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婆婆,她带飞全家》 第四十七章 苗丰的逃亡与真相 夜色渐深,苗丰拉着木板,步履蹒跚地前行。原来,他趁孟家所有人都睡熟之际,用木板拉着母亲韦氏的遗体逃出了孟家。月光如水,洒在少年瘦削的身影上,为他镀上一层凄凉的银辉。他低垂着头,眼中尽是茫然与痛苦,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肩上崩塌。 “嘿!需要帮忙吗?” 一个声音突兀地打破了夜的寂静。苗丰置若罔闻,继续前行。那人却不依不饶,又问:“你是不是碰上什么困难了?” 苗丰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月光下,他的脸庞苍白如纸,眼神空洞无物。“你可以借钱给我买棺材吗?”他嗓音沙哑,带着几分绝望。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你等着,我去帮你买。” 苗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该相信还是怀疑,只能呆呆站在原地。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苗丰的心越来越沉。就在他准备继续前行时,一辆牛车出现在视线中。 车上,赫然放着一口棺材。 “喂,你怎么走了?我可是帮你买回来了!”那人大声喊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 苗丰愣在原地,喃喃自语:“你真的帮我买了...” 那人跳下车,笑道:“不然呢?来,帮忙卸下来。” 两人合力将棺材放到地上,打开盖子。苗丰小心翼翼地解开草席,露出母亲的遗容。他强忍泪水,轻声道:“娘,咱们终于有个安身之所了。” 苗丰将母亲的遗体小心翼翼地放入棺材,手指轻轻抚过韦氏苍白的面容。他的动作缓慢而郑重,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仪式。陈二牛站在一旁,不忍打扰这最后的告别。 棺材盖上的瞬间,苗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扑在棺材上,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压抑已久的悲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他的哭声撕心裂肺,回荡在空旷的山野间。 陈二牛默默等待,直到苗丰的哭声渐渐平息。他轻声道:“该走了。我们把棺材抬上牛车,给你阿娘找个好地方安葬。” 苗丰擦了擦泪水,点头起身。两人合力将棺材搬上牛车,沿着回梧桐村的路慢慢前行。途中,他们在一座无主的山头停下。这里视野开阔,远处青山隐隐,似乎是个不错的风水宝地。 下葬的过程艰辛而漫长。当一切完成后,苗丰在一块木板上刻下“慈母田韦氏”几个字。陈二牛惊讶地看着那工整的字迹,脱口而出:“你竟然识字?” 苗丰的声音有些嘶哑:“我阿娘从小就教我读书写字。” 陈二牛眼中闪过羡慕和困惑:“你阿娘识字,怎么你们会落到这般境地?” 苗丰沉默片刻,目光中浮现出往事的阴影。他缓缓道来自己家族的变故:外祖曾是小官,却因弹劾得罪权贵,全家遭受牵连。母亲在仆人的帮助下逃脱,与父亲相依为命。 “我小时候也过过几年安稳日子,”苗丰的声音低沉,“直到阿爹病逝。他临终前将田契地契托付村长保管,还给了嫁到孟家村的姑姑五十两银子,希望她能照顾我们母子。” 苗丰的声音渐渐带上了愤怒:“没想到姑姑就是条毒蛇!她不仅占了我们的银子,还用阿娘的身世威胁我们,逼我们住在她家柴房,一天只给一顿饭吃。” 陈二牛听到“孟家村”三个字,神色一变:“你姑姑家是不是有个叫孟文的,在田家庄田秀才那读书?” 苗丰惊讶地看向陈二牛:“你认识他们?” 陈二牛简单讲述了自己与孟家的恩怨。苗丰听后,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你家也和他们有仇,能不能帮我想办法?我要替阿娘报仇!我要杀了苗氏!” 陈二牛见苗丰情绪激动,连忙劝解:“别急,我们先回家,把情况告诉我阿娘。她聪明,肯定能想到好办法。” 夜幕降临时,陈二牛带着苗丰回到了梧桐村。周琴正在院子里忙碌,看到儿子带回陌生人,不由得停下手中的活计。 陈二牛将事情经过简单说明。周琴的目光在苗丰身上停留片刻,语气温和却不失谨慎:“既是二牛带回的客人,自然不能怠慢。不过我是寡妇,家里不便留宿外男。这样吧,让二牛把作坊那边的屋子收拾出来,你暂且住那里。” 晚饭时,周琴多做了几个菜。苗丰许久没吃过如此丰盛的饭菜,不禁红了眼眶。周琴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言。 饭后,周琴才仔细询问苗丰的情况。当听说苗丰外祖父是因弹劾得罪权贵而获罪时,周琴若有所思:“事发至今多久了?” “十五年了。”苗丰低声回答。 周琴眉头紧蹙:“这么多年过去,你就没打听过外祖家的情况吗?” 苗丰苦笑摇头:“我的处境您也看到了,哪有门路去打听?而且...或许是心虚吧,我一直不敢对外人提起这些事。要不是阿娘走了,今天又遇到二牛帮忙,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周琴沉思片刻,做出决定:“这样吧,你先在这里住下。孟家村那边暂时别回去,我托人打听一下你外祖家的事,然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苗丰感激地点头应允。陈二牛见状,赶紧向母亲要被子和席子:“阿娘,现在天冷,那边可不如咱家暖和。” 苗丰连忙推辞:“不用麻烦了,随便给个地方就行。我还欠着棺材钱,再这样下去都不知道怎么还了。” 陈二牛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不是识字吗?教我弟弟妹妹们读书,正好抵棺材钱。我家请你当先生,管吃管住那是应该的!” 苗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郑重地点头:“好,从明天开始,我就教他们念书识字。” 周琴见状,连忙解释:“苗丰,你不用勉强自己。这点钱真的不算什么。” 苗丰却坚持己见:“大娘,我阿娘从小教我读书,这些年又跟在孟文身边当书童。说实话,孟文能过县试和府试,全靠我在背后出主意。要不是我替他答题,他根本不可能成为童生。” 这时,苗丰开口道出了藏在心底的秘密。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情。”苗丰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无意间听到姑姑和姑父的谈话...他们从县尉手里买了县试题目。” 周琴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她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 苗丰继续说道:“孟文占了我的答卷...我当时还没多想。直到县试结果出来,田秀才讲题时我才恍然大悟。”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我很生气,想质问孟文...可他根本不在乎,还威胁我。” 陈二牛听得目瞪口呆,情绪激动地插嘴:“这也太过分了!孟家人怎么能这样?” 周琴轻轻抬手示意他安静,目光仍然锁定在苗丰身上。苗丰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府试时更糟。他们又找县尉帮忙,花了大笔钱弄到题目。这回孟文直接命令我答题。” “你就这么答了?”周琴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 第四十八章 苗丰的新生 苗丰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我不愿意。可阿娘的把柄在他们手上,我又能如何?”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周琴眉头紧锁,思索着这复杂的局面。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孟家肯定不会轻易放你离开。今日怕是你母亲的死让他们措手不及...你若回去,恐怕凶多吉少。” 她转向陈二牛,“趁天黑,你带他去玉华山那边。没事别出那个院子。” “阿娘,你上哪儿打听他外祖家的消息?”陈二牛担忧地问。 周琴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疲惫。“我去想想...青云客栈王掌柜,或者滨水客栈竹掌柜。实在不行就找田捕头,通过他向师爷或县太爷打听。”她顿了顿,“若再不成...还能找宗家帮忙。但那是最后的底牌了。” 苗丰听出其中的为难,心中既感动又愧疚。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教导陈二牛他们,以报答周琴的恩情。 周琴起身,从角落里搬出一个箱子,里面装满了书籍。苗丰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问:“大娘,这些书能借我看看吗?我保证不会弄脏。” “看吧,看完一本再换一本。”周琴随意地说,“对了,你觉得启蒙该用什么书?” 苗丰立刻选出《百家姓》和《三字经》,“先从识字开始吧。可以先在地上练习,等笔画都对了再写在纸上。”他有些犹豫,“就是笔墨纸砚不便宜...” 周琴沉思片刻,“让二牛做几个沙盘,先在上面练习。其他东西我去找货郎问问,看能不能弄到便宜的。” 安排妥当后,陈二牛提着灯笼,带着苗丰向玉华山院子走去。夜风呼啸,树影婆娑,苗丰不禁打了个寒颤,紧紧跟在陈二牛身后。 进了院子,陈二牛打开房门,苗丰如释重负地钻了进去。屋内虽然简陋,却干净整洁。苗丰环顾四周,心中感慨万千。这里比他和母亲住的柴房好太多了。 陈二牛麻利地铺好床铺,又领着苗丰去了浴房。他拿出一个小罐子,“这是我阿娘做的沐浴露和洗发露,你试试。” 苗丰好奇地打开罐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他惊讶地问:“这就是城里有钱人用的胰子吗?” “不是,比那个好用。”陈二牛骄傲地说,一边帮苗丰搓洗。 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苗丰只觉身心舒畅。躺在床上,他本以为会因母亲的离世而难以入睡,却没想到很快就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孟家却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不是说把死人埋了吗?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孟守义不满地质问苗氏。 苗氏冷哼一声,“你问我我问谁?不过是要他们交出田契地契帮我们还债,那个贱人竟然寻死!”她咬牙切齿地说,“就算她死了,苗丰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我就不信他能一直待在外头不回来!” 孟守义皱眉,“你别太自信。要是让人知道我们做的事...” “闭嘴!”苗氏厉声打断他,“谁敢说出去?再说,没有证据,谁能拿我们怎么样?” 孟守义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旦苗丰逃脱,他们的秘密就有暴露的风险。但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苗丰自投罗网。 晨光熹微,苗丰从陈二牛家的草堆上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阳光透过窗缝洒进来,带着木屑的清香。他伸了个懒腰,听到院里传来动静,便起身走了出去。 陈二牛正在装牛车,苗丰见状上前帮忙。“我要去田家庄送材料,得明日才能回来,”陈二牛一边系绳子一边说道,“一会儿我弟弟妹妹会来给你送饭,顺便帮我干活,跟你识字。” 苗丰点点头,“我现在就是个寄人篱下的闲人,你这边需要做什么我也可以帮忙。” 陈二牛摆摆手,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赶着牛车出门了。苗丰站在院子里,望着远去的牛车,心中五味杂陈。 不多时,陈二牛的弟弟妹妹带着热腾腾的饭菜来了。“大哥说你要学识字?”陈巧娘一边摆碗筷一边问。 苗丰点头应道:“嗯,想学点本事。” “那行,咱们吃完饭就开始。”陈巧娘接过话头。 三人围坐在小桌旁,苗丰狼吞虎咽地扒拉着饭菜。陈家兄妹看他吃相,不禁相视一笑。饭毕,陈巧娘拿出一本破旧的《千字文》。 “咱们就从这儿开始吧,”他翻开第一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苗丰认真听着,时不时重复几个字。陈巧娘在一旁帮忙解释难懂的词句。就这样,他们一字一句地学着,时光悄然流逝。 傍晚时分,陈家兄妹起身告辞。“明天我们还来,你好好练习。”陈巧郎拍拍苗丰的肩膀。 苗丰点头道谢,目送他们离开。夜幕降临,他躺在草堆上,脑中回想着今天学到的字。“总有一天,我要写出自己的故事。”苗丰暗暗发誓。 与此同时,孟家却乱成一团。 “怎么还没找到人?”苗氏急得直跺脚,脸上写满焦虑。 孟守义皱眉道:“你别着急,我已经让人去苗家村打听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那个臭小子,真是气死我了!”苗氏忿忿不平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懊悔。 魏氏插嘴道:“你少说两句吧,要不是你,能闹成这样?”她的话语中带着责备。 孟老头叹了口气,“先别吵了,等消息吧。”他的语气里透着疲惫。 一家人各怀心事,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夜深了,苗丰躺在草堆上辗转反侧。他想起母亲的笑脸,想起她临终前的叮嘱。 “阿丰,要做个有骨气的人...”母亲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苗丰攥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坚毅。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活出个样子来。 黎明时分,他起床帮陈家干活,一边默默背诵昨天学的字。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苗丰的识字量渐渐增加。 陈二牛见他勤快,也开始教他一些木工活。“学点手艺傍身总没错。”陈二牛一边削木头一边说。 苗丰认真学着,很快就能帮忙做些简单的活计。他的手上渐渐多了些老茧,但眼中却多了几分自信。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孟家那边仍然没有苗丰的消息,人心惶惶。 苗氏整日里唉声叹气,担心苗丰出什么意外。她时常站在院子里,望着远处发呆,眼中闪过一丝悔意。 孟守义却渐渐冷静下来,“或许...这对他是件好事。”他若有所思地说道。 魏氏和孟老头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他们心里清楚,苗丰这一走,或许真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就在这时,村里一个小孩跑来报信:“钱叔,田婶,听说有人在陈二牛家见过苗丰!” 这话一出,孟家顿时炸开了锅。苗氏立刻站起身来,“真的?在哪儿?”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孟守义皱眉思索片刻,“我去问问陈二牛。”说完,他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魏氏和孟老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苗氏则坐立不安,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此刻的苗丰正在陈二牛的作坊里专心雕刻。他的手法虽然还不够熟练,但已经能看出几分模样了。 “阿丰,有人来找你了。”陈二牛的声音突然响起。 苗丰抬起头,看到孟守义站在门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放下手中的工具,缓缓站起身来,心中五味杂陈。 “阿丰,跟我回家吧。”孟守义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 苗丰沉默不语,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看了看陈二牛,又看了看手中未完成的木雕,深吸一口气。 “我...我是不可能回去的。”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颤抖,但眼神却坚定。 孟守义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苦笑。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懦弱的少年,此刻竟有了几分主见。 “那...你好自为之,我们等你回来。”孟守义拍了拍苗丰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苗丰望着孟守义远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第四十九章 纷争与谋略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周琴站在货郎摊前,眉头紧锁。她本想为孩子们购置些笔墨纸砚,却被那高昂的价格吓得不轻。 “这...这也太贵了吧?”她忍不住嘟囔道,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沈长福察觉到她的为难,轻声解释:“大娘,这些可都是上等货色,自然价格不菲。不过...”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继续道,“若是不去正经学堂,其实也无需这般讲究。” 周琴眼睛一亮,急忙追问:“哦?那该如何?” 沈长福四下看了看,仿佛在透露什么秘密:“比如说这毛笔,其实可以自己制作。您能弄到兔毛吗?” “兔毛?”周琴心中一动,想起了住在附近的猎户陈汉。她暗自盘算着,脸上却装作为难的样子,“这...倒是能弄到一些。” 沈长福点点头:“那就好办了。您若能备好材料,我可以帮您制作。一支收您十文工钱,如何?” 周琴内心欣喜,面上却故作迟疑:“这...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她欲言又止。 沈长福笑道:“大娘莫要担心。这笔我做得可不比那些贵重的差。您家孩子在家学习,用这个绰绰有余。” 周琴这才“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从沈长福那里买了一块砚台和一条墨,又订了十支笔。临走前,她故作随意地问道:“沈货郎,你可知道咱们祥和县有哪些秀才?” 沈长福略一思索,便道出了几位秀才的情况。周琴听罢,心中已有计较,却故意露出失望之色:“这送孩子上个私塾怎么就这么难呢?” 沈长福不解:“不难啊!田秀才和顾巧才就很不错,咱们这里的孩子大多去他们的私塾。” 周琴轻叹一声,不死心地又问了问远处两位年轻秀才的情况。得到模糊的回答后,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了声谢便匆匆离去。 回到村里,周琴先将东西送到玉华山的院子。刚到门口,就看见陈巧竹独自在土堆上玩耍。 “巧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周琴柔声问道。 小女孩跑过来,委屈地说:“三树四田小丫说要跟着先生念书识字,不跟我玩了。” 周琴蹲下身,轻抚巧竹的脑袋:“你想跟着他们念书识字吗?” 陈巧竹使劲点头,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周琴牵着她进了院子,将巧竹介绍给正在教导几个孩子的苗丰。苗丰会意,立刻招呼陈巧竹过去一起念书。 周琴趁机拿出买来的文具:“你们先凑合几天。我请人帮忙做笔了,纸的话这一卷你们先用着。过后我看看能不能自己做,实在不行咱们再说。” 几个孩子看到那些东西,兴奋得手舞足蹈,却又不敢伸手触碰,目光齐齐望向苗丰。苗丰郑重其事地将东西锁进柜子,“等你们开始练字再用。” 孩子们乖巧地点头应是。周琴见他们学习有序,也不好打扰,悄悄退了出去。 离开院子,周琴直奔陈汉家中。她向陈汉订了两只野兔,准备用兔毛制笔。陈汉得知周琴让巧竹跟着念书,二话不说就进屋拎出两只还未断气的野兔。 “送你,不要钱。”陈汉憨厚地说道。 周琴连忙推辞:“这怎么成!得算钱!” 陈汉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十文。” “啥?十文?”周琴愣住了,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陈汉一张坚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就十文钱,多了不卖。” 周琴无奈,只得掏出十文钱。看着背篓里那两只肥美的野兔,她心中不免有些过意不去。既然陈汉不肯多收钱,她决定将兔皮剥下来做笔,剩下的兔肉做成大菜,给孩子们加餐,再给陈汉送一份。 回到家中,周琴开始处理兔肉。她虽然从未烹饪过兔肉,但脑海中却莫名浮现出一道双椒兔的做法。她按照记忆中的步骤,将兔肉腌制、炸制,再与青红椒一同翻炒。 很快,一道香气四溢的双椒兔便出锅了。周琴尝了一块,满意地眯起眼睛。她赶紧将兔肉装进罐子,又准备了杂粮饭和菌菇蛋花汤,匆匆向作坊赶去。 一路上,周琴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兔毛有了,笔很快就能做好。至于孩子们的启蒙教育,她还需要再做些安排。那两位远处的年轻秀才,或许值得一探究竟。 次日清晨,周琴掂着两张柔软的兔皮,迈进沈长福家的小院。皮子在阳光下泛着莹白的光泽,纹理细腻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周大娘,这皮子处理得当真好!”沈长福接过兔皮,手指轻轻摩挲着,眼中闪过惊喜,话未说完又觉失言,“我是说...这个...” “做毛笔吧,一支十文钱。”周琴打断他的窘迫。 沈长福刚要答话,院门外突然传来“砰砰”的拍门声,震得门板直响。 “咚!咚!咚!”敲门声越发急促。 沈长福皱着眉头去开门,门外牛氏的大嗓门立刻炸响:“磨叽什么!找你帮忙怎么就...” 看见院中的周琴,牛氏的话音戛然而止,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 “怎么又是你?”她咬着牙,眼中满是敌意。 周琴冷笑一声:“沈货郎门前是做买卖的地方,我来做生意有什么不对?倒是你,这般态度对待沈货郎的客人,是不想让人家做生意?” “放你的狗屁!”牛氏两手叉腰,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沈长福忙挡在两人中间:“大伯娘,这是我的客人。” 牛氏瞪着通红的眼睛:“少废话!赶紧跟我走,出大事了!”说着就要拉沈长福的胳膊。 “我这正忙着...”沈长福躲闪着。 “忙?你就知道忙!”牛氏的嗓门更大了,“一家人遇到事情都不肯帮忙,真是个白眼狼!” 林氏听不下去,从屋里疾步而出:“大伯娘这话说得可不对,长福是奶奶养大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论起白眼狼,还轮不到你来说!” “你!”牛氏气得浑身发抖,忽然“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哭嚎起来。 对门的韩桂竹探出头来,手里攥着一把扫帚:“吵什么吵!把我孙子吵醒了看我不...” 牛氏一见韩桂竹拿着扫帚冲过来,吓得一骨碌爬起来,边退边骂:“韩桂竹你个疯婆子!” “我疯?你才疯!”韩桂竹挥舞着扫帚,“再敢在这儿闹腾,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牛氏自知理亏,又见沈长福夫妇不肯帮腔,只得恨恨地啐了一口,转身跑了。 “这种极品,真是让人无语。”周琴摇头叹息。 韩桂竹收起凶相,饶有兴趣地看向周琴:“极品?这话倒新鲜。” “就是说没见过这样的人。”周琴解释道。 林氏走近问道:“刘大娘,可知道大伯娘家出什么事了?” “听说是她娘家那边丢了人,”韩桂竹撇撇嘴,“满村子都找遍了,现在想拉着你们帮忙。依我看,这几天你们最好关紧门,别让她再来闹腾。” 周琴听着这些纷争,只觉得头疼,便告辞离去。刚到巷口,远远看见牛氏正和孟老头、魏氏说着什么,她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第五十章 村中秘事 魏氏面色铁青,目光如刀般扫向牛氏。“沈田海那个侄子不是走街串巷的货郎吗?让他去问问,难道还不成?” 牛氏听罢,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她咬了咬唇,沉声道:“姨母以为我没想到这招?”顿了顿,她继续说:“我刚才就去他们家了。那对白眼狼,一听说要帮忙找人,连门都不肯出。我都放话威胁他们了,可他们根本不把我这个大伯娘放在眼里!” 魏氏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真没用!”她嗤笑一声,“两个小辈都拿捏不住,还能指望什么?要我说,不听话就该狠狠教训。” “够了!”孟老头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他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焦躁,“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想办法找人要紧!” 魏氏被当众训斥,脸上顿时挂不住。她瞪大眼睛,怒气冲冲地说:“你朝我发什么火?要怪就怪那个贱人苗氏!好好的非要把人逼走,那孩子肯定连我们一家都迁怒上了!”她越说越激动,“等找到那孩子,就算让苗氏跪下来给他磕头认错也行!为了阿文的前程,什么都得豁出去!” 孟老头见牛氏一脸不耐烦,生怕再起争执,赶紧转移话题。“别磨蹭了,赶紧再去问问吧!” 牛氏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嘟囔道:“姨母,你之前说让永仁跟着阿文念书,这事还算数吗?” 魏氏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都什么时候了还提这事?要是阿文府试过不了,你儿子跟他念什么书?” 牛氏一想,也觉得有理,只好暂时作罢。她悻悻地说:“那你可别忘了这茬!” 三人说着,匆匆往主街方向赶去。周琴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心中暗自盘算。 到了主街,周琴才发现孟家竟发动了不少人手。走到哪儿都能碰到两三个打听的,有人甚至拦下她询问。 周琴眉头微皱,不想多言,转身欲走。孟家村的人见状,面露不悦之色。 “什么人啊!不就是打听个事,至于这么拽吗?” “你说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另一人压低声音猜测道。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跟了上去。 周琴走出镇子,察觉到身后有人尾随,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她加快脚步往梧桐村走去,刚进村就看到一群老人在榕树下闲坐。往常她都会绕道而行,今日却故意上前打了声招呼。 那群人顿时惊讶地看向她。村长媳妇韩氏诧异地问道:“大头他娘,又去镇上了?今儿也不是赶集的日子啊。” 周琴扯出一个笑容,语气轻松地说:“去镇上办点事。对了,我刚在镇上看到孟家那群人了。” 一群人立刻八卦地看向她,韩氏一听孟家,眉头就皱了起来。“他们没找你麻烦吧?” 周琴摇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不光是孟家人,好像孟家村那边都来了不少人,说是在找什么人。”她冷哼一声:“连我都被他们拦下来问话了,真是烦人!” “要我说,孟家那种极品,孟家村还维护,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周琴故意提高了声音:“诸位大伯大叔大娘大婶可得当心些,说不定他们还会摸进我们村子呢!” 韩氏闻言,顿时怒不可遏。“他们敢!来一个我们打出去一个!” “对!让他们看看我们梧桐村的人可不是好欺负的!”边上的老人纷纷附和。 不一会儿,那两个尾随周琴的人探出脑袋,面面相觑。 “这是哪个村子?” “不清楚,要不上去问问?” 两人壮着胆子走近韩氏等人,刚一开口说他们是从孟家村来的,立马遭到了所有人的敌视。二人吓得抱在一起,连连后退。 “你你你们别乱来!我们是好人!” 韩氏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讽刺。“好人?孟家村连孟氏那一家败类都能袒护,能有什么好鸟!”她厉声喝道:“滚!再敢踏进我们梧桐村一步,小心你们脑袋开花!” 两人听到梧桐村三个字,这才明白为何周琴不愿搭理他们。他们吓得拔腿就跑,直到确定没人追来才瘫坐在地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孟老头一家骂了个狗血淋头。 周琴回到家中,开始琢磨起造纸的事。她记得古人用的纸都是用树皮制作,但具体步骤却不甚了解。于是她干脆什么树皮都弄了一点,连秸秆、麦草都没放过。这些东西被她一捆捆扔进小溪里浸泡,打算过些日子再去查看情况。 村里人看她折腾这些东西,都以为她脑子出了问题。沈氏和王氏听闻风声,赶忙带着孩子来看她。 周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访,有些困惑地将人领进屋。王氏上下打量她,疑惑不已。“瞧着还好啊!怎么就不正常了?” 周琴一头雾水:“???” 沈氏一脸担忧地说:“大嫂,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村子里的人怎么说你脑子不正常?还说你闲着没事玩树皮,我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 周琴愣了一下,旋即捧腹大笑。王氏和沈氏见状,更加担心了。 周琴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这才解释道:“我就是想试试做点小玩意儿,但又不知道什么材料合适。”她笑着说:“没想到村里人是这么看我的,真是有意思。” “你还笑!”沈氏无语地说,“知不知道阿娘都跟着担心了。” 说着,沈氏不由自主地看向正和陈福生玩在一起的陈福生,眼中闪过一抹忧虑。 周琴顺着沈氏的视线望去,只见陈福生傻笑着往福生跟前凑。她眉头微蹙,低声问道:“福生恢复得如何?” 沈氏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她凑近周琴耳边,压低声音道:“那孩子大病一场后,好像变得迟钝了。你看,福生捉弄他,他也只会傻笑,都不知道躲。” 周琴闻言一怔,仔细打量起陈福生。果然,那孩子眼神呆滞,动作迟缓,与往日判若两人。她不禁蹙眉问道:“这情况持续多久了?可曾请大夫看过?” 沈氏摇头苦笑,“家中拮据,哪有余钱看大夫。秋收的粮食留下嚼用,剩下都卖了。二房又出了事,阿爹阿娘还得搭把手。如今家里没剩几个铜板,带福生去看大夫也拿不出药钱。” 周琴眉头紧锁,咬了咬牙,“明早你带福生到村口等我,我陪你们去镇上找大夫。” 沈氏闻言一愣,眼中闪过一抹感动,“大嫂...” 周琴嗤笑一声,“我虽讨厌二房,但还不至于见死不救。况且阿爹阿娘待我不薄,福生若真出事,老两口怕是也难过。” 王氏在旁感叹道:“你这个跟二房闹翻的大伯娘,倒比他亲娘还上心。既然明日要去镇上,我也一道,顺便去未来亲家走动走动。” 周琴眼前一亮,“哟,莫非喜事将近?” 沈氏掩不住喜色,点头道:“正是。跟你说,就是沈货郎对门的贾家。” 周琴惊讶道:“这般巧合?” 王氏得意地笑道:“可不是嘛。上回吃了亏,这次可学乖了。找了村长婆娘做媒,她妹妹家有个合适的闺女。原以为人家是镇上的,看不上我们村里人。没想到一见面,两个孩子竟看对了眼,这事就成了。” 第五十一章 医馆风波 次日清晨,沈氏领着陈福生在村口等候。天刚蒙蒙亮,几个老人已经坐在大榕树下闲聊。 一位婆婆好奇地问道:“昨儿个看你大嫂出村,今儿个你又带着孩子要去哪?” 沈氏脸一红,支支吾吾道出实情。众人闻言惊诧不已,纷纷议论起周琴的转变。 “周氏这是转性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位老头狐疑道。 韩氏适时赶到,听闻此事后劝道:“周氏两个儿子都有出息,日子比二房三房好过。她愿意帮忙是好事,咱们就该多夸夸,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夸赞之词不绝于耳。沈氏听得浑身不自在,只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多时,周琴和王氏先后到来。韩氏匆匆回家取了个包袱交给王氏,嘱咐道:“帮我带些东西给我妹子。”一行人随即加快脚步赶往镇上。 到了镇上,王氏径直去了贾家,周琴则带着沈氏和陈福生直奔仁德堂。 老大夫仔细诊断后,正要开口,医馆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韩桂竹,你个贱人!我要砍死你!”一声怒吼划破宁静。 只见牛氏挥舞着菜刀,疯狂追赶着韩桂竹。韩桂竹慌不择路,捂着头上的伤口冲进医馆。 这一幕深深刺激了陈福生,他双目圆睁,浑身颤抖不止,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沈氏见状大惊失色,连忙呼救:“大夫,救命啊!” 医馆内顿时乱作一团。老大夫赶紧让药徒把陈福生抱去后院救治,其他药徒则手足无措地阻拦牛氏。只是牛氏手持菜刀,他们也怕遭到误伤,一时竟拿她没辙。 周琴见状怒火中烧,冲出医馆借来一把镰刀。她大步流星回到医馆,厉声喝道:“牛氏,放下菜刀!” 牛氏早已失去理智,见周琴拿镰刀威胁,猛地朝她扑来。千钧一发之际,周琴灵巧闪身,牛氏一头撞在药柜上。 周琴趁机夺下菜刀,药徒们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制服牛氏。 牛氏被压在地上,依旧不依不饶地叫骂不止:“下三滥的老虔婆,不要脸的娼妇,敢勾引我男人,我就是死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韩桂竹见状火冒三丈,冲上前去对着牛氏一顿拳打脚踢:“死泼妇!别以为老娘没了男人就能让你随便泼脏水,今天不撕了你这张臭嘴,老娘就不叫韩桂竹!” 药徒们手忙脚乱地劝阻:“大娘息怒,大娘息怒!您是来看伤的,别打了!再打下去我们医馆都不用开张了!” 沈田海和王氏闻讯赶来,一个去解救牛氏,一个去拉住韩桂竹。王氏看到周琴手握镰刀,气喘吁吁的模样,不禁惊呼出声。 医馆内外一片混乱,周琴站在风暴中心,眉头紧锁。她环视一周,目光凌厉地扫过在场每个人。深吸一口气,她沉声道:“都给我住手!” 众人闻声一愣,纷纷停下动作看向她。周琴目光落在牛氏身上:“你若再闹,我就去报官。”牛氏被这话吓得一哆嗦,顿时偃旗息鼓。 周琴又转向韩桂竹:“你也别得理不饶人,快去包扎伤口。”韩桂竹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逆,悻悻然去寻大夫。 沈田海和王氏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向周琴投去钦佩的目光。周琴没有理会他们,转身走向后院,准备继续陈福生的诊治。沈氏紧随其后,眼中满是感激之色。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医馆重归平静。周琴心中暗自庆幸,总算没有耽误陈福生看诊。她望着陈福生呆滞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 “大夫怎么说?”王氏急切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周琴轻叹一声,“福生受了惊吓,需要静养。”她的语气中透着无奈和心疼。 王氏闻言,心头一紧。她正要开口,却被一阵喧哗声打断。 只见牛氏被沈田海拖着,还在不停地叫骂。“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她指着沈田海怒吼,脸涨得通红。 沈田海满脸无奈,低声劝道:“够了,别再闹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韩桂竹冷眼旁观,嘴角挂着一丝讥讽。“沈田海,管好你家那位吧。”她冷冷地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嘲讽。 沈田海连连点头,“是是是,我这就带她回去。”他的语气中满是歉意。 牛氏挣扎着想要冲上前,被沈田海死死拽住。“你松开我!”她尖叫道,“我要跟那个狐狸精算账!” 韩桂竹听罢,怒火中烧。她一步上前,目光如刀般锐利。“你说谁是狐狸精?” 周琴见状,赶紧上前拦住两人。“都消消气,有话好说。”她沉声道,试图平息事态。 王氏也连忙劝阻,“是啊,别在大街上丢人现眼。”她的声音里带着焦急。 牛氏瞪着通红的眼睛,“你们都帮着她说话!”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沈田海无奈地摇头,“夫人,咱们回家吧。”他轻声劝道,眼中满是疲惫。 “我不回!”牛氏倔强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周琴看不下去了,冷声道:“要不要我去衙门告你污蔑良家妇女?”她的语气中带着威胁。 这话一出,牛氏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沈田海见状,赶紧拉着牛氏往回走。“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这就走。”他一边道歉一边后退,脸上满是愧疚。 牛氏还想说什么,被沈田海捂住了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最终还是被拉走了。 眼看两人渐行渐远,众人才松了口气。 韩桂竹拍了拍衣袖,“真是晦气。”她的声音里满是厌恶。 王氏叹了口气,“这牛氏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她摇头说道,眼中满是无奈。 周琴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她喃喃自语,眉头微皱。 韩桂竹闻言,脸色微变。“阿琴,你这话什么意思?”她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周琴转过头来,“没什么,随口一说。”她淡淡地回答,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深思。 王氏见气氛有些尴尬,赶紧岔开话题。“咱们还是先去看看福生吧。”她提议道。 众人点头同意,一同向后院走去。福生正躺在榻上,脸色苍白。 周琴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心疼不已。“福生,没事了,娘在这儿。”她柔声安慰道,眼中满是母爱。 福生微微睁开眼,虚弱地喊了声:“娘。”他的声音微弱,但眼中满是依赖。 王氏在一旁红了眼眶,“可怜的孩子。”她轻声说道,声音里满是心疼。 韩桂竹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阿琴,你带福生先回去休息吧。” 周琴点点头,“也好,多谢大娘关心。”她的声音里带着感激。 众人正准备离开,林氏匆匆赶来,气喘吁吁地说:“大娘,出事了!” 韩桂竹脸色一变,“怎么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林氏压低声音,“牛氏又去您家闹了。”她的话音刚落,众人都惊呆了。 “这个疯婆子!”韩桂竹怒不可遏,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王氏连忙劝道:“大娘,冷静点,别跟她一般见识。”她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周琴皱眉思索,“这事儿恐怕没完。”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 韩桂竹深吸一口气,“我得回去看看。”她的声音里带着决然。 林氏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报官?”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必。”韩桂竹摆摆手,“我自有主张。”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周琴看了看福生,又看了看韩桂竹。“大娘,要不要我跟您一起去?”她问道,语气中带着关心。 韩桂竹摇头,“你先照顾好福生,我自己能应付。”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信。 王氏也跟着说:“是啊,阿琴,你先带福生回去。”她的语气中带着赞同。 周琴点点头,“那大娘您多加小心。”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众人互相道别,各自离去。 第五十二章 星空下的心事 夜幕低垂,周琴缓步走进屋内,心事重重。她摸了摸怀中的荷包,回想起方才与贾永武的对话。 “婶子,您要我打听的是什么人家?”贾永武低声问道。 周琴犹豫片刻,“是一户姓黄的人家。主人叫韦砺,曾是御史。十五年前因弹劾权贵遭陷害,全家男子流放,女眷充入奴籍。” 贾永武眉头微皱,“这事我倒是有些印象。当时闹得挺大,不过年代久远,恐怕不好查。” 周琴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燃起希望,“只要能查到一些消息就好。我......有个故人与韦家有些渊源。” 贾永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婶子放心,我下趟进京一定帮您打听清楚。” 周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塞给他,“辛苦你了。” 回忆戛然而止,周琴轻叹一声,将荷包里的银子倒出来细细数了数。三两银子,不多不少,刚好够打点京城那边的关系。她小心翼翼地将银子重新装好,藏进床底的暗格里。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传来几声蛙鸣。周琴躺在床上,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模糊的面容。那个叫韦砺的御史,究竟遭遇了什么?他的家人又在何方?是否还活着? 翻来覆去,睡意全无。周琴起身倒了杯水,轻抿一口,试图平复内心的躁动。窗外月光如水,洒在院子里的石板上。她凝视着那一片银白,思绪飘向远方。 京城,那个繁华喧嚣的地方,藏着多少秘密?周琴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无论如何,一定要查清楚韦家的下落。这不仅是为了完成故人的遗愿,更是为了一个答案。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得养精蓄锐。夜色渐深,村子里早已寂静一片。只有周琴的心,依旧在黑暗中跳动不息。 第二天一早,鸡鸣声唤醒了沉睡的村庄。周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梳洗。她刚走出房门,就看见沈氏在院子里忙活。 “婶子,这么早就起来了?”周琴打了个招呼。 沈氏笑着点点头,“是啊,今天要去镇上卖些鸡蛋,得早点准备。” 周琴闻言,主动提出帮忙。两人一边整理鸡蛋,一边闲聊家常。沈氏似乎有心事,时不时欲言又止。周琴察觉到异样,轻声问道:“婶子,有什么烦心事吗?” 沈氏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阿孝的婚事。”她停顿了一下,“我总觉得咱家配不上贾家。” 周琴听罢,不禁莞尔一笑。“婶子,你想得太多了。”她温声细语地说,“贾家虽然家境不错,但做镖师的风险太大。他们肯定希望女儿能找个安稳的人家。阿孝勤劳踏实,你们又是好人家,怕什么呢?” 沈氏听了这番话,眉头舒展开来。“你说得对,我是瞎操心。”她笑着拍了拍周琴的手,“还是你想得明白。”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收拾完了鸡蛋。沈氏背起竹篓,准备出发。周琴送她到门口,叮嘱道:“路上小心些。” 沈氏点点头,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周琴目送婶子远去,才转身回到院子里。她望着蔚蓝的天空,心中升起一丝期待。不知道贾永武什么时候能带回京城的消息。韦家的fate,究竟会是如何? 周琴摇摇头,暂且将这些思绪抛到脑后。眼下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她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映出一道柔和的剪影。 正当周琴专心打扫时,隔壁传来一阵争吵声。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听了听,似乎是沈家又在闹腾。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想必是牛氏,“好不容易找到个好亲事,你倒好,一张嘴就把人给得罪了!” “娘,我......”沈玉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 周琴皱了皱眉,继续扫地,不想多管闲事。然而,争吵声越来越大,甚至隐约听到了砸东西的声音。 “你给我滚出去!”牛氏怒吼道,“不给我找个好人家,就别想回来!” 紧接着,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周琴抬头一看,只见沈玉玉低着头,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 周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安姑娘,你没事吧?” 沈玉玉抬起头,眼中泛着泪光。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江姐姐,我没事。” 周琴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心中不忍。“要不要进来坐坐?”她邀请道。 沈玉玉摇摇头,“不了,我......我去村口走走。”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周琴望着沈玉玉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起昨天韩桂竹说的话,沈家为了给沈玉玉找个好亲事,可谓是费尽心思。可惜事与愿违,反而落得个臭名远扬的下场。 她叹了口气,继续打扫院子。阳光渐渐变得炽热,周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忽然想起还有些衣服要洗。她放下扫帚,转身往屋里走去。 刚进门,周琴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她好奇地探出头,只见一群人围在村口,指指点点。 “出什么事了?”周琴问道。 一个路过的村妇停下脚步,神秘兮兮地说:“听说沈家姑娘跳河了!” 周琴心头一震,“什么?” “可不是嘛,”村妇继续道,“刚才有人看见她往河边走,喊都喊不住。” 周琴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朝村口跑去。人群中,她看到了沈长福和牛氏,两人脸色煞白,正焦急地四处张望。 “人呢?找到了吗?”沈长福大声问道。 “还没有,”一个村民回答,“已经有人下河去找了。” 周琴站在人群边缘,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起沈玉玉离开时那落寞的背影,不禁感到一阵心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找到了!找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河边。只见几个村民合力将一个浑身湿透的身影拖上岸来。是沈玉玉。 牛氏立刻冲上前去,又哭又骂,“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想死也不能死在外面,多丢人啊!” 沈长福则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脱下外衣披在女儿身上。 周琴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她想上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她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沈家人带着沈玉玉离开。 回到家中,周琴久久不能平静。她想起自己的处境,又想到沈玉玉的遭遇,不禁感慨万千。 在这个世道,女子的命运何其多舛。 夜幕再次降临,周琴坐在窗前,望着远处的星空。 第五十三章 冬日暖炕与新年准备 寒风呼啸,雪花纷飞。周琴站在屋前,目光扫过院内积雪,眉头微蹙。她转身走进屋内,只见陈二牛正蹲在灶边生火,屋里寒气逼人。 “二牛,”周琴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思索,“咱们今儿试点新东西如何?” 陈二牛抬头,眼中闪过好奇:“阿娘想试啥?” 周琴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盘个炕。” 陈二牛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兴奋地跳了起来:“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周琴点点头,开始指挥儿子搬砖挖土。不多时,一个粗糙的土炕雏形初现。她仔细检查每一处细节,确保结实耐用。陈二牛在一旁帮忙,时不时偷瞄两眼,心中满是期待。 待到炕面铺平,周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好了,现在点火试试。” 火苗窜入炕洞,渐渐升温。周琴俯身摸了摸炕面,感受着温度的变化。陈二牛迫不及待地问:“阿娘,能睡了吗?” 周琴摇摇头:“还不行,得等它彻底干了才能睡。”看到儿子失望的表情,她补充道,“不过你可以去告诉村长爷爷,让他来看看。” 陈二牛眼睛一亮,立刻蹦蹦跳跳地跑出门去。周琴转身对一旁的苗丰说:“你先回家,晚上再来,记得带床被子。” 苗丰眼中闪过喜色,连连点头。他心里盘算着,这炕若真如周琴所说那般好用,那这个冬天可就有救了。 不多时,陈二牛领着村长一家风尘仆仆地赶来。韩氏一进门就直奔炕边,惊喜地摸了又摸:“真热乎!”她的声音里满是惊叹。 村长也忍不住坐上去,粗糙的手掌在炕面上来回抚摸,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二牛他娘,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周琴见状,笑着解释了炕的原理和好处。她的声音平稳,却掩不住眼中的自豪。 韩氏听罢,立刻拉住周琴的手,声音里带着迫切:“大头他娘,能不能也帮我家盘一个?” 村长跟着附和:“是啊,这炕可真是个好东西,能救不少人呢!”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担忧,“今年冬天格外冷,要是能让全村都睡上热炕,那可就太好了。” 周琴略作沉思,眉头微皱。她知道这是个机会,但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责任。最终,她点头答应:“行,不过得按规矩来。” 她细细说明了材料和人工的费用。村长听完,当即拍板:“成!我这就去通知全村,有需要的都来报名。” 韩氏欣喜若狂,拉着周琴的手不住地道谢。周琴微笑着安抚众人,心中却在盘算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大生意。 夜幕降临,炕上热气腾腾。陈二牛躺在上面,舒服得直哼哼。周琴看着儿子满足的样子,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她轻轻抚摸着炕面,脑海中已经开始规划明天的工作。 “阿娘,”陈二牛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困意,“你说咱们村的人都能睡上这样的炕吗?” 周琴沉默片刻,轻声回答:“会的,只要我们努力,一定能让大家都睡上热炕。” 陈二牛满意地点点头,很快就进入梦乡。周琴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这个冬天将是一个挑战,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二天一早,周琴就开始忙碌起来。她先是去了一趟老屋,确保那里的材料足够。然后又去找了陈得水,商量如何安排人手。 “有才叔,”周琴开口,声音里带着郑重,“这活儿虽然不难,但要做好还是需要些技巧的。你看能不能找几个手脚麻利的,我教你们怎么做。” 陈得水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去找人。” 周琴看着陈得水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盘算。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赚钱的机会,更是帮助全村度过难关的机会。 不多时,几个壮年男子就聚集在了周琴家的院子里。周琴耐心地讲解着盘炕的每一个步骤,从选料到铺设,再到点火试炕。她的声音平稳,眼神坚定,仿佛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师。 “记住,”周琴强调道,“炕一定要盘得结实,不然睡塌了可是会出人命的。” 众人听得认真,不时点头。周琴看着他们专注的样子,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她知道,只要大家齐心协力,这个冬天就一定能熬过去。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村民来到周琴家,要么是来报名盘炕,要么是来看热闹。周琴的院子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二牛他娘,”一个老婆婆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声音里带着恳求,“我家就我一个老婆子,能不能先给我盘一个?” 周琴看着老人佝偻的身影,心中一软。她拍了拍老人的手,柔声道:“放心吧,婆婆,我们会先照顾老人和孩子的。” 老婆婆感激地点点头,眼中泛起泪光。周琴看着这一幕,心中更加坚定了要帮助全村的决心。 就这样,周琴和她的“盘炕小队”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次日清晨,周琴站在老屋前,目光扫过斑驳的墙壁。她转向白氏,声音轻柔却坚定:“阿娘,给屋里盘个炕如何?” 白氏面露犹豫,轻声道:“不必麻烦,阿爹阿娘又不在家。” “冬日寒冷,你和福生也需要暖和。”周琴坚持道,眼中闪过一丝关切。 沈氏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应允。 两人走进屋内,周琴开始规划炕的位置。她动作麻利地搬来砖块,熟练地堆砌起来。沈氏在一旁递东西,不时偷瞄周琴的手艺,眼中满是惊讶。 三日后,两间屋子里都有了崭新的暖炕。周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满意地环顾四周。沈氏站在一旁,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既有感激,又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愧疚。 周琴轻轻拍了拍沈氏的肩膀,没有多言,转身回家准备过年。 家中,石磨发出沉闷的声响。周琴正在磨糯米,准备做些年糕。蒸熟的糯米被捣成粘稠的糊状,甜香四溢。她将年糕分成两份,一份保持原味,另一份则加入红糖和花生。切好的年糕整齐地摆在簸箕里,等待储存。 周琴又开始准备山药糕。野山药、糯米粉、饴糖,各种食材在她手中巧妙搭配。三色面团变幻出精美的花朵形状,很快,一架簸箕堆满了香喷喷的山药糕。 夜幕降临,周琴开始剪窗花。红纸在她灵巧的手指间翩翩起舞,不一会儿就成了精美的图案。苗丰坐在一旁,执笔写下一副副春联。陈四田和陈巧儿看得入迷,跃跃欲试。 周琴瞥见孩子们渴望的眼神,笑道:“明年若字写得好,就让你们来写春联。”孩子们欢呼雀跃,立刻许诺要勤加练习。 大年三十很快到来。周琴天还未亮就起床忙碌,蒸了香喷喷的红糖发糕和桂花糕。她背上装满点心的篓子,与沈氏、王氏一同下镇。 路上,村民们纷纷向周琴打招呼。她微笑应答,心中却有些不自在。王氏打趣道:“瞧你,如今可是个香饽饽了。”周琴无奈地摇头,心中却暗暗欣慰。 到了镇上,三人分头办事。周琴来到青云客栈,准备给王掌柜送些点心。王掌柜见到她就笑开了花:“周琴,又来送好吃的了?” 周琴笑着递过点心,王掌柜连连称赞。他转身进了后院,不一会儿提出一大块猪肉。周琴惊讶地看着那块肉,王掌柜已经塞进了她的篓子。 “过年了,给孩子们打打牙祭。”王掌柜笑呵呵地说。 周琴心中一暖,感激地道了声谢。离开客栈,她又去置办了些年货。街上熙熙攘攘,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第五十四章 团圆饭 周琴这边买完了年货就站在镇口,百无聊赖地等待王氏和沈氏。街上熙熙攘攘,年味渐浓,可她心里装着事,难以融入这份喜庆氛围。忽然,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抬头一看,眼前一亮。 “阿爹,你们回来了!”周琴快步迎上前去。 陈老三一行人疲惫但神采奕奕地走来,显然这趟出门做活收获不小。陈老头目光落在周琴的篮筐上,眉头微皱:“咋没买鱼?年年有余,过年不吃鱼可不行!” 周琴赶忙解释:“阿爹,大鱼早卖光了,小鱼又贵得很,不如回去下鱼篓试试运气。” 陈老头听罢,只得作罢。一行人采买完毕,踏上归途。 回到梧桐村时已是晌午,周琴刚踏进院门,就看见桃枝在院子里忙活。 “哟!什么时候到家的?”周琴笑问道,目光扫过桃枝圆润不少的面庞。 桃枝放下手中活计,快步上前帮忙。“刚到不久,二牛到了今天才回来?” 陈二牛咧嘴一笑:“阿娘说了,今晚咱们吃羊肉,我还买了爆竹,晚上在院子里玩。” 桃枝眼中闪过兴奋,“太好了!对了,后院多了好些灶台,热水都是现成的。” 周琴见他们感兴趣,干脆领着众人去了后院。推开房门,暖流扑面而来,冻僵的四人一拥而入。 陈大头夫妇打量着炕,试探着坐上去,喜不自胜。桃枝更是欢喜地说:“阿娘,这炕这么大,做衣裳都成,还特别干净。” 陈二牛得意地解释:“那是!阿娘讲究,糊了黄泥后还专门烧制大砖贴上去,草席下是砖,没有土灰,当然干净。” 周琴环顾四周,若有所思:“今年村里家家户户都盘了炕,想来不会再有人因天寒冻死了。” 陈大头闻言,面色一沉:“阿娘说得对,柳湾镇那边已经冻死不少人了,尤其是渔民。” “怎么说?”周琴收起笑容。 桃枝叹了口气,“今年不知怎的,天气比往年冷得厉害。渔民住船上,本就潮冷,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陈大头摇摇头,转移话题:“算了,别说这些难过事。阿娘,竹掌柜给我们发了年礼,有一筐大鱼,我带你去看看。” 周琴眼前一亮,跟着陈大头去了灶屋。只见地上摆满了五个大篮筐,几乎占满了下脚的地方。 “怎么这么多东西!”周琴惊讶道。 陈大头兴奋地指着鱼筐:“这是竹掌柜堂弟出海的收成,咸水鱼,最轻的都有五六斤。我买了些,还有虾、鲍鱼、吸盘鱼和贝壳。” 周琴目光落在蔬菜筐上,桃枝解释道:“我在渡口碰到商船,就买了些咱们这没见过的菜。” “花了多少?”周琴问。 “二十文。”桃枝有些忐忑,“贵吗?” 周琴沉吟片刻。虽说平常村里人不会花钱买菜,但这些可是稀罕物,二十文倒也不亏。她摇摇头,桃枝顿时松了口气。 陈大头兴致勃勃地提议:“阿娘,今晚我们可以做顿大餐了!要不要给阿奶那边也送条鱼?” 周琴点头同意:“你阿爷早上还说要买鱼呢。你送一条给你阿爷阿奶,一条给你三叔,再带些我做的糕点。枝子,你去趟阿孝家,给阿孝他娘送糕点。二牛,你去陈汉叔家,这半年他没少帮衬咱们,也得送一份。” 分配完任务,周琴抬头看了眼天色,心中盘算着晚饭的准备。虽说日子越过越好,可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少了点什么。她摇摇头,把这份莫名的情绪压下,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灶台上炉火正旺,周琴熟练地处理着鱼虾。刀起刀落间,她的思绪却飘到了远方。这些年,家里的变化可真不小,可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呢?她叹了口气,继续专注于手中的活计。 天色渐暗,院子里热闹起来。陈二牛和桃枝在院子里放着爆竹,欢声笑语不断。周琴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们嬉戏,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阿娘,饭好了吗?”陈大头探头问道。 周琴回过神来,“快了快了,你们先去洗手吧。”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香气四溢。陈老头举起酒杯,“来,大家都别客气,今天咱们好好庆祝一番!” 觥筹交错间,周琴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场景,心中那份莫名的失落似乎淡了几分。也许,幸福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吧,她想。可为什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呢? 夜深了,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周琴独自坐在炕上,望着窗外的月光,陷入沉思。这一年的变化,这些来之不易的幸福,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次日清晨,寒风凛冽,雪花纷飞。陈大头提着两条肥硕的鱼和几盒精致点心,步履匆匆走向老宅。他推开院门,高声喊道:“阿奶,我来了!” 白氏闻声而出,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大头回来啦!”她快步迎上前,目光不自觉瞥向陈大头手中的东西。 陈大头将鱼和点心递给白氏,“阿娘让我给您和阿爷送些吃食。” 白氏接过东西,眉头微皱。“你阿娘也太破费了,”她嘴上埋怨着,眼中却闪烁着欣喜,“这鱼看着就贵,点心更是精致得很。” “阿奶别担心,”陈大头解释道,“鱼是东家送的,点心是阿娘做的。” 白氏半信半疑地打量着那些精美点心,心中暗暗惊叹周琴的手艺。沈氏从屋里走出来,忍不住赞叹:“大嫂的手艺果然了得,这红糖发糕蒸得多漂亮啊!” 白氏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她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大头啊,你二叔一家...我打算让他们来这儿过年。” 陈大头脸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常。“阿奶,您做主就好,”他轻声说,“我们早就跟二房没什么关系了。” 白氏听出他话中的苦涩,心中更不是滋味。“你阿爹走得早,阿奶就剩下你二叔三叔了,”她拍了拍陈大头的肩膀,语气中带着歉意,“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就直说。” 陈大头勉强笑了笑,“阿奶,我懂您的难处,您别多想。”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到白氏手中。“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祝您和阿爷新年安康。” 白氏一愣,连忙想要追上去。“哎呀,你这孩子,阿奶还没给你红包呢!” 陈大头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我都成家了,不用红包了,您进屋吧,外头冷。”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风雪中。 白氏站在院子里,看着陈大头远去的背影,眼眶微微发红。沈氏见状,轻声安慰道:“阿娘,大头懂事着呢,您别难过。” 白氏点点头,擦了擦眼角,“是啊,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两人转身回屋,白氏的目光落在那些精美的点心上。“沈氏啊,”她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看咱们送什么给你大嫂好?” 沈氏想了想,提议道:“要不做些大馒头?” 白氏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第五十五章 团圆与展望 风雪中,陈大头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既为阿奶的难处心疼,又为自家的境遇欣喜。推开家门,他看到桃枝和陈二牛已经回来了。 桃枝带回了王氏送的胡麻米糕,陈二牛则提着四只肥硕的野兔。 “这么多兔子!”陈大头惊呼,“汉叔也太大方了吧?” 陈二牛笑道:“汉叔给了两只,另外两只是让阿娘帮忙做双椒兔呢!” 正说着,周琴带着陈三树回来了,背篓里满是新鲜的冬笋。“没想到山里冬笋这么多,”周琴兴高采烈地说,“咱们有口福了!” 桃枝好奇地看着那些冬笋,“阿娘,这怎么吃啊?” 周琴笑着解释,随即动手准备起来。不一会儿,香气四溢的冬笋排骨汤和香脆可口的炸年糕就端上了桌。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享用着这顿丰盛的晚餐。陈巧儿尤其喜欢那甜甜的红糖水年糕,吃得停不下来。 周琴连忙阻止,“别吃太多,晚上该吃不下了。” 陈四田这时兴冲冲地说:“大哥大嫂,我给你们背《三字经》吧!” 陈大头和桃枝听得入神,等他背完,都忍不住鼓起掌来。 陈大头转向周琴,问道:“阿娘,四田他们的先生找好了吗?” 周琴摇摇头,“还没呢,我正发愁呢。” 陈大头眼前一亮,“阿娘,我听说柳湾镇有个林秀才,才二十岁出头,很有学问。” 周琴闻言,神色微动。“真的吗?”她问道,“你知道他的情况吗?” 陈大头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道来。一家人听得连连点头,都对这位年轻有为的林秀才充满了期待。 夜幕降临,屋外风雪依旧,屋内却是一片温馨。周琴看着围坐在一起的家人,心中满是复杂情绪。她想着孩子们的未来,想着家里的境况,又想起了老宅那边的情形。种种思绪交织,让她一时难以平静。 翌日清晨,陈大头推开门,满头大汗地冲进屋里。周琴正站在窗前出神,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阿娘,我打听到林秀才的事了!”陈大头兴奋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些许喘息。 周琴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陈大头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是竹掌柜说的。林秀才家中只有一寡母,父亲早逝。他年纪轻轻就成了秀才,如今还未婚配。” “这有什么稀奇的?”周琴淡淡地问。 陈大头摇摇头,压低声音道:“重点是,林秀才打算关了柳湾镇的学堂,去青河开一间新的。那边有位神秘的先生,据说可能是举人甚至进士。” 周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脑中已开始盘算。 “那三树四田岂不是不能在林秀才那边学多久了?”周琴皱眉问道。 陈大头连忙解释:“竹掌柜说,新学堂开春就收书生。虽然束修贵些,但提供学舍。阿娘,要不要去看看?” 周琴沉吟片刻,缓缓道:“行,等过年时去柳湾镇给竹掌柜拜个年,顺便打听清楚。” 说罢,她转向桃枝,问起住在作坊的苗丰。“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周琴叹了口气,“孟家不知造了多少孽,迟早有报应。我们现在有能力,能帮就帮点。” 她顿了顿,又道:“对了,那个作坊我打算给二牛,你们有什么想法?” 陈大头和桃枝对视一眼,齐声道:“阿娘,你的决定就是我们的决定。” 周琴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她看向窗外,天色已暗,夜幕低垂。 “时候不早了,”周琴轻声道,“该准备年夜饭了。” 厨房里很快热闹起来。周琴和桃枝忙着烹饪,香气四溢。陈大头在一旁打下手,时不时偷瞄一眼锅里的菜肴,咽着口水。 不多时,一桌丰盛的年夜饭摆上了桌。双椒兔、菌菇鸡汤、红烧鱼、清蒸鱼、水煮鱼片、蒜蓉鸭、八宝砂锅粥、水饺、爆炒年糕、红糖年糕、冬笋炒肉、蒜蓉虾,整整十二盘。 周琴最后一个坐下,目光扫过桌前的孩子们,眼中满是慈爱。“今年发生了很多事,”她缓缓开口,“相信你们每个人都有感触。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新的一年,祝我们全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赚大钱!现在你们挨个说说新年愿望和规划。” 陈大头作为老大,硬着头皮先开了口:“我希望新的一年继续在滨水客栈做菜摆摊,生意红红火火。” 桃枝红着脸跟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有...现在先不说!” 周琴点点头,目光转向二牛。 陈二牛咧嘴一笑:“今年阿爷又接了好多单子,排到年底了。我就希望跟阿爷一起把房子建好,挣钱,再好好念书识字。” “不错,”周琴赞许道,“能把这些事做好就很厉害了。”她又看向陈三树,“你呢?” 陈三树一脸严肃:“阿娘,我一定好好念书识字,不会让您和先生丢脸的,也会帮二哥干活,不偷懒!” 众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轮到陈四田时,这孩子显然已打定主意要好好读书。他一开口就是要去学堂、考功名,让周琴当老夫人。周琴听得哭笑不得,心想这大饼画得,自己就算撑着也得咽下去。 陈巧儿的愿望就简单多了:“我希望新的一年好好念书识字干活,还想学绣花和做菜。” 周琴有些无奈:“丫头,做菜阿娘可以教你,绣花就算了。阿娘就算把十个手指头都戳烂了,也不见得能绣出一朵花来。” “哈哈哈!”一群孩子没忍住笑喷了。 在欢声笑语中,全家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年夜饭。到最后几乎都是扶墙起来的,而桌上还剩下一些菜,不过也就一点点而已。 周琴看着孩子们满足的笑脸,心中充满温暖。 夜深了,周琴坐在院子里,仰望星空。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了岁月的痕迹。她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梦想,又想到了孩子们的未来。 周琴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毅。这一夜,周琴睡得格外香甜。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代,充满希望和勇气。 而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身边有了可爱的孩子们相伴。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周琴期待着,也准备着。 第五十六章 新春回门 冬日的清晨,鞭炮声渐渐散去,周琴轻手轻脚地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她小心翼翼地避开熟睡的孩子们,来到堂屋,准备为一家人做个甜甜的开年早餐。 周琴拿出小炉子,轻声嘀咕道:“初一不开灶,就用这个凑合吧。”她熟练地生火,将面条放入锅中,又加了些红糖。糖香渐渐弥漫开来,与屋外的寒气形成鲜明对比。 正当周琴专注于煮面时,大门突然被推开,陈大头带着弟弟妹妹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阿娘,我们回来啦!”陈大头的声音里透着兴奋。 周琴转过身,惊讶地看着他们:“这么早就出门了?你们该不会是...” 陈大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们去给阿爷阿奶他们拜年了。”他顿了顿,“阿奶给了我们每人六文钱,连二房那边都有。” 周琴皱了皱眉,“二房那边...你怎么说的?” 陈大头挺直了腰板,“我本来不想要的,但阿奶执意要给。我就收下了,不过我另外给陈大丫他们包了红包。” 周琴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你做得对。既然已经断了亲,就不能再按亲戚的规矩来。” 这时,桃枝从里屋走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周琴看向她,柔声说道:“明天是初二,该回娘家了。我给你准备了些年礼。” 桃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又有些迟疑,“阿娘,不用那么麻烦...” 周琴摆摆手,带着他们来到库房。她拿出一个大篮筐,里面装满了各种糕点、肉食和红糖。 “这些都是给你娘家的。”周琴一边说,一边又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给你那位绣娘的,桂花糕和如意糕,应该合她口味。” 桃枝看着满满的礼物,眼眶微微发红,“阿娘,这...这太多了。” 周琴轻拍她的手,“傻丫头,这有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陈大头和桃枝就踏上了回娘家的路。牛车摇摇晃晃,载着他们向桃家村驶去。 半路上,一对夫妇上了车。桃枝的脸色微微一变,那女子也注意到了她。 “哟,这不是堂妹吗?”女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蔑,“真巧啊,你们也回娘家?” 桃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啊,堂姐。” 那女子自顾自地说起来,“这是你姐夫,牛家村的牛正平。我公爹说他是大富大贵的命呢。”她的目光不时瞟向桃枝的篮子,“你们带了这么多东西啊?不会是些剩菜剩饭吧?” 陈大头听不下去了,大声道:“枝子,咱们带的点心分享给大家尝尝吧。” 他打开装点心的盒子,香甜的气息顿时弥漫开来。车上的人都忍不住凑近了些。 “这...这是什么点心?怎么这么好看?”有人惊叹道。 陈大头笑着解释,“是我阿娘做的,有三种口味呢。” 众人品尝后,纷纷赞不绝口。那女子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憋出一句,“我家...我家也有猪蹄...” 陈大头大方地说:“那正好,我们带了酒,改天一起吃。” 桃枝看着丈夫的表现,心里暖暖的。她想起周琴的话,“做人要大气,但也要懂得分寸。” 牛车继续向前,载着他们驶向桃家村。桃枝靠在陈大头肩上,心中既有对家人的思念,又有对未来的期待。她知道,有这样的婆婆和丈夫,今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然而,桃枝并不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她的堂姐桃芳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预示着什么。桃枝只是单纯地想着回娘家,却没注意到周围人复杂的心思。 牛车缓缓驶入桃家村,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 桃枝和陈大头踏进村口,空气中弥漫着年味。远处传来阵阵鞭炮声,村民们忙着准备新年。 桃芳斜眼打量着二人,语带讥讽:“没想到妹夫还是个做生意的好手。” 桃枝不卑不亢,“堂姐有所不知,我家大头能耐多着呢。”她轻抚身上的新衣,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得意。 陈大头憨厚一笑,眼底却闪过一抹精明。他默默提着大包小包,步伐稳健。 桃芳眼中闪过惊诧。昔日瘦弱黑黄的村姑,如今白皙丰润,衣着光鲜。她不禁低头打量自己,心中泛起酸涩。 一行人进村,桃芳匆匆拉着夫婿先行。桃枝与陈大头缓步而行,享受着久违的乡土气息。 院门前,大嫂桃娟探头相迎。“小姑子回来啦!快进屋。”她热情招呼着,目光却不住打量着二人带来的礼物。 陈大头一一介绍:“这是岳父岳母的礼物,有糕点、肉、鱼、酒...” 桃家众人目瞪口呆,惊讶不已。桃母回过神来,欲言又止。 桃枝取出一份糕点,“这是给大姐的,待会儿我去拜年。” 待陈大头与男眷攀谈,桃母拉着桃枝进屋。“你公公去世了,怎么不回娘家?”她低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桃枝轻叹:“阿娘,我是陈家媳妇,哪能说走就走?”她顿了顿,“况且现在日子过得挺好。” 桃母仔细打量女儿,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你长高了,也胖了些,这身新衣真好看。” 桃枝微笑颔首,从怀中掏出荷包,“这是八百文,大头说是补给您的。” 桃母惊讶接过,眼中泛起泪光。桃枝轻声道:“婆婆如今待我极好,家中事务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屋外,陈大头与桃父攀谈,气氛融洽。桃娟忙着张罗茶水,脸上笑意不减。 桃枝站在窗前,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家乡。她想起初嫁时的忐忑,如今已是物是人非。陈大头走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桃枝回眸一笑,眼中满是柔情。 远处,桃芳站在自家门口,目光复杂地望着桃家。她攥紧拳头,心中五味杂陈。桃枝的变化,如一记重锤,击碎了她的骄傲。 牛正平唤她回屋,她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屋内,桃母已开始准备晚餐。香气四溢,勾起桃枝儿时回忆。 她主动帮忙,动作笨拙却认真。桃母欣慰地看着女儿,眼中尽是慈爱。陈大头在院中劈柴,干劲十足。桃父坐在树下,抽着旱烟,满意地点头。 夜幕降临,星星点点。一家人围坐在炉火旁,桃枝依偎在陈大头身边,听着家人闲话家常。 桃枝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起初嫁时的艰难,想起公公去世后家中的变化。婆婆周氏仿佛变了个人,不再是那个泼辣刻薄的妇人。家中渐渐有了起色,她和大头的日子也越过越好。 然而,她不敢说太多。桃枝知道,家人还沉浸在对她的担忧中。她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曾经历过的苦楚,也不想他们为自己担心。 第五十七章 家的味道 寒风凛冽,大姐桃竹也早早地回到了家。屋内,桃枝轻抚姐姐桃竹粗糙的手掌,心中泛起阵阵酸楚。屋内昏黄的烛光下,桃竹蜡黄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大姐,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桃枝轻声问道,目光中满是关切。 桃竹扯出一抹浅笑,眼角的皱纹愈发明显。“还不是老样子。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没有地,挣的钱全拿去换粮食了。而且出山不易,一年到头能出来一趟已经很难得了。” 桃枝听着,心里一阵绞痛。她想起桃竹的往事,不由得握紧了姐姐的手。桃竹命苦,原先嫁的并非现在这个男人。那人没福气,成亲那天喝多了竟然猝死。男方那边说她克夫,还要她赔命,闹得沸沸扬扬。最后是桃父桃母求族人出面,才把桃竹带回来。可克夫的名声已经传开,即便她还是清白之身也无人敢娶,只能往穷苦的龙溪湾嫁。 桃枝看了眼憨厚的姐夫江大宋,又瞥向坐在一旁的两个瘦弱男孩,不由得想起了婆家那些小叔子。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桃母端着一盘香喷喷的鸡肉走了进来。“来来来,都坐下吃吧。”她笑呵呵地招呼着众人入座。 桃竹看着满桌的菜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娘,何必这么破费...”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歉疚。 桃母瞪了她一眼,“说什么傻话,你们难得回来一趟,吃顿好的怎么了?” 桃枝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她悄悄握住了陈大头的手,在桌下轻轻捏了捏。陈大头会意地点点头,投来一个安慰的眼神。 饭桌上,桃父难得地多喝了几杯,脸上泛起红晕。“大牛啊,”他看向江大宋,语气中带着几分醉意,“你要好好对待我们家花儿。” 江大宋憨厚地点点头,“爹,您放心,我一定会的。” 桃竹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却又很快低下了头,仿佛在掩饰什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的话匣子也渐渐打开了。桃竹絮絮叨叨地说起山里的生活,时而欢笑,时而叹息。桃枝静静地听着,心中思绪万千。 夜色渐深,柳家小院终于归于平静。桃枝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翻来覆去,脑海中不断浮现姐姐疲惫的面容。 “还在想大姐的事?”陈大头察觉到妻子的心事,轻声问道。 桃枝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大头,我们得想办法帮帮他们。” 陈大头沉思片刻,“明天我和姐夫聊聊,看看能不能帮他们找条出路。” 桃枝感激地看了丈夫一眼,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有陈大头在身边,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第二天一大早,桃枝和陈大头就起床准备和桃竹一家一起出村。路上,陈大头和江大宋聊起了生计之事。 “姐夫,听说你还会抓鹿?”陈大头惊讶地问道。 江大宋憨厚地点点头,“是啊,山里人嘛,总得有点本事。” 陈大头啧啧称奇,“真厉害!我们村估计只有陈汉叔有这本事!” 桃竹在后面叹了口气,“有本事又怎么样?一头鹿卖给进山收野味的人也就两百文,换的粮食还不够全家吃上一个月。” 陈大头闻言,险些被口水呛到,“一头鹿才卖两百文?这不是明抢吗?” 江大宋一脸茫然,“不是一直都是这个价吗?” 陈大头被口水呛得咳嗽连连,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老天爷啊!谁跟你说这价的?”他摇头叹气,“就算我没打过鹿没卖过鹿,也知道你被坑惨了!” 陈大头拍了拍江大宋的肩膀,“走,跟我们回去。我带你见陈汉叔,让他给你好好讲讲行情。” 江大宋面露犹豫,“可我们还得回家呢。” “回什么家?”陈大头皱眉道,“你家地里现在能种啥?这会儿外头积雪半尺厚,山里连耗子都在猫冬,你回去能干啥?” 江大宋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跟着他们走。 桃竹在后头低声笑道:“你姐夫是不想麻烦人。再说了,我们这穷酸样,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空手上门多难为情。” 桃枝不以为然,“有什么好怕的!大姐你放心,我婆婆人好着呢,不会计较这些的。” 话虽如此,桃竹还是给江大宋使了个眼色。江大宋会意,同意跟陈大头回去,却坚持走山路。虽说近些,但路实在难走。 陈大头和桃枝低头爬山时,江大宋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手里还拎着只野鸡。桃竹见了,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有见面礼就好。 一行人继续前行,江大宋又不知怎的逮到只野兔。眼看快到家了,陈大头这才明白江大宋的用意,嘴角微微上扬。 到了家门口,江大宋一家看着眼前的高墙大门,神色中满是震惊。 “小妹,这就是你婆家?”桃竹难以置信地问道。她知道妹妹日子过得不错,却没想到这般阔绰。 桃枝点点头,朗声喊道:“阿娘,我们回来啦!” 不多时,院门打开。陈二牛见了蒋家四口,只是有些好奇,热情地招呼大家进屋。 瞧着干净整洁的院子,江大宋一家下意识地在原地蹭了半天泥,才犹豫着踩进去。看到刷得雪白的瓦房,桃竹彻底说不出话来。 周琴端着红糖姜水出来,桃枝忙上前接过。“阿娘,这是我大姐姐夫,还有她家两个孩子。”桃枝介绍道。 周琴一一看过去,温和地笑道:“既是枝子的亲戚,那就是自家人,别客气。你们刚到,我去做点热汤面暖暖肚子。” 周琴说着便要往厨房走,又回头问道:“晚上咱们再好好吃一顿,枝子,想吃什么?” “嗯...阿娘,菌菇鸡汤面可以吗?”桃枝笑嘻嘻地问。 周琴微微颔首,“行,再给你们炸个蛋,冬笋还剩些,也放点进去。” 桃枝连连点头,像只啄米的小鸡。 桃竹看得目瞪口呆,等周琴走后,她忍不住道:“小妹,你婆婆也太宠你了吧?比咱娘还宠!” “那是!我婆婆跟亲娘没什么两样!”桃枝骄傲地扬起下巴。她拉着桃竹去看了烧炕的屋子,桃竹只觉得自己跟妹妹仿佛活在两个世界。陈家的一切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待汤面上桌,蒋家四口看着碗里的面条,喉头微动。面条白净细嫩,上头浮着金黄的鸡油。香菇和冬笋切得薄如蝉翼,鸡肉则是细细的丝。一颗溏心蛋卧在面上,蛋黄微微流出。 桃竹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顿时被这鲜美的滋味惊呆了。汤头鲜甜醇厚,面条劲道爽滑,每一口都是人间美味。她看了看自家男人和孩子们,见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莞尔。 吃完面,周琴又端来几碟小菜。有酱黄瓜、凉拌木耳、卤鸡爪,还有一碟香喷喷的花生米。蒋家人哪里见过这阵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好意思动筷。 第五十八章 亲戚间的生计 桃枝见状,笑着说:“大姐,姐夫,你们别客气,尝尝我婆婆的手艺。”她说着,自己先动了筷子,夹了块酱黄瓜放进嘴里。 “唔,阿娘,这黄瓜真脆啊,一点都不咸。”桃枝边嚼边赞叹。 周琴笑道:“喜欢就多吃点,我去厨房再拿些来。” 桃竹看着妹妹和婆婆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她既为妹妹高兴,又不免有些羡慕。回想起自己的婆婆,桃竹不由得叹了口气。江大宋见妻子神色黯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桃竹回过神来,冲他挤出个笑容。 这顿饭,一家人吃得既开心又忐忑。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吃上这样的美味。 饭后,陈大头带着江大宋去见陈汉。陈汉正在家里修补工具,看见来人立马请他们进屋上炕。 陈大头把江大宋介绍给陈汉,“汉叔,你跟我这连襟好好说说咱们这里卖野味都是什么价,不然他总吃亏!” 江大宋憨笑着挠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陈汉微微颔首,“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那个,汉叔,你平常打到野鹿都是怎么卖的?”陈大头好奇地问道。 陈汉瞪大眼睛,笑骂一声,“你以为野鹿是那么好打的?上来就问这个!要是真打到鹿也得看大小,成年的雄鹿最值钱,鹿角鹿血鹿肉鹿皮分开卖,差不多能挣个二两左右。” “二二二二两?”江大宋震惊地伸出两根手指头,手指头还在颤抖。 陈汉微微颔首,“没错,就是这个价。野鹿不好打,遇上了都不一定能抓住。咱们还是说说常见的吧!比如蛇,越毒的蛇越值钱,药铺主要收蛇胆,杂货铺收蛇皮,当铺也收,食肆酒楼客栈收蛇肉,通常一条蛇能卖几十文到几百文不等。” 江大宋听得目瞪口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以为的好价钱,竟然是被人狠狠坑了。 陈汉继续说道:“野猪也常见,这玩意儿还算值钱。我之前打过一头三百斤的野猪,整头卖,一斤五文钱,挣了一千五百文。野兔野鸡这种常见的野味不怎么值钱,但人家也收,就是价钱低一些。野鸡通常二十文,野兔二十五文,只要大的不要小的。” 江大宋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后哇地一声大哭,“那些黑心的东西,他都坑了我们多少钱了!” 陈大头安慰道:“我觉得你们应该庆幸才是,起码咱们现在知道被坑了,以后不卖给他们就是。” 江大宋缓过劲儿来,擦了擦眼泪,唉声叹气,“可是我们那里太偏僻了,出山不容易,不卖给他也不知道卖给谁!” 陈汉听陈大头说了下龙溪湾的情况,眉头微蹙,沉吟道:“那里确实偏僻,但野味也多。这样吧,你们出山不容易,但只是走到官道应该还可以吧!” 江大宋点点头,“要是说从山里到官道差不多走上一个时辰就行。” 陈汉点点头,看向陈大头,“二牛现在不是要经常拉材料?总不能一直借别人的牛车,以你家的条件自己买一辆牛车绰绰有余。可以跟他们定个日期过去收货,柳湾镇那边多水产,野味少,兴许你那东家会收。要是这样的话就容易多了,实在不行也能拉到青云客栈,那边什么野味都收。” 与此同时,周琴来到了镇上找沈长福商量两家合作的事情,她站在巷口,听见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她眉头微蹙,正要敲门,却见贾家和沈家的门同时打开。 韩桂竹眼疾手快,一把将周琴拉进屋内。林氏抱着孩子紧随其后,压低声音道:“婶子等等,让我们也躲一躲。” 周琴还未开口询问,韩桂竹已经捂住了她的嘴。林氏朝她拼命摇头,示意不要出声。 外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对门被人猛砸。“开门,快开门!堂哥救命啊!”一个女声尖利地喊道。 “你眼瞎吗?没看见门上都挂了锁吗?我看他们就是故意躲着我们!”牛氏怒不可遏地大骂。 沈长福和林氏吓得大气不敢出。沈田海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够了!都分家了!你能不能别什么事情都要搅和长福?他们小两口也不容易!” “我呸!分家又怎么样?”牛氏咬牙切齿,“要是没有你,就凭你娘能把他养这么大?现在只是让他帮点小忙就推三阻四给我甩眼色,我看他眼里根本就没有你这个大伯!” 周琴听得眉头紧锁。韩桂竹比了个动作,大家小心翼翼挪到后院。 林氏抱着孩子,脸色苍白,“沈长福,你要是敢给一文钱我就跟你和离!” 沈长福额头冒汗,“你说的这叫啥话啊!我可从来没想过给钱的,否则也不会跟你一起躲啊!只是咱们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周琴听完事情始末,不由得气血翻涌。她看向沈长福,“沈货郎,你可别犯傻,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她们这是拿你当钱庄呢!” 沈长福苦笑连连,“我明白,可我又能怎么办?今天避过去了,明日呢?后天呢?况且我还要走街串巷卖货,她们要是给我捣乱,这买卖也做不下去啊!” 周琴蹙眉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沈货郎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见多识广?” 沈长福谦虚道:“倒也没有,只是在咱们秀州府内奔走,外面还没去过。” 周琴点点头,将龙溪湾的情况简单说了说。“我大儿子想帮亲戚,但他自己手上还有活,根本就兼顾不来。沈货郎正好又时常在外头走动,应该知道这货往哪儿卖才对头。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跟我大儿子合作?” 沈长福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如此一来既不会断了生计,还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周琴微微一笑,“不错。别的暂且不说,可以先试试,避开这个风头再说,你意下如何?” 沈长福心动不已,但还是看向林氏,“娘子意下如何?” 林氏垂眸沉思片刻,“挣钱的事情我不管,但不能给沈玉玉钱。” 沈长福如释重负,当即看向周琴,“多谢周大娘,这事我同意了。” 周琴莞尔,“这样的话你可以收拾一下行李,随我儿子去柳湾镇,在那边租一座院子安置家眷,等开春了再去龙溪湾收货,怎么样?” “甚好!”沈长福连连点头。 商议完毕,周琴将带来的点心交给韩桂竹,“自家做的,给你们尝尝鲜。对了,永武不在家吗?” 韩桂竹眼睛一亮,“呵!这么客气干啥?那就是个酒瓮子,大过年的,让他好好松快松快,开春后又要忙了。” 周琴微微颔首,等了好一会儿,发现外头没声音了,便低声道:“我先出去看看,要是他们走了你们再出来,回去收拾收拾,即日去梧桐村找我儿子,他们差不多要去柳湾镇了。” 沈长福有些迟疑,“可是我阿奶” 周琴拍拍他的肩膀,“放心,等你们安顿下来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避开这是非之地。” 沈长福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