表现还不错,也没有因为一些有的没的跟段克己闹矛盾,两人还是一样的亲近,所以后续才会这样顺利跟愉快。
刚签约完,钟元思就那到了新戏的剧本,她粗略翻看了一下,是一部校园剧,名字叫做《1999转校生》。
大致剧情从名字上基本就能看出来。讲得是在高中最紧张的时间里,一个男生宋锡从香港转学到了内陆的一所学校,跟这里女学霸谈书凡成为了同桌。故事主要围绕着宋锡与谈书凡这对欢喜冤家展开,也在一定程度上介绍了不同文化差异之间的碰撞。
段克己挑剧本的眼光很不错。这部剧在播出之后爆火程度甚至超过了《不忍见秋月》,只不过原身依旧只是个女二号,而女主还是焦满月。
连续在两部爆火的电视剧里饰演对段克己爱而不得的女配角,还要被迫看着他跟别人亲亲我我,更加刺|激了原身,直接导致了他从段克己公司出走,之后宁愿在小制作的烂剧本里饰演女主也绝不回头。
现在,钟元思成了《1999转校生》既定的女主角。她想,自己应该是永远都不会让感情凌驾于自己的事业之上的。
。
多次谈判商议过后,弘港最终以技术跟人才入股千嶂娱乐。由段克己自己选人,带走了他从前团队除了方成济以外的所有人。还有那些常年在弘港各个剧组之间打转却不得志的技术人员,他也带走了不少。
意外的是,翟正祥拒绝了段克己的邀请。说了一堆很符合他习惯的漂亮话之后,婉拒了段克己。他没有打听明白真正的原因,但也没再强求。
或许,翟正祥留在弘港会有另一段机遇。
新公司千嶂文化的选址就在钟彭越陈文玉所在的文化厂附近,主要原因是那一块交通方便,离段克己家近他闲下来时还能回家吃顿饭,租金又因为房屋建筑比较老旧所以便宜。总得来说,很适合创业阶段的段克己。
钟元思中间过去帮过两次忙,一次是参加新员工的集体大合照,她跟段克己作为唯二两个演员站在人群最前面的C位,有点像老头老太太80大寿四世同堂的站位。第二次就更简单了,是陈文玉上班时硬拉着她过来给段克己帮忙,她实在不知道干什么,就给门口的两棵发财树各浇了点水。
这之后,她基本就在家里看看剧本锻炼锻炼身体了。
另一边,在段克己连轴转的运作下,千嶂娱乐半个月后就搞得像模像样了。所有员工接到的第一份工作内容,就是给《1999转校生》招募演员然后安排集体试镜。
登报或者杂志太费钱,互联网暂时接触的人又太少。于是他们采取了最接地气的办法,那就是发传单。
如水一样的传单发到了表演学院。
翁春在校门口接过两张写着“招募演员”的传单,大致扫了眼要求之后就撒腿往寝室跑。
原因无他。今年已经彻底取消大学毕业生分配工作的政策。这就意味着,他们这一届表演生都需要自己找工作。眼瞅着马上六月,表演学院有门路的学生都有了自己的安排,只剩下他跟室友陈郁舟还没个着落。
这下好了,有剧组广招演员,而且还是优先他们这种科班出身的大学生。翁春可不就跟个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嘛!
“郁舟!郁舟!你看这是什么?”翁春一股风似地吹进了只剩两人还没搬离的寝室。
陈郁舟这会儿正用装了开水的玻璃瓶在给自己熨衬衫,闻言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问道:“是不是有地方在招演员?”
翁春憨厚的脸上顿时露出疑惑,不明白这人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他手扶膝盖弯腰大口喘气,愣愣地看向室友陈郁舟,恰好跟他那漫不经心的一眼对上了。
想当年,陈郁舟刚刚进入整个表演学院,就因为这优越的外在条件被注意到。
但是专业课的老师又曾对陈郁舟表示过惋惜。说他这种长相也许在目前的影视剧里并不吃香,因为他不够浓眉大眼,不够有男子气概,反而总是有种淡淡的忧郁气息,更像是古装剧里的书生模样。
最开始得到老师这种评论时,陈郁舟消沉了好一阵子,直到内地演员段克己在港圈爆火,甚至回到内地参演电视剧也火得家喻户晓。陈郁舟的同学室友,尤其是翁春,总是鼓励他说他跟段克己是一个类型的帅哥,段克己能火,他也早晚能火,只需要等待一个时机罢了。
现在,或许就是那个时机。
陈郁舟个头有一米八二,换上衬衫西裤之后,整个人板正出挑得不行。看得翁春也心动不已,翻箱倒柜找出来一套正式点的衣服穿上,但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总觉得怪怪的,于是又还是换成了自己那身运动服。
两人找到传单上的指定地址时,已经排起了一条不短的队伍,听这动静,里面还混了不少来看热闹或者怀揣着演员梦的路人。
翁春跟陈郁舟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不确定。就算他们是科班出身,但是现在人这么多,他们来得又比较迟,说不定等轮到他们俩的时候,已经选好演员了。
幸运的是,队伍移动很迅速,没多久就翁春跟陈郁舟就排到了最前面。
工作人员给了他们两张表,“填完之后去右手边拍一组照片夹在表里面,再交到最尽头的那间办公室,如果有合适的角色的话会联系你们。”
陈郁舟刚好带了笔,两人就近找了个凳子蹲下来倚在上面填表。陈郁舟字迹劲瘦,运笔灵动快捷,看得翁春忍不住感慨道:
“你练了这么久的字,终于有用武之地了!我要是工作人员,就凭你这字,我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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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来多看一两秒嘿嘿。”
陈郁舟心中窃喜,转念间又悲观了起来,“听刚刚那个工作人员的口音,感觉像是香港那边的,说不定人家不喜欢我这种简体字……”
见陈郁舟填完表了,翁春从他手里接过笔开始展示展示的小学生字体。对着自己这一笔字,他实在很高兴不起来,但还是强打精神安慰好兄弟:
“你写也说了人家是工作人员,他说不定只负责收资料,选角色估计还是咱们内地的人。”
陈郁舟不再说丧气话,等翁春填完表,两人又去排队拍照。这边拍完,机器立马就将照片冲洗出来,里面,分别是一张大头照,两张正侧面半身照,两张正侧面全身照,最后将照片跟资料一起交上去了。
临出门时,陈郁舟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希望能有点好消息传回来。
。
段克己虽然希望年轻人更多机会,但是前期工作必须从快从速,最后一鼓作气直到杀青。因此,前期只留了一个星期接受报名,之后就紧锣密鼓开始了选角试镜。
刚好这天钟元思来附近文化厂给钟彭越送文件,就顺路过来千嶂娱乐这边溜达一下。五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她主要是过来蹭空调的。
她一进去,就感觉所有人都在忙正事,也就没像之前一样拉着人聊天,自己往空调口一坐,准备凉快点了就走。
却被段克己看见了,于是拉她进小会议室一起给几位重要角色选演员。
小会议室内拢共只有不到十个人,面朝白板围站成一个半圆。
钟元思进去的时候,白板上正贴着四五个人的照片,照片旁边则分别写着这些人的相关信息。
“我觉得男二号这个演员,还是得选个其他长相的演员,这个陈郁舟跟段哥有点撞型了,到时候那些娱乐杂志一通乱写,又要上新闻。”戴眼镜的女生说。
另一个女生跟她意见相悖,立即大声反驳:“本身男一号跟男二号就有一定的相似性,演员有像的地方难道不是好事吗?你怕不是故意给段哥拍马屁吧,他压根就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
……
段克己不动声色地朝站在角落的钟元思靠近,她正看着白板出神,压根没注意到有人过来了。
“这是看哪个小帅哥入迷了吧?你告诉我,我给你选进剧组来。”
钟元思回过神来后有点无奈,她刚刚明明是看到了一个后期重要角色陈郁舟的照片才走神的。
“男二号选角,你有没有意向的人选?”钟元思试探问道。
段克己看了眼那些照片,指着陈郁舟说道:“我想选那个人。”
钟元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再次看向陈郁舟,心想剧情果然不能凭一己之力改变。她再次回忆了一下大致剧情,确定陈郁舟的确没有做过什么有害于段克己跟整个剧组的行为后,也应声道:
“那就他吧。”她说完之后,又指了指陈郁舟照片下面的翁春说道,“我觉得这个演员也还不错,形象很适合戏里面的体育委员,看起来人很好的样子。”
23. 《1999转校生》
暑期,京郊的一所复读学校内,《1999转校生》正在拍摄第一场戏。
最先闯入视线的是一双黑色高跟鞋,随着“哒哒哒”的声音,镜头不断上移,年纪不大打扮却十分老气的班主任李薇领着新来的转校生,沉默地爬了三层楼又穿过一条冗长的走廊,最后才推开走廊尽头的教室门。
李薇早就提前跟自己班的班长谈书凡说过,今早的班会她会来得稍为迟一点,让谈书凡管好班上的纪律。她一进来,原本还抬着的头瞬间底下,只有坐在讲台上的班长下意识地看过来。
见是班主任来了,谈书凡迅速将自己的书本全都收拾好,抱在怀里迅速回到自己在教室最后面的座位上。
这么一会儿功夫,原本还低头忙自己功课的同学们,又都偷偷抬起头来打量这个新来的转校生,而这个转校生非但没有因为被人打量而不好意思,反倒将自己的腰板挺得更直,目光倨傲仿佛什么都不怕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刚从香港转校过来咱们班的新同学。宋锡,你来给自己做下自我介绍吧。”
宋锡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大家好,我是宋锡,大家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阿sung。”
讲台下的中学生只在英语课上听说过英文名,这会儿下面更加热闹了,甚至有人在下面模仿舌宋锡带点口音的自我介绍,李薇用力地敲敲黑板以维持纪律,然后指了最后面的位置跟宋锡说:
“你就坐那儿吧,我们班人数是单数,只有那儿还有空位置了。你旁边的是我们班班长谈书凡,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她请教。”
宋锡按照指示,走到教室的最后面,坐在了谈书凡的右手边,也是垃圾桶的斜前方。
接下来班主任开始总结上周班里的纪律或者学习问题,批评了一些人,也表扬了部分人,然后对新的一周提出了目标。宋锡则在自己还没坐热乎的座位上持续不断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他忙着把自己书包里的东西往课桌里面塞。
谈书凡被他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本来以为就是些普通的课本,无意间瞥了一眼才看到有扑克牌、明星唱片跟海报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至于学校刚发给他的崭新的课本,全部整齐摞在了课桌上,形成了一堵天然的书墙,阻挡了讲台那边投射过来的视线。
已经是高三了,李薇无心再去管教不愿意学的后进生,就自动无视了宋锡的小动作。但是谈书凡不乐意了,原本她就坐在最后面,宋锡的书堆这么高,先不说会影响自己的视线,她如果课间要出去都得小心点,不然容易碰倒那一堆书。
“同学,你能不能把书收到课桌里面,这样会影响我的。”谈书凡小声说。
宋锡看看书,看看谈书凡,再看看老师,没有说话,默默将书墙砌矮了一点。他平时不是个多好说话的人,但却觉得谈书凡“可怜”。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个用功学习的乖学生,但是坐在这样一个位置,应该成绩好不到哪儿去。毕竟前一晚上,老爸跟他介绍新学校时,为了凸显这个班级的严厉跟学风,还顺嘴说了他们这儿是按照考试排名选座位的。
成绩好的学生不会主动选择坐到这里,坐到这里的学生成绩肯定不会好。宋锡在心里这样想。
新同桌意料之外的好说话,谈书凡错愕两秒后又低声补了一句:“谢谢!”
之后的时间两人都相安无事,直到下课铃响起,兼任数学课代表的学习委员季榕过来收发放作业,轮到谈书凡跟宋锡这一桌时,他拿走了谈书凡提前放在课桌右上角的作业,又将几本笔记本递给她。
“这是那几天的课堂笔记,你拿去看一下吧。”季榕说。
谈书凡自然接过,没有道谢,而是冲趴着睡觉的宋锡努努嘴说:“他是新来的不用收作业。”
这点季榕当然知道,只是他没有想到,向来对任何人都不关心的谈书凡会特意说这一句,像是担心自己会让宋锡难堪一样。在谈书凡跟宋锡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季榕面带探究跟提防地看了宋锡一眼,才抱着全班的数学作业去了老师办公室。
。
这场戏拍得很顺利,几位新人演员大都是科班出身,更何况段克己还特地请了表演老师在现场坐镇,以防哪位演员出现状况,好在没有用上。
拍摄的地点就在一所复读学校,因为这会儿已经六月中旬高考结束了,所以他们才能租到这么合适的场地,不然自己搭场景的话,指不定要多花多少钱,还不一定有能做到这么还原。
大家都是年轻人,校服一穿上,还真就有以前上高中时的那种感觉了。教室里坐着一群人乱哄哄地聊着,走廊上也有人走来走去。
片场休息时,段克己跟钟元思都坐在位置上没动。
钟元思自己学习不好,原身也不过是从一个普通大学毕业,猛的被喊过来演学霸,其实她心虚得很。这会儿休息,也就想多跟书带一会儿,好让自己有底气一点。
段克己则是最近太忙了,一直没怎么休息,演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戏时,还真就睡着了。
钟元思发现他睡着了之后,冲摄像打了个手势,示意把摄像机借给自己用会儿,摄影师忙不迭将手里一直在录花絮的机器交过去。
机器还挺沉,钟元思坐着不动的情况下得气沉丹田才能端稳。她操作着摄像机怼到段克己脸上,镜头里这人的睫毛又长又密,直直得没有什么弧度,像一小扇子。
忽然,这把扇子一分为二,段克己醒了。打个盹的功夫他却睡得很沉,再醒来时眼睛里已经带上了点血丝,他看向举着摄像机的钟元思,半秒后迅速反应过来,在她退后之前,将自己的脸直接贴到了摄像机上。
“拍啥呢你这是?没给版权费就拍,不怕我告你吗?”
刚睡醒的声音沙哑又低沉,眼神也格外有攻击性。钟元思没心思再去看镜头里的段克己,只感觉自己举机器都手都有点麻麻的痒痒的,赶紧笑着还给了摄影师,然后抓抓自己的头发继续看书。
为了更贴谈书凡的人设,钟元思剪了一个日式短发,配上她脸上的黑框眼镜显得整个人非常乖,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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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时这会儿想抓点头发挡脸也因为太短而抓不着。
段克己比钟元思大了五岁,没见过她穿校服的学生模样。记忆力好像她昨天还是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屁孩,再见面时就也进入娱乐圈开始拍戏了。这会儿见她害羞的样子觉得十分稀奇,忍不住想笑又想继续逗她。
接过机器的摄像师也没闲着,趁机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因为看起来实在是太像真的学生在打闹了。
教室的另一头,陈郁舟坐在最靠近讲台的位置,原本应该在很后面的翁青这会儿也溜达过来找他了。
翁青扯扯自己身上的校服跟陈郁舟笑着说:“我都好多年没穿过校服了。”
“你不是才大学毕业吗?难道你高中没穿过吗?”有点心不在焉的陈郁舟无语道。
“那肯定不一样呀?我们那时候的校服又不强制要求穿……”
翁青是个话痨,说起自己以前高中“光荣事迹”起来滔滔不绝,陈郁舟听着听着就走神了。他想起了昨天的发布会上,那是他第一次站在这么多媒体的面前,他不记得自己说话时的心情,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刀客吧,因为那些都时提前串好词的,他到现场后又紧张得不行,只能机械地将自己的词背完流程走完。
之后陈郁舟一直站在两位主角边上配合地假笑跟鼓掌,直到所有人都善意地朝自己笑,他脑子里才像是回过神来了一样。
刚刚主持人说了什么?她说是因为女主角钟元思劝说段克己,自己才能有机会进入这个剧组。这些,他怎么之前都不知道?
陈郁舟错愕地看向钟元思,看着她冲自己温柔一笑,脸颊两边各有一个酒窝,然后举起话筒说道:
“因为我自己是上一部戏才进入娱乐圈开始拍戏,‘宋锡’也曾在香港努力打拼过很多年,所以我们都觉得应该更多地给年轻人、尤其是新人机会……”
钟元思后面说什么陈郁舟已经听不清了,他只记得像是有束温暖的阳光照了进来,将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郁郁不得志都驱散了。从那时候起,他想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也一定会出人头地。
陈郁舟转身回头看了眼跟钟元思坐在一起的段克己,在心里对自己说,总有一天,那样坦率自信坐在钟元思身边的人会是自己。
依照往年惯例,附中的秋季运动会上,高三年级没有其他运动项目,只有采取了淘汰制的篮球友谊赛。
其他年纪的秋季运动会一个下午就结束了,而高三年级的篮球比赛则分散在了每周整个年级集体的体育课上,从初赛到最终决赛一共耗费了近一周的时间。
这次比赛不按班级来,自愿报名后打乱组队,一直到决赛,宋锡跟季榕才对上。开球时,两人分别代表各自的队伍上前。
围观的女生窃窃私语,为到底是宋锡更帅还是季榕更帅争得面红耳赤。但很快,她们就都停下来了,因为比赛开始了。
裁判吹响哨声后,宋锡瞬间起跳,趁季榕走神的空隙夺走了这关键的一球,他身后穿黑色球服的队员也都气势大涨。
24. 针锋相对(戏中戏)
季榕咬牙赶紧掉头追上去,他刚刚走神,是在留意体育馆大门的方向,期待谈书凡像之前几次比赛一样过来观赛。
跟他一组的体委展宇是唯一知道他心思的人,这时候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谈书凡这届体育课请假了,你给我认真点!这可是决赛!”
季榕的心绪却因为这一句飘得更远了。他之前的每一场比赛,谈书凡都来了。比赛是单淘汰制,她来自己这边看比赛,也就意味着没去看别人,没去看她的新同桌宋锡。
但是这最后一场比赛,谈书凡却没有来。让季榕有点分不清,她之前到底是想看自己打球所以过来,还是因为不想看宋锡打球所以才没过去。
分心你之后,季榕完全没有了前几次比赛时的状态,很快就有队友提出中场休息商量战术,裁判吹哨示意休息十分钟。
在没有其他人的休息换衣室,展宇揪住季榕的衣领子咬牙切齿道:“你今天是大前锋,你的任务是去防住对面的大前锋宋锡,谈书凡的新同桌!”
说完这句话,展宇就将擦汗的毛巾直接丢到季榕的头上。季榕抓起来用力将头上脸上脖子上的汗全部擦干净,直到擦到脸都红了才罢手。
陈郁舟打开自己的衣柜,里面还有一件可替换的备用球衣,正是上一次赢球时穿的那件,换上之后他才跟展宇一起小跑着回到赛场上。
下半场时,宋锡明显感觉心不在焉的季榕像是变了一个人,抢球跟进攻的方式都非常具有攻击性。就算是球不宋锡手里的时候,季榕也一直紧贴着他。
季榕的注意力在一半在宋锡身上,一半在篮球身上,而宋锡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篮球身上,两人满场跑时,总会不经意地绊在一起。
这样重复几次之后,宋锡的火气也上来了。放在平时他一定会不管不顾地撞上季榕,但是现在是高三,是三年里最重要的时间段,季榕还是一个学习成绩很好很刻苦的优秀学生,他不能不担心他受伤。
就算他宋锡不需要像其他人那么努力,也成天混不吝地不在乎成绩,但他知道别人在乎。所以之前的比赛,他宁愿丢分也不想让身边的人受伤。
但是这个季榕是怎么回事?!
宋锡怒瞪向季榕,一腔愤怒正无处发泄,而季榕回望过来的眼神里,却是不加掩饰的敌意。
察觉到对面人的敌意后,宋锡的愤怒瞬间转变成了疑惑,他一边运球一边回忆,自己来这里不过两个星期,跟季榕别说有仇了,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两句。他不明白怎么就让这人对自己有意见了。
不解也好,愤怒也好,宋锡的攻势总归是慢了下来,也始终束手束脚。
最后,季榕这一队拿到了冠军,季榕甚至被评委组选为本次高三年级组篮球比赛的MVP得分王。
三支篮球队一起站上领奖台,宋锡站在了季榕他们的左下方。恰好听见班上的体委展宇笑嘻嘻地给了季榕一拳,然后压低音量调侃道:“你小子,这下可以在她面前出风头了吧!”
宋锡这才明白,原来季榕是想在喜欢的女孩面前出风头啊……他释怀地笑了一下,之前憋在心里的不爽也散去了一大半。
他们这个年级的男生,哪个不想在漂亮女同学面前出风头。
因为领奖后冠军队伍还有拍照留念的环节,所以季榕跟展宇最后才回到教室。但是一进教室,他就明显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
季榕大致扫了一眼教室里的同学,平时有点公主病的女同学蓝绾绾身边围了好几个人,像是在安慰她,而谈书凡仍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他旁边的宋锡大大咧咧地拿练习册当扇子在用,给自己呼呼地扇着风。
季榕心里原本因为班里气氛不对劲产生的那点疑惑,都在看到宋锡嬉皮笑脸打扰谈书凡时被盖过去了。
他用纸巾擦干净自己的汗,然后才走到谈书凡的旁边。
“我看你刚才没来看比赛,今天是有哪里不舒服吗?你没来有点可惜啊,我们队刚刚拿了第一名,给你看看奖牌。”
因为兴奋跟骄傲,季榕说话声音都比平时大。引得本来围着蓝绾绾窃窃私语的几个人,又都望这边看了一眼,看完之后说得更起劲了。
宋锡看看季榕,再看看谈书凡,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坏笑。然后毫无征兆地“哎哟~”了起来,等谈书凡下意识看过来之后,他才将自己的袖口全部掀上去,露出前几天训练时留下的一道淤青。
这伤是跟季榕没有一点关系,但不妨碍宋锡这会儿赖到他身上。
宋锡“哎哟”了好几声才开口,“嘶~今天学习委员打球是真猛啊,疼得我都没办法集中精力打球了。”
宋锡这话在季榕看来简直矫情到没边了,话还故意说得不清不楚,就是想让谈书凡误会这伤是他害的。而且什么叫“疼得没办法集中精力打球了”,输了就是输了,难不成他还要给自己今天输球找点挽尊的借口吗?
谈书凡从课桌里掏出一个医药箱,是每个班级用班费买的常备医药箱,一般时候都放在她这个班长这里。季榕其实自己脚踝也隐隐作痛,只是刚刚一直忍着没说,现在被宋锡抢先说了,他再说就显的像是故意在“争宠”。
季榕就这样看着谈书凡给宋锡上了药,然后宋锡一副“久旱逢甘霖”的享受表情。虽说全程没有肢体接触,只是用喷雾往他胳膊上喷,但季榕仍然感觉自己气得快要炸了。
为了不在谈书凡面前表现得太明显,季榕气鼓鼓地将奖牌踹回自己的口袋里,转身朝着座位大步走去。
“咔!郁舟今天表现不错!”
拍完这场戏后,导演真心实意地夸了陈郁舟一句。毕竟今天一整天,最主要拍得就是他,他得运用各种微表情、动作,还有台词中的停顿跟起伏来表现季榕的小心思。
得了导演跟其他工作人员的夸赞,陈郁舟总算是轻松了一点。这几天他闲下来时就会跟表演老师请教,反反复复琢磨这场戏,现在终于拍完了。
拍完自己最近的一场重头戏后,陈郁舟才有心情跟旁人闲聊。正好这会儿站在段克己跟钟元思身边,他也有意跟这两人亲近一点,就说了些自己读书时的趣事。
“平时也不觉得,每次听你们说这些,我就觉得自己老了。”段克己说完这句话,还故意学一些老头弯腰咳嗽捶背。
钟元思去年就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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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陈郁舟要大上一岁,而段克己,更是要比钟元思还大五岁。
这些事在剧组并不是什么秘密,陈郁舟立马就不好意思了,赶紧找补:“戏里面是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校服一穿还以为段哥你还是男高中生,你不说我都不知道。”
说完之后陈郁舟又觉得自己有点过于谄媚了,但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场面话,于是赶忙抽了一张纸巾,反复对着三次之后才擦掉自己脑门上的汗。
“你报名的时候有人说你跟段克己像我还不觉得,没想到你这用纸巾的习惯都一样。”
段克己顺着钟元思手指的方向看向那纸巾,自己是因为一个人在香港时想着能省点就省点,总是买那种很便宜的劣质纸巾,一次只抽一张的话,需要反复对折三次擦水擦汗才不会破。
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大都是段克己自己公司的人,所以都默契地没在人前说过两人很像这件事,翁青更是只在私下里偷偷打趣过。现在突然当着段克己的这样说,他非常非常的不好意思,感觉整张脸都因为窘迫而涨红了。
没有人喜欢别人跟自己长得像,段克己当然也不例外。工作人员最开始跟他提出这个观点时,他就想过直接否决掉陈郁舟的试镜资格。但最后还是留下了,即使心里还有那么点不舒服。
现在看着陈郁舟反复对折的纸巾,段克己又心软了。在这部戏开始选角的时候,他就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原则,那就是尽可能给新人演员机会,尤其是手头紧张急需要机会的新人演员。如果仅仅是因为外形相似就针对陈郁舟,那自己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想通了之后,段克己上前轻轻拍了拍陈郁舟的肩膀说道:“剧组里的纸巾还是很厚的,不用给我省钱,一次多用几张也没关系。”
休息时间这会儿也结束了,教室里的所有演员开始为下一场的戏份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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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书凡平时在班上就喜欢独来独往,除了放假时跟季榕相伴一起回家,很少与人打交道。现在也只多了一个宋锡跟她说话,所以短时间内除了她自己,宋锡跟季榕都没有察觉到异常。
直到这天,宋锡去楼下小卖部买东西,顺手就多买了一瓶的牛奶递给了谈书凡,听到了有几个女生的议论。
“看看人家多有本事,偷了我的钱,还能心安理得跟几个男同学拉扯不清~”
这句话阴阳怪气的程度相当之高,宋锡隐约觉得她话里说了自己跟谈书凡,但是谈书凡哪有跟几个男生拉扯不清?说破了天就只跟自己说了几句话。
因为不确定,所以宋锡没有冲动去找人家问。但是没一会儿,又听见小团体中心的蓝绾绾以极其尖细的声音可以冲他的方向说道:
“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人家受骗呀……要不我当回好人,把真相告诉他……妈呀!”
蓝绾绾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余光突然看见宋锡已经走到自己的身边吓了一跳,他高大的身板靠近后蓝绾绾感觉光线都变暗了。
面无表情的宋锡跟蓝绾绾大眼瞪小眼,嘴角忽然扯开一个笑,眉眼弯弯地问她:“这位同学,我如果没有误会的话,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呢?”
25. 心动
蓝绾绾原本因为害羞而有点泛红的脸,在这一刻变成了菜色。
因为宋锡的声音不算小,坐在教室后排的同学基本都因为这动静看过来了。讲台正下方的季榕也假装伸了个懒腰,悠悠转过身来,等着蓝绾绾的下文。
这几天一直替蓝绾绾打抱不平的女生,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赶紧说,她如果不敢说的话自己就要“帮”她说了。
这样的小动作让蓝绾绾觉得自己还有靠山,也让蓝绾绾觉得这时候不能怂,否则以后还有什么脸在班上混下去。
她用力地咽了一下口水,一副为宋锡好的语气问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同桌是个小偷?如果你不想跟她做同桌的话,我可以帮你跟李老师说,让你换个座位。”
这话既是提醒宋锡谈书凡手脚不干净,也是无形中试图将他拉到自己这边的阵营。
蓝绾绾心里预设了很多种宋锡的回答,却万万没想到他直接提溜着自己的领口,将自己连拉带拖地推到了谈书凡面前。
谈书凡面色平静,甚至连看向靠近自己这几人的眼神都很平静,但是轻微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紧张。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蓝绾绾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宋锡却将校服的袖子全部搂上去后用最直白话地问道:
“你是从哪些方面看出来我同桌是小偷的?她是偷了你们谁什么东西吗?”
谈书凡仍旧维持着那样的姿势跟表情,一动不动地看着蓝绾绾。
“那天我看完篮球比赛决赛回来,书包里的五十块钱丢了,当时教室里只有谈书凡一个人没有下去。”蓝绾绾大声跟所有人说。
这话一出,不明真相的其他同学顿时有了些想法,看向谈书凡的眼神,也不再像是看一个普通同学。
在所有人都忙着看热闹的时候,季榕出教室去赵老师搬救兵了。
“那天我生理期不舒服,跟体育老师请假了。”谈书凡说。
“但是教室里只有你一个人,难道我的钱是长翅膀自己飞了吗?再说了,你本来就是我们班的贫困生,除了你,还有谁连几十块钱都需要偷?”蓝绾绾拔高声调。
或许是对面忽然加大的声音刺激到了谈书凡,她猛地起身,将自己那用一块旧布手工缝制的书包举到众人面前反转向下,哗啦啦的东西掉了一地。
半旧不心的笔、修正带、橡皮擦、小号的速记本,以及劣质包装的卫生巾,等这些东西全部倒在了地上之后,谈书凡才泄愤般将那书包扔进了垃圾桶。
“比赛结束后到现在只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这期间我没有出过学校,我的饭卡不用充值,靠的是贫困生才有的生活补助,钱会直接划到饭卡里。还需要翻我的课桌吗?或者是你带几个女同学是搜一下我的宿舍?”
蓝绾绾跟那几个女生都没再出声。任谁看了这场景都知道谈书凡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几个如果真要继续纠缠下去,才是真的成了班里的功底。
就在僵持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老师来了”,围观的人迅速散开。
班主任李薇从前门进来,谈书凡直接从后面出了教室,快速下楼梯跑到了操场。
谈书凡的书包已经被扔到垃圾桶了,这会儿捡回来不干净,但是教室后面的地上都是她的东西,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宋锡将那些全部塞进了自己的课桌,包括那几片当时很多男同学都忌讳的卫生巾。
做完这一切之后,李薇已经开始点人去办公室问话,他也趁机溜出了教室。
不需要犹豫,仅凭直觉,宋锡就朝着操场的方向跑了过去,果然就看到了绿草地上躺成了一个“大”字型的谈书凡。
这个小书呆子平时很少有甚么表情,话也很少,这会儿穿着蓝绿色的校服躺在草地上,仿佛真成了某种植物。
宋锡走到谈书凡旁边,摸了一下草地,感觉有点湿润便没有像她那样躺下,而是单膝蹲下,刚好替她的眼睛挡住刺眼的阳光。
谈书凡其实早就发觉身边有人了,但是她却没睁眼。因为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怎么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激,她就忘了书包里还有几片卫生巾呢?虽然这是非常正常的生理现象,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当着那么多男同学的面,这事实在是太丢人了。
“喂,你准备待到什么时候,不回去听课吗?”宋锡问。
谈书凡沉默。
“你现在不回去听课的话,之后又要找学委借笔记,何必呢?看你平时学习那么努力,怎么这会儿又为一点小事耽误自己?别等下次月考结束,还是只能跟我一起坐在最后面。”宋锡继续问。
“放屁吧你!”谈书凡冷嗤一声,难得爆了粗口,然后难掩骄傲地说:
“我就算是用左手写,再让那些人半小时,我也是前十。”
“哟呵!看不出来。”宋锡蹲累了,改成了坐姿。
“我还以为你是个整体埋头苦读假学霸,没想到对自己这么自信,还。”
宋锡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猜测。很多时候,科任老师提问没人回答的出来的时候,就会问季榕或者谈书凡,季榕偶尔会有回答不出来的时候,谈书凡却跟个脑子里有标准答案一样,甚至连回答的语速都很平稳。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不通人情世故的二世祖呢,没想到还会帮我出头还会帮我捡掉在地上的卫生巾。”谈书凡反唇相讥。
“你那是掉的吗?照你这么形容,那你的书包是不是得说被大风刮走了呀?”宋锡说。
说完这句,两人都仰头大笑,笑声响亮又张扬,似乎比一些教室里老师讲课的声音更大。
操场的绿地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挡,阳光尽数照在了他们身上,只有麻雀飞过时才偶尔能投落下来一点阴影。
。
这场戏结束,钟元思下午就可以收工了。导演体谅她一个女孩子要在太阳底下晒那么久,于是下午就让她回去休息。
钟元思走到风扇前面,等整个人稍为凉快点了才跟经纪人一起回酒店。下午她给自己的安排也很简单,就是卸完妆后敷一片急救补水面膜,然后吹着空调看电视或者睡觉,反正绝不会出空调房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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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克己给钟元思安排的经纪人跟她是同龄人,名叫莉莉,是个非常能干的南方姑娘。
这会儿钟元思收工,蹦蹦跳跳往酒店走,莉莉就跟在她屁|股后面给她打伞。
一直目送到看不见背影,段克己才收回视线,心里却惆上了另一件事情。
那就是,钟元思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她的生日很好记,7月1日,日子听起来根正苗红。
放在往年,段克己也许会给钟元思甜品这种小女孩看见就走不动道的东西,但是今年不一样了,人家自己都说了,那一套已经不合适了。
千嶂娱乐成立以后,段克己也许是真的受够了那种任人摆布的情形,于是给钟元思甚至自己安排的经纪人还有助理都是小年轻。
之前以为年轻经验少会是自己必须要接受的缺点,但是这会儿他忽然想到,或许这是个优点也说不定呢?
“送女人生日礼物,一般送什么东西合适?”段克己试探问自己的经纪人小马。
小马悄悄打量了一下自己老板的表情,也试探着问:“什么样的女人呢?”
“漂亮,有点小脾气。”段克己笑笑。
小马心想,老板这怕不是想泡妞了?但他没敢职业说,只回答道:“那就得买贵点的东西了,一般越贵越难出错。”
段克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久违地感受到手头紧张,因为开公司实在是太费钱了,特别是娱乐公司,已经不能用费钱来形容了,这简直是烧钱。
弘港的老板吴翰是个老狐狸,既想段克己以后发达了自己能得点好处,又不愿意掏钱,反而送了一堆人过来“以技术入股”。就算这些人的工资全部由弘港掏钱,但段克己难道还真能一点好处不给他们吗?不给辛苦费谁愿意给自己做事?
退一万步来说,辛苦费不给,这些人吃住总得管着吧?
这些开支下来,段克己之前拍戏攒下来的钱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想到这些糟心事,他挥手示意小马不在自己面前晃悠了,继续瘫在竹摇椅上吹风,心里继续琢磨其他主意。
而另一边,陈郁舟也为这事苦恼。原本他是不知道钟元思具体生日的,但他向来敏锐,也就注意到了好几位工作人员最近像是在悄悄谋划些什么。
他不喜欢这种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觉,于是偷偷跟踪偷听了几回,就知道了钟元思即将过生日的消息。
想到自己能进这个剧组拍戏,钟元思是最大的助力之一,陈郁舟觉得,怎么着自己也得表示一下。
但是他一个应届毕业生,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管吃管住的工作,能拿到的片酬非常少不说,还只有头款,买不起什么好东西。
陈郁舟从正午愁到了傍晚,直到太阳落山,场务叮嘱大家不要踩到脚边的蚊香,他才有了一点灵感。
于是在6月30日这天晚上,收工后他跟翁青打了声招呼,没回酒店直接从剧组出门了。一直到晚上所有人都睡熟了,他抱着两盆大东西回来,然后一脸神秘地藏在了自己房间的洗手间里,谁都不给看。
26. 生日礼物
7月1日。
一场大夜戏拍完,钟元思戏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忽然片场最亮的主灯灭掉了,她下意识抓着立自己最近的经纪人莉莉,拉着她的袖子就想往墙角方向退,莉莉却憋着笑不肯动。
钟元思还满脸不解,然后就看见还穿着校服的段克己,推着一个大蛋糕哼着歌朝自己走过来,其他人也跟着他的节奏开始哼唱生日快乐歌。
前世钟元思过过很多个生日,同样是在人群簇拥里接受祝福,但没有一次跟此刻的心情一样惊喜中掺杂着尴尬。因为那时候的生日只是公司给她改小年纪后,请大师选的一个日期,真实生日早已记不清了,所以那时候与其说是过生日,更像是配合工作室拍照。
穿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也没有用心记过原身的生日,所以这会儿神情里的震惊跟感动都是真的。尴尬则是因为自己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穿越者,并不是真正的原身。但是很快,钟元思这点尴尬就消失不见了。
因为生日歌越唱越整齐,声音也越来越大,钟元思配合地闭眼双手合十许愿,随后吹灭了数字21形状的蜡烛。
管他那么多呢,不管以前是谁,现在她就是钟元思。而且这辈子还年轻着呢,既不需要改年纪,也没有糟糕的身体,她要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切完蛋糕后就到了送礼环节,剧组的演员跟工作人员都递上了自己准备的礼物,一个个都包装精美。不管里面具体是什么东西,起码是用心准备的。
直到陈郁舟一手端着一个薰衣草盆栽,小心翼翼地放在钟元思面前堆满礼物的桌子上。
“现在夏天蚊子多,薰衣草的味道既能驱虫又能安神助眠,你可以摆一盆在酒店房间,再放一盆在剧组,休息的时候挪到自己身边。”
也许是知道自己送的盆栽显得有点土,在一桌子精致的礼盒中间也特别突兀,陈郁舟的脸无法抑制地变红。
花絮摄影师仍然敬业地对着几人拍摄,镜头持续记录众人的神情。大家都知道陈郁舟是才入行的新人演员,能在有限的预算里挑出这样的礼物肯定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有人开始以剧情打趣陈郁舟:“咱们季榕对女主角不管是戏内还是戏外都这么用心,也不知道男主角能不能比得上?”
钟元思没理会周围人的打趣,俯身凑近陈郁舟送的薰衣草,闻到了甜润、柔和的香味,她笑着道谢:
“我很喜欢这个,等下就让我助理送一盆回酒店房间里。”
陈郁舟的眼睛更加亮了。
所有人都很捧场,只有段克己的经纪人小马起哄声格外小,还时不时瞅一眼自家老板。因为钟元思生日庆祝这事是段克己吩咐他去安排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交待,只说了一句“不用特意告诉陈郁舟”。
接到这个吩咐的时候,小马就砸吧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出来了,之后跟其他工作人员沟通或者是布置也都刻意避开了陈郁舟,但他还是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消息。
小马不愿意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于是赶紧给自家老板找补。他将段克己的礼物眼巴巴递到了钟元思面前:
“思思姐,你也看下我们段哥选的礼物呗,让我们大家都跟着开开眼啥的。”
陈郁舟的礼物是压根就没包起来,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的礼物都没拆开,这会儿让钟元思打开眼前这个小盒子她也不确定合不合适,只好试探地看向段克己。
段克己扬扬下巴:“拆,有啥不能拆的。”
得了这句话,钟元思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她先是把盒子抓在手里晃了一下,感受里面的重量,然后才将外层粉色的纸盒全部撕掉。
打开后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台手机。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钟元思都已经戒掉手机瘾了,这会儿看到这个造型有点像对讲机的玩意儿,忍不住就研究了起来,明显就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小马又瞄了一眼段克己,确定老板对自己这种行为不反感,于是继续像个销售一样给钟元思讲解:
“你看这里有一个小棍儿就是这台手机送的笔,刚好可用来在这上面写字,有这个功能你之后发短信什么的就方便多了。
还有还有,这里面还有三个游戏,你平时没事可以玩着打发时间……”
小马的声音不大不小,站地近点的几个人都能听清。有些人甚至开始打听起了价格,自己也想买一台回来。
玩不玩的先放一边,拿在手里都倍儿有面子。在大多数人的通讯工具还只是大哥大,小灵通这种只能打电话的手机,甚至是只能简单传递讯息的BB机时,有这样一台摩托罗拉无疑是非常拉风的。
送人礼物当然不好当面报价,小马回避了这个问题,转而说道:“这手机不好买呢,我们老板段哥都是托人从香港带的。”
在这人遗憾的感叹声中,小马心里却是满满的自得。悄悄自己这话说得多有水平,虽然没有直接报出价格,但是需要找关系才能买到的手机指定不能便宜!更重要的是这份心意,绝对能把那两盆薰衣草比下去!
盒子里面还有一根绳,小马帮着把它穿上之后,钟元思直接将把手机挂在了脖子上。她很喜欢这份礼物,当着大家的面,她大大咧咧走到段克己身边撞了一下他肩膀,竖起大拇指笑着说:
“老板大气,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随便买的,拿去玩吧。”段克己抱胸挑挑眉。
已经很晚了,众人忙了一天也都很累了,于是没再逗留,下楼后都往酒店的方向走,准备回去休息。
而莉莉而故意拉着钟元思多留了一会儿,等人散的差不多了,她们才下楼,朝着停车场走。
走进之后,钟元思才发现段克己也在,正站在一辆很不起眼的面包车旁。莉莉推着钟元思往前走,自己则不再靠近。
钟元思看看车,又看看段克己,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又因为这面包车外观看起来实在普通,不像是段克己的手笔。但今天的氛围太好了,也学着他刚才高冷抱胸的样子问道:
“段老板还有别的惊喜吗?”
段克己被她这动作逗笑了,面包车的侧滑门很省力,他扣动门把手微微用力,车内的场景就全部呈现在了钟元思眼前。
“刚刚的手机是你段老板送的,这个才是你小段哥哥想送给你的。”
车门打开之后,钟元思才发现这辆面包车不起眼的外观下,里面大有乾坤,简直就是一台小型的保姆车了。
车里原来的座椅全部被拆掉,换成了一套看起来就很柔软舒服的沙发,环绕着一个小茶几摆放。暖棕色的沙发几乎占据了整个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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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延伸到了车尾,钟元思探身进去才发现,车尾还有一张小床。
这样的软度,这样的大小,简直就是在剧组拍戏时的午休神器。
这会儿正值盛夏,就算是晚上,气温也闷热得不行。恰好这会儿车里面又开了空调,清凉的风一阵一阵往脸上送,钟元思顾不上段克己这个男人还在场,屈膝就往里面沽涌,仰躺在上面,舒服地发出了一声喟叹。
段克己也跟着进来坐到了沙发上,还顺手将门带上以免让冷空气吹出去,他一手撑着自己下巴,另一只手则因为心情愉悦而轻轻点着桌面。
然后,她就看见钟元思从小床上的薄被里探出头,笑着朝自己这边说了一句:“谢谢小段哥哥。”
一直到晚上回房间后,段克己都在反复回味这句话,明明钟元思语气甜腻到堪称撒娇,但他就是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
而钟元思回到自己房间之后,立马就给钟彭越陈文玉打了一个电话,将今天这个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的生日体验,绘声绘色地告诉了老两口。
重点介绍了段克己送的那辆改装后的面包车。
“里面简直就是一个豪华单间,还给我配了桌子,我以后中午休息,再也不用往酒店里面跑了,拿上盒饭我躲在车里面就能吹空调边吹空调边吃,还能一边吃一边拿手机打游戏,吃完我盖上小被子就能在里面睡一觉……”
钟元思的确对这个礼物喜欢得不得了,因为她非常喜欢表演,跟表演有关的背台词冬天穿夏装夏天穿冬装她都能忍,唯独忙起来时连轴转拍戏缺少睡眠她吃不消。
现在可不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嘛?
电话那头的陈文玉跟钟彭越也替女儿开心,但还是说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这车……应该不便宜吧?会不会太贵重了。就算你们俩有从小到大的交情,小段不是已经送了你一台手机了吗?”
钟元思早猜到两人会有这顾虑,毕竟自己刚才谢完段克己冷静下来第一时间也是想到了这个。
但段克己说了,这车只是给她用,所有权还是归公司所有。理论上来说公司所有艺人都能用,这是因为现在只有钟元思跟段克己两个艺人,所以就先紧着她用。
段克己还说了,白天他如果热了想吹空调,也会非常好意思地敲门进去的。
听完这些解释,陈文玉才算是安心下来。
挂完电话之后,陈文玉冲钟彭越笑笑:“两孩子这样也挺好的,之前思思那么喜欢小段,小段却只拿她当妹妹。现在思思也想开了,两人应该都挺开心的。”
钟彭越抖了抖手里的报纸,没再说其他的。
次日,刚好有几场不在教室里的戏,钟元思这会儿对那辆古早版保姆车还处于热乎劲,就见缝插针地往车上跑,能在里面多吹会儿空调算一会儿。
钟元思跟莉莉两个女孩子打着遮阳伞在剧组跑来跑去的身影总是惹眼,陈郁舟还没打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翁青已经来跟他说段克己还给钟元思送车的事情了。
陈郁舟抿抿嘴唇没说话,借口要去洗脸就往钟元思刚刚走的方向去,恰好碰见她从车上下来。两边自然熟稔地打了个招呼,错身而过的瞬间,陈郁舟在钟元思身上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香味,不是薰衣草的味道,而是高档香水的味道。
27. 升温(戏内戏外对半开)
生日过后,钟元思跟段克己之间终于有那种打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之间的感觉了,拍戏间隙有事没事凑在一起斗嘴打闹,彼此之间也非常照顾。
导演当然乐见其成,因为戏内两个角色也要开始升温了,演员戏外感情好了拍起来肯定更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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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办公室内,李薇将谈书凡叫到自己面前。
谈书凡低垂着头一眼不发,并不跟老师对视,只看自己的脚尖,动作里的抗拒可见一斑。
想到这个学生长久以来的坚强跟倔强,李薇叹了口气说道:
“这是蓝绾绾同学母亲让我代为转交给你的一些赔偿,她还说让你一定要收下。”班主任李薇将一个崭新的蓝色双肩包递给谈书凡,双肩包还在往下坠着,里面应该还有不少别的东西。
见谈书凡不接,李薇又将双肩包拉链打开,里面都是些学习用品。
“拿着吧,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刚好也都是你需要的。”
谈书凡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来了。李薇说的没错,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她需要的,只要接受,就又能省下来了一笔开支。
“班上其他同学那里有我来说,之后的日子你好好学习就是,我不会让这些事情影响到你,你自己也要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学习复习上。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李薇跟谈书凡同时抬头看向了办公室墙上的大挂钟,时间正在“嘀嗒”声缓缓流逝。
那天过后,蓝绾绾就再没来过学校,也不知道是转学了还是自己在家复习。她座位上那些乱七八杂的东西,也在其他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被收拾干净了。
谈书凡都能想到,蓝绾绾那样一个目中无人的人,肯定是宁愿退学也不会来跟自己道歉的。
但是无所谓,她也不稀罕一个虚伪又敷衍的道歉。蓝绾绾不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才是她最想看到的结果。
回到教室后,谈书凡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反倒是之前跟在她身后“助纣为虐”的几个女同学,每次跟谈书凡正面碰上时,都恨不得将头低到地里面,尤其是一个叫作苗子悦的女生。
班主任公开替谈书凡做担保,制止了班上的流言蜚语,顺便敲打了一番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人当枪使的学生。与此同时,蓝绾绾则是再也没露面过。
到此,事情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那几十块钱,绝不可能是谈书凡拿的。
苗子悦当时有多相信蓝绾绾,为蓝绾绾“摇旗呐喊”时有多言之凿凿,现在面对谈书凡就有多无地自容。
苗子悦在心里纠结了好久,甚至连上课都在分神。终于在几天后的一个课间,她带头领着几个女生跟谈书凡道歉,谈书凡也接受了,这事就算过去了。
为了让这几人相信自己是真的不打算追究了,谈书凡还主动跟她们说过几次话示好,她们来请教一些学习上的问题,谈书凡也耐着性子给他们讲解。
后续事情的发展,再次出乎了谈书凡的预料。原本她只是想跟苗子悦几人回到普通同学的关系,但是她们好像都误会了什么,从那之后就总是往谈书凡身边凑。如果是课间,就还会带上点小零食跟她分享,非常的自来熟。
这天,课间10分钟宋锡又跑去了学校小卖部,给自己买了点填饱肚子零食的同时,也给谈书凡顺手带了瓶牛奶上来。
因为谈书凡身边围了好几个女生,所以宋锡没有走近,只是远远以投篮的姿势将一瓶牛奶丢给她。
谈书凡单手接住牛奶,拆开吸管插|进去喝了起来。
坐在宋锡座位上的苗子悦被这一幕震惊得合不拢嘴,既是惊讶于两人的默契,也是惊讶于谈书凡身手这么灵活,旁边其他几个女孩子回过神来以后,就开始互相推搡着低笑。虽然都没有明说,但是彼此的意思都额能看明白。
只有谈书凡始终都是淡淡的,对她们的眉眼官司视若无睹,一口气喝完牛奶之后又反手将空盒子丢进了身后的垃圾桶。
等宋锡从洗手间回来时,上课铃也响了,围坐在一起的女生们散开,同桌两人并排坐好开始认真听课。
月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班上学习的氛围比以往都要浓厚,就连不爱看书的宋锡也受到感染,最近上课都格外认真,自习课上都会掏两套试卷出来做。
画面再转,就到了月考的清晨了。上次考试没有成绩的谈书凡,跟这个月才转学过来的宋锡都在最后一个考场。
放在任何一个学校,最后一个考场里面都是一堆牛鬼蛇神,就算是本科率极高的附中也一样。
谈书凡坐在最后一列的倒数第二,宋锡坐在最后一列的倒数第一,她们就是整个考场里唯二认真答题的人。
宋锡写得差不多时,忽然闻到了一股香味,他先是抬头看了眼监考老师,确定自己张望起来不会被当成是作弊才放心看向香味的源头。
这一看不要紧,宋锡差点下意识叫出来。
原来最后一排的考生里,除了他自己,几个人竟然已经悄悄将桌椅挪到了一起,点燃了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酒精灯在煮泡面。
宋锡压低声音问:“你们怎么在教室里煮方便面?”
拿着筷子正在扒拉面条防止糊底的男同学嘿嘿一笑:“主要是家里家里煮的没有学校煮的香!”
宋锡:……他问的是这个吗?
两天后月考结束,学校老师效率极高,昨天晚上就连夜判卷,保证所有同学在考试结束的第二天早自习就知道自己的成绩。
谈书凡理所应当地又回到了班级第一,乃至年纪第一的宝座,甚至甩开了第二名季榕近20分的差距。
只有前几名跟最后几名的成绩是由班主任当场念出来的,剩下一些中不溜的学生则需要自己去看成绩表。
谈书凡留心听了一会儿,没听见宋锡的名字,便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他,后者回以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早自习过后,成绩表被贴在了教室门口的公告栏上,那附近挤了一圈的人。谈书凡不愿意这时候凑过去,宋锡个头高视力还好,隔着很远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节课的课间,所有人都忙着收拾自己的书桌,等会儿李薇来了就能直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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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位了。宋锡也在收拾自己的东西,他余光注意到了谈书凡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知道她好奇自己的排名,但她就是不说,反正等会儿换座位就能知道了。
谈书凡是第一名,也就是第一个选座位的人。之前每次她都会坐到讲台的正下方,这次却选了另一个位置。
谈书凡坐在了教室的最中间,一个无论离哪个座位都不算太远的位置。
她选完之后就是季榕,在其他同学的注视下,季榕自然地抱着书坐到了谈书凡的旁边,又一次成了她的同桌。
之后随着其他同学选好了自己的座位,谈书凡跟季榕前面两排的位置逐渐被坐满,左右手边也开始有人了。
一般这时候大家都无心学习,交头接耳聊聊天什么的李薇也不会管,毕竟就连季榕这种常年名列前茅的学霸不会分心。
只有谈书凡艺人捧着一本作文书在看,季榕开始还以为她还是老样子,直到注意到她翻页的速度逐渐变慢,等两人身边都坐满人时,她甚至没再翻过页。
“下一个,宋锡。”站在讲台上的李薇拿着教棍说。
宋锡怀里抱着书,笑嘻嘻地走到谈书凡身后的座位坐下。开始还很正经,等他后面那个人也选了自己的位置,其他人注意力都在那人身上时,他才假装不经意地用书角戳了戳谈书凡。
谈书凡也有点惊讶,这人成天没个正形,没想到考试成绩竟然也排到了班级中游。
宋锡只能看到谈书凡的背影,但季榕却注意到她笑了一下,就算那笑容转瞬即逝弧度还很小,但是她还是小了一下。
季榕深呼吸两口气,然后翻出一张模拟卷开始刷题,下笔又快又重。
。
已经连许拍摄大半个上午了,这场戏过了之后,导演就宣布集体休息一会儿。
得了导演这句话,钟元思站起身,朝着身后打了一个响指。段克己应声跟着站起,两人前后脚出了教室,陈郁舟也跟着出了教室。
这会儿外面热得不行,大部分演员跟工作人员都更愿意呆在空调房里,所以走廊上就只有陈郁舟一个人。
他出来的时候往楼梯间看了一眼,只能看到两个并排下楼的身影。
陈郁舟没有追上去,而是在走廊上又站了一会儿。没过多久,那两道身影又出现了。
钟元思跟段克己低头说着什么,两人的脸上都有明显的笑意。
然后,陈郁舟就看着段克己拉开了一辆面包车的车门,以一个极其绅士的动作指引钟元思上了车,自己随后也跟了上去才关门。
虽然这中间的时间很短,但陈郁舟还是看清楚了。
这一辆十分不起眼的面包车内,装修得非常惬意舒适,看起来甚至比自己酒店房间内的布置都要更舒服。别的不说,那棕色的沙发应该就很不便宜。
起码,也是他暂时绝对买不起的。
唯一值得陈郁舟开心的事情,就是他刚刚看到了自己送的一盆薰衣草,只不过是随手摆在了一个很不起眼的位置。
如果不是车内只有那一抹紫色,或许陈郁舟都注意不到。
28. 元旦晚会(戏中戏)
之后又经历了一次月考,谈书凡跟季榕的名次不变,宋锡又往前进步了几名,但三人的座位仍跟之前一样。
很快就到了12月底,元旦晚会要来了。
高三年级依然拥有特权,别的年级的元旦晚会要在学校的大礼堂内上台表演,而他们则提倡自行组织,也就是各个班级将桌椅板凳挪一挪,给中间空出来一块位置就好。
谈书凡班级没有什么人有才艺,按照李薇的意思,如果没有人主动报名的话,她们班就改成集体看电影算了。
反正都是放松,干什么不是放松?
但没想到,宋锡立马就积极响应了,他说他会跳舞。怕老师或者其他同学不相信,他还从座位上站出来展示了一小段太空步。
来班上两个多月了,大家跟宋锡已经很熟了,这会儿不少人开始起哄吹口哨,都说让宋锡多跳点,他却说:
“剩下的得留着表演的时候再跳。”
在他之后,又有几个人报名了节目,甚至连季榕都报了一个吉他弹唱,高三一班的元旦晚会热热闹闹就这样热热闹闹地准备起来了。
班上其他爱玩确没有才艺的同学也都乐见其成。因为李薇给他们的放的电影,永远都是教育意义大于娱乐意义的。
而对于那些只想抓紧时间学习的同学来说,办晚会比看电影更好。表演节目好歹还有几盏灯,他们可以趁机多学会儿,但看电影会把灯全部关掉,那时候他们就算想学习也看不清,只能被迫跟着一起看电影。
班级元旦晚会没有留到真正的元旦夜,在放假前一晚就组织了开来。
宋锡是班级元旦晚会的开场嘉宾,伴随着电音舞曲,他身着皮夹克戴上大墨镜皮夹克出场了。钟元思看得目瞪口呆,不止是为段克己戏内戏外像是两个人,更是为了这一场“元旦晚会”的精彩程度。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这场戏钟元思连一次走戏或者是彩排也没见过,剧本上只是简单的一笔带过,她还以为等正式开拍时也只是简单拍几个镜头,做成快闪画面①。
但没想到,无论是第一个开始表演迪斯科舞蹈的段克己,还是最后一个吉他弹唱的陈郁舟,每个人的架势都非常唬人,跟后世那种摆拍再配音的演法完全不一样。
原本钟元思已经对20年之后影视圈的那些做法习以为常了,甚至觉得那样更高效便捷,但这会儿她在所有演员都认真对待每个镜头的氛围里感到无比踏实。
戏里面拍得非常欢乐,但是戏外却是满满的汗水。因为现在是最热的暑假,他们拍的却是冬天的戏份,需要穿最厚重的棉服。还又唱又跳的,一条戏下来感觉人都要脱水。
尤其是段克己,当他将身上的棉服脱下来时,整个人像是从水里刚捞上岸的一样,浑身的汗津津的。助理给他擦完汗之后,化妆师赶忙上前想要补妆,却被段克己拒绝。
“这场戏有好几个机位,得拍上好几遍,你还是帮我把妆卸掉吧,不然老这样折腾,一天都拍不完。”
化妆师看向导演,询问他的意思。导演点头同意。
钟元思看着羡慕不已,还得是千禧年代的镜头,不仅自带滤镜,而且这时候的镜头还不太会将人拍胖,不像后世的高清摄像机,宁肯致力于将演员脸上的毛孔都拍清楚,也不研究研究怎么样解决镜头畸变将演员拍胖十斤的问题。
百般无聊候场时,她再看看段克己,这人确实生得好,虽然不是浓眉大眼型的帅哥,但是五官都非常优越,尤其是他的眼睛,又长又密的睫毛总给人一种忧郁感,仿佛有很重的心事一样。
“你段哥的素颜帅不帅?”段克己闭眼叉腰站着,却早就发现钟元思在看自己了。
周围人早就习惯段克己时不时逗钟元思了,钟元思这会儿假装没听见反而显得刻意,于是也就捧场地说道:“那可太帅了!但是想听更多的夸赞得给我加钱。”
导演笑他们:“你们俩一天不斗嘴浑身不舒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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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晚会结束后次日下午上完课就放假了,谈书凡跟季榕一起坐车回家,两人家离得近,所以每次放假都结伴同行。
出校门之前,宋锡朝着外面飞奔出去,路过他们的时候飞速摸了一把谈书凡的头发,笑着说:“明年见!”
谈书凡也回答明年见,然后将自己的头发快速整理好。
季榕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按照之后剧本,季榕扶着自行车,谈书凡跟在他身边静静走着,两人让导演拍一段夕阳下背影就可以了。
年少的心动通常离不开一个具象化的场景,比如此刻,微风吹过,夕阳下的湖面显得波光粼粼非常漂亮。
陈郁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像这样跟钟元思走在一起,他余光瞄了一眼,确定摄像机远远跟着,应该录不到两人的对话,才鼓起勇气问出藏在自己心里很久了的话: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钟元思还以为这一句是陈郁舟自己设计的台词,便按照自己理解的谈书凡继续演,没有说话表示默认,过了一会又用细微的点头表示自己的心意。
陈郁舟声音低低的,回答道:“我明白了。”
钟元思还没弄清楚陈郁舟到底明白了什么,很快导演就喊了一声“咔”,然后她就迅速往停在不远处的面包车里跑。奔跑的时候她没工夫想那些,等跑到了开着冷空气的车就更是将这个小插曲忘得一干二净了。
关上门后钟元思跟驾驶位上的段克己打了声招呼,玩了会手机上的小游戏就任由自己睡了过去。
最近剧组赶进度,当初跟学校租借场地时双方约定好会在8月下旬结束拍摄清场离开,这会儿已经八月了,导演格外的急,已经连许拍了好几个大夜戏了。
所以每当拍的是段克己或者钟元思的个人戏时,另一个人就会在车上争分夺秒地休息。只不过段克己从不去后面,只在驾驶位上打盹。
今天钟元思拍外景,段克己就将车开到了附近,现在因为车上睡了一个人,回程的路上他就开得格外平缓。
白色的面包车从陈郁舟跟翁青身边开过,扬起了一层灰尘。
翁青用手给自己扇风,嘴里不住地抱怨道:
“早知道当演员这么累这么辛苦,当初考大学报志愿我就选播音主持,这会儿说不定还给哪个体育节目做主持人呢?哪像咱们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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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成孙子了都。”
陈郁舟注视着那俩面包车越开越远,擦了擦额角的汗说道:“别想那些没用的了,咱们早点走回学校还能多吹会儿风。”
“更何况,做演员你起码还能自己找剧组,真要学了主持人,每个电视台一年才需要多少主持人,你比得过那些关系户吗?”
翁青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就是随口抱怨一下,看陈郁舟加快了脚步走到了自己前面,他也努力追赶了起来。
紧赶慢赶的,总算在8月20日这天结束了高中校园部分的戏,导演给所有演员都放了三天的假,他们工作人员则赶到下一个场地布置搭建。
而段克己也很久没有休息了,他把一些琐碎的活都安排下去,然后就带着钟元思一起回了筒子楼。
剧组大部分人能够有假期都是非常开心的,但翁青跟陈郁舟除外。因外他们已经毕业了,之前抽空去将行李搬到了酒店,现在剧组要换地方拍,这边的酒店全部退掉,两人面临跟其他毕业生一样的问题,那就是租房。
两人最开始想的都是往市中心靠点,这样方便以后跑剧组,北京的房租不是他们这种刚毕业的小年轻可以承受的,只能是一步一步降低自己的要求。
最后在四环的边上挑了个一室的单间,里面摆了个上下铺,睡两人刚刚好。跟房东讨价还价押一付一之后,两人又挤地铁回之前的酒店拿自己寄存的行李。
夜晚的地铁不比白天人少,但却非常安静,因为大家都累了。很多都是怀揣着梦想来北漂的年轻人,忙碌了一天之后还要换乘两次甚至三次地铁才能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面。
翁青跟陈郁舟的行李很多,到站时大包小包地出地铁,本以为只需要再走上十几分钟就能休息了,但这会儿外面却下雨了。
两人等了十几分钟,雨却始终不见小,正当他们准备咬咬牙打个车回去的时候,一辆小汽车缓缓停在了附近,车窗降下来,是钟元思。
隔着密布的雨帘,钟元思朝两人招手,翁青比陈郁舟更先反应过来,他拎着行李就过去了,陈郁舟只好跟上。
放好行李之后,两人都坐到了后座,钟元思递给他们一盒抽纸。
“擦擦吧。你们在搬家吗?”
陈郁舟“唰唰唰”抽了一沓纸巾,顾不上其他地方了,只能先保证他脖子以上不要继续滴水了。翁青则只是擦了擦脸,就笑着回答钟元思的问题:
“是呀,我跟陈郁舟在附近租了个小单间,如果不是刚好碰到你了,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钟元思笑笑没再接话,这会儿雨大,她得专心开车。难得休息,加班的钟彭越却打电话回来让她跑腿送一份材料给下属。陈文玉虽然担心不想女儿大晚上出门,但是自己不会开车也只能干看着。
没想到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这两人,也算是给钟元思做好人好事的机会了。她将两人一直送到了单元楼下,本来还想帮忙拿点行李上去的,但被陈郁舟坚定拒绝,她也就没强求了。
但是看到他们租房子,钟元思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未来20年会飞速增长的房价。她既然已经提前知道这件事情了,为什么不做点什么呢?
29. 金手指
钟元思回家之后没有着急睡觉,而是打开电脑浏览了许多信息。这个年代打破信息差的途径很有限,只能通过新闻或者是财经频道。
高度集中精力浏览了一个多小时上网冲浪之后,钟元思确定了两件事情,一个是这个世界的设定跟自己从前那个世界大差不差,另一件则是就算是20年前,自己现在也买不起房……
感觉类似于本来以为自己买彩票中了500万,却忽然发现错了一个号码一样。钟元思像一个气球被戳了洞,那口气正“扑哧扑哧”地往外泄气,她烦得又爬起来打开冰箱想喝点冰水什么的。
借着大院里照进来的光,钟元思忽然看在餐桌上还有半瓶钟彭越没有喝完的酒——飞天茅台。
她激动地一拍手,有招了!
睡过去之前,钟元思反思自己——赚钱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啊!为什么她都来了小半年了才想起来呢?肯定是日子过得太滋润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钟元思好像都没有为钱发愁过。那时候早早进圈拍戏,吃住都在剧组,遇到了很好的经纪公司跟经纪人,各种收入分成都很合理。这一世就更加轻松了,拍戏都只是因为爱好。
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为爱进圈。
那样浓烈冲动的爱,是钟元思无法理解的,即使她经常出演这种角色,但在她的世界里,自己才是第一位。
只要钱到位,钟彭越跟陈文玉就能过上好日子,顺带还能帮一帮楼下段家,这样段克己也能没有后顾之忧了,而自己更是可以将原身所有遗憾弥补个七七八八,从此安心拍戏!
次日晚上吃饭的时候,钟元思刻意将电视调到了财经频道,还一副十分认真研究的样子。
“哟,咱们家大明星又想跟李嘉诚抢饭碗了吗?”钟彭越调侃道。
“什么嘛……”钟元思撇撇嘴,“我就是这两天突然闲下来不太习惯,就想学学理财。最好能让我赚的那些片酬,钱生钱再生钱,这样咱们家以后就能住上大房子,过上好日子了。”
陈文玉这时候也捧场道:“说到房子,等思思再拍两部戏,咱们家说不得真要换个房子住。我在这里住了一辈子,说不定还能托女儿的福气住上小洋房。而且呀,我今天上班的时候听单位的小年轻聊起一些娱乐圈的八卦,说是会有那种疯狂的粉丝找到喜欢的明星家里……这房子虽然住习惯了,也很舒服,但是人来人往的还是不够隐私。”
钟元思没想到陈文玉已经有想法了,赶忙拍着胸脯保证道:“等我这部戏播出片酬拿到手,咱们就去看房子!我也出一半的钱,大不了贷款买。只要我一直有戏拍,不愁还不起。”
老两口都被这话哄高兴了,钟元思又给钟彭越斟了一杯酒,开始进入正题:
“就是之前那部戏里演我姐姐的焦满月,她回香港前跟我说了一个小道消息,他们那边最近好多人炒股发家了,她还告诉我几支特别好的股票,我也想入手试试。”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可信,钟元思还把焦满月搬出来了,实际上两人拍戏结束后只联系过一次。这会儿没有微信,光靠打电话联系话费根本遭不住。
也不知道陈文玉跟钟彭越相信没有,但是他们都表示,钟元思自己赚的钱想怎么花怎么理财都可以,他们没有意见也不会插手。
得了这句话,钟元思就放心了,因为她白天那会儿已经入手了几支股票了,茅台这会儿还没有上市,但有几个钟元思后来耳熟能详的品牌,例如某房地产公司、后来家喻户晓的一个电器公司还有之后被国家运动队代言的某牌子纯牛奶,她都买了点。
购入成功的时候,钟元思仿佛已经听到了钱到账的“哗啦”声。
三天假期一晃眼就结束了,自认为办好了几件大事的钟元思,神清气爽地坐上了段克己的车离开家前往剧组。
跟她相反,段克己的精神面貌看起来很不佳。虽然仍挂着他的招牌式浅笑,但是笑容里却透露出掩藏不住的疲惫。想来也是,这人除了放假的第一晚在家休息,之后就没见着过人影。
听楼下俞阿姨抱怨,说他不把身体当回事,跟个住在了公司一样。钟元思其实还挺能理解的他的,命运终于回到自己手里之后,会有迫不及待想要大干一场的冲动。
很多艺人在脱离了原本的吸血公司之后,都会给自己安排一连串的公司。段克己创立千嶂娱乐之后,又多了一重身份,那就是老板,除了拍戏还得养活一公司的人。
事实上,段克己确实是在公司忙工作,因为公司要进新人了。
当初剧组招募演员优先表演学院的毕业生,除了是想给年轻人更多机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给公司物色合适的艺人。
在《1999转校生》的这群新演员里,经纪部还真就看中了好几个演员,这其中就有陈郁舟。
“段总,您还是认真考虑下我的建议吧。陈郁舟在校期间排名一直靠前,在剧组的专业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至于一些人反对的原因,无非是跟您有些相似的地方。但是我个人认为,就算咱们不签下他,等这部播出之后,他也会被其他公司签走。”
经纪部负责人语重心长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但段克己犹豫要不要签下陈郁舟的原因,根本就不是什么两人有点像,而是不想陈郁舟跟钟元思待在一个公司。
钟元思生日那次,陈郁舟给她送的是两盆薰衣草盆栽,原本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礼物,但段克己注意到这小子眼神就很不对。
怎么个不对法呢?
他段克己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他看别人谈过。陈郁舟那眼神明显就是已经心动了,只是碍于自己目前没什么钱工作也还没个确切的着落,或者是还不确定钟元思的心意。
钟元思对陈郁舟是个什么看法呢?段克己问不出口。倒不是觉得她已经怎么样了,而是担心自己一旦问出口,她反而会开始对陈郁舟生出不一样的看法来。
他身边没有能讨论这件事的人,只能在心里憋着。已经憋了好几天了,现在又一路憋到剧组。
成年后的戏份比较简单,主要讲的是谈书凡、宋锡还有季榕他们这群人毕业工作后的戏份,差不多一个月就能拍完。
剧组的导演还是很会来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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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他们这群演员刚放完三天假,回到剧组后的第一场戏安排的就是高中同学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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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三班是附中当年高考成绩最好的一个班,几年后说要搞同学聚会,班上半数人都出国留学或者工作了,只有一小半人来参加了聚会,将将不过十五六个人。
谈书凡跟季榕都来了,但是宋锡没来。
推杯换盏间,有人叙旧,有人跟老同学炫富,只有谈书凡坐在中间无所事事。最想见的那个人没有来,她无意继续待在这里跟其他人浪费时间,吃完饭就起身告辞准备离开,季榕紧跟在她身后追了出来。
“书凡,好久不见了。你回去远吗?要不我开车送你吧,我刚刚没喝酒。”
成年后的季榕无论是打扮还是气质都有了明显的变化,但面对谈书凡还是会泄露出一丝慌张,这点陈郁舟演得很好。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
谈书凡冷淡拒绝。自从高中毕业以后,她就很少回去,自然也就很少见到季榕这个曾经的邻居。曾经的那点同学情早就被时间冲淡了,刚见上面时还有点感慨,但也就是这样了。
“好吧……其实我喝酒了,我能不能坐你的车回去呢?”季榕改口改得非常自然,仿佛早就想好了一样。
谈书凡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季榕的眼神里带上了探究。
季榕再接再厉:“都是老同学了,你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季榕最终如愿坐上了谈书凡的车了,他注意到这车是沃尔沃,安全且舒适,很符合她务实的性格。问清楚地址之后谈书凡就没再开口,也很符合她对自己一直以来的态度。
季榕闭上了眼,他报的地址其实不是他家,而是另一个住的很远的朋友家,这样他就能跟谈书凡多呆一会儿。但也就多呆了一会儿,他就到了。
到小区门口之后,谈书凡将车停稳却没有熄火。季榕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即下车,而是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
“我以前很喜欢你,你应该知道的吧?”
谈书凡有点惊讶,但还是如实点头回答:“能感觉到一点。”
季榕苦笑:“你怎么不问我现在是不是还喜欢你?这样我才好有机会表白。”
谈书凡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她斟酌着开口:“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或者老同学更合适……”
谈书凡话还没有说完,陈郁舟猛地起身靠近,这时候她再去解开安全带,只好紧紧贴着靠背并且偏头试图拉开距离。
但是陈郁舟没有,他在嘴唇即将贴上谈书凡脖颈处的时候刹住了车,闭上眼用力嗅闻了一口她的味道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随后便看到谈书凡倏地起身拉开车门然后用力地关上,他双手搓了一把脸也下车了。
陈郁舟从西服内里掏出一封已经泛黄的信,递给谈书凡。
“这是四年多以前邮差送到你家的信,当时刚好我在那里就私自截下了这封信,寄信地址是香港……”
镜头外,段克己站在导演旁边看完了这出戏。接下来,就该他上场了。
30. 开始变质
第一次经历杀青的陈郁舟手捧鲜花,眼眶微红地跟剧组的近处的每一个工作人员道谢。
看他这样,钟元思不免想起了上一世自己第一次杀青时的情景。当时自己在剧组前后加一起也就待了半个月,但离开的时候依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仿佛强行从一个世界里被抽离出来了一样。
正当钟元思沉浸在多愁善感的情绪之中时,段克己的经纪人小马也上前给陈郁舟献花了,之后哥俩好地拉着他走了。两人勾肩搭背,嘴里还不停地在说些什么。
小马在的话,段克己应该也在附近,但钟元思张望了一会儿却没瞧见人。
也是这时候,她才忽然意识道,好像上次看到段克己还是一起回剧组那次。两人已经挺久没见面说话了。
不过这样也好,到时候拍重逢戏应该更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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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书凡的调职申请被批准了,调动的目的地正是香港。飞机落地的时是在傍晚,她随便找了家酒店放好行李,梳妆打扮了一番后后就按照信件上的地址找过去了。
下车时出租车的费用贵得让谈书凡咋舌,但也没过多纠结,谁让她着急呢。很多时候,时间就是金钱。
匆匆下车之后,她就被眼前一栋栋紧密相连的楼群给惊住了。错综繁绕的电线,还有伸出窗台好几米的晾衣杆,就算还没有走进去,都能让人想象得到里面的生活环境。
谈书凡深呼吸两口气,然后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去。问了好几个楼里的住户,她才在一眼望不见头的格子间里找到了信封上的住处。
站在门外,谈书凡掏出口袋里的小镜子再次整理她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敲门。
里面显示传出来男声,用粤语问道:“谁啊?”语气中有明显的不耐烦。
谈书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担心自报家门人家已经想不起来一个七八年没见过老同学了,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让她想尴尬得想要扭头逃跑,于是硬着头皮又敲了两下门。
里面响起听不清的抱怨跟脏话,然后拖鞋声越来越近。门开了。谈书凡在脸上扯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却在看到一个身材火辣裹着浴巾的女人时,表情裂开了。
她没有再往里面看一眼,而是沙哑着嗓音用英文说了句“找错地方了”,然后快速转身离开。
头也不回地一直跑出这栋楼,谈书凡才喘着气找了个石墩坐下。她在脑海里排练了无数种跟宋锡再次见面时的场景跟对话,最坏的结果里才会说自己找错了地方,否认所有的主动,但也没想到最后这句话对一个陌生女人说出了口。
夜深了,离港的风凉,吹得人更凉。而谈书凡出门时为了好看只穿了一身无袖连衣裙,这会儿手臂已经起鸡皮疙瘩了。
她抱住自己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来的时候打车已经花了一笔巨款了,回去肯定要选择更经济实惠的交通工具。
是坐叮叮车还是地铁呢?可是她对香港还很不熟。一想到等会儿又得转换英语找本地人问路,谈书凡入乡随俗地说了句粤语脏话。
话落,一件长袖衬衫兜头盖在了她脸上,带着淡淡洗衣粉的味道,还有点熟悉的味道。
谈书凡掀开衬衫,就对上了一双笑眯眯的眼睛。这一瞬间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对于钟元思来说也一样。
段克己此时的打扮是钟元思从未见过的样子。她蹲坐着,这人站着。额前的碎发跟脑后的狼尾被风吹得很飘逸,身上就只剩下了一件无袖背心。因为双手都插在牛仔裤兜里,手臂肌肉线条也十分明显,笑起来又坏又痞。
身上忧郁的气质在晚上的吹拂下开始有点变质,显出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钟元思愣神了十来秒钟才想起来说台词,好不容易开口了却还有点结巴,这让段克己眼里的笑意更甚。
“你……你是……宋锡吗?”
前世以口条清晰著称的钟元思,短短五个字的台词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都怪导演为了这场戏,故意不让她提前看到段克己的造型。
段克己见好就收,没有继续逗钟元思,而是在她身边坐下,开始按照剧本演戏。
“看你的样子,刚刚上去是不是撞到阿源跟他女朋友约会了啊?”
想起刚刚的场景,谈书凡还有点脸红,她点点头,然后将信拿出来火速岔开话题。
“这个信,我……邻居当年替我收起来忘了给我了,我前阵子才拿到。刚好我来这边工作了,就想着过来看看你。”谈书凡说。
宋锡看了眼自己多年前写的信,没有接。拉着谈书凡起身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宋锡住的地方交通不是很方便,去最近的地铁站还挺远,两人需要爬过一段很长的上坡。
爬到一半时谈书凡体力不支,大口喘气,宋锡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走一会儿停一会儿,就在她前面的不远处,给人感觉好像努努力就能追上一样。
两人终于一前一后爬完了这条长坡,又歇了一会儿之后,宋锡开始教谈书凡怎样乘香港这边的地铁。
“你为什么不问我住在哪里?”谈书凡突然问。
“我觉得应该隔很远,所以就算问了意义也不大。”宋锡的回答明显意有所指。
“但那时候我们不是做过同桌吗?后来也还是前后桌。”谈书凡继续说。
宋锡自嘲笑笑,“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就连坐到你后面几排的位置都做不到了。”
……
重逢的第一场戏在这里结束,钟元思将衬衣脱下来交给莉莉,自己则找了把椅子坐下休息,并不回面包车上吹空调。
她是演员,对情绪的感知最为敏锐,那一刹那自己连心跳都乱了,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自己好像有点入戏太深了。
段克己不愧是原书男主,无论是外型还是性格都非常有魅力,很容易就让人沉溺其中。
但是想想原身的下场,钟元思还是决定离他远点,最好下一部戏不要再合作了。既是不想两人过于深度绑定,也不想因戏生情走上原身的老路。
第二场戏开拍时,段克己就明显感觉到钟元思状态变了。刚刚她没有回车上吹空调,他还在沾沾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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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认为她将自己当成一个异性来避险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半个小时不到,他就被泼了一盆冷水,再说那些丧气的台词时,都格外情真意切。
晚上收工时,钟元思没有再刻意避开段克己,而是拉上莉莉一起坐到了里面蹭空调。段克己也没有往后面来,而是坐在了副驾驶。
再算上开车的小马,车上一个有四个人,却比平时只有钟元思跟段克己两个人时更安静。
莉莉没心没肺,只以为钟元思这是累了,于是坐得更加笔直,好让自家艺人靠起来更舒服。
之后的戏份拍起来都很顺利,因为都是文戏,两个坐在那叭叭地说台词就好。
原来当年宋锡连高考都没参加就突然离开,是因为家里发生了变故。母亲车祸出了意外,家里人一直瞒着他,想等他参加完高考,却又被他意外得知了真相。他不得不赶回香港,照顾母亲的同时替父亲接过经济的重担。
两人解开误会之后,暂时维持在了朋友关系。
谈书凡工作日时在湾仔区忙碌,放假就会来找宋锡,两人或是一起吃顿饭,一起喝杯咖啡,有时候也会什么都不做,就散着步去维多利亚港附近吹吹海风。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朋友关系,谁也没有说破。在故事的结尾处,事情发生了转机,宋锡得到了一份高薪工作的机会。两人重逢后他第一次主动去找谈书凡,想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明显是在给第二部留钩子。
一直到拍完这部戏,钟元思才反应过来这个故事跟段克己的经历很像,这或许也是他为什么要买下它并且拍出来的原因吧。
杀青宴过后,段克己开车,带着钟元思一起回去。犹豫了好久,她还是主动开口说话了。
“对于我的下一部戏,老板有没有安排?”
“有点眉目了,等确定好了会通知你经纪人的,你难得休息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吧。”段克己说。
“我这不是想挑挑下一部戏的男主角嘛。你说我都拍了两部戏了,都是跟你一起……我也想换个帅哥合作一下。”钟元思平时跟段克己说话直来直去习惯了,这会儿很努力地向委婉一点,但还是以失败告终了。
段克己开过了两条街才接话:“下一部戏应该不在咱们这儿拍了,是一部都市剧,要去南边拍。到时候男主角安排一下试镜,你可以去现场选。”
钟元思一脸兴奋地刚想接话,突然车子一个急转弯,晃得她惊呼一声忘了要说什么。
“刚刚旁边有一只猫,差点撞到了,只能这样紧急避让。你没事吧?”段克己解释道。
钟元思摇摇头,没继续说话,因为再转一个弯就是文化厂,该下车了。她翻出棒球帽戴好,又背上自己的双肩包,满脸都是即将见到亲人的雀跃。段克己车刚停稳,她就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谢谢段哥送我回家!”
一直到钟元思开始跟门卫室的大爷连说带比划,段克己才笑着收回视线。不管怎么样,自己在她那里至少占了“老板”跟“段哥”的名头。
31. 生财之道
门卫室大爷戴了副眼镜,即将退休的年纪早就不卡电视剧了,而且还有点耳背,钟元思跟他说什么他都得反应个半分钟。
好在陈文玉她们办公室的一个小李刚好路过,认出了钟元思,忙把人领了回去。
钟元思手里刚好拿了礼物,忙给她塞了一份。小李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电视上的明星,只觉得她好看得像在发光,笑起来更是不像真人。
钟元思跟小陈一进办公室,里面就热闹了起来。所有人都围着她夸个不停,等回家的时候,陈文玉已经美得不行了,拉着她的手说道:
“我嫁给你爸这么多年,今天才算是出尽了风头,现在谁不知道我有一个你这么漂亮能干的女儿啊。”
在后面替母子俩提东西的钟鹏樾也不恼,笑呵呵地接话:“早知道你来,就应该开车来上班的,让你跟着我们受热了。”
钟元思只说没事,自己锻炼一下发发汗也挺好,然后加快脚步往家里走。她已经等不及要跟两人说一个好消息了。
到家后钟鹏樾就提着菜进厨房了,钟元思反手关好门跟陈文玉坐到了沙发上。
“上次我跟你们说我投资股票的事情,你们还记得吗?”
陈文玉点点头说“记得”,眼神里却透露出担忧,仿佛只要女儿说亏了,自己立马就会拿钱出来贴补她一样。
钟元思只是傲娇地朝她竖起了两根手指,语带得瑟地说道:“翻了两倍。”
陈文玉瞬间明白女儿刚才为什么要关门了,这种跟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区别的事情,是得关起门来才好说。
吃过晚饭后,一家三口拿了个计算机劈里啪啦算了好一会儿,似乎不等钟元思片酬的尾款发下来,也能买一个小房子了。
陈文玉跟钟鹏樾又就应该在繁华点的地方买个小点的,还是在近郊处买个大点的辩论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考虑到钟元思拍戏的地方往往比较偏僻,统一决定去近郊。
开心过后,陈文玉又有点难为情地看着钟元思:
“思思呀……你买的那几支股票,我能够楼下你俞阿姨说吗?她们两口子没了工作又生病之后,就想干点什么增加收入。前阵子还想摆摊卖早点让我给劝住了……你说她那身体,干这种不费体力的事情是不是还挺好?”
钟元思当然愿意,原本她还在想该怎样不那么刻意地把这个“小道消息”透露给楼下,现在有人主动揽过了这活,她当然愿意。
“可以是可以,但你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就说是你得到的小道消息就好。”
陈文玉连忙点头,也没再追问原因。
次日是休息日,离饭点还有一个多点的时候,陈文玉拿了一把要摘的青菜来了楼下。
俞秀菊算准了他要来,正坐在客厅里做些轻快的家务等着。
“你怎么又在干这些呀?等下磕了碰了怎么办?这会儿你家又没个人在。”陈玉文将手里的菜放在门口,急忙过去想抢走俞秀菊手里的抹布,却被推着轮椅躲开了。
“你就让我做点什么吧,不然真成了废人一个,拖累了自己男人又拖累儿子。”
一听她说这话,陈文玉就想哭。虽然俞秀菊表面上听劝振作起来了,段景山要带她做锻炼或者是散步都积极配合,但在自己这个老姊妹面前还是会偶尔说这种丧气话。她身体上的毛病是先天的,多年的病痛折磨使人精神上也变得脆弱。
等俞秀菊转着圈擦干净客厅里的桌椅板凳,又将门口的那把青菜拿过来,陈文玉才想起自己今天的正事,详细跟俞秀菊说了一遍。
“这……这个我能行吗?我之前压根就没有接触过这玩意儿啊……”俞秀菊踌躇。
“啧。又说这丧气话!不靠谱的事我能眼巴巴来告诉你吗?我跟老钟也跟着买了一点,过几天就能看出点名堂来。你等我消息就是了,我就是提前过来跟你说一下。”
陈文玉这话也不完全是诓俞秀菊的,因为钟元思回来之前已经替她跟钟鹏樾都入手了一点股票。等她自己实打实看到钱了,劝说俞秀菊的时候才能更有底气。
中午段景山替人送货回来时,俞秀菊也简单把这个事情跟他说了。两人当时说好要再观望一下,但段景山就推着俞秀菊去了股票交易市场,还说实地观望更靠谱。
看完之后她们心里也有点数了,等问过陈文玉得知她小赚了一笔后也入手了一样的股票。
俞秀菊生病之后,段景山就在家里照顾他,偶尔周围的杂货店或者饭馆会让临时喊他去搬点东西,所以可以说两人花光以前的积蓄之后,基本就靠着段克己每个月往家里拿的钱过日子。现在有了赚钱的方法,立马就兴奋了起来。一个星期后确定能赚钱,她们更是直接在家里安了一台电脑方便盯着股市的动向。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月,楼下段家跟楼上钟家对于股市的研究都像模像样了。
而另一边,工作狂段克己去了公司后就一直没回来住过。父母想法子赚钱的时候,他也在犹豫要不要去赚点外快。
千嶂的下一部戏框架基本已经定下来了,女主是钟元思,只需要再选一个男主就好。段克己已经决定不出演这部戏的男主了。但他的时间很宝贵,公司跟家里也到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他去别的公司那里拍一部戏既能赚钱又能结识些人脉。
综合这么多原因,段克己最终还是答应了。只是往家里打电话说马上要去其他城市拍戏时,被臭骂了一顿。他也没有回嘴,毕竟的确很多天没回去了。
俞秀菊挂断电话之后,心里还是想着段克己。她又给准备了一些吃的用的,自己腿脚不方便,就请钟元思帮忙跑一趟。
带着两家人的期待,这天钟元思跟上班的钟鹏樾还有陈文玉一块早起出门了,然后老两口去单位打卡上班,钟元思则乘电梯到了段克己公司所在的楼层。这会儿才八点半,私企一般都是九点上班,所以里面没什么人,只有最里面的总裁办公室还亮着灯。
做贼似地踮脚靠近,透过门缝钟元思瞧见了在里面正经危坐的段克己。又是钟元思从来没见过的样子,不苟言笑地对看文件,下巴处是刚冒出来的胡茬,看样子就是没休息好,甚至还有可能压根就没有睡觉。
想起俞秀菊的交代,钟元思在门外轻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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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声然后才敲门。
“请进。”段克己的声音有点沙哑,感觉像是很久没有喝过水,好在钟元思在楼下买了豆浆包子油条都买了一点。
看到来人是钟元思,段克己又恢复了从前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他起身指了指沙发,示意钟元思坐,自己则迅速跑到里面的洗手间洗漱一番,出来时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下巴处冒出来的胡茬也修理干净了。
办公室的沙发一般都舒服不到哪儿去,钟元思坐下之后感觉还没自家的板凳舒服,也不知道段克己是怎么能在这儿呆这么久的。
钟元思将俞秀菊准备的早餐一样一样往外面拿,拿了好久才拿完。不仅花样繁多,量也比着给三四个人吃准备的。她有心想帮忙多吃点避免浪费,但是最近都没怎么吃早餐这会儿实在不饿,只吃了一个茶叶蛋两个小笼包就吃不下了。
然后她就端着豆浆慢条斯理地看段克己吃。不得不说,还得是当妈的最了解孩子。段克己看起来也就是正常成年男子的体格,顶多肩膀稍为宽点,但吃起东西来简直就是风卷残云,愣是把剩余的三人份早餐都吃完了。
吃完后对上钟元思吃惊的视线,段克己才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他平时也不这样,主要是最近太累了,能量消耗过多。
钟元思问他在忙什么,他就把公司最近将陈郁舟翁青等都签下了的事情告诉她。顺便提了提公司即将推出一部自制剧,是小说改编成影视剧的一个项目,大概剧情就是一个千万身家的总裁爱上了骑电动车追尾自己的女孩。
钟元思一听就觉得这部剧肯定能火,毕竟霸道总裁爱上我这种题材只要稍为做的好点就会有人爱看,毕竟经典永流传嘛。而且现在是霸总文学的起步阶段,里面还增加了例如二男争一女、英雄救美、追妻火葬场等受众极为广泛的梗,肯定能火。
钟元思的话给了段克己信心,因为对话的氛围太好了,他暂时不想说选角的事情,正准备转移话题时,钟元思突然提起了炒股赚钱的事。
段克己挑挑眉,这难道就是他|妈时隔半个月才想起儿子没回家的原因吗?
从钟元思滔滔不绝的话里,段克己也有了点启发,他开始思考自己公司的发展方向。他虽然是当老板了,但思维方式暂时还没转变过来,想的还是太片面了,努力的方式也个更像是一个打工的。
像弘港的吴翰,他旗下可不止这一家艺人经纪公司,即使已经从涉黑的行业洗白上岸了,但是依然管理着很多歌舞厅等娱乐场所。
那种钱段克己没法赚,但是他可以尝试其他方向,例如媒体。这个年代掌握媒体就相当于掌握了话语权,《不忍见秋月》那一次他已经尝过了搅弄风云烦的甜头。如果之后能有为自己这边说话的媒体,怎么算都是一件好事
段克己回神过来时,钟元思已经讲得差不多了。虽然他没听太进去,但是关键信息还是进入了他的大脑。
“我手头还有点可以动的钱,但是不多,就交给你帮我打理吧。”
钟元思自然应好,下午就收到了一笔不算少的转账。她比着自己的账户也给段克己买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32. 经典霸总
钟元思去公司找过段克己的第二天,他就回家了。俞秀菊见到儿子又喜又气,笑着咬牙冲他屁|股上就招呼了两下。
段克己多少年都没被这样打过了,双手提着东西闪避不灵活,只能站桩似地挨了几下。等老母亲消气后,他才赔了个略显尴尬的笑脸,然后火速躲到厨房里忙活中午的饭菜。
段克己做饭的确是一把好手,做得又好吃又快,眨眼功夫三菜一汤就端上桌了,俞秀菊使唤儿子:
“去,把思思喊下来一起吃饭,就咱娘俩太冷清了,刚好她也一个人在家。”
段克己不太情愿,磨磨唧唧地进厨房又是擦灶台又是洗手。俞秀菊看他那样子就来气,又想起前几天陈文玉跟自己说的那些话,直接将筷子“啪”的一声往桌子上一放。
“你不去是吧!那我自己去院子里喊!”
丢下这句话,俞秀菊就准备自己推动轮椅去外面,被段克己拉住。摸到妈妈手心里因为常年推轮椅而磨出来的茧子,他什么硬气的话都没有了。
段克己将身上的围裙解下来挂回厨房,又打湿手抓了一把头发才出门。
看着儿子高大挺拔的背影,俞秀菊心里既觉得欣慰,又忍不住埋怨。
思思多好一个姑娘呀……段克己不在家的这些年,因为有了这个小姑娘楼上楼下才热闹些,自己的日子也不算太难过。
后面意识到小姑娘老往她身边凑,是看上了自己儿子,俞秀菊心里那个高兴啊!做梦都想跟楼上结成亲家!但是据她观察,儿子压根没有那方面的心思。还没来得及想出办法撮合,陈文玉就告诉她钟元思已经不喜欢段克己了。
陈文玉虽然没有跟俞秀菊说原因,但俞秀菊觉得,肯定是自家傻儿子做什么让人家小姑娘伤心了。
越想越气的时候,钟元思蹦蹦跳跳地进来了,俞秀菊的表情瞬间转换。
“诶呀,思思来了!快坐快坐!”
身后的段克己:……
时隔大半年再吃到段克己做的饭,钟元思又被惊讶到了。
桌上的三菜一汤都是最平常不过的家常菜,但却做得色香味俱全。钟元思这一筷子刚送进嘴里,下一筷子就已经想好要夹哪里了,眼睛跟手配合默契度极高。
吃干净两小碗米饭,演员的职业操守才促使钟元思放下了筷子。
饭后,不等钟元思说要帮忙刷碗,俞秀菊就往她手里塞了两个橘子,然后像赶小鸡仔一样地将她赶回楼上休息了。
听见楼上响起熟悉的动静,俞秀菊才推着轮椅来到了厨房。
“这次多亏了思思教我炒股票,妈才总算是找到了一件事干。不然成天在家里光坐着,给你和你爸增加了负担不说,我天天这样无所事事日子也够难挨的。”
虽然钟元思跟陈文玉三令五申,让她不要跟段家透露股票是自己出的主意,但想起女儿曾经单相思过那么长一段时间,她就忍不住在俞秀菊面前显摆。
悄悄我女儿多优秀!再悄悄你儿子多没眼光!
俞秀菊自然不会觉得老姊妹陈文玉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只会因此更加喜欢钟元思,同时暗暗生气段克己榆木脑袋。
过去他瞧不上人家,现在人家早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而且钟元思现在是大明星,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只要她点头,多的是帅气又有本事年轻男孩愿意。
“嗯嗯,她推荐的那几支股票确实很不错,我也买了点。”
段克己的回答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真就在讨论股票一样。
俞秀菊心里烦透了,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转身离开前还不忘最后点把火。
“这么好的姑娘也不知道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小子,反正我看你是没这个福气了。”
说完这句话,俞秀菊便推着轮椅回房间午休了。等段景山傍晚忙完回来的时,客厅压根看不出来段克己回来过。问了他助理才知道,人已经收拾好东西坐下午的飞机走了。
段景山数落妻子,孩子难得回来一趟,有什么事不能先忍忍,非得让他带着不开心从家里出远门。俞秀菊虽然也心疼孩子,但并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问题。
再说了,如果段克己真会为自己这几句话伤心,那她的目的才算是达到了呢!
没等几天,《转校生1999》终于要开播了,钟元思收到了这部戏的片酬尾款,一下子买房的资金就充足了,每逢节假日就领着陈文玉钟鹏樾逛楼盘。
这天,听到舌灿莲花的销售介绍说房子是学区房,周围一公里之内小初高全都有,原本已经挑花了眼的陈文玉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这个可以呀,反正你以后也是要结婚生小孩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钟鹏樾打断:“她还小!不急这个。”
钟元思也觉得还不急,倒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年纪多小,而是认为自己离这个话题还感觉很遥远。毕竟她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否已经完全改变了前世的结局。
如果自己最终依然会身败名裂郁郁而终,那么跟感情相关的一切讨论都没有意义。只有真的干出了一份事业,未来才算是有保障。
从所谓的学区房楼盘出来,钟元思又领着二老去了另一处,最后敲定了一个小高层的顶楼复式。大门进去之后,上下两层又各有一扇入户门,这样就算跟父母一起住也能保留各自的空间。
之后的日子过得飞快,没多久钟元思就收到通知说让她要去参与男主的选角。
那时候的一句玩笑话,段克己还真就让自己来选了。坐到评委席的中间时,钟元思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发虚的。
她可不认为自己除了演戏,还有慧眼识英雄的技能。只好学着翟正祥当初的样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专业点。
钟元思看了眼选角细则。新戏男主角名叫顾立轩,是一个腹黑狠辣有胃病的霸总。外形要求就是一米八以上,然后长相帅气,身型板正。因为外型有要求,她一眼望过去都是非常养眼的帅哥。
排队的男演员钟元思或多或少都有些印象,很多都是上一部戏被选过来的表演专业毕业生或者是素人帅哥。
那时候看着还有点土土的,但经过经纪公司一包装之后,排成长队站在那里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说不定这里面以后就能出一个火遍大江南北的国民演员。
钟元思欣慰的眼神,落在这些候选男演员的眼里,就变成了对他们的期盼跟欣赏,都暗自将背挺得更直。
来之前段克己已经交代过其他工作人员了,作为女主,钟元思可以自己对试镜的演员提任何合理的要求,这会儿她便站在广大女性观众的角度上,对每一个候选的男演员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帅’,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演得帅’,既能演出那种上位者的绝对霸气跟自信,又不能用力过猛让人觉得差了辈分。”
排到最前面的男演员们听到这个要求后的表演各不相同,有的像是右撇子开始用左手吃饭,演的那叫一个一言难尽;有的则是因此变得束手束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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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成了自以为城府很深实则面瘫的人机;更有佼佼者,将钟元思的指令从耳朵里过了一遍后又又出来,跟个完全没有进脑子一样,各种咆哮跟夸张,险些让钟元思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陈郁舟排在了队伍的最后一个,钟元思看到他时还有些诧异,本以为他的气质不适合拍这部剧。没想到两个月不见,陈郁舟整个人大变样。从前有点长的头发剪短,梳成了港圈明星里很流行的三四分背头,正经站那儿的样子还真有几分霸总的样子。
试镜的内容也是钟元思定的,一共分为三段,分别是“胃疼的霸总”、“发怒的霸总”以及“服软的霸总”。都是她前世多年看小说跟竖屏短剧时,高频率出现的片段。只要这几个镜头演得火候到位,整体拍下来应该也差不多哪儿去。
很快就轮到陈郁舟了,他已经完全褪|去了上一部戏时的青涩跟紧张,即便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一些略显羞耻的台词也毫无压力,甚至还演得收放有度.
从专业角度来说,钟元思觉得他演得很好,按照原书剧情他在不久的将来会爆火,并且持续性地火下去,成为男主段克己获取影帝跟视帝路上的劲敌。他的爆火,离不开这精湛的演技。
说完最后一句台词时,陈郁舟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钟元思左右两边的评委明显被这段表演打动了,只剩她一个人心里百感交集,觉得很不舒服,因为跟段克己在《不忍见秋月》里演法实在是太像了。感觉像是刻意模仿过的一样。
但钟元思没有说什么,毕竟这种演法没申请专利,甚至连段克己本人都可能是从哪一位前辈那里学习过来的,但钟元思就是很不舒服……
钟元思在评分表上留下了一个不算太高的分数,就将剩下工作交给了其他人,然后先行离场。
已经十一月了,走廊上的风带上了凉意,钟元思将大衣裹紧,低头快速通过,然后乘电梯下负一楼准备开车回家。
如果最后的结果是,陈郁舟成功选上了这部戏的男主角,那为什么比他更合适的段克己不来演呢?明明陈郁舟长得像他,模仿的也是他。
是因为自己当时说的话吗?自己说下一部戏想换个男演员合作这事?还是说,他察觉到了自己那产生了微妙变化的感情?
钟元思忽然很想跟段克己打个电话问问,她也这么做了,但是电话没有接通。
与此同时,西北边陲的一个城市,段克己正在拍摄一部武侠片。
恰逢片场休息,助理拿着响铃的手机过来,段克己接过之后发现竟然是钟元思打来的电话。
今天是公司新戏《妄春山》选男主的日子,她该不会是打过来说自己精挑细选出了帅气的男演员吧?
想到这种可能,段克己下意识地抗拒手机,还在犹豫要不要挂断时,就显示来了条短信。
“陈郁舟的演技进步很大,是你专门指点过他了吗?”
然后小助理就看着段克己面无表情地盯了这条短信好一会儿,才深呼吸一口气将小灵通摁得噼啪作响。
而另一边,坐在车里的钟元思正仰着头在逐字回忆,刚才那话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踩高捧低了?人家新人演员有进步就说自己人教的?但如果不这样说的话,段克己能精准get到自己想说的点吗?
挂在脖子上的摩托罗拉振动了一下,钟元思怀着开盲盒的心态点开了“未读短信”。
“新进公司的演员有安排专门的表演老师集体上课,至于你的新戏男主角,我并没有格外关照。”
33. 试探
《转校生1999》首播当晚,已经成为了钟元思忠实粉丝的尤笑梅,拉着公司其他三个女孩子一起看。
公司分配给她的宿舍是双人的,四个女孩提着一堆吃的喝的进去,里面顿时显得拥挤又热闹。
展开一张折叠桌摆到电视机面前,床上坐两个,左右再各坐一个。打开电视时,刚结束广告开始放片头曲,声音从大部头电视的“屁|股”后传出。
朗朗上口的歌词,悠长婉转的音调,像是恋人靠在自己耳边轻声诉说情话,也像是太阳下山后湖面吹来的微风。等第二遍副歌响起,尤笑梅跟其他三个女孩都能跟着一起哼了。
“这歌也太好听了吧,我真想录下来放在手机里面听。”尤笑梅咬着筷子感慨道。
另一个同事提醒她:“你不是买了一个mp3吗?说不定过阵子就互联网上就有了呢。到时候找个网吧下下来,咱们一起听。”
片头曲结束,《转校生1999》开篇就放出了一个飞机落地的画面。那是工作后的谈书凡刚调任来香港,她匆匆赶往酒店放好行李物品,随后抓着一封信迫不及待地上了一辆车。
镜头放大,再放大,落在了那封微微泛黄的信封上——寄件人:宋锡。
镜头再缩小时,就变成了收件人宋锡,寄件人是宋锡的表弟。表弟在信里面告诉宋锡,他的奶奶也就是宋锡的外婆身体快要不行了,但所有人都瞒着宋锡,因为担心他冲动之下放弃香港那边的学业跑回内地。
事实证明,这个担心一点都不多余。
宋锡跟他爸妈大吵一顿,最后双方各退一步,父母辞掉在这边的工作回内地照顾外婆,宋锡转学回内地专心准备明年的高考,如果成绩不佳必须复读。
好消息是,一家三口回来之后,宋锡外婆奇迹般地康复了很多。但是他爸妈已经辞职,他短时间内也无法再次转学,于是就此安顿了下来。
转校生在当年并不常见,从香港转学回内地读书的高三更是九成九的稀罕物。
宋锡在附中亮相的当日,便收获了许多关注,除了他那书呆子同桌。
第一集就这样播完了,信息量之大、节奏之快,让尤笑梅几人都没反应过来这才只看了一集。
缓过神来之后,尤笑梅第一个感慨道:“你们觉不觉得,钟元思两个阶段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人?”
同事立马附和:“对对对!那个宋锡走到门口,她抬头看过来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来。要不是实在太漂亮,我都要怀疑是一个配角了。班主任喊出她的名字时,我都要惊呆了。”
另一个同事也说:“谁不是呢?怎么会有人无论造型怎么折腾都这么好看啊?!成年后的烫了个大|波浪,简直好看得不像人。”
感慨过女明星的美貌,几人又开始聊起“校园恋情”。
在场几位都是公司的外贸员,这个岗位对英语水平有很高的要求,所以在场各位学历都是本科生起步了,也是当年班上的好学生。
在校园阶段,她们都全身心扑在了学习上面。就算有过青春时的悸动,也没有后续的故事。
尤笑梅这种敢于反抗父母,远离家乡来外地打拼的女孩,反而是这中间最大胆的一个了。几个人她打趣,想套出来更多八卦故事,但她怎么也不肯说。
一个星期后的周五,尤乐雨拿着自己数学期中考试的成绩单找他|妈陈莉群谈判。
“我想换一副黑框眼镜,谈书凡那种的,我们班上最近好多人都有了。”
陈莉群爽快答应了,要一副眼镜可比要学习机什么的好多了,更何况她最近都看到好多学生戴这种眼镜了,也挺好看的。
深圳,某临时租借的别墅基地。
“他追她飞”的戏码丢掉脑子时看起来爽,演起来女主却是窝囊炸了,钟元思感觉自己都可以报工伤了,所以每次休息的间隙都要躲到车内躺一会儿。
感受着身下小床的柔软舒适,钟元思无比怀念前两次拍戏的时光。不仅有家人般的段克己在身边陪着,也没有这样令人心浮气躁难以忍受的剧情。
“咚咚——”敲门声响起。
肯定不是莉莉,莉莉知道她这时候在休息不会来打扰她。
钟元思将车窗上的粉色小布帘掀开,看到敲门的人是陈郁舟,叹了口气后认命般坐起身来穿衣服下车。
“最近看你感觉没什么精神,所以来问问,你需不需要安神的茶?我前阵子水土不服,特地去找老中医配的。”
钟元思假装不经意避开对面探究的眼神,陈郁舟应该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冷淡,所以才会找借口过来说这些有的没的。她一时之间又有点不好意思,反省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让那些坏情绪外放,甚至到影响其他同事工作了。
但无论如何,钟元思都不会再收下陈郁舟这种示好的小礼物,刚想出言婉拒,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就出现在了她身边。
是最近常来剧组的江钰莹,也是陈郁舟大学时戈壁专业的同学。
据传言,江钰莹早在大学刚入学的时候就看上了陈郁舟,轰轰烈烈地追了四年也没能拿下。本来毕业时都已经歇掉了那些心思,但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又开始上头了。
剧组的人三三俩俩凑成堆分析讨论,最后得出结论应该是最近《转校生1999》热播,让她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但这也不能怪他,因为这部戏里两个帅哥暗戳戳争风吃醋的情节,萌倒了一片少女心。有喜欢天降男主角宋锡的,也有支持竹马男二号季榕的。
因为这个争论的出现,新人演员陈郁舟拥有了很高的讨论度。之前没听说过他的人现在都知道了他,从前喜欢的人重新喜欢上他也很正常。
江钰莹是个非常大胆还有些泼辣的女孩,她第一次来时,站在剧组外喊个不停,工作人员无奈只能问导演,导演打了个电话之后,真就把她放进来了,只叮嘱她不要影响其他人工作。
所以这会儿钟元思看到她,一点都不惊讶,反而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状态,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不耐烦。
毕竟这姑娘除了在陈郁舟身上有点执念以外,从不会对自己或者其他跟陈郁舟搭档的女演员无礼。
“你还跟我说什么只想专心工作,那你刚刚是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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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你是不是跟她因戏生情了。”
三方人僵持的时候,江钰莹忽然开口,在提到钟元思时不仅手指了过来,声音也越发拔高。
这动静吸引了全场的目光,钟元思吃瓜的心情瞬间消散殆尽。她很想主动解释些什么,但又觉得尴尬。陈郁舟从前跟今天的那些示好,让她此时更加说不出口。
但她最怕的还是陈郁舟,怕她说出什么让自己尴尬的话。真要那样的话,这戏还怎么拍啊?!
事情还不算太坏,陈郁舟并没有贸然开口,而是死死地瞪着江钰莹,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跟羞|耻而通红。
后者似乎也意识到刚刚说的话不太合适,不复刚才的盛气凌人,眼神也开始飘忽起来,看看陈郁舟、再看看钟元思。
忽然,陈郁舟一把拽过江钰莹,眼神冰冷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跟她说道:“差不多得了。你不嫌丢人吗?”
感受到他话里毫不掩饰的嫌恶,江钰莹一时有点不敢相信。她认识的陈郁舟,平时虽然冷淡,但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甚至是冷淡的。从前就算被自己逼急了,最多也就沉默地走开。
这是江钰莹第一次,听到陈郁舟用这种语气说话,随后,又眼睁睁看着他转瞬间缓和了脸色还有语气跟钟元思道歉:
“今天是我不好,不该冒冒失失地来找你,影响你休息了。”
说完这句话,陈郁舟便强硬地拽着江钰莹去了一个角落,不给众人继续看热闹的机会。
人群讪讪地散开,但钟元思离得最近,隐约听到几句零星的对话:
“不是她的话,那你到底喜欢谁?我到底有哪里你不喜欢,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
“我就不能是单纯地不喜欢你吗?”
……
“你让我觉得很烦。”
看完了全程的钟元思觉得,这个事情还是很有必要跟老板汇报一下的,毕竟也算是剧组里的一件大事了,如果不是陈郁舟处理得还算及时跟合适,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
于是她给段克己发了一条短信:
“内部消息!喜欢陈郁舟那姑娘今天又来剧组了,还非说我跟他有点什么,那话传出去的话估计又得上娱乐头条。”
收到短信的段克己挑挑眉,在这之前他其实已经得到消息了,每次江钰莹过来就会有自己人通风报信给自己。甚至连她第一次进剧组,都是自己点头同意的。
段克己原本的意图,是想放人进去缠着陈郁舟,让他没有精力再对钟元思起什么心思。其次就是想用这事给他和钟元思之间递一个话茬,试探下她怎样看待这种追求人的行为。
但是收获超出了段克己的意料。钟元思竟然会反过来用这事试探自己,这让他觉得赢面很大。
又读了一遍钟元思的短信,段克己才回道:“下次看热闹记得站远点,小心被误伤,躲车里拉开窗帘看就挺好。”
发完这条中规中矩的消息,段克己就将手机重新拿给了助理,顺便说了一句:
“帮我订两张机票,一张下周三晚上回北京的票,一张下周四晚上北京区深圳的票。”
34. 小心思
在影视投资上,弘港的吴翰始终慢段克己一步。《不忍见秋月》在内地都已经火完两轮了,他才引进到香港播出。
听下属汇报完收视情况之后,吴翰挥手示意他下去。
下属弯腰躬身倒退着出去,关门前快速瞄了一眼老板的神情,见他脸上没有任何喜色还在心里纳闷,难道公司引进的新戏收视率高他不开心吗?
门关上后,吴翰才抬起一张阴沉的脸。他何止的不开心,他简直都要气炸了。
《不忍见秋月》给自己大赚了一笔不假,但比较起来,他顶多只能算喝了口肉汤,大块的肉全让段克己跟翟正祥这两个他从前根本看不上的人吃掉了。
这叫他怎么能不生气?
不过翟正祥还算懂事,引进这部戏的时候,知道吴翰花了不少钱,隔日就亲自送了一笔孝敬费过来,还说了一箩筐的奉承话,硬是哄得吴翰把他看顺眼了。
另一方面,吴翰每次听到《不忍见秋月》收视有多高,口碑有多好,又都会忍不住在心里盘账,想要算算段克己在这部戏上赚了多少。
这两天又有一个新消息传回来,那就是段克己公司新拍的那部戏《1999转校生》,火爆程度比《不忍见秋月》还要高。
虽然作为千嶂娱乐的股东之一,吴翰也能从中捞到一笔不少的钱,但也就是一小部分。
他吴翰什么时候捡过别人剩下的?
不行!吴翰左思右想还是得找段克己谈谈,当初定下的股份实在是太少了。吴翰也不怕段克己不同意,毕竟他现在拍那部戏的班底,用的全都是自己的人。他敢不同意,吴翰这边就让那些人全部回来,看他的剧组还能怎样运行下去?!
。
段克己到家的时候,只有客厅留了一盏昏黄的灯,俞秀菊跟段景山的卧室里面静悄悄的。
担心轮子的声音吵到二人,他干脆一手一个行李箱,提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但当他打开衣柜准备换上在家里常穿的睡衣时,隔壁已经响起了细细簌簌起床的动静。
段克己在心里无奈感慨筒子楼的隔音真够差的。爸妈起床那么轻的声音他都能听见,自己回家估计他们也早就被吵醒了。
果然,段景山披着外衣出现在了段克己卧室门口。
“爸给你煮完面条吃咋样?”
段克己笑着说好,换好衣服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等夜宵吃。放在平时他肯定不会这么晚吃东西,但是今天不一样。已经过12点了,算是他的生日了。段景山平时不爱说那些话,这碗面条就是他给儿子的心意了。
次日,段景山没有出门做小工,俞秀菊也瞎忙活,两人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安静地等儿子起床。
段克己微眯着眼开门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夫妻,守着一部无声的黑白电视,看得津津有味。
已经这个点了,一家三口都不想再折腾,于是干脆去下馆子打牙祭。
另一边,钟元思的心思也完全不在拍戏上面。她早上给段克己发了一条短信,问的是西北这会儿天气怎么样,一直没有收到回复。
她拿不准到底该不该继续发条别的,还是直接祝段克己生日快乐。
但是剧组没有给钟元思留太多纠结的时间,因为又要继续拍摄了。
--
顾立轩捏住奚颖儿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
“说!是谁让你在这酒里下东西的?”
“看来想让顾总死的人很多啊,只是现在又多了一个我而已。但是你放心,我还不想因为你这种人背上人命,那酒里面只是加了点让你老实睡觉的好东西而已。”
顾立轩走到桌前拿起酒杯,对着灯光仔细端详了一番后单手捏碎。酒水混合着血水顺着他的手流了下来,但是跪坐在地上的女人看过来的神情中全是漠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
他再也忍不了,大步离开。
“咔!过了。”
听到这声“咔”,钟元思立即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神情比女主奚颖儿更加冷淡,却在看清楚刚刚是谁喊的“咔”后全部转为惊喜。
她大喊一声:“段克己!你怎么来了?”然后加快脚步朝这边走来。
段克己笑着摘下棒球帽,回了她一句:“不喊老板也不喊哥,你是想干嘛?”
钟元思脚步一顿,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失态了,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凑到了段克己面前。
段克己示意经纪人把给剧组所有工作人员准备的热奶茶分下去,自己则拿了两杯跟钟元思回到了车里。
门关上后,车里久只有钟元思跟段克己两个人了。刚才人多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忽然跟他单独待一块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钟元思接过奶茶喝了一小口,然后像是忽然找到了话题一样,开始吐槽起这部戏的剧情。
“每天不是被掐脖子就是捏下巴,我真的快要受不了。虽然看剧本的时候,觉得很爽,但是拍起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段克己反问:“当初刚看到这个剧本的时候,你不是还笃定说肯定会火吗?怎么现在自己都不喜欢了?”
钟元思“吨吨吨”喝了一大口奶茶才继续说道:
“奚颖儿的反抗在男主顾立轩看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威胁,甚至觉得有点像调|情,我很不喜欢这种不平等的关系。差距这样大的情况下,我没法说服自己男女主角双方会产生爱情……”
“那我可以不可以把你的话理解成,你认为爱情产生的条件必须是两个人之间差距较小,最好势均力敌门当户对一点?”
这话落到钟元思耳中,就只能听见“门当户对”四个字。她立马联想到两家楼上楼下的关系,如果这都不算门当户对,什么才叫门当户对?
不不不……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段克己这话似乎好暧昧。
段克己坐得笔直,原本就比钟元思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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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个头,这会儿她趴在桌上,他就只能看见她头顶的发璇已经逐渐变红的耳朵。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试探点到为止,段克己又回到了好哥哥的位置上。
“我没忘呢……是你生日嘛。来来来,祝段哥生日快乐。”
钟元思端起自己的奶茶跟段克己碰了一个。装了个半满的塑料薄杯碰在一起的声音一点都不清脆,发出来的动静让这突如其来的干杯显得很傻……
钟元思尴尬地喝了一大口,然后就借口要回片场候着下一场戏了。
其实段克己只跟剧组请了一天假,也就是说必须在明天开工之前赶回去。他很想跟钟元思再多待一会儿,哪怕只是像从前一样打闹瞎聊两句也会让他很放松。
但他不愿意影响钟元思工作。
段克己先一步拉开车门下去,钟元思紧跟着也出来。站在门边上告别的时候,段克己看见钟元思的嘴角沾上了一点奶茶渍,于是轻轻捏住她的下巴用袖口替她擦掉。
擦完之后,段克己便松开了手,钟元思也逃也似地离开了。
这一幕,全都被站在不远处阴影里的陈郁舟看在了眼里。他默不作声地离开,一如他来时那样悄无声息。
之后拍到深夜收工,段克己都没有再出现过。陈郁舟脑袋里那根紧绷着的弦,才算是松开了一点。
他在浴室快速冲了一个冷水澡后仰面躺在床上,眼前不自觉又浮现起了今天看到的那个画面。面对自己时难掩厌恶跟冷淡的钟元思,在段克己面前变得娇俏可爱,那才是少女面对心上人时最真实的反应。
明明在拍《1999转校生》那部戏时,陈郁舟就曾借角色之口问过钟元思,得到的答案也是她有心上人,但他的这份心思就是杀不死。
尤其是在那天,江钰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陈郁舟,是不是对钟元思因戏生情了。
其实当时最体面的回应应该是解释两人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当陈郁舟出于自己的一些私心没有那样说。
陈郁舟在心里希望钟元思能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直到今天,段克己的出现打破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凌晨落地西北,段克己将手机开机后一直振动,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之后,他直接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全都是吴翰的电话。
电话打不通,吴翰又用自己蹩脚的拼音给段克己发了几条威胁短信。翻来覆去说的那些,这几天他都已经听腻了。
如果说来深圳之前,段克己还有点担心自己不肯让步而导致剧组停工,那么现在就是毫无顾忌了。
因为他能看出来,钟元思对这部戏是发自心底的不喜欢,就算停工一段时间甚至直接中止估计也是无所谓的心态。
至于其他人,这只是他们这段时间的一份工作而已。停掉了这个,他自会安排一些新的工作补上。
说不定还能利用这次的风波,筛掉一些当初不是诚心进来的人。
35. 变故与机遇
深夜,刚睡下的陈郁舟被滑轮滚动的声音吵醒。尽管这声音已经因为走廊铺满了厚地毯而小了很多,但他向来觉浅,一点点动静都能惊醒。
陈郁舟走到门边上,想要看清楚外面的情形。但又因为外面全都是说粤语的人,所以他只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通过这条窄窄的缝隙,他看到了许多平时的熟面孔,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这些人脸上大都是麻木的表情,麻木地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往前走,几乎没有人抬头互相交流。
陈郁舟觉得这场景有点诡异,就算临时有事儿要走,也不至于怎么安静吧?
难道,是有人正盯着他们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陈郁舟将门缝稍为拉大一点,刚伸长了头想往后队伍后面看去,就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皮鞋,吓得他跌倒在地又手忙脚乱地将门关好。避瘟神一样跟门拉开了距离,然后几步跨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的头蒙上假装无事发生……
次日清晨,钟元思照常起床,刚准备洗漱一下就去片场开工,房门就先一步被人敲响了,是莉莉。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钟元思惊讶道。通常莉莉都会等钟元思收拾得差不多了才过来,然后两人一起去化妆室。
莉莉年纪跟钟元思一般大,脸上根本就藏不住事儿。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就已经显出复杂的神情来了。
很难让钟元思不多想。
“是这样的思思姐,段哥一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公司给你接了一个广告,咱们今天收拾一下就走。”
“这么突然的吗?那这边怎么办?需不需要跟导演他们说一声?”
钟元思声音越来越小,语气中的怀疑去越来越重。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今天早上起床后,平时较为喧哗的楼下跟走廊都有点过于安静,一般来说,这时候已经开始有一些工作人员,拿着对讲机挨个房间确认演员状态了。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她几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发现楼下根本看不见任何工作人员走动,常用的器材更是连影子都没见着了。但地上却有一些生活垃圾,例如矿泉水瓶零食袋之类的,像是一些演唱会结束后没素质的观众故意留下来的一样。
钟元思看向莉莉,莉莉回以懵懂的眼神,她就知道莉莉知道的应该不比自己多了,当即转身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给段克己拨了过去。
那边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打过来一样,才响一声就接了起来。
“段克己,剧组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才无奈地说:“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问题不大,我能解决。没有提前跟你说,就是不想你跟着我一起操心这个。”
“那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钟元思的声音又急又气。
“弘港那边来的人,昨晚上收工之后就全部走了。我也是今天凌晨才收到的消息。之后我会让我的人全面接管这个剧组,就是之后几天会比较乱,所以给你安排了一个广告,不用在这儿呆着。”段克己语气沉稳。
“会比较乱是什么意思?两边会有什么冲突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更想留下来做一个有用的人。”钟元思继续追问,然后补充道:“段克己,我不是一个只会待在安全地区等人帮忙的小女孩了。”
电话那头的段克己沉默了一瞬,然后将自己的大致计划跟钟元思说了一遍,才算是终于让她安心一点。
既然段克己早就为这一天做出了对策,她留下来好像用处真的不大,还不如出去拍广告给公司多赚点钱。
“我那个洗发水广告是去哪儿拍?”
“西北,距离我这儿大概半小时的车程,到时候让我助理去接你。”段克己的声音带上了一些不明显的笑意。
钟元思耳根发烫,先一步挂断了电话,再让莉莉去找化妆师来给她化妆,虽然要离开几天拍广告,但是这样直接就走可不是她的风格。
弘港不是想要看整个剧组的笑话吗?钟元思偏不让他们如意。
钟元思打扮得干练又松弛,绕着整个剧组都转了一圈,许多本来还在嘀嘀咕咕的工作人员,看到剧组最关键的女主角还在,心里瞬间踏实了不少。之后再收拾现场也更有条不紊了。
钟元思还假装不经意地跟几个工作人员透露,她要外出拍几天广告,到时候会跟《妄春山》前后脚播出。
而钟元思之所以这样逛一圈呢,也是为了安自己的心。等参观完一圈之后,发现的确像段克己说得那样,已经开始有他们自己人进场了。将弘港人故意破坏的道具全部收拾归拢到一处,需要重新采买的器材也有人在那里负责登记。
总之,整个剧组虽然少了很多人,但是上上下下都透漏着一句话,那就是“问题不大”。
亲眼确认过后,钟元思才放心地回了酒店,准备收拾点衣服。上楼的时候恰好碰上了陈郁舟的经纪人罗文,他手里还提着一盒打包好的便当。
钟元思忽然想起来,今天在剧组前前后后逛了那么久,却独独没有见到陈郁舟这个男主角。
按理来说,剧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男主角也应该出来走两圈让大家安心点才对,怎么只看到了经纪人呢?
这么想着,钟元思也让就直接问了出来,她尽量面上带笑,学着段克己那样扮成一个笑面虎,不让人看出来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
“怎么没见到陈郁舟?”语气轻松自然,仿佛真的只是随意的寒暄而已。
罗文指了指自己手里那份饭笑笑,“因为天气原因,他昨晚感冒了。我跟他说完剧组的事情后,他心里一着急更加不舒服了,刚刚还吐了,所以我这不是买了点清淡的粥过来给他吃嘛……”
生病了呀?那不露脸倒也还说得过去。
电梯刚好到了,钟元思点点头,说了句“好好照顾他”就先一步走了。她还要回房间收拾东西。
莉莉给钟元思买了机票,不过不是直接去西北的,而是先回一趟家里的。
这一趟去西北,具体会发生什么钟元思不清楚,但多少有些大致的猜测。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好歹也拍了那么多爱情戏,知道什么叫做“暧昧”。
事情最后可能会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也可能难以收场,所以她得先跟家里通个气。
女儿难得回家一趟,向来敬业的钟鹏樾这天特地早退了半小时,就为了提前去菜市场买菜。
于是钟元思回家的时候,饭菜都已经上桌了,每个菜上面还盖了一个大海碗保温。见她回来,钟鹏樾跟陈文玉,一个接过她手里的行李送回房间,一个则赶紧端出来一盆温水给她洗手。
一直到这会儿,手泡在热水里面,钟元思才后知后觉感到有点累。想想也是,从早上起来之后,她就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就连刚刚在飞机上,也都还在想该怎样跟老两口说才合适。
现在回到满是饭香还暖烘烘的家里,她才终于放松下来,只想多吃两口爸爸做的饭,然后晚上搂着妈妈一起看电视。
本来就饿,这还是今天第一顿正经吃的饭,钟元思吃得就有些急,中间有好几次险些呛到。陈文玉赶紧递过一杯果汁,拍着她的背劝她吃慢点。
钟元思又刨了两口饭,才对钟鹏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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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起一根大拇指表示:“香!”
饭后,一家三口谁都没有着急去洗碗,而是打开电视在沙发上躺着一起看。
随手选了一个台,放的就是最近热播的《1999转校生》,钟元思不想看这个,会让自己有种还在片场上班的感觉。
换台,又在重播《不忍见秋月》,这个钟元思更不乐意看了。当时拍这部戏后期的情绪很沉重,她甚至还在拍戏的时候受过一次伤。
再换台,又是另一个卫视台在放《1999转校生》,进度甚至比上上个台还要慢上两集,钟元思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在她还想换台的时候,陈文玉笑着阻止道:“别换了,妈就爱看这个。”
钟元思撒娇般地撇撇嘴,扑到陈文玉怀里,“好吧,那我可是为了你才看的。”
钟鹏樾跟陈文玉都被这句话逗笑了。
“这个叫季榕的小男孩,是不是这时候就喜欢你了啊?”钟鹏樾指着穿校服的陈郁舟说道。
“什么喜欢我啊,他是喜欢我演的那个角色,两人青梅竹马,喜欢上也很正常啊。”钟元思解释。
“其实也都是一个意思。人家说演员最容易因戏生情了,你这样天天忙着拍戏,爸妈想见你一面都难,我估计你以后肯定是要找个演员的。”钟鹏樾说。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聊到这个钟元思就有点心虚,尤其是自己这一趟回来还就是为了说这事。虽然话题已经很接近了,但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忽然,陈文玉揪了揪她的耳朵问道:“这个季榕跟小段还有点像,你说你不喜欢小段,是不是因为看上他了啊?”
“不是。”钟元思否认。
“那是怎么回事?忽然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吗?”陈文玉继续追问。
“我就是……就是觉得咱们两家这么熟,你跟楼下俞阿姨关系那么好,我怕我跟段克己后面如果分开了,搞得你们之间尴尬。而且再说了,人家也不一定喜欢我呢。我肯定是不会在一个不喜欢我的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的。”钟元思还是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嗐……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钟鹏樾松了口气,然后说:“我们大人的事,跟你们小孩没关系,同样反过来,你们小孩的事情跟我们大人也没关系。”
“是啊,你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孩子,我相信你能处理得好跟小段的关系,而且你也不用那么悲观,谁家还没开始谈恋爱就想这些。”
陈文玉肯定完钟鹏樾的话,又继续说道:
“再说了,谁说小段就不喜欢你了。我可是听秀菊说了,她觉得小段多少有点喜欢你的。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感觉到?”
这话一出,陈文玉跟钟鹏樾都不错眼得盯着钟元思,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细节。
放在平时,上辈子拿过影后的钟元思肯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但这会儿她不想在家人面前演戏。而且这个问题问得太突然,太直击内心了,她的耳朵不受控制地变红,眼神也飘忽了起来。
最终,她还是放弃抵抗,一头扎进了陈文玉的胸口。
在家里住了一晚上,钟元思次日就又得离开去拍广告。临走之前,她告诉了陈文玉自己是要去的是西北。
陈文玉第一遍还没反应过来,不明白女儿特意这样说一句是为了什么,钟鹏樾却想起来楼下段克己正在那边拍戏。
说完之后,钟元思就像是一个等待家长做决定的孩子,眼巴巴地等着。
陈文玉最终只是拍了拍钟元思的肩膀,说道:“去吧,没关系的。一切有爸妈给你兜底。”
36. 拉扯
从北京出发时天空上高挂着一个有点泛白的太阳,落地西北时,却是一轮红彤彤的夕阳。
钟元思被这壮美如画的风景吸走了大部分的注意力,眼神还直勾勾地盯着落日,却被莉莉塞到了一辆车上。
戈壁上的大路非常宽阔平坦,几乎就是一条波浪形的直线,钟元思坐在右手边的副驾驶上,前半程一直都在欣赏美景。
等转过弯后,夕阳就到了司机那边。钟元思这才注意到左手边这位戴了墨镜跟防晒巾的司机,跟段克己有点像。她有点不敢相信地仔细打量起司机,来之前虽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是段克己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还是有点不敢认。
在一个无人但亮着红灯的路口,刹车缓缓踩下。驾驶位上的段克己摘掉所有遮挡,笑问钟元思:“怎么不看风景光看我了?我可是要收费的。”
钟元思将头偏向另一边不再看他,嘟囔道:“那我看点不收费的算了。”
酒店离机场有近两小时的路程,爬过了一个小坡又一个小坡之后,地平线以上已经完全看不到太阳了,体感开始变凉的。
钟元思这边的窗户被段克己控制着升起直至合上,在停车等红绿灯时又被盖上了一条毯子,正是刚刚放在后座的那一条。
“睡会儿吧,等到了我喊你。”
钟元思没有睡,她只是放空地盯着前面的路。道路两旁的路灯已经全部亮起来了,但却显得这台大块头的越野车更加孤寂,仿佛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下这一辆车,仿佛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之后一直到下车,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钟元思甚至连动作都很少,仿佛整个人是在睁着眼睛睡觉一样。
车在酒店门口停靠,莉莉早就在那里等着了。上车之前她可没有看清另一辆车上的人到底是谁,可不可靠。
莉莉到了之后,发现钟元思还不见人影,她这俩车上的司机跟工作人员只推说他们开得比较慢。开始她还美当一回事,自顾自去房间放好了东西,又按照钟元思的习惯给她换上了家里带来的四件套。
但随着时间推移,等得越久,莉莉心里的不安跟悔恨就越加明显。等钟元思终于安全到时,她质问司机的语气就不那么好了。
“你怎么开车的?为什么这么久才到。”
嘴快到钟元思甚至没来得及阻止。
车前的两个大灯灭掉,段克己拿着后座的围巾走下来,递给莉莉。
“这个你明天带过去,这里早晚温差大很冷。照顾好自己的艺人,不要让她着凉了。”
莉莉毕恭毕敬地接过围巾,还想再继续跟老板解释点什么缓和气氛,段克己却已经转头看向了钟元思,问道:“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来。”
钟元思说了句“你看着买就行”,然后就拉上莉莉朝电梯的方向跑。
广告商给钟元思安排的是一个套间,钟元思选择睡在里面那间。刚洗漱完躺下不久后,段克己的短信来了。
“牛肉汤里面带了点胡椒,吃起来会有点辣,做早餐的话还挺暖胃的。你可以接受吗?”钟元思吃不来辣椒,段克己一直记得这点。
“你明天不用拍戏吗?”钟元思不答反问。
“当然要拍戏,就是过来给你送个早餐,顺便看一下你就走。”
钟元思想问他这样来回跑不觉得折腾吗,但没问出口,担心这人又趁机又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段克己却先一步抢答道:
“不用担心,给你送早餐我不嫌麻烦。”
钟元思没有再回消息。次日一早,段克己比化妆师还早点了半小时,还真就只是送了个早餐,然后眼神穿过莉莉冲她笑笑就走了,甚至连门都没有进来。
莉莉将早餐提到桌上,为这扎实的分量感慨。拆开两层保温措施后,里面有两人份的牛肉汤,还有一些当地特色美食,以及一笼精致秀气的小笼包。
钟元思看到里面的小笼包之后,就疾步走到了窗户前挑开窗帘,大约过了半分钟就看到戴上了帽子的段克己走到车前。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他忽然朝着钟元思房间的方向看了过来,却只看到没有拉实微微晃动的窗帘,以及窗帘后露出来的一截睡衣。
钟元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但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透过缝隙看着段克己倒车背对着自己之后,她才将头重新伸出来。
看着车开远后,钟元思才坐到餐桌旁。刚才看到那小笼包的第一眼,她就猜到这个应该是段克己自己做的了。透着油皮的小笼包,是他跟俞秀菊学的。
钟元思先喝了一口牛肉汤,淡淡的胡椒味吃起来并不觉得有多辣,反而顺着食道慢慢往下走,感觉整个人都因此暖和了起来。她舒服得闭上眼睛抖了抖,才夹起小笼包咬了一口。
竟然不是她最喜欢的猪肉大葱馅的?!
但很快钟元思就想明白了,满嘴都是味儿去工作好像不太合适。而且挨个花样都尝了一遍的莉莉也说了,馅饼是猪肉大葱的,她们可以等会儿带去拍摄现场,等快结束了再吃更合适。
因为起得早,到拍摄地时也才九点。
负责这次广告拍摄的导演是个女导演,名叫郭宇。长相颇具野性的自然美,说话语气也十分豪爽。沟通过后,钟元思才知道她是本地人。
怪不得能在大家都还在影棚里规规矩矩拍广告的年代,想到要拍这种带剧情的广告。
按照郭导的想法,这支广告既要在表现戈壁滩上干燥缺水环境的基础上暗喻头发,又希望趁机宣传一把家乡的风景。但她也知道,这很难同时兼顾。
因为她是收钱过来给人家产品拍广告的,如果一直纠结于把西北拍得美不美,就有点不敬业了。
“没事,只要你找好了景,我的镜头我可以争取一条过!”
这就是专业演员的自信。郭宇之前也拍过其他女明星,但很少见钟元思这么配合的艺人。
与此同时,《妄春山》剧组还真就被段克己说中了,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乱子。
弘港将人全部撤走不可避免地动摇了人心。有人坚定地留下,想跟剧组共进退,就有人趁机罢演,闹着要离开剧组。
还有一小撮人,既不敢背负骂名离开,留在剧组时却也成天帮倒忙,甚至还试图拱火。心里巴不得剧组趁早倒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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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能理直气壮地拿着钱走。
好在段克己早就算到了会有些人不老实,钟元思离开的当晚,小马就赶到了剧组,还带上了一个团队。
平时在段克己面前毕恭毕敬的小马,在剧组其他人面前就成了马哥。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一群人。这群人里一半人西装革履,手里还拿着各种文件,一半人肌肉发达,仿佛多看上一眼就得挨揍。
一早就在观望的罗文,见这情景急忙跑回了酒店房间。甚至因为担心跟马哥那群人撞上,还是走的楼梯。
等到了五楼拿卡刷开房门时,他已经气喘吁吁了。而陈郁舟仍旧泰然自若地趴在地上,身体起起伏伏,正在做俯卧撑。
见自己经纪人这狼狈的样子,陈郁舟也从地上起来了,在洗手间一边洗手擦汗一边问他下面的情况。
罗文先是骂了一句脏话,才说道:“段克己把姓马的派过来了。我早就跟你说了,如果你早点听我的,现在……”
“现在?”陈郁舟回过头来,不屑地说出了罗文最不愿意听的真相:“如果我真像你那么蠢,等会儿就会是我跟你一起被扫地出门。”
“我可以离开,但绝对不是这样离开。”扔下这句话,陈郁舟就出门了,他不想继续跟罗文待在一个房间。
弘港那边刚走,罗文就迫不及待撺掇陈郁舟出去也走,陈郁舟不答应,又怂恿他去跟剧组谈判,把片酬谈高点。发现这两条路都走不通之后,罗文竟然自作主张到处煽风点火。
现在段克己的人来了,罗文手脚又没多干净,肯定是要被查出来的,不如做个顺手人情,直接将他送出去才能利益最大化。
陈郁舟等电梯时,恰好遇到了上来的小马,他不卑不亢地打了个招呼。
“马哥。”
小马点点头,带着身后这些人往房间走,准备开会。走到一半,他忽然回头,看向还在原地站着的陈郁舟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陈郁舟笑笑:“还真有。”
。
广告一共拍了三天,每个镜头都是早上、正午跟傍晚各拍一条,拍摄任务十分重,并不比在剧组演戏时轻松。
庆幸的是,钟元思状态始终没有掉线,也做到了自己开拍时说的话,很多镜头真的就是一遍过的。给郭宇节省下来了很多时间,让她有机会拍摄计划外的内容。
最后一天收工时,为了表示自己的感谢,郭宇上前给了钟元思一个大大的拥抱,在她耳边说:
“虽然你现在已经够红了,但是你一定会更红的!而且会长长久久的红下去。”
这不是客套话,是郭宇的心里话。因为无论是从专业能力还是情商来讲,钟元思都是她见过最有魅力的演员。
钟元思回以感谢的微笑,说道:“西北真的很美,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这里,想来这里的。”
拥抱过后,莉莉赶紧将围巾给钟元思裹上。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这会儿的温度光是穿个棉衣完全不够,还得将露在外面的头跟脸一圈圈围上才不至于冻得发|抖。
钟元思全副武装之后,才看向了站在车旁边等自己的段克己朝他走去。
37. 火
也许是因为这是最后一天了,所以段克己特意来接钟元思下班。
那天傍晚送她回酒店之后,之后的日子,段克己就只在每天早上过来送早餐时,趁机看一眼她就走。算起来,两人虽然只隔着半小时的车程,真正独处的时间,好像就只有那天晚上在车上。
钟元思是明早六点的飞机,离开已经只剩不到12个小时了。她突然很不舍,不想就这样离开。
“可以去你们剧组看看吗?我还没见过武侠片是怎么拍的。”前世钟元思只在刚出道时拍过仙侠剧,武打戏部分全靠特效跟威亚,还真不知道传统的武侠片是怎么拍的。
段克己自然不会拒绝她这个请求,甚至早就在暗自期盼了。这一次让钟元思过来拍广告是他临时做出的决定,本来心里还有点自己的小心思。等跟钟元思见面之后,才发现她在自己面前非常拘谨。
虽然不明白原因是什么,但段克己暂时还是先退回了让她舒适的位置。
食物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安抚人的情绪,所以每天都变着花样给钟元思送早餐。然后在一堆买的早餐里面,偷偷塞一样自己做的早点。这样能够照顾她的感觉,让段克己感到安心,也希望能让钟元思安心。
车很快就开到了。已经收工的剧场显得有点冷清,段克己让钟元思在原地等一会儿,自己则小跑过去开了几盏大灯。
说是大灯,也只是几个类似于古代灯笼的灯,不如一般家用的白炽灯明亮,但这样的灯能够很好的藏于剧组布景,后期不容易出现穿帮的镜头。
灯开之后,周围环境明朗了不少,但更像是暖黄的烛光。钟元思好像能明白导演为什么用这种灯的用意了。灯光昏暗了,故事感瞬间就出来了。
如果不是自己此时仍然穿着现代装,钟元思会怀疑她们已经穿越了。
按照段克己的说法,他们剧组平时也这样,如非必要都是用的灯笼跟蜡烛。白天还好,晚上看着就格外的逼真。
说着说着,他带着钟元思走到了一处空地,上面架着一口破旧的铁锅。
段克己伸手在一块石头下面摸出来一盒火柴,然后又变戏法似地抱出来一捆柴,全部扔进铁锅里面。
因为风太大,段克己好几次划燃火柴之后,还没来得发挥作用,就已经被吹灭了。
见状,钟元思往他身边挪了挪,替段克己挡住风,两人中间形成了一个小包围圈。
段克己看向钟元思,而钟元思只是低着头嘟囔道:“快点儿吧,人都要冻傻了。”
他笑笑,重新从火柴盒里抽出一根,划染之后没有着急点火,而是透过跳跃的火焰看向对面的钟元思。
“许个愿。”
钟元思刚要开口反驳,段克己立马打断她,催促道:“快快快!火柴就要灭了。”
钟元思被他语气里的着急唬道了,于是赶忙闭上眼睛在心里胡乱许了一个愿,然后赶在火柴自己灭掉之前吹灭了它。吹完又觉得这种行为实在是太傻了,有点想笑。
段克己将燃尽的火柴棍撇到一旁,将自己跟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问道:“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
钟元思的身体忍不住往后撤,“就是随便许的,没什么好说的,你赶紧把火点起来吧。”
段克己这次自己背过身去点燃了火柴扔进铁盆,又往里面丢了一小块固体酒精,火很轻松就生起来了。
但他仍然没有忘记刚才的那个问题。
“你到底许了什么愿啊?”段克己拿胳膊肘戳戳钟元思。
“希望段老板发大财,行了吧?”钟元思不胜其烦,继续敷衍。
“所以你的愿望跟我有关咯?”
钟元思不是很适应这突然的诡辩,但无论是刚才的瞎话,还是真实的愿望,都是跟身边这个人有关的。
她将手伸出来放在火上烤取暖,不再搭理段克己的话。
铁盆里的柴火烧得噼啪作响,钟元思将手收回了自己的口袋里,怕被迸出来的火星溅到。
“其实我刚才也许愿了。”段克己继续刚才的话题。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钟元思转头问,对上了一道直白温柔的眼神。
“我的愿望是,希望你永远都不会讨厌我。”
。
次日下午,钟元思回到了深圳。剧组工作人员大换血,出现了很多她以前没见过的面孔。看到小马的时候,小马正跟陈郁舟站一块勾肩搭背地说着话,似乎因为这次的事,两人关系熟络了很多。
钟元思先是客气地跟陈郁舟问了声好:“病好了吧?”
陈郁舟第一遍像是没反应过来,钟元思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如梦初醒般点头。
随后小马立即狗腿子地跑上前笑着问候:“思思姐回来了?本来应该我亲自去接你的,就是今天实在有点走不开,不要见怪哈。”
钟元思当然不会计较这些,反而还有心情调侃他:“你嘴皮子上的功夫,倒是跟段克己学到位了。”
她还记得,小马刚被段克己选作经纪人时,整个人都战战兢兢,根本不敢像现在这样跟自己亲切地打招呼。
小马立即顺着杆子往上爬,又继续说了几句段克己的好话才开始汇报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进展。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提到段克己时,身后的陈郁舟神情有过一瞬短暂的不自然。
剧组里的那些搅事精,已经全部被小马赶走了。而且他们还请了非常权威的律师团,一定会让这些人赔得裤衩子都不剩。一些不情不愿待在剧组的人,也全都被清了出去。
之前趁着招演员的功夫,段克己公司也招了很多技术人员。这些人都很好学,在公司期间跟弘港的人偷师学了不少,现在取代他么完全没有问题。一些空出来的角色,也全部换成了他们自己的演员。
人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钱的问题。小马将段克己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当然吴翰也不是吃干饭的。他联合了多家港媒,写了很多段克己的黑通稿。但段克己这边动作更快,抢占了先机。
将弘港“坐地起价”不成直接拆台子的行为绘声绘色地传播了出去。
早在上一次,《不忍见秋月》拍摄时剧组变故轮番上热搜,段克己就有想法布点自己这边的媒体渠道。之后钟元思开始往股票市场投钱,他也往为了建立自己的新媒体人脉花了很多钱。
现在,终于到了用武之地了。
小马将钟元思引到了自己的专属办公室,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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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更多的细节。
钟元思这才得知这几天的情况,更没想到陈郁舟的经纪人罗文竟然会干那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不经跟小马打听原因。
“知道他图什么吗?”
“嗐,这我哪能明白他们这些人的想法啊!当时却是也没想着多审一下,主要是事情太多了,现在再去把人找回来怕是不方便了……”
被钟元思一提醒,小马也觉得自己这事没有办好,当时也是太生气了,才会直接把人赶走。一下子慌忙解释起来。又怕钟元思觉得自己办事没有尽心,,补充了很多细节。
“那时候我刚过来,只觉得剧组里面气氛不太对劲,还没来得及挨个人问。还是咱们剧组的男主角陈郁舟,把他知道的都告诉我了,我这才知道从哪儿下手。对了!罗文干的那些龌龊事也是他告诉我的……”
说起陈郁舟,小马话语里都是夸赞,仿佛两人已经是最好的兄弟了一样。夸着夸着,小马朝进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门关严实了才压低声音跟钟元思说:
“其实我还真没想到。来之前,段哥跟我盘了一遍咱们整个组里有哪些需要重点关注的人,这陈郁舟就是其中一个。没想到我们都看走眼了,这小子心眼是有,但都是好心眼。”
照这么说,人家陈郁舟确实有点冤枉。不仅段克己怀疑过他,自己之前拍戏时也对他摆过臭脸。人家一个新人演员,觉得自己老板段克己演得好就模仿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钟元思有点内疚,但没有在小马面前表现出来。小马藏不住话,她怕自己说点什么等下他都透给陈郁舟了。
最开始看到段克己找了这样一个经纪人时,钟元思还有点不理解。因为他自己是一个精明到不行的人,按理来说应该喜欢的也是聪明人。
而小马这个人,无论是形象还是性格,跟他的老板看起来却完全不搭。但今天跟小马相处了一会儿之后,钟元思又有点明白了。让这样没心眼但办事靠谱的人待在身边,远比放一个罗文那样自作主张的人在身边安心。
四天的时间很短,新剧本暂时还没出来,所以这两天剧组只是在补拍一些删改后的镜头,进度还没有推进到新的剧情。
简而言之,就是钟元思这两天在剧组只需要充当一个吉祥物的作用就可以了。
在小马的心里,钟元思跟段克己是一个重量级的,所以热情地邀请她来自己的办公室喝热茶休息。钟元思也不跟他客气,下午真就在办公室待着没出去。
忽然,挂在胸口的手机振动了一下,钟元思猜测应该是段克己的短信,打开一看,果然是他。
“今晚上只能一个人烤火了……”
这句话将两人重新拉回了那个晚上。段克己说,他许愿钟元思永远也不会讨厌他。
而在那根火柴随风跳跃的火光里,钟元思不敢直视段克己,只匆忙透过火光看了他一眼,然后闭眼许愿:希望跟段克己永远是家人。
两人许愿的内容几乎一样。或许是真的都在担心更进一步带来的影响,又或许是段克己敏感地察觉到了钟元思的顾虑,然后直接点破。
但不管是哪一种,段克己都将选择的权利,重回交回到了钟元思手里,并且告诉他,自己不着急。
38. 新剧本出来了
一周过后,《妄春山》中需要换演员补拍的镜头已经全部拍摄完毕,只等新的剧本出来。但就是迟迟没有出来。
因此,从西北回来之后,钟元思已经在剧组闲了一个月了。
“思思姐,真不能怪我们进度慢,是实在想不出好点子了。”一个编剧苦着脸哀嚎。
钟元思瞅了瞅她几天没洗的头发,已经快要掉到下巴的黑眼圈,没说什么。
“这个东西是需要灵感的。您的要求是剧本要精彩,其实原版就已经挺精彩了。现在说要改,我们一下子想不出来更好的……”另一位年纪戴眼镜的女编剧也叫苦连天。
这一周来,钟元思没事就会来编剧组办公室溜达一圈,在无形之中催促编剧们加班加点写剧本。
但是收效甚微。
时间不等人。本来剧组大换血之后就人心涣散,现在还迟迟不开工的话,不仅仅是在烧钱,更让组里面的工作人员心慌。
忽然,小马从外面跑了进来,捧着自己的小灵通递给钟元思,用口型示意她“段哥的电话”。
钟元思接起电话“喂”了一声,然后低头往外面走。
次日十点,《妄春山》剧组最大的会议室内,台词超过十句的演员基本都到场了。
小马最后一个压轴出场,手里提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从门口走到众人围坐的长桌旁,然后气沉丹田将它提高后地放在了桌子上。
他不苟言笑,圆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严肃,仿佛在执行一个至关重要的任务。
一时之间,所有人就算好奇也没敢上去扒拉麻袋,都面面相觑等着一个出头鸟。
这时候,离小马最近钟元思站了起来,将麻袋的开口拉大好让所有人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只见一片耀眼的粉红,正是现行的人民币百元大钞。
“段哥不在这里,我作为他的经纪人兼助理代为传达一下指示。咱们整个剧组大换血之后,新的剧本迟迟没有改好。今天如果各位有好的剧情桥段,都可以说出来,只要咱们的编剧老师觉得够精彩,能用,就能拿钱。”
说完这句话,像是担心别人不信一样,小马拿出来一叠钱放在手里漫不经心地翻动,发出洗牌一样的“唰唰”声。
“那么,谁想第一个来呢?”小马的声音里有不加掩饰的蛊惑意味。
会议室里沉寂了大概有个一两分钟,就在钟元思准备当一次托的时候,长桌最尽头的一个女演员怯生生地将自己的手举了起来。
“我……我有一个想法……”
女演员说完自己的想到的桥段之后,小马跟总编剧对视了一眼,确定她说的是有用的点子之后,小马拿出来一捆绑好的钱,冲着女演员的方向甩了过去。
那捆钱就像是刚受力的斯诺克球一样,在众人的紧紧追随的视线里,滑到了女演员的面前。
“里面有一半的钱是对积极回答的奖励。但如果在座各位想法很多的话,后面的人就没有奖励了。”
话音刚落,立马就有几只手举起来了,而且比刚刚那位举的更高也更坚定……
会议室里的“有奖问答”环节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两点,大家明明早中饭都没吃,却一点也不觉得饿。眼睁睁看着翁青把编织袋里最后一沓钱拿走了,才算是散场。
编剧们起初还只是在自己的笔记本百无聊地写写画画,后面却都是一副醍醐灌顶的表情,散场时还拉着自己认为很好的创意提供者不让人走,想要问得更仔细一点。
有了好用可行的创意,编剧们只需要继续细化润色就可以了。
会议结束时,满脸红光的总编剧拉着小马立军令状,保证一周之内一定让他见到新剧本。
拿到了最后一笔钱的翁青,散出去一小叠钱才终于从起哄的人群中脱身,然后撒腿往酒店房间跑。
不过他不是朝着自己的房间跑,而是朝着陈郁舟的房间跑。
关上门之后,翁青才有空刚怀里的钞票拿出来清点。
“1,2,3,4……”
一共到手接近五位数,都快赶上翁青在上一部戏里的一般片酬了。他兴奋地满脸通红,抱着钱又亲了好几口。
“我他娘的运气来了!我都感觉自己得给你磕两个,要不是你,剧组重新找演员还真不一定能要我!要不是你拉我起床,今早上那个会议我说不定就找借口不去了!”翁青冲正在练习哑铃侧平举的陈郁舟兴奋地喊道。
陈郁舟坚持练完了一组动作,才摇摇头道:“是你自己点子多,是剧组跟公司钱多大方,跟我有什么关系。”
翁青连忙说:“对!是因为我们进了一个很好的公司,跟了一个很好的老板,我才能捡到这样的便宜!”
翁青又满喊感激地夸了好久两人的老板段克己,丝毫没注意到好友陈郁舟脸上的不悦。
“咚!”两只黑色的哑铃落在了地上,陈郁舟弯腰撩起衣角擦汗。
“你练完了?练完了咱么去吃饭吧!今天不吃剧组的盒饭了!兄弟请你下馆子去!”翁青问。
“不去了,我最近不能吃太多。”陈郁舟果断拒绝。
翁青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之前每次的邀请收到的答复都一样。临出门之前,他冲着又开始练平板支撑的陈郁舟真心实意地夸了句:
“郁舟,你这么努力,迟早会火的。”说完,他便带上了房间的门,因此没有听到陈郁舟的回答。
“不。我是迟早,我就要早。我要早点、立刻、马上变红。”
。
集体会议过后,编剧组当天就梳理出来了一个新的故事脉络,一个星期过去,之后十集的剧本如期交到跟所有演员见面了。
霸总文里像菟丝花一样的女主,也有了自己的事业线。她在跟男主爱恨纠缠的同时,也没忘记提升自己。
钟元思对这个新剧本还挺满意的。她拿着自己的那份剧本,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背台词时,却注意到剧组了多了一群没见过的女生,正围着陈郁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那些是什么人?”钟元思疑惑问。
莉莉立即打听消息去,钟元思站在原地等几分钟后,莉莉回来了。
“是陈郁舟的粉丝,最近天天来。”莉莉嬉皮笑脸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又补充道:“应该是最近《转校生》那部剧播到高潮部分了,一些观众把对季榕这个角色的心疼转移到了他身上。”
莉莉只当这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八卦,甚至还觉得这在一定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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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显示了上部戏的火爆程度,对于公司来说应该是个好事。毕竟有一位新人演员要捧出来了。
钟元思却开心不起来。
在这个年代,剧组还没有对于这种狂热粉丝的防范意识。不清楚这可能导致剧情提前泄露,也没见识过他们的疯狂程度。
但这些,钟元思都见过。她侧身跟莉莉交代了几句,自己则找了一个隐蔽点的位置坐下。不远不近地看着剧本,同时还能留意到这边的动静。
等了一会儿之后,小马带着陈郁舟的新经纪人王盛快步走了过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推搡比划了好一阵才驱散了这些人群。
小马揽着陈郁舟往回走,最近他忙得脚打后脑勺,已经很久没这样亲密地跟陈郁舟说话了。
“舟啊,你这人气也太火爆了。”不管主题内容是什么,小马跟人交流谈心,开口第一句永远都是好听的。
次日,剧组拍摄地立起了围栏跟挡板,还有保安轮班巡逻,粉丝没能再进来,却仍然固执地在昨天进去的地方扒拉出一个洞口,等陈郁舟路过时她们争先恐后地喊着:
“粥粥!粥粥!我们来看你了。”
“粥粥”是陈郁舟粉丝对自己偶像的爱称,他听到这边的呼唤,不顾王盛的阻拦,笑容和煦地走到围栏边来。
“辛苦你们今天又跑过来看我。”他好脾气地跟这些小女生一一握手。
“粥粥,好想离你更近一点啊~但是我们今天进不来了。”一个女生哭丧着脸说道。
“没事,我们这样也很近了。”陈郁舟答。
陈郁舟温柔的神情,还替自己捏了捏自己冰凉的手。让粉丝琳琳恍惚间觉得,他好像就是自己的男朋友了一样。于是撒娇着抱怨道:
“剧组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呀!我又没捣乱,我我只想近距离看看你。”
这话一出,立马有好几位粉丝跟着附和“是呀是呀”。
王盛想要替剧组解释两句,却被陈郁舟一个眼神拦住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但是你们能坚持来看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年轻的小姑娘们再次哄得心花怒放,王盛却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总归是没说剧组什么不好,他也就没有阻拦。
已经很晚了,就算是在深圳,冬天的夜晚也还是很凉的,陈郁舟叮嘱了几句让粉丝们早点回家别感冒了之类的,自己也就走了。
等走出粉丝的视线后,陈郁舟脸上原本的笑容荡然无存。王盛对他这样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还是忍不住提起了刚才的事情。
“陈哥,马哥都说了不让跟这些粉丝说太多话,咱们这样会不会……”
“啧。”陈郁舟不耐烦地打断,他看着小马给自己找的新经纪人。无论是脑子还是业务能力,没一样拿的出手。想也知道,是段克己不愿意再往他身边放个罗文,所以才精挑细选出来一个蠢货。
不过也好,蠢货起码听话,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想到这里,陈郁舟好脾气地解释道:“我不讨好这些粉丝,以后靠什么吃饭?得得得,别拿你马哥的话来压我,他是站在剧组的角度考虑问题,但我得为我自己打算。”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39. 明亮如星
随着《转校生》这部剧的热播,追到剧组的粉丝人数肉眼可见地增多了。很多心疼季榕的观众,把对角色的关爱,转移到了陈郁舟身上。
之前不到10人的小团体,现在变成了乌泱泱一群人挤在围栏旁边。
围栏两边,分别是陈郁舟的狂热粉丝跟剧组的保安,正隔着几块围栏看向对方。前者的眼神是轻蔑的,后者眼里则是满满的提防。
偶尔保安轮班换岗,粉丝那边还传来几句阴阳怪气的嘲讽。
见到这样的场景,小马撸着袖子就要上去跟她们讲道理,却被钟元思拦住。
“你已经去过很多次了,既然作用不大,就别再去做坏人了。”钟元思劝道。
“那也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在外面守着啊,先不说一群小姑娘老待在外面不安全,就这晚上也冷啊!”小马憋屈。
“我找机会跟陈郁舟说下吧。那是他的粉丝,肯定还是最听他的话。”
晚上收工的时候,钟元思站在不远处,看着陈郁舟挨个问候关心这些粉丝。
琳琳注意到了她,朝着钟元思的方向努努嘴,对陈郁舟说:“粥粥,你的女主角在后面等着你呢?她是吃醋了吗?你们不会因戏生情了吧?”
琳琳的话里带上了明显的试探跟醋意,其他粉丝也因为这句话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看向自家偶像。
陈郁舟完美无瑕的表情有了一瞬间呆滞,他顺着琳琳指出的方向看过去,一身黑色大衣的钟元思双手插兜,正面无表情的望着这边,看起来的确像是不开心的样子。
一个回头的功夫,陈郁舟已经想好怎样回答粉丝了,他笑着捏了捏琳琳的脸。
“说什么呢?你该不会是哪个娱乐频道派来的卧底吧?思思只是担心你们一群小姑娘不安全,所以才过来看一眼。”
因为陈郁舟亲昵的举动,琳琳的脸不受控制地变红了,但在自己给出回应之前,他已经雨露均沾地跟其他粉丝互动了起来。
琳琳有一瞬间的失落,但很快,陈郁舟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后退一步给所有粉丝挥手告别道:“我得回去休息了,大家也早点回家,咱们明天见!”
陈郁舟倒退着走了好几步,才朝钟元思的方向小跑过去,两人并肩消失在了粉丝的视野里。
钟元思率先开口:“你每天都跟她们聊到这么晚吗?”
听到钟元思这样问自己,陈郁舟先是笑了一下,才回答道:“都是一群小姑娘,大老远跑过来看我,我也不好让她们白跑一趟,所以多说了一会儿。我一个小演员,第一次有人这么喜欢我,还挺受宠若惊的。”
他用词虽然比较谦逊,语气跟神情中却是难以掩饰的春风得意。
陈郁舟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这也是他最开始做演员的初衷。
钟元思其实也能理解陈郁舟的这些行为,但却不得不劝道:“你也要记得劝一下她们,剧组不是没有留探班的位置,老守在片场外面不合适。”
话毕,钟元思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跟粉丝走太近的话,不利于你作为演员的个人发展。”
说完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话之后,钟元思便准备转身离开,却被陈郁舟叫住。他反问道:
“是不利于我的个人发展,还是不利于我朝着公司想要的方向发展?”
为了方便说话,钟元思特地领着陈郁舟往没什么人的小路上。小路上没有路灯,只有靠着远处的大灯才能依稀看清楚路。
昏暗的环境下,钟元思看不清陈郁舟的表情,却察觉到了他话里有话。这样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让她有些恼火,甚至不愿意沉下心来思考陈郁舟到底是因为什么对公司不满,直接了当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首先,粉丝离你这个人越近,就越难看得进去你饰演的角色。演员必须在观众心里保留一定的神秘感。这一点想必你在学校时老师肯定说过。如果你不在乎自己演艺生涯的长短,那还有第二点,那就是安全问题。”
钟元思的声音变得更加严肃:“剧组每天收工那么晚,她们一群小姑娘等到这个时候才从郊区回去,路上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你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最后,你怎么就确定,这些人全都是真心喜欢你过来看你的粉丝?说不定里面就有居心叵测的人。”
黑暗中,陈郁舟没有回答。钟元思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进去,眼瞅着要到了,最后交待了一句让他引导好自己的粉丝,就在拐角处跟他分道扬镳了。
之后的几天,陈郁舟的粉丝好像真的消停了不少。不再执着于给围栏开个洞,而是乖乖按照剧组工作人员的引导,等在了一个固定的位置。
陈郁舟只在休息的时候才会过来跟他们打招呼,粉丝们虽然不满,但在自家偶像的安抚下,好歹也算是被稳住了。
小马看着在粉丝面前一九彬彬有礼的陈郁舟,跟钟元思感慨道:“郁舟是个好孩子,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想通而已,但胜在听劝。”
钟元思没做评价,心里却总觉得不踏实。
《1999转校生》即将迎来大结局,观众们为女主谈书凡到底是选陈郁舟饰演的季榕,还是选段克己饰演的宋锡吵得热火朝天。
这大概就是买股剧的魅力所在。可惜大结局早已定好,不会因为一个角色的热度就改变既定的大结局。
“嘿!马哥你看这儿!这娱乐频道竟然还在街头搞了一个采访,问观众更支持谁?”
小马办公室的电视常年开着,不是看自己的电视剧就是看娱乐新闻,这会儿《1999转校生》还没到时间,电视上放的是一档娱乐节目《娱乐七点半》。节目今天的内容正是半小时后的电视剧。
“我选季榕,因为他跟谈书凡是青梅竹马,肯定选更熟悉的那个啊!”一个小姑娘在镜头前握拳回答,结尾时甚至还不忘呼吁一下大家也给季榕投票。
“切!”跟小马一起看电视的手下虎子发出不屑的声音,引得众人都看向他。
“这观众一看就不懂爱情。要说青梅竹马,咱们段老板跟思思姐,那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但段老板却把思思姐当亲妹妹一样照顾。所以我说,这路人屁都不懂。”
小马:……
他用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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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奈何的表情看向虎子,很是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选中了这么一个货放在手底下做事。其他之前替段克己办过事的人,这会儿也觉得虎子太不聪明了。
小马组织了好几次语言,也不知道该怎样让虎子明白自家老板的感情进度,最后只好把剧本卷起来在他头上狠敲一下。
“你还是别把时间浪费在想事情上面了。去给我巡逻,仔细看看别又有哪里被那群粉丝刨开了。出了问题你就准备受死吧。”
虎子“哎哟”一声,不明白马哥为什么突然生气,只好捂着脑袋往外面跑。
另一边,段克己的手机响起来了,是特别关注人来的电话。助理立马捧着手机往他身边跑,用嘴型示意他来电话了。
拍完那一条之后,段克己跟导演说一声就去旁边打电话了。
“段总,是我,薪旺野传媒的小刘。”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
薪旺野传媒是段克己投资参股的一家公司,主营娱乐八卦传统纸媒,最近也在计划做自己的娱乐节目。
“你好,有什么事?”段克己问。
“是这样的。最近有人透露给我一个消息,说是咱们公司最近正在拍的那个电视剧,男主陈郁舟跟女主钟元思因戏生情了。我想向您核实一下,顺便问问这个消息怎么处理?”
“假的。”段克己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电话那头像是愣了一下,然后又问了一遍,段克己的声音比上一次更加坚定:“我说,这个消息是假的。”
这样的回答,这样的语气,让小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清楚记得,当初谈投资的时候,是她亲自接待的段克己。那一次段克己给自己留下的印象,是胆大心细滴水不漏,明明这样年轻,笑眯眯讨价还价时却老练得像是只护理,跟现在这样非常不圆滑回应自己的问题的压根不像是一个人。
“那这个消息还要不要报道出去呢?假的新闻也能拿来炒作一下。毕竟现在很多剧组都这样干。”小刘继续试探。
“不用了,如果有图片什么的我来买断,如果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那就不用管了。”段克己说。
……
电话挂断当晚,段克己邮箱里收到了几张照片,有模糊的也有清晰,照片上的钟元思跟陈郁舟,似乎真的比普通同事要亲密一些。
他又想起最近的传言,说什么谈书凡跟季榕才是一对,发泄般地怒锤了一下实木书桌,“咚”的一声在空旷的房间内回荡。
他给钟元思留足了空间跟时间,就连发短信的频率都小心地控制在了两天一条上,到头来却听到了这个消息。
不应该是这样的。
段克己深呼吸一口气,去洗手间用凉水冲了把脸,擦干净之后才回到了电脑前仔细查看这几张照片。
从角度来看,这几张照片应该是同一个人,至少是同一伙人拍的。前几张比较模糊,不像是专业设备,后面却清晰了起来。
感觉就像是,前面是无心之举,后面却是有备而来。
深夜,段克己先后打了两个电话。
40. 娱乐新闻
《妄春山》剧组上娱乐新闻头版头条了。
刚从报纸上得知这个消息时,剧组所有工作人员都人心惶惶,紧张地吞咽了两口唾沫后却又都拍手叫好。
【狂热粉丝闯入《妄春山》剧组,破坏公物妨碍拍摄】
“看看!看看!这标题取得多好啊!”小马拿着报纸翻来覆去看,甚至还用自己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给大家念了一段,仿佛借着报社记者的措辞口吻,宣泄了自己这段时间郁结在心里那口气。
念完之后,小马冲虎子使了一个眼色,后者雄赳赳气昂昂感觉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拿着这份报纸就去了围栏边上。
是的,这些粉丝只有在固定时间才会去到指定地点,其他时候则还是像从前那样蹲守在围栏旁边,想要离陈郁舟更近一点。
“看见没有?狂热粉丝!说得就是你们几个。”
虎子拿着报纸在几个粉丝面前来回晃悠,语气挑衅至极。其实他更想骂这些人神经病,但是来之前曾被千叮咛万嘱咐过,绝对不能跟粉丝起冲突,只好在在有限的范围内撒丫子泄愤。
趁虎子没注意,琳琳一把夺过虎子手里的报纸,其他人也都凑过来看。只见报纸上几张照片占据了很大的篇幅,正是他们齐心协力在围栏上凿出来一个洞,然后几个脑袋一起凑到洞口的模样。
就算照片上给几人的面部特征做了模糊处理,但是她们脸上的狂热的表情,依旧能让人很明显感觉到这种行为的不合适。
看清楚报纸之后,当场就有几个脸皮薄的小姑娘红着眼眶跑远了。琳琳抓着报纸的手也在颤抖,她死死地盯了一会报纸后,猛地抬头看向另一位同伴,看得那个女孩子整个人都缩起来了。
虎子早就被他马哥吩咐过了,要仔细观察这几个粉丝之间的情况,现在便趁着琳琳还没反应过来,暗暗记下了几个神色异常的人脸。
琳琳回神转头过来时,虎子又变成了那副欠揍的模样,“啪”的一声将报纸拍在虎子身上。
“你们这些人真是太恶毒了!我们只是想多看粥粥两眼,你们就这样说我们!”
“就是就是!你们太过分了!”琳琳身后的几个粉丝齐声附和。
虎子没把这些人颠三倒四的话语听进心里,而是将报纸卷起来插进牛仔裤后边的兜里,一只手掏掏耳朵,才吊儿郎当地回答:
“这可不关我们剧组的事!都是人家正义的娱乐记者报道出来的,我们可什么都没干啊!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琳琳还想继续叫喊两句,最好把陈郁舟叫过来,陈郁舟肯定会为她撑腰的,但虎子像是知道她要干嘛一样,冷嘲热讽道:
“还说自己是在追星呢?你看看你们这些行为哪一件不是在给他添堵?这次还是我们老板花了大价钱,才没在报纸上提到陈郁舟的名字。你们也不用喊了,他因为你们在剧组都不好做人咯~今天报纸出来之后,更是直接跟导演请假了。”
几个粉丝听到陈郁舟生病,脸色立马就不好看了,想继续从虎子嘴里套点话,却被
酒店内。
“舟哥,你就起来吃点东西吧。”
王盛已经苦口婆心劝了好几个小时了。他是个爱操心的老妈子性格,在陈郁舟身边时,与其说是经纪人,倒更像是一个生活助理。
陈郁舟最近每天起床就要看报纸,所以是剧组得知这个消息的人。他把报纸揉成一个团扔进垃圾桶,冷声吩咐王盛给自己请一天假之后,就蒙头钻进被子一直到现在。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吃!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复读机一样说个不停了!”被子里传出来陈郁舟的饱含怒意的声音。
王盛叹了口气,又不愿意浪费粮食,就自己吃了起来。一个人吃了两人份的早餐,就算陈郁舟那份多是鸡蛋跟青菜沙拉,王盛也着实撑着了。
他又喝了一口苦得要命的黑咖啡,把食物往下顺顺,才打着嗝停下了嘴。
“舟哥。你听我一声劝,你要是真内疚的话,就去跟马哥道个歉什么的。他肯定不会跟你计较的……”王盛自以为看穿了陈郁舟的心思,话还没有说完却被他瓮声瓮气地打断。
“你知道个屁!”陈郁舟整个人都坐了起来,涨红的脸也从被子底下露了出来,“要道歉你去道歉,我凭什么道歉啊!蠢事是外面那群粉丝做的,照片是狗仔拍的,免费的宣传是剧组得到的!”
王盛不明白陈郁舟为什么突然就暴躁起来了,讪讪地从床边站起身,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陈郁舟前半句话。
“那……舟哥,我就先去替你给马哥道歉了哈,你好好休息。”王盛说完这句话,就一溜烟跑掉了。
陈郁舟仰头躺在床上,房间内的窗帘一早就被老妈子王盛拉开了,陈郁舟却只觉得刺眼。
他很想大吼一声发泄心中的不满,却又担心这动静被隔壁听到了更加丢人。
王盛根本不明白陈郁舟心里的苦。
他早就知道了这群粉丝的事情迟早会上娱乐新闻,却没想到自己在那新闻上连一张照片跟名字都不配拥有。
那他这么久以来,跟这些粉丝虚与委蛇算什么?
这份报道的倾向性太强了,让陈郁舟不得不怀疑报社提前跟剧组这边通过气了。
不仅直接将那些粉丝全部定性为狂热粉丝,将陈郁舟想要借此炒作的心思踩死,甚至顺手给剧组做了一波宣传。
手段之高明,让陈郁舟不得不佩服,也气得牙痒痒。
深夜收工之后,累了一天的钟元思半挂在莉莉身上出了电梯,快到房间时才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人——陈郁舟。
钟元思立即站好,变回了白天拍戏时公事公办的神情。
而陈郁舟则明显很憔悴,他倚靠在墙面朝这边望过来,头发跟衣服都是乱糟糟的。原本身上那股忧郁的气质更加明显,让人不忍心过多责怪他。
钟元思在门口站定后,陈郁舟低沉着嗓音开口:“思思姐,是我不好,给剧组抹黑了。你早就提醒过我,但我却……”
钟元思抬手示意陈郁舟先别说了,然后领着他进了套房里面的小会客室。莉莉给两人上了一壶茶之后,就退到了玻璃门后,在那里捣鼓电脑。
钟元思喝了口茶,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陈郁舟先一步问道:“思思姐,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钟元思差点被那茶呛到,一脸尴尬地看向陈郁舟,心想自己有这么明显吗?虽然从这部戏试镜开始,她的确对陈郁舟有些不满,但工作时也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那她是从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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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的?
钟元思反应过来之后立即矢口否认,陈郁舟却自嘲笑笑,然后说起了自己的心里话。
“《不忍见秋月》播的时候,我正在忙毕业大戏,本来是没时间看的,但感觉身边人都在看,我也就跟着看了。这一看,就入迷了,那时候我就想,思思姐你也是个新人演员,而且还不是专业出身,怎么能这么演这么好呢?我当时就很想跟你合作。
本来以为这个可能性不大,却没想到真让我走了狗屎运,进了《1999转校生》的剧组,还成了男二号。
我知道,跟很多人比起来,我已经很幸运了,那么高的起点是我之前从不敢想的。但是拍完之后,我又忙着签约培训然后是进组,好像还没来得及感受当明星是什么滋味,就又进组了。所以这一次突然面对这么多粉丝,一下子得意忘形了……”
钟元思安静地听完了陈郁舟的这番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他斟了一杯茶,然后笑着说:
“不要想那么多,好好拍戏就行,之后那些喜欢你的观众粉丝,保管多到你都应付不过来。”
陈郁舟笑着应好,将那杯茶喝完之后就起身告辞了。莉莉将他送到门口,又关心了两句才关上门。
接下来今天,陈郁舟开工收工都会刻意绕一段路,为的就是不跟那群粉丝碰面,剧组上下总算能够消停拍戏了。
所有人都默契地没再提那次报道,上下一心只想赶进度。
另一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陈郁舟的粉丝终于幻想破灭了。
因为一直见不到人,又被登报,原本最人数锐减,从一个足球队变得只剩下了六七人,挤在一间小旅馆内。
一人垂头丧气道:“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粥粥了。”
另一人则拿出自己打印的海报,那张《1999转校生》的海报上,剪去了男女主句,只剩下了男二号陈郁舟。
几人之前偷偷带在身上的相机,被剧组没收了好机会,虽然事后也还回了,但相机却没有了发挥作用的空间,更别提洞口另外又加了一层围挡,让他们看都看不见了,只能靠着海报跟以前的照片一解相思之情。
“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粥粥肯定也很想见我们。”
琳琳说完这句话,其他人全部朝她看了过来。追星这段时间,很多关于陈郁舟的消息都是琳琳提供的,每次跟陈郁舟见面时,也是她跟陈郁舟的互动最多最亲昵,所以这群人隐隐以琳琳为首,都在等着她想出一些好办法。
琳琳招呼所有人坐到一起,围成一个圈,低声跟她们说了些什么。
另一边,剧组终于可以认真拍戏赶进度了,钟元思连续拍了好几个大夜戏,累到每天回酒店后倒头就睡,以至于她看到段克己短信时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今年元旦准备怎么过?”
时间过得充实且飞快,以至于钟元思才意识到又是一年元旦,她来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年了。
“应该就是在剧组拍戏吧,没听说要放假。”钟元思回复,然后就起身换衣服,刚套上一件外套,手机“叮”的又响了一声。
“如果觉得最近拍戏太累,我可以采取一些资本主义的方式让你放假。毕竟我现在大小也是个老板了。”段克己秒回。
41. 又一个烟火里的新年
元旦假期最后还是没有放成,因为剧组需要赶工,钟元思也希望早日拍完这部让她心力憔悴的戏,然后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好在导演的心还不算太狠,跨年这天晚上好歹提前了两小时收工,让大家回去休息。
差不多零点的时候,钟元思正准备掐点给段克己发送新年祝福,那边先来短信了。
“睡了吗?没睡的话下楼。”
钟元思有点不敢置信,但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反应过来了,套上一件外套后鞋都没穿就冲出门了。只见楼下最大的那棵树下,站着一个高大却清瘦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钟元思的心理作用,段克己虽然穿了一件时下最流行的黑色皮夹克,帅得直观又非常具有冲击力,整个人却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味道。
因为即将迎来新年,到处都灯火通明,两人能很明显看清楚彼此的脸,以及那后知后觉爬上来的腼腆。
刚刚还一阵风一样跑下楼的钟元思,这会儿见到段克己,却改成慢慢走了。
段克己也不急,双手插着裤兜等钟元思迈着小碎步走过来。
这一瞬间,他想到了自己签字批准这部戏开拍的瞬间,忽然有点后悔。不是后悔让钟元思跟别的男人拍戏,而是后悔让这部戏在祖国这么南边的深圳拍。
如果段克己当时再跟编剧争取了一下,或许就能将拍摄地改成北方,甚至是西北。这样的话,12月时应该能下很大的雪,那样一定非常适合表白。
不像现在,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的晚风,根本不够再给他一点勇气。
二十多米的距离,钟元思感觉自己愣是走了一分多钟,走的时候也不觉得,等在段克己面前站定时,她才担心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扭捏了?
好在段克己什么也没说,而是带着她继续往前走了一会儿,走到了一辆摩托车面前。
“咔哒”段克己不由分说地给钟元思戴上头盔,两人骑车穿过了大街小巷,最后到了海边。
本以为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但海边居然稀稀拉拉聚集着不少人。
到海边后,段科技的车速就降了下来,他选择最方便舒适的沙滩上,而是在人迹罕至的礁石滩上停车,然后从一块大石头后面搬出来几摞烟花。
这么多烟花,段克己之前运过来的场景,一定有些狼狈。看来他身上那股风尘仆仆的劲,不只是因为赶路,而是身上真的沾了不少泥土。
钟元思使劲憋了好一会儿,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酒店的拖鞋不适合穿到外面,又宽又大,在这样的礁石滩上更是寸步难行。段克己摆烟花的时候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钟元思两只手都使劲张开,艰难地维持着身体平衡,于是赶忙跑过来将人抱到一块较为平坦的大石头上。
这样的公主抱他坐得很自然,满满都是照顾的意味,钟元思接受得也很自然。
“你在这儿坐好等着看就行了。”说完这句话,段克己刚转身准备走,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将自己临时买来耍酷的皮衣脱下来披在钟元思身上。
烟花燃放的位置距离钟元思有两三米的距离,是最佳的观赏位置。段克己没让她等太久,一会儿大束大束的烟花就接二连三放起来了。
烟花摆放得错落有致,燃烧起来的效果或许大同小异,但因为位置有区别,所以全部点燃之后整体效果翻了好几番。
而段克己就站在那些烟花边上,笑得直冒傻气,完全没有了平时那个精明劲。还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在烟花上,一簇快要灭掉时,他就赶紧掐准时机赶紧蹲下身去重新点亮一簇。
让钟元思始终都能看到效果最好的烟花。
等所有大簇的烟花燃尽,段克己才从弥漫的白烟里走出来,手中还拿着几根大号的仙女棒。他走到钟元思身边坐下,分了几根给她。
在自己手里的仙女棒熄灭之前,段克己一把搂过钟元思,用它们将她手里的仙女棒挨个引燃了。
此刻像是情景重现,跳跃的火光再次出现在了两人之间,不过这次的火光里,还掺杂了一些火花,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
直到准备的所有烟花全部燃尽,段克己才拉着钟元思起身准备走,钟元思迟疑道:
“那个……那些放完了的烟花就这样扔在这里不合适吧?”
“没事,小马就在附近,等会儿他会来收拾。”段克己笑着回答。
“哦~”回答的声音里带上了郁闷,似乎是在恨自己的多嘴。
回岸边的路钟元思没再让段克己抱,而是扶着他的手,慢慢地、仔细地走到了摩托车边上。
段克己重新给钟元思戴上了头盔,为了避开回家的人群,两人稍微绕了点远路。
摩托车的嗡鸣声太响,段克己不想引起剧组太多注意,在最靠近酒店的那个路灯处就停下来了。
“你今天晚上还回去吗?”钟元思问,她担心段克己这么晚了还得去赶红眼航班,心里忍不住有些内疚跟……心疼。
“啊……你是在邀请我去楼上吗?不合适吧,我这还没名没份的。”
段克己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惹得钟元思手攥成拳头用力在他胳膊上锤了两下。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抱一下我就走了。”段克己象征性地躲了两下之后,就拉过钟元思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用力抱了一下,又很快地松开。
“我就不送你了,站在这里看你回去。”段克己说。
钟元思点点头,知道时间已经很晚了,自己是时候回去休息了,段克己也得早点去赶飞机。
她面朝段克己后退两步后转身,走两步之后又觉得有点看不清路,脚步就又慢下来了。但不过才迟疑两秒,身后便亮起来一束强光。
是段克己将摩特车的灯打亮了。
钟元思没有回头,加快脚步,一路小跑着进了酒店大厅,然后乘电梯回了房间。她迅速跑到窗户边上,想再看一眼段克己,却发现那个路灯下早已没了人影。
应该是着急要去赶飞机吧。钟元思心想。
这一晚,钟元思睡得特别好,有意识时已经时次日早上了。她伸手去床头柜上摸手机想看一眼时间,却眼尖地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显示守信时间是10分钟前。
“新年好呀,我已经在剧组准备开工了。”——段克己。
既是新年祝福,也是落地报平安了。
钟元思回了个“新年好”,伸了一个常常的懒腰之后,神清气爽地起床了。
莉莉照常带着早餐来找钟元思,顺便汇报一下重要工作。
“对了,慕丝洗发水的广告今天会全面上线,刚好《转校生》那边马上要大结局了,热度刚好可以接上。”
钟元思笑笑,当初广告商图的就是这个。
电视剧播出结束,在这种网络还不发达的年代,观众对于角色的疼惜找不到地方可以释放,恰好演员代言的一款产品就出来了。
不过按照这个思路的话,最适合接广告的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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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郁舟。现在那些广告商也许看他是个新人,持观望状态,但等他这部戏拍完了,商务广告什么的肯定少不了。
慕丝洗发水原本就是一款国民度极高的洗发水,最早可以追溯到民国时期。在这个洗发水品牌还没有遍地开花的时代,它基本是各家购买时的首选。
这次是慕丝洗发水第一次找品牌代言人,所以含金量极高。
北京,文化厂的食堂内。
文化厂的单位房就在附近,平时很多工人都会选择自己回家吃,但自从最近食堂装上了一台大电视机之后,在食堂就餐的人就多起来了。
就连钟鹏樾陈文玉这种中层领导,最近都是在食堂吃。
陈文玉办公室新来的姑娘小李,年轻力壮身体好跑得快,每天一到饭点就麻溜蹿下楼跑到食堂,不是为了打饭,而是为了占位置。
小李第一个到达食堂之后,直奔电视机对面第三排的长桌,那是她们办公室发现的最佳观赏位。
见有人来了,掌管遥控器的大妈才将电视打开,根本不用换台,因为文化厂这群人只爱看那一个台,就是会在午间重播昨晚刚放过的《1999转校生》那个台。
小李一个人霸气占位,等周围的桌子稀稀拉拉坐满人之后,她们办公室的姑娘们才姗姗来迟。
当然也没忘记给小李打一份加了鸡腿的饭,犒劳她每天给大家占座。
“陈姐,钟主任,坐这儿!”
最佳位置中的最佳座位,她们这群小年轻通常都是自觉留给陈文玉跟钟鹏樾的。
陈文玉也不扭捏,端着自己的白瓷缸饭盆就坐下来,咬了一口煎蛋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
“今天怎么还在放广告啊?”
说完这句,她又把碗里不爱吃的辣椒挑到钟鹏樾碗里,再抬头时电视里已经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一望无际的荒漠内,传来一道细小沙哑的喊声——“水……给我水。”
然后镜头一转,头发枯黄毛躁的钟元思,身着一条破破烂烂的白色无袖连衣裙,在荒漠内漫无目的地走着,头发也随之越来越枯燥。
她从白天走到了黑夜,又从黑夜走到了次日傍晚,终于体力不支,一个趔趄从沙丘上滚落了下去。
这一幕陈文玉惊讶地捂着自己的嘴,差点喊出声来,其他人也目光灼灼地盯着电视。
只见钟元思滚到了一片绿洲里面,在一汪清泉前停住。她迫不及待将整个人的脸跟头全部埋进去,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再抬起头来时就到了现代化装修的浴室中。
钟元思正头顶泡沫,哼着小曲洗头发。热水自头顶流下,泡沫被冲干净。她擦着头发走到梳妆镜前,身上的白裙子已经焕然一新,与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镜中的钟元思虚空一抓,手中多了一瓶洗发水。镜子面出现了两行广告语,同时响起钟元思的声音:“慕丝一洗,柔顺如丝。”
广告结束,《1999转校生》正片开始。
陈文玉还没从广告中回过神来,周围的小姑娘已经开始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了。
“这也太漂亮了。头□□亮,人更漂亮,就连那个沙漠都很漂亮。”
陈文玉感觉比自己发奖金还高兴,还在强装矜持,钟鹏樾却先一步开口了,他清咳两声后说道:“这个广告拍的挺有创意,等下咱俩下班,回家路上顺便买一瓶这个慕丝洗发水……不不不,买两瓶,一瓶留给思思用,她头发那么长那么黑,单独给她买一瓶。”
42. 狂热
广告一经播出,慕丝洗发水的销量在一周之内暴涨,大小超市这款洗发水都卖断了货。
这天,一直待在酒店的几个女孩子物资已经消耗殆尽了,所以琳琳跟小贝便出来采购,刚进超市就看了一个等人身高的广告立牌。
正是跟陈郁舟有着因戏生情嫌疑的钟元思。
立牌上的钟元思一手叉腰,一手捧着洗发水,笑容明媚秀发飘逸灵动,让超市路过的顾客都会驻足停下来欣赏她的笑容,然后真心地夸赞一句“真漂亮”才离开。
但这张立牌对于琳琳跟小贝来说,却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这广告商到底有没有眼光啊?如果换成粥粥来代言的话,销量肯定比现在要好得多!”小贝咬牙切齿地说道。
一个路过的大妈听见了她的话,“嘿”了一声,拔高音量回怼道:“还要好得多?我现在就已经抢不到洗发水了,你说的好得多还能好过人家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别人我不知道,但只要粥粥代言了,我们这些粉丝肯定会买的!”琳琳激动地说。
路人大妈根本不知道她口中的“粥粥”还是“饭饭”是个什么东西,但不影响她跟别人吵架的功力,一开口就直击对面的痛点:
“诶哟,还有粉丝呐?那为什么不请那个谁来拍广告呢?是广告商看不上他吗?”
琳琳跟小贝气了个倒仰,面红耳赤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无力地骂了两句“神经病”就推着购物车走开了。
回头确定大妈走远之后,两人又绕到了摆放个护清理区,指着卖空的慕丝洗发水货架假装惊讶喊道:
“这个牌子的洗发水怎么还有人买啊?!我一个亲戚就是用了它,头发都快掉完了。”
小贝也附和道:“对啊!我表嫂本来怀着孕,用完这个之后都流产了!”
两人夸张的声音瞬间吸引过来一群人围观,一人高声问道:“你们说的是真的假的啊?!别不是看买不到洗发水,故意说假话忽悠大家不买,然后自己好买?”
琳琳立马反唇相讥,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道:“我要是想买这个洗发水,我就不得好死!”
众人“诶哟”着后退,社会风气再开放,发誓这种行为对国人仍有相当大的威慑力。但还是有人发现了她话里的漏洞。
“你只说了自己不想买这个洗发水,可没发誓自己刚才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琳琳没想到有人反应这么快,慌忙间想不出应对,骂了两句脏话后,就拉着小贝走了。
“这个死女人真讨厌!如果不是她,这份代言肯定就是粥粥的了!”
“就是她挡了粥粥的路!不然粥粥现在一定会更火的!”
琳琳跟小贝凑在一起抱怨,在这会儿没什么光顾的成衣区硬是抱怨了一个多小时,估摸着刚才那群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她们才慢悠悠推着购物车结账离开。
临走时,还不忘将钟元思的立牌撞倒,然后在导购员赶过来制止之前又补上两脚才出了超市大门。
琳琳她们这次采购多买了一些东西,因为这两天又有新朋友过来加入,有的还能算是半个圈内人。这几位新朋友的加入,给琳琳打了一剂强心针,也让她们有了新的努力方向。
。
在《妄春山》改动后的剧本里,心地善良的奚颖儿救助了一个迷路的老奶奶。老奶奶一生未嫁,无二无女,恰好奚颖儿也父母双亡,就把她认作了孙女。
奶奶将自己傍身的种茶制茶手艺全部交给了奚颖儿,奚颖儿也发誓会将这门手艺发扬光大。
就这样,奶奶去世之后,奚颖儿从待了两年的大山里出来,开始到处应酬找投资。却意外在一个晚宴上,跟男主顾立轩重逢。
这场晚宴,顾立轩跟奚颖儿都不是一个人来参加的,都带上了自己的女伴跟男伴。发现顾立轩也参加了这次晚宴之后,什么人脉跟交际,奚颖儿都没心思参与了,找了个露台站着吹风,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然而,事情根本没有按照她预想的那样发展,因为顾立轩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露台上。
原本还在发呆的奚颖儿,闻到那股熟悉的烟草味,才发现顾立轩已经在她身边站了很久了。
既是已经两年多没有见面了,面对顾立轩,奚颖儿仍是下意识地躲避,却被他用双臂圈在了露台的栏杆前。
奚颖儿弯腰往后仰,试图以此拉开跟男主的距离。暖黄氤氲的灯光下,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暧昧横生,极致拉扯……
“咔!一条过了!”
导演还是非常有眼力见的,担心得罪自家老板,所以打着为两位演员考虑的旗号,将这场戏原本要十个几位拍摄的戏,改成了只有两个远景的借位戏。
就连这两个机位,都是同时拍摄的,以此尽可能减少两位演员的亲密戏。
导演刚喊出声,钟元思迅速跟陈郁舟分开,刚才还黏黏糊糊的两个人,此刻瞬间隔了一两米远,各自接受化妆师的补妆。
钟元思总是这样,越不愿意拍摄的戏份,就越是尽可能调动所有技巧,尽可能让这场戏份一条就拍完,避免返工让自己难受。
在场工作人员都佩服两位演员的演技,群众演员里却有几个小姑娘看红了眼,恨不得扑上来撕烂钟元思,那正是想尽办法混进了剧组的几位粉丝。
收工之后,大部分人都忙着回酒店休息,就算有那不着急的,也是三五人相约一起去吃点夜宵。只有陈郁舟,卸完妆后坐在化妆前愣神。
因为角色原因,他最近开始吸烟,前两次还会被呛到,现在却会在无聊时来上一根。
这会儿化妆间没人,陈郁舟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刚要点上,余光从镜子中瞥见几个人进来了。
“什么人?”陈郁舟冷声问道,另一只则将烟盒跟打火机一股脑全塞进抽屉。
几个扮成晚宴服务员的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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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都有点不知所措,在陈郁舟身后站成一排,从她们追星以来,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还是琳琳最先反应过来,她将眼镜拿出来重新戴上,然后凑到陈郁舟面前,有些害羞地问道:
“是我呀!粥粥。你不记得我了吗?”
陈郁舟透过那副有些土气的镜框,对上了一双有些熟悉的眼睛。虽然还想不起来这人叫什么名字,却已经反应过来这应该是粉丝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陈郁舟站起身来回头,又露出了粉丝们曾经无比熟悉的温柔神情,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笑容,然不过琳琳像是着迷了般,直接上手抱住了他的腰,仰头满脸甜蜜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认出我。”
琳琳这样的肢体动作,很明显是已经不只是将陈郁舟当成偶像了,而更像是——恋人?
意识到这一点,陈郁舟只感觉自己被抱住的位置,已经起鸡皮疙瘩了。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这些人,终于明白报纸上写得狂热粉丝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陈郁舟很想喊保安或者王盛,但又害怕刺激这些粉丝。只好回忆之前跟这些粉丝的相处,挨个跟她们亲密了一番才准备撤走。
“哎哟哟,我今天拍戏真的太累了,反正你们现在都在剧组,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好不好?”陈郁舟低声哄骗这些粉丝。
琳琳跟几个粉丝却置若罔闻,自顾自骂起了钟元思,说她不要脸,勾引自己偶像之类的。用词之恶毒,语气之咬牙切齿,让陈郁舟倍感不适。他笑着没有说话,只想赶紧离开。
琳琳却叫住了他,问道:“粥粥哥哥,你不会跟那个女人因戏生情了吧?为什么我刚才说她几句,你的脸色就那么难看?”
这话一出,其他粉丝脸上的爱慕跟激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审视跟恨意,仿佛只要陈郁舟敢说是,她们立马就会从最喜欢,最爱他的人,变成想要杀死他的仇人。
陈郁舟用尽了毕生最好的演技,才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用这些粉丝平时最爱的那副面孔回答道:“怎么会呢?她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同事,你们才是我最爱的人啊。”
说完这句话,陈郁舟又俯身跟她们挨个拥抱,轮到琳琳时,他脸上的真挚跟温柔多到仿佛要溢出来。但琳琳贴着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哥哥,你应该不会去举报我们,让我们当不成群演的吧?”
这句话的声音小到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陈郁舟却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凉了,因为自己的打算就这样被戳穿,他还没想好该怎样编瞎话,琳琳却先笑了出来。
她继续说道:“哥哥,不准那样想哦。你那样做的话,我是真的会发疯的。”
陈郁舟没有说话,而是将琳琳抱得更紧,然后满脸温柔地跟他们挥手告别,等走到这些人看不见的地方,他才卖力狂奔起来。
好像只要自己跑得够快,就能摆脱这群人一样。
43. 吻戏前夜
露台重逢逼问过后,戏中的顾立轩跟奚颖儿又开启了她逃他追的经典戏码。
既是顾立轩已经意识到,奚颖儿跟自己之前那些女人不一样,但依旧霸总人设不倒。面对奚颖儿时,始终嘴硬着不肯承认自己早已沦陷。
而另一边,奚颖儿始终觉得顾立轩对自己不是认真的,所以一直想要从他身边离开。
这样反复拉扯的戏份,既是是现场的工作人员看起来也觉得十分过瘾。
唯独两位主角,心里始终焦虑着。她们心里都记挂着一件事,那就是距离戏里唯一的那场吻戏已经越来越近了。
钟元思无处诉说自己的烦恼,每次给陈文玉钟鹏樾打电话都是报喜不报忧,跟莉莉或者其他助理说这些的话,又显得自己很不专业。
虽然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明明前世更火热的戏份都拍过,怎么一个吻戏就让自己焦虑成这个样子?
钟元思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粉丝知道自家偶像谈恋爱后会那么抗拒了,撇开她们的主观思想不说,谈恋爱这事是真影响拍戏呀!
自己这还没谈上呢!拍个吻戏就有种红杏出墙的羞耻感……
钟元思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堕落,一边又犹豫要不要跟段克己报备一下这件事。
这一犹豫,就一直犹豫到了吻戏的前一晚。
这天收工早,莉莉有其他工作要去忙,套房内只剩钟元思一个人在沙发上辗转反侧坐立不安。
人在极度焦虑的情况下,就会想要吃点什么获取安全感,钟元思也不再想计算卡路里那些,拿起手机就准备让莉莉顺路带点外卖回来。
这时,门铃响了。
钟元思以为是莉莉又没带门卡,赤着脚跑过去准备给她开门,心里还有点失落吃不上夜宵了,拉开门的瞬间猝不及防撞上了一张熟悉的帅脸。
她“啊”的一声,下意识就想把门关上然后换身衣服再说,却被段克己用手挡住。
相比于上次拉风的皮夹克外套,这次段克己穿得就非常休闲了,浅蓝色衬衫里面一件套头白t,给人一种青春男大的感觉。
钟元思只来得及匆匆瞥一眼,剩下的手段跟力气就全用在怎样将门关起来上面了。
段克己从门后探出来半个头,笑中带上了戏谑,“这么害怕见我?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还是准备去做还没做就被我发现了?赶紧老实交代。”
听段克己这样说,钟元思就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想想也是,一个什么事情都要在自己掌握之中的老狐狸,怎么会不清楚剧组的拍摄进度。
一直让段克己待在门外也不是那么回事,等下有人路过就说不清楚了。钟元思干脆将人拉了进来,然后趁机转身理了理两边的头发。
进门之后,段克己就没再故意逗钟元思了,而是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还反客为主地给钟元思也倒了杯茶。
“来来来,喝水。”
段克己将一个半满的茶杯推给对面钟元思,然后不等她反应,自己先大口喝了两杯。
“咕咚咕咚”的声音在没人说话的房间内格外明显。
其实到现在,段克己已经接近48小时没有合过眼了。为了尽早杀青,他拜托导演把自己的戏份全部挪到一起集中拍摄,拍完之后发现没有直达的航班,又先飞到华中的一个城市中转,最后才到了深圳。
直到把茶壶里的茶全部喝完,段克己才停下,然后双手合十叠放在大腿上来回揉|搓。他活了26年了,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毛头小子。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心里打腹稿,纠结该怎么说,甚至还针对钟元思不同的反应给自己准备了相应的台阶。
现在终于见到人了,脑子里却又成了一片空白。
段克己看向钟元思,对面的姑娘正用双手捧着茶杯,挡去了下班长了,只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跟俏丽的鼻子露在外面。是让人看一眼就不会忘记的美貌,但他却想不起她小时候的样子,好像她一眨眼间就长这么大了,好像他一眨眼间心里就生出了那种不得了的心思。
最开始决定要提前来找钟元思时,段克己是有计划要正式告白的,却在下午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后,勇气消散了。
俞秀菊竟然在电话里告诉段克己,说钟元思以前喜欢过他,但是现在不喜欢了。俞秀菊原本就是随口一说,吐槽自己儿子不开窍……
之后的话段克己一个字也听不清了,他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挂的电话,怎么挂的电话。
按理来说,段克己应该高兴的才对,起码钟元思没有像她喊的那样,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邻家哥哥跟老板,但段克己心里却止不住地害怕。
他不断在心里回忆自己跟钟元思相处的那些细节,想要弄明白,到底是哪里没有做好,不然钟元思怎么突然就不喜欢自己了呢?
有了顾虑之后,段克己不自觉变得束手束脚,原本想要更进一步的念头,也在心里推迟了期限。
但是今晚,他还是来了。不仅来了,还在钟元思的房间里直挺挺坐到了现在。
钟元思先开口了,说:“我明天要拍吻戏,你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要不先回去吧?我好早点休息,明天状态更好。”
赤裸裸的激将法,钟元思说完都觉得自己有点过于明显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激不出来什么东西。
她不明白段克己这突然跑过来坐着,又一声不吭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有好几次,她都以为这人要表白了,但什么也没有,这一次他一声不吭,她就更不觉得会有什么了。
要么就把话挑明,要么趁早走开让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明天的吻戏不是什么缠缠绵绵的戏份,是带着无助跟痛苦的,这样一直跟段克己待下去,钟元思担心自己明天脑子里都是些粉红泡泡,那样就真的影响拍戏了。
但是意外的,拙劣的激将法起了效果。
“我在香港的那几年里,你谈过小男朋友没有?”
男朋友就男朋友,什么叫小男朋友?
钟元思气笑了,说:“当然谈过!”没谈过恋爱怎么好拍爱情戏呢?上学时追她的人可多了,给她爸紧张得每天接送,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哪个小男生签到自己宝贝女儿的手了。
钟元思说完,就拉着段克己一起站起来,然后将人往门口推。
身高跟体重的差距摆在这儿,段克己只配合地退了两步,就站定不动了。钟元思说得那个小男生他没有印象,他也不记得钟元思小时候长什么样,但看她现在这么漂亮,以前肯定也是一个漂亮的小娃娃。
段克己俯身,拉近了跟钟元思的距离。
“你以前有没有被哪个小男朋友亲过?”
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一样,钟元思猛地推开一步,大手一挥豪气万丈地喊道:“当然!”
这话实在算不上说谎,因为前世她拍过那么多戏,比吻戏更大尺度的亲热戏都有过。
虽然她那时候只把那些当成工作,丝毫没有少女怀春跟小鹿乱撞,但怎么说也是亲过了!
因为喊得又快又大声,房间里甚至还响起了两下回声,借着就是段克己的低笑。
钟元思有些恼羞成怒,继续把段克己往外面赶,段克己却是一个转身,两人又回到了沙发上。借力被推搡着坐下的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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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拉过钟元思的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这样的举动,对于试探来说,已经很超标了。毕竟之前的试探,从来都只停留在口头。
两人对视片刻后,钟元思率先偏开了头,自然也就没注意到,段克己的眼神已经落到她的嘴唇上了。
“会接吻吗?明天要拍吻戏,不会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段克己嗓音沙哑,手也伸到了钟元思的脸旁白你,似乎只要她同意,甚至是默许,就会轻轻抚上来。
钟元思就算实战经验再少,这时候也能猜到段克己想干什么了,她的心脏剧烈又快速地跳动,感觉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面蹦出来。
从段克己的视角看过去,钟元思低垂着脸,眼睫像是被风吹乱了节奏的蝴蝶,快速又毫无规律地扑动。
最终,段克己只是克制地,蜻蜓点水地在钟元思的嘴唇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一触即分,速度快到钟元思都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这个吻就已经结束了。
钟元思双颊酡红,下意识想要追寻那个吻消失的方向,让段克己喉头滚动。
“你如果继续这样看着我,我会认为你是愿意的。”
钟元思过载的大脑像是刚回过神来一样,慌乱中将头重新低了下去,然后猛地从段克己身下起身,又因为腿软差点没起得来,在段克己脚上踩了好几下。
房间里明明只有两个人,却有了一种兵荒马乱的气氛。
段克己站稳之后继续调侃:“如果这是偷亲你的代价,那我觉得咬咬牙还能再亲一个。”
话虽然这么说,但段克己却再没有类似的举动,反而整理了一下衣摆然后站起身。
这样的气氛,这样还没有挑明的暧昧关系,他已经不适合继续跟她独处下去了。
走到门口时,感觉袖口被拉住,段克己回头挑眉,无声问道:“?”
钟元思咽了口唾沫,轻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然后破罐子破摔般说道:“我愿意的。”
跟你接吻的话,我愿意的。
话音刚落,段克己就揽过钟元思的腰,抵住墙将人箍在怀里亲了下来。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细细地品味。像在沙漠中苦苦寻找水源几天几夜之后,忽然得到了一杯水。然后珍重地将之捧在手心里,小口小口仔细地啜饮。
分开时,钟元思依旧不敢看段克己,却能感觉到他用拇指将细细地自己嘴唇上的水渍擦干,又在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这次算是提前给我的甜头,下次,我可就得要一个名分了。晚安。”
段克己自己开门出去,钟元思则将头抵在了墙上,试图给自己降降温。脑海里不断回播刚才发生的事情,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
“你完啦,你要坠入爱河啦~”
楼下陈郁舟已经睡着了,却睡得很不安慰,呼吸急促,眉眼全都蹙在了一起。
像是坠入了一场噩梦,难以醒来。
别墅顶楼的露台上,陈郁舟搂住钟元思的腰,俯身想要靠近她的唇,脖子上却猛地一凉。
他下意识回头,只看见四五个粉丝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似乎只要敢亲下去,她们立即会扑上来撕掉自己。
从前陈郁舟是很期待这场吻戏的,他希望自己也可以跟钟元思来一场因戏生情的戏码。光是这样想想,他就已经很兴奋了。
但是现在,他无比害怕这场戏。因为他知道,自己跟任何人,尤其是钟元思的亲密举动,都会被湖北在群演中的粉丝看到。
陷入梦魇里的陈郁舟,满头满脸都是汗,却难以醒来……
44. 错位
次日,化妆师打着哈欠推开了门,朦胧间眼前出现了一个人的重影,把她的瞌睡全部吓醒了。
只见一个男人戴着黑色棒球帽跟黑色口罩,坐在化妆镜前。
那人撑开疲惫的双眼,从镜子里看到是化妆师来了,便摘下来自己的口罩,跟她打了招呼。
是陈郁舟。
因为总是从一个噩梦掉进另一个噩梦,也因为不想跟那几个粉丝碰上,他干脆来剧组呆着。
化妆师惊魂未定地走到了他身边,像是怕吵到他打盹似地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这么早?”
其实她想问的是,为什么会看起来这么憔悴?但还是选择了闭嘴。因为很多明星都忌讳被人看到自己的素颜,素颜的明星或许并不丑,但绝对不会像是全妆时那样光鲜亮丽。而她们这些化妆师,却能天天看见明星的素颜。
要想保住自己的饭碗并且长久干下去,管住自己的好奇心跟练好手艺一样重要。
化妆师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若往常一般拿出专业化妆师的工作态度,将工具一一摆好,开始给陈郁舟化妆,赶在其他人来之前,将他的黑眼圈遮住,再根据今天的拍摄内容,又上了一个轻薄但防水的底妆,再用发蜡打理出一个潇洒不羁的发型。
陈郁舟重新抬眼看向镜子时,整个人又恢复了平时的矜贵。
--
山顶别墅内,奚颖儿跟顾立轩大吵一架,随机转身推门而出。因为走得太急,甚至连鞋都没穿,就赤着脚冲进了雨中,然后顺着盘山公路往山下走。
黑色迈巴赫在暴雨中疾驰追来,即使是最险的弯道也丝毫没有减速,轮胎擦过地面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奚颖儿身后,刺目的车灯由远及近,不用回头她都能猜到应该是顾立轩追来了,她不愿意见他,更不想跟他回去,但是两条腿又怎么跑得过四个轮子?
既然跑不过,那就只能躲了。
瓢泼大雨中,只见一个身形单薄的女人跨过盘山公路的护栏,踉跄着往灌木丛中跑去,车内的顾立轩刚好看这一幕,猛踩一脚刹车,拉开车门追了出去。
就算西装跟皮鞋走起山路来很不方便,但他长手长脚追上奚颖儿还是很轻松的。
“啊!”
被一只铁手抓住,奚颖儿失控大叫,挣扎着想要继续逃跑,但顶着暴雨走了那么久,她的体力早已透支,反抗的力道在男人看来比一只猫大不了多少。
奚颖儿被顾立轩打横抱起,一直抱回了路边。
看着女人布满细小伤口的双脚,有些伤口甚至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白,顾立轩重重地闭上眼睛,重新睁开时,里面满是心疼跟无可奈何。他终于承认了,承认自己对怀里这个女人的心意了。
顾立轩将奚颖儿放在了迈巴赫的机舱盖上,双手捧住她的脸,不管不顾地亲了下来。
在摄像机没有拍到的角度里,有一瞬间钟元思紧闭的双眼睁开了,而后又意识到自己正在拍戏赶忙闭上。她这样不是出于害羞或者激动,而是惊讶。
因为陈郁舟压根就没有碰到她,他亲在了自己的两根大拇指上面。
雨幕形成了天然的遮挡,就连全神贯注盯着监视器的导演都没有发现,这场一气呵成的吻戏竟然是借位拍出来的。这场戏结束之后,陈郁舟跟钟元思也默契地没有提这件事。
因为这场戏太耗费精神,所以拍完之后两位主演就没有其他任务,可以收工了。
保姆型经纪人王盛将早已准备好的毛毯裹在自家艺人身上,又拿出装在保温杯里的姜茶给他驱寒,陈郁舟缩在毛毯里瑟瑟发抖,却没有选择立即回酒店。
陈郁舟支开王盛,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站了一会儿之后,果然如他所料那样,穿着戏服的琳琳走过来了。
“是你呀。”陈郁舟笑着跟琳琳打了个招呼,因为受凉的原因,唇色比平时要苍白许多。
琳琳想关心两句,但开口问的却是她更关心的问题:
“粥粥,今天拍吻戏的感觉怎么样?”
陈郁舟偏头看向琳琳,琳琳的眼眶微微泛红,像是刚哭过一场,声音也有点哽咽,这样入戏的模样又让他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对这群人的态度,从最开始的欢迎跟喜悦,变成了现在的避之不及……
陈郁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点,既不表现出害怕,也不显得谄媚讨好,只是淡淡地说道:
“刚刚是借位的,我跟钟元思根本就没有亲上。”
他的语气虽然比平时要冷淡,但说出来的话对于琳琳来说,简直像是天籁一样。就像是一个将出轨妻子抓奸在床的妻子,猛地发现这一切都是场乌龙罢了。
琳琳无声地呼出一大口气,下意识想要牵陈郁舟的手,但又担心被剧组其他人看见。琳琳又用眼神反复确认了几遍,陈郁舟的回答始终都是一样的,她这才高兴地一蹦一跳走远了。
望着琳琳兴奋雀跃的背影,陈郁舟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有身体从紧绷的状态下放松了下来。一根线绷久了突然放松,随之而来的铺天盖地的疲惫。他连戏服都懒得换,反正这套肯定也是要作废了的,干脆裹着毛毯,穿着那身湿衣服回了酒店房间。
毛毯非常吸水,到房间时陈郁舟身上的衣服已经是半干状态了,但是穿在身上仍然很不舒服。
于是等拉开房间门之后,陈郁舟一边走一边脱,到床边时浑身已经只剩下一条内裤了,然后脱力般倒在床上。
如果说刚刚在外面时,陈郁舟是因为体感温度过低,而无意识发抖,那么现在就是因为憋了太久的情绪到了爆发边缘,想要拼命压制下去的发抖。
房间里的暖气早就被王盛开到了最大,但陈郁舟整个人仍然抖如筛糠,连牙关都止不住战栗。
今天雨戏耗费掉了他一大半的力气,也磨掉了他的心气。
在被那群粉丝堵在化妆间之前,陈郁舟都还在期待这场雨中的吻戏,因为对手演员是钟元思,那个将自己选进剧组,让他有了工作的漂亮女演员。
他原本还幻想过两人因戏生情,临了却什么也没敢做。
泪水顺着太阳穴流下,又隐没在发梢之间。
陈郁舟手攥成拳,伤心过后恨意升起,这种想要操控自己的粉丝,他宁愿她们消失……
另一边,钟元思也回到了自己房间,桌上堆放了几个保温盒,还压着一张小纸条:
“公司有点事需要我回北京一趟,你好好吃饭,等杀青了我再来接你回家。”
莉莉出来时,就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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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元思手里捏着一张小纸条傻笑,但她对饭盒里的东西更感兴趣。
“我都饿了,快来看看有啥吃的吧。”莉莉说完就动手去拆了,段克己走之前还特地给自己发了短信说是两人份的饭菜,让她陪着钟元思一起吃点。
莉莉哼着小曲把六个饭盒一一打开,三菜一汤两碗饭,她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钟元思:
“托思思姐你的福,我一入职才半年的小员工,竟然有幸尝一尝大老板的手艺,公司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呢!嘿嘿~”
之前莉莉还不确定,也就没敢调侃过钟元思跟段克己,今天收到短信之后,简直要跳起来,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公司第一个知道的。
莉莉心想,等钟元思真成了老板娘那天,自己可不就是老板娘跟前的第一红人吗?这样想着,原本就饿着肚子等这一顿的她,更加胃口打开,但又不好意思过于抢菜,只好夹一筷子菜,猛干两三口饭。
相比之下,钟元思就要矜持得多了,盛出来一碗汤小口小口的喝着,里面应该放了点胡椒,喝得人全是都暖烘烘给的,还有种要发汗的趋势。
深圳靠海,盛产各种水鲜,但钟元思不好那口,所以段克己做得就是一些家常小炒,既不上档次也没用不上九十九道工艺,但却非常合她的口味。
只要想到段克己那么忙,还抽空过来给自己做了顿饭才走,她的心里就跟个化了蜜一样甜。
次日,小马一早就殷勤地过来敲门,莉莉跑去开门之后,他又站在门口大声嚷嚷:
“思思姐,你现在有空吗?段哥交代了我带你下去看个好东西!”
钟元思觉得有点好笑,小马这个时候过来,不就是算准了她现在还没开工吗?还偏要假模假样地问上这一句,真是将段克己那滑不溜手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
钟元思应了一声,就跟着小马来到了停车场。
其实刚往这边走时,她还在想或许是段克己让人把那辆改装过的面包车开到这边来了,却没想到这人另外又整了一辆,而且是比那一辆更大、更宽敞的露营车。
钟元思开心之余,脸上也浮现了肉疼的表情,一看就是在心疼钱。
小马“诶哟”了一声,奉承道:“我的姐啊!你难道还在心疼钱吗?你是不知道自己前两部戏,还有那个广告有多争气,给公司赚了多少钱!”
小马这一嗓子音量属实不小,钟元思瞬间感觉到有好几道视线转了过来,赶忙转移话题,让他给自己介绍一下新车。
这车的造型已经很接近于后代的房车了,但因为考虑到深圳气候潮湿闷热,而且这部戏外景戏比较少,所以里面布置得更像是一个休息间,还能简单得烧水弄点吃的。
段克己真的很细心,就算是一辆车也贯彻了“因地制宜”的原则,钟元思怎么看怎么喜欢,当天就拽着莉莉在车上煮面条吃。
今天下了点下雨,气候凉快,莉莉就将露营车的车门跟窗户全部打开,又在车位支起了一个小天幕,让钟元思可以坐在外面吃东西。
这体验可真是太稀奇了,甚至让钟元思久违地有点小学生秋游的感觉,甚至忍不住拿出像素极低的手机拍了两张。
这时,她眼尖地瞥见陈郁舟路过,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45. 朋友关系
被钟元思叫住的时候,陈郁舟有些不敢置信望了望四周,又用手指指向自己,得到肯定答复后才有些腼腆地快步走了过来。
看他这么拘谨,钟元思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主要是在昨天那场吻戏之前,她都以为陈郁舟对自己有点……那什么……
结果拍戏的时候人家那么正经,即使导演跟自己都没有要求,他都非常正人君子地采取了错位。原来是误会了他。
钟元思又想起自己之前对陈郁舟的一些不满,很多时候好像没有原因,就算有,那些原因说白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反而是陈郁舟,每次见到自己都是毕恭毕敬的,这样一对比,钟元思更加内疚了。
“你吃饭没有?”钟元思也是第一次关心同事的吃饭问题,脸色也带上了些不好意思。
“没……我准备回酒店休息一下,然后吃根玉米什么的……”陈郁舟挠挠头,有点受宠若惊。
“那……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点?”钟元思试探着问,又因为担心显得太突兀被拒绝,连忙补充了一句,“只不过我们这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就是普通的面条,唯一新鲜的就是坐在这里吃。”
其实刚刚意识到钟元思喊的是自己时,陈郁舟除了惊讶以外,后背也不可抑制地僵硬了一瞬。他不确定琳琳那些人在不在这附近,有没有看到钟元思叫他,但还是觉得一些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陈郁舟抬起头,钟元思仍然一手捧着只海碗,一手冲自己招呼,脸色也挂着示好的微笑……仅仅只是犹豫了一瞬,他就重新挺直腰板朝着钟元思走了过去。
对面可是将自己选进剧组的钟元思,是整个剧组,乃至整个娱乐圈最欣赏他的人,陈郁舟没法忽视她的任何一个举动。
至于其他的,他会另外想办法。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小桌子周围一共三把椅子,陈郁舟拉开离钟元思最远的那一把,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正在车内忙活的莉莉探出头,发现是陈郁舟来了,赶忙把给自己准备的这一份先端出来,那他们两个先吃。然后又重新进去,给自己又煮了点面条。
她的手艺虽然比不上段克己,但是完全够吃了。一碗鸡蛋面,上面还飘着几根绿油油的青菜,看起来就让人胃口大开。
陈郁舟的确已经饿了很久了,端起碗先喝了面汤,然后冲着里面大赞一声:“莉莉姐,你这手艺可真好!”
莉莉笑着大声回应,心里却忍不住悄悄嘀咕了两句,没想到这个陈郁舟还挺好相处的。
她是钟元思的经纪人,钟元思之前一直跟他避着没来往,她也就是第一次跟陈郁舟接触。本来心里还直打鼓,好在这小子会来事儿。
很快,莉莉也端着自己的碗出来了。瞥见她出来,陈郁舟才将自己面条卷到筷子上,然后送进嘴里,吃得既斯文又快,完全没有大家平时吃面条那种咋咋呼呼的动静,速度还非常快,反而衬得钟元思没那么斯文了。
三人都吃饱喝足后,坐成一排抱着肚子仰天喟叹。
莉莉跟钟元思暂时还没表露出要赶客的意思,陈郁舟也就没有着急走,跟她们俩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想要搞好关系的意图十分明显。
这些话题其实钟元思都不是很感兴趣,一次性摄入这么多碳水,她有点想睡觉,但出于心底的那点内疚,她每隔一会儿还是会捧场地笑笑。
这让陈郁舟第一次有了一种感觉,好像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起码能跟钟元思做朋友了。
陈郁舟善谈得恰到好处,有非常有眼力见,莉莉刚打出第一个哈欠,他就起身告辞了。下午片场重新开工时,还给两人都带了一瓶冰饮料。
只是陈郁舟这人在饮食上非常自律,所谓饮料跟矿泉水也没什么区别了,说白了比没有味道的矿泉水还难喝,因为矿泉水好歹还有点回甘。但就这也已经是他选出来的觉得最有好喝的一种了。
钟元思今天拍戏非常累,而且平时只要是进组,她都会有意识管住自己的嘴,很少胡吃海塞,并不觉得这个有多难和,两次中场休息就把这瓶水干没了。
轮到莉莉时,她却喝不下去。除了在知道味道前,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口,嘴里瞬间充斥了一种结合了酸咸涩三种味道的液体。
她靠着所有的毅力跟想要在片场维持体面的心,才没将那口水直接喷出来,而出艰难地咽了下去。
这之后,莉莉就一直将这瓶水抓在手里,再是口渴也没想过喝它。一直喝到晚上收工时,这瓶所谓的饮料都还有一大瓶,她嫌拿着累,就找个垃圾桶随意丢掉了。
莉莉找垃圾桶耽误了一会儿时间,回头时发现钟元思跟陈郁舟还有他经纪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赶忙追上去。
这时,陈郁舟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向莉莉的方向,钟元思还以为她是在等莉莉,于是也停下来跟着一起等。
三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莉莉小跑着一会儿就到了两人面前,她不确定刚才自己扔水是不是被看到了,有点不好意思,正犹豫要不要解释一下,陈郁舟冲她笑了一下又转过去了。
莉莉松了一口气,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四人有说有笑地回了酒店。
没人注意到,片场大灯熄灭后,那瓶没喝完的饮料,又被人从垃圾桶里掏出来带走了。
酒店内,钟元思在里间一边敷面膜一边跟段克己打电话,说了很多今天拍戏的趣事儿,也不着痕迹地夸了夸新车给自己带来的方便之处。
“这几天好好休息吧,之后的戏份就累了。”段克己劝道。
“你一个大忙人,倒是把我的戏份记得清清楚楚。”钟元思调了个头,将双腿紧贴床头仰面躺着,权当是在给小腿消肿拉伸了。
电话那头传来低笑的声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你的事情,我肯定放在心上。”
钟元思心里觉得甜蜜的同时,又有点羞恼。段克己总是这样,每次将话只说一半,把她整个人都钓在空中,不上不下的。
她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一直被动防守,也得祭出点招数了。
“之前我还不太喜欢陈郁舟,最近相处下来,发现好像是我误会他了,其实人挺好的。”
犹豫了几秒钟,她还是将话题拉到了合作演员身上。因为这个合作演员跟段克己有几分相似,更因为这个合作演员是她自己选进剧组的。
电话那头翻文件的声音明显小了,像是换了只手接电话,语气却还是那个语气。
“哦?怎么个好法?”
段克己尾音拉长,听得钟元思贴近听筒的那只耳朵感觉酥酥麻麻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
怎么个好法是什么问题?正常情况下这时候不是应该吃醋了吗?怎么还要自己展开描述?她压根没想好要怎么编啊!
钟元思轻咳了一声,故意将话说得有点不清不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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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每次拍完大夜戏,他都会等我一起收工回酒店,说是我跟莉莉两个女孩子不安全。”
“……这点的确是我没想到的,我让小马再给你配个男助理吧,平时没事还能给你们提点包什么的。”段克己说。
“唔~”在拉扯方面,钟元思始终不敌段克己这个老狐狸,三两下就又被他哄开心了。
主要也是她今天的确是累了。
霸总剧当然少不了狗血跟刺激,你侬我侬的戏份过后,各种高危险的跳海追车等戏份,接二连三就来了。因此,剧组给钟元思还有陈郁舟分别请了教练。现在他俩每天基本是拍半天戏,练半天体能。
这样折腾一天下来,到房间后已经是浑身酸胀的状态了。
洗漱完躺在松软的床上,而且还是一边跟段克己腻歪地煲着电话粥,钟元思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听到电话那头响起了小声的呼噜,段克己才意识到钟元思睡着了,原本想直接挂掉电话让她安心睡觉,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用工作手机给莉莉发了条短信。
最后通过听筒里面莉莉帮着照顾钟元思的声音,段克己才对着手机印下一吻,安心地挂了电话。
人吃苦的精神是可以锻炼出来的,就是这么将力气练到一丝不剩三天后,钟元思觉得自己好像能适应一点了,这可能得归功于她以前爱跑步爱锻炼。
而且,两边教练的要求不太一样。
对于钟元思,更多的是希望她当时如果真的发生危险,能有自保的余力,最好将动作完成得更漂亮一点。
而对于陈郁舟,那就是奔着猛男速成的目标去的。
更何况,陈郁舟能隐隐感觉到,这个沈教练似乎不太喜欢自己,每次他来训练时表情都不大好看。
陈郁舟平时挺会讨人喜欢的,只要他愿意,他能跟大多数人相处得很愉快。但这个沈教练不一样,好几次他尝试插科打诨,沈教练都是一副嫌弃的表情看着自己。
重复几次下来,陈郁舟感觉自己不仅身体累到不行,心理上更是受到了一定的打击。
不过有一说一,沈教练还是非常负责的,钟元思的教练都是在训练的地方等着她过去,而自己的教练总是中午还没结束拍摄,就到片场等着他了。
甚至不让陈郁舟在剧组吃饭,每次这边拍摄刚结束,沈教练就领主他去训练馆了,午饭也是在训练馆吃点健身餐。
之后一直练到他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才肯罢休。
这天深夜,七组训练过后,陈郁舟麻木地躺在地上,感觉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汗水顺着他的身体一直流到地上,在地板上氤氲出一片水渍。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起来做一组拉伸,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沈教练确定陈郁舟的体力确实已经消耗完毕,也就不打算继续为难他了。但陈郁舟却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听到一样。
“起来,别耍赖了,多大人了。再不起我走了哈。”沈教练语气里带上了不耐烦。
这回陈郁舟有反应了,但不是配合地起来拉伸,而是将头转向沈教练,“你走吧,我歇会儿再走。”
身教练被噎了一下,然后真就拿上自己的包走了。
陈郁舟实在是太累了,连动一下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任由那股吸力将他带入了一个梦境。
在梦里,他又回到了那场雨中的吻戏。
46. 何以粉丝
跟钟元思的那场吻戏,是陈郁舟的第一场吻戏。在那场戏之前的好几天,他整个人都沉浸在喜悦跟兴奋之中。
可到了片场之后,陈郁舟却能察觉到,始终有一道如影随形的视线跟在自己身上。
不用回头,更不用刻意寻找,他知道,一定是那一群粉丝在看着自己。
陈郁舟不想害怕的,可是他又忍不住,背后的寒意始终在提醒他,不要这样做,不能这样做。
但他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不断催促叫嚣:亲啊!亲上去啊!你还是不是专业演员啊!被几个粉丝架在这里就连戏都不敢好好拍了吗?
两种声音在脑海里吵得不可开交,吵得陈郁舟心里升起一股火,给他烧出一些破釜沉舟的勇气。
狠狠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终于,陈郁舟屏蔽掉了所有视线跟声音,顺从自己心意,闭眼亲了上去。
对面的人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僵直在那里一下都不敢动,猛然间都不敢动了。
陈郁舟觉得有些奇怪,费力地睁开眼睛,对上的却是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虽然不是钟元思,但他见过这人,只是这会儿脸贴着脸距离过近,让他一时之间看不出来到底是谁。
他顾不上擦嘴,手肘撑地往后挪,想要拉开与眼前这人的距离。
等终于看清楚眼前之人时,陈郁舟一时之间有点不敢认,结结巴巴喊出了她的名字:
“你是……琳琳?朱琳?”
一张脸涨红成了猪肝色的女孩,听到有人喊自己大名,才算是回过神来,猛地点头。
不怪陈郁舟不敢认,因为她跟之前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琳琳虽然早就混进剧组成了一个群演,可是很少有导演会反复用同一个群演,尤其是露脸的那种群演,因为一个脸来来回回多次出现在背景板里面,观众看了容易出戏。
于是在第三次将琳琳从扮好了妆的群演里面抓出来时,导演终于怒了,大发一通脾气,叫嚣着把琳琳在内的这场戏所有演员,连带着选人的工头都全部赶了出去。
之前将琳琳带进剧组的那个小姑娘,两人早就闹掰了,后来她能一而再再而三混进群演队伍,靠的都是自己另外找的一些关系。只是这些人,在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导演赶出来之后,基本就再没人肯再跟她维持关系了。
但琳琳没有死心,她知道只要出了剧组的门,就再也进不来了,于是干脆没出去。那天她领完盒饭跟酬劳之后,就在剧组找了个杂物堆躲起来了。
之后的日子过得跟流浪汉也没什么区别了,她通常在白天人多的时候躲起来,晚上没人了再出去找点东西吃。
这也是为什么,半个月前脸还有点婴儿肥的小姑娘,现在变得面黄肌瘦憔悴不堪。
因为她这段时间,始终处于一个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总是担心自己被人发现然后赶走,更别提同时还昼夜颠倒了。
琳琳今天之所以能碰巧遇到陈郁舟,也是因为她实在受不了了,准备溜到平时没什么人的训练馆洗个澡,却没想到,擦着滴水的头发出来时,就看到了那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
琳琳跟陈郁舟说这些,本意是想让表个衷心,让陈郁舟知道自己为他受了多少苦,最好能够心疼心疼自己。
而陈郁舟却是下意识地又往后挪了几步,琳琳这个女人的偏执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真的很想跑,但是此刻双腿疲软无力,说不定跑起来还不如她。
但如果呼救,等有人过来了他要怎么解释?说这个疯女人是他的粉丝吗?陈郁舟深觉自己丢不起这个人。
陈郁舟脑子很乱,但又不想让琳琳看出来,于是强撑着站起身,忽然,他看着体育场里乱七八糟的布置有了一个主意。
“你一直想要留在剧组,是喜欢拍戏,还是想见我?”
话音刚落,琳琳立马红着脸回答:“想见你!我是想见你!”
她激动起来一下子没控制住嗓音,整个训练馆都是回声,喊完才担忧地看了眼外面,担心有人过来了会发现她。
陈郁舟轻微晃了下头,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面带蛊惑地跟琳琳说:
“你这样在片场呆下去,实在是太辛苦了,我看着也心里不舒服。这样,你再多等我两天,我给你在这里安排个工作,不说多轻松,起码不用再像现在这样……累。”
陈郁舟扫了一眼琳琳现在的样子,斟酌地说了一个“累”字。琳琳当然愿意,连忙应声。
回去的路上,陈郁舟脑子里一直在琢磨琳琳的事情,琢磨来琢磨去,最后全部化成了一声叹息。
不过他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一定会给琳琳在训练馆找一个工作。
第二日,他训练完之后跟着沈教练一起离开,半路说自己东西落在里面了,让沈教练先走,自己又折返回去找了训练馆老板。
好在老板看过《1999转校生》,还挺喜欢陈郁舟,听到他说在帮剧组里一个失业的小姑娘找工作,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如此,琳琳总算是有了一个可以吃饭睡觉的地方。
训练馆在深圳的某郊区,平时来这儿的客人并不多,加上琳琳一共也才3个女保洁员。
考虑到琳琳年纪最小,又是陈郁舟介绍过来的,其他人都比较照顾她,没有一上来就给她安排夜班。
琳琳因此舒舒服服过了四五天,直到把作息调整回来之后,她才跟同宿舍的大姐撒着娇调了班。
大姐还夸琳琳懂事,却不知道她心里想的压根不是报答几位好心人,而是换成晚班她多拖一会儿就能见到陈郁舟了。
。
《1999转校生》首轮播出反响非常好,重播版权多家卫视频道争相购买,千嶂娱乐可算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但段克己春风得的同时,还有只苍蝇不停地来骚扰他,那就是鸿港的吴翰。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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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人拉不下脸吧,他又怂恿了一波又一波的合伙人来跟段克己套近乎,想要“借”编剧过去然后自己也打造一部类似于《不忍见秋月》的民国剧;要说这人能去能伸吧,他又始终躲在后面,只让别人出面,找的人还个顶个的有背景有实力,让人碰上了也不好直接拒绝……
段克己因此被烦得不清,估摸着深圳那边卿卿我我的戏份也拍得差不多,干脆决定去找钟元思。
临出发前,段克己还回了一趟筒子楼,楼上钟家一听说他要去深圳,赶忙买菜做了点钟元思爱吃的东西,让他帮忙带过去。
“小段啊,这次做得比较多,你帮着思思分一分,现在天气还算凉快,这些东西能吃好长一阵子呢。”
钟鹏樾一边往后车厢里面装东西,一边交代段克己,陈文玉则是站在一旁偷偷摸摸打量他。
女儿去西北拍广告之前的那场母女夜谈,陈文玉一直没有忘,她清楚女儿心思了,却不能肯定段克己此时此刻有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饶是段克己是只圆滑的老狐狸,被陈文玉这样打量审视了半天,也忍不住额头冒汗,他努力扯出一个有点僵硬的微笑,问道:
“陈姨,我脸上有东西吗?你为啥这样看着我呀~”
陈文玉也意识到自己盯着段克己看太久了,干咳一声,随口敷衍了两句就将话题生硬地转了过去:
“那个……小段啊~你在外面也这么久了,有没有碰到合适的女孩子发展一下呀?”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装东西的钟鹏樾停下了手,原本在一楼客厅择菜的俞秀菊也把头探了出来,就连平时最稳重最话少的段景山,眼神都往这边瞥了过来。
“这个……这个……有倒是有,暂时还没发展起来,我得再努努力。”段克己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不敢直接说,但第一反应就是要瞒下来。
段家父母听到这话都有点失望的收回了视线,而陈文玉眼中的探究更甚,她追问到:
“是咱们本地姑娘吗?”她问完似乎又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太明显了,赶忙找补道:“你这都有目标了,我们思思还没个着落。也不知道剧组有没有合适的男青年,不过我看那小陈好像还不错。”
段克己闹钟警铃大作,想要趁机拉踩两句陈郁舟,又担心这样的行为更加损坏自己在钟元思父母面前的形象,纠结半天最后说了一句:
“她现在正处于事业上升期,不着急谈恋爱。”
说完之后,段克己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想收回又不知道该如何收回。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自己毛毛躁躁的时候了,临上车前,深呼吸一口气走到陈文玉身边,一语双关地说了句:
“阿姨,思思现在在剧组,你就放心地把她交给我吧。”
话落,段克己也不等陈文玉反应,脸色微囧地转身开着车一溜烟就走了。
陈文玉跟钟鹏樾对了一个眼神,什么也没说就回楼上了。
47. 临时教练
午间拍摄结束,钟元思换下戏服后却没看见莉莉,还以为她是在车上给自己准备吃的,于是赶忙小跑着回了车上。
但是半个脑袋刚探进车门,钟元思鼻尖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咦~怎么闻着像我爸做的卤牛肉?”她心想。
钟元思手扶着车门,身子继续往里面探,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正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
那人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样说道,“来的正好,面条刚出锅。”
钟元思长长地“哦”了一声,转身将碎发别到耳后才矜持地上车。但这份矜持,在看到摆满餐桌的美食后荡然无存。
最近在在剧组实在是吃得太寡淡了,偶尔莉莉下厨做饭也是清淡的饭菜,以至于她现在闻到卤味的香气,感觉肚子像是变成了一个吸尘器,恨不能把所有食物扫荡一空。
钟元思捏住一块鸭肉送进自己的嘴里,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地开始享受起来。忽然,她感觉自己右手的手腕被人捉住了,睁眼发现是段克己。
他正用一条温热的毛巾,仔仔细细地给自己擦拭。
明明两人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但是这会儿看着段克己给自己擦手还是会很不好意思。段克己擦地很慢,挨个手指细细擦拭,而他在毛巾外包裹着自己的手,明明也很修长,却骨节分明,一看就是一双男人的手。
钟元思感觉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她赶忙移开视线,不再看两人交握的手,而是悄悄打量起了段克己今天的穿搭。
他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毛长袖,裤子跟拖鞋都是配套的浅色系搭配,不知道是不是钟元思的心理作用,她觉得段克己此时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人夫感……
净手完毕,坐在沙发上的钟元思直接环抱住了段克己的腰,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沐浴后的味道。
“你怎么来了?”
段克己将脏毛巾绕过钟元思的头顶,稍微用力一掷,毛巾落在了离他们最近的柜子上。
两只手总算是空出来了,他捏住钟元思的两只耳朵,笑眯眯地说:“快吃吧,都是从家里带来的。”
钟元思松开环住他腰的手,重新拿起来筷子。
她上车之前,段克己刚把面条煮熟捞出,这会儿吃起来刚刚好,再配上钟鹏樾秘制的卤牛肉,简直是一绝。
车内的沙发是二人座,但如果段克己一个一米八五的男人跟钟元思坐一起的话,她肯定不方便吃东西了,所以段克己就坐到了她的对面。
看着钟元思埋头吃东西两腮鼓鼓囊囊的样子,段克己想到了前年刚过完元旦那会儿,自己刚从鸿港回来不久,钟元思也才生完一场病。但是来自己家吃饭,却是异常的好胃口。
他那时候已经知道钟元思要跟着自己进组了,但从来都没见过哪个女演员这样吃饭,于是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当时段克己还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有点可爱的妹妹,拍起戏来会那样专注,随时散发魅力,让人的眼睛不自觉就一直放在她身上。
段克己还以为,自己拍了那么多场感情戏,早就不知道真实的心动是什么样了,这辈子可能也不会有发展恋爱关系的那天,但命运这种事,好像还真说不准。
想到这里,段克己便笑出了声,钟元思抬头看向他,以为他是在笑自己的吃相,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赶忙抽了两张纸擦了擦嘴角,进食的速度也放慢了下来。
段克己双手在小餐桌下紧张的握在了一起,面上却云淡风轻地向钟元思靠近,问道:“能吃出来哪个是我做的吗?”
钟元思面露为难,这她怎么吃得出来?而且吃起来明明都是她爸的手艺啊?
看到她脸上疑惑的表情,段克己坏笑更甚,“吃不出来就对了,这里面没有我做的。”
钟元思翻了个白眼,嘴里还没有没有咽下去的食物,模糊地吐槽了一句:“你幼不幼稚啊?”
得了一句听不出任何威胁的埋怨,段克己更开心了,只感觉这段时间郁结在自己心中的那股怨气,好像全部消失了一样。
钟元思很快吃完了一顿饭,在剧组时她总是吃得比较克制,段克己把她没吃完的那些全部收进冰箱了。
吃完之后,她才想起来问:“莉莉呢?”
段克己一边擦桌子一边回答:“钟叔这次做得吃的挺多的,我让她拿了一些去分分,算是谢谢大家平时照顾你了。”
吃完饭过后,钟元思消消食就要准备去训练了。她跟陈郁舟不在一个地方训练,场地比他的要小,但却近很多,走两步就能到。
今天段克己一直在车上,钟元思不方便换衣服,便拿了一个运动包,把衣服水杯什么的一股脑塞在里面。
她转身准备跟段克己说一声就走时,却发现段克己也换上了一双运动鞋,然后还无比自然地结果了她手里的包。
“走吧,我送你过去。”
等到了地方之后,四处不见教练的人,钟元思正要打个电话问问,段克己摁住了她的手。
“我教你吧,我一直有健身的习惯,教你几个动作应该还是能胜任的。”
钟元思就是再笨,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哪里时什么临时充当教练,段克己分明是早就安排好了,却什么也不跟自己说。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从段克己手里拿回了自己的背包,然后去了更衣室。
钟元思在更衣室里坐了好一会儿,心里对自己这副怂了吧唧的样子十分看不上,却又不肯往外面迈一步。
最终还是疑神疑鬼地仿佛听见了门口有踱步的声音,担心段克己在外面等太久了,才硬着头皮从里面出来。
但凡段克己在车上时跟她提前通个气,她一定会换一套运动服,而不是现在这样,这么贴身的衣服……
钟元思出来时,段克己已经在做热身运动了,他也换了一身运动服,但刚才明明就没见他拿包啊?难道是穿在里面的吗?
而且段克己的运动服,比自己的还要贴身……
钟元思从来都不知道,段克己宽松衣服下的身材那么好。结实蓬勃的肌肉在黑色紧身短袖下存在感十足,下身则穿着一条灰色运动短裤,只堪堪遮住膝盖,露出下面匀称有劲的小腿。
明明现在还没有开始训练,钟元思却感觉自己已经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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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了。
今天的训练内容也不是很剧烈的动作,主要就是锻炼一下肌肉,例如深蹲、平板支撑仰卧起坐等,每一个动作段克己都亲自示范。
训练的第一项内容是深蹲。段克己倚着墙蹲下去,双手握拳伸开,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将钟元思的思绪也拉回了正规上,开始学着他的样子深蹲。
之后的平板支撑跟仰卧起坐也都是,段克己先示范,钟元思再跟着做,除此之外,两人口头的交流也只停留在训练动作上。
偶尔钟元思有动作不标准的地方,段克己也只是拿着她的水瓶这里戳戳,那里压压,丝毫没有她之前想的那些有的没的。
之前是那个女教练的时候,钟元思还能撒个娇偷个懒什么的,但面对段克己,她没法这样做,只能按照训练计划,全程不划水地坚持了下来。
结束时,钟元思感觉自己已经累得不行了,因为出汗,额头上的一些碎发全部黏在上面,她坐在地上用运动毛巾蒙住自己的头擦汗,也不想在这里换衣服了,只想回车上休息会儿,最好能喝点冰水。
钟元思收拾完自己之后,背着包起身时一个没注意,脚步虚浮没站稳,人直直地往前面倒去。
段克己想要拉她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用自己的身体去接住她,但惯性依旧促使两人摔在了地上。
钟元思还算好,身下有人给她垫着,段克己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双手护住身前的人,毫无缓冲的情况下摔了下来,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钟元思听到他的声音,赶紧撑着想要站起来,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
“别动,我怕你又踩到我的脚。”
段克己嗓音沙哑,带着疲惫,像是在忍疼,钟元思一下就不敢动了,只有一边膝盖顶着地面,以减少自己带给段克己的重量。
钟元思手还放在段克己胸前,能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他呼出来的热气也吹动自己的头发。
偌大的训练馆内,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之间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两人的汗水透过黑色的短袖交换味道。
段克己一只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则横在钟元思的腰上,手心透过的温度让钟元思有点难耐,再次扭动挣扎着想要起来。
感受到她的动作,横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忽然松开,钟元思站了起来,而段克己只是喘着粗气坐了身。
他的视线直白又滚烫,钟元思想要忽视却根本做不到,于是也不甘示弱般梗着脖子质问道:
“刚刚训练的时候,你明明那么正经,现在又趁机占我便宜,难道之前都是装出来的吗?”
钟元思语气中带上了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娇嗔,听得段克己心头更加荡漾。
“是。”
段克己回答地理直气壮,“刚刚训练的时候,我规矩是因为我是你今天的临时教练,现在我想多抱你一会儿,是因为担心等会儿如果要不到名分的话,只能趁现在多抱一会儿。”
段克己站起身来,不偏不倚地跟钟元思对视,换了种更俏皮的语气重复刚才的话。
“给个名分可以吗?我不想装下去了。”
48. 名分
段克己问完之后,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脸上那像面具一样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钟元思从没有见过的郑重跟严肃。
他后退两步,想单膝下跪,又担心这个举动让钟元思有负担,于是站直了身体,将钟元思抱到旁边的一个台阶上,这样她只需要微微低头就能跟自己对上视线。
“我很喜欢你,从我们合作的第一部戏拍摄结束就喜欢你了。那场戏杀青之后,我再也做不到以兄妹的关系跟你相处。所以这段日子来一直反复试探……现在想想,那样做既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还显得我很不尊重你……”
段克己一口气说完了这一长串话,声音里有细微的颤抖,等他意识到自己的紧张后,非但没能劝慰自己放松下来,心跳反而更快了。他以前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个感情这么丰富的人。
“今天这里只有我跟你,你不用有压力,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告白,那当然再好不过。如果你想我退回到邻家哥哥的位置,我也保证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困扰,出了这个门,我依然是你的小段哥哥,是你可靠的老板。”
“所以,你的答案呢?”段克己问。
钟元思原以为,她跟段克己会这样一直暧昧下去,或者某天因为一句话的功夫就那样定下来,但没想过他那样强势的、习惯掌控一切的人,会将选择权交给自己。
钟元思低头看向段克己,深呼吸一口气后说道:“那就……试试吧。”
说完这句话,她脸上的笑意再也压不住,眼睛因为兴奋跟高兴显得亮晶晶的,酒窝在这张娇俏的脸上更是显眼。
段克己也笑了,他捧住钟元思的脸,微微仰头在她脸侧印下了一个吻。
这个吻像是一个信号,以此为开始,更多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了唇上、脸上还要脖子上,直到两人的气息逐渐变得粗重,段克己才率先停下并且拉开距离。
钟元思有些腼腆地摸了把自己的脸,然后从台阶上跳下来,亲昵地挽住段克己的胳膊往外面走。
“我们快出去吧,不然人家还以为咱俩在里面干嘛呢~”
段克己动作稍为有点慢,借着钟元思手臂的力度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也不能怪人家多想,咱们确实在里面干了件大事……起码我给自己争取了一个名分不是吗?”
钟元思有些不好意思,甩开他的胳膊,自己大步往前走去,想要呼吸运动馆外面的新鲜空气。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才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有些奇怪地回头,发现段克己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
段克己注意到她探究的眼神,不想让女朋友误会,赶忙清咳两声解释道:“刚刚摔倒的时候,脚可能扭了一下。”
钟元思赶忙跑回来,重新挽住段克己的手臂,语气埋怨又关心地问道:
“怎么才跟我说?疼不疼?”
因为身高差的原因,钟元思借着倚着段克己手臂观察腿时,他的胳膊能感受到女性特有的柔软,身体僵了一瞬后,他有些不自在地将手臂抽了出来楼住她的肩膀。
“哪有男人会在告白前说自己受伤了?我展示自己的优点还来不及呢。”
而且,段克己的脚伤并没有多严重,他走得稍微慢点就行了,不想因此破坏两人之间的气氛。
“那我们先回车上用冰块给你冰敷一下吧?”钟元思提议。
“回酒店吧,浑身都是汗,我想回去洗洗。”段克己拒绝。
这会儿马上到饭点了,所有人都在片场,所以钟元思跟段克己回酒店一路畅通无阻,也没遇到什么人。
从电梯出来后,钟元思迟钝的大脑终于在这时候反应过来了,问道:“你住几零几?要不我让马哥过来照顾你洗澡什么的?”
段克己收回放在钟元思肩头的那只胳膊,调侃道:“还以为你要把我带回你房间呢?”
这么说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了自己手机给小马发了条短信,十分钟后,就见小马风风火火地出现在了酒店走廊。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嗷地叫了一嗓子:
“段哥!你脚咋样了?”然后一路跑过来。
那情真意切的模样,让钟元思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并且觉得自己这个女朋友当得十分不合格。
段克己对小马这样夸张的反应也有些不知所措,他还以为他在剧组独当一面之后,性格会变稳重些,但这惊人的一嗓子直接打破了幻想。
“没什么事情,冰敷后休息一晚上就可以了。我落在训练馆的衣服你拿了吗?”段克己说。
钟元思这才想起,段克己去训练馆时穿的好像不是这一套。
“啊?哦哦哦……我让虎子去拿了,我着急过来找你……”
段克己的质问让小马一下子哽住了,就像是刚刚油门已经踩到底的赛车突然熄火。怕被继续问责,赶忙拉起他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身上,架着人就要回房。
段克己还没想那么快回房间,于是故意将半边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到小马身上,咬牙切齿地说:
“你那么急干嘛?”
小马虽然还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是速度却不自觉放慢了下来,然后就看到自家老板又换上了一副宛若春风般地笑容回头。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钟元思也对她笑笑,“明天见。”
段克己转身回头后,小马明显感觉轻了不少,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蠢了,他偷偷打量自己老板的脸色,发现这人脸上写了四个大字“春风得意”。小马又在心里感谢了钟元思一遍,确定段克己没有跟他计较,才松了口气。
小马给段克己定的房间,就在钟元思隔壁的隔壁,不算很近,但半夜想要私会一下还是很方便的。想到这里,他在心里表扬了自己的机智。
不愧是老板面前的第一……哦不,第二红人!
小马一直搀扶着段克己进了房间,门刚关上,段克己就收回了自己的胳膊,微跛着脚去了椅子上坐着。
小马:“……老板,你想穿什么衣服?要不我给你找出来?”
段克己回忆了一下自己行李箱里的东西,在他提前费心搭配的穿搭里,又选了一套浅色系的。
小马屁颠屁颠地给他找出来,又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一个人行吗?要不要我帮着你?”
段克己没说话,接过衣服自己进了浴室。
小马因此更加确信段克己心情不错了,换做平时,肯定会皮笑肉不笑地怼两句,今天却只是忽视了他,然后自己面色温和地进了浴室。
片场,莉莉总算是将那些卤味分完了,上到导演编剧,下到摄像跟化妆师,凡是关系跟钟元思比较密切的,每人都得了一盒钟家秘制卤味。
剧组每日的盒饭都是由专门的饭馆提供,一次性要准备这么多人的饭菜,能顾得上味道已经很不错了,就再也不会费心思地准备些不同的花样。
所以这段日子以来,剧组的人已经吃腻了。忽然得到这样一份香气能冲过塑料盒的卤味,都是拿在手里就忍不住直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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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水。
王盛跟陈郁舟各得了一份,但王盛体谅陈郁舟这段时间锻炼辛苦,主动提出把自己那份让给他了,让他带去跟王教练一起吃。
陈郁舟没有推辞,接过来后额外给两份卤味套了个塑料袋,才装进自己的包里,他才不会给什么教练吃呢。
下午的训练一如既往,结束时陈郁舟的体力已经消耗得一滴不剩了,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起身。
琳琳已经站在不远处看了陈郁舟好一会儿了,今天的她特意打扮过了,甚至还翻出了以前的香水喷了点在锁骨跟手腕。
之前一段时间的“颠沛流离”,让琳琳瘦了将近15斤,最近又在训练馆作息规律地养了一段时间,气色总算是养回来了,看起来也是一个清秀的姑娘。
几天的相处下来,陈郁舟再面对琳琳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害怕跟提防,这时候看到她一副小女孩的打扮更是找回了几分做人家偶像的自信。
琳琳走过来,坐到陈郁舟身边,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忽然,她用力地吸了两口气,自言自语般问道:
“什么东西呀?好香~”
陈郁舟立马反应过来是那两盒卤味,霸道的香味就算是好几层袋子也已经遮盖不住了。他略微迟疑两秒,便从包里将东西拿出来,分出一个塑料盒给琳琳。
“你拿回去吃吧,就当是加餐了,你这么瘦就该多吃点。”
琳琳受宠若惊地接过,看向陈郁舟问道:“这个……是你特地拿过来送给我的吗?”
陈郁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又点头“嗯”了一声。
琳琳微微侧身,大着胆子在陈郁舟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拿着东西娇羞地跑远了。
回到宿舍时,同寝的几位大姐已经洗漱完歇下了,看到琳琳回来善意地打趣道:
“哟,刚跟男朋友约会回来呀?”
大家都知道琳琳有个在剧组工作的男朋友,虽然都没有见过,但是会忍不住逗她两句。
琳琳笑着将打包盒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来给几位平时照顾她颇多的室友们分点,就有一个鼻子灵先一步问出声来了:
“哟,这是还带吃的回来了吗?”
琳琳心里有些不情愿,不过想想这些人平时最自己也挺好的,就打开盒子来,每人亲亲热热地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哄得几位姐姐美得不行。
“我听剧组人说,今天女主角给好多人都送了卤味,但只有跟她关系亲近的人才有,琳琳妹子你这是?”张姓大姐八卦的眼神扫射过来。
琳琳当即脸色就难看起来了。女主角……那不就是钟元思吗?陈郁舟怎么没告诉她这是钟元思给的。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要这个了。
她不回答,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张姓大姐赶忙自己给自己打圆场:“琳琳的男朋友真贴心,有了点新鲜的零嘴就眼巴巴的送过来了。而且呀,他能弄到女主角给的卤味,说不定也是个演员呢?怪不得琳琳这么喜欢。”
琳琳没有立马接话,但从表情来看的确像是被开解到了,过了一会儿她洗漱完才跟跑到张大姐旁边说:
“姐,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就算东西是别人给他的也没关系,只要他给我了就行。”
张大姐本来已经快睡着了,听完这句话只觉得这孩子真够轴的,人家随便给她点东西就值得她琢磨一晚上,叹了口气劝她赶紧去睡觉,同时在心里感慨,希望琳琳以后不要因为男人而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49. 冲突
“咔,这条过了!两位老师都辛苦了。”导演拿着话筒大声喊道。
这是一场紧张刺激的追逐戏,在这段剧情里,钟元思跟陈郁舟饰演的角色,需要跟着汽车疾速奔跑一段路,然后眼疾手快地拉开车门上车,从反派手里抢回那份商业机密文件。
虽说可以通过后期剪辑,营造出两人跑了很久的假象,但是如果演员本身能跑,哪需要浪费那个劲?
钟元思跟陈郁舟,都鼓足了劲要让剧组其他人看到她们这段时间体能训练的效果,所以每一条基本都是全力以赴。
段克己坐在监视器后,看着钟元思风驰电掣的身影,还有身上那股一往无前的劲,转头示意导演,然后笑着冲监视器一摊手,眼中的骄傲显然易见。
换做翟正祥在场,肯定会非常有眼力见地把钟元思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而《妄春山》的这个新人导演是个学院派的愣头青,只能看出段克己对这场戏十分满意,于是他当机立断让这条过了。
当然,这也是建立在他自己也对这场戏十分满意的基础上。
导演再回过神来时,段克己跟钟元思已经站到了一块了,他想要跟老板讨论点拍摄心得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撇撇嘴调试器材去了。
钟元思接过段克己递来的水壶,不是她平时惯用的阔口杯,而是一个不透明吸管杯,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东西,她眨巴眼睛试探着吸了一口。
看她动作神情实在是有点可爱,段克己觉得好笑,问道:“味道怎么样?”
钟元思砸吧一下嘴,回答:“酸酸甜甜,但又不是果汁的味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呀?”
段克己一把搂过钟元思的肩膀,起了捉弄的心思,故意凑到她耳边用气音说道:“是电解质水,运动完喝这个能快速补充能量。”
悄悄话的内容清清白白,但因为动作将两人的距离拉得太近,热气喷洒在钟元思的脖颈处,她觉得很痒,头下意识往外偏的同时脸上的笑意却止不住,就显得格外暧昧了
挽肩的动作或许有点过于亲昵,但钟元思跟段克己一直都这样,剧组很多人都知道两人是青梅竹马的异姓兄妹关系,自然不会多想,最多用揶揄的眼神多看两眼。
但陈郁舟却不是,“这两人肯定在一起了。”他想。之前段克己跟钟元思虽然也很亲近,但却会自觉避嫌,很少会靠近她比较隐私的部位,更不用提现在剧组还有那么多人正眼睁睁地看着。
那样对着脖子吹气的行为,除了两人已经发展到了男女朋友的关系,陈郁舟想不出其他解释。
他又想起今天早上,在电梯里偶遇段克己的场景。
陈郁舟早上通常起得比较早,所以今天早上在电梯看到有人时不免有些惊讶,等看清楚里面的人是段克己,他才收回惊讶,恢复了平时的疏离跟礼貌,低头走进电梯后问好:
“段总早上好。”
段克己今天穿了一身浅色的衣服,跟剧组这群人显得格格不入,既不像场务等工作人员那样打扮得十分干练,耐脏且方便干活。又不像陈郁舟之类的演员,将用心打扮刻进了职业操守里。
他似乎穿得很随意很居家,但却透露着一股贵气。
对于陈郁舟的问好,段克己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酒店的电梯年久失修,偶有出现故障的时候,恰好今天就遇上了。
显示楼层的屏幕上先是疯狂跳动,几秒钟后干脆不显示了,好在电梯并没有急速下降或者是冲顶,两人只需要按下呼救按钮在电梯内安心等待救援即可。
陈郁舟是下属,理所应当揽过一连串的事情,完事后两人各自占据电梯的一个角落,各自保持沉默。
陈郁舟面上不显,心里却止不住得烦躁。
电梯怎么就突然故障了呢?怎么刚好跟段克己待在一起时就故障了呢?
也许是不习惯这样安静尴尬又带着点提防的氛围,段克己先开口了。
“你想抽烟吗?”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郁舟的手从裤兜里抽了出来,否认道:“不拍戏的时候不抽。”
段克己饶有兴致地看了眼他刚刚止不住摩挲裤兜的右手,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么着急否认干嘛?组里面多得是抽烟的男人,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陈郁舟的脸色有些难看,调转身体背对段克己,“既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段总就不要一直追问了吧。”
身后段克己“唔”了一声,在陈郁舟以为对话已经结束的时候,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对钟元思有那方面的想法?”
说完这句话,段克己不错眼紧盯住陈郁舟,看着他的背影一瞬间僵硬,又慢慢放松下来,随后答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在段克己看不到的视角里,陈郁舟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线,像是在忍受什么屈辱一般。
段克己哈了口气,悠悠说道:“你连承认自己的心意都不敢,凭什么想跟我做对手?”
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电梯外响起了喧哗声,救援人员应该是已经到了,咋咋呼呼的小马正在外面直嚷嚷,眼下的情景已经不适合继续说这些了。
厚重的电梯门撬开之后,段克己才发现他们被困在了两层楼的夹缝之间,小马趴在地上问他有没有不舒服,段克己摇摇头。
“拿个小梯子送进来,我的衣服不能弄脏。”
救援人员不敢嫌弃他要求多,毕竟整个酒店的生意都得仰仗这位老板,只好排了一个人跟小马去取梯子。
梯子送进来之后,不等陈郁舟谦让,段克己就先一步爬上了梯子,他上去之后站在距离门口一米的位置检查自己的衣服,确认没有弄脏后,才又把手放回了裤兜里,好整以暇地看着陈郁舟往上爬。
感受到段克己的视线,陈郁舟只觉得无比难看,硬着头皮往上爬,还差点摔来下去。
上来后,陈郁舟也赶忙站起身来检查自己的衣服,段克己上前关心道:“没事吧?今天还能坚持拍戏吗?”
陈郁舟不看段克己,兀自点点头后跟救援人员道谢,然后赶忙走楼梯下去了。
在他身后,远远传过来段克己跟小马的对话,“我们也走吧,我女朋友还在等着我给她做早餐呢~”
……
早上的那句话还清晰地回荡在陈郁舟耳畔,他将视线从热恋期的两人身上收回,拿着包就往训练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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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走。今天的拍摄任务已经结束了,他该去训练了。
因为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下午训练时陈郁舟挥动拳头时格外有劲,连平时对他看不上眼的王教练都难得夸了一句:“今天总算是像点样了。”
谁能想到这句话更加刺激了陈郁舟,一拳一拳快速如风,打得带了护具的教练骂了句脏话,然后一个过肩摔将他扳倒在了地上。
王教练原本还想再踢他两脚,想到这是个演员,真打出毛病了耽误拍戏说不定还得自己赔钱,便歇了心思。
临走前语气冰凉地说道:“你就躺在这凉快的地上好好冷静一下吧。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把在别的地儿受的气,撒在老子身上。你要是打拳的动作再规范点,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偏偏你只知道用蛮劲。”
“啧~废物小白脸。”
陈郁舟没有力气跟他继续口头争论,就这样一直在训练馆躺到了天黑,直到琳琳一如往常地过来时,他仍旧一副受了重大打击的模样躺在地上。
琳琳也不着急喊他起来,而是分享了一个自己刚打听来的好消息。
“原来还有人喜欢在训练馆约会。我听打扫另一个训练馆的大姐说,昨天钟元思的教练没有去,是段克己段总亲自给她训练的,两人在训练馆待了足足一个下午……”
“听说啊,段克己走的时候,连衣服都忘了带,还是后面让人跑腿帮他拿回来的……哈哈哈哈哈哈……”
琳琳的笑声在训练馆内回荡,像是枯井里爬上来的恶鬼,听的人直觉寒意从脚底攀升至后脖颈。
过了半晌,琳琳才听到陈郁舟冷笑着开口:“朱琳,你不会以为,我跟钟元思没着落了,就会退而求其次选择你吧?”
“退而求其次”彻底撕破了琳琳一直以来的幻想,她被刺激得眼圈发红,委屈、无奈、愤怒、伤心、以及难堪一股脑涌了上来。
她立刻反唇相讥:“你不也跟我一样吗?你最开始不也是想着,如果钟元思跟段克己走不到一起,她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你吗?”
这句话像是一个导火线,将已经蓄势一整天的炸弹直接引爆了。
陈郁舟当即暴起,怒吼一声,掐住琳琳的喉咙将她推倒在地。
琳琳来不及反应,任由他动作后摔倒在地,喉咙里下意识发出一声闷哼。之后便身体丝毫没有挣扎,如果不是那张脸因为缺氧而急速变红发紫,甚至会让人以为她已经死了。
她的脸上浮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艰难将自己的手放在陈郁舟的手上,拉着他的手向下一点,好给自己争取点氧气。
陈郁舟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也不想因此犯下什么无法挽回的错误,就也配合地将手松开些许,却没想到,琳琳获得更多氧气后,说出的第一句话不是求饶,而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我……我们……才是……一类人。”
陈郁舟目眦欲裂,狠狠瞪了琳琳一眼后豁然松开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训练馆,而地上的琳琳剧烈地咳嗽,咳得眼泪直流,视线却始终望着陈郁舟离开的方向。
很久过后,训练馆内回归宁静,琳琳慢慢起身,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后往宿舍的方向走。
50. 坠海
陈郁舟跟王教练这场不大不小的冲突,提前结束了她跟钟元思的体能训练。主要是后面的戏份安排得很近,已经没办法再留出半天的时间给两人做特训了。
有这体能,不如干脆留着拍重头戏。
下一场重头戏,是《妄春山》里的小高潮,也是重头戏之一,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女主角遇到危险的基础上的。
而这场具有一定危险性的坠海戏,开拍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
筹拍这场戏过程中,段克己焦虑到嘴角都长出了一个泡,钟元思之前被爆破冲倒在地的身影以及她被蒙着眼睛从手术室推出来的单薄身形,始终会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止不住地焦虑害怕,神经质地让下属一遍又一遍反复确认现场设施跟布置。
如果不是钟元思拉着,段克己甚至还想亲自检查体验一遍才放心。
这种焦灼状态下,小马别别扭扭地来跟段克己汇报王教练闹着不想干了的事,还没说到原因部分就被打断了。
“就这样吧,干脆两边都停了,反正原计划也差不多就是到这时候。”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办。”小马连声应好,钟元思使眼色让他快走,他却在后退的同时,忍不住好奇观察段克己嘴角的泡,结果绊到垃圾桶,差点人仰马翻。
钟元思没憋住笑出了声,小马则是尴尬得想要立刻站起身,但人有时候越急就越是做不好,就比如此时的小马,不仅几次尝试站起身失败,甚至还因为脚乱使劲,把垃圾桶里的垃圾全踢翻出来了。
原本已经朝他走近并且准备扶人起身的段克己:“……像什么样子,赶紧把这里打扫干净。”
好在垃圾桶里只有些零食袋的塑料包装,小马涨红着一张脸把身上的包装袋都扫到地上,然后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想逃又想起段克己的话,转身回来默默将垃圾挨个扔进垃圾桶里才离开。
段克己没看他,径直走进了洗手间,往手心里挤上一泵洗手液,打出泡沫后仔细将每根手指又重新洗了一遍,然后才用清水冲了一遍。
转身回头时,钟元思正倚在门口无奈地望向他。
段克己叹了口气,不知道怎样面对这样的目光,半晌后才像是放弃抵抗般,叹了口气上前抱住她:
“我这样是不是显得很不man?你会不会后悔答应我的告白?”
钟元思手攥成拳,在段克己背上用力来了一下,“你再说这种话,我就真要后悔了!”
段克己赶忙笑着求饶:“别别别!我知道错了,我给你做点好吃的吧,这样我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房间内不好做饭,段克己就去借用了酒店的厨房,还煞有其事地穿了一套崭新的厨师服,隔着厨房的透明玻璃,钟元思能看到他忙碌的背影。
人焦虑的时候还是得找点事情做,正如段克己此刻,脑子里想的都是红烧肉的步骤,以及待会儿钟元思吃到这些时的摇头晃脑的神情。
段克己端着一碟子精致摆盘的红烧肉,从后厨出来时,钟元思已经找了个用屏风隔出来的雅间坐下了,她还顺势要了瓶酒,给两个各倒了小半杯。
虽然红烧肉看得人直流口水,但眼下不是饭点,钟元思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管人要大米饭,只好跟段克己一口肉一口酒吃了起来。
两人紧挨着坐一起,其实段克己更想坐对面,因为担心自己身上的油烟味被钟元思闻到,但却被她硬拉着坐在了一起。
这样的约会场景,其实段克己一点也不满意,他觉得起码得有鲜花跟蜡烛,自己穿得也该更正式点,才能显示出自己对钟元思的尊重,但自从两人在一起后,每天都是在剧组,除了投喂美食没有时间给她展现自己作为男朋友的妥帖跟浪漫。
不过,看钟元思吃得满足,段克己也就忍不住跟着一起开心了起来。
没关系,他们还有的是机会可以体验很多浪漫的约会。段克己对自己说。
三天后,钟元思要扮演的坠海戏份开始拍摄,段克己的右眼皮不住地跳。
这天近海处狂风大作,钟元思身上已经绑好了威亚,工作人员再做最后的安全扣确认,小马跟一个场务拿着个大喇叭满场跑指挥工作。
陈郁舟站在钟元思身侧看所有人忙碌,原本他是处于放空状态的,忽然在道具组扎堆站着的人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朱琳。
上次之后,两人一直没有见面,如今隔着这么一群人,更不可能去说什么。陈郁舟想装作没有看到他转移自己的视线,却看到朱琳朝着自己笑了一下。
那笑容堪称灿烂,好像发生了什么让她极为开心的事情。
在陈郁舟面前,朱琳从来都是羞涩温柔的,偶尔情绪不正常时,也是那种阴森瘆人的怪笑,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隔这么远人都快看不清了却仍能看到那一口白牙。
身旁的工作人员拉了拉陈郁舟身上的绳索,才将他拉回神。
陈郁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绳索,一股寒意突然爬上脊背,朱琳那句诅咒般的“我们才是一类人”又在他耳畔响起。
想到这个,他紧张地望向钟元思,后者疑惑地回望过来,用眼神询问他“?”。
陈郁舟咽了咽口水,假装调侃地关心了一句:“段总这几天的检查应该很到位了吧?”
钟元思面露甜蜜:“嗐~他就是瞎操心,剧组这么多工作人员来来回回检查那么多遍了,肯定没危险,你也不用担心。”
说完钟元思还俏皮地朝陈郁舟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像是误会陈郁舟被段克己的阵仗吓得担心有危险了。
陈郁舟配合地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朱琳应该不会疯到这种地步吧?应该不会发生意外吧?或者说,朱琳应该不会有本事在剧组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地下制造意外吧?
他又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腰上的绳索。因为大风跟潮湿环境的限制,既不能选择最坚固的钢缆,也不能用破断拉力最强的合成绳,只能改用因为价格高不划算而很少使用的芳纶绳①。
陈郁舟用手感受着芳纶绳的传递过来的陌生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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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又联想了王盛在他耳边念叨过段克己对这场戏的重视,终于稍微放心了一点。
随着导演的一声“action”,剧组所有机器跟演员都有条不紊地运转了起来。
段克己站在了在划定范围内的最靠近拍摄现场的位置,紧盯着挂在崖壁的钟元思。他的视力极好,能看到钟元思因为发丝飞舞甩动而控制不住想眨的眼睛,也能看到她手臂肌肉用力到了极限而开始涨红。
她是体验式的演员,在走戏安排时,就跟吊威亚的师傅打过招呼了,等她念完台词再启动,现在只需要稍微借点力就好,所以钟元思脸上的痛苦跟惊惧,起码有一半是真实的。
钟元思挂在崖壁上,最大的借力就是陈郁舟的那只手,他正在声嘶力竭地说着台词,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暴起来了。
收音师的话筒杆开始移动,几位膀大腰圆的威亚师傅也在蓄力,段克己知道,钟元思马上要摔进海里了。
因为紧张,他的身体不自觉前倾,几乎快要被远处的摄影机拍到了。
这个场景导演的要求是要拍得非常唯美,所以绳索降得比较缓慢,身形纤细的钟元思在半空中回避下坠,像极了一只被暴雨打落的蝴蝶。
“咚!”
靠近海面时,威亚用力下拽,钟元思破水入海。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过去了,钟元思还没有按照预定计划被威亚带出水面,段克己开始朝这边狂奔。
莉莉几乎要尖叫出声,她急忙朝着早就侯在旁边的救援人员示意,让他们准备下水。
小马则跟着段克己一起往海边跑,开拍前他刚跟自己老板保证过一切万无一失,为了显示对自己安排的放心,脚上的鞋子都是松弛感拉满的人字拖,这会儿跟在段克己身后跑起来就显得乱起八糟甚至连滚带爬了。
唯一还待在崖顶的陈郁舟颤抖着身体,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因为害怕,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满脑子都是该怎样解释,用力拽了把自己头发之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脱掉上衣,一个助跑以标准的姿势跳入水中。
海水冰冷刺骨,又因为天气原因,水中的能见度变得极低。费力适应水中环境睁眼后,看见的只有一片浑浊。
陈郁舟管不了那么多了,无头苍蝇一般转了半圈后,正准备下潜,就感觉自己双脚处传来了异样的感觉,他怀疑是水草。
这时候被水草缠住的话,不说救人,自己的性命都会有危险。
陈郁舟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正要回头将自己的双脚从水草里解救出来,那种感觉就消失了,与此同时,一个长发姑娘像条美人鱼一样笑着游到了他面前。
是钟元思。
陈郁舟不管不顾地抱了上去,在钟元思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有两滴眼泪自他眼角划出又上浮,最终消失在无际的海洋中。
这个拥抱看似抱了很久,但只是陈郁舟在极度恐惧下的两三秒的宣泄,然后他便松开了她,打手势示意两人一起往上面游。
51. 意外还是人为
“出来了出来了!”莉莉指着付出水面的三颗人头激动地喊道,然后开始一脚海水一脚泥往海水里走。
受莉莉影响,小马不想自己待会被老板诟病表现,咬咬牙也脱了鞋淌着水朝三人靠近。
其他人也跟着下水,最后乌泱泱一群人将三人连搀扶带拽往岸边拉。
钟元思笑着想跟段克己调侃两句,却被他像是正酝酿暴风雨的眼神给吓到,终究没有说出口,悻悻地回头,任由莉莉用毯子将她裹住。
为了以防万一,岸边早有救护车在等着了,钟元思被塞进了其中一辆救护车后,陈郁舟说什么也不肯上另一辆,段克己着急带她去检查,就没再多劝,直接往医院的方向去了。
车厢门关闭,里面只剩下两位随行医护人员跟段克己,钟元思才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掌心。
段克己抬眼看过来,被海水浸过的眼球布满了血丝,钟元思有些心疼又有些害怕地压低声音问道:
“还生气呐?”
段克己没有接话,而是让人直接给她戴上了吸氧面罩,自己则靠坐在车厢上开始闭目养神。
陈郁舟跟钟元思往上游的时候,段克己正在往下潜,陈郁舟跟钟元思又是一通打手势,然后三人一起浮出水面。
另一边,回到酒店后的陈郁舟随便找了个借口将王盛支开,自己则就着一身湿衣服开始走到了训练馆。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训练馆了。
剧组拍摄的别墅跟生活的酒店,都是在当地新开发的一片富人区,暂时入住的人还很好,所以陈郁舟去体育馆的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人。
训练馆里更是没人,他轻车熟路地打开一盏灯,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开始抽烟,这是他来这之前找王盛要回来的。
陈郁舟没有朱琳的联系方式,所以这会儿只能坐下来干等。
脚边落下了一个又一个烟头,一直到一包烟都还快抽完了,陈郁舟还是没有等到人。
他心里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准备等抽完这根人还没来就走,忽然,不远处的阴影来传来“嘎吱”一声。
“谁?!”陈郁舟警惕道。
一个女人的身影自黑暗中走了出来,是朱琳。
“没想到我有一天也能让你等这么久,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跟上次相比,朱琳瘦了一些,她可能趁着休假出去过。拍戏时那远远的一眼并不明显,这时候却能很明显地看出来头发精心修剪过了,还是那个发型,但整体要精致得多。
朱琳又瘦了鞋,厚重的妆容挡不住她脸上的憔悴,在只开了角落一盏灯的训练内,像是一个幽灵。
陈郁舟不想跟朱琳说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今天的那场意外,跟你有没有关系?”
朱琳淡淡回望过来,讥诮开口:“那你看你怎样定义关系了。”
“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明白。”陈郁舟继续追问。
“意思就是,能看得到查得到的联系都没有,但是这意外,确实是我一首促成的。”
陈郁舟低吼:“你怎么敢的啊?要是她真的死了,你这就是故意杀人罪你知道吗?你连这种想法都敢有,你到底……”
朱琳反问:“我为什么不敢?我不仅有这种想法,我还有那种行动呢!我最想要的东西,她那样轻易就得到了,我难道不该希望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一字一句,像是重拳敲在了陈郁舟的脑袋上,那些被他可以忽略掉的情绪,那个深夜敲开他房门的方济成,以及他跟自己说得那些煽动性极强的话,都像是未能除干净的野草根,雨一浇灌、风一吹风,就轰轰烈烈地又长出来了。
因为情绪激动,陈郁舟的胸口剧烈起伏,他望着朱琳的眼睛,却又在那漆黑的眼珠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喃喃自语般强调:“这样是不对的,这是犯法。”
朱琳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处,陈郁舟感受到跟男人完全不一样滑腻的皮肤,身体像是过电一般,酥麻感由指尖一直传递到了耻骨。
“没关系的,不会有人知道的,我会处理得很干净的。”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陈郁舟能闻到朱琳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雏菊花香。
“那你究竟是怎样做的?你告诉我。”陈郁舟问,语气里却再没有了责备。
朱琳笑笑,将纤细的双手轻轻搭在了陈郁舟的箭头,没有回答。
或许想要弄清楚的心思太强烈,陈郁舟箍住了朱琳的腰,神经质地反复问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快告诉我啊。”
朱琳踮起脚凑到陈郁舟耳朵边上,“你这么想知道,究竟是因为担心我,还是想偷师啊?你也有很希望让他从世界上消失的人吧?”
陈郁舟感觉血液一点一点凉了下去,自己最隐秘、最黑暗的心思,原来已经有人知道了。
良久过后,他仰头呼出一口浊气,笑了一下回答:“是,我也有。”
朱琳很满意他的这个回答,将脸跟陈郁舟凑得更近了,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们才是一类人。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实现,我想要的,你知道是什么。”
说完这句话,朱琳又朝陈郁舟的耳侧吹了一口气,意思不言而喻。
话音刚落,她就感受到了锁骨上传来了一阵痛,是陈郁舟在咬她。
朱琳没有丝毫的生气,反而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那湿润的嘴唇跟牙齿咬开了衣服,落在了更下方的皮肤上。
我是你最虔诚的信徒,能窥见你灵魂最深处的黑暗,但没关系,这并不妨碍我对你的信仰……
这一晚,陈郁舟没有回酒店房间,王盛急得差点报警,但又怕自己报警会给自家艺人惹麻烦。尤其是昨天剧组拍戏事故差点被报道出去,刚给那些记者包了厚厚的封口费,要是这会儿再闹出动静了,他的饭碗怕是不保。
终于,快中午的时候,陈郁舟回来了,还穿着昨天那身衣裳。
王盛将他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认人没事,不仅没事,脸上甚至还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气定神闲,完全不像是大风天气在海里走了一遭的人。
“今天天气挺好的,你是要出去吗?”陈郁舟问。
“啊……对对对,我正要出门去看看思思来着。”王盛赶忙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他这个经纪人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就比如人际交往上。陈郁舟在剧组时虽然对每个人都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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彬有礼,但没有交好的关系,更别提用的上的人脉了。而王盛则刚好相反,虽然很多人都觉得他笨,但他胜在热心,谁有点什么事他都非常愿意帮忙。
剧组女一号钟元思,而且还极有可能是未来的老板娘的年轻女演员住院了,王盛肯定是要去探望的。
陈郁舟打开房门,甚至还好心情地让出来一条道,王盛从他旁边经过时,瞥见了领口处有些不寻常的痕迹,刚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人已经闪身进了浴室。
花洒声已经想起,王盛觉得,如果再追问下去好像自己婆婆妈妈,就没继续纠结了,他还得开车去医院呢。
打听到的地址开车过去花了近两个小时,是一家隐私性极好的私人医院,停车场工作人员指引王盛停车时,他在心里暗暗咋舌,猜测这里住一天得多少钱,又担心自己带来营养品不够上档次。
但眼下也没有地方再给他去买了,只好硬着头皮来到了钟元思的病房。
“思思姐看起来气色恢复得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一只脚刚迈进来,王盛就开始说自己早就打好腹稿的词了。
钟元思跟段克己对视一眼,开始客气地招待王盛。
这人是段克己千挑万选出来给陈郁舟的。他是个实心眼,跟人打交道时就算说话浮夸了一点,带了点目的,但始终都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
王盛关心完钟元思的身体之后,开始生硬地将话题往陈郁舟身上引。
“我们郁舟啊,本来今天也要跟着一起过来的,主要是昨天不也着凉了嘛,我就自作主张没让他跟着一起过来。但是这些东西,可都是他嘱咐我买的……”
段克己听着王盛絮絮叨叨的话,想起那天陈郁舟跳水救人的行为,也心存感激。
“那天的确多亏了她,如果不是她,我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思思。”
这话说得有点多了,王盛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劲,钟元思赶忙拿手肘偷偷戳了下段克己。
“哪有的事,我就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这么多人跟着一起为我的事情操心费力,实在有点过意不去,以后我再也不这样了。”
目前对外对内都是这个说法,因为钟元思终究没受到伤害,所以压根没人深究,王盛就更不会了。
他很快起身告辞,段克己将人送到门口后才回来,钟元思像有点累了,又缩回了被子里面。
段克己看出来她是装的,坐下后不死心地想要继续之前话题,道:“小马已经去调查了,我还是想要确认,这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钟元思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下面传来:“我都说了我没事,你如果非要查,就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整个剧组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段克己还要继续说,憋不住气的钟元思将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大喘两口气后试图拍板将事情定了下来:
“拍这部戏的目的是赚钱,咱们剧如果继续耗下去,不说赚钱,保本都难,说不定还要亏本。段克己,不要感情用事了,我还好好的呢。”
段克己跟钟元思对视,率先败下阵来,捏住她一只手安抚道:“好,一切都听你的。只要你没事,那些我都可以不追究。”
段克己没说的是,不追究的前提是没有下一次。
52. 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坠海戏过后的一个星期,段克己接到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电话。无论时打电话的人,还是电话的内容,都是他未曾设想的。
“什么?你想让焦满月来我这儿?”段克己惊讶出声。
“段老弟啊,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想来想去,好像只有你那里才是个好去处,不然无论阿月躲到那里,都会被吴翰抓回去的……”翟正祥讨好的声音里透露着哀求。
其实翟正祥说的这些,有关焦满月的不幸遭遇,段克己大致听到了一些风声。虽然没有特意关注,但他毕竟之前在鸿港待过那么久,很多人脉一直有心维持着,消息也就自然传了一些回来。
当初《不忍见秋月》拍摄结束,甚至以超出预期的成绩收官,他是有意向把焦满月挖到自己公司来的。但焦满月也许是担心将鸿港的人得罪狠了,说什么也要回去,段克己没有理由强留下她,也就分道扬镳了。
焦满月跟段克己是同期进公司的,新人的合同期一般都是五年,合约到期后段克己顺利脱身,而表现得更为乖巧的焦满月却迟迟没有等来自己的续签合同。
不仅如此,还因为方成济当初留下的一些照片,让她不得不在公司的高管之间斡旋。
《不忍见秋月》之后,焦满月没有进组任何新的项目,但却一点儿也不轻松。
“吴翰个死剩种,把阿月的照片散给了一群咸湿佬(色鬼)……”
如果只是这样,焦满月或许还会继续忍下去,但没想到,其中一个涉黑的大佬,竟然看上了焦满月,点名让她来陪自己一晚。
别看吴翰之前还喜欢焦满月,结果现在人家大佬看上了她,她忙不迭就要把人送过去好巴结。
翟正祥知道这些后,开始秘密帮着焦满月找下家,如果能有可以接受她的下家公司,或者是一个愿意提供庇护的大佬,焦满月都愿意。
结果没有人愿意得罪那个大佬,眼看着已经敷衍不过去了,焦满月没法从那些人手下脱身,她能想到的就只有自我了断了。
好在翟正祥及时赶到,将焦满月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并且藏到了自己家的老房子里。
这之后,便是想好措辞联系段克己,希望他能施以援手。
段克己虽然跟吴翰甚至整个港圈资本撕破脸皮了,但他不傻,不想掺和到这些弯弯绕绕里来。
“你说的这些我大概知道了,但我没法立刻给你答复,你等我两天把……算了,等一天,最迟明天晚上我给你答复,先这样吧。”
“等等等等,我最后再说一句。段老弟,段总。当初一起拍戏时,如果不是阿月帮忙,阿钟可是也差点着了方狗的道,现在你可一定要帮忙想想办法……而且,阿月跟阿钟关系好,两人一般年纪,你真的忍心看着她被这群人逼死吗?”
翟正祥叹了口气,对焦满月的未来充满了担忧。段克己这人说话滴水不漏,他已经用尽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了,但一直到挂电话,对面始终没有给出明确表态。
他在阳台上吹了一阵风,确定自己身上没有味道之后,才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
这里是翟正祥很早之前住的房子,位处香港的一个潮湿阴暗的小渔村。曾经他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但没想到无处可去时这里成了他唯一能来的地方。
翟正祥跛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进了厨房,一会儿便盛出来一碗鲜香慢慢的鱼羹。
卧室的单人床上,焦满月正紧闭双眼躺着,她从前就很瘦,最近这段时间更是瘦得整个人只剩下薄薄一片。
翟正祥见过这个女孩最风华正茂的样子,如今一点点看着她香消玉殒甚至开始寻短路,眼眶一阵一阵地发热。他深呼吸两下,脸上堆出熟悉的老好人式笑容,轻声唤她:
“阿月,阿月,起来吃点东西,我自己捞的鱼,吃个鲜。”
焦满月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她只是冷漠地拒绝道:“我不吃。”
翟正祥将那一碗鱼羹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俯身离焦满月更近了一点,“阿月,我这里有个好消息,你愿不愿意听?”
焦满月总算是睁开了眼睛,她眼皮微抬,看向翟正祥,等待他的下文。
翟正祥趁机给她喂了一勺鱼羹,才把刚刚电话的内容说了,只隐去了段克己没有给他明确答复的结果。
时隔一年多,焦满月再听到段克己的名字只觉恍若隔世。那时候她对段克己还有些好感,但是好感不能当饭吃,她不敢继续留在内陆,只能回香港继续给鸿港拍戏。
说来也可笑,当初她如日中天的时候,段克己朝自己橄榄枝被拒绝了,现在她成了一个大麻烦,却又眼巴巴地找上门去让人家帮忙。
强烈的自尊心下,焦满月终于受不了哭出来了。
这一年时间里,她其实很少哭,不管受再多屈辱,她都一直忍着。现在有人愿意帮自己了,哪怕心里藏着一些不情愿,她也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全圈一样,放心地哭了出来。
翟正祥想拿帕子给焦满月擦脸,但家里太久没生活过,总觉得什么都充斥着一股霉菌味,只好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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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卷纸,撤下来好几圈才给她擦眼泪。
“别哭了别哭了,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大步躐过……”
焦满月哭了个痛快,才坐起身来倚靠在床头,翟正祥立马又给她倒了杯水,才接着一勺一勺给她喂鱼羹。
她必须要尽快好起来,这样才不会一直任人鱼肉,才不会给愿意帮助自己的好心人们添更多的麻烦。
……
另一边,段克己也从病房套间外的客厅回到了卧室,钟元思从一本五颜六色的言情小说里抬起了头,问道:“怎么这个表情?是谁给你打的电话。”
“是翟正祥。你还记得方成济吗?他那时候对你使的那些手段,在焦满月身上早就用过了,还成功了。现在焦满月被那些……照片胁迫,已经很久没戏拍了,所以翟正祥问我能不能让焦满月来千嶂娱乐。”
段克己的措辞已经尽量柔和一些了,但两人太熟了,他每一个微妙的表情跟停顿,都骗不过钟元思。而且港圈一些公司的手段之下作也早有风声传出,钟元思前后一联系,当即就明白了焦满月遇到的困境。
想到焦满月,钟元思再也没有闲情逸致看小说打法时间了。
《不忍见秋月》刚结束拍摄那会儿,其实两人相处得很不错,只是钟元思心里始终没忘记原著剧情,担心离主角太近会导致自己最终走上原身的不归路,所以刻意疏远了她。
焦满月也不是傻子,几次给钟元思打电话发短信被敷衍过后,就很少主动了,再加上两人相隔两地,联系自然就断掉了。
如今想想,那时候焦满月跟钟元思抱怨自己在公司“难做人”的时候,是不是正被一群人渣威胁、纠缠。
她没办法不内疚。
钟元思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段克己全部收纳眼底,他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我来安排。”
翟正祥那些巧舌如簧的话语根本说服不了段克己,他的善心有限,更不会被一些过去的恩情架着做出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唯一让段克己动容的,只有一句话——“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一个跟钟元思一般年纪的姑娘,被一群人渣活活逼死吗?”
段克己不忍心。
这件事情但凡换位思考一下,如果面临这种困境的是钟元思,段克己压根无法想象,他希望有人能够拉他一把。
从前段克己不信鬼神,但在两部戏里面,钟元思都遭遇了一定的危险,如果世上真有因果报应的说法,他希望自己做件好事种下的善因,会在他最在乎的人身上开出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