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带冰箱,我成为首辅心尖宠》 第四十五章 自己的道路 宁欢欢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只见顾掌柜正满脸笑意地看着楚曦，显然对这个小学徒十分满意。 “很好很好，”顾掌柜捋着胡子点头，眼中满是赞赏，“有了这个基础，以后学医就容易多了。” 楚曦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掌柜。” 转身看到门口的三人，楚曦眼眶一红，但很快又强忍住了。这孩子从小就要强，不愿在人前示弱。 宁欢欢赶紧上前，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二弟，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你看看，这是新衣裳，你先穿着，有不够的我们等明天再给你送来，这是日常用的东西，还有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顾掌柜在一旁看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楚曦有福气，有这样疼他的姐姐和兄长。” 楚曦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谢谢姐姐，谢谢大哥……” 宁欢欢摸了摸他的头：“好好学医，以后做个好大夫。” 顾掌柜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给几人留下一片说话的空间。 楚曦有些兴奋的向他们介绍：“我这里有银钱，掌柜说了每十天能休息一天，年三十儿前就能赶回老家团圆，初七再来就成。” 宁欢欢看着另外两个一言不发的人，连忙接过话头：“我们有马车，买东西方便。给你买了洗漱用的棉布和木盆，省得跟人借。存着的口粮勉强够撑到今晚，明天让大弟再给你送些来。” 她注意到楚曦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心里一阵酸涩。这孩子和楚岚一样，认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底，从不在意自己会吃多少苦。药铺的活计并不轻松，抓药配药都需要站着，一天下来腿都要酸软。 看着楚曦越发通红的眼圈，宁欢欢赶紧转移话题：“刚才听掌柜的夸你呢，这么小就能读通四书五经了！” “楚家的规矩，四岁启蒙，六岁识千字，七岁读经。”楚曦低下头，有些惭愧的道，“我们三个比大哥晚了三年才开始读书，现在也就勉强认得些字罢了。” 宁欢欢暗暗叹气，自己这夸人的本事还真是差劲。之前听大弟说他们认字不多，谁知道这些孩子的“不多”竟是这般水准。她看着楚曦单薄的身影，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嫂子别担心，我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楚曦抬起头，眼神坚定。 宁欢欢伸手摸了摸楚曦的头：“学医是个好选择，不管什么时候都用得上，对自己对别人都好。你安心在这里学习，嫂子给你做好吃的送来。” 楚晴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告别时分外艰难，宁欢欢几次想说些什么，却都咽了回去。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楚曦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他记得大哥说过，没有本事就什么都护不住。而现在，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回到家后，宁欢欢心里还惦记着楚曦。本想着是开开心心出趟门，却没想到会遇到陈子谦那个讨厌鬼，更没想到楚曦会突然决定去药店当学徒。 她站在厨房里，望着案板上的面团发呆。她一直以为楚曦最喜欢编织，那双灵巧的手总能把竹篾编成各种形状，打磨木碗也格外细致。现在这双手要去抓药配药了，不知道会不会被别人责骂，受不受得了这个苦。 厨房里飘着淡淡的面香，灶台上的火苗跳动着，将宁欢欢的影子投在墙上。楚晴跟进来，看见她在和面：“嫂子，你晕车，我来做饭吧。” “不用，已经好多了。”宁欢欢继续揉面，手上的动作没停，“我得给二弟多做些吃的，趁着雪化了好送过去。他在那边活计不少，得补补。” “不是还有肉包子和酥饼吗？我们之前做了那么多？”楚晴疑惑地问。 宁欢欢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看着楚晴：“那些都是白面做的，太显眼了。他那边的伙计都是学徒，条件比不上你大哥松溪书院的同窗。他刚去就受到掌柜夸奖，要是吃得太好，怕他被人排挤。” 楚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那，那送些苞谷面？” 宁欢欢忍不住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也不能委屈了自己。我们得想办法让营养跟得上，又不让人看出来。” 她一边和面一边解释：“南瓜面和白面混在一起，看着像粗面，其实更有营养。馅料也得讲究，青菜香菇肉馅、萝卜丝肉馅、酸菜肉馅，荤素搭配才健康。” “再给他带些鸡蛋，让他每天早上煮两个吃。”宁欢欢想了想又补充，“我再做些兔肉和野鸡肉，深山老林的人家，吃这些很正常。” 楚晴连连点头：“嫂子想得真周到。” 宁欢欢专注地包着包子，面团在她手中变换着形状。她想起楚曦刚来时的样子，那时候他还是个瘦小的孩子，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现在这个孩子要独自在外打拼了，她只能在后方默默地支持。 夜幕降临，厨房里飘着诱人的香气。宁欢欢做了满满一笼屉的包子，又炖了一锅鸡汤。她知道楚曦不会轻易开口要东西，所以更要把一切都准备妥当。 时光渐渐流逝，宁欢欢发现自己对做饭的热情与日俱增。厨房里飘散着面粉的清香，她的手指在面团上轻轻揉捏，动作熟练而自然。 “这次做些什么好呢？”她一边揉面，一边思索着。案板上已经摆好了各色食材，新鲜的葱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每隔五六天，她都会去药铺给楚曦送些吃食。这成了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灶台上的火苗跳动，锅中的汤汁咕嘟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安的烟火气。 “楚曦现在要早起打扫卫生，整理药材。”宁欢欢手上动作不停，耳边听着楚晴在跟她介绍楚曦每天干活的具体内容，“顾掌柜让他处理本地的药材，挑杂质、晾晒什么的。” 她不禁联想那个瘦小的身影每天在店铺里默默忙碌的样子，让她心疼不已。 “上次去时，他连和我说话的工夫都没有。”宁欢欢轻声说道，手上揉面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几分，“整个人都忙得团团转。” 第四十六章 楚晴要习武 “他还告诉我他正在练习丹方！”突然想到什么，楚晴眼睛一亮，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一百五十多个药格，他能从左到右、从上到下背得清清楚楚呢！” “是吗？”宁欢欢停下手中的动作，吃惊的看着楚晴，记得上次去时，楚曦已经开始切药、搓丸子，小小的身影在药铺里来回穿梭，忙得连抬头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没想到这孩子年纪这么小，却这么有出息。 宁欢欢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她知道，当学徒并不容易，更何况是在药铺这样要求严格的地方。不收学费就已经很好了，更别说还能学到一门手艺。结果楚曦现在药理都快精通了，不得不说这孩子天资聪颖，是块学医的料。 她昨天清点了家里的存款。三千一百一十两！这在现在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这笔钱就像一块定心石，让她能安心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 “嫂子。” 宁欢欢转过身，看到楚晴神色间带着几分犹豫。往日爽朗直率的大小伙子，此刻却显得格外拘谨。 “有话就说吧。”她柔声说道。 楚晴搓了搓手，目光在地上游移：“其实我……我也想像弟弟那样，出去闯一闯。” 宁欢欢点点头，她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楚晴比楚曦还大两岁，看到楚曦有了自己的方向，楚晴自然是羡慕的，“那你想做什么呢？”。 “我有认真的比较过，一个人也想了很久”楚晴继续说道，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声音越来越低，“我……我准备等学堂放假，哥哥归家时，去城里练武堂学两个月。” 宁欢欢眼前一亮，却没有立即说话。她能感受到楚晴话语中的忐忑。 “就学到大哥去松溪书院前。”楚晴急忙补充，生怕她会反对，“我就想学些基本功和拳法，回来后自己练就行。”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楚晴身上，照亮了他紧张的表情。宁欢欢看着这个平日里坚强的大小伙子，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局促不安。 “这是好事啊！”她笑着说，“你早该去学了。”看着楚晴依旧紧张的样子，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别担心银钱，家里现在不缺这个。何况你们在之前给家里做了这么多活，家里什么都够用，你放心的去吧。” 楚晴的眼圈突然红了，声音有些哽咽：“嫂子……” 宁欢欢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大小伙子，心中一阵柔软。她知道，楚晴一直想学武，只是碍于家里条件才一直压着这个念头。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他怎能不激动。 “去吧。”她轻声说，“趁着年轻，想学就学，该学的都要学。”说着，她拿出之前早在钱铺兑换好的银子，抓了几个递给楚晴，“这二十两你先收着，回头报名的时候用， “嫂子………”楚晴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哽咽，“等大哥回来，我就去城里找练武堂。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这笔银两！” 宁欢欢看着少年倔强的模样，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我当然放心，你一直都很让我们骄傲。” 这段日子，她每天抽空教两个小的认数字。虽然楚晴学得最慢，但他的努力让人感动。每次教完，他总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默默练习，直到手指发酸。 “数字都记住了吗？”她问道，目光落在桌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上。 “记住了！”楚晴拍着胸脯保证，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每晚睡前我都要默念一遍，去了练武堂也会经常练习。” 宁欢欢看着少年认真的样子，欣慰的点了点头。 冬月二十九这天，第三场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寒风呼啸，雪花飞舞，将整个山村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 楚岚踏雪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他的肩头落满了雪花，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但眼中却带着笑意。宁欢欢开心急了，赶紧迎了上去。吃饭间她说起了楚晴要去学武的事情，楚岚没有反对，反而十分赞成。 第二天一早，楚晴就背着装满干粮的竹篓出发了。宁欢欢站在院子里，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茫茫雪幕中。 寒风吹乱了她的发丝，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就化作晶莹的水珠。她的心里有些发紧，不知道这个倔强的少年在外面会遇到什么。 “在想什么？”楚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同时一件狐皮披风落在她肩上。温暖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宁欢欢裹紧披风，感受着皮毛的温暖：“我在想，他们都大了，开始走自己的路了。” 她转头看向楚岚，目光中带着几分担忧：“我们存了三千多两银子，准备了马车和干粮，楚晴去学武，楚曦学医，小雨也在我的指导下锻炼身体………” 话未说完，就见楚岚嘴角微扬：“你早上那些奇怪的动作，就是在锻炼？” “哪里奇怪了！”宁欢欢不服气地反驳，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红，“明明每个动作都很实用的，而且我每天还要跑步呢！要不是下雪，现在我已经在山路上跑第二圈了。” 她没说的是，这些锻炼都是为了逃命用的。她深知自己的体力有多差，与其学些花里胡哨的功夫，不如把跑步速度练快点。 楚岚望着她认真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个女人，总是能给他不一样的惊喜。 第四十七章 少说话多做事 宁欢欢仰望着眼前这个少年，冬日的暖阳在他的身影周围形成一圈微黄的光晕，更是映衬的少年清俊无双。宁欢欢心里暗暗感慨，这可是日后只手遮天的首辅大人楚岚，现在却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笑得如此勾人心魄。他的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温和，与记忆中那个冷酷无情的权臣判若两人。 “你在看什么？”楚岚抬眸，似乎有些困惑宁欢欢为何会盯着自己发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今天心情不错。”宁欢欢摇摇头，突然心情有些失落，这可是书中的男主，她却并不是女主，不知道去了云京，他日后高升，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在意她，对她好？ “是吗？”楚岚轻笑一声，“或许是因为你在这里。” 宁欢欢的手顿了顿，装作没听见这句话。她知道，现在的楚岚对她确实有几分好感，但也许，那不过是少年人一时的心动罢了。 “对了，”宁欢欢转移话题，“你的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快进屋里让我看看。” 楚岚配合地进了屋，他解开外衣，露出缠着白布的手臂和后背。宁欢欢仔细检查着伤口，确认愈合情况。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说着，从药箱里取出新的药膏，“不过还是要继续上药，不能马虎。” 楚岚安静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目光中带着几分温柔。 “楚岚，我跟你说个事。”宁欢欢一边给他换药，一边斟酌着开口。 “嗯？什么事？” “等你以后到了云京，权势滔天的时候，如果你有其他的想法，我绝对不会碍着你。”宁欢欢认真地说，“到那时，你要什么有什么，绝世美人也不会少。你不用担心被强迫的婚约束缚，我会放你自由。” 话音刚落，屋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低。 楚岚的眸子渐渐沉了下来，周身散发出一股寒意：“绝世美人？强迫？自由？” “对啊！”宁欢欢浑然不觉他的异样，继续道，“我可不是那种不给人机会的人……呃……” 她话说到一半才发现不对，抬头看到楚岚阴沉的脸色。少年原本温和的眉眼间已经染上了几分冷意，那双漆黑的眸子正紧紧盯着她。 “那个……我的意思是，咱俩就当亲兄妹处，互不打扰。”宁欢欢赶紧改口，手上的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 “兄妹？”楚岚的声音更冷了几分，他抓住宁欢欢的手腕，“我们已经拜堂成亲，即使我去书院那段日子冷落了你，可现在我们每天都同处一室，这么些天相处下来，你觉得我们还是适合做兄妹？” 宁欢欢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想要抽回手却发现对方的力道大得惊人。她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一声爽朗的笑声从院子里传来。 “嫂子，接招！” 一个雪白的雪球朝她飞扑过来。 宁欢欢下意识想躲，但身体反应慢了半拍。眼看着就要被砸到脸上，她下意识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冲击却没有到来。 睁开眼，只见楚岚已经稳稳地用手接住了打过来的雪球。他的动作看似轻松，但宁欢欢注意到他握着自己的手更紧了几分。 “小弟，你敢偷袭我？”宁欢欢趁机扭动手腕挣脱开楚岚的手，三两下解开披风扔给他，“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她就冲进了院子里厚厚的积雪中。寒风夹杂着细碎的雪花扑面而来，但她丝毫不在意，反而觉得无比畅快。宁欢欢躲在一处雪堆后，飞快地捏着雪球。“楚雨，你死定了！” 她一边喊着，一边将雪球精准地砸向对面。楚雨灵活地躲闪着，不时反击几下，两人你来我往，玩得不亦乐乎。 楚岚站在屋檐下，目光始终追随着那道在雪中穿梭的身影。她戴着毛茸茸的雪帽，脸颊被冻得红扑扑的，眼睛却亮得像星星一样。 少年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捏碎了手中的小玉麒麟。雪水顺着他的指缝滑落，但他浑然不觉。他不明白，为何她要生出那样的心思，难道自己的心意，她还看不出来吗？ 正玩得起劲的楚雨突然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转头看去，只见自家大哥盯着嫂子一瞬不瞬的看着。那眼神就像是盯上猎物的猛兽，让人无法逃离。 这和往常看他们玩耍时的温和完全不同。 楚雨愣了一下，就被宁欢欢抓住空档，一个雪球正中面门。冰凉的雪水顺着脸颊滑落，但他已经无心顾及这些。 “哈哈哈，我赢了！”宁欢欢开心地欢呼，蹦蹦跳跳地在雪地里转圈。 楚岚望着她灿烂的笑容，垂下眼睫，眼中的阴霾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但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危险。 楚雨看看自家大哥，又看看蹦蹦跳跳的宁欢欢，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悄悄后退几步，准备找个借口离开。 “嫂子，我想起来还有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宁欢欢正要说什么，就见楚雨几乎是落荒而逃。她疑惑地眨眨眼，转身就对上了楚岚深邃的目光。 “进来吧，”楚岚轻声说，“外面太冷了。” 宁欢欢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玩了许久，手脚都有些发麻。她拍了拍身上的雪，快步走进屋内。 屋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很是舒服。宁欢欢搓了搓发凉的手指，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包裹住。 “手这么凉。”楚岚皱眉，“以后别玩这么久。” 宁欢欢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她有些无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这么照顾。” “是吗？”楚岚低笑一声，“那你刚才说要做我妹妹。” 宁欢欢一时语塞。她总不能说，是因为知道未来的你会成为一个冷酷无情的权臣，所以提前和你撇清关系吧？ 见她不说话，楚岚继续道：“我不需要妹妹，也不需要什么绝世美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宁欢欢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眸子，一时有些恍惚。 这样的楚岚，和记忆中那个冷酷的权臣重叠在一起，让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你先放开我。”宁欢欢试图挣脱。 楚岚松开手，任由她慌忙逃脱，也没再纠缠。 宁欢欢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可谁知楚岚最近看她的眼神让她心里发毛。 无论宁欢欢做什么，每每回头，都能撞上楚岚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直盯着自己，仿佛要将她看穿。被发现后，他也不躲闪，只是淡淡移开视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让宁欢欢更加不安。她总是回想起那天楚岚对她说的话，她不是不明白楚岚此刻的想法，但谁叫她知道书中的结局呢？这使得她不敢生出妄念。 思前想后，宁欢欢决定闭紧这张爱叨叨的嘴，少说话多做事才是正经。 第四十八章 我会心疼 冬日农家虽说清闲，但总有忙不完的活计。宁欢欢坐在窗边的小木桌前，借着天光缝制被罩。针线活并不难，只是她生疏，时不时就要被针扎上一下。 “嘶……”又一次被扎到手指，宁欢欢忍不住吸了口气。她抬起手指，看着那一点殷红，不禁出神。 屋外传来脚步声，宁欢欢下意识地收回手指，继续低头忙活。 “嫂子。”楚雨探头进来，眼里满是关切，“腊八粥好了。” “马上就好，你先去吃。”宁欢欢头也不抬，专注于手中的活计。针脚歪歪扭扭的，看着实在不像样子。 “腊八粥都要凉了。”楚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依旧是那副淡漠的语气。 宁欢欢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线头：“这就来。”她转头对楚雨说：“去，一起吃饭去。” 走到堂屋，宁欢欢看到桌上摆着三碗腊八粥，热气腾腾。她悄悄瞥了眼坐在主位的楚岚，却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手指。 “手怎么了？”楚岚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宁欢欢一愣，下意识地将手藏在身后：“没什么，做针线不小心扎到了。” 楚岚没说话，起身走到柜子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瓷瓶。他拧开瓶盖，一股淡淡的药香飘散开来。 “手伸出来。” 宁欢欢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出去。楚岚的手指微凉，轻轻抹上药膏的动作却出奇的温柔。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手指触碰的感觉让宁欢欢心跳加速，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她不敢抬头，生怕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 “以后小心些，不然，我会心疼。”楚岚松开她的手，目光灼灼的看向她，“吃饭吧。” 宁欢欢低着头应了一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看着碗里的腊八粥，香甜可口，却觉得喉咙发紧。 楚雨端着粥碗进来，看到两人的表情，不由得放轻了脚步。他悄悄坐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大哥，又偷瞄了眼嫂子。 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喝粥的声音。宁欢欢一勺一勺地喝着，脑子里却全是方才楚岚的举动。那双平日里冰冷的眼睛，为什么会流露出那样的神色？ 她想起最近楚岚的种种反常，心里越发没底。这个男人太过深沉，她明白他的心思，可她害怕将来的他是否会后悔。 “多吃点。”楚岚突然开口，往她碗里添了一勺粥。 宁欢欢愣住了，抬头对上楚岚的目光，却见往日那样清冷的人如今看向她的眼神却满是温柔。 “谢谢。”她低声说道，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这顿饭吃得格外漫长。等放下碗筷，宁欢欢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她起身收拾碗筷，借机躲开楚岚的视线。 “我来洗。”楚雨接过碗，笑眯眯地说，“嫂子去休息吧。” 宁欢欢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楚岚的声音：“去歇着吧，你手上有伤，不宜碰水。” 她咬了咬唇，点点头走出了堂屋。回到自己房间，宁欢欢靠在门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药膏的清凉还在，可那份温度却久久不散。 她知道，自己必须得想个办法了。这样下去，她怕是要深陷其中，可能会露出更多破绽。可是该怎么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还是…… 思绪被敲门声打断，宁欢欢连忙整理了一下情绪：“谁啊？” “是我。”楚雨的声音传来，“嫂子，大哥说晚上想吃你做的饺子。” 宁欢欢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我晚点去准备。”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楚岚和楚雨打招呼说要出门的声音，宁欢欢觉得自己心情也平复了，才从屋子里出去。她站在院子里，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砖瓦房、水井和柴房。寒风吹过，带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在她脚边打着旋儿。 这方小天地，承载着她太多的眷恋。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霜痕，屋檐下挂着几串红彤彤的辣椒，墙角处堆着劈好的柴火，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又温馨自然。 若不是楚岚他们注定要去云京，若不是这场灾年，她真想一直这样生活下去。这里有充足的食物，四季分明的野菜野果，本该是她最向往的生活方式。春天可以采摘嫩绿的荠菜，夏天有甜美多汁的野果，秋天能捡到各种各样的野菌，冬天还能挖些冻得脆生生的野菜。 可惜，命运从不会按照人的心意来安排。她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一直待在这里，楚岚也一直是这里的楚岚，而不是入京后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那么现在的她就有勇气回应楚岚的感情。 “嫂子，你在想什么呢？”楚雨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宁欢欢转过身，看到少年清秀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好奇。她不由得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在想以后的事。” “以后？”楚雨歪着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是在想去云京的事吗？” “来，”宁欢欢拍了拍身边的石凳，“嫂子给你讲讲。” 楚雨乖巧地坐下，双手托腮，一双清澈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他身上还带着刚从菜园里回来的泥土气息，衣襟上沾着几片菜叶。 “你看啊，”宁欢欢语气轻缓，“就像上次欠账的事，若不是有这房子在，咱们可就要卖身为奴了。所以挣了银子，一定要学会规划。” “规划？”楚雨眨了眨眼。 “对，要把银子分成几份。”宁欢欢掰着手指给他解释，“一部分用来做生意，一些钱留着过日子，还要存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就像你大哥，挣了银子不是去吃喝玩乐，而是用来读书和置办产业。” 话音未落，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宁欢欢抬头望去，只见楚岚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那里，肩上扛着几只野兔，手里还提着一串皮毛。 “你、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她的声音微微发颤，脸颊泛起一抹红晕，不知道自己刚才夸他的话，他听去了多少。 楚岚站在那里，闻言面上多了丝笑意：“收了些猎物。”他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院子，将野兔放在廊下，“这些天气好，猎物不少。狍子我带去城里卖了，知道你不爱吃那个。” 宁欢欢心头一暖，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不动声色地照顾着她的喜好。她想起灶房里还熬着的腊八粥，连忙说道：“腊八粥还剩了些，要不要再喝点，你再进城？” 楚雨在一旁使劲点头，又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自从上次打雪仗被大哥瞪了一眼后，他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该识相地退开。 “好。”楚岚点头，好像宁欢欢说什么他都同意。 吃完最后一口腊八粥，楚岚便要动身去城里。他将皮毛和野兔装上马车，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车轮。 “路上小心。”宁欢欢站在院门口，看着他收拾妥当。 楚岚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沉：“嗯，我晚上就回。” 宁欢欢站在院子里，看着楚岚远去的背影，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大氅。 第四十九章 楚岚回来了 “嫂子，汤水炖好了，要放在哪里？”楚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 宁欢欢回头一看，就见小弟正抱着个用抹布包着的红泥小火炉，上面还放着个冒着热气的铁壶。他的脸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眼睛却亮晶晶的。 “摆在我房间那张旧餐桌边上，这天气可真冷啊，我们赶紧回屋吧。”她快速说道，目光落在火炉上升起的白气上，“对了，把你的纸笔也拿来，咱们一起练字。” 说完，她就像一阵风似的窜进了屋里。楚雨站在原地，一脸困惑：“也没那么冷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新棉衣，心想这可是今年新做的，暖和得很。 宁欢欢一进屋，就被扑面而来的暖意包围。她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舒展开了。炕上铺着厚厚的褥子，角落里堆着几个绣花软枕，窗台上摆着几盆翠绿的盆栽，让这个寒冷的冬日也多了几分生机。 以前她觉得空调是救命的东西，现在她觉得这炕才是真正的救星。外头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屋里却暖如春日。只穿件里衣和棉衣就够了，连袄夹都用不着。 她美滋滋地从柜子里拿出各色点心，摆了个精致的茶点拼盘。糖油果子、芝麻饼、桂花糕，还有几块蜜饯，色香俱全。柜子里还藏着些果脯蜜饯，都是她特意留着给几个弟弟的。 楚雨抱着火炉进来时，就见她正在忙活。等他拿了纸笔回来，又看见她在摆弄山芋土豆。铁网上已经摆了几个土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嫂子，我来！”他眼疾手快地接过铁网，熟练地安置好各样食物。这些日子，这些活他都做惯了。 大嫂这屋子离厨房有段距离，温度肯定不如他们住的屋子舒服，可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里最舒服。 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混合着点心的甜香，让人心情愉悦。窗外的寒风呼啸，更衬得屋内暖意融融。 “今天熬的是蜜桃露，要不要尝尝？”宁欢欢见他发呆，笑着问道。她端起茶壶，给他倒了一小杯。热气腾腾的汤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楚雨回过神来，眼睛一亮：“好啊！这和冰糖雪梨有什么不同？”他接过杯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加了话梅和陈皮，酸甜可口，最适合配这些甜点了。”她看着他一饮而尽，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宁欢欢拿出针线盒，开始继续认真地缝制衣物。阳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她的身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嫂子，你这回又在做什么？”见她拿出针线盒，楚雨好奇地问。他放下笔，凑近看她的动作。 “给你们夏天的衣裳缝暗袋。”她一边穿针引线，一边说，“到时候装些碎银子，以备不时之需。”针线在她手中灵活地穿梭，很快就缝好了一个精巧的暗袋。 一提到明年，楚雨的小脸突然沉了下来：“嫂子，你说明年……我们会不会……”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露出担忧的神情。 宁欢欢看着他担忧的样子，心里一疼。才九岁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却要为生计发愁。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别怕。”她轻声说，“有我和你哥在呢。” 院外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大哥回来了！”楚雨小小的身影一溜烟冲到院门口。 宁欢欢抬头，看见楚岚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一辆装得满满的马车。他身形挺拔，一袭玄色长袍随风飘扬，衬得整个人越发清冷出尘。 “装得这么满？又买了什么？”她迎过去接过楚岚手中的包袱。 楚岚凤眼含笑，掀开布帘给她看：“遇到湖边人家在打鱼，买了两筐回来。” 宁欢欢快步走近，寒气扑面而来，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探头一看，筐里装的都是冻得梆硬的胖头鱼，个个都有手臂长短。不由得惊喜道：“这鱼好肥美啊！这么多的鱼，够吃好一阵子了！” “晚上想吃什么口味的？”她转而问道，“清汤的？还是红烧的？” “都听嫂子的！”楚雨第一个表态，眼睛亮晶晶的，“嫂子做的鱼最好吃了！” 楚岚也点头：“你做什么都好。” 听到两兄弟的回答，宁欢欢不禁得意洋洋，现在她的厨艺绝对是突飞猛进，值得这么高的夸赞。她开始盘算着晚上的菜单：剁椒鱼头、红烧鱼块、酸菜鱼…… “嫂子，你在想什么好吃的？”楚雨凑近，仰着小脸问道。 宁欢欢回过神，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去做你的算术吧，晚饭前我叫你。” “好！”楚雨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往屋里跑。 “我来帮你。”楚岚上前，要去提鱼筐。 宁欢欢摆摆手：“不用，我自己收起来就好。你先去歇着，这一路想必累了。” 说完，她就把大部分的鱼收到了冰箱里，剩了几条准备直接端到厨房区去处理，可楚岚却不肯走，执意要帮忙。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配合默契地收拾起鱼来。 等鱼化了冻，宁欢欢手法娴熟地刮鳞去内脏，楚岚则负责将处理好的鱼切块。案板上很快堆满了雪白的鱼肉，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这鱼一看就是打捞上来后就直接天然冻住了，真是新鲜得很。”宁欢欢一边收拾一边说，“晚上炖个汤，再做个红烧的，够我们吃好几天了。” “你决定就好。”楚岚似乎并不觉得待在厨房有何不妥，只见那双修长的执笔之手处理厨余起来也丝毫没有半分犹豫，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持刀利落地剔除鱼刺，动作行云流水，“这些小鱼是当时随大鱼一并送的，你准备怎么处理？做成鱼酱？” 宁欢欢正在调制面糊，闻言笑着摇头：“不做酱，我们要裹上面糊炸着吃，外酥里嫩，特别好吃。”她一边说着，一边往面糊里加入适量的盐和胡椒粉，“你看，这样调制的面糊才够味道。” 楚岚凑近，看她熟练的把小鱼放到面糊里裹匀，然后放到锅里油炸，不由得轻笑一声，“娘子果然厨艺高超，什么都难不倒你。” 宁欢欢一回头，愣住了。她实在无法想象，那个书中阴鸷冷酷的楚岚，竟然也有笑得如此人畜无害的时候，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油锅里滋滋的声响使她回过神来，宁欢欢赶紧转身忙活起来，不到一会儿，一盘酥脆可口的油炸鱼虾就出锅了。 “刚出锅的，你要不要帮忙尝尝咸淡如何？”宁欢欢端着刚炸好的虾，递到楚岚面前。 楚岚修长的手指捏起一只金黄酥脆的炸鱼，轻轻咬了一口。 “怎么样？”宁欢欢急忙问道，眼中带着期待。 楚岚抿了抿唇：“不错。”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宁欢欢格外开心。她扬起明媚的笑容：“那就好，你就等着中午好好尝尝我的手艺吧。” “好。”少年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 第五十章 楚曦回来了 日子就这样在平淡的相处中一天天过去，宁欢欢发现，自己越来越能轻松的和楚岚相处。上午楚岚去山上收猎物，她就在家除了教楚雨习字计算，洗衣做饭，楚雨也很勤快，学习之余主动帮宁欢欢分担了不少家务。三个人相处融洽，格外的和谐。 “大哥、嫂子，我们回来了！” 这天，熟悉的声音突然从院外传来，宁欢欢激动地丢下针线就往外跑。楚雨已经抢先一步打开院门，楚晴和楚曦站在门外，齐声喊道：“嫂子！” 宁欢欢眼眶一热，连忙眨了眨眼：“快进屋，这么冷的天，走了这么久的路，”她拉着两个孩子的手，感受着他们冰凉的指尖，心疼地说道，“都冻坏了吧？” 她给两人倒了热奶茶，看着他们长个了，但黑了，瘦了，证明学徒的过程确实很辛苦。不过看他们二人的神色，似乎还不错，宁欢欢稍微放下心来。 “不是说二十七才放假吗？”宁欢欢一边给他们添茶，一边问道。 楚曦抿了口奶茶，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顾掌柜说今年雪少，难得下雪，就提前放假了。我去找了二哥，正好练武堂也放假了。” “嫂子，大哥呢？”楚晴东张西望，目光在院子里搜寻着。 宁欢欢解释道，“你大哥又去收猎物去了，已经出去了一段时间，按说现在应该快回来了。” 寒风呼啸，雪花纷飞，一片片雪花打着旋儿落在窗棂上。屋内炭火正旺，暖意融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几人心中的担忧越来越深。 “大哥怎么还不回来？”楚晴坐立不安，来回踱步。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山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寒气逼人。 楚雨也奇道：“往常大哥这个时候早就回来了，怎么今天迟了这么久？”说这话时，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瞥向窗外，眉头微微蹙起。 “我这就去找大哥！”楚晴一听就要往外冲，脚步匆忙间差点撞倒了门边的水缸。 宁欢欢连忙拦住他，声音里带着焦虑：“别冲动！最近没下什么雪，小弟不是说山上到处都是人吗？咱们常去的那座山已经被薅秃了，你大哥这些天都去更远的地方，雪天他肯定会早点回来的，你这时候去万一因着夜色看不清而迷了路，反而添乱。” 楚晴听完，肩膀垮了下来，迟疑了一会儿才又坐回椅子上，“嫂子说得对，大哥肯定能应付。” 炭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宁欢欢借着火光打量着楚晴和楚曦两兄弟。楚晴的肩膀比之前宽厚了许多，楚曦也拔高了不少，两人的变化让她既欣慰又心疼。 “大弟这段时间壮实了不少，二弟也长高了，在外面还习惯吗？”宁欢欢一边添着炭火，一边转移话题。 “习惯得很！”楚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嫂子，大哥教的那些文章我是背不来，但是拳法棍法我一看就会，还能自己琢磨出新招式来对付人。”说着，他站起身比划了几下，“扎马步我能站一个多时辰都不带晃的！” 宁欢欢看着楚晴那副得意的样子，心里暗暗点头。三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可体格发展却各不相同。大弟横向发展，二弟和小弟都是往上窜，这倒也正常，毕竟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 她转头看向楚曦，注意到他眼底的疲惫，语气不由柔和了几分：“二弟，药铺里的生活还适应吗？其他学徒有没有欺负你？学东西吃力不？” 楚曦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最后挑着不那么严重的说：“刚去的时候，是有点不太顺心，不过我都照他们说的做了，现在也就没什么事了。” 宁欢欢听得心里一疼，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她太了解楚曦的性子，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受了委屈也往往自己咽下。 楚曦见状，连忙露出笑容：“嫂子别担心，我能应付。最近我也得到了铺里大夫的认可，现在已经在学"开方"了！”说到后面，楚曦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骄傲的神色。 “是吗？”宁欢欢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我们曦儿是怎么通过考验的呀？” 屋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楚曦，期待着他的解释。 楚曦抿了一口茶，慢慢道来：“老先生跟顾掌柜是同门师兄弟，医术很好，平日里给人看病，晚上就在内堂教我们医书。我特别喜欢听，有时候听得入神，连更夫打更都听不见。” “前几天晚上，老先生突然让玉师兄去药格子拿黄芪，玉师兄刚要点灯去找，老先生就让他别去了。”楚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味当时的情景。 三人听得入神，连茶都忘了喝，茶水在杯中渐渐失去了热气。 “然后老先生让我去拿，我立马转身去药房取了一把新鲜的黄芪，老前辈对我赞不绝口，表示我已经入门了。” “为什么啊？”楚晴急得直挠头，粗糙的手指把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弄得更乱了，“你怎么就通过了？玉师兄做错什么了？” 楚曦放下茶杯，耐心解释道：“老先生说，我不用灯就能拿对药材，这说明我已经把药材位置都记住了。我们要背几百种药材的名字，还要记住它们的摆放顺序，看到药方就能直接去找药，老先生才会教我们新东西。” 宁欢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药铺里还有这样的规矩。难怪顾掌柜当初知道楚曦识字时那么高兴，不识字连药方都看不懂，更别说当大夫了。 “那开方是什么？”楚雨问道。 楚曦的眼睛亮了起来：“开方就是开药方。老先生说我记性好，让我先跟着学习如何开方子。不过现在只能看着他开，还不能自己动手。” “这么说，我们曦儿以后就是大夫了？”宁欢欢笑着问道，眼角眉梢都带着欣慰。 楚曦却摇了摇头：“还早着呢。老先生说，光是认药材和开方子远远不够，还要懂得辨证施治，明白药性相生相克。这些都要学很久很久。” 楚曦去角落把自己带回的竹篓取了来，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芒。 “嫂子！”他打开竹篓，“这些都是济世堂的成药，每种都标注了功效和用法。” 楚曦将竹篓放在桌上，一包包药材整齐地码放着，每个包裹上都贴着详细的说明。他的手指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激动：“虽然我还不太会配药，但这些都是特别有用的成药，我想着路上说不定能用上。嫂子放心，这些都是我用我的工钱挣的，没白拿。” 宁欢欢看着眼前忙碌的少年，心头涌上一股暖流。这孩子总是这样，处处为他人着想。她伸手摸了摸楚曦的头发，发现还带着外面的寒气。 “先去烤会火，”她轻声说，“外面这么冷。” 楚曦却摇摇头，执意要将药包递给她：“每个药包上我都写清楚了用法，嫂子和小弟要是不舒服就按说明吃。”他从怀里又掏出几本破旧的医书，“老先生还让我带了这些回来，我想趁着放假好好学习。” 第五十一章 新年准备 宁欢欢接过药包，翻看着上面工整的字迹。每个字都写得认认真真，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她抬头看向楚曦，少年的眼中满是期待，像是在等待夸奖的小孩。 “那你就在我屋里看书吧，”她笑着说，“这边安静些，你们房间住了不少人，不适合静下心来读书。” 楚曦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谢谢嫂子！” 看着楚曦瘦削的小脸，宁欢欢心疼地道：“当然可以，今晚我们烤肉吧？我们先把东西准备好，等你哥回来就能吃上了。”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欢乐的闸门。楚雨和楚晴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兴奋地围在她身边。就连平日最沉稳的楚晴也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我帮嫂子准备食材！”楚晴第一个跑向厨房。 “那我来生火！这个我最擅长！”楚雨也紧跟其后。 “我帮嫂子切菜！”楚曦放下医书，卷起袖子。 厨房里很快热闹起来。案板上，楚曦正专注地切着蔬菜，每一刀都格外认真。灶台边，楚雨在调节火候，时不时往锅里添些柴火。楚晴则在一旁洗着食材，水花溅在脸上也浑然不觉。 宁欢欢将腌制好的排骨放进锅里，香气很快弥漫开来。她又取出自己特制的调味料，将切好的五花肉、鱿鱼、鲍鱼都仔细腌制。 “嫂子，这个怎么样？”楚曦举起切好的青菜，整整齐齐的，大小几乎一模一样。 宁欢欢点点头：“很好，就是要这样均匀，这样才能入味。” 楚雨在一旁笑道：“二哥切菜跟行医似的，这么认真。” “那当然，”楚曦挺直腰板，“学医之人，做什么都要认真。” 宁欢欢听着几个孩子的打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她将几个红泥小火炉摆好，又把准备好的食材分类放好。 炉火熊熊，暖意融融。屋内充满了欢声笑语，连窗外的风雪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楚岚站在门口，看着被炉火映红的几张笑脸，凌厉的神色也瞬间舒缓了下来。远远望着这一幕，他只觉得岁月静好，竟不忍打破此时的美好。 “大哥回来了！”面对大门的楚晴最先看到，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上去，另外两个孩子也紧随其后，帮着楚岚把东西搬回家放好，拽着楚岚静了手后赶紧围了过来。 宁欢欢转身看着身旁的他，笑容明媚：“快来烤火，一身的寒气，衣服都湿了。” 她将一切都准备得妥帖周到。蒜香排骨的香气四溢，酥脆的椒盐小鱼金黄诱人，还有各式烧烤食材、凉菜和焖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几个红泥小火炉，周围摆满了切好的食材。 宁欢欢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对了，还要配酒！” 她起身去柜子里取出自己酿的桂花醉，给楚岚倒了一大杯，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液清澈，散发着淡淡的梅香。 “来，碰一个。”她举起酒杯，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楚岚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他端起酒杯，与她轻轻相碰。 清脆的碰杯声中，屋外的风雪仿佛也变得温柔起来。三个孩子围着火炉，有说有笑地烤着肉。宁欢欢时不时给他们夹菜，叮嘱着慢些吃。 炭火在铁板上跳跃，五花肉滋滋作响，油脂滴落，溅起细小的火星。香气在堂屋里弥漫，勾人食欲。 宁欢欢坐在楚岚身边，一边啃着蜜汁烤兔腿，一边偷瞄着身旁的男人。他的侧脸在火光映照下棱角分明，眉眼深邃。他知道自己爱吃兔肉，无视三个弟弟眼馋的目光，把烤好的两只兔腿都给了她，自己却只是举杯小酌，斯文的吃着盘中的菜。 “你也尝尝。”她小声说着，将手中没吃的那只兔腿往他面前递了递。烤得金黄的兔腿上裹着一层晶莹的蜜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楚岚只是淡淡摇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你吃。”他的声音低沉，不容置疑。 宁欢欢无奈地撇了撇嘴，这人就是这样，说一不二。她咬了一口兔腿，肉质鲜嫩，蜜汁的甜香在口中化开。 堂屋里三个火炉烧得正旺，炉火将寒意驱散到墙角。楚晴和楚雨忙得不亦乐乎，一个添菜一个翻面，配合默契。铁板上的肉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嫂子，五花肉好了！”楚晴的大嗓门在堂屋里回荡，他端着一盘金黄的五花肉放在桌上，肉片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宁欢欢看着碗里的肉，不禁皱眉。都是荤菜，没有一片青菜。她突然想念起生菜包肉的滋味，那清脆的口感和肉的鲜美搭配得恰到好处。 “想吃什么？”楚岚察觉到她的表情变化，眸光微动。 “生菜……”宁欢欢叹了口气，凑到楚岚耳边说，“不过要去冰箱拿，没收到玉佩里，被我放外面了，可外面太冷了。”她看了眼窗外，大雪纷飞，寒风呼啸。 “我陪你去。”楚岚起身，先是取来挂在墙上的大氅给她披上，才推开门。 寒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院子里积雪已经没过脚面。大雪仍在纷纷扬扬地落着，将整个院子染成一片银白。楚岚挡在外侧，替她遮住凛冽的寒风。 穿过院子进了厨房，宁欢欢正要打开冰箱去找生菜，楚岚突然开口：“你想告诉他们了？” 宁欢欢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苦笑。这人总是能看透她的心思，连她的犹豫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你觉得呢？”她转过身，反问道。昏暗的房间里，只能看清彼此的轮廓。 “过几天他们就满十岁了，”楚岚沉吟片刻，“提前告知也好，免得路上诸多不便。” 宁欢欢点头。确实，在那么小的马车里，如果不告知，等要存取东西时，很多事情都不好解释。而且两个小的也都懂事，应该能理解。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交给我吧，你不用担心，明天我来说。”楚岚看出她的为难，主动揽下这个责任。 宁欢欢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遮遮掩掩了，这个秘密藏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 找到生菜，两人回到堂屋，宁欢欢的心情轻快了许多。屋里暖烘烘的，驱散了方才的寒意。 “小弟，你试试这个，”她包了块五花肉配上酸黄瓜，递给楚雨，“生菜包着吃，很开胃。” “真好吃！”楚雨接过去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嫂子，再给我包一个！” “大弟，你也来尝尝，别光顾着烤。”宁欢欢又招呼楚晴。 “我吃过了，”楚晴笑着摆摆手，“刚才偷吃了好多卤牛肉。”他的嘴角还沾着一点酱汁。 宁欢欢又看向抱着奶茶杯的楚曦：“二弟，光喝奶茶可不行。” 第五十二章 一起过年 “奶茶很香。”楚曦抱着杯子不撒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杯中冒着热气的奶茶。 “明天还给你做，保证够喝。”宁欢欢笑着说。看着三个小的吃得开心，她也开心。 楚岚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始终追随着宁欢欢的身影。院子里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将她的侧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修长的手指有样学样，将生菜包裹着五花肉和酸辣黄瓜，时不时递到她嘴边。宁欢欢被众人围着说笑，一边应付着大家的话题，一边不时接过他递来的食物。 “嫂子，这个酱料是你调的吗？”楚晴咬了一口肉，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宁欢欢笑着点头：“喜欢的话多吃点，我特意按照你们的口味调的。” “还是嫂子想得周到。”楚曦也跟着夸赞，“大哥有福气。” 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宁欢欢忙着招呼众人，倒也没留意身边人的异样。直到酒过三巡，她才发现楚岚的眼神变得格外深邃，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星河。她好像从来没有看过楚岚如此情绪外露的模样。 “糟了。”宁欢欢心里一惊，这是喝醉了？ 她瞥了眼空空如也的酒壶，这才恍然大悟。这桂花醉本就不烈，泡了桂花后更是清甜可口，楚岚大概是不知不觉间多饮了几杯。月光下，他白皙的脸庞泛着淡淡的红晕，平日里清冷的气质此刻竟添了几分醉人的风情。 “真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宁欢欢暗自摇头，伸手想要拿走他面前的酒杯。 楚岚却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他抬眸看她，眼神迷离却执着：“再陪我喝一杯。” “嫂子，我来扶大哥吧。”楚曦见状，连忙站起身来。 宁欢欢看着楚曦清瘦的身板，连忙摆手：“还是我来吧，我来照顾他就行，你们刚回来，好好休息。” 她搀扶着楚岚往屋里走，本以为会很吃力，没想到他虽醉意上头，步伐却还算稳当，也没有把自己的全部重量压到宁欢欢的身上。 楚晴端来温水，楚岚倒也配合地洗漱。可当楚晴拿着热毛巾要给他擦脸时，楚岚突然变了脸色，一把推开弟弟：“不要你，你走。”这任性的模样，哪还有平日里的清冷自持。 “大哥这是……”楚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宁欢欢接过毛巾，对着楚岚轻声细语地哄着：“好好好，你别动，我来帮你擦。楚晴，你先下去休息吧。” 待楚晴离开，她小心翼翼地拧干毛巾，抬头时却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眼眸。那眼神太过专注，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吸进去。烛光在他眼底跳动，映照出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强作镇定地擦拭着他的脸，却不敢太用力，生怕弄疼了这张精致的容颜。他的睫毛很长，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刚要收回手，手腕却被一把攥住。 “不许走。”楚岚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情绪波动。 宁欢欢愣住了。这还是那个从不表露心迹的楚岚吗？她试着抽回手，却见少年眼中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悲伤：“不要再走了。” “我没走啊。”宁欢欢下意识地安慰，心头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你说谎。”楚岚的声音低沉而痛苦，“你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本以为我又找到了你，才去云京求娶。可等新婚那日，掀开盖头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那不是你……” 宁欢欢心头一震。这话里藏着什么秘密？她还来不及细想，手腕上的力道越发重了。 “好疼……”她忍不住轻哼出声。 楚岚如梦初醒，立刻松开了几分力道，却仍不愿完全放手。那模样，像极了担心心爱玩具被抢走的孩子。 烛火因为微风进来轻轻跳动了几下，宁欢欢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清冷如霜的少年，此刻却像个受伤的小兽，满眼对她的眷恋依赖之情，使她不由得心生怜惜。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安慰道：“放心，我不走。” 楚岚这才稍稍安心，却始终紧握着她的手，生怕一松开，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他的呼吸渐渐平稳，眼神却依旧迷离。 宁欢欢叹了口气，任由他握着。这一刻的楚岚，褪去了平日里的凌厉，只剩下最本真的依恋。或许，这才是藏在那张清冷面具下的真实模样。 烛光摇曳，在墙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宁欢欢看着他微蹙的眉头，忍不住伸手想要抚平。指尖刚触及他的眉心，却被他一把捉住。 “别碰。”他的声音低哑，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宁欢欢愣了愣，随即笑道：“怎么，连我也不能碰？” 楚岚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灼热得仿佛要将她融化。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如果碰了，接下来发生什么我不敢保证，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这句话让宁欢欢心头一颤。她想起方才他醉酒时说的那些话，心中不禁泛起涟漪。那些话究竟是醉话，还是藏在心底的秘密？ “我……”她刚要开口，却见楚岚突然闭上眼睛，眉头紧皱。 “头疼？”她连忙扶住他的肩膀，“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楚岚却拉住她：“不用。” “可是……” “哪儿也别去，留下。”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宁欢欢无奈，只好重新坐下。烛光下，她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平日里清冷自持的男人，此刻竟显得格外脆弱。她看着眼前醉醺醺的男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这酒量，以后还是喝茶水吧。”她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楚岚并未回应她的调侃，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眸痴痴地望着她。他的目光有些涣散，却又带着前所未有的专注。那张俊美的脸庞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平日里的凌厉气势荡然无存。 “我的。”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 宁欢欢愣了一下，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疑惑地抬头：“你的什么？” 那双丹凤眼中仿佛蕴含着整个星空，深沉而执着地凝视着她，“你是我的。”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更多的是不愿放手的执着，似乎生怕她会在下一秒消失不见。 宁欢欢被这样炽热的目光看得有些慌乱。她向来不是什么外貌协会的人，但面对这样一张俊美绝伦的脸，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更何况此刻的楚岚，眼神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依恋和脆弱，谁能拒绝得了？ “我真的不会走的，”宁欢欢轻声安慰，声音柔软得像是春日里的风，“外面下着大雪，这是我们的屋子，我能去哪？你最近太累了，先好好睡一觉吧。” 即便楚岚平日里表现得多么坚强，那个被迫承担起父母重担，必须强迫自己成为三位弟弟依靠的小男孩，在醉酒后还是暴露出了内心最脆弱的一面。 “好，睡觉。”楚岚乖巧地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醉意。 第五十三章 酒后真言 宁欢欢刚想松口气，却见他突然翻身将她按在炕上，动作利落地盖上棉被，吹熄烛火。黑暗中，她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酒香。 “楚岚？”她试探性地开口，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膛。 “别吵，你说要睡觉，快睡吧。”他理所当然地回答，闭上了眼睛。温热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显然是睡着了。 宁欢欢哭笑不得。她的本意是让他一个人睡，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好在楚岚睡觉很安静，没有任何不规矩的动作。屋内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呼啸的北风。 她的手依然被他紧紧握着，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心跳不已。那是一双布满茧子的手，每一道疤痕都诉说着他的过往。她能想象到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如何在艰难的环境中保护着三个弟弟。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宁欢欢才终于抵不住困意睡去。朦胧中，她似乎感觉到有人轻轻抚过她的发丝，但那触感太过轻柔，让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当楚岚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女孩熟睡的容颜。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柔顺的黑发铺满了整个枕头，衬得肌肤愈发白皙。微微嘟起的红唇像是清晨最甜美的果实，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眸色渐深。昨夜的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那种想要将她永远留在身边的渴望却越发清晰。然而很快，他便压下心中的悸动，轻轻松开了紧握的手。 他有些懊恼昨晚对她的强硬态度，他要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身边，而不是用这种趁人之危的方式。起身后，他仔细地为她掖好被角，这才转身离开。 院子里，三个弟弟已经醒了。楚曦正在劈柴，楚雨在喂鸡，楚晴则蹲在墙角逗弄着一只小猫。看到大哥出来，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大哥。”三个弟弟齐声问候。 楚岚看了看天色，又回头望了眼屋内。确定宁欢欢还在熟睡后，他才开口：“我有事要说，关于你们嫂子的事。” 三个弟弟立刻围了上来，神色各异。楚岚压低声音继续道：“她有个传家玉佩，宛如仙家宝贝，能装万物，也能变出吃食。” 楚曦和楚晴神色平静，倒是楚雨一脸震惊，瞪大了眼睛。 “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楚雨急切地问，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我早就猜到了，”楚曦平静地说道，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光凭冬天能吃到新鲜桃子这一点，就不太寻常。” “前期嫂子为了让我帮忙打掩护，早就告诉我了。”楚晴补充道，语气中带着几分骄傲。 楚岚看着三个弟弟，心中涌起一阵欣慰。“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楚岚叮嘱道，“村里人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惹出麻烦。” 三个弟弟郑重地点头。他们都明白，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样的玉佩意味着什么。 正说着，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楚岚转身看去，只见宁欢欢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 “你们起得真早，”她打了个哈欠，“在说什么呢？” 看着她娇憨的模样，楚岚的眼神越发柔和，“天这么冷，怎么不多加件衣服再出来？我刚才已经和他们解释了你玉佩的事情，原来他们早有察觉，却都没有多问，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宁欢欢眼睛一亮，“你都解释好了？那太好了！亏我还憋了这么久，早知道他们都心知肚明，我就直接坦白啊。不过以后，我再给你们拿吃的出来，我就不用再想些圆谎的话了。” 楚岚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她总是这样，遇到什么事都能想到好的一面。这种乐观的性格，让原本冰冷的家变得温暖起来。 宁欢欢忽然想起昨晚的事，转头看向楚岚：“你这酒量不太行啊，以后悠着点，尤其是在外面。”她的语气带着关切，“万一喝醉了说漏嘴就不好了。” 楚岚耳根微红，面色微微一滞。他难得主动的移开视线：“我知道了，昨晚让你费心了。” “没事，”宁欢欢摆摆手，眼中带着笑意，“你酒品还不错，就是话有点多。”她起身添了些柴火，“以后在外面要多个心眼，这世道，有些话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楚岚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昨晚她睡着后，自己对她说的话她并没有听清。 经过这件事后，宁欢欢做事更是轻松多了。收集冰块时不用再偷偷摸摸，直接让楚岚整理好形状后收入冰箱，楚曦和楚雨还都能帮忙。临时要用的冰块，他们就在院子里堆起一个小雪人，把冰块藏在里面，既不显眼又方便取用。 连续几天的大雪让她无法出门跑步，只好改成早中晚各做十组兔子舞。她站在堂屋中间，一蹦一跳的样子逗得几个孩子哈哈大笑。等这个不费力了，再慢慢增加运动量。 楚雨跟着楚晴学打拳，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起来练习。寒风中，两人的呼吸形成白色的雾气，拳脚相交间发出沉闷的声响。楚曦除了早上跟着练习，更多时间用来钻研医书。他坐在炉子旁，一遍遍默读着药方，偶尔皱眉思索，神情专注得让人心疼。 下午，宁欢欢会抽空教孩子们算数，顺便叮嘱他们约定好的暗号。几个孩子围在她身边，专心致志地学习。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虽然冬日的物资贫乏，但由于之前宁欢欢和楚岚未雨绸缪，囤积了大量的食物，大家又不能出门，她每天变着花样做饭，几个孩子吃的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尤其是入冬以来，村里不少人家都在为柴火发愁。可他们家因为有冰箱存储的已做好的食物，省下了不少柴火。加上之前烧炭囤积了很多，所以每天除了能吃到热饭，洗到热水澡，屋子里也各个都用炭火烘得暖和和的，即使这样，他们依然还有大量的炭没用完，可宁欢欢还是打算留着不卖。 就这样，在充实而快乐的日子里，宁欢欢迎来了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 清晨的村子里，此起彼伏的爆竹声打破了宁静。宁欢欢被这阵阵响声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裹紧被子又赖了一会儿，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又是新的一年了。”她轻声呢喃。 窗外的雪光透过窗纱洒进来，这个冬天雪下得格外大，积雪都快没到膝盖了。村里人都说，今年的雪比往年下得早，下得大，来年的收成一定不错。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准备过年，空气中飘荡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可谁又能预料到这么好的预兆，等待的却是一场可怕的灾荒呢。 第五十四章 全家的靠山 宁欢欢从床上爬起来，仔细穿戴好了衣物，脚尖触到地面时缩了一下。虽然屋内暖烘烘的，但地板还是有些凉意。她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盒子里躺着一支翠绿色的玉簪，是她最珍贵的首饰。平日里上山干活都不敢戴，生怕磕着碰着。她小心翼翼地将玉簪拿出来，在手中轻轻摩挲。 “新年就该有新气象。”她对着铜镜轻声说道，仔细地将玉簪插在发髻上。 镜中的少女眉眼如画，水红色的对襟衣裳衬得肤色如雪，发间的玉簪熠熠生辉。她对着镜子转了个圈，满意地点点头。 将堂屋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阵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宁欢欢缩着脖子快步往厨房跑去，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厨房里热气腾腾，四个身影正在忙碌。灶台上的火光映红了他们的脸庞，空气中飘散着各种食材的香气。 “这么多炭火啊？”宁欢欢看着灶台上旺盛的火光，笑着问道。她的目光扫过院子，积雪已经被清理到菜地旁，堆得半人多高。角落里还堆着不少竹子，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她好奇地问：“这些竹子是做什么用的？” 楚雨眉开眼笑地解释：“嫂子，这是要放竹炮呢！村里人都用竹子代替炮仗，省钱又热闹。”说着，他比划了一下放竹炮的动作。 “怎么大家都开始放了，咱们家还没动静？”宁欢欢好奇地问。 “大哥说怕吵醒你。”楚雨一脸天真地说，随即被楚岚瞪了一眼。 宁欢欢顿时觉得脸上发烫，自己又睡懒觉了。她赶紧转移话题：“那咱们快去放竹炮吧！” “先吃早饭。”楚岚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 宁欢欢这才注意到锅里温着的红豆粥和大包子，心里一暖。原来他们是在等自己一起吃早饭。她偷偷看了眼楚岚的侧脸，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简单的早饭后，大家齐聚在屋子里，楚岚在削竹子，做趁手的物件，楚晴和楚雨在下棋，楚曦还在努力的读医书，而宁欢欢则在一旁剪窗花。 到了下午，一家人分工合作准备年夜饭。宁欢欢掌勺，楚岚烧火，其他三个小的包饺子。厨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偶尔还能听到楚雨和楚晴为了谁包的饺子更好看而争执。 “你们看我包的！”楚霜举起一个歪歪扭扭的饺子，骄傲地说。 “像只小船。”楚岚难得开了个玩笑，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一共准备了三种各具特色的饺子：白菜鲜肉、韭菜粉丝和三鲜馅。年夜饭的菜品更是一样接一样，鸡鸭鱼肉，荤素搭配。宁欢欢在灶台前忙得不可开交，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楚岚不动声色地递来一条帕子：“擦擦汗。” “谢谢。”宁欢欢接过帕子，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两人都是一愣。 “哇，这么多的菜，感觉我们吃到明天也吃不完啊！”楚雨夸张的叹道，其他人也频频点头。 “今天就是要吃不完！”宁欢欢一边炒菜一边想着，“这才叫年年有余嘛。” 当所有菜品摆上桌时，她给三个小的倒上果汁，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桂花醉，看着楚岚面前的清茶，忍不住笑了。这个男人，果然听了她的话，在这样的日子里还是这么克制。 “嫂子，新年快乐，希望以后年年都要这样！”楚雨举着杯子说，眼睛亮晶晶的。 “对！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楚晴也跟着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宁欢欢一一应着，目光不经意间与楚岚相遇。那双平日里清冷的眼眸此刻似乎染上了一丝暖意。 “惟愿，岁岁常相见。”楚岚轻声说道，声音低沉而温柔。 这话说得文绉绉的，却让宁欢欢心里一颤。她低下头，掩饰着脸上的红晕，却忍不住嘴角上扬。 天黑得早，饺子下锅的时候，楚雨神秘兮兮地说：“我们包了铜钱在里面，看谁能吃到！” “那我一定能吃到！”宁欢欢信心满满，她可是特意记住了自己包铜钱的那几个饺子的样子。 结果第一个铜钱被楚岚吃到了。 “没关系，还有四个呢！”宁欢欢安慰着其他人，心里却暗暗纳闷。 第二个，还是楚岚。 第三个，依旧是楚岚。 第四个，楚岚面不改色地将铜钱放在桌上，嘴角微微上扬。 “大哥作弊！”楚雨立刻嚷嚷起来，“他肯定是故意挑的！” 宁欢欢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自己记得的那几个饺子都不见了。原来是被某人暗中使了手段。她假装生气地瞪了楚岚一眼，却对上他含笑的眼神。 “铜钱寓意着财运，”楚岚慢条斯理地说，“我吃到了，就是要由我去挣钱，给这个家带来好运。”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宁欢欢却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她懂楚岚，宁愿自己在外面辛苦奔波，也要把家人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更心疼眼前的少年了。 却没想楚岚将四枚铜钱分给他们：“一人一个，把好运给你们。”他的声音温和，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四张小脸瞬间绽放笑容，就像冬日里突然绽放的梅花。 “嫂子，有红绳吗？”楚雨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我们一起串起来戴脖子上吧！” 宁欢欢看着几双期待的眼睛，连忙跑进屋里翻找红绳。楚曦手巧，很快编好四根红绳，将铜钱穿好。 楚岚为宁欢欢戴上铜钱，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后颈，温热的触感让她心跳微微加快。 “我们四个都有好运了！”楚雨开心地蹦跳，像只欢快的小兔子。 宁欢欢摸着脖子上的铜钱，铜钱还带着体温，贴在皮肤上格外温暖。 守岁时分，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宁欢欢拿出准备好的荷包：“发压岁钱啦！”荷包虽然做工粗糙，但她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了心意。 出乎意料的是，四人接过荷包后都没急着看银子，而是仔细端详着荷包本身。他们的目光中带着珍惜，仿佛手中捧着的是稀世珍宝。 “嫂子，这是给我们的？”楚曦小心翼翼地问，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宁欢欢笑着点头：“当然，你们大了，该有自己的荷包，别怪嫂子针线活粗糙啊，嫂子尽力了。” 三个小家伙齐声道谢，小心地将荷包收好。接着，他们也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春节礼物。木簪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手炉的造型别致新颖，绣帕上的针脚细密整齐。 最后是那支特制的牙刷，宁欢欢看着它，心里一暖。她只是随口提过一次，楚岚竟然记在心里。牙刷的手柄上还刻着她的名字，每一笔都工整有力。 “谢谢你们。”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大年初一，村里的孩子们来拜年。他们穿着新衣，脸蛋红扑扑的，带着节日的喜气。 宁欢欢将糖果分给每个孩子，看着他们欢天喜地的模样。孩子们的笑声清脆，在院子里回荡。 第五十五章 灾难开始 随后，一家五口去给楚母上坟。山路蜿蜒，积雪未消，他们的脚步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印记。 跪在坟前，楚岚声音低沉：“母亲，我们过得很好，您放心。”寒风吹过，掀起他的衣角，像是母亲在对他做出回答。 二月二，楚岚去了松溪书院。临行前，他将家里的事情一一交代，望向宁欢欢的目光格外的恋恋不舍。 日子一天天过去，山上的野菜渐渐冒出新芽。嫩绿的叶子在春风中摇曳，带着勃勃生机。 春季的毛毛雨连路面都打湿不了，自那场大雪后，天空仿佛忘记了该如何下雨。立夏已过近两月，天空依旧晴朗。 宁欢欢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那片蓝得发白的天空。她的目光掠过干裂的土地，停在那口日渐见底的水井上，喉咙不自觉地发紧。梅阳的百姓都在盼雨，可那些往日夏季常见的乌云，如今却连影子都瞧不见。 山上的野草早已枯黄，土地干裂如龟背。楚家门前的小河干涸见底，河床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纹。远处传来牛羊的哀鸣声，连牲畜都在为这反常的天气所困。 “这天气，真是要命。”宁欢欢摸了摸发干的嘴唇，眼底闪过一丝忧虑。她走到水井边，看着井中所剩无几的水面，不由得攥紧了衣角。 炙热的阳光肆无忌惮地倾泻而下，空气干燥得让人喘不过气。她和楚曦、楚晴早已不再把洗漱的水倒掉，而是泼洒在屋内地板上，聊胜于无地增添些许湿气。可即便如此，屋内的温度仍旧高得让人难以入眠。 “咚咚咚——”院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小弟，开门。”宁欢欢认出是楚晴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欣喜。 她赶紧倒了碗凉茶，快步走出房间。脚下的地板被晒得发烫，隔着鞋底都能感受到那份灼人的热度。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楚晴牵着马走了进来。他的脸被太阳晒得通红，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 “嫂子。”楚晴恭敬地喊道，声音里带着疲惫。 “快喝水。”宁欢欢心疼地递上凉茶，“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跑出去了？” 楚晴接过茶碗，一饮而尽，“城里有情况，进去再说。”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待楚晴安置好马匹，三人在堂屋坐下。宁欢欢给两人各倒了杯茶，却见楚晴的表情越发沉重。 “城里情况不太好。”楚晴放下茶碗，声音低沉，“平安郡和云陵郡的灾民都涌进来了，比我们这儿还要惨。街上到处都是逃难的人，有些人已经三天没吃上一顿饱饭了。” “这么快就有人逃难了？”楚雨惊讶地问，手中的茶碗微微颤抖。 “他们那边连青草都看不见了，整村整村的人都在逃命。”楚晴叹了口气，“听说有些村子已经绝了粮，连树皮都啃光了。” 宁欢欢听得心里一沉。她看了眼院子里那口越来越浅的水井，知道梅阳迟早也会面临同样的困境。干旱若是再持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见到楚岚了吗？还有楚曦怎么样？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她最担心的还是在外的楚岚和楚曦。这种时候，出门在外的人都容易遇到危险。 “见到了。”楚晴点点头，“大哥让我们不用担心他，我们自己晚上要当心些，尽快把东西收拾好准备动身，到时候他和楚曦再跟我们汇合即可。现在到处都不太平。城里已经有人打劫粮店了，幸好官府及时派人镇压，才没酿成大祸。另外济世堂现在特别忙，楚曦无法告假回来，不过大哥说他会照顾好楚曦的。” 宁欢欢一听，觉得楚岚的决定有道理，立刻指挥着两个孩子开始行动起来。 院子里，楚晴在整理行囊，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楚雨则蹲在一旁，仔细检查着马车的轮子。他们早就商定好了行程，打算独自上路，而不与村里人同行。 “咚咚咚——”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欢欢，在家吗？”陈大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宁欢欢快步上前开门，映入眼帘的是陈大娘和洪婶憔悴的面容。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眼角的皱纹似乎又深了几分。 “快进来坐。”宁欢欢侧身让开，“我刚烧了水，给你们泡茶。” 陈大娘摆摆手，“别忙活了，我们就是来问问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堂屋里，几人围坐在桌前。宁欢欢注意到洪婶的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显然有心事。 “你们……定下去处了吗？”宁欢欢轻声问道。 陈大娘长叹一声，目光透着深深的无奈：“村里人意见不一。有说要去江南的，觉得那边水多田多，总比在这打猎强。也有主张直接去云京的，认为天子脚下总不至于饿死。” “现在还没个准信。”洪婶接过话头，“村长说再等等看。”她顿了顿，抬头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要是能下场雨就好了。” 宁欢欢听出她话里的期盼，心里一阵酸楚。干旱已经持续了大半年，农田龟裂，庄稼枯萎，连山上的野物都往深处躲去了。 “我们也想和你们同行，人多路上好有个照应。”宁欢欢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我相公正要去杭州应试，不管是去浙江还是燕京都得绕远路。” “杭州？”洪婶猛地抬起头，急切地说道，“我当家的前几天刚从城里回来，说那边也旱得厉害！你们去了怕是也难熬啊。”她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劝道，“不如先找个有水的地方安顿下来，反正秋闱两年就有一场，以后机会多着呢！” 宁欢欢轻轻摇头，“当家的想试试。这世道乱成这样，去哪都一样苦。” 陈大娘和洪婶对视一眼，不再劝了。在这个年代，这种大事向来是男人做主。 “说起来，”陈大娘换了话题，眉头紧锁，“粮价涨得吓人。去年你找我做衣裳，我挣了些银子。那时就觉得雨水少，怕今年干旱，没敢买布，全换成粮食囤着。”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后怕，“那会儿黑面才四五文一斤，苞谷八九文，现在你猜涨到多少了？” “多少？”宁欢欢问，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黑面九文一斤，苞谷十八文！”陈大娘一字一顿地说着，脸上写满了震惊，“精米白面的价，我当家的都不敢问了。” 洪婶也跟着感慨：“村里但凡有点银子的，都买了些粮食存着。去年打的猎，连皮毛都卖了换粮食，一点都不敢吃。” 一旁默默听着的楚晴突然疑惑的开口：“听说村里有人卖儿卖女？”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激起阵阵涟漪。洪婶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你们还不知道？”她的声音有些发抖，“钱家的大丫二丫都卖了。他们说趁着灾情还不算太重，现在卖能多要些银子。” 第五十六章 囤积物资 陈大娘气得脸都红了，手指紧紧攥着衣襟：“他们家真不是东西！去年雨水少，谁不知道要存粮？偏他们说要给儿子补身子，整天在村里打秋风不说，自家打的猎物也都吃了。现在野物都往充满危险的远山区域跑，他们就卖女儿！” 宁欢欢只觉得胸口发闷，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记得钱家的两个女儿，大的才十四，小的只有十二岁，平日里总是笑嘻嘻地跟在她后面喊嫂子。 “最可恨的是，”洪婶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他们把两个闺女卖去了烟花之地！” 堂屋里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宁欢欢看向楚晴、楚雨，两个少年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们在村里长大，和那两个女孩从小一起玩耍，感情非常要好。 “钱家还到处炫耀，说卖了二十两银子。”陈大娘红着眼圈，声音哽咽，“我家闺女这些天连野菜糊糊都不敢多喝，怕我们也……”她说不下去了，抬手擦了擦眼角。 楚晴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发白。楚雨则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 陈大娘强打起精神，勉强笑道：“楚晴长得真壮实，都快赶上大人了。楚雨也长高不少。” 洪婶暗暗点头。去年还是两个瘦弱的孩子，现在长得这么好，看来这个嫂子当得不错。只是眼下这光景，谁也说不准明天会怎样。 “你们多囤些粮食吧，这价怕是还要涨。”洪婶起身告辞，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要是改变主意要一起走，随时来找我们。” 送走两人，宁欢欢心情格外严重，才六月初，连秋收都没到，情况就已经这么糟糕了。她望着院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行李，突然觉得前路迷茫。 “这几天闲着也是闲着，我去烧几窑炭吧。”楚晴搓了搓手，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不行！”宁欢欢立即否决，她放下手中的帕子，语气坚决，“现在天气太热了，你看看外头那太阳，连鸟儿都躲起来了。” 她起身走到门边，望着院子里被晒得发白的地面：“你四月份烧制的那几窑炭不但填补了寒冬消耗的，还有多余的呢。冰箱的储藏室都快装不下了，你就消停会儿吧。” 楚晴还想说什么，宁欢欢却已经转移了话题：“与其去烧炭，不如和小弟把剩下的蒲公英收拾了。趁着水缸里存着水，洗干净晾晒，晒干了泡茶喝刚好去火降燥。”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院子角落堆着的野菜上。这些都是春季他们三个没日没夜往山上跑采摘回来的，足足有几十背篓。多亏有冰箱，新鲜的和晒干的都不愁坏。 想到这里，她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段时间他们可没少忙活：野蒜野葱腌制，马齿苋马兰头凉拌，荠菜和猪肉剁碎包成饺子，曲曲菜和面粉玉米粉揉成团子……每一样都是费时费力的活计。 “大嫂说得对。”一旁的楚雨插话道，“我们这就去收拾。反正现在也没别的事可做。” 宁欢欢点点头，心里却在琢磨着给楚岚送食物的事。这几个月滴雨未下，新鲜蔬菜太过显眼，只能用野菜来凑合。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眉头微蹙。好在楚岚和楚曦快回来了，到时候有楚岚坐镇，她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 “对了，”楚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说道，“大哥说他领到身契了，要是松溪书院没别的事，初九就能回来。” 他四下张望了一下，声音更低了：“外头灾民多，大哥说这几天别送吃的去了，让我们把要带的东西尽早收拾好，他们回来就动身。” 宁欢欢听出了话中的深意，心头一紧。这是楚岚担心有流民找到这偏僻的山坳，才让身强力壮的大弟留在家中。她抬头看了看四周的院墙，虽然很高，但终究只是普通的土墙，要是真有人铁了心要翻进来…… “你大哥还说什么了？”她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 “陆老夫子也要去杭州，还有其他几位学生，大哥在考虑要不要一起走。”楚晴挠了挠头，“他说人多路上安全些。” “我们才五口人，确实太少了。”楚雨在一旁小声嘀咕，“这个时节，山上的强盗都下山了。” 宁欢欢听了这话，心里一阵发紧。最近确实不太平，常有饥民结伙抢劫的传闻。她看了看两个小叔子，虽说都能帮衬着做事了，但终究年纪尚小。 “你大哥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她轻声说道，随即又问，“还有别的吗？” 楚晴憨厚一笑：“大哥说别做炖肉、炖鱼那些味道大的菜，我说嫂子果然考虑周到。这些日子，嫂子都是做些清淡的饭菜。” 宁欢欢听了也笑：“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虽说和院邻隔得远，但万一有人从院子外经过呢。这个时节，谁知道会不会有饿极了的人循着香味找来。” “大哥听了也没说什么，就是那副冰冷的样子。”楚晴学着楚岚的表情，逗得楚雨直笑，“不过我觉得他还是不太放心。” “正常。”宁欢欢叹了口气，目光柔和地看着两个小叔子，“两个这么小的弟弟在家，换谁也放心不下。” 楚雨忽然提议：“要不我去砍些树枝回来，把院墙加固一下？马车也该布置好了。” “好主意。”宁欢欢眼睛一亮，随即又担忧道，“不过现在太阳毒，等傍晚再去。你先帮着大弟收拾野菜。” 说着，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去看看储藏室里的干粮够不够。这一路上，指不定要走多久。” 她转身往储藏室走去，脚步却突然顿住。院子里堆着的野菜还没处理完，灶房里的咸菜也该翻一翻了，还有给楚岚准备的干粮…… 一时间，各种事务在脑海中盘旋，让她有些眼花缭乱。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回到院子里，她看着两个小叔子忙碌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这些日子，家里全靠这两个小家伙帮衬，虽说年纪小，却懂事得让人心疼。 “大嫂，我和小弟去砍树枝了。”楚雨拿着工具，站在院门口说道。 宁欢欢连忙叮嘱：“别走太远，天黑了不好找路。” 宁欢欢将最后一件纱褂子的暗袋缝好，满意地抖了抖。针尖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她仔细检查着每一处针脚，确保暗袋严丝合缝、不易被人察觉。 “嫂子，蒲公英都晒好了！”楚雨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手里还攥着几根蒲公英茎，脸上沾着些许泥土，显然是刚从院子里采摘回来。 宁欢欢放下手中的针线，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泥渍：“慢些跑，当心摔着。” “我没事的！”楚雨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我还在后院找到了几株新发的蒲公英呢！” 宁欢欢笑着点头：“放着吧，等会儿一起收起来。这些天辛苦你了。” 第五十七章 遭遇埋伏 她将纱褂子叠好，洪婶和陈大娘送来的新纱布褂子都已经改好，每件衣服里都藏了些防身的东西。有的暗袋里装着银针，有的藏着小刀，还有几件特意加固了领口，可以藏进细绳。 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楚晴抱着一摞晒干的草药走了进来。他个子比楚雨高些，但还是瘦瘦小小的，抱着那么多东西显得有些吃力。 “放这儿吧。”宁欢欢连忙上前接过，“都晒透了吗？” 楚晴点点头，抹了把额头的汗：“嗯，我都检查过了，一点儿也不潮。” 夏日炎炎，赶车的楚岚和楚晴最需要这种透气的衣裳。想到这里，宁欢欢又看了看堂屋里堆积如山的冬衣。厚实的棉袄、毛裤，还有几件新做的夹袄，都整整齐齐地叠放着。 “这么多东西，要不是有冰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带。”宁欢欢一边整理一边说道。 楚晴走过来帮忙：“嫂子，你说这个"冰箱"真神奇，我们这么多东西都能装进去。”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食物消失的地方，却什么也看不到。 “是啊，所以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宁欢欢压低声音叮嘱。 两个小的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这段日子，他们都明白了保守秘密的重要性。 收拾了一阵，宁欢欢站在那只青砂龙纹炉前发起了呆。虽然它已经被烟熏得黑乎乎的，但想到用它烤制的各种美食，还是舍不得丢下。这段日子，烤炉不仅给他们带来了美味，更是温暖了这个家。 “嫂子，我来帮你把它卸下来。”楚晴很快找来工具，小心翼翼地处理着烤炉底部，“我看过大哥是怎么装的，应该能拆下来。” 宁欢欢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涩。这些日子，两个孩子都懂事得让人心疼。 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院子里的影子拉得老长。楚雨突然跑进来：“嫂子，我想到个主意！咱们在院子周围插些木桩，上面削尖，这样晚上就安全些。” 宁欢欢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主意，不过得小心别伤着自己。” 傍晚时分，院子里多了一圈尖锐的木桩，虽然不整齐，但也勉强成了个防护圈。 吃过晚饭，三人都没有脱衣就寝。宁欢欢躺在床上，听着外面若有若无的犬吠声，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她将菜刀放在手边，又检查了一遍门窗的关闭。 “嫂子，”楚雨小声问道，“大哥明天就回来了吧？” “嗯，应该是。”宁欢欢轻声回答，“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忽明忽暗。宁欢欢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村子里一片寂静，忽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远处的脚步声。宁欢欢屏住呼吸，仔细分辨着声音的来源。 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不止一个人。她悄悄起身，握紧了菜刀。 宁欢欢心跳如鼓。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院外的动静。 夜色深沉，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四周一片漆黑。院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小心翼翼地试探。 她立刻意识到，流民来了。 这一刻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村里近来就传言有流民在附近活动，但她没想到他们会选在今晚动手。 不等她穿上布鞋，外面已经传来一阵沉闷的打斗声。楚晴动手了。宁欢欢的心一紧，她知道大弟的身手，但对方人数未知，情况不容乐观。 “姐，准备好了。”楚雨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坚定。 宁欢欢迅速起身，按照平日里演练过无数遍的路线，抄起早已准备好的两个布袋，轻手轻脚地向堂屋奔去。布袋里装的是她精心配制的麻醉粉和石灰粉，这是他们最后的防线。 院子里，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倒在地上，他的脚被预先埋设的尖木刺穿，鲜血顺着木刺缓缓滴落。男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却强忍着不敢大声叫喊。 这是第一个闯入者，也是他们的探路人。宁欢欢眯起眼睛，从男人的衣着和身手来看，绝非普通流民。 “有埋伏！”院外突然响起一声低喝。 紧接着，大门外传来剧烈的撞击声，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楚晴闪身躲到门后，手中握着一根特制的铁木棍，那是他们大哥留下的防身武器。 “砰！砰！砰！” 斧头劈砍木门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宁欢欢的手心渗出冷汗，她和楚雨分别躲在两侧的暗处，布袋已经解开，随时准备出手。 “给我冲！”一声暴喝，木门轰然倒地。 几个手持斧头和柴刀的壮汉率先冲了进来。月光下，他们的眼神凶狠，脸上带着贪婪的笑意。 “这家看起来不错，东西应该不少。”为首的大汉狞笑着说。 就是现在！ 楚雨抢先一步，将布袋中的石灰粉高高扬起。刹那间，白色的粉末在空中形成一片迷雾，笼罩了闯入者的头脸。 “啊！我的眼睛！” “该死的！” “快退出去！” 惨叫声、咒骂声此起彼伏。趁着这个空档，楚晴手中的木棍如灵蛇出洞，每一击都精准地落在对手的要害之处。 宁欢欢看得清楚，他专挑对方穴位下手。虽然不致命，但能快速制敌。短短几个呼吸间，已有四五个人倒地不起。 但是，后面还有更多的人在虎视眈眈。宁欢欢注意到楚晴的左手在不停地滴血，心头一紧。那是刚才和第一个闯入者搏斗时留下的伤。 “大弟？”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担忧。 “无事。”楚晴简短地回应，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院门口。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显然伤势不轻。 外面还有七八个人，个个身强力壮。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喊声，显然其他人家也遭到了袭击。整个村子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宁欢欢咬紧牙关。她知道，这些人不是普通的流民，而是有组织的匪徒。他们的动作太有章法，明显经过精心策划。 “头儿，这家人有备而来！”一个匪徒喊道。 “怕什么？不过是些小把戏！”为首的大汉怒喝，“给我一起上！” 宁欢欢的手紧紧攥着布袋。她知道，石灰粉只能用一次，而麻醉粉的药效也需要时间。如果不能一击制胜，后果不堪设想。 “大弟，小弟，我们一起上。”她用气声说道，“我和小弟撒毒粉，你负责补刀。” “不行！”楚晴急切地反对，“太危险了！” 但宁欢欢已经下定决心。在这种情况下，受伤都是最好的结果。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们独自面对危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叫从院外传来，连马圈里的马都被吓得跪倒在地。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那声音中震耳欲聋，其中的威压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宁欢欢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差点站立不稳。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向院门处。月光的照耀下，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靠近。它的脚步很慢，却给人一种无可抵挡的压迫感。 第五十八章 玉麒麟报恩 玉麒麟，这种生物在宁欢欢的认知里，应该是只存在于动物园里的。可眼前这两头体型庞大的玉麒麟，却真实地出现在楚家的院子里，让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月光下，它们通体雪白，带着浅浅的棕色横纹，四肢健壮有力，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惊人的力量。尤其是那双吊睛，在夜色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仿佛能洞穿人心。 宁欢欢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脚下的枯枝发出轻微的响声。这细微的声响引得两只玉麒麟同时转头看向她，那锐利的目光让她浑身发冷。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几个流民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玉麒麟下山吃人了！快跑！”不知是哪个流民喊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惊恐。 这一声惊呼如同打破了平静的湖面，刹那间，院子里乱作一团。有人拔腿就跑，有人吓得跌倒在地，还有人抱头蹲下，发出绝望的哭喊。 却被一排老旧的民房挡住了去路，后有两只玉麒麟堵门，两侧的围墙上布满尖锐木刺，这些流民又能逃到哪里去？ “砍墙！快砍墙！”一个满脸横肉的流民大喊着，抡起手中的柴刀就往围墙上砍去。木屑纷飞中，另一个瘦高个的流民也加入进来，两人疯狂地劈砍着围墙上的木刺。 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两只玉麒麟已经如闪电般扑了上去。它们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肌肉的力量在皮毛下涌动，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致命的优雅。 宁欢欢看得心惊肉跳，喉咙发紧。这哪里是她在动物世界里看到的那种悠闲的大猫，分明就是最顶级的猎手。它们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一个接一个地将流民扑倒在地。 奇怪的是，这两只玉麒麟并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咬断猎物的喉咙，而是只是将他们制服。短短几个呼吸间，六个壮汉就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嫂子……”楚雨的声音都在发抖，她紧紧抓住宁欢欢的衣袖，“它们是不是要先把人弄死，再慢慢吃？” 宁欢欢说不出话来。她的脸色煞白，手心全是冷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这可是能一跃五六米的猛兽啊，若是它们想要伤人，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活不过今晚。 就在绝望笼罩着每个人的时候，楚晴突然喊道：“玉珠？”那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宁欢欢愣住了。这不是楚晴回来描述，采参时楚岚救过的那只小玉麒麟吗？谁能想到，这只小玉麒麟会在今天这样的时刻出现？ 只见楚晴快步走向两只玉麒麟，那只体型稍小的玉麒麟居然发出一声亲昵的低吼，像是在打招呼。它摇晃着尾巴，眼神中的凶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温顺的神态。 宁欢欢这才想起来，当初楚岚救小玉麒麟时，楚晴也在场。看来这是来报恩的？她长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谁知那只小玉麒麟突然朝她走来，步伐轻盈，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宁欢欢僵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它靠近，然后一口咬住她的衣摆。 “别动。”楚岚的声音突然在院子里响起，带着一丝紧张，“它不会伤害你。” 宁欢欢这才发现楚岚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里。他站在月光下，身形挺拔。 “大哥！”楚晴和楚雨立刻跑向他，脸上的惊恐渐渐褪去。 “别怕它，你快拿点卤牛肉出来喂它。”楚岚快步走近，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宁欢欢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可紧绷的神经一松，双腿顿时发软。她踉跄了一下，幸好楚岚及时扶住了她。他的手掌温暖有力，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它……喜欢吃卤牛肉？”宁欢欢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 楚岚的目光柔和下来，低声解释：“当初它偷偷跟了我几次，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我背篓里的卤牛肉。” 宁欢欢赶紧用意念从冰箱里拿出木盆，将卤牛肉放在小玉麒麟面前。小玉麒麟立刻松开她的衣摆，安静地享用起美食来。它吃东西的样子出奇地优雅，完全不像刚才那个凶猛的猎手。 这时，楚岚的目光落在楚晴流血的左手上，面色一下子变得阴沉。那是刚才混乱中被柴刀划伤的，血迹已经浸透了衣袖。 “进屋上药。”他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 宁欢欢这才注意到楚晴受伤了，连忙去找药粉和纱布。她的动作很快，但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这两只玉麒麟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就在这时，那只体型较大的玉麒麟突然转身，把所有留在院子里的流民用低吼的方式恐吓出了院子，然后潇洒离开。它的动作优雅而从容，月光下，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宁欢欢看着小玉麒麟还在专心吃肉，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更让她震惊的是，小玉麒麟吃完后，竟然大摇大摆地走进堂屋，找了个地方躺下了，那姿态就像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楚家的，你们没事吧？”门外突然传来村民的呼喊声，打破了院子里诡异的宁静。 宁欢欢和楚岚对视一眼，快步走出去。楚晴三人也跟着出来，顺手关上了堂屋的门。 十几个村民举着火把，目瞪口呆地看着从楚家院子里走出来的几个人。他们的表情凝重，眼神中透着惊疑不定。火光照在他们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更添几分诡谲。 “这……这是真的？你们居然都没事？”村长颤抖着声音问道。他那双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着火把，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在火光下泛着微光。 楚晴上前一步，举起缠着纱布的左臂。纱布上隐约可见渗出的血迹，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村长，我被那些流民砍伤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中带着几分疲惫。 宁欢欢注意到楚晴说这话时的语气，显然是不想让其他村民觉得楚家毫发无损。在这种时候，一点轻伤反而能平息村民们的猜疑。她不禁暗自感叹楚晴的机智。 “我和楚曦刚到家，躲过了正面冲突。”楚岚补充道。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但宁欢欢却注意到他握紧的拳头，指节泛白，显然内心并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村长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火把在他手中微微晃动：“没事就好，刚才那虎啸声吓得我们魂都快飞了，听着像是从你们这边传来的，这不赶紧来看看。”说话时，他的目光不停地在院子里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痕迹。 “你们是怎么对付那些流民的？”一个脸上带伤的村民急切地问道。他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有恐惧，又有好奇。 第五十九章 袭击的背后真相 宁欢欢听着楚雨娓娓道来的解释，不禁在心里暗赞。这个小叔子确实机灵，把事情说得既合情又合理，还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惊慌和后怕。她注意到楚雨说话时微微发抖的双手，那种真实的恐惧感让他的表演更加可信。 “那两只玉麒麟把匪徒扑杀后就不见了，我们也不敢追。”楚雨说完，脸上还带着几分后怕的表情。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多亏了这两只玉麒麟啊！”村民们纷纷感叹，脸上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 宁欢欢却注意到人群中有人低声提到了钱家，她的心猛地一跳，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原来这次的流民袭击竟然和钱家有关？她不禁觉得疑惑。 等到众人来到青石场，借着火把的光芒，宁欢欢才真正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血迹已经开始凝固，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洪婶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那对丧尽天良的夫妻，把自己的闺女当货物一样卖了，还到处炫耀得了多少银子。引得流民眼馋，袭击了村子，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祸害吗！”她说话时手指颤抖，眼中闪烁着泪光。 宁欢欢听着院子里传来的哭声，心里一阵发寒。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在这个灾年，有人为了活命铤而走险也就罢了，可钱家这般做法，把整个村子都至于危险之中，实在令人不齿。 “欢欢，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楚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而温和，“天气冷，进屋去吧。” 她点点头，转身回了屋，楚岚替她随手关上了院门。 院门外，村民们还是不肯散开，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 村长站在人群中间，布满皱纹的脸上阴晴不定。他抬手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疲惫：“要是我家也有这样的防备就好了……那些人翻墙进来后直接打开院门，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眼角泛起湿意：“我那老婆子，就是这样没的……”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村民们纷纷低下头，不忍看到这位一向刚强的村长如此脆弱的一面。 片刻的沉默后，村长猛地转向钱家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钱家！真是丧尽天良！给全村带来这样的灾祸，逃难是绝对不能带上他们的。” 他转向站在一旁的楚岚，语气缓和了几分：“楚家小子，你们要是愿意跟我们一起走，随时都可以。” 楚岚微微躬身，面色平静：“多谢村长好意，只是我已经和陆老夫子约好了，过完年就到他那里去，好继续学业，所以不敢劳烦村长。” 村长的目光落在院子里那两匹健壮的马上，默然无语。马是逃难的重要工具，有马和没马，生存的几率可能相差十倍不止。 “唉。”洪婶走到楚岚身边，轻声说道，“好在村长家人多，能互相照应。钱家就惨了，公婆、儿子、侄女都没了，小叔和弟妹身受重创。听说他们都发誓再也不和钱家来往了。”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继续道：“钱当家的伤得最重，大夫说怕是熬不过今天。” “那不就只剩下钱福娘一个人了？”楚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直白得让人心惊。 洪婶叹了口气：“我们原本还觉得她可怜，丧子丧夫的。三个女儿还都被卖到那种地方去了。可你是不知道她说的那些话，自私自利到极点，害了全家还连累全村，此刻心里装的全是一己私利。” “你们说，”一个年轻妇人忍不住开口，“钱家是不是早就知道有流民要来？” “肯定知道！”另一个村民愤怒地说，“要不然怎么会提前把值钱的东西都藏起来？连粮食都埋在地窖里！” “可不是么，”又有人接话，“他们家明明有存粮，却非说没有。那些流民一找不到粮食，就开始打砸抢掠，这才害得全村遭殃。” 议论声此起彼伏，楚岚站在一旁听了，默默的退回了自己家，刚一进屋，发现宁欢欢还没睡，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看他一过来立刻起了身。 “欢欢。”楚岚走过去冲着宁欢欢低声说道，“去收拾东西吧，今天不宜打草惊蛇，明天我们要趁天亮前启程。” 宁欢欢点点头，赶紧起身开始收拾行李。眼瞅着天边的鱼肚白越来越亮，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院子里，三个小叔子正忙着收拾最后的行装。楚曦蹲在地上编织草帽，麦秆在他灵巧的手指间穿梭；楚雨和楚晴则在清点干粮和水囊。小玉麒麟百无聊赖地趴在廊下，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地面。 “昨晚你们都没睡好，现在赶紧眯一会儿吧。”宁欢欢看着他们疲惫的神色，柔声劝道，“路途遥远，养足精神要紧。不过也别睡太久，会影响晚上休息的。” 从家里到松溪书院要一个半小时的马车路程，最迟五点半就得出发。她一边盘算着，一边走到厨房准备晚饭。 “嫂子，我不困。”楚曦抬起头，手上编织的动作不停，“我再编几顶草帽，路上能用得着。” 楚岚从屋里走出来，淡淡开口：“你同大哥幺弟歇息到中午，上午我和你嫂子守着，下午换你们。” 三个小叔子对视一眼，都没有异议。宁欢欢却蹙起眉头：“晚上守夜的事，一个人容易打盹，要不两个人一起守？让我与二弟三弟轮流值守，反正路上能在车上补觉。” “我和大弟驾车，晚上由二弟小弟守夜。”楚岚语气不容置疑。 “那我呢？”宁欢欢不满地嘟起嘴。 “负责吃食。” “吃食不是都准备好了吗？取出来便是了。”她下意识地反驳。 楚雨连忙打圆场：“嫂子，吃食最重要！一日三餐五个人两匹马的饮食都要靠你，可忙了。”他看了眼地上懒洋洋的小玉麒麟，补充道，“还有一只玉麒麟呢。” “是啊，”楚曦也放下手中的草帽，认真地说，“我和小弟守夜白天还能补觉，比嫂子轻松多了。路上颠簸，嫂子身体弱，光是照顾好自己就不容易。” 宁欢欢心里一暖，这些弟弟们总是这样处处为她着想。她转身走进厨房，从冰窖里取了块冰放在水缸里。炎炎夏日，至少要让大家喝上凉水。 小玉麒麟竖起耳朵，慢悠悠地踱到水缸边，难得地瞥了她一眼。这份特殊待遇显然很合它的心意。 宁欢欢又准备了一锅绿豆汤，放在冰上镇着。等会儿吃完午饭，正好能喝上一碗清凉解暑的绿豆汤。 正忙活着，外面传来脚步声。村长派人来传话，让去他家商议流民的事。 楚岚带着楚雨前去，宁欢欢则抓紧时间休息。她躺在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那些流民的面孔不断在脑海中浮现——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面黄肌瘦的妇人，还有饿得面容枯槁的孩子。 第六十章 可爱的小玉麒麟 他们是被饥荒逼上绝路的可怜人，可一旦铤而走险，就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暴徒。宁欢欢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些。 等她醒来时，楚岚和楚雨已经回来了。楚雨气得脸都红了：“官府根本不管！说什么人手不够，死伤这么多人也不管！”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让我们私下处置吗？”楚晴忍不住问。 “最可恶的是，衙役还说如果流民家人找来，处罚谁还不一定呢！”楚雨越说越气，一拳砸在桌子上。 宁欢欢心里一沉。这分明是在暗示，只要有人塞银子，黑白就能颠倒。她担忧地问：“那村长准备怎么处理那些人？要是放了他们，万一再来抢怎么办？” 楚岚和楚曦站在一旁，面色平静，似乎早已料到这样的结果。“村长说，先关着。”楚岚淡淡道，“等粮价稳定了再说。” “关着？关在哪里？”宁欢欢皱眉，“村里连个像样的牢房都没有。” “暂时关在义馆。”楚雨接话道，“村长已经派人看守，轮流值班。” 宁欢欢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楚岚打断：“别想那么多，我们只管准备明天的行程即可。” 她只好点点头，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饭。楚曦在院子里忙活，把编好的草帽挂在廊下晾着；楚雨和楚晴在清点行李，不时传来他们低声的交谈；楚岚则坐在廊下，一言不发地擦拭着刀具。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宁欢欢端着晚饭出来，一想明天就要启程了，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回来，这里会是什么样子，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有些伤感，毕竟这是她穿书来的第一个家啊。 “吃饭吧。”她轻声唤道。 饭桌上异常安静，只有筷子碗碟相碰的声音。小玉麒麟蹲在一旁，专注地啃着鱼骨头。 “早点休息。”用完晚饭，楚岚简短地说，“明天天不亮就要出发。” 宁欢欢收拾完碗筷，又检查了一遍明天要带的东西。她把装有干粮的竹篮放在门边，水囊挂在墙上，药包放在最容易拿到的位置。 夜深了，院子里只剩下虫鸣声。守夜的楚雨和楚晴坐在廊下，借着微弱的月光说着话。宁欢欢躺在床上，听着他们断断续续的低语，直到睡意渐渐袭来。 天还未亮，宁欢欢就起床了。她站在厨房里，认真地包着荠菜鲜肉饺子。面团是昨晚和好的，馅料也提前准备妥当。这是在梅阳最后的一顿饭，她想让大家吃得好些。 院子里，楚晴在照料马匹，时不时用手轻抚它们的鬃毛。马儿似乎感受到了即将启程的气息，不安地刨着蹄子。楚曦则在车厢四周撒着驱虫药粉，这是宁欢欢特制的配方，能让马儿少受虫害之苦。 饭后，楚雨小心翼翼地拆着灶台上的铁锅，这是祖母留下的，锅底厚实，烧火均匀。宁欢欢则将家具、木柴等物件一一收起。虽说这些物件已经有些年头，但到了云京，这些东西总能派上用场。 天色微明时，楚岚已经套好了马车。几人伫立庭院中，默默地看着这个生活了许久的地方。晨露打湿了鞋子，却没人在意。 突然，院子外闪过一道白影。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宁欢欢惊喜地发现，小玉麒麟带着它的家人来了！五只威风凛凛的玉麒麟，每一只嘴里都叼着东西。它们将东西放在地上，然后依次走到水缸边喝水。 “这是……人参？”宁欢欢蹲下身，看着地上堆着的褐色参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些人参根须完整，参体饱满，显然是从极其危险的深山老林中挖出来的。 楚岚拿起一支仔细端详，轻笑道：“是极品参，每一支都至少有百年。” 年长的玉麒麟们喝完水后，除了小玉麒麟，其他都离开了。小玉麒麟对着马匹低吼一声，两匹马竟乖乖地跳上车架，不再显得焦躁不安。 宁欢欢看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普通的玉麒麟，分明就是通灵的神兽。宁欢欢将玉麒麟送的礼物小心收好，最后楚岚关上院门，落了锁。 五个人，两匹马，一辆马车，就这样踏上了前往云京的路。 小玉麒麟轻盈地跃上车，在最里侧车窗下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蜷缩着打盹。它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偶尔抖动几下耳朵，似乎在做着美梦。蓝色棉布的车帘随风轻轻摆动，两侧的蝉翼纱帘更是飘逸，带来丝丝凉意，驱散了些许闷热。 等到马车行驶平稳，宁欢欢这才从玉佩冰箱里取出一个精巧的折叠小木桌。木桌虽小，却做工精细，每一处接缝都打磨得极为平整。 “嫂子，这木桌是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楚雨眼中闪过惊喜，忍不住伸手抚摸着木桌光滑的表面。 宁欢欢一边将木桌展开固定，一边回答：“过年时让二弟做的，家里嫌小没用上。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说着，她继续从冰箱中取出各色果品点心。梨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金黄的苹果个个圆润饱满，橙子表面还带着晶莹的水珠，紫红色的提子颗颗饱满。还有山楂糕、话梅、果丹皮等各式零食，整整齐齐摆了满满一桌。 宁欢欢赶紧取了颗李干含在嘴里，这是她多年来防晕车的秘诀。长宁出产的李干味道最佳，酸甜适中，果肉细嫩，让人回味无穷。酸涩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她感觉晕眩感稍稍减轻了些。 “小弟，给你大哥他们送些水果去。”宁欢欢含着李干，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她将几样水果装进小篮子，递向车帘外。 楚晴掀开车帘探头进来，看到满桌的美食惊得一时说不出话，他结结巴巴道：“嫂、嫂子，难道我们不是在跑路吗？这……” 宁欢欢眨眨眼，露出狡黠的笑容：“逃难也要吃饱呀，现在不吃，待会到了城门可就没机会了。再说了，路上补充些体力也是必要的。” 楚晴憨厚地挠挠头，目光在桌上游移不定，显然对这些美食充满向往，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二哥，尝尝这个青提，特别甜！”楚雨热情地将一串青提递到楚晴面前，“我刚才尝过了，保证好吃！” 楚晴看着小巧的提子，为难地摇摇头：“太小了，拿着麻烦。而且我还要赶车……” “我大哥就喜欢能一口吃饱的。”楚曦笑着打趣，随手将两个大苹果塞进楚晴手里，“这个够大吧？你和大哥一人一个！” 宁欢欢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对了，我替你们一人准备了一个行囊！”她从角落里拿出几个布制背包，虽然针脚不够细腻，但结实耐用。背包采用特殊的设计，既方便携带，又能装下不少东西。 “这背包真好，能装很多东西！”楚晴仔细打量着背包，爱不释手。 “而且随身携带方便，不会影响行动。”楚雨一边说着，一边将背包背在身上试了试。 “可以放些防身用的粉末。”楚曦实用地建议。 几人热烈讨论着如何分配背包，气氛一时轻松愉快。 第六十一章 赶往书院 然而这份温馨很快就被打破了。随着马车接近城门，路边逐渐出现了零星的灾民。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目光呆滞，像是行走的骷髅。有的人蹲在路边，木然地望着远方；有的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漫无目的地游荡。 宁欢欢的心揪了起来，她知道这些才是真正的受难者。但她不能表现出丝毫怜悯，那可能会给大家带来灾难。她悄悄将车帘拉得更紧了些，生怕车里的物资引起那些灾民的注意。 楚晴已经回到车架上，贴在楚岚身边坐着，他有些紧张，手中紧握着锃亮的斧头。虽然他平时憨厚老实，但现在的眼神却格外锐利。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任何松懈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危险。 车厢内的气氛也随之凝重起来。宁欢欢透过车帘缝隙观察着外面，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道路两旁的灾民越来越多。有人跪地哀求，有人麻木等待，还有人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那是贪婪的眼神。 小玉麒麟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从睡梦中惊醒，警惕地竖起耳朵。它发出低低的呜咽声，身体紧绷，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威胁。 “都做好准备。”楚岚回身把头探进了车厢，低声提醒，“马上就要到城门了。” 宁欢欢深吸一口气，将之前准备的文书仔细检查了一遍。这些文书事关他们能否顺利进城，容不得半点差错。她的手指微微发抖，却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天色渐亮，朝阳染红了半边天空。他们终于赶到了松溪书院，书院的大门敞开着，院门外候着一排华贵的车驾，陆续还有人到来。 宁欢欢戴着帷帽站在一旁，看着周围的人马。有的人神色匆匆，有的人面带倨傲，还有的人眼神闪烁，似乎在打量着什么。她下意识地往楚岚身边靠了靠，少年的气息让她感到安心。 陆老夫子很快出现在台阶上，他鬓角斑白，身着一袭青衫，神情严肃。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了宁欢欢身上。 “诸位都是我的学生，此去徽州路途遥远，望你们互帮互助。”陆老夫子的声音浑厚有力，“路上难免遇到困难，大家要同心协力，切莫各自为战。” 众人齐声应是，声音整齐划一。但宁欢欢却注意到，有几个人的眼神闪烁，似乎并不那么情愿。 陆老夫子的目光最后又一次落在宁欢欢身上：“楚夫人品性高洁，令人钦佩，诸位莫要生出轻慢之意。”这句话让宁欢欢心里一暖，没想到因为拒绝陈子谦那件事，反倒得了个好名声。 队伍的排序很快定下。孙玉聪家的镖师和护院打头阵，带着三辆马车走在最前。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江湖人，一路上能及时发现危险。 苗子明和他的两个小厮排在第四位，他们的马车装饰简单，但看得出质地不错。苗子明站在车旁，时不时地打量着其他人，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 陆老夫子和陈瑾的马车居中，这是最安全的位置。陈瑾是陆老夫子的得意门生，这次特意护送老师前往徽州。 王守礼带着护院和小厮排在第六七位，他的目光时不时地瞥向楚家的方向，眼神中却带着几分不屑。“若不是楚家，子谦兄怎会独自去徽州？”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人听见。 陆老夫子皱了皱眉，但也没再说什么。这种时候，多说反而不美。 楚家四人垫后，这个位置虽然危险，但也方便照应其他人。宁欢欢有些担心地问楚岚：“是不是我们连累了大家？” 楚岚眉目清冷，“没有，对就是对，坚持心中正确的选择和信念即可。不要让自己难过，这些人，我自会处理。” 宁欢欢不禁莞尔：“我才不会难过呢！”她向来明白，与其和愚人争辩，不如与智者一战。有人光明磊落，也有人为私利不择手段，她只需远离后者便是。 楚岚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确实没有不快，这才稍稍放心。他微微侧身，替宁欢欢遮挡刺眼的阳光。 不远处，两匹骏马正悠闲地饮着水，三个小伙伴排队等着打水。宁欢欢正想找些话题，忽见两名学子朝这边走来。 “楚兄。”王守礼拱手行礼，面带笑意，但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虚伪。 楚岚不动声色地侧身挡在宁欢欢身前，淡淡道：“何事？” 王守礼和苗子明互相推搡了一番，最后还是王守礼开口：“冷兄，此去徽州路途遥远，还望你能自给自足。”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暗藏机锋。楚岚神色不变：“同坐一车，为何只我需要自给自足？” 王守礼语塞，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定了定神，忽然扬起下巴，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我家底殷实，带的都是上等粮食，储备十分充足。你又怎能相提并论？” “确实不能比。”楚岚淡然道，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至少我的马比你的强壮。” 王守礼顿时涨红了脸，额头上青筋暴起：“你那是野马，这些都是我花大价钱置办的！” “原来不花银子的就是好。”楚岚轻描淡写地说，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苗子明见状，连忙插话：“以往在松溪书院，我们不计较你占些便宜。但此去徽州，又逢旱灾，各人自扫门前雪，望楚兄三思。” 他扫了眼逐渐走近的孙玉聪和陈瑾，提高声音道：“我本不愿说得太直白，有损同窗情谊。奈何楚兄太不知进退，小弟不得不提醒一二。” 宁欢欢听得直想笑。这种人最是可笑，明明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还要装出一副为他人着想的模样。 “程兄此言差矣。”孙玉聪走近，面带不悦，“我等同窗一场，理应互帮互助。况且此去徽州，路途遥远，若是分开行动，岂不是自寻麻烦？” 苗子明冷笑一声：“何兄啊，互帮互助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若是有人只想占便宜，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便宜？”陈瑾也走了过来，眉头紧皱，“程兄此言未免太过偏颇。楚岚兄弟虽家境清贫，但为人正直，从不占人便宜。” 王守礼见状，连忙打圆场：“诸位且慢，我等只是提醒楚兄自己准备些干粮，也是为他着想。” 宁欢欢听不下去了，正要开口反驳，却被楚岚轻轻拉住。宁欢欢却咽不下这口气，这可是书中的男主啊，她可听不得别人这样羞辱他。 只见她轻轻摇着团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听说你在松溪书院时常照顾我家夫君？”她的声音甜美动听，却让苗子明如坐针毡，“那该是帮衬了不少银两吧？” 苗子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曾。” “那想必是在饮食上照拂了？”宁欢欢继续追问，语气依旧轻柔，却让人无处可逃。 苗子明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也不曾。” “莫非是送过衣裳？”宁欢欢歪着头，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程公子不必太过谦虚，说出来让我也好知晓夫君受了何等照顾。” 第六十二章 当面反驳 空气仿佛凝固了。苗子明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原来程公子从未照顾过我家夫君。”宁欢欢收起笑容，眼神渐渐变得锐利，“既然当初富贵时不曾施恩，如今去徽州路途遥远，又拿什么来照应？” 她轻笑一声，“倒不曾想，照应是用嘴就足够了。” 这话一出，孙玉聪和陈瑾忍俊不禁，低声窃笑。苗子明的脸色更是精彩，青一阵白一阵，像是调色盘上混杂的颜料。 苗子明恼羞成怒，转身欲走。他的背影显得格外狼狈，像是一只被戳破了谎言的小丑。 “输不起就要走？”宁欢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调侃，“这可不像读书人的气度。” 苗子明僵在原地，进退两难。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陆老夫子说同窗要互帮互助，”宁欢欢语气一转，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到时若是缺水少粮，给你们吧，怕是你们高风亮节不肯要；不给你们吧，又对不住夫子的教诲。” “我们自己有！就算没了，我们也有银子可以自己买！”苗子明梗着脖子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倔强。 宁欢欢甜甜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们也有啊，更何况我有楚岚呀。他在山里长大，寻找水源和食物最在行了。”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这才想起这个关键问题，随身携带再多，总有吃空的时候，后续怎么办他们也没有想到。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谁也不敢说话。 王守礼眼珠一转，立刻改口：“楚夫人说得对，同窗之间就该互帮互助，若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还望楚夫人能够体恤我等的难处，让我们可以用银两易物。”他的语气谄媚，与方才的傲慢判若两人。 苗子明气得甩袖而去，宁欢欢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大好。这些人不过是未来的顾客罢了，何必与他们置气？ 刚才离开的三小只垂头丧气地回来，见嫂子神采飞扬，不禁好奇。“嫂子怎么这么高兴？”楚雨问道。 “想到了挣银子的法子。”宁欢欢笑眯眯地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你们怎么愁眉苦脸的？” “松溪书院的水井快干了。”楚雨叹气，眉头紧锁，“给马匹饮用后，连来时的存水都不够补充。对了，嫂子你刚才说有了赚钱的门路？” “是啊！卖水！”宁欢欢眨眨眼，得意地小声说道，“我可是收了整整一条山泉水汇聚的河流的水，到时候卖的水就说是你们在野外找到的。” 楚岚默默看着自家娘子，目光柔和，带着几分宠溺。 赶走了那些烦人的苍蝇后，宁欢欢上了马车。 等其他马车都收拾妥当，整个车队终于开始启程。陆老夫子的马车装得满满当当。 宁欢欢和楚雨、楚曦在车厢内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好，开始享用路上准备的干粮。楚岚和楚晴则戴上宽檐草帽，稳稳地坐在了车架上。 一队马车井然有序地向前行进，由经验丰富的镖师带路。虽然他们家人最多，但因为没带太多货物，两匹健壮的马依然轻松地跟在队伍后面。 “夫子家真是准备充分啊。”宁欢欢望着前面装得像小山一样的马车感叹道。阳光下，那辆马车仿佛一座移动的小仓库。 楚雨靠在车厢上，随手抓了把瓜子嗑着：“除了我们，其他人家都带得不少。你看何同窗家，整整三辆马车呢。” “能有马车就不错了，带太多不方便。”楚曦接话道，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要是中途需要步行，又累又慢，还容易出事。” 宁欢欢想起之前走山路的经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些陡峭的山路，随时可能滚落的碎石，还有不时出没的山匪…… “不过我很好奇，”她转移话题道，“我看书院里有些人有小厮伺候，怎么会没有自己的马车？” 楚曦放下手中的干粮，神情严肃地解释：“现在闹灾荒，很多家庭都在准备逃难，马车肯定优先给家里的老人和孩子用。” “嫂子，买马可比买人贵多了。”楚雨补充道，“一匹马加上车厢，至少得十几二十两银子呢。” 宁欢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贫富差距实在太大了。一边是挥金如土的富户，一边是衣不蔽体的灾民。 马车继续前行，路边不时能看到成群结队的逃难者。有的背着简单的行李，有的推着独轮车，还有的干脆赤着脚走路。他们的眼神空洞，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绝望。 看到这些灾民，宁欢欢心里一紧。现在这些人看到马车还会自觉避让，但如果灾情加重，饥饿和绝望可能会让他们失去理智。 楚曦和楚雨也很警惕，一个注视前方，一个掀开后面的布帘观察后方。他们的手始终放在腰间的佩刀上，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危险。 直到远离了大批灾民，三人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此时，车厢内的温度渐渐升高，暑气逼人。宁欢欢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从行李中翻出一个陶罐，倒出一杯凉开水递给楚雨。 “喝点水吧，别中暑了。”她轻声说道。 楚雨接过水杯，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嫂子。” 宁欢欢又给楚曦倒了一杯，然后掀开布帘，将两杯水递给外面的楚岚和楚晴。炎热的天气里，一杯清凉的水是最好的慰藉。 宁欢欢看着躺在角落的小玉团，眉头不由得皱起。这只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玉麒麟，此刻却像只晒蔫了的猫咪，吊睛眼一会儿睁开一会儿眯起，尾巴也无精打采地搭在地上。 “小弟，快把木桌抬起来。”她连忙吩咐道，声音里带着焦急。 楚雨麻利地照做，动作轻快却不失稳重。宁欢欢立刻从冰箱里取出大盆，放入几块厚实的冰块。冰块与闷热的空气相遇，发出细微的“嘶嘶”声，一丝丝凉意在车厢内弥漫开来。 原本燥热难耐的空气瞬间变得清爽宜人。玉团显然也感受到了这份舒适，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木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几口，这才心满意足地又睡了过去。 “啧啧，真是只会享受的大猫。”宁欢欢忍不住调侃，眼中闪过一丝宠溺。想当初在现代时连只普通猫咪都摸不着，如今却和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同处一室。只可惜这大猫太过危险，她也只能看看，不敢上手撸毛。 马车继续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楚岚低沉的声音从外传来：“前面有片树林，我们在那儿休息。马儿跑了这么久需要歇息，而且正午太热，继续赶路对马儿不好。” 第六十三章 沿途的生意 听到要休息，车内三人自然没有异议。等马车停稳，他们迫不及待地跳下车。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宁欢欢愣住了。 放眼望去，尽是枯黄的杂草和光秃秃的树木。树皮剥落，叶子掉光，就连路边能结果子的灌木也被人采摘一空。荒凉的景象令人心生凄凉。 楚家的马车排在最后，位置也最偏僻。其他几家的马车都停在相对阴凉的地方，留给他们的只有最外围的空地。宁欢欢注意到苗子明和王守礼时不时往这边瞥来，眼神中带着几分轻蔑。 “呵，读书人的假清高。”她在心里冷笑一声。 楚雨找了两棵粗壮的大树旁的位置落脚，将冰块融化的水倒出来给马儿饮用。宁欢欢则重新往盆里加了新的冰块，毕竟小玉麒麟这样的大猫可受不了暑气。 楚晴和楚岚已经用柴刀清理出一片阴凉地，铺上草褥。动作娴熟，显然经常干这样的活计。楚曦则在一旁割着一种杂草，放在石头上捶打，发出“咚咚”的闷响。 其他几家也都在忙着准备午饭。大多数人都在狂灌水解渴，有些人脸都被晒得通红。亏得他们车上有冰块降温，否则这会儿怕是也要被晒得受不了。 “看他们都吃得不错，我们是不是也该好好吃顿饭？”宁欢欢瞧着其他人拿出的白面包子和肉食，转头征询众人意见。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附近的人听见。 “应该可以吧？”楚晴有些犹豫地看向大哥，眼神中带着期待。 除了专心捶草的楚曦，其他三人都期待地望着楚岚。楚岚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周围人投来的视线，轻叹一声：“可以。” 三人顿时欢呼雀跃，冲向马车。宁欢欢大大方方地取出白面包子、卤牛肉和鸡蛋蔬菜煎饼，分给几个弟弟。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引得不少人频频侧目。 其他人的目光都很平常，只有苗子明和王守礼的视线在食物上停留了片刻，显然没料到他们会带这么多好东西。 宁欢欢心里暗笑。这两个读书人表面上要顾及身份，不会明目张胆找麻烦。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暗地里使绊子。她决定多留个心眼。 “二弟，快来吃饭！”她朝楚曦喊道，声音里带着关切。 楚曦放下木棒，脱掉草鞋坐到草席上。他的手上满是老茧，显然经常干这样的活计。宁欢欢递给他鸡蛋蔬菜饼和水囊，楚曦接过食物，狼吞虎咽起来。 “这是什么草？”她指着楚曦刚才在捶打的杂草问道，试图转移注意力。 “是青筋草，可以编织草鞋和草褥，要先捶打软了才好用。”楚曦解释道，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腼腆。 “我们不是已经准备好草鞋和草褥了吗？”宁欢欢有些不解。 “小弟说夫子他们没带褥子，晚上可能会用得上。如果其他人也需要，我们可以卖给他们。”楚曦腼腆地说，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 “虽然只能卖这一次，但比起以前卖竹筐轻松多了。”楚雨补充道，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宁欢欢惊讶地看着楚雨。这个弟弟对商机的敏锐度，果然很适合做生意。她正想说些什么，突然注意到不远处苗子明和王守礼又在窃窃私语，时不时往这边看来。 “嫂子！”楚曦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少年脸上沾着些许灰尘，担忧地看着她，“吃完了的话，你还是去车上休息吧。车厢里凉快，你睡个午觉，我和小弟来干活就行。” “是啊是啊。”楚雨也连忙附和，小脸因为劳作泛着红晕，“嫂子，你今天忙得够呛，我们能行的。” 宁欢欢看着两个才十岁的孩子，心中一暖。“我不累，”她笑着摇摇头，“在树荫下捶草，一点都不热。” 她坐了一上午马车，哪里会累？而且这两个小家伙都不怕苦不怕热，她怎么能矫情？ 目光转向一旁的楚晴，宁欢欢皱起眉头：“倒是大弟该去休息，他手臂还有伤呢。这么热的天，伤口要是化脓就麻烦了。” 楚晴不以为然地挠挠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不用担心，去年剩的药粉很管用，伤口已经在好了。就算撕裂了也不要紧。” 这话一出，其他三人立刻不干了。 “什么叫撕裂了也不要紧？”宁欢欢瞪大眼睛，“你这是什么狠人思维？” 楚曦也急了：“大哥，你快去休息吧！” 楚雨拽着楚晴的衣角，仰着小脸：“大哥，你要是不去休息，我就去告诉大哥！” 正说着，楚岚从远处走来。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楚晴一眼，后者立刻蔫了，委屈巴巴地朝马车走去。 宁欢欢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大男主的气场吗？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乖乖听话，真想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厉害。 太阳越升越高，树影渐渐缩小。宁欢欢继续蹲在地上捶打青筋草，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 “欢欢，到我到这边来。” 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宁欢欢抬头，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简易的帐篷。草褥子用麻绳巧妙地系在树枝上，地上的杂草都清理干净了，还放着一块平整的石头当凳子。 “楚岚你太厉害了！”宁欢欢惊喜地跳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她才刚开始干活，楚岚就把休息的地方准备好了。 楚岚低头看她，目光柔和：“我来搬草，你先去歇会，太阳大。” 宁欢欢欣然接受，快步走到帐篷下。这种天气能有个遮阳的地方，简直是天堂。她看着楚岚抱着一大捆青筋草走来，长腿一迈就到了，不由得羡慕地看着他的大长腿。 这时，孙玉聪擦着汗走了过来。这位长河郡首富的嫡长子给宁欢欢的印象不错。虽然带着最多的人马，物资也最充足，但从不像苗子明、王守礼那样趾高气扬。 “打扰了。”孙玉聪在帐篷外停下，对楚岚笑着说道。 楚岚点点头，示意他进来。孙玉聪道了声谢，在石头上坐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水囊，递给宁欢欢：“这是我特意带的酸梅汤，解暑的。” 宁欢欢接过水囊，犹豫了一下。孙玉聪笑道：“嫂子不必客气，大家都是一路人。这天气太热了，喝点酸梅汤确实舒服。” 见楚岚没有反对，宁欢欢这才喝了一口。酸甜可口的味道让她精神一振，不由得感叹：“何公子真是准备周到。” 孙玉聪摆摆手：“不敢当。我从小娇生惯养，这点小心思还是要有的。倒是嫂子和四位兄弟令人佩服，这么辛苦都不叫苦。” 宁欢欢笑了笑，没有接话。她知道孙玉聪这是在试探，想看看他们的底细。 “楚兄。”孙玉聪犹豫片刻后，走向楚岚，拱手行礼，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堆积如山的青草。 楚岚站在草堆旁，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何兄有事？” 第六十四章 第一笔买卖 “实不相瞒，”孙玉聪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上露出几分无奈，“这大太阳下赶路，确实有点撑不住了。我看你们编制的草褥子和草鞋很是舒适，不知是否有富余的？” 宁欢欢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她仔细观察着孙玉聪的表情。这话听起来，似乎是有生意上门了？ “若是方便，”孙玉聪继续说道，语气诚恳，“我倒是想买几件。当然，价钱好商量。我家从商，最厌恶白占便宜的人。” 宁欢欢强忍着内心的雀跃默不作声，生怕表现得太过明显，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可以。”楚岚的声音依旧清冷如常，“车厢里还有现成的，你若急用，可以先拿去。” 孙玉聪眼前一亮，随即又露出为难之色：“那价钱……” “你定。”楚岚简短地回答。 孙玉聪略作思索，手指轻轻敲打着腰间的玉佩：“两块碎银子买个草编铺盖，一两碎银换三双布鞋，如何？” 宁欢欢差点没控制住要跳起来的冲动。这个价格，简直是天上掉银子！她偷偷看了眼楚岚，发现对方的表情依然平静，仿佛在谈论的不过是寻常买卖。 很快，一笔十两银子的大生意就这么成了。孙玉聪痛快地付了银子，让随从将东西用上马车，草鞋一穿，居然比布靴透气舒适得多。临走前，他还特意叮嘱道：“真是个好东西，若是还有存货，记得给我留着。” 这竟然只是个开始。 接着是王守礼。这位向来寡言的书生看到孙玉聪满意的神情，居然也过来破天荒地多说了几句话，最后也买了一床草褥子。 转眼间，又是五两银子到手。 只有苗子明还在不远处冷眼旁观。他倚在一棵大树下，时不时投来几分轻蔑的目光，嘴里念叨着要等进城再买。 宁欢欢在心里暗笑。她心里想着：现在这个特殊时期，都难遇到长得如此茂盛的草料，你以为城里能买到？到时候再来求购，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太阳渐渐西斜，暑气稍减。宁欢欢坐在草堆旁，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这种靠自己本事挣钱的感觉，比什么都踏实。 “楚岚，”宁欢欢忍不住小声道，手指轻轻摩挲着银子的边缘，“你说他们会不会觉得这价格太贵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楚岚的侧脸上，为他清冷的面容增添了一丝暖意。他整理着剩下的草褥子，动作不紧不慢：“现在这种情况，不是价格的问题。关键是只有我们会做。” 宁欢欢望着眼前忙碌的少年，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少年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他修长的手指正熟练地处理着青筋草，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布满了细小的伤痕，有些是新的，有些已经结痂。 这双手，曾经砍过柴、挖过参，如今在处理这些粗糙的草料时依然显得那般娴熟。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多余。 不远处传来一阵懒洋洋的谈笑声，孙玉聪等人正悠闲地躺在树荫下歇息。他们虽然也买了草褥子，但那不过是为了遮阳避暑罢了。偶尔有人经过，还会投来或好奇或轻蔑的目光。 在这个时代，能读书的人家即便是寒门，也不会过得太差。像楚岚这样贫困的学子，在整个松溪书院可能就只有这一个。但他似乎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专注地做着手中的活计。 路上又走过一群衣衫褴褛的灾民，有老人、妇女，还有瘦小的孩子。他们脸上带着疲惫和绝望，步履蹒跚地向前走着。 “楚岚。”宁欢欢忽然开口，“你看路上这么多灾民，你有什么想法？” 楚岚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她。“没有足够的实力，谈何救人？” 宁欢欢眼睛一亮。这个回答，倒是很有意思。不同于那些空谈仁义道德的人，他的话虽然冷淡，却透着一股实在。 “那如果遇到欺负你的人，你会怎么做？”她又问，心中莫名期待着他的回答。 楚岚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阳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没有力量的时候，忍耐是唯一的选择。”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宁欢欢听出了一丝隐藏很深的倔强。 正当她想要追问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嫂子你看！这些草可长了！”楚雨抱着一大捆青筋草跑了过来，小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 宁欢欢接过来仔细查看，确实比之前的长了不少，足有五十厘米。草茎粗壮，韧性十足，正是编织草褥子的好材料。 “在哪找到的？”她问道，手指轻轻抚过草茎，心中已经在计算着能做多少草褥子。 “山丘背阴处。”跟在后面的楚曦答道，“那里阳光少，草长得好。不过要走很远。” 宁欢欢眼睛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那咱们多割些回来，把你们大哥叫上。现在生意这么好，多准备些货也不错。” “这点东西应该够了？”楚曦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地上堆着的草料，“割草也挺累的。” 宁欢欢笑着指了指孙玉聪那边：“卖完了！手头还差几张草褥子跟几双草鞋没做完！这些人虽然平时看不上咱们做的东西，但是真觉得好用了，可就管不住手了。” “卖了多少钱？”兄弟俩异口同声地问，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这个嘛……”宁欢欢神秘一笑，“你们大哥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些草褥子可都卖了个好价钱。” 宁欢欢看着两个小叔子一模一样的疑惑表情，忍不住勾起嘴角。 楚雨按捺不住，凑到她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像个讨糖吃的孩子：“嫂子，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们吧！”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宁欢欢轻轻拨开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故意拉长语调：“现在已经卖了十五两银子了哦。草褥子二两一张，草鞋一两三双。”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两个小叔子的反应。 话音刚落，两个小叔子的表情瞬间凝固。楚曦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楚雨更是张大了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宁欢欢看着他们的反应，不禁莞尔，想起自己刚听到这个价格时的情形。当时她也是一样的不可思议，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嫂子，这、这也太贵了吧？”楚雨结结巴巴地说，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以前我们卖那么多编织品，才一贯钱啊。”说着，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你想啊，”宁欢欢坐到一旁的石头上，轻声解释道，“咱们现在卖给的可都是长河郡首富、梅阳大户这样的人家。他们给钱向来大方。” 楚雨眼睛一亮，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嫂子的意思是，富人的钱比较好赚？” 宁欢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小子悟性不错，一点就透。她看着楚雨兴奋的样子，不由得莞尔一笑。 第六十五章 准备进城 “没错。”她点点头，顺手拿起一根草茎编织起来，“做生意要懂得找准客户。” “那以后我们开酒楼，也专门做富人生意！”楚雨兴奋地说，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 宁欢欢笑着应了声好。她知道在书里，这个小叔子未来会成为澜国首富，所以现在就有了这份眼光，倒也不奇怪。 两个小叔子又匆匆跑去薅草了，连她喊他们带上大哥也装作没听见。宁欢欢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和楚岚一起捶打青筋草。 另一边，孙玉聪的帐篷里气氛却有些凝重。 苗子明摇着纸扇，脸上带着几分不屑，语气里满是讥讽：“孙兄这价格开得也太亏了。王弟和李弟更是吃亏，连东西都要等到晚上才能拿到。等下午到了村子里，随便花几十文就能买到，岂不是要后悔死？” 孙玉聪不置可否地笑笑。区区十两银子，他还不至于这么斤斤计较。何况，他早已看出这些草制品的不同寻常之处。 洪镖师的声音从隔壁帐篷传来，带着几分沧桑：“苗公子一路走来，可曾留意路边的光景？” “路边不过些衣衫褴褛的灾民，有什么好看的？”苗子明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洪镖师沉声道：“程公子有所不知。这乱世之中，村庄早已人去楼空。即便有未逃的，我们也不敢多作逗留。”说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佩刀。 “这是为何？”苗子明的扇子停了下来，露出几分困惑。 “我们这队伍，在外人眼里就是一群肥羊。若是贸然进村，遇上歹人，只怕连命都保不住。”洪镖师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苗子明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不是有你们这些镖师在吗？” 洪镖师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我们也是血肉之躯，若是遇上下毒下药，又如何防得住？这些年，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事了。” 帐篷里一时陷入沉默，连蝉鸣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苗子明察觉失言，忙转移话题：“那城里总安全些吧？” “城里十室九空，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洪镖师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现在的世道，处处都是陷阱。所以即使我们要路过城镇，更需谨慎些才好。” 孙玉聪的小厮见不过去，插嘴道：“我看那楚公子气度不凡，不是虚伪贪财之人，他售出的草褥子和草鞋确实比普通人制作的要更加柔软舒适，且极为坚韧，不易磨损，主家给的价格已经很公道了。”他的声音虽小，却带着几分坚定。 “楚岚？”苗子明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一个为了钱什么活都干的穷酸，也配谈气度？” “住口！” 陆老夫子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意：“楚氏一族，清贵无双。即便境遇所困跌入凡尘，也岂是你能妄加评判的？”他的手紧紧攥着茶杯，指节泛白。 帐篷里顿时鸦雀无声，连风吹动帐篷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苗子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告罪，退了出去。但在转身的瞬间，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夫子对楚岚如此维护，看来这其中大有文章。他站在帐篷外，望着远处忙碌的楚家人，眼神渐渐变得深沉。 帐篷内，孙玉聪看着陆老夫子欲言又止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这世道，人心难测，有些事情，还是不说为好。 所有人修整了许久，决定继续出发。马鞭一扬，大家开始继续赶路。 马车队伍缓缓驶过尘土飞扬的官道，宁欢欢看着大部队离远了些。赶紧把剩下的草和制成的草褥子和草鞋收进了冰箱里，又拿出了一大罐冰镇绿豆汤。刚才大部队都在，她实在不敢贸然拿出这些给大家，不然不好解释冰块从何而来。 “小弟，帮我给大家每人舀一碗绿豆汤吧。”她朝楚雨招呼道，“刚才大家都累了，趁现在车队还没走远，赶紧喝完我们再跟过去。” 楚雨立刻应声，麻利地拿起木勺开始分装绿豆汤。冰镇过的绿豆汤散发着丝丝凉意，翠绿的豆粒在清澈的汤水中沉浮，在这炎热的天气里格外诱人。 “大家都辛苦了，”宁欢欢看着众人喝汤的样子，柔声说道，“等进了城，我请大家吃顿好的。” “嫂子不喝吗？”楚雨舀到第五碗时抬头问道，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宁欢欢摇摇头：“你们喝就好。”她默默的把发抖的手藏在袖子里，长时间的劳作让没有如此高强度锻炼的她有些适应不了，但她不想让大家担心。 话音刚落，就见楚曦默默地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白瓷瓶，动作轻柔地剪下两条细长的纱布。“嫂子，手伸出来。”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宁欢欢好奇地看着他用竹片从瓷瓶中挑出黑色的膏状物，均匀地涂抹在纱布上。药膏散发出淡淡的草药清香，混合着些许檀木的气息。 楚曦先是在她手臂上按压了几个穴位，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宁欢欢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然后他才将药布贴上，动作轻柔。那膏药初始冰凉，渐渐透出一丝暖意，神奇的是，她颤抖的手竟然慢慢平静下来。 “这药真神奇！”宁欢欢惊喜地活动着手腕，“你在哪学的这个？” 楚曦垂眸道：“只是些基础医理，还有很多不懂的。”他收拾着药箱，动作一丝不苟。 “已经很厉害了！”宁欢欢由衷赞叹，“要不是你，我这手还不知道要抖到什么时候呢。”她看着自己的手，觉得很是神奇。 收拾妥当后，大家各位各位，马车开始缓缓启动，很快就赶上了前面的大部队。 小玉麒麟喝饱了绿豆汤，找了车厢内一个舒适的草褥子上，开始打起了盹。车轮碾过官道，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宁欢欢和楚雨各自靠在车厢两侧，时不时张望路边的情况。炎热的天气让人昏昏欲睡，但他们必须保持警惕。这段路上经常有山贼出没，虽然他们有护卫，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嫂子，”楚雨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谨慎，“之前注意到夫子准备的水，那细长的水缸只装了五六分满，还有几个水袋，咱们省着点用应该够撑两三天。” 宁欢欢微微一笑：“你观察得很仔细。不过现在进了丰宁城，大家都有银子，补充水源不是问题。”她的目光掠过远处起伏的山峦，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 楚曦在一旁安静地继续编着草褥子，粗糙的草绳在他灵巧的手指间穿梭。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宁欢欢的方向，确认她的手没有再发抖，就又继续手里的活儿。 马车在城门口排起了长队，等待检查。城墙高耸，守城的士兵来回巡视，检查每一辆过往的马车。宁欢欢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暗自庆幸自己准备充足。 “文书都准备好了吗？”她轻声问道。 楚雨立即从怀中掏出一叠文书：“都在这里，每一份都盖了官印。” 第六十六章 傍晚露营 宁欢欢点点头，目光扫过城门两侧的守卫。这些天她见过太多被拦在城外的人，有的是因为文书不齐，有的是因为盘缠不够。在这乱世，有备无患总比手忙脚乱要好。 顺利通过后，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着，空气中弥漫着马粪和汗臭的气味。宁欢欢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轻轻擦拭额头的汗水。她注意到不远处有个小贩在叫卖凉茶，想着等会儿给大家都买些解暑。 “前面的，快点！”守城的士兵突然吼道，声音中带着不耐烦。 楚岚微微蹙眉，手下一扬缰绳，马车加快速度。在这个特殊时期，不与人争执，低调做人才是明智之选。 马车在丰宁城内缓缓前行，车轮碾过干裂的土地，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楚雨的目光透过车窗，扫过两旁紧闭的店铺，眉头渐渐拧成一个结。 “嫂子，这丰宁城的情况比梅阳还要糟糕。”他收回目光，转向宁欢欢，“一路过来，村庄几乎见不到人影，城里的铺子也都关门闭户。” 宁欢欢闻言回过神来。她方才一直在留意路上灾民的举动，此刻仔细想来，确实发现越靠近丰宁城，逃难的人群反而越少。这种反常的现象让她心里隐隐不安。 “但愿他们只是缺水……”她轻声说道，脑海中盘算着自家储存的水量，若是其他人家实在缺水，倒是可以借机卖些水赚点银子，既能帮助他人，也能让队伍保持稳固。 马车在城中转了许久，阳光渐渐西斜，城中依旧死气沉沉。街道上偶尔能看到几个行人，但都行色匆匆，神色警惕。 “要不要下来透透气？”楚岚掀开车帘，温和的声音传来，“已经到傍晚了，不算太热。” 宁欢欢连连点头，一边戴上帷帽一边问道：“找到住处了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这一路颠簸确实让人吃不消。 “还没有。”楚岚伸手扶她下车，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来，“其他几家的水已经不多了，得先找到水源。而且我们转了大半个城，竟然没见到一家开门的客栈。” 楚雨也跟着跳下车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楚晴留在车架上看守，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楚曦在车内专心编织草褥子，小玉麒麟则在车厢深处呼呼大睡，偶尔发出几声轻微的鼾声。 三人朝前方的粮铺走去。孙玉聪等人正围在店门口，似乎在和店家说着什么。随着距离拉近，争吵声渐渐清晰起来。 “没水！哪都没水！”伙计不耐烦地挥手赶人，脸上写满了戒备，“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 苗子明立刻不满道：“你这小子咋尽扯谎？若是没水，你们怎么活？”他上前一步，眼中闪着怒火。 “关你什么事！”小贩眼睛圆睁，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现在水这么金贵，干嘛要告诉你们？识相的赶紧走！” 苗子明脸色涨红，正要发作，孙玉聪赶紧拉住他：“误会，误会！我们只是想补些水，这是辛苦费，还请掌柜指点。”说着塞了一把碎银子过去。 宁欢欢透过帷帽的轻纱，看到那些银子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她不禁暗自感叹，这打听个消息就要这么多银子，比她辛苦做工还挣得多。 掌柜收了银子，眼神闪烁着数了数，这才不情不愿道：“朝南方十来里路有座青山，山涧有泉眼，你们自便吧。”说完就要关门。 苗子明一转身，看到宁欢欢三人站在不远处，顿时火气更大：“这可是我们花大价钱打听来的，你们家别想去那口泉取水！” 楚岚淡淡应道：“好，那我们若是找到别的水源，也不必告诉你们。”语气平静，却让苗子明无话可说。 回去的路上，楚岚突然开口：“掌柜在说谎。” “为什么这么说？”宁欢欢好奇地问，帷帽下的眼睛亮晶晶的。 “说话时眼神飘忽，不敢与人对视，明显心虚。而且……”楚岚顿了顿，“这城里的人虽然不多，但能活到现在的，必定有稳定的水源。那泉眼即便真的存在，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让外人知道。” 宁欢欢心里一紧，没想到楚岚如此会察言观色。她想起自己之前对楚岚说谎，不由得有些慌乱。难道他早就看出来了？ 不行不行，别自己吓自己。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她可是看过无数电视剧的人，演技肯定比那掌柜强多了！ 到了山脚下时，夕阳快要落山了。暮色中的山峦显得格外幽深，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鸟儿的啼鸣。考虑到安全问题，大家决定就在这里露营。 其他几家的人拎着水桶去找泉眼，脚步匆匆。楚岚则选了个稍远的地方安营，地势略高，视野开阔，显然是个不错的位置。 楚晴牵马去吃草，楚雨忙着搭灶台，手脚麻利。楚曦坐在一旁继续编织草褥子，认真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只有小玉麒麟，终于可以下来好好玩乐一番，白天无处发泄的精力，此刻得到了彻底的释放，它开心的窜来窜去，小尾巴竖的高高的。 宁欢欢取出木桶铁锅，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心想这还是她第一次野外露营呢。夜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她不由得裹紧了衣服。 “嫂子，你去车上休息吧。”楚雨停下手中的活计，关切地说道，“这些粗活我们来就行。” 宁欢欢摇摇头：“我不累，让我也帮忙吧。”她卷起袖子，“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楚岚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去查看营地周围的情况。夜色渐深，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应该是其他人回来了。 “没找到水！”苗子明的声音传来，带着怒气，“那掌柜果然在骗人！” 孙玉聪叹了口气：“先休息吧，明天再想办法。” 宁欢欢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越发不安。 夜色渐浓，营地里升起袅袅炊烟。宁欢欢站在简易灶台前，看着锅里翻滚的热汤。炊烟裹挟着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缭绕，她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这一路的奔波虽然辛苦，但每当这样的时刻，她总能找到一丝安宁。 不远处，楚家的两匹马正悠闲地啃着草料，偶尔发出几声轻嘶。宁欢欢望着它们，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木勺，快步走到行李堆旁，从包裹里取出一把苞谷和豆子，倒进木盆里。 “楚晴，”她轻声唤道，目光落在正在整理行李的少年身上，“帮我把这个给马儿们送去。” “好嘞！”楚晴一跃而起，欢快地应了一声。他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抄起木盆就小跑过去。 “嫂子，火已经生好了。”楚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许期待。 宁欢欢转过身，看见火堆上方升腾的热气在暮色中舞动。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道：“那我们开始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