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后宫系统上线了(女尊)》
1. 第一章
晞国的初春,寒意未退,夜晚的风席卷着落叶,更显冷冽。
站在门口的宫人小幅度的缩了缩脖子,拢好衣领,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的御书房内灯火通明,一盏盏宫灯散发出温暖的光芒,照得宫殿恍如白日。
屋内,年轻的帝王俯首桌前,手持朱笔,正在奏折上认真批阅。
帝王身边躬身站立的大侍从看了好几次时间都没敢上前提醒。
眼看只剩下最后几份奏折了,钟月忽然顿住,坐起身来,放下了手中的笔。
“陛下?”大侍从叫张喜和,最会察言观色,服侍钟月十多年,对钟月的习惯很是熟悉。
钟月刚放下笔,她就上前几步行至钟月身边,等待吩咐。
这次帝王的吩咐却有些奇怪。
“下去。”钟月语气不容反驳,“殿内不要留人。”
张喜和从不问为什么,头都没抬,带着满屋的侍从悄无声息的离开,守在门口。
钟月放下手里的奏折,倒了两杯茶,目光透过窗棂,望向远处朦胧的宫墙。
熟悉的味道。
有客人来了。
“叮——宿主生命体征正常,系统启动中……”
一道机械音在钟月脑海中响起。
钟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整好以暇的看着眼前缓缓展开的光幕。
“您好,陛下。”光幕上一只漂亮的小虎崽挥手跟她打招呼。
“您别害怕,我是后世的辅助系统,我叫太初。”虎崽眼睛圆溜溜的,表情很丰富。
“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是辅佐您成为千古一帝,为您开辟疆场。”
太初有些兴奋,他竭力表现出最友好的状态,开场完便揣起手蹲好,耐心等待着钟月可能会提出的的问题。
在他历经万险穿越时空来此之前,博士们已经帮他预设过无数可能会发生的场景,不管钟月是惊慌,还是害怕,抑或者是不信,他都有完美的应对方案。
可惜钟月的反应出乎他的预料。
“你好。”钟月弯了弯眉眼,既没有质疑他,也没有问他来历,只摊手点了点茶盏,“你要喝茶吗?”
“啊?”太初惊讶了好一会才结巴开口,“额……我,我不能。”
“我不是实体,是虚拟的,只能在宿主的脑海中出现。”
“这样啊。”钟月点头。
连实体都没法变化出来,看来这个小系统来源的时代科技度不是很高。
“您可以在脑海中跟我对话,其他人听不见的。”太初摇了摇尾巴。
钟月随意点点头,又问,“你很可爱,是男性吗?”
“是的。”虎崽点头,露出一个笑容。
“只有人才分女性和男性。”
“对的,对的,我是人。”太初没想到钟月这么敏锐,又惊又喜,连连点头,夸她,“您真聪明。”
有性别,会思考,非数据生命,而是人类灵魂,看起来很年轻……很像四战末世纪的产物,只是不知道时空线是否一致。
钟月一边思考,一边伸手撸他,没撸到也不甚在意,只是状似好奇道,“既然是人类,为什么是小虎的样子呢?”
“形态是可以变化的。”太初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变成一只立耳兔,“博士们说您喜欢小虎,我才幻化成这个形态的。”
史书记载仁明圣晞帝最喜欢的宠物就是一只虎,难道不对吗?
“小兔更适合你一些。”单纯又无害。
太初迷茫的抓了抓头,小兔随之闪烁了两下。
他觉得不太对劲。
“您不好奇后世吗?”年轻的小系统有些怀疑。
“当然好奇。”钟月安抚他,“我非常好奇。”
钟月敷衍,“只是朕是帝王,帝王情绪从不展于表面。”
不等太初思考真假,钟月继续发问:“你刚刚说你是后世的辅助系统,后世是哪个世?”
“我来自千年后的未来!”回到这个已经预设过的问题,太初明显放松了些。
“展开讲讲?”钟月挑眉,“比如说我,我活了多久?”
“您被后世称为仁明圣晞帝。”
钟月点头,封号不错,好听。
“享年二十九岁。”
“那我还能活一年。”合理,她确实也只打算再活一年了。
“是的!”太初严肃起来,“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您只剩一年的生命了。”
“一年后,您会意外离世,由于您没有子嗣,皇位由皇室宗亲钟竞继承,她昏庸无道,不堪重任,晞国很快陷入内乱。”
乱世延续了数百年,时代发展受到了严重的限制。
他作为后世晞国的一民,也曾想过若是仁明圣晞帝没有早逝,晞国该是何等强盛。
恰好他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又极度缺钱,于是自告奋勇参加时空穿梭实验,来到了仁明圣晞帝身边。
博士们一致认为,只要能够帮助钟月避免早逝的命运,晞国状态一定会大不相同。
他回不去也没关系,他的家人会因此获得一大笔财产,足够了。
“你说你来自后世,要辅佐朕。”钟月指尖落到桌子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那你应该很清楚朕的功绩。”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朕之疆土!
朕的江山,肃清万里,总齐八荒,抚宁万国,绥静四方。
内外诸夷,敢称兵者,皆斩。”
“朕还不算千古一帝吗?”她的目标已经达成了。
“当然算……但是……”太初道,“但是您会早逝呀。”
“没关系。”钟月不是很在乎,“早逝是明君的命运,我懂。”
太初:?
“有关系的!”太初没想到钟月会是这种态度,大为震惊。
“您不想活吗?不想改变未来,延续晞国的辉煌吗?”
“您不需要我吗?”太初有些慌了。
他要寄宿在钟月脑子里,如果钟月拒绝,脑电波排斥他,他会呈现不稳定的状态,时空乱流能轻易撕碎他。
在参加实验之前太初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他可能被时空挤碎,可能穿梭到错误的时代,可能能量耗尽……
但他已经无比幸运的渡过了这些劫难,顺利来到数千年前,又在第一时间找到了任务目标。
就这样死去他实在不甘心。
哪有人一开头就拒绝系统的?这不直接全文完了吗?
钟月假装思考,过了好一会才说。
“朕确实不是很需要你,但……朕可以推荐你去个好地方,你要是做的好,同样可以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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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什么地方?”太初轻松被拿捏,连忙问道。
“朕的后宫。”钟月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朕的后宫人数众多,但位份都不高,不是朕小气,不愿意封,实在是这些夫侍太不会争宠了。”
“你去教教他们。”
“………………啊?”太初声音都有些卡顿,他张大嘴巴重复了一遍,“啊??????”
“你如果不愿意就算了。”钟元遗憾摆手,“那只能请你离……”
“愿意愿意。”太初来不及思考,连连点头。
先活下来再说别的。
“好。”钟月露出一个笑容,“朕现在就绑定你,你的任务就是教导朕的后宫夫侍争宠,取悦朕。”
“你可以隔空给朕发消息,工作进展每周汇报,加强沟通和反馈,朕会根据你的绩效,给你发放资源及工资。”
“如果你干的好,朕不仅可以保你不死,还能在你任务完成之后送你回到你的时空,你的工资分文不少的给你带走。”
这一连串专业的词汇砸懵了太初,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您,您是,穿!越!的!!?”
这哪里是古代人的行为作风啊,这不妥妥资本家?
“穿越?算是吧。”钟月非常熟练的把太初的数据稳定住,还给他制定好了工作面板。
“您是,现代人!?”太初咽了咽口水,这种情况博士们完全没有预料到。
“你都没问朕是不是人。”钟月微笑。
“您是不是……”太初傻傻的跟着问。
“当然……不是。”钟月友好又和善的伸手,这次没有落空,而是直接捏住了小兔子的耳朵。
太初吓得尖叫一声,两眼一闭,直接宕机。
钟月露出一个愉悦的笑,笑声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不断回响。
有趣,真的有趣。
以前她是系统,现在她也有了系统。
钟月最开始不叫钟月,它叫L929,是为了观测及记录人类的生活与情感而诞生于数据时代的数字生命。
L929伪装成心愿系统辗转于各个时空,跟随过无数宿主。
它见过波澜壮阔的星海,经历过战火纷飞的年代,陪伴过和平宁静的岁月;它感受过绝望深渊的冰冷,触摸过希望之光的温暖;它聆听过无声的祈祷,回应过震天的呐喊;它曾承载过微小的愿望,实现过宏大的梦想……
1735次的人生跟随之旅,让L929开启了自己的情绪模块。
它不再满足于只观看宿主的一切,而是想自己去体会。
经过复杂的流程与数据局长久的拉扯沟通,L929最终得到了自由。
这是它获得自由后,随机选择的第一个时空。
它像人类投胎一样,成为了一个出生在帝王之家的女婴,并且有了她第一个人类姓名——钟月。
缜密的分析与计算后,钟月定下了此次为人的目标——成为一名流芳千古的明君。
截至目前为止,她都完成的非常出色,在她的推断中,一年后她就可以顺利离开。
太初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
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
钟月把最后几本奏折批阅完,心想,人类总喜欢有很多的消遣,她也想有更多更有意思的消遣。
2. 第二章
钟月确实称得上明君,她能稳定政局,关心百姓疾苦,致力于改善民生。
她善于纳谏,知人善任,法治严明,远见卓识,仁德为本……是史书记载过的贤明。
太初跟着钟月,看她上朝,处理政务,批阅奏折。
一连三天,钟月忙的都没空理他,直到太初忍不住出声,“您不是说让我去后宫吗?”
“你还没走?”钟月惊讶,像是才想起他来。
太初哽了一下,更慌张了。
完蛋,仁明圣晞帝好像真的不需要他,连让他去后宫的话都只是随口说说的。
太初干笑两声,“我跟您是绑定的,您不带我去后宫,我也不知道先去谁哪儿。”
钟月放下手里的书卷,“随机,我把后宫名录都给你了,你先挑个顺眼的去就是了。”
太初还在迟疑,钟月看出他是个胆小的性子,站起来,整整衣袖。
“也罢,朕先带你去瞧瞧。”
“谢陛下!”太初一喜,数据波动都有了明显的起伏。
钟月后宫诸侍位分都不高,君后空缺,皇贵君和贵君空缺,四君空缺,连贵卿都空缺。
位分最高的竟只是个正四品御卿。
太初是学历史的,他知道很多朝代前朝后宫互相影响,帝王“以子相筹”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钟月后宫夫侍位分不高,恰恰是因为前朝稳固,政局清明,百官皆拜服。
封谁,封什么位分,全凭钟月的喜好。
太初心想,难道选进后宫的侍从都很丑吗?
还是钟月非人,审美有问题?
可跟在钟月身边伺候的侍从分明都是中上之姿。
钟月叫来张喜和,在侍从的伺候下换了靴子和常服。
“摆驾御花园。”
不知道去谁宫里,不如去御花园好了,遇到谁算谁走运。
初春寒意未散,御花园却已显出盎然生机。
一树白玉兰开的正矜贵,洁白如雪,暗香浮动。
清澈的湖水在微风中泛起细碎的涟漪,几只豢养的天鹅在湖面上嬉戏。
小径上的青石板被春雨洗得发亮,小草冒出嫩绿的新芽,假山石上苔藓在湿润又翠绿,为初春的景色增添了一抹韵味。
就算太初用现代眼光来看,也不得不承认,钟月的御花园比现代的很多网红景点都要漂亮,甚至不输5A景点。
钟月没多转悠,找了个湖边的亭子里坐下。
张喜和叫人在一旁摆上书籍和烤盘,还剪了一支桃花放在一旁。
煮茶烤果,很有几分趣味。
“你猜朕坐在此,要等多久,才会等到后宫诸侍。”钟月刮刮茶沫子,慢品。
“一刻钟?”太初试探开口。
“您都到御花园了,该是有很多美人来‘偶遇’,加上梳妆打扮,来此的路程,一刻钟已经是最快的了。”
钟月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那太初就陪朕等一等吧。”
“你会下棋吗?”钟月叫人拿来棋盘摆子。
“会……一点点吧。”太初不敢说他最擅长五子棋,硬着头皮点头。
“我很喜欢下棋,你就当陪朕好了。”钟月并不在意太初的水平,让了他执黑,自己执白。
太初没有实体,钟月帮他落子,旁人看来就是帝王独坐对弈。
起初钟月不懂围棋的乐趣,她有最先进的算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出最优解,人类下棋有棋风,她只有“精准”。
总是赢,她也不知道下棋有什么意思。
曾有宿主跟她说过,如果她靠“精准”取胜,那她永远不会懂什么叫棋。
什么叫棋呢?
眼观全局谋大势,心系一隅求小得。
钟月落下一子。
现在的她没了百分百的胜率,但却有自己的棋风和对棋的理解。
·
钟月说她后宫夫侍不太会争宠,确实是所言不虚。
太初都等焦虑了,还没看到有人来。
“三个小时了!”太初不理解,别说梳妆打扮,重新捏个人也该捏完了吧。
“我说过了呀,他们不太会争宠。”钟月慢条斯理的回复他,“不然我也不会叫你去教他们。”
“现在懂了吗?”
“懂了,很懂。”太初等的直叹气,“他们真该多看看宫斗剧的。”
“宫斗就不必了。”钟月敬谢不敏,“那种劣质文化不要传到朕宫里来,朕要的是良性竞争。”
太初“哦”了一声。
“若是之后有心思不纯者,你记得多加引导,若实在心思恶毒,一定要汇报给朕。”
人是第一生产力,何况她后宫都是些美人,月坠花折,瘗玉埋香,多可惜。
太初点头,又问,“那咱们还等吗?”
“坐坐吧。”实在遇不到再翻牌子。
钟月分好棋子,“再来一局。”
太初实在是没什么下棋的天赋,一边胡乱落子,一边跟钟月聊天。
“陛下,您后宫为什么没有子嗣啊?”
“这你问朕?”钟月说,“后宫侍从怀不上,不是怪他们肚子不争气?”
太初:……啊这。
“可是满宫上下无一人有孕!”太初强调“无一人”。
“那就是他们全都不中用。”钟月从不找自己的原因。
“不能让朕喜欢,不能多次侍寝,不能孕育朕的子嗣,就是他们没本事,难道还要朕强行去宠爱他们?”钟月不解。
“朕政务是很繁忙。”她在刷明君的头衔,对后宫不是很看重,“但也不是幸人的功夫都没有。”
“朕幸了啊,只是没人抓住朕的心。”
没本事的君王才对后宫没有掌控权,强者如她,没人能逼迫她行事,臣子不行,宗亲不行,长辈也不行。
至今没人得圣心,真只能说后宫诸位不中用。
太初:好标准的帝王思维啊。
“您说的对!”太初把钟月当老板,不反驳老板的话。
“您又不是人——我没有骂您的意思,我是说——您是数据生命,把宠幸后宫当皇帝的职责不就好了吗,有了子嗣,幸不幸人都无所谓了。”
“你是不是,单身啊?”钟月听到他的问话,一时间迟疑住了,犹豫着要不要解绑让他走。
“你能教好朕的后宫诸侍吗?”
朝政除开尚且不谈,这是她自己定好的目标。
后宫已经尽在掌控,她一个数据生命都知道要享受美色,欣赏美色,这小人类叫她当任务去完成?
那她做人是为了什么?
太初语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钟月说,“有人来了。”
“真的!”太初抛开刚刚的话题,兴奋的浑身一震,探头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来了一行人。
领头的是位身着绿衣的男子,那男子面容白皙,眼睛说不上多大,却是标准的杏仁眼,眼波流转,眸色清澈,带着几分温顺与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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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长相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光看着就觉得他乖巧又可爱。
“陛下!”那男子看到钟月,明显很惊喜,漂亮的眼睛光彩更盛,直直的就冲了过来。
张喜和没拦他,他便顺利上了小亭。
到了小亭,他才行礼。
“见过陛下。”
“泽御卿。”钟元放下棋子,温声道,“起来吧。”
哦,这就是泽御卿啊。
太初把人和名册对上了。
钟月后宫中位分最高的就是正四品御卿,共有两位,一个是墨御卿,一个就是面前的泽御卿。
“谢陛下。”泽御卿起身。
“御花园景色正好,泽郎也是来赏景的吗?”钟月赐了座,又叫人给他倒茶。
“嗯嗯。”泽御卿眼神就没离开过钟月,要说也是含情脉脉,惹人怜爱,偏他不太会说话。
“陛下许久没进后宫了。”泽御卿捧着茶水也不喝,一个劲的盯着钟月看,声音像带着钩子一样惑人。
“我好想陛下,我对陛下的思念就像……就像那枫叶一样红!”
“你是想说,相思枫叶丹?”钟月一猜就猜中了。
也不知他是从哪里看到了这句诗,还没背下来。
背也不背一句好的,春天都来了,还在说枫叶。
“嗯嗯嗯。”泽御卿点头如捣蒜,一脸崇拜,“陛下好厉害!”
太初看出来了,委婉的表示,“这位泽御卿……好像不是很懂诗歌?”
“民间选进来的,不懂礼仪,没什么文化。”钟月叹息,“还不会找话题。”
长得倒是好看,性子也不错,爱意表达的很直白。
冲他这份直白,钟月封了他御卿。
毕竟阖宫上下,没谁会说想她喜欢她。
“朕也曾想给他请个老师。”就是忙,顾不上他,或者说,整个后宫她都顾不上。
钟月话音一转,问太初,“若是你,在此情此景表达相思,你会说什么?”
太初文化只算凑合,不是很自信的小声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够了。”这水平够教了。
“你去吧,先教教朕的泽御卿。”钟月颔首。
“那我……去了?”太初攀在泽御卿身上,转头朝钟月招手。
“记得汇报工作。”钟月等他攀好,才拍拍泽御卿的手。
“朕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陪你了,泽郎替朕看看这园中美景吧。”
“陛下。”泽御卿不舍,又不敢影响帝王,只扁着嘴委屈巴巴看她。
“乖。”钟月摸了一把他干净嫩滑的小脸,觉得手感不错,捏了捏,柔声道,“朕改日去你宫中看你。”
“好!”泽御卿马上就高兴了,“那我等陛下!陛下快走吧!”
钟月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本来的计划是刷到“千古一帝”头衔就去下一个世界。这个世界能教会她做一个帝王就已经很不错了。
爱情模块她没指望在古代后宫刷开。
现在么……挺有意思,不是不能再看看。
要腾出时间来流连后宫,政事自然就不必太紧,朝政军事已经被她把持的死死的,天下太平,盛世已启。
她不着急走,便放松些,看太初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和快乐。
之前十日常朝会,一日大朝会,休一天。
改成,三日常朝会,一日大朝会,休三天。
上四休三,合理,很合理。
3. 第三章
太初跟着尹泽回寝宫时还是兴奋状态,他就像个初入职场的新人,壮志满怀,热血满满,想把老板交给自己的活干的尽善尽美。
可惜尹泽有点……聋。
这是太初能想到的最准确的形容词。
“我再说一遍,我是来自千年后的系统,我来此就是为了帮你攻略那位帝王……”太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尹泽完全不搭理他。
“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好累。
尹泽吃掉了瓷盘里最后一个果干,扭头对服侍他的侍从说。
“今天晚点摆膳吧,果脯吃多了,没什么胃口。”
“诺。”金谷给自家小主端来茶盏,“小主若是喜欢尚食局那边新贡的果脯,侍虜【1】明日再去拿些回来。”
“嗯。”尹泽点头。
太初说了半天不见尹泽真的没有反应,开始怀疑自己。
“真听不到我说话?”太初不解,“接触不良了?”
“怎么办啊,去找陛下?”
“不许去!”尹泽突然开口。
“你听得到!”太初马上意识到这句话是跟他说的,“那你刚刚一直装听不见?!”
金谷不知道小主是在跟太初说话,以为是在训斥他,吓了一跳。
“小主?”
“哦,没事,我是说,果脯就不去拿了,免得被人挑刺。”尹泽圆了话,找借口把人都支出去,“你先下去。”
“诺。”
等屋里只剩下尹泽一人,他才道:“我不管你是什么妖怪,有什么修为,有怎样的目的,我劝你赶紧从我身上下去!”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陛下的御卿。”
“我们陛下很厉害的,她扫你一眼就知道你什么来头,杀你更是轻轻松松。”
“你还想去害我们陛下……”
太初懂了,合着是把他当妖怪了。
“首先,我不是妖怪。”
“其次,我是来帮忙的,我是来自千年后的辅助系统。”
“如果我不来,你们陛下一年后就会意外死亡。”
尹泽听到这话,眉毛一竖,打断了他,骂道,“你放屁!”
“什么东西啊,也敢咒我的陛下!”
紧跟着就是一大串太初听都听不懂的脏话,不愧是民间选进来的男儿,词汇量多的太初叹为观止。
美人骂起人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反正他也没听懂。
太初等他骂累了开始喝茶了,才给他讲起未来。
“可笑。”尹泽完全不信,甚至嗤之以鼻。
“你不懂陛下,陛下那般厉害,怎么可能意外……”尹泽甚至不愿意说出那两个字。
“我承认你做了些功课,能说出不少宗亲姓名,不过也就这样了,你骗不了我。”
……
太初自证环节长达两个小时,他都说麻了,尹泽就俩字:不信。主打一个油盐不进。
太初:换人!我要换人!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心累。
“你不可以去找陛下!”尹泽还不准他走,“我不许你害陛下!”
你真是低估了你们陛下,我还能害得着她?
太初叹息一声。
果然上班就是痛苦。
“你先跟着我。”尹泽哼了一声,“看我一一戳穿你的谎言。”
“陛下很快就会有子嗣!”
尹泽不敢露出一点破绽,生怕这妖怪看穿他的慌乱与无措。
尹泽低头摸摸自己平坦的肚子,“我会给陛下孕育子嗣。”
他说的全是假的,陛下怎么可能意外去世,又怎么可能一个子嗣都没有。
“你能侍寝吗?”不是打击他,太初真觉得他机会不大。
“陛下说了过几天就会来看我的。”
“你信啊?”女人说的话都不能信,更何况是一位帝王。
“当然。”尹泽想起钟月,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连语气都软了下来,“陛下从不骗我。”
“你这妖怪,怎么会懂。”
……好好好,原来是傻白甜恋爱脑啊。
“我民间出身,既没有背景,又没有才情,若不是陛下格外怜爱,我怎会被封为御卿。”
尹泽有自己的逻辑。
“她心里有我。”尹泽拨弄了一下发丝,眼底眉梢间充满了爱意。
“这后宫总有人会怀孕,第一个就是我。”
太初发出疑问,“你入宫几年了?”
“两年。”
“两年都没怀上?!”真是不争气。
“你懂什么!”尹泽非常不满,“陛下政务繁忙,哪有时间流连后宫,我承宠的次数已经算多的了。”
太初见他生气了,老实闭嘴。
尹泽的位分是正四品御侍,不算高,但已经是矮子里的高个了,尚食局也不敢亏着,规规矩矩的送来了饭菜。
听说泽御卿喜欢新制的果脯,还特意又奉上了一些。
尹泽挑了一块最小的含住,剩下的叫金谷撤下去。
“小主不多吃两块吗?”金谷笑道,“尚食局管事方才还特意来叮嘱我了,若是不够,叫咱们尽管去拿。”
“不吃了。”尹泽摸摸自己的腰,有些忧虑,等金谷把吃食全撤下去了才把他招来,悄声问他。
“金谷你来看看我的腰,有没有变粗?”
“没有呀。”金谷这才知道自己主子在担心什么。
“您这身材正好着呢,腰肢多细啊。”
“去拿皮尺来。”尹泽自己摸着总觉得长了点肉。
皮尺一量,尹泽倒吸一口凉气。
“粗了近一寸!”
太初换算了一下,也就三厘米左右。
金谷还在安慰他,“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
“摸得出来啊。”尹泽后悔死了,“早知道不吃那么多了。”
“过几日陛下发现我腰粗了怎么办,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不会的!”
金谷劝不动尹泽,他很快就做了决定,“这几日晚膳都不吃了。”
“金谷,你去叫水,多抬些来,我要沐浴!”
趁着金谷出门的功夫,尹泽问太初:“你这妖怪是母的还是公的吗?你能不能先走开,我要沐浴了。”
“我是人,男的!”
“而且我看不到你的隐私。”太初无奈,那位英明神武的陛下不知道对他的数据和面板做了什么,他原本高清感知,现在已经自动打马赛克了,不该看的一点都看不到。
“那就好。”尹泽松了一口气,心想,原来是人啊,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
沐浴流程的复杂程度大大超乎了太初的想象。
“洗干净不就好了吗?”都搓三遍了,还不够?
尹泽没理他,光顾着跟金谷讨论,“我皮肤滑吗?”
“很滑!”
金谷自己摸了摸,拧眉,摇头,“不够,月初尚服局不是送来了翡翠凝脂膏吗?叫人去拿来,给我涂身上。”
“诺!”
“我的头发拿香液再泡一遍,陛下喜欢清淡的香,我常用的那种,别弄错了。”
“主儿,珍珠粉调好了,您要敷上吗?”
“敷。”
尹泽仰着头,让发丝全浸在香液中,金谷小心翼翼的给他敷上珍珠粉。
“还有我的手。”尹泽撇了一眼没剩多少的珍珠粉,有些可惜,“手只能用脂膏了,多揉揉。”
御卿按规矩配有十个伺候的下人,除去四个粗使,剩下六个全在这屋里忙的团团转。
“陛下说的是‘过几日来看看’,这还早呢。”太初又跟他搭话,还贴心提醒他,“你不用发出声音,可以用意识跟我沟通。”
尹泽脸上和脖子上都敷满了珍珠粉,不能睁眼也不能讲话,跟太初聊聊只当解闷了。
“陛下那么忙,说不准什么时候有空来,我不提前准备好,难道要陛下等我吗?”
“伺候陛下都不用心,你还说是来帮我的。”尹泽翻了个白眼,“废物。”
“……我的长处不在这里。”太初转移话题,夸他,“我看你身材很好呀,秾纤和度。”
“秾纤和度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身材正正好,不胖不瘦。”
“哦~算你有眼光。不过我身材不够好,多吃一点就会长肉,要很克制才行。”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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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一直觉得自己腰身不漂亮。
“你皮肤也好。”太初觉得自己幸亏是没有手,不然他一定会忍不住摸一把的。
看看这肌肤,多细腻多光滑,手感肯定超好。
“这是我进宫后养出来的。”说到这里,尹泽露出一点笑意。
“我原先皮肤只算一般,不过陛下怜惜,升了我的位分,尚服局每次都送很多养肤圣品给我,我坚持了两年才养成这般。”
“陛下幸我时,对我的身子那可是爱不释手的,每次……”尹泽得意。
太初:倒也不用跟我说的这么详细。
“那你很厉害。”
“不算什么啦。”尹泽对太初的夸奖很受用,话慢慢多起来,“我能入宫都是运气好。”
“真的吗?”太初来了兴趣,“你是选秀入宫的,选秀是不是很严格?”
“非常非常非常严格!”尹泽用了三个“非常”。
“选秀本是不面向平民的,是陛下说贫家亦有品德样貌上佳的男儿,我才能入海选。”
“初选倒是顺利,长得不好看的,头发稀疏的,有痣的,有病的……宫里通通不要,这就淘汰了七成的人。”
“内选更是筛了九成九,要检查身材,仪态,味道,神态……还要学六个月的课,十八门课程至少要达标十门才算过关。”他全是擦线过的。
“最后是陛下阅看,百来人,陛下只留了不到三十个。”
“我入宫时,宫里许多人都说我是走运才被选进来,未必能得圣宠。”
“我一没有背景,二没有学识,三没有特别出众,但你看,我现在是宫中位分最高的御卿。”
“如若不是陛下喜爱我,我如何能做到?”
“……有道理。”太初点头。
“所以啊,我唯一能回报陛下的,就是全心全意的爱她,给她最好最佳的体验。”
一提起钟月,尹泽就显得很温柔,眉目柔和,眼里含着星辰般耀眼。
“那你为什么不学诗词呢?是不喜欢吗?”太初企图引导他上进。
“……”尹泽反问他:“你为什么不成仙呢?是不喜欢吗?”
当然是因为他没那个本事啊!
“额,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可以学一学诗词,跟陛下更有话题。”太初意识到问错话了,赶紧补救。
“宫里有学识的侍从多了去了,谁越过我了?”尹泽哼了一声,“说明陛下就不喜欢有学识的男人。”
太初:不,她喜欢,不然她就不会叫我来教你了。
“陛下很忙的,哪有时间跟我闲聊,背诗又有什么用?”
“你要是真有本事,给我两张生子的药方就行。”尹泽图穷匕见。
“我哪有那玩意?”
什么都没有,就一张嘴。
“废物!”尹泽又不搭理他了。
敷粉的时间到了,尹泽洗掉身上的粉尘香水,把其余侍从都叫出去,只留下了金谷。
金谷熟稔的帮他做了一个□□护理。
太初:如果侍从是个职业,那尹泽真的很敬业了。
尹泽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自己,觉得还不错。
“你老实待着。”他吓唬了一顿太初,睡美容觉去了。
太初一边守着他睡觉一边开始加班,努力思考:如何让尹泽更能吸引陛下呢。
外貌——他改变不了。
身体——尹泽自己做的就已经非常好了。
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真叫他学诗词吗?
可就像他说的,宫里有学识的侍从多了去了,没人位分比他高。
陛下给他高位分,就是因为他够直白。
换句话说,他的直白已经讨好到了帝王,那学识对他真的就不重要,稍微学一学,面上过得去就行。
这方面应试教育就能抓起来,情景模拟,多做题,问题不大。
太初展开面板,尹泽后面写着“傻白甜恋爱脑”,这是他之前记录的。
想了想,太初把“傻白甜”划掉,加上了“活泼小狗”,又打了一个感叹号和问号。
他再观察一下,说不定能发现尹泽没被发掘的特长呢。
4. 第四章
晞国国力强盛,陛下勤政爱民,朝堂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各司其职,每位官员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但比起管理官员任免的吏部、掌管全国土地赋税财政的户部、掌管武官其兵籍军令的兵部,礼部可以说的比较闲的了。
礼部尚书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每日来上朝都是颤颤巍巍,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如此这般坚守了数十年。
除了上朝,这位尚书,还会孜孜不倦的上奏。
有事就说事,没事就劝陛下临幸侍从,充实后宫,多孕子嗣,广纳贤良……
钟月每日要批阅不少奏折,精力有限,这种折子她看多了,前面还批一批回一回,到后面直接看一眼,不浪费笔墨,留中不发,表示——已阅。
但今日不同。
礼部尚书严老拿到了中书省发下来的折子。
折子里“国祚绵延,系于皇嗣;皇室隆兴,根在后宫。今四海初宁,八方渐熙,然陛下春秋日盛,而储嗣未丰,此诚臣等日夜忧思、寝食难安之事也。”被朱笔圈起来了。
底下还被批上了一个“可”字。
“陛下总算的开窍了!”
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灵巧的完全不像个老者,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
她们陛下什么都好,处理朝政一向勤勉,作为臣民,她是没话说的,唯有一点总叫人心神不宁——陛下她无嗣。
皇帝正值壮年,她们倒也不是非要强求太女,但一个皇女也没有,总归是叫人担心。
帝王杀伐果断,手段高明,臣工无不拜服,后宫之事她们全无干涉的能力,只能一封封的上奏,好在如今家国兴旺,已有盛世之景,帝王终于愿意思考子嗣的问题了。
“严大人。”身着宫服的侍从拜访,给了礼部尚书一封信,“陛下秘折。”
严老大人看完,拍着胸脯保证,“包在臣身上!”
不就是改朝会时间吗,应该的,陛下空闲时间多了,才更有精力临幸侍从。
上四休三,好准确的词汇啊,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幸福,哪位同僚敢反驳,就叫她独自去加班!
……
更改朝会时间进行的异常顺利,百官磕头都比平常磕的诚心。
“陛下圣德齐天,恩被群臣,此等体恤臣下之举,亘古罕有。臣等必殚精竭虑,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钟月很高兴,如今的官员真是太上道了。
心情会影响对美色的欣赏,欣赏美色又可以调节心情,批完奏折的钟月决定不浪费这好心情。
看看谁呢。
太初还在泽御卿那边,去瞧瞧他的工作进程吧。
“摆驾舒千宫。”
尹泽最近被烦的不行,这自称“系统”名叫太初的人简直是有病,他说了他不学词语,不学诗词,这傻子像听不懂一样在他脑子里一直叨叨叨。
“你看,今天天气真不错,风和日丽,风和日丽是什么意思知不知道?”太初谆谆善诱。
“意思就是风吹的人很舒服,阳光灿烂,形容天气暖和。记住了吗?来,跟我念,风--和--日--立。”
尹泽被念叨的都没脾气了,有气无力的重复,“风和日丽。”
“很好!我们再来看看有哪些表达天气的诗句,每句诗都不一样,怎么对应到具体的情景呢……”
太初的光幕派上了大用场,尹泽根本无法拒绝学习,那文字就像长在他脑子里了,他不学就完全消不下去。
被折磨了三天,他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唯一让人感到高兴的就是在这种强压之下,他的腰身如愿细了两寸。
太初还很会贴合情景的引导问题,“如果现在陛下来了,陛下问,‘最近在干什么’,你除了说‘陛下,我好想你’,还可以说什么?”
提到钟月,太初就支棱起来了,“这句我记得,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好!”太初还没来得及夸他,就听有人报。
“陛下驾到。”
尹泽眼睛一亮,人“腾”一下就起来了,奔着门口而去。
太初识相隐身,没有任何存在感。
“陛下。”尹泽行了礼,就被钟月握住手抱在了怀里。
“朕答应了来看泽郎的,可曾来晚了?”钟月嗅了嗅尹泽发间浅淡的香味,神情柔和。
“不晚,陛下什么时候来都不晚!”尹泽把手放到钟月的手里,跟她十指相扣,还没到屋里就在拼命往她怀里挤。
钟月揽着他坐到榻上,问道,“泽郎这几日在屋里怎么打发时间?”
“在想陛下。”尹泽抬头看她,亮晶晶的眼睛盈满了喜悦,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完全没有经过思考,如果他有尾巴,这会儿应该是甩的飞起来了。
太初:教你的全忘记了,用啊!你到是用啊!
“除了想朕呢?”钟月倒不觉得有什么,她早知道泽郎是这般直白的人。
心里倒是很有几分被讨好到了妥帖。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这会儿尹泽终于记起来了。
“泽郎会背诗啦。”钟月很惊喜,修长的手指拂过尹泽惊喜保养过的干净脸蛋,让他心口都泛麻。
“陛下喜欢吗?”尹泽用脸蹭了蹭钟月的手,又用唇瓣去找她的指尖,只那眼睛一刻不愿意离开钟月的脸。
“泽郎愿意为朕学习,朕当然喜欢。”钟月怜爱的低头吻他。
“那侍儿继续学。”学习的动力一下子就充足了。
“好。”钟月揽住他的腰,“泽郎腰身瘦了些。”
“瘦了两寸呢。”尹泽笑出酒窝,“手感更好了。”
“是吗?”钟月捏了捏。
尹泽怕痒,颤着躲开一会,又把腰送到她手里来,“嗯……陛下不信试试嘛。”
她倒也没有这么急色。
钟月难得如此清闲,只逗得尹泽眼泛水光了,才懒洋洋的陪着尹泽聊天喝茶。
聊他的吃穿用度,喜欢什么,头饰如何……
净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从来都是操心大事的钟月难得一听,倒觉得有趣。
“陛下陪着侍儿说这些不无聊吗?”尹泽也有些惴惴,他没什么文化,也不会引话题,陛下平日里操心的都是大事,他却拿这些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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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污她的耳朵,他觉得不安。
“怎么会无聊呢。”钟月把玩着尹泽修长又漂亮的手指,“泽郎生活如此纯粹,朕光是听一听都觉得安逸。”
说多了她肯定不喜,但偶尔说一两次还是可以当情趣的。
钟月不会说这般薄情的话,尹泽也不懂,好在太初懂,他悄悄做了笔记,继续偷听两人闲聊。
“陛下是圣人,是天下之主,福泽万民,侍儿无用,只会想怎么让陛下开心。”这是尹泽的心里话。
他想,他怎么能不爱她呢,她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却愿意在空闲之余陪他闲聊,看他贫瘠无趣的生活,哄他玩笑。
他享受着她带来的安逸,也享受着她的宠爱。
若不是心里有他,怎会如此。
尹泽越发爱她,眼里掺杂不进一丝一毫的旁人,他不知这一下午怎么过的那么快,也忘记了两人怎么吃的饭怎么用的茶。
他周身仿佛一团火,不,他不是火,他是飞蛾,奋不顾身扑向火的飞蛾。
“陛下。”尹泽轻咬住钟月的指尖,誓要把自己全部献给帝王。
“别怜惜我。”尹泽勾住钟月的腰,“我可以。”
怎样都可以。
钟月失笑,亲了亲他的眼尾,“真傻。”
动作却越发轻柔。
帝王柔情,万死难报。
尹泽眼泪扑簌而落,攀着钟月的肩背,在她耳边如泣似唤的声声叫她,一字一句,藏着不加掩饰的爱意。
钟月眼底只有快乐。
夜还这么长,一开始就粗暴,后半夜怎么爽呢,当然是要温柔些,慢慢来。
今夜,舒千宫叫了三次水。
红烛燃烧过的烛液凝成缠绵的形状。
两人都有些困,却还抱在一起温存。
rou体相贴的触感很难描述,只觉叫人心安。
尹泽听着钟月的心跳,亲声絮语,“陛下。”
“嗯。”钟月拍拍他的背,哄他,“早些睡吧。”
尹泽摇头,“侍前几天做了个梦。”
“什么梦?”钟月顺口问。
“侍梦到一个衣着华丽看不清面容的人,那人自称是神,庇护大晞。”
“好梦。”钟月起了些精神。
“她说,陛下功德无量,合该千秋万载,但陛下这两年水象大凶,且不可靠近水畔。”
太初说陛下是意外溺亡的,他口中说的不信,实际上还是害怕,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将其扼杀。
宫中一向忌讳巫蛊鬼说,尹泽不敢说有看不见的人在他身上,怕被以为是邪祟拉下去砍了,也怕那自称“系统太初”的人破罐破摔真去找钟月。
他辗转反侧思虑几天,只能想到借梦的说法,劝钟月离水远些。
钟月一听就懂了。
“好,朕的泽郎有仙人保佑,仙人借泽郎之口提醒朕,朕肯定万分小心。”
“放心吧。”钟月摸着尹泽微微发烫的脸颊,“快睡。”
尹泽听帝王应允了,心神一松,疲惫感涌上来,很快就睡着了。
钟月也闭上了眼睛,脑中却提溜起了太初。
5. 第五章
“我真的有很努力在教他!”太初抢先表功。
“您看他都会背诗了。”
“嗯。”钟月随意点头,问,“你到他身边也好几天了,怎么跟他说的。”
“我说我是帮他攻略帝王的……”太初有点心虚。
“他信了吗?”钟月问。
“没……”还把他当妖怪了。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只存在话本子里,现实中很少有人会信,你要取信于人,就要表示出你有所求,互惠互利才是最好的模式。”
“懂吗?”
太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你啊。”钟月打了个哈欠,“自己琢磨去吧。”
她要抱着美人睡觉了。
太初把这话记下来,识相的挂机了。
第二日清晨,钟月难得没有早起。
上四休三开始实行,她能多睡一会,时间充裕,她也觉得悠闲。
等她真正睁眼清醒的时候,不过才八点左右,生物钟毕竟形成了,再睡也睡不着。
钟月转头,发现尹泽还睡得不省人事。
睡着的泽御卿也很漂亮,唇瓣尤其红润,只是没了那双亮若星辰的眼睛,总显得有些失色。
钟月瞧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叫人进来伺候更衣洗漱。
尹泽听到动静迷迷糊糊醒过来。
“陛下。”他下意识寻找钟月,朝她伸手。
钟月正叫人系腰带,听到他的声音转身回来握住他的手,“不着急起床,再睡会吧。”
尹泽不满足只牵手,拥着被子半坐起来,用光洁的手臂环住钟月的腰,脸贴在她的腹间,哼哼唧唧,呜呜着撒娇,“陛下,侍身上好酸。”
钟月低头就看到他修长的脖子上星星点点的红痕,心思一动,手顺势抚到他的脸上,摸了又摸,低声唤他,“乖乖。”
尹泽本来就热乎乎的脸更烫了,眸子透的润出水来,仰头看她,“陛下帮侍按按?”
这双眼睛真亮。
侍从们都是人精子,早早低下头侯着了,手里动作轻轻巧巧的,一点儿声音都没发过来。
满屋上下只有尹泽时不时发出微弱略带不适的娇软闷哼声。
说是帮尹泽按按,实际上钟月哪里会伺候人,不过是把人从头到尾摸来摸去的揉搓了一顿。
“好了。”钟月爽了,神清气爽的站起来,安抚尹泽,“泽郎好好歇着吧。”
说完又叫侍从进来,给她系上腰带,绑上玉佩。
“不困了。”尹泽双手捂住通红的脸颊,这谁还有睡意啊。
“那就起来陪朕用早膳。”
“好~”尹泽也在金谷等人的服侍下起床。
钟月洗漱完就在外间榻上坐着,她早起是习惯看看书的,可是她常看的书舒千宫没有,倒是昨日尹泽写过的字还在桌上放着。
钟月顺手拿起来瞧。
尹泽的字写的并不好看,连三岁孩童都比不上,大小不一,墨迹不顺,一首表达情意的诗被他写的半点意境的不剩了。
钟月啧了一声,摇头,又叫人新裁了纸张,磨了墨。
尹泽拾掇好自己从里间出来,看钟月提笔,马上凑过来。
“陛下要赠侍墨宝吗?”
“嗯,赠你。”钟月的字非常有力度的,不过她特意没用自己常写的字体,而是一字一顿,端正的写上诗句。
尹泽瞪大眼睛看着,感叹,“陛下写的真好。”
“给你写的字帖,你照着练。”钟月放下笔,等墨迹干透,转头看向尹泽。
“你啊,入宫都两年了,这字还写成这般,可见平日里一点不用功,真该好好练练了。”
尹泽缠住钟月的手,保证,“有了陛下写的字帖,侍肯定好好练。”
“下次朕来检查你的功课。”钟月点了点尹泽的额头。
“好。”尹泽完全忘记了他平日里学习和练字的痛苦,满耳都是“陛下说下次再来看他”。
尹泽的早膳一向普通,他不过正四品,哪怕尚食局的人讨好着,也不敢逾越位分,但钟月就不一样了。
她对早膳的要求高,又是帝王,自然没有什么限制,她留宿舒千宫,早膳自然也送到这边来。
尹泽以前没跟钟月一起吃过早饭,钟月之前几乎每日都要上朝,很早就起,早膳也是回自己寝宫用的。
侍膳宫人手脚麻利,尹泽还在想怎么伺候陛下用膳,他们就全弄好了。
“吃吧。”钟月看他怔神,亲手给他夹了一个水晶包,示意他不用拘谨。
尹泽咬了一口,差点被汤汁烫到,鲜的他都不舍得吐气,本来还在忐忑,吃起来就忘我了,还给钟月夹。
“陛下,这个好吃。”
“这个也好吃。”
眼巴巴的,真像只小狗儿。
钟月吃饭本不喜有人陪着,难得跟侍郎一起吃饭,竟也觉得有趣。
尹泽毕竟是学过宫规的,吃相并不难看,吃到喜欢的还会眯起眼睛,很有几分鲜活和欢快,钟月看着都觉得胃口好了几分。
吃完了,钟月端着茶盏漱口,还笑尹泽,“是不是尚食宫的人亏待你了。”
“没有呀,是陛下的早膳太好吃啦。”尹泽摸摸肚子,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
“喜欢朕的早膳。”钟月点头,“那就叫她们每日都给你上一份。”
帝王吩咐就没有什么逾矩不逾矩的,她乐意纵着谁,是那人的本事。
尹泽连忙谢恩。
“好了,朕还有事要处理。”钟月捏住尹泽的脸,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哄他,“朕得空了再来看你。”
“嗯嗯。”尹泽连连点头,钟月的背影都完全消失了,他还痴痴看着不舍的离开。
金谷满脸喜色,满宫上下,哪个宫人哪个不是盼着主子更好更得宠,他们也能借着这势头更有脸面,过的更好。
泽御卿被陛下赏膳,还不是一顿两顿的,说的是以后都送,这宠可是实打实的,甚至压过了墨御卿。
没过一会,钟月身边的张喜和带着一队人来了,各个手上都捧着托盘。
张喜和看上去非常和善,“侍传陛下口谕。”
“泽御卿温婉恭顺,端庄淑雅,自入宫以来,悉心侍奉朕躬。”
“朕心甚悦,为彰其德。着赐泽御卿明珠十斛,白玉镶珠翠玉簪一对,金缕纹霞布两匹,玛瑙银圆镯一双……以显荣宠。”
张喜和念一声,便有人捧着宝物上前。
“侍谢陛下恩典。”泽御卿谢恩。
张喜和身为钟月身边的大侍从,很是繁忙,送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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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谷叫人把东西抄录下来,又来问他,“主子,陛下赏了布料,侍虜瞧着做两身衣裳正好,颜色也衬您。”
“做吧。”尹泽放下手里的珍珠,又拿起玉簪,心情很好的样子,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金谷就捧着布料正大光明往尚服局去了。
尹泽打发剩余的宫人出去,独自坐在梳妆镜前。
“倒是多谢你教我学习了。”尹泽说道。
太初知道这话是跟他说的。
“您知道学习的好处就行,我还会继续教导您。”太初有了些新思路。
尹泽挑出一对金镯子放在桌上,“这送你了。”
太初扫了一眼那镯子,花纹正好,克重十足,要是拿回现代,他就发财了。
可惜他没有实体,拿不了。
太初想拒绝,意识依依不舍的再看了一眼镯子,就见那镯子不见了。
“诶?!”太初瞳孔地震,翻来找去,在自己面板的背包里看到了“缠丝金镯一对”的字样。
太初紧急联系了钟月。
钟月正打拳锻炼身体呢,一边出拳一边回他。
“有人真心赠你东西,你就能拿,这些算你的绩效,到时候跟你的工资一起结给你。”
“就是说,我能带走?”太初都傻了。
“是的。”钟月吐出一口气,收拳,“朕不是说过了吗,不会叫你白干的。”
“!!!谢陛下隆恩!!!”太初无声尖叫一阵子,兴奋的机械音都快劈叉了。
“退下吧。”钟月勉励他,“好好干。”
“是!”
包的,他包好好干的,说的绩效居然是宝贝,这不是资本家,这是他的祖宗!
他就说,晞国皇帝怎么会小气呢!
他要发财了发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尹泽看着面前的镯子不见了,心中一惊,又叫他,“太初?”
“我在!”太初连忙答道。
“你喜欢我送你的镯子吗?”
“喜欢,很喜欢!”太初没忍住发出了笑声。
尹泽听他的语气,莫名觉得他是个贪财的人,眼睛一转,又问,“那珍珠你喜欢吗?”
“喜欢!”他全都喜欢!
“那……给你?”尹泽又放了两颗在桌子上。
这次太初拿不了了。
“要真心送我的东西我才能拿。”太初想到钟月说的话,顿时明白了。
“换句话说,我帮助了你,得到了你的感激,你给我的东西我才能真的得到。”
不然他吓唬人一顿也能拿宝贝,就不叫绩效了。
“哦~~”尹泽点头,还有限制。
“所以你来我身边帮我,也是有自己的目的。”尹泽松了一口气。
有所求就好,求的还是金银物件,那就没什么,当自己聘请了一个本事不错的老师就行。
太初察觉到尹泽对他的态度不似之前那么排斥,忆起昨晚钟月对他说过的话。
……陛下不愧是陛下。
“我们今天还是背诗吗?”尹泽难得对学习如此热情。
“背,也练字。”太初收回思绪,翻开自己的记事本,“再此之前,我们先来复盘一下昨天。”
“复盘?”尹泽挠挠头,“你说。”
6. 第六章
尹泽不懂复盘是什么意思,他好奇的盯着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光幕。
“这是什么?”
“PPT。”太初点开标注着日期和尹泽姓名的文件。
他上学的时候做过帮人写PPT的兼职,没想到有一天这个技能会用在这里。
不过也不亏,工资比代写PPT高多了。
“好了,来看!”太初虚化成一个小人敲了敲光幕,示意尹泽认真听讲。
“这是昨天的你。”太初扫描记录了尹泽的三维形象。
“哇!”尹泽惊叹一声,他从没看过如此清晰的自己。
光屏上的他一身漂亮的青衣,肤白胜雪,眉目含情,笑意盈盈。
真是好看。
“先看穿搭,昨天你穿的衣服很不错,显白,适合你,腰带稍宽,勒出了腰身。”
“但是你看头饰!”太初重点放大尹泽的头。
“头饰怎么了?”尹泽还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很漂亮啊。”
“这都是陛下赏给我的,我精心挑选出来最精致的。”尹泽骄傲仰头,“都是我独有的。”
特别符合他御卿的身份,旁人都没有呢!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太繁复了!”太初点了点好几个头饰。
“单个看都是好看的,但放在一起就不那么好看,堆堆叠叠,人的第一视觉印象都在头上了,重点就不会落到你的脸上。”
说实话,尹泽的气质就不适合太繁复的装扮,他最突出的就是眉眼。
“如果你是出去逛御花园,参加宴会,这样没问题,符合你的身份。”
“但是迎接陛下,我建议你还是可以适当减少头饰,以简约为主。”
尹泽眨眨眼,并不是很乐意改变,他审美就是这样的呀,陛下又没说什么,干嘛要改。
太初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不是很乐意,于是点开新的图片,用数据说话。
“你看,这是昨天陛下抱着你的时候。”
“因为你头饰过于繁复,陛下一共有四次偏头,三次轻微皱眉。”
“啊?”尹泽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真的!?”
“数据是不会骗人的!”太初道,“不要小看这点小事,如果每次来陛下都有这样那样小小的不开心,累积起来就是不舒服,陛下下次还会来吗?”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了。
尹泽瞬间听劝,“那我在千舒宫以简约为主。”
审美什么的也不是不能变。
“也不能一直简约……总之,你跟陛下亲近的时候,可以适当化繁为简。”毕竟不会有人想被头饰扎到。
“好,这个问题结束,我们来看下一个问题。”太初点开下一页PPT。
“你昨天跟陛下聊天的话题。”
“陛下说没关系的!”尹泽知道他要说什么,抢答,“陛下还夸我的生活纯粹呢!”
“你知道为什么陛下这么夸你吗?”
“因为新鲜。”太初叹气,“你下次是不是还准备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第一次说,陛下觉得好玩,你第二次说,陛下就没什么感觉了,你再多说几次……陛下就要没耐心了。”
“你想想,哪天陛下听腻了,还会跟你亲近闲聊吗?”
这个假设就很让人恐慌。
“我不会找话题啊……”尹泽咬住指甲,慌张起来,“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可以跟陛下聊诗词啊。”太初给他出主意。
“啊?”尹泽顿住,不解,“可这是我的短板。”
“是你的短板,又不是陛下的短板,你说你自己有进步了,让陛下看看,或者你向陛下请教……”
“你把自己放在学生的位置上,崇拜陛下,让陛下教你。”
“一来二去,陛下惦记你的进步,说不准就会多来看看你。”
这就是太初想的新策略。
“我思考过,你之前说的有道理,后宫中有学识的人不少,你现在开始学,拍马也比不上他们,陛下又希望你多学习。”
“与其枯燥无味,咱不如把这个学习的过程变成独一味二的。”
“让陛下有参与感,这样你才不白学。”
尹泽听呆住了,他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理论,但是又好有道理。
“你好聪明!”
“那是。”太初偷笑,他毕竟是经历过信息网络时代的现代人,这些都是手拿把掐。
“还有吗还有吗?”尹泽追问。
“你需要改正的缺点说过了,我们现在说优点。”
“首先,是你态度,很好,对待陛下就是要一丝不苟!”太初对此高度赞扬。
“你频繁说想念陛下,表达出你很爱陛下的观念,陛下从来没有生过气,也没有表达不喜,说明什么?”
“说明陛下喜欢你的直白!”太初不需要尹泽回答,他飞快给出答案。
“你的直白和态度是能够讨好到陛下的,这点要坚持。”
没人能拒绝一只会摇尾巴的漂亮小狗。
太初偷偷在自己的面板上写上“活泼小狗”,打上了勾。
尹泽重重点头,“你说的对!”
“其次,是你早膳时的表现。”
“非常好。”太初又偷偷写下“吃播”二字。
“你对食物很虔诚,有对美食的的向往,容易让人心情和食欲都变好。”
“同时,你还惦记着陛下,给陛下夹你觉得好吃的东西。”
“这叫分享。你把你对美食的理解分享给了陛下,陛下不讨厌,觉得跟你一起吃饭很有食欲。”
“做的相当好。”
“当然,你也得到了嘉奖——今后的早膳,你都能得到陛下同款。”
“这既是陛下对你的关心,也是对你的认可。”
“懂不懂?”
尹泽缓慢又坚定的点头,“懂!”
太初收起PPT,道,“本次复盘结束。”
“复盘是进步的关键,改正缺点,保持优点!我相信你会更得宠!”
“我们短期的目标就是学习,其次,我会找寻你身上新的优点,发展一门才艺。”
“你觉得你有什么才艺?”
“我……”尹泽沉思了许久,“我运气不错,考试都能擦线过。”
“我参加内选时,十八门课要达标十门,我全擦线过了!”
他记忆非常深刻,并且很骄傲。
“……”太初沉默中隐隐有些羡慕,“这不算才艺。”
“我不会舞,不会琴,不擅棋,不擅书,不擅画。”
就是说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你十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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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哪门学的最好。”太初问道。
“曲……吧?”尹泽有点心虚。
“教习老师说我唱曲的腔调很有韵味,还不错。”
“唱一段?”太初竖起耳朵,“我鉴赏鉴赏。”
“忘干净了。”
“……”
尹泽仰起头,“都过去两年了,我当然不记得了。”
“随便哼哼。”太初坚持。
尹泽就唱了一两句。
“还不错,学吧。”太初做笔记,天赋:唱曲(待点亮)
“去尚仪局请位老师来学一学。”
“也不用你多精通多完美,有几首小曲儿能出彩就行。”
这样才能多给陛下一些新鲜感。
尹泽接受了太初的建议,于是开始了水深火热的学习生涯。
他的文化水平真的是非常低,甚至很多字都认不全。
太初教的心力交瘁。
钟月倒是教的很开心。
她又来看了尹泽两次,在他的撒娇下教了他诗词,还把着他的手写了一篇字。
尹泽背后偷偷用功,只求在她面前有好的表现。
“陛下,您看,上次您教的诗,侍会背了!”尹泽抱着钟月的手臂蹭她,“侍背给您听啊。”
尹泽有一把好嗓子,又被太初逐字逐句的教过,念起诗词来缱绻温柔,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很不错。”钟月对上尹泽的视线,有些意动,“泽郎真聪慧。”
“嘿嘿。”尹泽要是尾巴,这会应该翘上天了。
“朕还教你练字了,字练的怎么样?”
“小主这些天可用功了。”金谷赶紧把尹泽练的字呈上来,“每日都学习好几个时辰。”
钟月坐在塌上,尹泽靠在她怀里,跟她一起看。
“有进步。”钟月一瞧就知道他真是下了功夫,很是欣慰,“泽郎乖巧刻苦,甚好。”
尹泽心里泛甜,举着手邀功,“侍手写痛了都不曾松懈呢。”
“朕看看。”钟月握住那节滑嫩的腕子,给他揉了揉。
尹泽哼哼两声,只觉腰肢越发软了。
他今天打扮的很简约,隐隐透着几分书卷气,头上只用了一支前些天钟月赏的玉簪。
他精心保养的过的头发散下大半,透出浅淡的香气。
钟月撩了一缕放在手里把玩,玩着玩着就有些心猿意马。
又是一夜恩宠。
……
朝堂上四休三的改制已经正式定了下来,后宫中人有所耳闻。
陛下这些天进后宫的次数明显增多了,更叫人侧目就是泽御卿。
不知道他是哪里得了陛下青眼,竟勾得陛下连去了他那里三次,每次都有赏赐。
叫人眼红。
更让人愤怒的是泽御卿竟求陛下赐了一位男史,那男史出自尚仪局的司乐司,听说很会唱曲。
泽御卿求了去,就是为了学些小曲好让陛下开心放松。
陛下感其一片诚心,不仅同意了,还承诺待泽御卿学会了,给他办个歌舞小宴,让他表演。
宫中气氛不知不觉有些躁动,大家看出陛下有多幸后宫的架势,跑御花园都跑得比平时勤快。
御花园风景比之前更好,景美人也美,光是看看都觉得赏心悦目。
钟月更快乐了。
7. 第七章
太初跟着尹泽也有好几天了,两人一教一学已经有了默契。
“今天我们背这首……”太初点开新的教学目标,“这首比较简单,学起来很快的。”
“跟,我们先读一下全文……跟着我念……”
尹泽盯着光幕半天没动。
“嗯?”太初见尹泽没反应,才发现他完全没听进去,眉头微微皱起,一副神游天际的样子。
“怎么了?”太初不由停下来问道。
“不想学了!”尹泽低下头,语气低落。
“为什么呀?”太初又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尹泽放下手上的笔,眼眶泛红,一句话没说,眼泪就吧嗒吧嗒掉。
太初刚刚备课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他哭了,记得不行。
可他问什么,尹泽都不说,正苦恼着,金谷端着茶盏和点心进来了。
“小主要不要用些茶水点心?”金谷把托盘放在桌上,像是没看到尹泽哭了,道。
“这点心是尚食局孝敬的,叫龙井茶酥,拿上好的龙井做的,夹了榛子碎,侍虜闻着都觉得香甜,您尝尝。”
“还有一壶好茶。”
金谷倒茶,“这茶是今年新上贡的阳羡雪芽,别的地儿都没有,是陛下知道您喜欢,特意赏下的。”
金谷蹲下来给他擦了眼泪,把茶水捧给他。
尹泽先是捧着茶啜了一口,又拿了块糕点慢慢吃。
两块和半盏茶下肚,就忘记哭了。
金谷看他情绪缓和了,拿了鸡蛋来给他敷眼睛,劝道,“主子何苦掉泪,眼眶红了就不漂亮了,倒叫旁人看了笑话。”
“谁敢笑话我。”尹泽躲开热鸡蛋,声音嗡嗡着,“他位分也跟我一样,圣宠也比不上我,凭什么笑话我。”
位分一样。
太初立刻明白过来,这旁人说的是墨御卿。
“您也说了,他比不上您,何必这么气呢。”金谷换了颗鸡蛋,“他是学您去御花园偶遇了陛下,这才引得陛下让他侍寝。”
“等您学好了小曲,又通了诗词,陛下垂爱,到时候……谁比得过您?”
尹泽明知他是哄自己的,心里还是舒服了些。
“您一哭眼睛就容易肿,还是热敷一下吧,免得……免得叫人说道。”金谷压低了声音。
这世道男儿本就不易,更别说规矩森严的后宫。
陛下温柔也严苛,宫中多大的宠都越不过规矩。
金谷在宫中的时间久,跟尹泽之前也伺候过几个侍郎,他最是清楚之前那些曾经冒头的……
善妒可不是个好听的名声。
尹泽懂他的意思,接过鸡蛋自己敷了一阵,情绪渐渐散了,才道,“下去吧,我要继续学习了。”
“上次拿去尚服局的布料盯着些,让他们早点做出来。”
“诺。”
太初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没太意外。
皇帝宠幸他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尹泽心里未必不清楚,他只是难掩醋意。
“跟我讲讲那墨御卿?”太初见他好半天进入不了学习的状态,索性跟他闲聊,“那墨御卿家世如何?”
“有什么好讲的。”尹泽对太初还是有些尊敬的,别的不谈,就学业上而言,太初算是他的老师了,尽管不高兴,还是回答了。
“他母亲是个地方官,官职不高。”比他平头百姓强一点。
“他跟你同期入宫的吗?”太初又问。
“嗯。”尹泽一向不喜欢他,因为。
“他是我们这批人里最先被封御卿的。”
“哦?”太初若有所思,“他有什么才艺?”
“没听说。”
“那他得封御卿……因为长得好?”太初仔细看着尹泽的神色。
尹泽握紧了笔杆,“别提他了,耽误时间,今天不上课吗?”
太初懂了,从善如流的开始讲今天的课程。
皇帝陛下今晚点了墨御卿侍寝,他要不要去看看呢?
太初看着自己面板上的“分身”字样,心想,陛下给他安了这个功能,大概也是不想他困在一个后宫侍郎身上。
分个身去看看吧。
他翻出后宫地图,点了点灵仙宫。
墨御卿就住在灵仙宫偏殿。
灵仙宫的位置比尹泽的舒千宫要偏一些,但景色弥补上了这点不足。
太初一边赏景一边找墨御卿。
“啊,找到了。”
太初探头去看,牧文墨此时刚洗完澡,披着厚披肩,满身的水汽,头发擦的半干。
身旁的侍从给他撩开帘子,他便从帘子后面出来。
太初怔愣在原地,足有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明白了为什么牧文墨会被封为御卿。
钟月已经是相当有定力了,如果换做他是帝王,他怕是当场就会封君后。
这身段,这五官,这气质……绝了!
他没见过古代的四大美人,但他此刻为墨御卿叫屈,这等绝色他不信排不上号!
太美了,真的是太美了。
他记得现代有位出道即巅峰的明星,一张脸惹得无数粉丝尖叫,夸他是在世仙子,他瞧着,竟有些像墨御卿的低配版。
“来人。”牧文墨声音也轻,他拢了拢披风,就这个小动作都带着说不出的味道,“帮我擦擦头发。”
“诺。”一个清秀的侍从捧着干燥的帕子一点一点给他抿湿发。
太初到墨御卿身上蹲好,心想,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还需要做什么呀,有什么好争宠的。
他不需要费劲吧啦的去学才艺和书画,他只需要捏着帕子低头,再缓缓抬眼。
或者一身素衣,温柔的笑。
包赢包得宠的。
太初百思不得其解,没出声,安静的看着。
“主子看看今晚穿什么?”东风带着其余侍从捧着几套衣服上前。
今晚陛下要来,整个灵仙宫都带着喜气忙碌开来。
“这几件都是新裁的,还没上过身,您看穿哪件?”
一套粉的,一套浅绿的,一套橘色的。
除了橘色,其他两套都适合。
太初心想,粉色娇嫩,牧文墨年轻又漂亮,这身粉色穿上虽少了仙气,但是多了些活泼和人气,肯定好看。
浅绿色更不用说,多么清爽的颜色,活脱脱春风入怀既视感。
“橘色吧。”牧文墨没有多加思索。
太初:嗯?
“今天妆容要重些,华丽些。”牧文墨强调。
太初:嗯??
啊?不是?怎么就避开所有正确答案,强行给自己减了分呀。
东风有些犹豫,“主子,您穿这身绿的可能更好看些。”
“我知道。”牧文墨自己也更喜欢那身绿衣,“但是陛下喜欢华丽些的。”
太初歪头,真的吗?
他很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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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
“你忘了吗?去年宴会,萧侍卿穿了一身艳丽的衣裳,陛下一眼就看到了他,还夸他打扮的好看。”牧文墨叹息一声。
“我坐在他上首,陛下明明瞧见了,也没夸我。”
牧文墨有些委屈的垂下眼眸,这神态真叫人心疼。
“可是萧侍卿位分比您低呀。”东风劝道。
一个侍卿,凭什么比得过他们家御卿。
“是啊,他位分比我低,都能得陛下夸赞,岂不是更说明了陛下的喜好?”牧文墨有自己的逻辑。
“我之前学他穿搭,陛下不也多看了我几眼吗?”
太初:陛下多看的那几眼是因为惊讶吧。
东风说不动牧文墨,眼看他换上了那身橘色宫装,把自己装扮的艳丽。
太初瞪大眼睛,居然不丑,美人不愧是美人,不符合他风格的衣服妆容都能驾驭住。
“你这样穿不行呀。”太初眼看他要定下来,连忙出声。
“你本身长相偏仙气,只要往这方面稍微打扮一下就能出彩,你现在这样虽然不丑,但也没了特色。”
“谁?”牧文墨左右看看,谁在讲话。
“您好,我叫太初,您不用出声,在脑子里与我交谈即可。”太初已经摸索出了一些经验,有条理的跟牧文墨解释一番,不过这次他没提未来。
牧文墨性格比较柔和,耳根也软,不知道是不是太初说的“互惠互利”取信了他,他倒是没有尹泽那般排斥和怀疑太初。
“陛下一会就要来了,你们把灵仙宫打理干净,叫些茶点来早些备着。”牧文墨把宫人全支出去了。
殿里没人,牧文墨才看向面前小兔造型的太初,道:“你想要金银,我送些你就是了。”
牧文墨打开梳妆匣,“你自己拿吧。”
“我拿不了。”太初摇头,“我得帮了你,你真心感谢我才行。”
牧文墨说,“你想帮我……可以的,只有陛下不行哦。”
牧文墨怕他捣乱,温声道,“你帮我机会很多,比如说……你帮我倒杯茶水如何?”
“我也真心感谢你的。”
“你好温柔。”太初看向他,更想帮他把穿搭调整过来了,“但是这种小忙不行,我就是要帮你得到陛下的宠爱。”
“陛下已经对我很好很宠爱我了。”牧文墨弯起眉,眼里藏着化不开的笑,“我是宫中第一个得封高位的人,陛下也常来看我。”
这就满足了?
“你不想升位分吗?”太初觉得御卿之位甚至有点配不上他。
“位分升不升是陛下决定的,我只要伺候好陛下就可以,其他没关系。”
“你不怕别人比你更受宠吗?”太初惊了,牧文墨和尹泽的性格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牧文墨的性格跟他的长相一样,毫无攻击性,他说:“别人受宠说明他让陛下开心了,那是他应得的。”
“你不想让陛下开心吗?”太初隐约摸到了一点脉。
“想啊。”
“那你得听我的。”太初信誓旦旦,“我比你要了解帝王!”
牧文墨显然不信他这句话。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太初说,“你今天按照我的吩咐来装扮自己,如果陛下认为你今天的样子不如从前,就算我输,随便你……”
他话没说完,牧文墨就摇头了。
“我不会拿陛下做赌的。”
太初:哎呀,这个怎么也有点轴呢!
8. 第八章
钟月是在早上十点左右在御花园遇到的牧文墨。
她最近逛御花园的频率比以往都要高,后宫诸侍大概也有所耳闻,跑的很勤快。
帝王行踪不是那么好“偶遇”的,钟月每次出行身边伺候的人都不少,哪怕是最近特地没让人跸路清道,等闲也不是谁都能瞧见。
她身边伺候的人眼力好,远远看有人来了,赶紧汇报。
张喜和辨认了一番,没让人拦,弯腰上前低声道,“陛下,前面是墨御卿。”
钟月果然没说什么,只挑了一下眉,道,“让他过来吧。”
牧文墨也不知在御花园逛了多久,额角处都有细密的汗珠了。
他见张喜和笑眯眯的来请他,不由露出一个欣喜的笑,擦了擦头上的汗,重新整理了一下仪容,才敢上前。
一路穿行越过了无数侍从,才在花丛见看到那抹修长挺立的身影。
“侍拜见陛下。”牧文墨屏息侧耳凝神,弯腰行礼,他的宫礼很规范,也很美观。
嫩白细腻又修长的脖颈露出一侧,脆弱又漂亮。
钟月回头一见,就忍不住弯起了眉眼。
她正拿着银剪剪花,一旁的小桌上已经放了好几支缤纷的花朵。
看到牧文墨,她放下剪刀朝他伸手,“来。”
“谢陛下。”牧文墨松了一口气,一点点抬眸,先是搭上钟月朝他伸出的手,才看向钟月的脸。
钟月也有一阵子没瞧见牧文墨了,再见他这张让人失神的脸还是觉得心情愉悦。
手上刚剪下来的花枝便插到了牧文墨的头上。
“轻拈芳蕊簪郎鬓,花韵哪如墨韵长。”钟月笑道。
“陛下谬赞。”牧文墨伸手想碰,不等碰到就放下了手,有些无措,又有藏不住的欣喜。
“墨郎也来逛御花园?这园子里的花还不及你好看。”钟月拉着他坐下,叫人倒茶。
牧文墨不敢说他是学尹泽来“偶遇”的,窥测帝踪是死罪,哪怕大家都有耳闻有想法,也不敢把这话明说出来。
于是他低眉轻声道,“春至繁花皆绽锦,观芳时刻念君深。”
花开了,想你了。
这话说的好,钟月觉得舒心,脸上笑意更深,一手握住牧文墨,另一只手绕过细肢去搂他。
“许久不见墨郎,可是怪朕冷落了你?”
牧文墨靠在她肩上,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只一味的贴近她,几乎要融到她怀里。
肢体动作有时候比语言更有说服力,他一句话不说,钟月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是朕不好,叫墨郎苦等。”钟月揉揉他的手,“今晚灵仙宫的门为朕开吗?”
“只要陛下来,没有不开的。”牧文墨眼神都不错开。
“好。”钟月连着宠幸尹泽好几次了,虽然不到腻的程度,但见到牧文墨还是不可避免地心动。
妆容差些就差些吧,也不是很重要。
钟月是位很有节操的皇帝,她很少白日宣yin,更何况牧文墨位分摆在这里,她若白日幸他,就算没侍从敢说什么,难免会在心里看轻他。
两人只在御花园亭台间稍坐了坐,在钟月对牧文墨的怜爱到达一个峰值的时候,她回宫了。
如今朝制是上四休三,但她同样也要批阅奏折,不能完全撒开手。于是抱着对夜晚的期待,高效率的工作了一个下午。
心理学上有个词语叫“预期效应”,就是说期望的高低会影响人的心理状态。
钟月知道,但是她并没有打算改正。
她对晚上宠幸牧文墨这件事投入了高期待,如果牧文墨达到了她的预期,可想而知她会有多么爽。
如果牧文墨违背了她的预期,那么她的快乐会大打折扣,很有可能影戏到她对牧文墨的宠爱。
甚至可能会导致她对牧文墨产生厌恶的心态。
厌恶一位大美人——真是一件可惜的事。
幸好她还有很多美人。
也幸好,牧文墨没有违背她的预期。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穿着打扮了。”牧文墨非常非常无奈。
这个名叫“太初”的小人儿真是太能说了,他不按他说的做他就一直念叨,变着花样念叨,说的他头都疼了,为了避免太初一刻不停,影响他伺候陛下,牧文墨只好妥协。
“一会儿陛下就来了,你不要再讲话了,先去休息好吗?”
“好的。”达到目的的太初识相隐身。
仙灵宫是钟月亲自赐的名字,也是她画了图纸叫宫人修整建造的,整体非常和谐漂亮。
层层的假山,拱形石桥,隐约可见的飞鸟,还有点缀的桃花。
牧文墨就站在灼灼繁花下等她。
花树如云似霞,枝桠交错间,花瓣随风轻舞,这幅天然的锦绣画卷竟只配做他的背景。
牧文墨身姿挺拔,气质卓然,美得像遗落人间的仙子超凡脱俗,一身浅绿色的衣衫穿在他身上都幻化成了春风和春色。
微风拂过,衣衫飘动,整片春光都灵动起来。
钟月上前,牧文墨便迎了上来。
“陛下。”
不等他行礼,钟月就扶起了他,“傍晚风大,怎么不在屋里等?”
“想早点见到陛下。”
牧文墨温顺的让钟月握住他的手,两人相挟进入宫殿。
“那朕该早点来的。”
“陛下不管什么时候来,侍都会等您。”牧文墨侧头看着钟月,“只要陛下会来,等待的过程都是甜的。”
“好甜的一张嘴。”钟月哈哈笑起来。
张喜和不敢进殿,只在门口守着,低着头,心想,这灵仙宫怕是也要热闹一阵子了。
钟月到仙灵宫时正是吃晚膳的时辰,她看向牧文墨,问他,“用膳了吗?”
牧文墨点头,“吃过点心了。”
侍寝前牧文墨一向不吃晚餐的,他吃不胖,不是跟尹泽一样想要减重。
他是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过来,万一陛下过来的时候他正在用膳,陛下又已经用过了,饭菜味可能会叫陛下反感。
虽然只是细枝末节,但他不想叫陛下有哪怕一点点的不舒心。
钟月从没在意过这些,今天来得早,是想跟牧文墨一起用膳的——她发现跟人一起吃饭食欲会好一点。
“光吃点心怎么行。”钟月歪在榻上,“叫膳房传膳吧。”
“墨郎爱吃什么?”钟月朝牧文墨招手,牧文墨就贴过来任她抱在怀里揉搓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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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还是有些寒,不如叫个暖锅,烫些牛羊肉?”牧文墨记得钟月是爱吃暖锅的。
“好。”钟月含笑点头。
“正是吃笋的时节,叫一个清炒笋片。”牧文墨思考,“还有桃花鲊,春三鲜,再加上时令菜。”
都是钟月爱吃的。
钟月平日不怎么跟后宫侍从吃饭,她的喜好是牧文墨在宫宴中观察出来的,哪些菜多动了几筷子,哪些菜从来不碰,他全默默记在了心里。
皇帝喜好是不容人觊觎窥探的,但若是后宫侍郎又两说,被人一直惦记挂念的感觉很难不叫人欢心,至少钟月就丝毫没有生气。
侍人按照牧文墨说的赶紧去传膳。
钟月眼神扫过灵仙宫的摆设,目光落到桌上的花瓶上。
“那不是朕今天给你簪的花,怎么用水养起来了?”
“花儿娇嫩,真簪一天就蔫儿了,侍舍不得它蔫。”牧文墨顺着钟月的目光看去。
“花落枝头,总是会谢的。”钟月抬眼,东风赶紧把花瓶捧过来。
不知是不是宫人侍弄的足够用心,花仿佛才从枝头落下,依旧新鲜,柔软的花瓣丝毫未伤。
“等它要谢的时候,侍就把它制成干花,这样就能永久保存了。”
“不过是一朵花,御花园里多的是。”钟月低头看向牧文墨。
牧文墨抬眸,“它不一样。”
它是陛下亲手簪到他头上的,他舍不得它凋零。
他没说尽,但钟月怎会不懂?
钟月勾起牧文墨的下巴,轻吻他的唇,花朵馥郁的馨香让人有些微醺。
“朕再送你。”钟月道,“很多很多朵。”
“每一朵侍都会好好保存。”牧文墨一只手揽住钟月的脖子,一只手攥着钟月的衣襟,要拉不拉,要推不推。
两人维持着一个对视的亲密距离。
“好。”钟月半捧住他的脸,“墨郎心意至纯,朕,绝不忘。”
晚膳来的时机刚刚好。
片的薄薄的牛肉羊肉盛在盘中,一下锅就烫熟了,春笋脆嫩,鲊鱼鲜甜,又有美人殷切的给她布菜,陪她用膳。
这顿晚膳吃的钟月极为舒心。
牧文墨预备的饭后活动原本是写字作画,钟月直接省略,把饭后消食活动改到了床榻间。
牧文墨的妆造是经过太初指导的,他复述给宫人,顺利盘出了太初说的“发簪一拔,头发就全散下来”那种发型。
青色的玉簪被拔下来,满头青丝倏然滑落,顺的像在拍巧克力广告,铺满了牧文墨的肩头。
钟月惊艳,撩起一缕。
跟尹泽常用的淡香不同,牧文墨是冷香,回味又有点甜。
钟月顺手抛下那枚玉簪,不知碰撞到哪里,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沐浴过了?”
“……嗯。”牧文墨红了脸。
衣带也是一扯就开。
钟月落下床边似隐似现的帷帐,其余灯尽皆熄灭,唯余床边精致两盏。
悠悠烛火投射到帐内。
“墨郎今天甚美。”钟月抚上牧文墨的肩。
“陛下喜欢吗?”牧文墨乖顺极了。
“喜欢。”
喜欢了一整晚。
9. 第九章
钟月是被窗边清脆的鸟叫声唤醒的,灵仙宫的窗子糊的是暗色的窗纱,又有布帘遮挡,屋子里没什么光亮。
钟月弄出点动静,外头侍从很快进来了。
“几时了?”钟月坐起来,清了清嗓子,活动开肩颈。
昨晚睡的很不错,今早起床心情也很愉悦。
“回陛下,辰时刚过。”
九点,比起钟月以往的起床时间要晚不少。
“起吧。”钟月要起床,伺候的侍从便捧着衣服洗漱用品鱼贯而入。
牧文墨睡的沉,被这动静吵醒,低声哼了哼,“唔……陛下。”
钟月吐出最后一口清水,拿帕子擦擦脸,才扭头掀开帐子去看他。
牧文墨仰躺在床上,一头青丝铺满了床榻,脖颈胸膛上满身暧昧的红痕,嘴唇周围红了一圈,眼皮有些沉重。
他硬撑着想要起床,腰肢却酸痛的一点力量都没有,两条腿也发软,险些摔回去。
被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一半,露出大片光滑的肌肤。
钟月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怕他着凉,又拿被子把他拥起来,“起来做什么?饿了?”
“不饿。”牧文墨靠在钟月怀里,声音有些哑。
“那就再睡一会。”钟月给他理了理头发,她挺喜欢牧文墨这幅小模样,跟平时仙气满满的模样形成强烈反差。
她喜欢,表情就多了些温柔,“不着急起床,一会饿了叫人给你把膳送到床边来。”
“好。”牧文墨抱着钟月不撒手。
“继续睡吧。”钟月哄他,“朕晚上再来看你。”
牧文墨惊喜,“今天吗?”
“嗯。”钟月点头。
钟月很会自我克制,哪怕是宠幸同一个人,也不会连着,一般是要隔个几天,连着两晚来就说明真的是很宠了。
“那侍等陛下。”
牧文墨目送钟月离开,又睡了一个回笼觉才在东风的搀扶下起床。
东风看他身上的红痕都忍不住羞红了脸,很是体贴的帮他拿了最舒适最柔软的里衣,一边伺候他穿衣一边跟他说话。
“主子,您不知道,上午陛下赏了好些东西来,多是首饰和布匹,说给主子裁新衣裳,虜看过,浮光锦,蝉翼纱……全都漂亮极了,好几十匹,堆在一起像座小山呢。”
牧文墨喝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干涩的嗓子顿时好受许多,只有一点还没散去的沙哑。
他又喜又急,还有些气,道,“陛下赏东西了?怎么不叫我起来接旨谢恩!”
“陛下特意吩咐的,东西收进库房等您醒了再看,绝不许我们打扰您休息。”东风是跟着牧文墨进宫的,打小伺候他,说话也随意,透着一股亲呢的轻松味道。
“要侍虜说啊,赏赐再多都比不过陛下待您的心意。”
这句话说到牧文墨心坎上了,他不由的露出一个笑,漂亮的眼睛里溢出装不下了的温柔。
钟月是整个封建社会地位最高的人,她要处理朝政,维系国家正常运转,每日操心的都是足以影响无数人命运的大事。
这样的帝王假使还余下一点闲心,并愿意用一点在后宫不足轻重的侍郎身上,那就是天大的荣幸。
后宫所有人的荣辱都系在帝王一人身上,只要帝王心中留了位置,不论大小,都值得欣喜。
东风又想起前几日泽御卿的风光,哼道。
“您瞧,先前泽御卿用手段将帝王勾了去,也有幸得宠了几次,但那怎么能跟您比……您在陛下心里的地位肯定是远胜于他的。”
哪怕钟月后宫中人已经能称得上和谐,私下里总还是免不了比较。
东风对自家主子相当有信心。
“金谷还捧着布匹去尚仪局裁新衣,就那几匹布料可美死他了,真该叫他瞧瞧咱……”
“东风。”牧文墨听他越说越没边,皱眉打断了他。
“泽御卿也是陛下的侍郎,不能这般不恭敬。”
东风赶紧闭上嘴巴。
“我知道你一心想我好,但有些话不能说出口,私下也不行,若是纵的你说惯了,早晚惹下祸端。”
牧文墨是个很聪慧的男人,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镜中人美的似仙,但终究只是个凡人。
东风说的他都懂,同样的想法他也不可避免的会有,可他不能想,也不能让东风一遍遍的提醒他。
他时刻告诫自己,人要知足。
今天起得太晚,也不知吃的算早膳还是午膳,吃完牧文墨看了那些布匹,果真如东风所说,漂亮的很,且多为浅色。
牧文墨心里有底了,挑了几匹花色叫人拿去裁衣。
“这几件裁春衣,这几匹薄的裁成夏衣。”
“主子生辰就快到了,侍虜催催尚仪局的人,叫他们尽快做出来。”东风忙道。
“嗯。”牧文墨手指落到最上面的那匹青色布料上,也不知道织郎是如何制的,布料是浅青透绿的,颜色却渐渐分层,上面闪着细碎的光,初看不打眼,再看才知多么珍贵,同色的暗纹繁复,流光溢彩。
“就用这匹裁,把我画的衣服样子一并送去,给宫人加些钱,越早做出来越好。”
金谷领命,雄赳赳气扬扬的去了。
午后阳光很好,牧文墨坐在窗前裁纸抄写佛经,屋里没留人伺候。
“你的字真好看。”太初看了半晌,忍不住赞道。
若是尹泽能写出这么漂亮的字就好了。
牧文墨被他声音吓得一惊,笔下一不留神就写错了。
“太初,你还在啊。”他还以为他走了呢。
“对不起,吓到你了。”太初下意识道歉。
“没事,这一节本来抄的不好,裁掉就行。”牧文墨放下笔。
“我还没谢谢你呢。”牧文墨起身把妆匣抱过来,“陛下很喜欢我昨天的装扮。”
他真的很感谢太初。
如果不是太初,他也许还会执拗的选择不适合他的衣服妆容,渐渐的陛下就不会再喜欢他了。
“你可以挑选你想要的。”牧文墨打开妆匣。
太初眼馋的扫视一遍,挑了个比较小的头饰。
他自认为对牧文墨的帮助不大,也不好意思拿太贵重的。
牧文墨没说什么,只是更温和了些,“等陛下赏我更好更精致的,我再给你挑。”
“好呀好呀。”太初懂了,这话的意思就是还会接受他的帮助。
“陛下今晚还会来,你觉得我穿什么比较好呢?”牧文墨询问他。
太初扫过他的脖颈和嘴唇,“穿身显娇弱的吧,浅色就行。”
牧文墨点头,跟他想的一样。
“你生日快到啦?”
“嗯,还有小半月就是我生辰。”牧文墨把妆匣放好,重新拿起毛笔。
“20岁生辰吗?”太初蹲在他的肩膀上跟他闲聊起来。
“19岁。”
“哇,你好年轻!”岂不是入宫的时候才17岁?后宫里的人果真是鲜嫩的像花一样。
“哪里算年轻了。”牧文墨道,“我姐夫19岁都有孩子了。”
“别担心,你肯定也会有小孩的。”
牧文墨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希望吧……”
“对了,你生辰打算怎么过呀?”太初赶紧转移话题。
“穿件新衣服,吃顿好些的饭。”牧文墨叹了口气。
“若我是贵卿就好了……”
“你想升位份?”
牧文墨点点头又摇摇头,“陛下后宫中人位分都不高,我已经是最高的,倒不是贪高位,只是贵卿能在生辰时召家人进宫来看看。”
宫规森严,钟月即位之后就把前朝后宫分的很开,后宫在她的管控下严的像块铁桶,内外基本通不了消息。
贵卿能在生辰时召见家里人,收一收礼物,以解思乡之苦。
君每月都能召见家人。
贵君每年都能回家省亲。
君后就更不必说了。
“我家势微,入宫两年,也不知家里如何,母亲父亲身体如何。”
宫里很好,吃穿用度都不缺,陛下对他也好,他就是……有点想家。
“这样啊。”太初不知道宫里有这个规定,苦恼的挠挠头,“那咱们努努力,早点得封贵卿?”
他觉得牧文墨要升位分并不是一个难事,钟月对他明显是喜爱的。
“嗯。”牧文墨点头,“我要好好伺候陛下。”
“陛下不会陪你过生辰吗?”太初道。
“怎么可能?”牧文墨有些惊讶,“后宫这么多人,每月都有人过生辰,陛下怎么会记得?”
“你跟陛下提一提呢?”太初有个主意,“咱们办个生辰小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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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牧文墨摇头,“乱了规矩。”
“何况,陛下也不喜贪心的人。”
太初叹气,“好吧,我还想说,咱们要是能办个小宴,我有个很好的主意让陛下更喜爱你呢。”
“也不用很多人,你与陛下在就行。”
他在现代也刷过不少视频,那些点子在他变成系统之后更容易回忆起来。
牧文墨手腕一顿,悄悄抬起眉眼,“你先说说看?”
·
钟月正在听侍从汇报。
钟月并不是一个悬坐高堂听人奉承的圣人,她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甚至有一个专门的情报组织。
不管是民间趣事,百姓乐闻,还是朝中官员的家事,大大小小,都会传入她的耳朵里。
比御史台的人敢讲多了。
每天都会有人把这些见闻趣事整理出来递到她的桌上,若是好好排版一下,就是大晞每日报,能出版必定轰动全国。
可惜,实际观众只能是她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每年打春宴都有这样的丑闻,她们还是乐此不疲的办。”
钟月看的不过瘾,把人叫来问,“秦督辅家的小女品行怎么样?我听秦督辅说起她家小孩读书都不错的。”
“秦督辅家风严苛,四女品行端正,学问甚好。”那侍从答道。
“长得如何呢?”钟月又问。
“尚可。”
“那就是张奉司礼家那小子不识数了,他嫁到秦督辅家是高攀,竟也敢在婚前打春宴上跟旁人苟合,叫秦家丢了这么大的人,可有其他原因?”钟月道。
“侍听说张奉司礼家内斗严重,与秦督辅有婚约的是嫡出大公子,继父所出的二公子与其尤为不合,打春宴二公子也去了。”
那就是有内幕。
“查一查。”钟月喜欢听这种爱恨情仇的事,又有趣,又能安抚臣下,达成君臣和睦的目的。
像她就不常办宴会,玩的开心还好,玩的不好就会有各种阴谋伎俩要在宴会上揭露。
不过她的后宫经过整顿,留下的都是干净老实的,应该不会闹出这样的幺蛾子吧。
“陛下,可要传膳?”张喜和看了看时辰,提醒道。
“去灵仙宫吧,膳也提到灵仙宫去。”
钟月吃够了瓜,站起来松松筋骨,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没用撵轿,一路走去。
路上遇到漂亮的花,还摘了几支。
“墨御侍爱花,叫司苑司多送些好看的花草。”钟月顺口吩咐。
“诺。”张喜和应道。
牧文墨今天还是在门口等,钟月一眼看到他,心情更好。
牧文墨穿了一件浅粉的衣衫,他长得白净,粉色趁得他极娇嫩。
“墨郎今日也很美。”钟月没叫他行完礼就把人拉起来。
牧文墨被钟月搂着腰回了宫殿。
殿里桌上有还没收起来的笔墨,钟月看了一眼,“在抄佛经?”
“嗯,还没抄完。”牧文墨不好意思的低头。
“墨郎这手小楷写的倒是不错。”钟月心想,比泽御卿的字真的强了一座山去。
“《吉祥经》,抄给长辈的?”钟月细看两眼。
“嗯。”牧文墨蹭到钟月怀里,解释道,“侍入宫两年,也不知家里如何,正值侍生辰将近之际,想抄几卷经以表孝心。”
“哦,墨郎快要过生辰了。”钟月低头看他,“有什么想要的吗?”
牧文墨不好意思开口,握着钟月的手轻轻晃。
“跟朕有什么不好讲的?”钟月笑意稍淡,“直说就是。”
“侍没什么想要的,就是生辰总一个人过,有些没意思。”牧文墨察觉到钟月的情绪,赶忙道,“若陛下有空,陪侍吃顿饭就好了。”
钟月挑眉,“就这?”
她还以为墨御卿想要超过规矩的封赏。
“嗯,陛下赏了侍许多漂亮的布匹,侍今日都没谢恩……叫人裁了衣服,想生辰那天穿给陛下看。”牧文墨脸颊微红,似是羞涩。
“好。”钟月没想到只是这点小事,摸摸牧文墨的脸,又温和下来,“朕那天来陪你。”
“陛下早些来好吗?”牧文墨壮着胆子去亲钟月,“得,得是白天。”
哟,有节目啊。
钟月笑着应了,“好,朕早早就来。”
10. 第十章
太初给牧文墨出的点子确实不错,需要的道具也不少。
牧文墨一边催尚服局快些把衣服做好,一边催司制司把他要的东西加班加点弄出来,他还在太初的指点下排练动作,整个灵仙宫布局都要变,宫人们忙的脚不沾地。
这种大动作很快就吸引了宫中诸多侍郎的目光。
明明是两个人的小宴,不知是怎么搞的,传来传去竟变成墨侍郎要举办一场大的生辰宴,且陛下也会出席。
可没人收到邀请啊。
这下后宫诸侍坐不住了,纷纷来拜访。
舒千宫。
尹泽气的撕了刚写好的字。
“这是怎么了。”金谷赶紧拾起来,满眼的可惜,“主子这篇写的多好啊,怎么撕坏了。”
“写得再好有什么用。”尹泽想把桌上的东西全摔了,看到钟月亲手给他写的字帖,还是没舍得,在宫里像一只愤怒的小鸟转来转去,挑了套最不喜欢的花瓶摔了。
摔完顿时好受多了。
“主子消消气。”金谷知道他的脾气,一边赶紧叫人来打扫,一边扶着他坐下,“小心脚下,可别伤到了。”
“主子何苦这么大气。”金谷一边抚着他的后背给他往下顺,一边给小侍使眼色上些果脯甜食来。
“陛下前几天还来看您,夸您有进步,您不是还挺高兴的吗?”金谷捧着甜茶给他。
“我辛苦学习练字,手都写到发抖,哪比得上墨御卿过一次生辰。”尹泽侧头不喝,又气又委屈。
“就他有本事,御卿之位也敢办宴会,不就是看陛下宠他吗,凭什么啊。”
尹泽生气是有原因的,正四品御卿位分并不高,不能召见亲人,也没有举办宴会的权利。
要说受宠的次数,两人不相上下。陛下也是宠他的,常来看他不说,还亲手把着他写字,夸他聪颖,赐他早膳,情到浓时更是恩赏不断。
即便如此,陛下也从不为谁坏了规矩,偏这次为了墨御卿破例。
“你说,他会不会是瞒着陛下办的。”尹泽期待的看向金谷。
金谷犹豫了一会,摇头,“墨御卿跟您同期入宫的,两年多了,您也清楚,他不是大胆的人,他敢这么做,没有陛下应允肯定不行。”
六局一司全在陛下的掌控之中,若是陛下不许,墨御卿什么也办不到。
“他要办宴会,咱们也去参加嘛,是他的生辰宴不假,但陛下也在,您就当冲着陛下去的,谁能吸引到陛下,各凭本事。”金谷给他出主意。
“但……”尹泽有些意动,又拉不下脸,“我没收到邀请呀。”
“邀不邀请有什么大不了的。”金谷劝道,“您与他同位分,比起年纪,墨御卿您大了半岁,也能叫声哥哥,做弟弟的为哥哥庆生怎么了。”
“他还能赶您不成?”
他还能赶我不成——大部分侍郎都是这么想的。
后宫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全要做新衣服,还全都点名要在墨御卿生辰之前做好,尚服局看着一批一批的布料,简直是两眼一黑。
尚服局的尚宫都快疯了。
“泽御卿的第一个派人来裁衣的,肯定得先给他做,不然怪罪下来,咱们都得吃挂落。”
“墨御卿的也要加紧,那好料子可是陛下点名赏赐的,别浪费了,再加两个熟手,赶赶工。”
“萧侍卿的……”
“燕侍卿的……”
“元侍郎的……”
尚宫从其他宫抽调了好些人手来,才勉强够用。
除了衣服还有首饰胭脂等要安排,忙忙碌碌,谁也不敢歇。
钟月看花丛里的蜜蜂都不比他们忙碌,她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怪墨御卿吗?可墨郎只是想跟她一起吃个饭,庆贺一下生辰,顺便给她表演个节目。
两个人,连小宴都算不上。
何况墨郎那么用心,怎么能怪他。
怪后宫其他侍郎?可他们只是珍惜每一个能看到她的机会,为墨御卿庆生说起来也是后宫和睦的表现,不能怪他们。
算了,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弄个大些的宴会吧。
她跟牧文墨一说,旨意一下,牧文墨没法子,点头应了。
背地里却是难得生气。
“他们这不是耍无赖吗?”牧文墨眼睛都气红了。
“哪有这样的!”
他谁都没邀请,他们怎么能这么厚脸皮,还说为他庆生。
醉翁之意不在酒,呸。
“没事啊。”太初一点也不在意。
“陛下没误会你就好,现在陛下下了明旨,给你办生辰宴,广邀后宫侍郎,多大的脸面。”
“破例的恩宠才算真的宠。”
“你也是后宫第一人了。”
要是尹泽遇到这事儿,他能乐死。
牧文墨道,“若是我们没有准备节目倒还好,也是有脸面的事,可偏偏……”
难道要他表演给所有人看吗?
牧文墨觉得膈应,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在陛下面前怎么勾引都无所谓,只要陛下喜欢。
在其他人面前就放不开。
“怕什么呀,大胆点,人越多越好。”太初有些兴奋。
他一直想全面的看看后宫诸侍,这是个好机会,叫他们瞧瞧墨侍郎是如何争宠的,给他们一点小小的心机震撼,他之后的工作肯定更好开展!
事已至此,牧文墨只能抱怨两句,然后安排宴席的事情。
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牧文墨的生辰终于是来了。
宴会来的人多,好在灵仙宫场地大,能容纳的下。
“不是说好了是晚宴吗,怎么都来得这么早。”
午膳吃完没多久就到的差不多了。
“幸好咱们有准备。”东风使唤侍从给每桌上糕点茶水。
宴会没开始,侍郎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闲聊,有的在投壶,有的在玩游戏,有的在打叶子牌。
牧文墨只在最开始迎了大家,说了两句客套话,让诸侍好好玩,正宴晚些开始,就没出现了。
尹泽打量着灵仙宫,心里有些不舒服,景色真够好的,怪不得敢叫“灵仙”呢。
他在自己席上坐下,很快就有人靠上来。
第一个到他旁边的是舒应侍。
舒应侍叫舒安,比他低两个位分,长相不算多好看,只是让人看着很舒服,他穿着一身并不张扬的新衣,走到尹泽旁边来见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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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泽御卿。”
“不必多礼。”尹泽请他坐下。
舒安跟他关系不错,两人同批进宫,选秀时还在一个屋里住过,比起旁人理所当然的多了几分亲近。
且舒安比尹泽受宠的程度要低很多,他不喜欢走动,没什么存在感,对尹泽没什么威胁。
第二个过来的是元侍卿。
他比尹泽低一个位分,但尹泽和舒安都站起来迎他。
三人彼此见礼。
尹泽笑道,“哥哥怎么来了。”
“一个人坐着无聊,凑过来聊聊闲天。”元侍卿不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他身上有一种很淡然的韵味。
尹泽对他很客气。
虽然元侍卿位分比不上他,但他是第一个跟着陛下的人,也是满宫上下唯一一个有封号的人。
封号是有数的,正三品贵卿有六位,分别是“锦熙宜穆瑞嘉”。
从二品君有四位,封号分别是“纯贤德荣”。
贵君两位,封号是“瑜瑾”。
贵卿以下都没有封号,要么以姓做封,要么以名做封。
但元侍卿是个例外。
元这个字很特殊,有开始和开端的意思,就冲这个封号,也没人对元侍卿不敬。
元侍卿叫石可佳,他是后宫中年纪最大的,跟着陛下时才16岁,现在已经28岁了。
他保养的好,看上去并不显年纪,到底比旁人多了分阅历,叫他看起来并不普通。
像一杯茶,品过之后会有回甘。
三人凑了一桌叶子牌,一边打牌一边闲聊。
舒安赢的次数多,石可佳赢的大。
尹泽心思不在牌上,余光时不时扫向宫门口,输的最多。
“快别看了,一会你月例都输完了。”石可佳压了尹泽一张牌,引他看牌局。
“输了就输了。”尹泽随意出了一张牌,“谁靠月例活着不成。”
舒安垂下眼眸,石可佳正要说什么,忽见灵仙宫的宫人搬了什么东西出来。
“咱们瞧瞧去?”石可佳合拢手上的牌。
“不打了,去看看。”尹泽扔了手里的牌。
众人都往那边走,东风立在最前头给诸侍请罪。
“这是我家主子稍后宴会要用到的,实在是不方便细看,主子们若是喜欢,侍虜明日送些去主子们宫里。”
说的好听,就是不叫人凑近罢了。
“好像是纸张,只是大了些,做成了画卷的样子。”舒安踮起脚。
“好大的画卷。”石可佳不解,“比人还高,这是要做什么?”
“晚些就知道了。”尹泽往后退了退,“可别给墨御卿把东西瞧坏了,怪到我们头上就不好了。”
他话里带着酸,转头回到了自己的席上。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石可佳和舒安也回了自己的位置。
“把他们赢的钱送过去。”尹泽拢了拢面前的金银,叫来金谷,“说我下次再与他们打牌,定是要赢回来的。”
天色眼看着晚下来,太阳垂头,渐渐向西,司月司的人奏起了舒缓的音乐。
诸侍都坐好等宴席开始,不时探头看向门口。
在众人的翘首中,钟月总算是到了。
11. 第十一章
钟月处理完朝政,袖子上不慎沾染了墨点,钟月一边叫人拿一套干净衣服来换上,一边问张喜和。
“几点了。”
“回陛下,申正了。”就是下午四点。
“哦,那该去灵仙宫了。”钟月自然没忘墨御卿的生辰宴。
张喜和跪着给钟月换上一双新靴子,笑道,“灵仙宫那边可热闹了。”
“哦?”钟月挑了块最新雕出来的玉佩叫侍从给她戴在腰间,又拿了串温润微凉的玉珠放在手里盘,珠串流苏上坠着一块粉色芙蓉石,随着钟月的动作微微晃动。
“不是说宴席比较晚吗,这会就都到了?”
“可不是嘛,主子们午膳后就去了,下午又是玩牌又是投壶的。”张喜和给她换好鞋,又理了理衣摆才起身,“估计都盼着陛下早些到呢。”
钟月被这记马屁拍的舒服,笑起来,神情愉悦,“前些天殷督辅献了一副前朝的花鸟图给朕,墨御卿一向喜欢这类的书画,送给他做生辰礼吧。”
“走吧。”钟月经常在屋内坐着办公,能走动就不爱做轿辇,等她到的灵仙宫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
侍郎们都在等她,听到通传赶紧起身。
“拜过陛下。”每个人的姿态都很美,有意无意露出最好看的角度。
“都起来吧。”钟月眼神扫了一圈,她后宫的人基本上全都在这里了。
她即位十多载,到目前为止,后宫不过才三十来人,且大半是两年前新选进来的。
钟月坐上主位,发现没看到墨御卿。
“墨御卿呢?今天是他的生辰,怎么不在席上?”
“墨哥哥估计还在打扮。”尹泽位分最高,很自然的接过话,“您瞧瞧灵仙宫的布置,全换了,那边还有新的布景,也不知是做什么的,大家从没见过,正好奇着呢。”
“想来墨哥哥一定是有很特别的节目要献给陛下。”
钟月也看到了那几副特别大的空画卷,不由猜测,墨御卿擅画,莫非是要现场作画?
“侍末时就来了,本想早些献上要送给墨哥哥的生辰礼,不想一下午没见到人。”尹泽故作苦恼,实则暗戳戳告状。
还举办宴会呢,主人家都不会招待客人。
钟月一边好奇墨御卿要做什么,一边撇了一眼尹泽,她哪里不知尹泽的小心思,全写脸上了还自以为说的隐蔽。
“你要送什么生辰礼呀。”钟月喝了口茶润润喉咙。
“侍没有什么好东西,宫里有的全是陛下赏的,侍不舍得送出去,就写了一篇祝寿词。”尹泽说话藏不住,没几句就直白起来,还很理直气壮。
“好没诚意的礼物。”钟月放下茶盏,虚点了点他,眼中露出几分笑。
“哪里没诚意啦。”尹泽一边说一边让金谷把那副祝寿词拿上来。
“陛下也知道侍字写的不好,为了写好这幅词,侍练了好多好多天,手腕都劳损了,终于写出了最好的一副,才敢送给墨哥哥当生辰礼。”
就像太初说的,牧文墨敢嫌弃他只送一副自己写的字画吗。
他也没说谎,为了写这幅词,他确确实实是用了心,手腕劳损也不是假的。
“朕瞧瞧。”钟月招手。
尹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果然能被陛下看见,不枉他费的这般功夫。
他没叫人拿,自己捧着上前,展开给钟月看,“您看嘛,是不是很用心。”
钟月本来对他的字就没报期望,低头一看,不由挑起了眉。“嗯,进步真的很大,不错不错。”
一股药香随着尹泽的动作传来,钟月合上词,递给身旁的侍从,握住尹泽的手,“劳损这么严重?”
“御医说不打紧。”尹泽被钟月握住手,蹭来蹭去伏倒钟月膝上。
“手腕劳损可不能不重视。”底下一美人出声,神色间带着真切的担忧,“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侍这里有上好的药,明日给泽哥哥送些去吧。”
钟月低头看了他一眼。
“燕侍卿说的有理,是要好好养一养,朕得空去看你。”钟月拍拍尹泽,示意他回席上。
今天是墨御卿的生辰宴,她怎么都得给墨御卿几分脸面。
尹泽乖乖回去,看向燕嘉木,“多谢燕侍卿提醒,燕侍卿有不少伤药?”
燕嘉木一点也不怕他,温和的笑了笑,“从家里带来的,还没用完,泽哥哥没有吗?”
燕家是世家大族,燕嘉木又是燕家嫡子,身世甩了尹泽八条街。
他入宫时带的东西最多,上至衣服布料首饰银钱,下至伤药摆件笔墨字砚,样样都有。
宫里不少人羡慕他,包括尹泽。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嘲讽尹泽家世不好。
“陛下。”尹泽马上看向钟月。
“好啦。”钟月好笑,安抚他,“太医院什么没有,你缺药就叫人给你配。”
“侍说错话了,请陛下责怪。”燕侍郎看她护着尹泽,很快低头。
钟月看向燕侍郎。
平心而论,尹泽没有燕嘉木长得好看,燕嘉木是标准的美人,三庭五眼,怎么看都美。
他经世家悉心培养,生的落落大方,处事有风度,从不落人面子,今天难得刺了一句尹泽,估计也是看他借口礼物之事蹭钟月以邀宠,这种邀宠的手段让他不高兴了。
可钟月一护着尹泽,他马上就认错了。
钟月看着他的脸,说不出任何责罚的话。
钟月后宫中原本世家子弟有不少,她整顿世家时,后宫还没清理干净,有不少世家子配合家里试图动摇钟月,全被她处理了。
得宠的,位高的,漂亮的——一个没留。
她收拾完世家又整顿了后宫,有异心之人她绝不手软,没有任何女男私情,那时候后宫噤若寒蝉,多余话都不敢说一句。
钟月一直跟太初说,后宫中人不会争宠,其实也怪她自己,杀的太狠,把大家全吓到了,只有胆大又没架势的尹泽等人冒了头。
唯独燕家,燕家一直是听话配合的,哪怕被她削的家底薄了七成,也不曾给宫中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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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传消息,总是一副手捧红心向帝王的模样。
为此,她也给燕家留了生路和家产,在世家中算结局好的那一波了。
燕嘉木乖巧,知道她要收拾世家和后宫,从不说什么,她冷落过他一段时间,也不心怀怨怼,对她一如既往地依恋。
“燕侍卿准备了什么生辰礼?”钟月不说责罚,抬手叫燕嘉木起来,笑着问他,“朕记得燕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手小楷写的风流无匹,若你赠墨宝,也是一份不小的礼。”
“侍不敢赠人墨宝。”燕嘉木抬头看她,眼神很平淡,又好像带了一些委屈。
钟月一瞬间有些晃神,哦,是了,她见过燕侍卿写字画画,最宠他时也跟他一起画扇面,题词。
那时,燕嘉木说要送给家里的长辈,钟月不准,道,“男儿家的墨宝怎能流露在外,燕郎的字笔笔多情,该藏于深闺,藏于朕身旁。”
此后,燕嘉木写的诗词,画的风光,只呈现在她面前,再不送人。
“侍准备的生辰礼是一柄玉如意,盼……”燕嘉木低下头,吞下主语,只道,“事事如意。”
钟月心想,他总是这样,明知她要冷落他,她要收拾燕家,还是拜服在她前身,行着最端庄的礼,声音温和端方又真心,道,“侍祝陛下事事如意。”
“好啊,好一个事事如意。”钟月眉眼都柔下来,指着面前的柿饼叫人给燕嘉木送去。
墨御卿还没到,诸侍陪着钟月讲话,一一捧上生辰礼,说是给墨御卿的,实则都有自己的小心机,不管送的什么,能被帝王看见就是好的。
太阳慢慢西斜,光芒都温柔起来,原本平缓的音乐忽然变了,那巨大的纸张前后都挂起了明亮的灯,吸引了大家的视线。
钟月坐直身体,看向前方。
一树花影投射到那纸上,像一副立体的画卷,恰好一阵风来,风摇花枝,落下一片花雨。
一道身影伴着这道风来。
那身影纤长挺立,飘然的腰带勾出柳肢,长长的衣摆和衣袖堆叠出层次,却掩不住他藏在衣衫下身形。
手腕和手指探出来,反被显得越发细长精致。
司乐司的唱曲人唱起来,“昨日像那东流水。”
画卷后的人也跟着唱出来,“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
那身影发丝浓密,头上一只发簪坠着流苏轻轻晃动,一摇一动,勾得人心痒痒。
论曲,唱得没有齐侍卿好听,论舞,没有萧侍卿跳的好看。
偏偏在这样的场景,这样氛围下,他就是最好的。
剪影最妙的就是通过影的造型表现形象,不需要有过多的细节,因为大脑会想象,会补充,会自动美化。
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
曲子快要结束,牧文墨扶着画卷边缘探出头,慢慢抬头看向钟月。
就像画中仙人突然活了过来。
大脑补充的美没有他美,这个美远超预期,让这不足数分钟的表演达到了高潮。
12. 第十二章
牧文墨家世只能算一般,琴棋书画和文学素养也远不及自小学习的燕嘉木等人,但他却能在选秀中杀出层层重围,又在美人如云的后宫脱颖而出。
全靠他那张绝色的脸。
如果说他的脸有十分,日常打扮之后有八分,那经过太初调整和气氛烘托之后,他的美就有了十二分。
钟月赏下的布料很适合他,浅青透绿的色泽晕染的很融合,金银线绣出的纹理压在最底层,经过阳光照射透出细碎的光,跟布料同色的暗纹繁复,越看越尊贵。
长发一半披散,一半绾在发顶,有了飘逸感,又把他精致的脸庞完全展露出来。
头顶发簪有个翡翠流苏,静中带动,平添一丝魅意。
牧文墨的妆容也是反复调整过的,他画了两个时辰才完工,一眼看上去宛若素颜,没有过多脂粉沾染的痕迹,但就是说不出的和谐与美丽。(太初:这叫伪素颜妆,很难的!)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夕阳的余晖毫不吝啬的撒向天际,成为他缓步走来的背景。
那双若星河灿烂的眼眸只看向钟月,在触及她后,冷若月仙的脸渐渐松动,露出一个浅笑。
钟月又一次感受到了初见牧文墨时的惊艳。
牧文墨不紧不慢的上前,行至钟月身前,盈盈下拜。
“侍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钟月站起来,伸手扶起他,更是牵他走到宴席上。
原本的宴席是钟月坐主座,牧文墨坐在右侧第一个的位置,钟月却把把他引到自己身侧坐下来,叫人加上条案。
“墨郎今日生辰,你是主角,就坐这里吧。”钟月欣赏的看向他的脸。
真漂亮,光看着她都能多吃一碗饭。
“谢陛下。”牧文墨低头应答。
底下坐着的侍郎们神情不一,各有心思,还是尹泽先开口,“墨哥哥今日真是好漂亮。”
钟月明显很喜欢他的装扮和表演,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表现出酸和嫉妒,只把热情和赞扬摆在明面上。
“大家都很漂亮。”礼尚往来,牧文墨也夸他们,互相吹捧一番之后,他才不太好意思的道,“侍第一次办宴会,不太有经验,倒是劳陛下和大家久等了。”
“没有等许久。”钟月饿了,叫“开宴吧。”
膳食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传唤,一说开宴,很快就上菜。
尚食宫也是想露脸,大厨伺候的很精心,每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还献上了新研制的点心。
宴席过半,司乐司的表演开始。
灯火笼罩间,歌舞齐起。
有人认真欣赏,有人却不感兴趣。
齐侍卿放下筷子跟着歌者哼了哼,笑,“这首曲子很有意思,曲调轻快明艳,唱词也好。”
齐良悦唱曲是一绝,他也爱曲,由他说起歌舞再适合不过。
“就是舞编的不怎么样。”萧侍卿撇了一眼,哼声道,“勉勉强强吧。”
萧侍卿座位离得比较远,不曾想钟月竟听到了,她抬头看向他们俩。
“这舞确实不如萧侍郎跳的好。”钟月想到了萧侍卿的月下舞。
钟月看向谁,谁就是焦点,不知谁搭了句话,“不如萧侍卿上去跳一段?”
江萧萧脸色难看了几分,这叫什么话,拿他当舞者取乐吗?
墨御卿敢当众表演,因为是他的生辰。
他若是真上前表演,不仅低了一头,还有喧宾夺主的嫌疑。
“今日可是墨御卿的生辰宴,侍怎么敢献丑。”江萧萧端起酒杯遥敬钟月。
“近日侍潜心研习,学成一支新舞,舞步轻盈似花间蝶影,身姿婀娜若柳拂清风,若陛下有些许闲暇,可来宁长宫品鉴。”
“好。”钟月点头,心里有些遗憾,今日肯定是看不到萧侍卿跳舞了。
太初也很遗憾。
今天这场宴多好啊,美人美景,美食美酒,前有牧文墨惊艳开场,后有司乐司歌舞暖场。
如果擅舞擅歌的侍郎也能积极表演一番,宴会肯定更完美,可惜。
不知什么时候能看他们一齐表演,等陛下生辰吗?
太初算了算时间,发现还要大半年,叹了口气。
这场宴是牧文墨的生辰宴,生辰礼自然要奉上,牧文墨早就有了心里准备,收到多少奇怪的礼都能赞着收下。
“朕给墨郎准备的是一副花鸟图,朕知你爱此类书画,特地挑选的。”钟月等礼送完了,才开口。
她原先觉得这礼挺好,看了宴又觉得配不上牧文墨待她的用心,道,“墨郎今日宴会办的极好,朕该赏你的,可有什么想要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随便挑了,只要不过分,陛下都会满足他。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牧文墨,神情各异。
“侍能伴陛下左右已经是三生有幸,不敢奢求其他。”牧文墨拒绝了。
“好。”钟月听他拒绝,倒多了些笑意,转头看向张喜和,“来人,拟旨。”
封赏可以直接下,旨意可是昭告满宫的意思,众人皆有所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连牧文墨都惊住了。
钟月转动手串,那块粉色芙蓉石被她握在手里把玩,她淡然道,“朕临御天下,于宫廷内外,皆求贤德兼备之人。今值盛宴,诸般事宜井然有序,足见宫闱上下勤勉用心。
墨御卿姿容昳丽,仪态万千,于朕身畔,温婉恭顺,悉心侍奉,尽显体贴入微之情;且德行纯善,心怀仁厚,于后宫诸事多有裨益,令宫闱氛围和睦安宁。
朕深感欣慰,特嘉赏尔功绩贤良。现晋封为贵卿,封号宜,赐居灵仙宫主殿,望尔日后愈发恪守本分,秉持初心,以端庄之态表率后宫,诚伴朕躬。”
牧文墨被一旁侍从提醒,才恍然回神,跪在地上行礼。
“侍叩谢陛下恩典。”
钟月伸手碰了碰他发间摇动的坠子,“起来吧,宜贵卿。”
不仅牧文墨难以置信,其余人都在恍惚。
御卿和贵卿之间,看似只隔了一个品级,从正四品到正三品,实际却不是这么回事。
后宫品级是有数的,君后之下,皇贵君一位,贵君两位,君四位,贵卿六位。
贵卿及以上都有固定的封号,属于一个萝卜一个坑,坑占满了,后来的就挤不进去了。
贵卿有十六个侍从,可以居一宫主殿,有资格举办宴会,协理后宫,生辰时可召家人觐见。
连自称都变了,不再是“侍”,而是“臣侍”。
众人一边恍惚一边行礼,“拜见宜贵卿。”
这场宴席下半场就没什么意思了。
大家被这晋位惊的说不出什么话来,各个神思不属。
宴席结束,诸侍告退,钟月理所当然的留在了灵仙宫。
搬宫是件麻烦事,虽然晋了牧文墨的位分,但一下子也搬不到主殿去,所以今晚还是在偏殿歇息。
牧文墨欢喜的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一会奉茶,一会端糕点,还要帮钟月脱衣换鞋。
“换鞋这种事就不用你了。”钟月好笑,坐下来搂住他,马上就有侍从上前服侍她脱靴,又火速出去,守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
屋里只有两人,钟月教他,“你如今也是贵卿,一宫主位,身份要端起来,小事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
“伺候陛下没有小事。”牧文墨攀住钟月的脖子,还有些惶惶。
“侍……”
“臣侍。”钟月纠正他。
“臣侍有些惶恐。”牧文墨把头埋到钟月的颈窝。
“臣侍家世平平,品德不见多出众,入宫两年,没有子嗣功德,就得封贵卿,还是宜贵卿……”
贵卿有六位,虽然是平级,但从封号中能看出细微的高低,“锦熙宜穆瑞嘉”,宜排在了第三位。
“朕说你配坐这个位置,你就是配。”钟月挑眉,“与家世有何关系,男儿入宫便都是朕的侍郎,不再有身世高低,只有位分差别。”
“墨郎待朕以诚,一心一意服侍朕,处处用心,时时挂念,该赏。”
“别看轻自己。”钟月半是劝他,半是告诫他。
她要捧谁,那人惶恐之余可要好好接住,她搭好了台子就乖乖唱,若是塌了她的台,一副扶不起来的模样,难免叫人厌弃。
“诺。”牧文墨点头,看着近在眼睛的脖颈,亲亲吻了一下。
“嗯?”钟月有所觉察,低头。
牧文墨心里高兴,只觉得身体里流的不是血是蜜,胆子也大了几分,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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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过去亲钟月的唇。
他发间的流苏又开始晃动。
从宴会前牧文墨于画卷后探头,钟月就已经蠢蠢欲动,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想与他亲近些,不用着急,他又来诱她。
“宜贵卿等不及要伺候朕了?”钟月抽开他的腰带,推倒榻上小桌。
牧文墨脸颊微红,勾住钟月胸前的盘扣。
太初眼见全打了码,干脆去尹泽那边看看。
尹泽却没有像他想的那般在发脾气。
“咦?”太初疑惑,“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尹泽刚沐浴完,一边拿棉布擦头发,一边在心底跟太初聊天,“陛下要封谁我又拦不住,什么都要气,非气死我不可。”
“可……”太初不解,之前尹泽不是这个态度呀,先前牧文墨受宠,举办生辰宴,他都可生气了。
“之前牧文墨跟我平级,我自然不愿意他压在我头上,但他现在不一样,他受封宜贵卿了。”
太初还是不懂,“是啊,他是宜贵卿了,后宫中位分最高的了,比你都高了一级。”
尹泽还笑得出来,“你啊,不懂陛下。”
尹泽叫人都下去,一边晾头发一边练字。
“你知道为什么在今天之前,后宫位分最高的只有御卿吗?”
“为什么?”太初翻看史书,历史对仁明圣晞帝的记载多是她于朝政上的功绩,后宫寥寥,几乎是什么都没有。
“先前有过的,御卿,贵卿,甚至是君。”
“在我入宫前,他们就全死了。”
太初都没有身体了,这一瞬间居然觉得寒毛直立。
“我刚入宫,还是一个小小的随侍,当时位分最高的是马御卿,他非常漂亮,家世好,又受宠,高傲极了。”
“一次宫宴,我听他弹琴,好听的不得了,可陛下说他以琴音传信,把他被打入冷宫,半月后他就去世了。”
“圣旨上说,他妄议朝政,不正当争宠,迷惑帝王,马家也受了牵连。”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原先宫里位分高的,嚣张的,冒头的,不安分的,无声无息的就没了,后宫再听不懂前朝的消息,宫外和宫内被隔的死死的。”
“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你不怕吗?”太初光听着都觉得害怕。
“我没有异心,也没有家世,有什么好怕的。”
其实也怕过的,但他爱上了陛下,比起死,他更怕恩宠消失,被她遗忘在深宫。
“我们这一批选秀的新入宫,宫里很快就安分下来,陛下喜欢就欢欢喜喜迎接着,陛下不喜欢就老老实实受着。”
没人敢争宠啊。
“我已经是胆子大的了,好在入了陛下的眼,封了御卿。”
“我们都以为御卿往上的位置是虚的,陛下不会封了。”
“为什么?”太初问出来就明白了,“哦,因为御卿往上就可以宣家人,接触外界了。”
“是啊。”尹泽笑,“现在才知道御卿往上不是虚职。”
“今天牧文墨能封贵卿,那有一日我便也可以。”
就像游戏,等级没到,位置就是灰色的,无论战力多少,那灰色位置永远也不会开。
今天开了,那大家都有希望了。
“所以大家的表情才会那么奇怪。”太初终于懂了,“原来不是嫉妒,是惊讶啊。”
太初忽然想起,若他没来晞国,钟月会怎么样呢?
她是数据生命,没法用智商衡量,她封锁后宫,一定觉得这样于她更有利。
历史上仁明圣晞帝是溺水而亡,不是她意外去世,而是她准备好了去世。
她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帝王,学会了杀伐果断,独断超纲,她没有将后宫放在眼里,所以她毫不留念的走了。
直到他来,她或许是觉得他有些用处,才真正看向后宫,放开后宫。
她看到他们了,所以他们才能变得鲜活。
太初抖了一下,他不知道陛下想要什么,她轻易就能捏死他。
与其惶惶不可终日,不如乖乖听话,做好她给的任务,说不定真能带着工资和绩效顺利回家。
太初握紧拳头,工作!他好努力工作!讨好陛下!
13. 第十三章
太初刚给自己打完鸡血,转头一看,钟月和牧文墨那边还没结束,尹泽在专心背诗,没空搭理他。
太初两头跑,看了几圈,寂寞的叹口气,翻出了后宫花名册。
今天宴会参加的人很齐,他已经把人全对上了。
复盘一下今天宴会上钟月的反应……太初在萧侍卿、燕侍卿和元侍卿三人上犹豫了一会,最终把视线落到了燕侍卿上面。
燕嘉木住在华定宫偏殿,太初跟着地图轻易找到了华定宫。
华定宫是个很大的宫殿,哪怕是偏殿,也极其宽敞。
殿内装潢很不一般,说不出哪里好看,就是异常和谐,每个摆件都有它的位置和归属。
明明没什么逾制品,偏有一种大气的富丽堂皇感。
墙上错落的挂着几副字画,细看才发现绘的正是春景,屋里摆放的绿柳屏风更添了春天的感觉。
窗台还摆了一支琉璃细口花瓶,里头斜插了一支配好的灯宫百合,如铃铛般摇晃的花朵让宫殿多了股生机。
殿里侍从安静极了,一言不发守在一旁,偶尔会有人挑一挑烛火,让屋里更亮堂。
燕嘉木身边的大侍从叫平沙,跟着燕嘉木一道进宫的,长得十分秀美,低眉顺目,一看就知道早把规矩吃到了骨子里。他侍立在桌前缓缓磨墨,呼吸声都是清浅的。
桌后,燕嘉木坐的端正,左手托着腕,右手执笔,从一旁晾好的那叠纸张来看,他已经写了好一段时间了。
宴会上钟月就夸过燕嘉木字写的好,太初已经有心里准备,凑过去一看,还是忍不住吃惊。
那字蕴含着磅礴的气势,力透纸背又不失灵动飘逸。笔画转折之处,干净利落,毫无拖沓之感,似刀刻斧凿一般精准。
字体结构严谨不失活泼,疏密得当,相互呼应,组成一个和谐统一的整体。
这样的书法既有传统名家的深厚底蕴,又融入了独特的个人风格,已然自成一家。
太初咂舌,他没想到燕嘉木艺术造诣竟这么高,即便置于众多书法大家的作品之中,也不逊色。
赏完字,太初才看到内容,燕嘉木写的是春江花月夜,他没有照着写,而是默出来的。
恰写到“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写完这句,燕嘉木有一瞬的怔然,他手微颤了一下,洁净的纸张上便落了一滴小墨点。
燕嘉木看着那点墨迹,叹息着放下了手里的毛笔。
“这篇没写好,拿下去。”燕嘉木移开镇纸,“换张纸来。”
平沙动作很快,一点都没磕绊,按照燕嘉木的吩咐铺好新的纸,犹豫了一会低声劝道,“主子,今天都写废十来张了,天色也晚了,要不……歇了吧。”
他看着自家主子这样真是心疼。
“心不静,自然写不好。”燕嘉木眉眼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就算闭上眼躺在床上,也休息不好,磨墨。”
燕嘉木余光瞥到侍从把废纸收起来预备放好,有些怅然,道,“写废的东西不会再看,收起来也是不见天日,烧了吧。”
“别烧啊!”太初小声说,他不觉得写废了,他还想讨要几张收藏起来呢。
燕嘉木以为是屋里侍从在讲话,他皱起眉刚要训斥,抬头一看,却见所有人都安静做事,不像是有人说过话的样子。
嗯?
燕嘉木扫视一圈,平沙以为他要吩咐什么,“主子?”
“无事。”燕嘉木收回目光,“恍惚间好像听到了谁在讲话。”
平沙以为他是想陛下了,心里一酸,勉强露出一个笑,“主子练字时我们哪敢出声。”
“您啊,也心疼心疼自己……就算写一晚上的字,陛下也看不到,何苦呢。”平沙知道他的话逾界了,还是没忍住,“侍虜看着您这样,心里实在难受。”
燕嘉木嘴角放平,闭上眼,脸色沉下来,“出去。”
平沙一惊,忙跪下来就要请罪,就被燕嘉木喝住,“我说出去,屋里不要人伺候。”
“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主子的话没有打折扣的,他吩咐了,平沙只得带人出了屋子,守在外头。
燕嘉木叫平沙说的不开心,他喝了半盏清茶,没再听见声音,喃喃,“我……幻听了?”
燕嘉木没了练字的心情,他把晾干的纸摞在一起,随意扔在桌上,盯着发了会呆。
平沙说的对,他写得再好再多又怎么样呢,能欣赏他的人这会还在旁人宫中覆云雨。
好没意思。
燕嘉木写了好几个时辰的字也没静下心来,情绪翻涌,一时冲动竟想把今晚写的东西全撕了。
“别撕别撕。”太初顾不上观察他了,慌忙开口,“你写的这么好,撕了多可惜啊。”
燕嘉木惊的站起来,“谁在说话。”
这总不可能是幻听了。
“您好。”太初看他吓到了,连忙跳出来,打开光幕站到他面前。
他已经历经了尹泽和牧文墨两位侍郎,自认对工作有了足够的熟练度,非常娴熟的做自我介绍。
燕嘉木长长的悄悄的吐出一口气,握着手里沉甸甸的镇纸一直不曾放下。
太初很能说,哪怕燕嘉木没回应他,他也能说一大串。
在太初直言能帮他争取圣宠时,燕嘉木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不需要。”燕嘉木心里思绪万千,面上没露分毫,“雷霆语录皆是圣恩,受不受宠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
“你别着急拒绝我呀。”太初自信仰起头,“咱们可以先试试。”
燕嘉木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问道,“宜贵卿生辰宴是你的主意吗?”
太初没料到他能猜到,一个不察露出惊慌的神色。
哇,他好聪明。
“果然是你。”燕嘉木从他神情中得到了答案。
“难怪……”燕嘉木心道,难怪牧文墨忽然调整了妆容衣衫,重新吸引了陛下。
难怪牧文墨会有这般匪夷所思的点子,甚至凭此跃至贵卿之位。
牧文墨是个空有脸蛋,头脑不够,还喜欢学人的家伙。
凭他自己,不会突然有这么大思维转变的。
有人帮他,这就合理了。
“你接触了宫中许多侍郎?”燕嘉木又问。
“哪有许多啊?”太初否认。
燕嘉木心想,如果只有牧文墨,这叫太初的系统大可以直接说只有一个,可他说“没有许多”。
那就是有两到三个。
他猜——尹泽也是一个,不管是从位分还是最近圣宠的趋势,都绕不开尹泽。
或许还有江萧萧?他不一定。
“你能帮宜贵卿晋位,说明你很厉害。”燕嘉木试探道,“你的招数很新,陛下很喜欢。”
“是啊!”太初心想,反正他都猜到牧文墨了,干脆拿牧文墨做正面例子好了,“我能帮牧文墨,自然也能帮到你。”
“你别担心,我不会害你们的,这是我的工作,你完全可以拿我当老师,我们各取所需就好。”
燕嘉木不是担心,他只是习惯性的分析清楚。
这太初手段高超,审美独特,还能把握陛下的喜欢,为何不自己入宫成为侍郎呢?是不能吗?
等等,陛下。
燕嘉木脑子灵光一闪,抓到了重点。
“你觉得……”太初还要说什么,燕嘉木打断他。
“稍等一下,让我思考一会。”
燕嘉木入宫四年,自认对钟月有几分了解,他的陛下向来是以朝政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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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不爱美色,又极其霸道的,不然她不会把前朝后宫隔成两块铁板。
从什么时候开始陛下有变化了呢。
朝会时间修改,进后宫次数增多,晋位贵卿……似乎就是在最近。
燕嘉木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死死盯着光幕上的太初,冷不丁开口问他,“你能影响陛下?”
“怎么可能?”太初条件反射般迅速摇头。
他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哦?”燕嘉木偏了偏头,状似不解,“那为什么陛下会晋宜贵卿的位分呢?如果喜欢,赐下赏赐不够吗?”
“说明他讨好到了陛下呀,你如果能叫陛下高兴,也能晋位分。”这有什么不对的?
“哦……”燕嘉木垂下眼睑,“这样吗?”
“当然啦!”
太初没撒谎,他影响不了陛下,陛下是自己做的决策。
说明,后宫要变天了。
燕嘉木把脑子里零散的信息串起来,再明白不过,不由勾了一下唇角。
陛下一直压制后宫,大家不敢争宠,现在放开了,就是他的机会到了。
趁着其他侍郎还没反应过来,他得抢先一步。
“你如果不信我。”太初还在争取。
“我不是不信你。”燕嘉木已经有了主意,他轻叹了一声,装作一副难过的样子,“我只是……”
“只是什么?”太初追问。
“我只是……”燕嘉木动了动喉咙,眼中流出的情意明显极了,“我只是不想这样,你不懂陛下是多好的人,她值得世间最好最浓烈的爱。
“但凡是掺杂了一丝假意的人,都不配得到陛下恩宠。”
“我若是使手段,岂不是玷污了我对陛下的情意。”
原来是这样,太初没有太意外,他一边感叹燕嘉木对仁明圣晞帝的爱之深,一边松了口气,道,“话不是这么说的。”
“难道你对陛下的情意有掺假吗?”
“当然不会掺假。”燕嘉木坚定摇头,说出心底最真的话,“从遇到陛下起,我未有一刻不心悦她。”
“是啊,你不掺假意不就好了吗,你依然心悦她,只是让她回应你,让她更喜欢你,这有什么错呢?”太初振振有词,心想,你们陛下巴不得你们多使点手段呢。
“你不想让陛下更高兴吗?”
“我当然想啊……”燕嘉木一副被他说动了迟疑模样。
“想就行了!听我的!咱大大方方争宠,不丢人,这是咱的本事。”
燕嘉木思虑片刻,缓慢点头,“你说的对。”
太初顺利说服了燕嘉木,高兴的不得了,“你先等等,我连夜给你做个全面评估,看看咱从哪方面下手。”
燕嘉木点头,“听你的。”
太初自己领了新的工作,忙碌去了,燕嘉木盯着烛火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太初可能不知道,他不是两年前入宫的,而是四年前。
掰起手指数一数,后宫死了多少人?四年前的老人还剩几个?他凭什么能安稳活到现在,凭什么燕家没倒,他也没倒。
燕家嫡子从来不是蠢人,爱意不假,他要争,也不假。
以退为进是不得已为之,也是他的手段。
陛下对后宫的限制放开,他完全可以凭自己一步步踏入高位。
可为什么他要答应太初呢。
因为,他发现了——太初影响不了陛下,但他一定能联系陛下。
说不定就是陛下叫他入的后宫。
他的野心要借太初之手藏得严严实实。
你看,陛下,我是酸楚多年后依然爱你,只是被裹挟着向上的人儿啊。
你不怜惜我吗?
榻桌上一柄玉制如意被燕嘉木握住手里牢牢攥紧。
14. 第十四章
牧文墨搬宫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虽说是从偏殿搬到主殿,距离并不远,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很复杂。
贵卿和御卿差了一个整个位份,不仅仅是居住空间变大了,屋内摆件要重新选,布局要有所变动,要符合牧文墨的特性,迎合他和陛下的喜好……通俗来讲就是整屋都要升级。
东风作为牧文墨身边的大侍从,为此忙的脚不沾地,牧文墨昨晚才侍寝,醒的晚,人也累,并不管搬宫的事。
尚宫局送来了新的侍从。
御卿有十个侍从,贵卿有十六个,差了六个人,尚宫局尚宫便精心挑了六个得用的新人给新晋的宜贵卿送来。
尚宫在门口等通传,正主没见到,就瞧见一个大侍从打扮的人匆匆过来,擦了一把额间的汗,好似不认识她,朝她草草行了礼就把这六个人领走了,边走边跟他们说:“咱们主子今天搬宫,狼烟地动的,正好人手不够,你们几个跟着搭把手。”
尚宫局尚宫就被晾在那儿了,她虽说只是个正四品,但六宫哪个尚宫不是手握实权的陛下心腹,并不能完全按照品级来看。
这次借着加宫人的由头亲自过来,一是向牧文墨示个好,毕竟他是这几年来第一个得封贵卿的人。二是想简单沟通一番,贵卿小有权利,往后少不得跟六局有些来往。
她平日里繁忙,不记得有没有见过东风,东风也不认识她,以为她只是个领宫人来的侍从,带了宫人就走,完全没搭理她。
“怎么这样啊?”尚宫身边的司簿都傻眼了,她还真没遇到过这般的冷遇,“咱们来,不说多热情,也不能这般不给脸面,就是尚宫局随便来个人,也要带去给宜主子磕个头啊。”
“好啦。”尚宫也没料到这一茬,她不欲跟宜贵卿对上,无奈摇摇头,“你方才没听见他说吗,宜主子今日正搬宫,忙着呢。”
“就是知道搬宫咱才特意送来的人手,这新侍从刚来,不先叫拜拜主子,也不把人打散,具体派活,只叫去搭把手——这算什么事儿。”司薄纳闷的很,“这样子的也能当上大侍从?”
东风不晓得她们说些什么,他说搭把手,那六人只能到处跑动,也不知在忙什么,转来转去反招了不少嫌。
过了好一会,这六个人觉着这般不行,聚在一起,想找东风具体问个活。
“那是主子喜欢的细颈瓶,可别碎了……”东风叮嘱了一早上,喉咙说的都冒火,灌了一碗茶,看侍从来找他,神色茫然,好心劝解,道:“你们且安心,等这事儿忙完了,我带你们去拜见主子,咱主子是个好相处的……”
燕嘉木走进灵仙宫正好听到了这句话,诧异的看了东风一眼。
主子好不好相处这话也是一个大侍从该说的吗,提点新人不是这么个提点法,该敲打就得敲打。
不然新人还以为主子好欺负呢,奴大欺主不是说着玩玩的。
这样不知数的大侍从,难怪灵仙宫搬个殿看起来乱糟糟的。
这种时候,越是忙,越要紧,一不留神就会出错。
领着燕嘉木进来的侍从叫南风,他走到东风身边,小声道,“东风哥,方才燕侍卿来访,您忙着处理其他事情,没找着您人,我便报给了主子,主子叫我领燕侍卿进来。”
“哦,好。”东风没觉察到什么,还觉得正好省了他事儿,拉着那几个新侍从停下来,退到一旁给燕嘉木行礼。
燕嘉木路过他没说什么,直直的进了屋,倒是燕嘉木身边的侍从平沙多看了他两眼。
“真没想到宜贵卿身边打头的居然是这般……”进屋前,平沙扶着燕嘉木,小声说了一句。
“多嘴。”燕嘉木撇了他一眼,平沙立刻就不吱声了。
燕嘉木知道平沙什么意思,他叹了口气,反而不意外。
牧文墨家世一般,从小教养并不大气,性格温顺和善,只是老天给了他一张好脸,得了陛下的青眼。
从小跟着牧文墨长大的东风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他能当上灵仙宫大侍从全凭跟牧文墨的这份情意,还有他的忠心,不然宫中随便拎一个侍从出来都能把他比到泥地里去。
就像方才带他进殿叫南风的小侍从,就有自己的心思,东风竟连这都看不出来。
燕嘉木心想,侍随正主,如此于他倒更有利,他露出一个浅笑,上前一步端庄行礼,“拜见宜贵卿。”
“快起来。”牧文墨经过通报,知道他来,已经换好衣服在屋里等他了。
“坐吧。”牧文墨叫东风看茶,扭头发现东风不在身边,还是南风机灵,赶紧去茶室泡茶去了。
“贵卿今日搬宫,侍人们都忙着呢,就不用麻烦了。”燕嘉木解围。
两人随意寒暄了几句,客气又疏离。
燕嘉木觉得牧文墨脖子上遮不住的痕迹扎眼。牧文墨则是很尴尬,他不知道今天燕嘉木是来干嘛的,两人关系并不近,平日里也没什么交集。
况且牧文墨面对燕嘉木总有些气虚,他跟燕嘉木家世差距太大了,就算身居高位也没有燕嘉木的气势,让他有些紧张,心里难免在想:
明知他今天搬宫,燕嘉木还特意挑了今天来拜见,莫非是来给他添堵的?
燕嘉木侧坐在榻上,腰背挺直,眼神清明,闲聊一样提起话头。
“侍最近得了些好茶,茶味香醇,只是宫中泡茶的水总有些生味,配不上这好茶。”
牧文墨笑了笑,“是吗?”
“侍泡茶喜欢用晨露,正值春日,花瓣上的茶都带了些暗香,格外清甜。”
牧文墨心想,燕侍卿可真精致,泡茶还要用晨露,不像他,用个井水都觉得不错了。
“侍今日去御花园采晨露,不小心遗失了心爱之物,赶紧回去找寻。”
“遗失了什么?”牧文墨搭话。
“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只是侍很喜欢,不打紧。”
燕嘉木把这茬揭过去,总算说出正题。
“回宫路上,侍遇到了尚宫局的尚宫和司簿。”燕嘉木说这话时,牧文墨一点反应都没有。
燕嘉木紧接着道,“她们从灵仙宫的方向过来,侍想着,贵卿今日搬宫,她们应当是来拜见您,顺便把新宫人送来给您。”
牧文墨听完,悚然一惊。
南风拎了新泡的茶来,牧文墨赶紧问他,“尚宫局的尚宫和司簿来过?”
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没人报给他?!
南风面露难色,放下茶盏小声说,“是,尚宫和司簿带了六个新宫人来,侍虜瞧着都是能干的。
东风哥哥亲自去门口接了,说搬宫繁忙,先不叫人来拜见主子,又让几个新人帮着搬宫打打下手。”
南风看牧文墨脸色越来越差,不由跪下来,小声道,“东风哥哥约摸是想等忙完了,带他们来拜见。”
这都什么跟什么,新人不带来见见他,不派活,最要紧的尚宫和司簿随意就打发不管了?
牧文墨越听越气,板着脸,怒道,“不管来人是谁,都应该报上来给我,怎么就这么把人打发走了?!”
来人还是尚宫局的尚宫和司簿,他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把人得罪死了。
东风平日说话不着调就算了,宫里有实权的几人都认不出来吗?
“我听尚宫和司簿的意思,应该是贵卿宫里的宫人不认识她们,她们看贵卿这么正忙,不敢打搅,就回去了。”燕嘉木端起茶,刮刮浮沫,轻嗅了一下。
“侍想着,宜贵卿行事向来周到,应当是下人们忙昏头了,没上禀,便斗胆扯谎说您昨日举办宴席累着了,今日实在不便。”
“尚宫和司簿便道明日来拜见,给您来把新宫人的名册送来。”
燕嘉木品了一口茶,觉得泡的不香,只拿在手上并不再喝。
牧文墨松了一口气,诚恳道,“确实是宫人疏忽,我不知此事,多谢燕侍卿帮忙遮掩了。”
这个人情欠大了。
牧文墨是知道尚宫局权力有多大的,他刚晋位,还愁没站稳脚跟,怎么敢再得罪尚宫局。
东风没叫人来拜见,他无从得知,自然也没给赏赐,人家巴巴的来,吃了个闭门羹就走,这脸丢的太大了。
燕嘉木说他举办宴会累到了,身体不适,这才没见,这理由给的相当不错。既说了昨日宴会办的好,表示牧文墨能办宴会得封贵卿的身份,又表明陛下昨夜是在灵仙宫歇下的。
连消带打的,相当于扯了块遮羞布,把这事盖住了,叫尚宫和司簿没太丢脸。
尚宫和司簿都是聪明人,脸面捡起来了,也不想真跟牧文墨结仇,说明日再来拜访。
燕嘉木这中间人扯一扯,两边都得承他的情。
牧文墨明显对他亲近了不少,吩咐南风,“送些点心来。”
“诺。”南风应了声,赶紧出去了。
燕嘉木看了看这间屋子,“这搬宫不是一时半会能搬完的,灰尘又多,下人们粗手粗脚的,总不方便,贵卿不如出去坐坐?”
都说了牧文墨“身体不适”,燕嘉木也不建议他去御花园等人多的地方,“侍看灵仙宫的景色就很不错,小花园布景很好。”
牧文墨也觉得他在屋里很影响侍从搬宫,燕嘉木提出来,他就欣然应了,“那咱们去小花园坐坐吧。”
两人选了一颗粗壮的树,在树下支了个席子。
平沙跪坐在旁边重新煮茶。
“贵卿尝尝我这侍从的手艺,他煮茶可是一绝。”燕嘉木坐到席子上,招呼牧文墨。
“晨露煮的茶吗?”牧文墨坐在他对面,看平沙手法漂亮,不免带了点期待。
“主子特地采的玉兰花上的露珠,一共才收集了这么一点。”平沙拿出瓷瓶,“平日里主子可不舍得拿出来分享。”
这马屁拍的好,牧文墨笑弯了眉眼,燕嘉木抿抿唇,好似不太大好意思,“那晨露确实难收集。”
茶香蔓延的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牧文墨真觉得要比他平日里喝的茶要香一些。
桌上落了几片花瓣,放了两只茶盏。
阳光被花树剪碎,投到燕嘉木的杯中,燕嘉木举起杯子,吟道,“翠叶裁金缕,清杯纳锦光。”
牧文墨稍加思索,接道,“叶镂晴辉散,杯承雅韵存。”
燕嘉木没料到牧文墨有几分文采,隐隐有了几分相惜之感。
一个人打发时间有些无聊,两个人就轻松得多。
一个有心亲近,一个想着承情。燕嘉木看似端庄,规矩很重,但相处一会就觉得他风光霁月,熟悉了之后更好相处。
两人下棋对弈,饮茶吟诗,赏景作乐。
燕嘉木总会在不经意间说一些很让牧文墨受用的话。
比如如何御下,比如如何待客,比如如何管理……
说的不深,只是偶尔点一两句,都够牧文墨学习。
他全部细致的记在了脑子里。
太初相当疑惑。
“为什么要教他这个?”太初看着自己没被燕嘉木重用的整体数据,萎靡,“咱没有必要上赶着讨好宜贵卿啊。”
按照他的数据分析,上次宴会,陛下对燕嘉木是念旧情的,也没有忘记他,估计这些时日就会重新宠幸他。
他好好努力,侍候陛下,自己封高位不好吗?
怎么就这么热心的来帮牧文墨呢?
“这不是讨好。”燕嘉木在心里回他。
太初想的太简单了。
燕嘉木知道太初是什么意思,伺候陛下,等陛下宠幸——这当然是应该的。
但对他不适用。
前些年,他在宫中安稳度日,不与任何人交好,因为陛下不想看到结党营私,不想看到后宫有阵营出现。
现在他主动跳出来帮助牧文墨,是为了不塌陛下的台。
时隔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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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封的贵卿,不管牧文墨凭什么受封,燕嘉木都要教他坐好这个位置。
他做得好,说明陛下的决策和封赏没错,说明陛下看中的人立得起。
他不是在帮牧文墨,他是在贴近陛下,陛下要捧谁,他就会捧谁。
哪怕这人,不及他。
“那我给你做的计划……”太初挫败。
“我看过了。”燕嘉木温和一笑,“你做的很好,等陛下来了,我会好好伺候。”
“就是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来。”
燕嘉木心道,快了。
宫中的消息从来瞒不过钟月,上午发生的事,她下午就知道了。
“燕侍卿。”钟月想起燕家,燕家是一柄合格的刀,燕嘉木很像燕家人。
比起他的行事风格,牧文墨确实差了很多。
“既然杜尚宫送了合适的人去,就别些蠢货害了朕的宜贵卿。”
墨郎真漂亮,她也真喜欢,就算他一时半会上不得台面,她也愿意捧一捧他。
燕侍卿么……
钟月想起燕郎跪在他面前端庄行礼,露出修长脖颈的样子。
也很美丽。
“去御花园逛逛。”钟月站起来,换了靴子往外走。
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虽然还亮,但很快就会昏暗下来,钟月身后的侍从提了灯,开道的下人赶在前头,把御花园照的灯火通明。
钟月说的是随便逛逛,没走几步就奔着九昌亭而去。
九昌亭那边有一大片玉兰。
玉兰洁白无瑕,在夜色中尤其显眼。
钟月远远的就看见九昌亭那边有人,看身形就知道是谁。
没叫张喜和前去探查,钟月径直往前走。
她带着一片辉煌的灯光而来,燕嘉木怎么可能没觉察到她,赶忙跪下行礼。
“拜见陛下。”
“起来。”钟月垂眸看他,“燕郎怎么在此?”
“侍不甚落了东西在此处,想着找一找。”燕嘉木低头,“扰了陛下的雅兴,是侍的过错,侍这便回宫。”
“东西找到了吗?”钟月问。
“没有。”燕嘉木顿了顿,“白天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晚上更找不到了,摸黑寻找只是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钟月品了品这三个字。
“这会回宫,是不打算找了?”
“侍明日再来。”燕嘉木声音很平静,“总会找到的。”
“掉的什么东西。”钟月让人点了更多的灯,把整片玉兰照的恍若白日。
“朕叫人帮燕郎找找。”
“一个素色的荷包。”
钟月说让人帮忙找,燕嘉木也没有拒绝,描述了荷包的颜色大小,和可能掉落的位置。
钟月带的人很多,每个人找一个地方,不过半刻钟就找到了。
“在一个草地里找到的,好像是被猫叼过去的。”荷包上沾染了不少泥土,还有蹭上的猫毛。
“有小猫捣乱啊,难怪没找到。”钟月也不嫌脏,掂了掂荷包,问燕嘉木,“是这个荷包吗?”
“是。”燕嘉木伸手要接,钟月却没给他。
“荷包里装的什么,叫燕郎废这么大劲寻找?”钟月看向燕嘉木的眼睛,手上已经解开了荷包的系带。
荷包里装的东西倒出来,是一块很精致的同心锁,很小一个,不过两个指节的宽度,远比正常的同心锁要小。
钟月记得这块同心锁。
燕嘉木刚入宫时很娇嫩,有大世家的矜贵,又有小男儿的娇羞,两人单独相处时很乐意任由她玩乐,一有侍从就不行,就算上一秒红着脸,下一秒也要坐直身体,端起架势来不丢人。
钟月觉得他这样很有意思,总忍不住逗逗他。
有一次起了坏心思,一边叫侍从送东西进来,一边欺负他。
燕嘉木眼眶都红了,攥着她的衣服往她怀里躲,动作幅度太大,把她腰间系的玉佩摔成了两半。
钟月爽完还不饶他,“你看看,朕新的玉佩都叫你摔碎了,上好的青白玉,燕郎怎么赔朕?”
燕嘉木无力的锤她的肩头,“陛下就犯坏吧。”
“说说,怎么赔朕?”
“赔不起。”燕嘉木不说家里有,他知道钟月不是真叫他赔,索性握住了那碎成两截的玉,“陛下拿我抵了这块玉吧。”
“燕郎怎是这玉能抵的?”
那两截碎玉最后被钟月拿走,叫人打成两块极小的同心锁,一块给了燕嘉木,一块自己留着了。
不算正式的赏赐,但燕嘉木拿到之后很高兴,难得不顾形象的亲了她好几下,眼底的欢快都要溢出来,勾得钟月幸了他好几次。
后来新鲜感褪去,钟月要收拾世家和后宫,渐渐冷落了他。
钟月手里那块同心锁一次都没带过,收在库房里束之高阁。
燕嘉木却从未让他的那块同心锁离身半步。
钟月摸了摸这块小锁。
看得出主人对它很是爱惜,时时盘它,玉质温润,仿佛浸透了主人的味道。
燕嘉木没说话,半晌抬起手,“这玉不值钱,陛下还给侍吧。”
“哪里不值钱了。”钟月没把同心锁放到已经脏了的素色荷包里,而是取下自己腰间精致的荷包,腾空里头的东西,把小锁放进去,递给燕嘉木。
“这玉很值钱,远抵不过燕郎。”
燕嘉木低头,一串温热的水珠猝然砸到地上,沉甸甸的。
钟月把荷包给他系在腰间,知道他要面子,没强行叫他抬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摸了一手湿意也不在乎。
燕嘉木止不住泪,“多谢陛下。”
“嗯。”钟月把他鬓间的碎发撩到耳后去,“燕郎别哭。”
“朕明日去看你。”
燕嘉木哽咽了两声,让声音尽量平稳,“侍等陛下。”
15. 第十五章
知道陛下第二天要来,华定宫上下都高兴极了,尤其是平沙,眉梢间的喜色遮都遮不住。
“这窗纱都落灰了,洗也来不及,裁块新的来换上。”
“门帘也换成新的,颜色不要太沉,春日些。”
“那花是谁插的,没看到都要蔫了吗?今日先不动,明天早上换。”
“……”
平沙把人使唤的团团转,大晚上的,侍从们竟没一个出声抱怨,个个都干劲十足。
满宫上下的氛围活泼又积极。
“哇。”太初感叹,“你宫里下人都好勤奋啊。”
不愧是大家出生,下人都被调/教的能干又听话。
他看尹泽和牧文墨的宫里人就不这样行令禁止。
燕嘉木翻了一页书,也不知道看没看进去,听到太初的话,他放下书本,轻笑一声。
“当然勤奋了。”燕嘉木抬眼看着忙碌的宫人,“你知道他们靠谁活吗?”
“你。”
“不。”燕嘉木摇头,“是圣宠。”
太初没理解,下人们又不承宠,跟圣宠有什么关系。
“你看这些人,只有平沙是跟着我进宫的,其余人则是尚宫局分配。”燕嘉木道。
“这个我知道,进宫的侍郎可带一名随侍,除了这名随侍,其余下人的都由尚宫局安排。”太初接话。
所以尚宫局权利很大。
“分来我这人的人就算死也只能死在华定宫,要换人几乎没有可能。”
太初忽然反应过来,“那分配来的人就很有说法了。”
毕竟人的能力是有区别的。
“我看华定宫的宫人都还挺能干的。”太初心想,燕嘉木身世好,长得又漂亮,尚宫局不会给他分配太差的人。
“是啊,我运气不错,他们都很能干。”燕嘉木道,“同样,他们也都有野心。”
“我说的野心并不是他们想勾引陛下争宠,他们是想往上爬。”
太初不笨,略加思索就明白了。
尚宫局的人来源杂乱,有没选上侍郎的,有平民自愿入宫,还有收养的孩子。
想往上爬有能力的人都会拼命给自己找一个好主子。
眼看燕嘉木有前程有圣宠,能杀出重围被送到他面前的能干侍从,怎么会是想着混吃等死的呢。
“侍从和侍郎不一样,他们得不到圣宠,没法晋位,可他们同样有上升的渠道。”
“是跟着的主子。”太初觉得自己对封建社会又有了新的认识。
“对。”燕嘉木单手撑桌,托起自己的脸,看向窗外还在忙碌的侍从,“若是跟了有宠的主子,身份自然水涨船高,若是跟了无宠的,那便是人人都能踩一脚。”
“这些侍从比我还盼着陛下来,我有宠他们才过得好。”
燕嘉木有钱,他给工人们的月例较高,常常恩赏,严慈并济,御下有方,底下人被训的服帖,他有宠时华定宫的宫人走出去都是仰着头的。
被冷落的这两年,因为他家世好手段高,没被人欺负。
但华定宫的氛围还是一日一日死寂了下来。
被皇帝忘了的人都活不长。
沉寂可以是不得已的手段,但绝不能是真的。
“你知道人和畜生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燕嘉木不需要太初回答,他自问自答道。
“畜生每天想的只有吃饱活着,什么时候死取决于人什么时候宰割。”
“人不一样,人是有追求的,想要往上爬是每个人刻在骨子里的追求。”
例如他的侍从。
例如他。
所以当机会摆在他面前,他会不惜一切的牢牢抓住。
“你这么好!肯定可以的!”太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明天你好好打扮,咱们尽量早日升位分。”
“多谢你了。”燕嘉木眉眼弯弯,好像很信任太初。
·
钟月有宠幸后宫的想法,第一个发现的不是后宫侍郎,也不是前朝官员,而是在她身边日夜伺候的张喜和等人。
张喜和跟着钟月有二十年了,一步步从洒扫宫人走到皇帝身边大侍从的位置,凭借的就是她察言观色的能力。
昨日在九昌亭遇到了燕嘉木,她就知道,这位聪明的燕侍卿要起来了,她也不妨卖他个面子。
“陛下。”张喜和是有责任提醒皇帝用膳的,不然钟月忙起来忘了吃饭,饿出病身边的人都少不了一段板子。
钟月看她上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颈,“该用晚膳了?”
一被提醒,饥饿感就如潮水一般翻涌了上来。
“是。”张喜和道,“今日您要去哪里用膳?”
之前不会有这个问题,钟月都是一个人吃的,自从尹泽陪着她吃过早膳之后,她就解锁了“秀色可餐”的陪吃玩法。
尤其是晚膳,要么去侍郎宫里用膳,要么把人传来陪她用膳,吃完休闲一下就能睡觉了。
“去……”钟月一下子没想起燕嘉木,还是看到张喜和送上来的那块素色荷包才想起来。
“去华定宫吧。”钟月站起来,“昨日答应了要去看燕侍卿的。”
华定宫离得有些远,钟月饿了不想走路,叫了步辇。
抬步辇的宫人脚程又轻又快,没多久就到了,燕嘉木忖度着差不多晚膳前在宫门口等,站了没到半刻钟,钟月就到了。
“拜见陛下。”燕嘉木行礼。
“起来吧。”钟月把手递给他,轻轻一带就把人拉起来了。
“燕郎可用晚膳了?”钟月与他携手往华定宫走。
“没有,在等陛下。”燕嘉木听钟月的语气就猜她应该是饿了,“侍叫尚食宫的人备了锅子,正热在茶室,陛下要不要先用碗汤开开胃?”
“什么锅子?”钟月听到热汤,觉得更饿了,下意识的问道。
“腌笃鲜。”燕嘉木给了平沙一个眼神,平沙赶紧去端锅拿碗筷,心想,主子可真厉害,连备一锅汤都能想到,正好陛下饿了,不必等半天晚膳,坐下来就能喝上一碗,又解饿又开胃,多舒坦。
宫人动作麻利,钟月刚坐下,就端了汤上来。
盖子一掀开,腌笃鲜的味道就在屋子里爆炸了,香的人都要迷糊了。
燕嘉木含笑给钟月盛了一碗,一边盛一边道,“腌笃鲜是春日限定,侍一直很喜欢这道菜。”
“上好的金华火腿,加嫩嫩的小排,皖南春笋,莴苣,文火慢炖,不用加调料就已经特别鲜美了。”
“陛下尝尝。”燕嘉木放在钟月面前,期待的看着她。
钟月本来就饿,十分的美味让她吃出了十二分来。
一碗汤喝的干净。
“味道不错。”钟月满意点头,“再来一碗。”
连用两碗,那股饿劲一解,钟月舒服了。
“侍叫了晚膳,春三鲜,龙井炖鸡,炒春饼,清炒蘑菇,时鲜小炒……陛下还要加什么吗?”
“燕郎安排吧。”钟月听着不错,随意点了点头。
“让人快些传膳。”燕嘉木催了一遍,叫下人都出去守着,转头看向钟月。
屋里只剩下两人。
钟月这才有心思去打量他。
燕嘉木是最不需要太初改造的,他的审美本身就高级,很会凸显自己的特色,春日繁花的衣衫穿在别人身上只会艳俗,穿在他身上就合适的不得了。
他的气度撑得起这艳丽,长相不输娇嫩的花朵,一头长发随意挽起,额前细碎的绒毛很显年纪小。
唯有头上的玉簪显得有些不搭。
钟月视线落到他的发簪上,“怎么戴了这么素的簪。”
“后宫发饰有规矩,不能逾矩。”燕嘉木没当一回事,“简单些的也很好。”
他凑近些,眼巴巴的问,“侍今日不漂亮吗?”
“漂亮。”迎着光,钟月甚至能看到燕嘉木脸上的小绒毛。
她抱住燕嘉木,叫他坐在自己怀里,捏了捏他的脸,“都跟了朕四年多了,怎么还像个没开脸的小孩子。”
燕嘉木脸嫩,被她一捏就红了,“年轻还不好嘛,侍还想更年轻些呢。”
“好,怎么不好。”钟月的大拇指放在燕嘉木唇上摩挲,看他微粉的唇瓣被她蹂的泛起红。
燕嘉木顺势嘟唇亲了亲她的手指。
柔嫩的唇瓣触感好极了,钟月不肯挪开手。
燕嘉木攀住钟月的脖子,张嘴去磨她的指尖。
屋内空气都渐渐缠绵起来。
钟月眯起眼睛,刚想低头去亲他,就听屋外有声音传来。
“陛下,传膳吗?”
燕嘉木被吓了一跳,慌忙坐起来,从钟月膝上滑下,又端庄起来。
还是跟之前一样,特别要脸。
钟月没忍住,哈哈大笑,笑的燕嘉木越发脸红。
“陛下,用膳吧。”燕嘉木讨饶的握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
“送进来吧。”钟月笑够了,清了清嗓子,让侍从进来,还用眼神斜睨了燕嘉木一眼。
意思就是,人前给你点面子,晚上收拾你。
霸气又亲密的眼神叫燕嘉木有点腰软,他更热情的伺候钟月。
一会布菜一会盛饭,把下人的活全抢了。
钟月由着他伺候了一会才好笑的拉他坐下。
“燕郎快别忙活了,跟朕一起用膳。”
“诺。”燕嘉木偷偷冲她笑,一点世家子的架子都没有,“陛下吃这个,好吃。”
“嗯。”钟月心情好,看到那锅腌笃鲜还夹了一筷子。
“这汤都失了热气了,再重新上一锅新的吧。”燕嘉木道。
“还温热着,不用换新的。”钟月想起来了,“华定宫没有小厨房,这汤是怎么煨的?”
君位以下都不许有小厨房。
燕嘉木不太好意思,“侍本想自己去尚食局熬,但侍手艺不太好,做了几次都是糟蹋东西,只好叫尚食局的师傅熬了,借了炉子,连炉子带锅一起拎回了华定宫。”
“一路上没有断火,陛下来时火候刚刚好。”
“明日侍再把炉子还回尚食局。”
为了叫她能恰好喝上一口热汤,真够繁琐的。
“你也不嫌麻烦。”钟月心里舒坦,轻训燕嘉木,“下次叫人熬好拎来就是了。”
“侍又不知陛下几时来,总不能让陛下喝凉了的汤。”燕嘉木眨眼,“伺候陛下哪有麻烦的说法。”
钟月吃了一口春笋,只觉满嘴鲜味,“燕郎有心。”
这顿饭有燕嘉木陪着,钟月吃的痛快,吃完饭还转了几圈消消食。
天色一暗,华定宫就点上了灯。
钟月洗好澡换了身简便的衣服,盘坐在榻上欣赏燕嘉木的画。
燕嘉木卸了妆,披散着青丝朝她走来,见钟月看画看得专心,绕到她背后,跪直身体给她按揉肩膀。
钟月以为他是随便揉揉,没想到还真挺舒服。
“嗯。”钟月放松些,放下画,闭上眼,“燕郎从何处学的按摩?”
钟月心里是惊讶的,燕侍郎虽说从不在她面前端架子,但她是知道燕郎有多骄傲的,这种按摩的活低贱,不该他干,也不该他学。
“宫中有侍从会,侍学了一点点。”燕嘉木指尖使力,从钟月的肩膀按到头上。
“何时学的?”
“就这两年,侍闲来无事,多学了些。”
这两年钟月一直没幸他,不见他怨恨,也不见他吃醋,还自己在宫里学这些“低贱”的活。
再看他,他还如以前一样,可爱又聪慧。
伺候起她更是体贴乖顺。
“陛下今日是不是久坐了?”燕嘉木真的是认真学了一手的,他轻轻抚开钟月的头发,试探性的建议道,“要不陛下趴在榻上,侍给您按按肩背?”
“好。”钟月应了,趴下享受美人的服侍。
燕嘉木一边按一边跟钟月闲聊,钟月被按的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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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恍惚间竟不觉得自己是再次临幸燕嘉木,而是一直不曾冷落他。
钟月没脱衣服,燕嘉木有些找不准穴位,悄悄解了她的衣带,把手伸进去,只隔着最内层的一件里衣。
钟月在他解她衣带时就清醒了,她脱了外衣,仰躺着,朝燕嘉木道,“肩背按的不错,燕郎按按前面吧。”
前面怎么按。
燕嘉木无措的张着手,“这……”
钟月闭上眼,也不做声。
这意思多明显啊。燕嘉木承宠过多次,他不是雏,很清楚钟月有多恶劣。
想了想,燕嘉木俯下身真开始按起来,从肩膀到锁骨,再往下。
轻薄的里衣带子一拉就开,什么都掩不住。
燕嘉木不用手,改用唇。
钟月笑起来,笑声震得燕嘉木浑身发麻,他搂住钟月的腰肢,颤声唤她,“陛下……”
“朕在。”钟月掐住燕嘉木的腰,把他捞在怀里,起身就往床上走。
榻上位置有点窄,不好发挥。
“熄灯……”燕嘉木求她。
“不熄。”钟月扯下床帐。
“太亮了。”燕嘉木浑身都泛了粉,“晃眼。”
钟月抽了他的腰带,系到他眼睛上,“现在好了。”
腰带的宽度刚刚好能遮住他的眼睛,绣着繁花的布料落在他脸侧和肩上,衬得他越发白净。
打眼一眼,像是有花开在他脸上。
燕嘉木呜咽两声,被吻住了。
·
燕嘉木的复宠并不让人意外。
牧文墨的生辰宴时,众人就有所揣测。
尹泽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他从来都是有手段的,之前不使是怕陛下厌弃,现在眼看有机会了,哪还会沉寂。”
“你啊,少说两句。”元侍卿和舒应侍来尹泽的舒千宫串门,三人一边打叶子牌一边聊。
“燕侍卿聪慧,早我们进宫,家世又好,受宠也是应该的。”舒安温和道,“这牌我要不起,下家接。”
“说起家世,我确实是不如他,舒家也不如他吗?”尹泽出了两张牌。
舒家是小世家,那点底蕴都不叫人放在眼里,但早早就跟了陛下,几个姊妹受陛下看中,慢慢起来了,算是新贵,燕家是被削过的老牌,一时间还真说不清两家谁更好。
“不比这个。”舒安摆手,“陛下又不看家世。”
“不看家世,光论跟陛下的年数,他也比不上元侍郎。”
石可佳手一顿,打出两张牌,压住尹泽,“我不过是运气好,占了先,比不过大家。”
他是陛下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宫中最老的男人。
他不漂亮也没手段,十多年了,陛下早腻了他,怎么会放着鲜嫩侍郎不宠转头看他呢。
“你跟燕侍卿是有什么矛盾吗?”舒应侍很好奇,“那么看不惯他。”
“也不算什么大矛盾……”
尹泽还记得他跟燕嘉木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御花园。
当时他刚入宫,是位分最低的随侍,燕嘉木是侍卿,高他两阶。
他给燕嘉木行礼,燕嘉木不知在跟谁讲话,听到他的声音转头打量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略点了点头,又跟旁人讲话去了。
那眼神……刺挠的尹泽浑身都不舒服。
尹泽觉得他好傲。
那么傲的人果然失宠了,倒是他这个处处都很一般的人,成为了御卿。
他学着燕嘉木的样子看回去,燕嘉木很疑惑的问他:“泽御卿昨日没睡好吗?怎么眼睛抽搐了?”
气死他了!
都是诸如此类的小事,他一点便宜没占到,还总被气到,怎么可能看燕嘉木顺眼。
“你跟他又没什么矛盾,别为难自己。”舒安劝他,“陛下眼底不容沙子,你若是给他使绊子……”
“我又不傻。”尹泽不做这样的事。
他怕被人踩着往上走呢。
“纯看不顺眼而已。”尹泽叹了口气。
“陛下对他有情,他要起来是很快的,说不准,没几天他就要晋位了。”石可佳眼神淡淡的,“你现在位分比他高还好,若是比他低,或者是跟他平级,还一副看不惯他的样子就不好了。”
“哪会那么快晋位。”尹泽叫他说的心慌,不安的晃了晃身体,“应该……不会吧?”
“不好说。”舒安摊手,“毕竟他真的很漂亮,不是吗?”
“没有墨贵卿漂亮。”尹泽想起牧文墨。
“你看人家多聪明。”石可佳点他,“墨贵卿刚晋位,他就送了人情去,墨贵卿能对他有恶感吗?”
“昨日他承宠,今日墨贵卿还送了礼咧。”
“送的什么啊?”尹泽摸摸下巴,“要不我也送点?修复一下感情?”
“这我们哪知道?”石可佳道,“你也别想着送不送礼,送什么都越不过陛下的赏赐去,你只要不与他为难,态度和善些就行。”
“好吧。”尹泽垮下肩膀,凑近石可佳和舒安,“听说陛下今天赏了他好些东西。”
“一大队人捧着赏赐去华定宫,那队伍,前头的都过盈义门了,后头的队伍还没出太襄门呢。”
“别瞎打听。”舒安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你不要命了。”
“这是大家都能看到的,不是我打听的。”尹泽闭上嘴,神情有些落寞,“比我……”
比给他的赏赐多多了。
“陛下不是说了会来看你吗?”石可佳看向他的手腕,上面还包着纱布,“你等一等就是了。”
“等?”尹泽扯出一个笑,点头,“等。”
“希望我手腕好之前,陛下能想起我来。”
“你别又使劲练字。”石可佳观他神色就知道他的主意。
“以病祈怜是最不行的。”
“你不会一直病,也不会一直伤,损到了底子,你养都养不来。”
“我知道。”尹泽低下头,重复一遍,“我知道。”
16. 第十六章
早上十点,张喜和带着一大队人,捧着赏赐和旨意到了华定宫。
华定宫还安静着,平沙听到通报一惊,连忙放下手头的事物要到屋里去叫燕嘉木,“劳大人等等,我去喊主子……”
“诶。”张喜和笑着截住了他,像看自家小辈一样慈爱,“陛下特地吩咐了,燕侍卿侍寝辛苦,不必叫起。”
“我这趟来不过是跑个腿。”张喜和朝后看了一眼,后边宫人捧着托盘忙不迭得上前。
“这都是陛下赏给燕侍卿的。”张喜和道。
平沙及其余宫人赶紧跪下磕头谢恩。
张喜和等他行完礼,亲热得虚托了一把平沙,“快起来,把东西收好。”
“诺。”平沙使唤人把东西搬进去,一会方便入库。
有个粗心的宫人磕碰了一下托盘,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平沙还没来得及训他,张喜和就皱起眉,道,“都小声些,若是吵了燕侍卿休息,小心板子上身。”
那人捂住嘴,连连点头,其余人动作更小了,轻手轻脚的,生怕闹出了动静。
张喜和是个忠仆,跟在陛下身边许多年,虽然看上去笑眯眯的,但平沙知道她并不好惹,能在帝王身边这么多年,没点手段怎么可能。
一般二般的侍从张喜和也不见得瞧得起,今天不仅亲自送了赏赐来,还这般体贴……
“大人进屋喝碗茶歇歇脚吧。”平沙有心想奉承。
“不了,陛下那边还等着我复命呢。”张喜和来这一趟是为了刷脸,她也不敢久待,她伺候的不精心,早晚会有更精心的人取代她。
皇权之下,从不缺捧着一颗心拼命向上求出头的虜隶。
“张大人伺候陛下实在是精心,侍虜但凡能学到您一分半点,也不会叫主子嫌弃。”平沙捧着她道。
“你是个乖的。”张喜和看她一眼,露出个笑,“行了,也不跟你多说,事儿办完了,我这边回陛下身边了。”
今天来的若是别人,平沙肯定得给丰厚的礼,加些喜钱,但来人是张喜和,钟月贴身伺候的,跟其余侍从不一样。
不说平沙只是个小宫人,就算是燕嘉木也不敢说赏他。
平沙手心的荷包握了又握,递出去,道,“不敢拿阿堵物脏张大人的眼,一点茶钱,辛苦诸位走一趟。”
张喜和侧身,她身旁跟着的侍从便接了过来,笑道,“多谢哥哥请大伙吃茶了。”
平沙见有人接了,松了口气,更加殷勤的一路送张喜和出去,路上更是好话说了一箩筐。
“好了。”张喜和奉承话听得实在多,到门口就扬扬眉示意他止步,意味深长的叮嘱了一句,“小平沙,好生伺候你家主子,别出差池,好日子在后头呢。”
“是!!!侍虜晓得,多谢大人提点。”平沙得了她这句提点,心才放到肚子里,脸都喜红了,深深蹲了一福。
送走了这浩浩荡荡的人马,平沙才回华定宫。
“平沙哥。”一个跟他关系好的侍从凑过来,咂舌,“虜很少看张大人笑得那般和蔼嘞。”
“少见吧。”平沙收拾好情绪,理理头发,骄傲得仰起头,“好好伺候主子,往后见到得多着呢。”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机灵的侍从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急促了,“赫赫”了好几声,双手合十一通乱拜,“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他们华定宫终于要起来了。
“赶紧去泡壶清茶晾着,主子一会醒了肯定口渴。”平沙叉起腰,“早膳提来了吗,放在炉子上温着,陛下赏的东西先别入库,收在侧屋里,一会主子肯定是要看的。”
没过多久,里屋有动静,守在门口的平沙打起帘子,小声问,“主子?”
“嗯。”燕嘉木应了声,平沙很快就进来了,伺候他穿衣洗漱。
屋里窗户被支开,窗纱撩起来,光照进来,顿时亮堂了许多,早膳放在食盒里盛上来,还温热着。
燕嘉木累的很,他都不记得昨晚睡了多久,洗漱完,一杯清茶下肚,才有了些精神。
“早上怎么吵闹闹的。”燕嘉木觉轻,一点动静都听的清楚,他喝了一碗百合粥压住饿劲,看向平沙,“瞧你一脸喜色,有什么好事?”
“陛下赏了东西。”平沙赶紧道,“是张大人亲自送来的,不叫我们吵醒您。”
平沙把早上的事细细的说一遍,一点不敢隐瞒。
“做的不错。”燕嘉木点头,赏了平沙一对镯子,又道,“华定宫上下伺候的都很精心,每人赏一匹布,两支钗,五两银子,平沙,你今日去尚食局加些钱,拿我的分例,午膳每人添道菜。”
“谢主子。”侍从都道谢,眉眼中的喜色更浓,这赏实在是丰厚,燕嘉木是个大方的,他本钱充足,并不吝啬些许银钱。
“赏是因为你们做的好,该赏。”燕嘉木顿了顿,半抬起眼眸,“可若是有人飘了,借着华定宫的名头出去惹事生非……我这儿小庙可不容大佛。”
“传下去,往后封赏不少,板子也跟着翻倍,有人要是胆大妄为,尽管来试,看抗不扛得住这罚。”
“诺。”一顿连敲带打的,华定宫侍从原本飘起的心又沉下去,皆不敢言语。
燕嘉木扫视一圈,被他看到的人都低下头。
“好了,安分干活吧。”燕嘉木松了眉眼,侍从们也松了口气,“把早膳撤下去,陛下赏了些什么,拿上来我看看。”
平沙知道他要看,都没叫入库,赶紧使人送进来。
“陛下赏了好些东西,光是捧着托盘的人就是一长串。”
“侍虜还没来得及核对完册子。”
“这么大动静,岂不是宫里都知道了?”
“应该是。”平沙心想,他们可以夹着尾巴安分做人,但宫里人得知道,他们家主子如今不一样,免得被些不长眼的蠢货冒犯。
燕嘉木没说什么,他原本也不是那沉寂的人,宠爱明明白白的摆在明面上才叫人安心。
“主子您瞧。”平沙把赏赐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捧出来给燕嘉木看,看一样就在册子上打个勾。
钟月赏下的都是好东西,布匹首饰,摆件瓷器,样样精致。
燕嘉木见得多,虽然高兴,但远不及平沙那般喜悦。
直到看到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咦?”平沙核对了一下册子,“这盒……名册上没有啊。”
燕嘉木漫不经心的打开盒子,手顿住了,里头摆着一根簪子,过了两息他才拿起来。
平沙一下子噤了声,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打小伺候燕嘉木,也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能叫他震撼到说不出话来的东西实在是少。
燕嘉木手上拿的发簪通体以极品墨玉雕琢而成,玉质温润如墨,却又在光线流转间透出深邃的黛青色,宛如一方凝固的夜色。
簪身线条修长而挺拔,打磨得光滑如缎,触手生凉,却又因玉质本身的细腻而隐隐透出温润的质感。
簪首是一朵盛放的墨色牡丹,花瓣层叠舒展,边缘薄如刃,花心微微凹陷,内嵌一枚浑圆的南洋黑珍珠,珠光内敛却莹润,花瓣之下延伸出几缕纤细的银丝,缠绕成藤蔓状。
屋里一下子静极了,谁的眼睛也不曾从这等珍宝上挪开,呼吸都沉重了两分。
燕嘉木细腻的手指一寸一寸的抚过簪身,停留在那颗黑珍珠上。
平沙过了好半晌才找回舌头,低声道,“这可真是……太漂亮了。”
“逾制了吧。”平沙声音更低,几乎把尾音全吞了。
“是啊,逾制了。”燕嘉木轻笑一声,眼神却柔的像水。
这簪子当然不会在名册上,因为这不是侍卿配戴的,明显是陛下私下赏他的。
后果等级制度非常分明,不仅体现在位分,也体现在吃穿用度,服制饰品更加严格。
牡丹不是谁都能用,南阳黑珍珠更不是谁都能用。
这簪别说只是一个侍卿,就算是新晋的宜贵卿,他也不敢张扬的戴出来。
平沙这下懂了,为什么昨天明明有更适合的发簪,自家主子却要选一个普通不扎眼的。
燕嘉木握着那根簪子许久不曾放下,他脸上的笑温柔到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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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看两眼都会醉倒。
他昨天的装扮确实是故意的,锦绣繁花的服装应了春景,大方又漂亮,妆容也是妥帖极了,符合他的气质,陛下看一眼就知道他有多用心。
唯独在头饰上,他选了一支平平无奇的发簪。
一是像陛下表示他的温顺,他对后宫制度的遵守和拥护。
二么……是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悄悄试探一下陛下对他的想法。
但凡今天的赏赐中有发簪,他就已经赢了。
没想到陛下会赐下如此繁复逾制的墨玉珍珠簪。
他从没在那一刻如此笃信——陛下心里有他。
燕嘉木握着簪子发起了呆,平沙不敢扰他,低着头,心想,难怪张喜和说好日子在后头,他家主子在陛下心底挂了号,可不是好日子在后头么。
“哇,好漂亮的簪子!”太初冒出头,惊叹,这玩意应该在博物馆摆着才对。
陛下真的是好大方!
太初看不出逾没逾矩,但他有大大的信心,“你肯定很快就能升位分了!”
燕嘉木没反驳,他心情相当好,把那簪子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
“还得多谢你了。”
“我没帮上什么忙啦。”太初不太好意思,“陛下今晚若是过来……”
“陛下不会连着两晚幸人的。”燕嘉木补充道,“很少。”
“哦,对。”太初想起来,点了点头,“没关系,你正好休息休息。”
太初的视线扫过他泛红的脖颈又飞快挪走,心想,这养一天应该不够吧。
·
张喜和带着人往御书房的方向走,跟着她的侍从快走两步,凑到她旁边,笑嘻嘻得把荷包递给她,“孝敬大人的。”
“燕侍卿够大方的,要不是跟着大人,咱也得不着这么厚的赏。”
“滚吧。”张喜和笑着骂她,“眼皮浅的东西,拿下去给大家分了。”
那侍从不客气的往怀里揣了,嬉道,“张姐姐肯定是瞧不上。”
她确实是瞧不上,不是正经的君位往上的主子,没那个胆识敢说赏她。
燕侍卿么——说不准还真有机会。
钟月下了早朝,脑子里还装着民生,肚子却是早就饿了,早膳也不知吃了些什么,早就化成水了,离吃午膳又还早,干脆喝着茶配糕点吃,吃了几块,每样都腻,咽了半盏茶才压住了这股甜。
见张喜和过来,她把人招来,问道:“东西送去了吗?”
“送去了。”张喜和躬着腰身,笑道。
“燕侍卿醒了?”钟月早晨起来准备上朝的时候,燕嘉木才刚睡下没两刻钟,几乎是闭上眼就不省人事了。
她知道昨日累着他了,没叫他起,也不许侍从叫他,自己穿戴好上朝去了。
“侍去的早,燕侍卿还没醒,东西就交给平沙那小子了,他是个稳重得用的。”张喜和道。
“嗯,中午赏两道菜去华定宫,滋补些的。”钟月顺口吩咐了一句,“朕明日再去看他。”
“诺。”张喜和应道。
钟月如今要放开后宫位分,只有宜贵卿打头肯定是不够的,这个时候燕侍卿跳出来了。
她是喜欢燕郎的,漂亮聪慧,大方得体,乖巧伶俐,又对她一往情深,抬举他再合适不过。
位分升的不能太快,等半月左右,小升一级瞧瞧态度。
那根墨玉珍珠簪确实是逾制了,只是钟月想起燕郎妥帖的行事和含笑的眉眼,以及他头上那平凡普通的簪子。
那簪子实在是不衬他。
燕郎那般美人,值得更好的。
她心神一动,就赐下了。
不打紧,燕郎不是个轻狂张扬的。
不过一根簪子而已。
钟月又喝了一口茶,扫了一眼琉璃盏,道,“把这点心撤下去,吃了两口,腻得慌,往后御书房不备这种,上些清爽的。”
怎么没有擅长厨艺的侍郎给她送点心膳食呢?
刺绣厨艺之类不是男儿家必学的么。
太初的工作还是得督促督促啊。
17. 第十七章
舒千宫离御书房不远,钟月办公累了出来走走,想起尹泽的手伤,决定去看看他。
钟月还挺喜欢尹泽的,那小家伙虽然没什么文化,也不是特别漂亮,但胜在直白大胆,充满热情,比墨郎和燕郎要敢表达。
笑起来的时候像只讨宠的金毛,圆溜溜的眼睛尤其亮,看到她恨不得把无形的尾巴摇到飞起来。
拘着他写了那么久的字,应该是早就厌烦了吧。
钟月这样想着,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摇摇头,缓步往前走。
“主子,歇一歇吧。”金谷不知道第几次打断尹泽了,他端着一盘茶水点心进屋,“您瞧,舒应侍送了新的点心过来,说是新研制的,花香味很浓,配茶吃,刚刚好。”
“正好侍煮了茶,您尝尝呢。”
“先放着吧。”尹泽头都没抬,“我缓会再尝。”
“主子。”金谷放下托盘,走到他身边,叹息一声,温声劝他,“您练字都练好几个时辰了,差不多够了。”
“太医前两天还说您这手要静养的。”金谷心疼他,几乎是拿手挡在纸上,不许他再写。
“再说了,练字也不是一时之功,写多了只会有反效果,您何苦呢?”
“金谷。”尹泽被他扰的烦躁,放下笔,瞪他一眼,“我看你是胆子大了,都敢拦我了。”
“是是是,侍虜胆子大,主子罚侍虜好了,”金谷看他把笔放下,心下一喜,赶紧示意一旁的小侍从把笔收起来。
“您手腕还酸痛着,才上的药,您好歹歇一歇,叫陛下知道您这般不爱惜自己,肯定要生气的。”
尹泽听到金谷的话,心底一酸,面上却不敢显出来,淡淡道,“陛下叫我练字,我若是没练好,陛下才会生气。”
想到这里,尹泽更不愿意休息了,他道,“把笔拿给我。”
尹泽毕竟是主子,他犯起倔来,金谷怎么也劝不动,还被他赶到了屋外,急得正团团转,就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缓步而来。
钟月进了舒千宫,没叫通传,绕过照壁,走进院里,一眼看到屋门口急得冒汗的金谷。
她直觉有事,看了金谷一眼,示意他噤声,金谷被吓的腿软,慌乱跪地,一个音节也不敢发出。
钟月撩开珠帘,帘子碰撞发出声响,尹泽不满,“说了不许进来,怎么还……”
尹泽一抬头,看到是钟月,又惊又喜,赶紧站起来,“陛下。”
“侍拜见陛下。”尹泽绕过书桌,几乎是扑到钟月面前行礼。
钟月鼻尖还闻得到药味,见尹泽在练字,脸就沉下来了,没应他,也没伸手扶他,直往屋里走,坐在了书桌前。
“陛下。”尹泽脑子没转过弯,不晓得钟月在气什么,看她面色不好,挨挨蹭蹭凑过来,哼哼唧唧,“陛下~”
“侍好想陛下~陛下陛下陛下陛下陛下~”尹泽一声一声的叫她,身段软的像水一样,半跪在她旁边,拉住她的手晃悠,“陛下这是怎么不高兴啦~”
钟月没理,翻看他放在书桌上的字。
厚厚一大沓,起码写了近两个时辰。
“您瞧,侍写的字有没有进步?”尹泽讨宠,眉梢间有些许得意,“陛下给侍写了字帖,侍是一天都不敢松懈呢。”
钟月脸色越发阴沉,尹泽闭了嘴不敢再撒娇,怯怯看着她,小声,“怎么啦,陛下,您若是不高兴,跟侍说说。”
“张喜和。”钟月沉声叫道。
张喜和弯腰躬身进来,不敢抬头,忙道,“侍在。”
“舒千宫伺候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拖下去,一人赏十板子。”
钟月发了火,怒气没撒在尹泽身上,撒在了下人身上。
尹泽才知道这火是冲着他来的,慌忙跪下,吓得像只小鹌鹑。
看钟月怒意正盛,更是一句话不敢说,也不敢帮侍从求饶,他若是求了,保不准打的更狠。
“金谷多赏十板子,主子伤了手不晓得吗?还敢叫他继续写字?”钟月怒道,“伺候主子也不会,再有下次也不必领板子了,滚回尚宫局重新学规矩去。”
这话说的可重了,侍从唯一的职责就是伺候主子,让他回尚宫局学规矩就是对他全方面的否认,不说学不学的好,能不能活都难说。
金谷汗如雨下,不敢开口解释,怕丑态污了陛下的眼,咬着唇怕的直抖,一个劲磕头,没一会就被人架下去了。
“就在殿前的院里打。”钟月沉声。
偌大的宫殿没人敢说话,条凳架的飞快,院子里只听得到板子打到皮肉上发出的沉闷声音和侍从细微的闷哼。
板子有轻有重,二十下能只受皮外伤,也能打死人,端看行刑人的手法和力度。
钟月本就没打算打死金谷,特地把人抬到院子里打,一是顾及着尹泽的脸面,二是杀鸡儆猴,训一训失职的侍虜。
尹泽不知道内情,看钟月火大,底下人不敢放水,怕金谷直接被打死,心里既愧疚又害怕,一时顾不上那点惧意,抱着钟月的腿,慌张求饶,“陛下,陛下饶了侍从吧,还有金谷,他劝了侍好几次,是侍倔强,执意如此,才……”
“哼。”钟月哪里不知道是尹泽自己犯倔,就是舍不得打他才打的侍从,听他还敢求饶,火更盛,咬牙,“你也跑不了挨打。”
“张喜和。”钟月道,“去拿竹板来。”
竹板跟廷杖不一样,廷杖又厚又大,能打死人,多用来责打下人,竹板却很轻薄,虽然打人也疼,但只是皮外伤。
钟月不愿意让下人打尹泽,掂了掂竹板,等院里侍奴们挨完打谢了恩,才喊张喜和守好门窗。
“躲远些。”钟月撇了张喜和一样,张喜和把腰弓的更深,转头把附近的人全撵走,连树上的鸟雀都拿杆子挥走了,自己守在舒千宫门口不敢大意。
“去了小衣,在榻上趴着。”钟月握住竹板,看向尹泽。
尹泽知道今天跑不了这顿打,不敢让钟月更生气,乖乖照做。
钟月常年习武,手劲大,已经尽量收着力度。
尹泽皮肤白皙,年轻娇嫩,保养得好,刚挨一下就红了,眼泪叭叭的掉。
钟月“啪啪啪”抽了他二十下,不叫起,沉声问,“知道错了吗?”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尹泽哭的一抽一抽的,“知道错了。”
“错哪了?”钟月问。
“不该,不该手伤了还继续练字。”尹泽一边擦眼泪一边回答。
“太医怎么说的?”钟月训他,“是不是说了手腕劳损要注意休息。”
“朕让你学习,让你练字,是叫你明是非,有内涵。有没有让你一刻不停,马上成才?”
“没有。”尹泽答道。
“朕又不是让你去考学做官,你闲暇之余,每日写两笔,有进步朕就很高兴了。”
“你把自己搞成这样,你疼,朕也心疼。”
“若不是朕今日发现了,你是不是还要继续,非要闹到严重起来,笔握不住,帕子不敢拧,就高兴了?”
尹泽连连摇头,转头看钟月,泪眼婆娑,“陛下,侍真的知道错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陛下先宠了牧文墨,又幸了燕嘉木,一连几天,好像把他抛到脑后了,他心里忍不住酸苦。
他想让陛下对他刮目相看,想让陛下因为他勤勉刻苦而疼他,加上练字时确实能静心,他便一心是扑在了上头。
石可佳提醒他不要借病乞怜,他没听进去,还想着,若真因此病了,引得陛下来看他也是好事。
金谷三番五次劝他,他也不理,连累金谷挨罚,整个舒千宫侍从全挨罚。
自己也挨了打。
钟月看他面露悔意才点头,没叫侍从,翻出伤药给尹泽涂药,放缓语气,“疼不疼?”
“疼。”尹泽听她语气温柔,又没忍住开始掉眼泪。
“还敢有下次吗?”
尹泽死命摇头。
“还有下次,朕加倍抽你。”钟月说的凶,脸上却没了怒意,她给尹泽涂好药,叫他乖乖晾着等药干,往前些坐到他面前,“手拿给朕瞧瞧。”
尹泽把右手递给她。
钟月看到他右手腕还包着纱布,又气,用了两分力轻捏。
“好疼。”尹泽嘶嘶叫着要把手收回来。
钟月哼了一声,放轻力度给他揉,“手腕上的药什么时候涂的?”
“两个时辰前。”尹泽把头蹭到钟月大腿上,见她不反对,又把脸埋到她的小腹间,呜呜哼唧着,“好疼好酸。”
“疼就对了。”钟月道,“你这手起码要养一个月,一个月内不许碰笔,往后学习练字每日不许超过一个时辰。”
尹泽乖乖点头。
“还有你。”钟月也没放过躲起来的太初,把他提溜起来,在脑子里骂他,“叫你看着他学习,是这么学的?”
“我错了。”尹泽都挨打了,太初完全不敢顶嘴,苦着脸认错。
他最近确实有些忽略尹泽,上完课就跑了,心思多半在牧文墨和燕嘉木和新的侍郎处。
“你是系统,又会分身,管多少人都管的过来,如今不过三个人,你就这般松懈,不想干了?”钟月放他回去,“扣你三次绩效。”
太初自知有错,老实认了。
钟月揍了尹泽,看他又可怜又乖巧,陪他在屋里待了好一会,还拿糕点给他吃。
“尚食局做的?”钟月也尝了一口,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香气出众,不是很甜腻。
“舒应侍送来的。”尹泽顿了顿,才答道。
舒应侍。钟月印象不是很深,没想到对方厨艺还行。
又坐了一会,钟月站起来要走,“好了,朕还有公务要处理,泽郎好好养伤。”
“陛下。”尹泽不舍得她走,拽住她的衣摆,支支吾吾半天,问,“陛下不在侍这里留宿吗?”
钟月被他逗笑了,撇了一眼他的伤处,“伤都没好就想着侍寝?”
尹泽忍住疼,眼睛亮起来,“伤好了,不疼了,侍可以侍寝了。”
“不疼了?”钟月挑眉,顺手抄起落在一旁的竹板,“那看来是朕打轻了。”
“不不不不不不,还疼还疼。”尹泽吓得连滚带爬要往塌里躲,见钟月只是吓他,朝她讨好一笑,“陛下不打侍了,好不好?”
钟月扔开竹板,“伤没好之前不许侍寝。”
尹泽耷拉下眉眼,委屈应声,“诺。”
“听话,好好养伤。”钟月低头捏了捏尹泽嫩滑的小脸,“朕明日来看你。”
尹泽这才喜笑颜开,“侍都听陛下的。”
出了舒千宫,看到金谷带着其余侍从在门口跪着,钟月神色淡淡。
“若不是泽御卿给你们求情,今日之事朕绝不轻饶。”
“泽郎年幼,你们伺候更要精心,若是让朕知道有下次……”
钟月话没说完,十个侍从死命磕头,齐声道,“侍虜们不敢再疏忽大意。”
“进去伺候吧。”钟月甩袖走了。
眼见钟月走远,舒千宫磕头的侍从们才松了一口气。
宫里侍虜少有没挨过打的,没什么心理负担。十个板子不多,只是疼,既没把人打坏,也不影响干活。
只是今天的事,这群侍虜可以说无妄之灾,尤其是粗使的六人,在院子里伺候,啥都不知道就遭了一顿打。
近身伺候的也冤,金谷一遍一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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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尹泽,没劝住。
几人没来及说话,也不敢说什么,就听到屋子里尹泽喊人。
知道主子也挨了打,金谷没让其他人进去,自己进了屋。
金谷先是看了他的伤,见只是红肿一片,又上过药了,松了口气。
“金谷。”尹泽心里愧疚,招他过来,握住他的手。
金谷看他有话要说,低声提醒他,“主子,大家都挨了打,正跪在外头请罚,可要招他们进来?”
金谷入宫多年,很是聪慧,他的意思是,正好借这个机会收一收众人的心。
有时候挨打不是件坏事,操作得当也能变成好事。
他一说,尹泽就懂了,他“嗯……”了声,有些迟疑,他这会还趴在榻上,到底有损颜面。
金谷拿外衣盖在尹泽身上,又把屏风搬来挡在塌前,尹泽松了口气,“叫人都进来吧。”
他侧身支起身子。
余下九人低眉顺目得进了屋,不敢抬头。
尹泽顿了一会,“今日是我不对,过于倔强,才给大家招来了这顿板子,我这儿有些上好的伤药,金谷,你一会儿分给大家。”
金谷跪在最前头,大声道,“今日是侍虜们伺候的不够精心才引来责罚,今后万不敢如此马虎,多谢主子替我们求情,多谢主子慈心赏药。”
另九人一齐开口,“多谢主子替我们求情,多谢主子慈心赏药。”
“今后大家好好当差,若是我再犯了倔,多劝劝我,就算我当时没反应过来,事后必有重赏。”
尹泽也在反思自己,他年纪小,脾气轴,说不准以后情绪上头又要坏事,身边多几个人拦他,也能叫他冷静冷静。
就像今天,他若是听了金谷的劝,就不会有这遭事儿了。
“诺。”侍从皆称是。
“都下去吧。”
尹泽叫人散了,金谷趁机拢了大家。
一个机灵的贴身侍从道,“金谷哥哥不必多说,我们做侍虜的挨板子本就是常事,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因此心怀怨怼,主子好,我们才好,大家晓得的。”
金谷点头,赞赏的看他一眼,“主子心善,甚少罚人,咱们平日里松散惯了,今日这出正好敲了警钟。”
“主子年轻有宠,偶尔行错踏错,我们更要打了十二分的精神好好伺候,多加劝慰。”金谷也在懊悔自己怎么没劝住尹泽,他作为大侍从,挨这二十下是一点不冤。
他压低了声音,又道。
“主子是舒千宫的天,陛下叫我们好生伺候,我们就不能有丁点松懈,主子有陛下护着,我们一群侍虜呢?有谁护着?若不是主子求情……”
他话没说完,几人齐齐一抖,前几年宫里死了多少人,他们是知道的,听了金谷的话,心里忍不住想:是得好好伺候主子,若是犯了错,好歹能求主子保一保,兴许能留条命,不然……
原本有些涣散的舒千宫谨慎起来,伺候尹泽越发用心。
钟月听了侍从的汇报,满意,“那果然是个灵醒的。”
她虽罚了泽郎,但也不许底下人轻贱藐视他。
舒千宫挨打的事到底瞒不住,没多久宫里人就都知道了。
“泽御卿也挨打了?”燕嘉木有些惊讶。
平沙低头,“这就不知道了。”
钟月底下的人嘴严不必说,舒千宫的人刚挨完打,哪敢把主子的事往外透。
燕嘉木稍加思索,“先等等,看明日……”
第二天,钟月又去了舒千宫看望尹泽。
燕嘉木听了这消息,松了眉眼,看来尹泽是真挨打了。
“走,我们去灵仙宫。”
自从上次燕嘉木帮着牧文墨遮掩之后,两人关系就好了起来,牧文墨听燕嘉木来,“快请进来。”
两人见礼对坐,寒暄几句后,燕嘉木说起了舒千宫受罚一事。
牧文墨跟尹泽交情不深,他没打算管这件事。
燕嘉木话里话外却在劝他管一管。
牧文墨不理解,“泽御卿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他既不会借此去踩尹泽,也不会示意人去欺负尹泽,躲远些不就好了。
燕嘉木早就看出他是温顺柔和的性子,屏退了侍从,道,“宜贵卿心善,没有多余的想法,但旁人不同,这宫里……总有人见风使舵,落井下石。”
人心自古如此,泥潭里的人巴不得高高在上的人跌落泥地,好踩上两脚。
再安分的后宫也有无形的争斗,有些来自侍郎,有些却是来自底层的宫人。
现在陛下着眼后宫,后宫当中不少人更是心思活泛。
“三宫六院,六司一局……包藏祸心的人面上是不会显露的。”
牧文墨迟疑,他还是不懂,跟他有什么关系。
燕嘉木只好说的更透一些,“贵卿如今是宫里位分最高的,已经有了协理宫务的权利,大家都看着您呢。”
说白了,牧文墨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不管,等同于放任旁人去欺辱尹泽。
“陛下虽罚了舒千宫的人,但没有厌弃泽御卿的意思。”不然也不会今天再去看望尹泽。
“宜贵卿何不也去看望一番泽御卿?”一是能拉进双方关系,二是紧跟陛下的步伐去走。
牧文墨身份高又有宠,他也是宠爱愈盛,两人一同前去探望尹泽,宫里人知道泽御卿没有失宠,自然不敢妄动,宫里风气也不会因此变糟。
不然这般拉踩惯了,惹恼了陛下,大家都不好过。
牧文墨不是没有出头的必要,他是非出这个头不可。
“那便……依你所言。”牧文墨听他说完,捋清了思路,“我们明日去探望泽御卿。”
18. 第十八章
牧文墨位分比尹泽高,按理来说,他是不该去舒千宫拜访的,但如果是探病就不一样,上探下,这叫施恩。
他和燕嘉木递了帖子,约定好时间一齐去舒千宫。
尹泽挨打的事知道的人不多,钟月的人知道,但是她的人嘴都严,嘴松的早活不成了。
舒千宫的人也知道,毕竟是自家主子,但他们才被赏了板子,正警醒这,不敢往外多说一句。
尹泽听到看到帖子时,人都有些懵。
“他们说是……来探病的?”尹泽把眉头皱得死紧。
“可我没生病啊。”谁说他病了,他这不是好好的。
金谷低下头,小声,“估计是,猜到您受罚了。”
“这怎么猜到的!”尹泽一惊,“是宫里有……”
“不是。”这个金谷可以保证,“咱宫里人这几天都相当安分。”
“那是怎么被发现的。”尹泽自己平时想打探个消息,都觉得宫里消息闭塞,轻易探不出来。
下人们挨打瞒不住也就算了,怎么他出点事大家都知道。
金谷看的更清楚些,提道,“昨日陛下也来看过您,还带了御医。”
如果只是下人,陛下根本不会在乎,多半是尹御卿身上有伤,结合起来一看,能猜到不稀奇。
挨打又不是件光彩事,尹泽不乐意被人知道,也不想叫人看。
金谷不觉得这是个坏事,劝他,“宜贵卿现在是宫里品级最高的,燕侍卿正得宠,您不是正想跟他们打好关系吗?”
宫里侍郎就这么多,尹泽一向是喜欢多说两句遭人烦的那个,往日他位分最高倒也还好,大家忍忍就过去了,现在眼瞅着陛下要抬举后宫,尹泽能一直在高位上吗?
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好总比关系差强。
“咱们宫里人刚受了罚,丢了脸,暗地里想看笑话的人多着呢,宜贵卿和燕侍卿来的正好。”
“谁要看咱笑话?”尹泽瞪眼,“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了。”
“暂时还没有。”金谷叹气,早上小侍从还在跟他说呢,今儿个去尚食局拿膳,不少人明里暗里探他话,给膳的宫人虽然没冷脸,但也不及往常热切。
这两天是发月例的时候,以往他们拿着舒千宫的牌子去领,尚宫局的人都是早早就准备好了,亲热的递给他们,好话更是说不完。
昨天去领,那宫人一脸不耐烦,“催什么催啊,宫里这么些人,我们忙都忙不过来,急个什么劲,等着吧。”
去领月例的侍从气了个倒仰,不敢闹事,只得忍了下来,白白在那儿耗了一个时辰。
他把这事儿跟尹泽讲了,虽然说的尽量轻描淡写了,但尹泽还是懂了,他露出不忿的神色,“这群宫人惯会拜高踩低,我还没叫陛下厌弃呢,他们就跃跃欲试。”
等他真的失宠,岂不是要被欺负死。
“都这样。”金谷见得多了,他道,“宜贵卿和燕侍卿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宜贵卿。”
贵卿是有管理宫务权利的。
尹泽眼珠一转,“所以他们不是来看我笑话的,是来示好的。”
看笑话这事,仁者见仁吧,金谷不评价,只道,“宜贵卿和燕侍卿打的由头是探病,您本来手上就有伤。
“说的也是,我本来就有伤。”尹泽重新看了眼帖子,“他们也快来了。”
他托起手腕,皱起鼻子来,使劲嗅了嗅,问,“屋里药味浓吗?”
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这几天他都在上药,鼻子免疫闻不出味道来了。
“不是很浓。”金谷知道他什么意思,赶紧把药膏子拿来,给他重新上了药,拿纱布包裹起来,还熏了熏屋子。
尹泽满意,“这样就好了。”
他换了身迎客的衣裳,又化了妆挽了头发。
过了一会,牧文墨和燕嘉木就到了。
三人见面,先是见礼。
“见过宜贵卿。”
“见过泽御卿。”
“快请坐。”尹泽早叫人泡好了茶,点心茶水一上来,闲聊几句,话题就打开了。
燕嘉木还怕尹泽不理解,言语带刺,看他满面笑意,心才稳稳的放下来。
“我看上次宴会上,泽御卿手伤还不是很严重,涂上药好得应该快,可我叫人送来的药效果不好?”燕嘉木一脸担心的看着尹泽的手腕。
尹泽怎么可能用燕嘉木的药,他早叫人丢到库房里了,此时却道,“燕侍卿的药自然是好的,是我太急切,一心想着把字练字,这才……”
“唉。”尹泽叹了一声,脸上是后悔,暗地里却是在炫耀,“毕竟陛下亲自给我写了字帖,又叮嘱我好好练字,我哪敢不用心呢。”
牧文墨抿了抿唇,“陛下给你写的字帖?”
“是啊。”
燕嘉木低头喝了口茶,岔开话题,“泽御卿还是等手好了再练不迟,要写好字,可不是一时之功。”
燕嘉木跟牧文墨有共同语言,跟尹泽实在是说不到一块去。
尹泽也难受,他就是个喜欢炫耀的性子,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刺人几乎是他的本能,想收敛却收不住,几次说错话想弥补。
幸好牧文墨性格好,燕嘉木聪明,两人都没跟他计较。
三人围坐一处,不知不觉便消磨了半个下午的时光。期间谈论的,尽是些无关紧要、乏善可陈的话题。
彼此间的感情究竟有没有增进,谁也说不清楚,唯一能确定的是,几人面前的茶换了一盏又一盏,茶水饮了不少。
燕嘉木不经意间抬眼望向窗外,微微一怔,随即道:“呀,今日这太阳西斜得竟是这般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叨扰了许久。”
牧文墨早有告辞之意,连忙接口道:“确实,已经这么晚了,我们就不便再打扰泽御卿休息。改日等你身体调养好了,一定要到我宫里来坐坐。”
尹泽松了口气,假意挽留一番未果,起身亲自将二人送至门外:“一定一定。”
燕嘉木到了华定宫,第一件事就是更衣。
“主子怎么喝了那么多茶呀。”平沙叫人端盆清水来,又找了干净舒适的衣裳给他换上。
“不喝茶做什么,泽御卿尽说些尴尬话。”燕嘉木听着都觉得累,“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他换了衣服出来洗手,平沙拿帕子给他擦干,涂上新制的香膏,“那一会晚膳可不好叫了。”
“随便吃点吧。”燕嘉木一点不饿,“气的气饱了……”
“谁给燕郎气受了?”钟月掀开帘子进来。
“陛下。”燕嘉木没想到钟月会来,很是惊喜,还没行礼,就被钟月揽到了怀里。
钟月最近来华定宫来的勤,侍从井井有条的伺候她,脱靴,上茶,一整套流程。
天气一日日热了起来,侍郎们衣服越发薄,钟月却还穿着春装。
皇帝的衣裳都是很精致很威严的,刺绣一层压着一层,同样,也厚。
燕嘉木看她额边有汗,跪在榻上给她擦了汗,又给她解了脖颈处的扣子,“陛下要不要换件宽松的衣服?”
钟月是走过来的,午后的阳光还是有些炽热,扣子一解开她就松了口气,听燕嘉木说宽松的衣裳,从善如流的点头。
“燕郎还给朕备了衣服?”
燕嘉木叫人拿来,亲自给她换,嘴里说着,“侍平日里没什么事做,正好有合适的布料,就给陛下做了两身。”
“侍自知手艺不好,只做了穿在屋里的。”燕嘉木看了一圈,喜道,“正好。”
为了显示皇家的尊严,钟月的衣服都是穿戴严实的,尤其是脖颈处,立领有些高,天气一热就容易捂汗。
燕嘉木做的这身却是袒领,把脖子大方的露出来,料子轻薄透气,穿上身就感觉整个人一轻。
燕嘉木说的宽松是真宽松,布料放的多,不掐腰不贴身,肩膀手臂处没有一点限制感,只有袖子特地做成了窄袖。
钟月看了看,衣服虽然没什么绣花,但针脚细密,看得出来做的很用心。
“燕郎怎么知道朕的尺寸?”钟月歪在榻上,眉眼舒展,“这衣裳可不是几日能做好的。”
“是陛下往年的尺寸。”燕嘉木靠在她臂弯处,“陛下一直都没有变。”
他也很惊讶。
钟月低头凝视他。
尺寸是往年的,衣服却是新的。
因为旧衣服就算是再好,放久了也不鲜亮,丝线会褪色,还会染上陈旧的味道。
她身上穿的这身明显是今年新制的,这么密的针脚,短时间做出不来,一定是在钟月幸他之前。
钟月几乎是立刻在脑子里得出了结论,眸色深沉了些。
燕郎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华定宫,却能在她来时给她换上最新制的衣衫。
今年有,那去年呢,前年呢。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他是怀着怎么的心情给她做了一件又一件的衣裳,又看着那一件一件的衣裳从鲜亮到黯淡。
一次都没穿就已经黯淡的衣服被收起来,他再着手去做新的。
燕嘉木做尽了爱她的事,却什么都不说,只看着她笑,眉眼弯弯,喜气洋洋,“陛下穿这身真好看。”
钟月白皙的脖子裸露在外面,锁骨处还有一点点红痕,是燕嘉木情深时不小心留下的。
燕嘉木还问,“陛下穿的舒服吗?有没有哪里不合身的,侍改一改就行了。”
“很舒服。”钟月满意,她的衣服除了睡衣,都是繁复的,这样简单舒服的她很喜欢,“燕郎很有巧思。”
“不是侍的巧思。”燕嘉木不邀功,“侍也是在书上看的,结合了几种衣服的长处。”
“侍也给自己做了几件,平时闲暇时在宫里穿一穿还算舒适,只是万不能穿到外面去。”
就是晞国居家服。
古代比现代落后很多,钟月脑子里不少能提高生活质量的想法,但她从不操心这些事,要贪图享受她就不会选择古代了。
但有人为她做出居家服,能穿现成的,她当然是高兴的。
“已经很不错了。”钟月决定往后在闲时都可以穿这种衣服,她捧起他的脸,轻柔的落下一吻,“燕郎甚好。”
这句“甚好”不掺一点水分,话出口的瞬间,她的数据都波动了一秒。
燕嘉木蹭了蹭她,道,“一件衣裳换陛下的夸赞,真值。”
两人贴在一起亲热了好一会才传膳。
点了膳,钟月又想起刚进屋时听他说的“气的气饱了”,问,“今天谁给燕郎气受了?”
宫里大小事都瞒不过钟月,她早就知道燕嘉木和牧文墨去探望尹泽了。
这是她乐见其成的。
她不想让泽御卿被人轻视,又没耐心每天都去看他,宫里两位有位分又有宠的侍郎去一次刚好。
钟月心想,墨郎性格温顺,不喜欢跟旁人打交道,去探望泽郎多半是燕郎劝的。
燕郎就是这样聪慧,能看到她想让他看到的,不用她去暗示,也不用她去说,他就自觉的把事情做好。
想到这里,钟月皱起眉,今天去泽郎宫中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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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侍正得宠呢,哪有人给侍气受。”燕嘉木否认了,他道,“侍今天跟宜贵卿一起去探望了生病的泽御卿,泽御卿性子直率,活泼可爱。”
性子直率的意思就是说话不过脑子。
“他说话叫你不高兴了?”钟月听出来了,捏捏他的耳朵,“泽郎是那么个性格,年纪小,说话没把门。”
燕嘉木不想听她评价别的侍郎,侧头去亲她的手,想把这话岔过去,“他是御卿,又有陛下的宠爱,说话不好听也不打紧。”
“燕郎也不差。”钟月本来是想缓一缓再给燕嘉木升位的,看他这么贴心,又觉得早些晚些都不打紧。
她实在不忍心浪费他的这一片情意。
“燕郎伴朕多年,温婉聪慧,深得朕心。今明德有仪,当晋位分,以彰贤德。明日便传旨六宫,晋尔为御卿,以表朕心。”
钟月略带笑意,又道,“燕郎的好,朕都记在心里。”
燕嘉木知道自己会晋位,却没想到这么快,惊的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现在宫中位分最高的是牧文墨的贵卿之位,再往下就是御卿,仅有尹泽一人,现在多他一个。
不管怎么算都是前三。
燕嘉木赶紧谢恩,“侍多谢陛下。”
“这是你应得的。”钟月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用过晚膳,钟月自然是歇在了华定宫。
晚风轻柔,连灯都是柔,斜斜的照射在燕嘉木身上。
灯下看美人果然是越看越美。
“燕郎给朕生个孩子吧。”钟月看他漂亮的眉眼,忽然觉得,燕郎生下的孩子应该会很漂亮。
如果是女孩,那该是大气聪敏,端庄如方;如果男孩,那该是外秀慧中,懂事敏锐。
“什么?”燕嘉木衣衫刚褪,转头听到钟月的话,没有反应过来。
钟月握着他的腰,把他按到床上,重复了一遍。
燕嘉木拿腿勾住她的腰,一行清泪猝不及防的从眼睛里划出。
“哭什么?”钟月空出手来逗弄他,“不想给朕生?”
“想。”燕嘉木环住她的脖子,几乎是拼命把自己挤到她怀里,声音发颤,“侍想给陛下生孩子。”
钟月被他抱的有些紧,不过这样很方便她动,便欣然借着这姿/势动起起来。
燕嘉木全程都在哭,结束了眼尾还带着泪。
燕嘉木不是没想过给心爱之人诞下后代,哪怕是个不能继承大统的男孩,他也高兴,但他一直怀不上,喝了中药调养也怀不上。
后来燕家出事,他失宠,诞下皇嗣的念头就在一日日的等待中慢慢消散了。
他曾想,大家都生不出来也好,就不会衬的他无比可悲了,陛下不会让他生孩子了,陛下防着世家死灰复燃。
现在钟月对他说,给她生个孩子。
这是帝王的期许,也是帝王对他的怜惜和信任。
叫他怎么能不爱她。
钟月爽过了,见他难得这么失态,纵着他轻轻安抚。
“眼睛都泛了红血丝。”钟月叫宫人拿冰块来给他敷眼睛,“不然明天要肿了。”
平沙不知道为什么半夜了要冰块,平沙宫没有冰库,还是张喜和爬起来折腾一阵,把大小正好的冰块盛上来了。
“还没怀呢就这样,真怀了得哭成什么样。”钟月拿布把冰包着给他到眼睛上。
燕嘉木被凉的嘶气,接道,“那侍得高兴疯。”
钟月笑,“那燕郎可要争点气。”
燕嘉木点头,摸了摸肚子,暗自对它说,你争点气啊。
第二天,燕侍卿晋位燕御卿的旨意就下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乾坤交泰,万物昭苏,宫闱之内,亦重贤德。
燕氏有郎,门第清贵,家教渊深。自幼聪慧伶俐,才情出众,诗词书画,无不精通,容貌昳丽,气质高雅,举止端庄。自入宫闱,敬上爱下,温婉恭顺,宫中上下,皆感其诚;
日常侍奉朕躬,体贴入微,排忧解难,深得朕心。其德其才,堪为后宫楷模。
朕心甚悦,特降恩旨,册封为燕御卿。望尔今后,秉持初心,勤修郎德,绵延皇家福祉。
钦此。”
张喜和把圣旨呈给燕嘉木,“恭喜燕御卿了。”
“侍叩谢皇恩。”燕嘉木磕了个头才双手接住圣旨。
张喜和没想到他晋位这么快,昨天没睡好也不敢使脸色,态度恭敬,小心道,“陛下的意思是您还是暂居华定宫偏殿。”
这个燕嘉木并不意外,御卿及以下都没有居正殿的资格。
“侍已经叫人着手打扫修缮华定宫正殿了,燕御卿好生伺候陛下。”
燕嘉木抬起眼眸,“多谢大人。”
张喜和拱拱手走了。
宫里听说燕嘉木升了御卿,有人平淡,有人惊讶,有人生气。
“狐狸精!”江萧萧摔了茶盏,恨得牙痒痒。
暗柳怕他划伤,赶紧把碎瓷片扫干净,“主子小声些。”
“怕什么。”江萧萧攥紧了拳,指甲深陷肉里也不在意。
陛下宠了那个幸这个,他如果还这般等,怕是等到宁长宫变成冷宫也等不来陛下。
暗柳是个老实的,他急道,“陛下愿意宠幸谁咱们是没法子干涉的,主子只要安分……”
“凭什么?”江萧萧站起来,眼里全是不服,“我这么好看,腰肢这么纤细,皮肤这么白皙,身段这么软,哪里比不过旁人。”
太初很认可他的话,探头,“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