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书拍到暴君脸上,本医仙要回现代》 第35章 丹凤眼女子听她说完,才慢慢将手中茶杯放在方几上,双眼眯成一条缝,冷冷地开口道:“和一个男人睡在一起?很好!”顿了一会,又道:“她手无缚鸡之力,菊桑既已搏得她的信任,便很容易靠近她,怎会没有机会?” 西越国嫡公主想了一会而,道:“菊桑之所以能接近她,就因为她不会功夫,才未被逍遥寻识破,可是现在也正因为她不会武功,无法直接取她性命!” “不能用毒?” “菊桑说她懂得医术和用毒,毒药根本不管用!” 丹凤眼女子咦了一声,问道:“你说她懂医?” “是,虽然医术不是很高,但是对药和毒似乎很了解,只要一靠近,就能被她闻出来!而且那逍遥寻也是用毒高手!” “那我们就等!这个女人一定不能留,太子的心里从来都只有她,她不除,我们永难有出头之日!”是啊,她能等,冷宫那么清冷孤独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等的? “还有,既已清楚她在什么地方,菊桑的任务就完成了,你要想办法迅速将她处理到,免得到时候路出马脚,打草惊蛇!” ************************************************ 现在周含秋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早起,和逍遥寻一起睡到自然醒,然后悠闲地吃完早饭,才开始她的工作——跟着逍遥寻学剑。说是逍遥寻教她功夫,不如说她是自学成才,因为他从头到尾,就没有教过周含秋一招半式。 周含秋觉得,逍遥寻完全可以去申请世界吉尼斯纪录,成为世上最懒的师傅:他扔给周含秋两样东西后就扬长而去,这两样东西是:两本书,一本是有关人体穴位的书籍,一本是剑谱,和一句话“天下武功,为快不攻”(亲亲们请允许我在此剽窃一下前辈的果实,无他,只为意淫!意淫无敌!吼吼吼……) 周含秋本是懒惰之人,前世上学时看书看得太多,直接导致看看小言情还行,其他书一看就头疼。偏偏她在领略了行走如风的奥妙之后,更加笃定自己能在武学上有所成就的,于是便每日每夜抱着这两本书不停地啃,几乎能将书里的内容倒背如流,滚瓜烂熟。随话说,熟能生巧,她将书里的内容熟记于心后,竟然能完全领悟书里所讲。 那本有关穴位的书籍,讲的就是人体穴位与人体各大功能的关系,哪个穴位对应语言神经,哪条穴位对应运动中枢……当然,书里是不会出现神经和中枢这样超现代的词语,这只是周含秋自己总结出来的结论。换言之,熟悉了人体所有的穴位,只要力量掌控的当,以前看似不可思议的点穴,在这里,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至于那本剑谱,逍遥寻给她时就已经破烂不堪,用他的话说,那是师傅的师傅传下来的,是他们幻影一族的“传世宝”,周含秋害怕在自己刻苦努力,孜孜不倦的学习下,这个“传世宝”会变成一堆破破烂烂的纸屑,就用宣纸将剑谱上的内容一字不落的全部抄下来,按着新剑谱上的教程勤学苦练。 逍遥寻完全不理会周含秋能不能看懂,会不会练剑,只是每天在院里逗着小寻玩耍,从来不曾离开过周含秋百米之外。幸好剑谱里面除了文字性的叙述外,还配有十分详尽逼真的练习剑法的图谱,周含秋照着图谱一招一式地练习,竟然也能剑出有声,剑尖亦会发出剑光,到后来,她还能和逍遥寻过上一招半式,逍遥寻说,以她现在的功夫,可以跻身三流剑客了。虽然只是三流,周含秋还是提着剑,欣喜的狂舞不已,因为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不再是当初看见刺客就吓得动弹不得的周含秋了,她懂医,会用毒,会功夫,有朝一日,她定会是师傅的得意弟子,定能成为武林高手,护得自己周全! 逍遥寻不但是最懒的师傅,还是最贴身的全天候保镖,他每天和小寻呆在院里看周含秋练剑,天气好的时候,晒晒太阳,打打瞌睡,或者教小寻如何飞檐走壁,跨越各种障碍,颇有收小寻为第二弟子的嫌疑。有时小寻不耐烦他的调教,直接躲开消失掉。逍遥寻没有了小寻作伴,实在无聊了,就教晓泗认识草药,并让她每天到山里采回各种各样的草药,然后自己在院子里挑拣,翻晒,将翻晒好的草药重新整理好,收藏起来。 第二十三章晓泗失踪 一转眼,周含秋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小半年。现在正值阳光三月,春光明媚,他们所住的山谷,百花争艳,百鸟齐鸣。雪白的杏花和粉红的桃花,枝繁叶茂,花团锦簇,花瓣漫天飞扬,直如花雨漫天飘洒。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清香,混合着杏花、桃花、和各种不知名的野花的香味,简直令人如至人间仙境。 自从在山谷安家以来,除了初始和逍遥寻去集市上置办过家什之外,周含秋一直呆在山谷里练习剑法,从不曾出去看看外面的景致。而一向风流成性,逍遥自在惯了的逍遥寻,怎会放过这一年一次的大好春光,于是他提议,大家到村外的集市上来个春日游。 这样的春日,自是不能坐马车的,三人弃车步行,经过村庄时,引来不少百姓观望。这偏远隔世的小村庄,住的大都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淳朴村民,何曾见过逍遥寻和周含秋这样的璧人?就连他们身边的小泗也是相貌俏丽,这样三人走在一起,到哪里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甚至比这明媚春光更吸人。那些村民,有的倚在门框上,有的趴在窗户上,住的远一些的村民甚至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他们身侧,一个个欣喜又爱慕的看着他们。 看着村民们热切的眼神,周含秋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任何时候的人都是有爱美之心的,美好的东西,人人皆爱之。只是她担心,这个时代会不会有对美人扔瓜掷果的习惯?要是瓜果蔬菜扔她满身满脸,还怎么消受这大好春光?可能看见周含秋身上挂有配件,那些村民只是对他们品头论足,夸赞他们的美貌,并没有其他过激行为。 第36章 这时,突然从后面跑出来一个小男孩,四五岁左右,圆脸大眼,非常可爱,他在周含秋身后边跑边喊,“漂亮姐姐,漂亮姐姐,我要跟你们去集市上玩!” 周含秋停下来,侧转过身,她本就喜欢小孩小动物,看见这小男孩圆滚滚的煞是可爱,便笑眯眯地蹲下身来,伸出双手,准备迎接他的**。谁知那小孩径直冲到逍遥寻的背后,一把抱住他的双腿,肉肉的小嘴还在不停嚷道“漂亮姐姐,娘亲总是不让我出去玩,你就带上我吧!娘亲说小孩子不能去集市上玩的,可是灿东他们就经常去!” 什么?逍遥寻是姐姐? …… 敢情逍遥寻比周含秋还像女人?周含秋可是早已恢复女儿身,而且也算倾国倾城了,不会这么没有卖相吧? 周含秋尴尬地站起来,看见逍遥寻的脸绿了,她的脸有点红。小男孩不知道逍遥寻此刻正在隐忍怒气,还在一个劲地摇晃着逍遥寻的大腿。旁边已经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到得后来,都轰然大笑起来。三人好不尴尬,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带上他吧,不可能!一脚将他踢开吧,逍遥寻这个自诩风流倜傥的男人自是做不出的!正在他们左右为难的时候,救星出现了…… “昆儿,昆儿……还不快放开公子!”一个着粗布衣服的妇人从后面赶来,一把拉过小男孩,紧紧地搂在怀里,不停地躬身道歉:“对不起,小儿不懂事,打搅到公子,都是老妇没有管教好,请公子不要怪罪!” 三人同时松了口气,逍遥寻正要开口,周含秋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展颜一笑,“大姐这是哪里话,不过是小孩子调皮,我家公子不会放在心上的!”说完朝逍遥寻眨眨眼,拉着轻哼一声的逍遥寻向村口走去。 才走出村口,周含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笑起来,她捂着肚子道:“姐姐,逍遥姐姐,你行行好,带我到集市上吧!”逍遥寻憋的俊脸通红,偏偏又发作不得,憋到后来,自己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晓泗在他们身后也偷偷抿嘴浅笑,她看着开怀大笑的周含秋和脸绿了又红,红了又绿,也跟着笑起来的逍遥寻,眼瞳里闪过复杂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恢复了平时的温婉乖巧。 短暂的尴尬之后,逍遥寻已经忘了刚才的小插曲带来的不快,遂又恢复成以往的潇洒不羁模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把稠扇,重操旧业,悠悠地扇着。 他的扇子数量多,品种齐,花色全,每过两天便会换上一把,很少重复,纸扇,稠扇,油扇,竹扇:水墨山水画,仕女图,梅兰竹菊,杏花桃花荷花……好不五彩缤纷。周含秋诧异的不是他为何频频换扇,而是这么多品种齐全,样式各异的扇子,他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用过之后,又是如何处置的?难不成拿到集市上开个扇铺? 青草丛生的山间小径,沿着一条清澈的小河蜿蜒而上,河边到处是星星点点的小花和随风摇曳的翠柳,粼粼波光的河面上,漂浮着一只小小的打渔船,渔夫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一次又一次地撒网打捞。河岸上的草地上,随处可见出来踏青的少男少女,有的三两成群,互相嬉闹,有的成双成对,互诉衷肠。 住惯了钢筋水泥高楼大厦的周含秋,光是看看这样一幅画面,都是极致的享受,他们边走边看,行走的速度很慢。待到三人走到集市上时,已是红日高悬,接近晌午。集市上人不是很多,大都是到这里买春耕播种的蔬菜瓜果种子的村民,街边上一些乞丐懒洋洋躺在地上晒太阳;不远处招摇撞骗的王道灵正在四处搜寻着目标;十字路口上,一个粗壮大汉哐当当敲着破声大锣,大声吆喝着“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中间两个耍大刀的正在卖力的表演…… 突然,一阵吵杂声打破了这平静的山间小集市。一个二十多岁的蓝衣女子,正和十几个青衣男子打斗,那女子下腹微微隆起,吃力地对抗着那伙人。周含秋越看越心惊,她担心女子一人无法敌众,瞟了一眼身边的逍遥寻,他正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观望着,看见周含秋飘过来的眼神,动了动好看的唇瓣,“不用担心,帮手来了!” 周含秋收回目光朝那女子看去,就在女子拧着眉头,一手捂肚,仅以一臂与青衣人抗衡市,一个长脸青年,从集市另一头飞奔而来,他大叫一声,扔到手中的包子,飞扑上去将蓝衣女子护在自己身后,一边打退围上来的青衣男子,一边回头问着什么,眼里满是关切。 街上的百姓,听见打斗声,不断从四边八方聚拢过来,他们指指点点,低声互相交流着: “他们应该是外地人吧?你看那女人,怀有身孕,还在外面奔走,可怜呀!” “不知道他们得罪了什么人,竟是连一个孕妇都不放过!” “那男人功夫还不错,他们应该不会吃亏!”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议论声越来越大,大多数人都是可怜同情那对年轻夫妇,这很正常,人心都是同情、捍卫弱者的。 周含秋被人拥挤的人群挤得离逍遥寻越来越远,隐隐地只能看见他一脸悠闲的静眼看着场中打斗的人群。 长脸男子显然武功比那些青衣男子都高,渐渐地,青衣男子力不能敌,最后放弃年轻夫妇,纷纷转身离去。 周含秋好容易挤过人群,找到被人群挤到街道边上,依旧一脸淡然的逍遥寻,呼地松了口气,拽着他的袖子说道“走吧,我肚子饿了,去吃饭!” “刚才我以为你会冲上去!”他们朝街头一家馄饨铺子走去。 “如果她丈夫后来没有出现,我倒是想去帮帮她!”周含秋和常人一样,会同情弱小,况且她想试试自己的剑术究竟练得如何了。 “你怎么知道那是她丈夫?” 第37章 “你没看见吗?那女子怀着孩子,男子看她时眼神中全是关切和焦急,冲出来保护她,不是她丈夫还能是什么?” 逍遥寻轻笑着摇摇头,“那女人功夫可比你高多了,即使那男人不出现,她一样能全身而退!” 周含秋愕然,她明明感觉到那女子越战越吃力,似是力不能敌,为何……对了,周含秋想起她的下腹微微隆起,她腹中还有胎儿,定是害怕伤到自己的孩子,才不敢用全力的! 走进搭着凉棚的馄饨铺子,和逍遥寻找了个僻静桌子坐下来,周含秋开口叫道:“老板,三碗馄……”话还没说完,突然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晓泗,已经不见了踪影。“咦,晓泗呢?刚才不是还跟我们在一起吗?”说完还不停地朝他们来的方向张望,可是哪有晓泗的人影? 逍遥寻对着老板喊了两碗馄饨,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稠扇优雅地扇着,宽大的衣袖向下滑去,露出秀美圆润的手腕。 周含秋边吃边朝街道那头张望,希望一抬头,便能看见晓泗一脸欣喜地出现在她身前。周含秋和晓泗虽是萍水相逢,但和她相处几个月下来,已经完全将她当做自己的姐妹,自己的家人看待了。晓泗平时不大说话,只是在被问到的时候,会思考片刻,然后很认真的回答问题。周含秋练剑的那段日子,她几乎充当全职保姆,承担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洗衣做饭,擦桌扫地,担水种菜,就连小寻也是她全权照顾…… 每次做完活,她都会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静静地看着周含秋练剑,脸上露出微微笑意,目光偶尔飘到逍遥寻身上,就会脸上一红,立刻将视线移开。周含秋知道晓泗一直都是默默地喜欢着逍遥寻的,只是逍遥寻就是那无拘无束的风,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如果他能真心待晓泗,晓泗跟着他,到也是不错的归属…… 可是,晓泗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从周含秋的生活中消失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不知道去了哪里,不知道是生是死,就这样消失了! 周含秋是个很感性的人,重感情,重承诺,因此她相信这世上终归是好人多,相信“人之初,性本善”,相信大多数人心中是有爱的,凡是跟她相处过得人或事,都会像录影机一样,在心中留下痕迹,并且一直珍藏、缅怀。晓泗继秦霄和承恩后离开,剩下周含秋和逍遥寻两个人住在那并排的三间木屋里,开始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空落落地,总觉少了点什么!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假如有一天,唯一的逍遥寻也要离开,她将如何自处?不过也是这样缅怀一段时间吧!然后让时光慢慢冲淡那些美好的记忆,最后慢慢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晓泗走后,没有了小女儿间的家长里短,没有了互相间的调侃打趣,周含秋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练剑中,直接导致她的剑术突飞猛进,精进不少:现在的她,也可以像那些武林高手一般飞来飞去,在房顶上,悬崖上,甚至树梢上和逍遥寻过上几招。每次比试后,逍遥寻都会摸出一把折扇,附庸风雅一番,然后笑着夸赞周含秋已经跻身武林高手行列,只是要练到他的境界,还需要多年的积累。因为从未与逍遥寻以外的人交过手,尽管有他的赞赏,周含秋还是不清楚自己的功夫到底到了一个什么境界。 而逍遥寻少了晓泗这个帮手,除了平时陪周含秋练剑外,他便主动承担起绝大部分的家务,只是常常闹出一些乌龙。就如刚才,给小寻洗澡的时候,用力过猛,差点没将小寻淹死在木盆中;还有昨天,烧火做饭时,弄得厨房火光大作,铜锅里黑里吧唧一坨不明物,滋滋直冒青烟,正在外面练剑的周含秋以为他正在火烧厨房;还有前天,把周含秋唯一的一件丝质外套,直接洗成网状型;还有上前天,上上前天…… 周含秋每次哭笑不得地看着手忙脚乱的逍遥寻,总会说:“师傅,你不会做这些的,我来吧!” 逍遥寻却头一偏,乐呵道:“天下第一美人逍遥寻,确实不适合做这些,只是呢,若在自己徒弟面前承认不会做这样简单的活计,你叫我以后还怎么混?” 对于逍遥寻的毫无逻辑的因果结论,周含秋早已习惯,也就由着他折腾。慢慢地,逍遥寻居然也能烧出让人能以下咽的饭菜,衣服也能洗干净而保持不破,饭碗也在没有因为滑掉而减少…… 自从上次他们在村里露过面之后,便不时有人登门造访,不是借剪刀,就是借菜刀,而且大多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周含秋看在眼里,觉得好笑,却也好脾气的将东西借给他们。而逍遥寻从来不和她们中的任何一人说一句话,即使被问到,也不搭理,自顾自地刷着碗,洗着锅。 这时候又轮到周含秋出来做好人了,她会冲姑娘们笑笑,说:“他这人就这脾气,别见怪!” 而那些姑娘大都会十二分地羡慕道:“你夫君真好,人长得俊,又勤快,姐姐好福气!” 听周含秋说自己和他并非夫妻时,姑娘们的眼神立刻变得火辣又大胆起来!只是看见逍遥寻淡淡的神色,从不搭理她们,才悻悻地离开去。 ********************************************* 一天清晨,周含秋像往常一样在院里练功,一个妇人抱着孩子,急急地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道:“小姐,您行行好,救救我的昆儿吧!昆儿忽然发了病,我实在没钱给他请大夫,我知道小姐您是好人,求你救救他吧!” 周含秋听得“昆儿”这名儿很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便弯腰将妇人扶起来,瞧见她怀里睡着个胖乎乎的圆脸小男孩,正是前几天追着逍遥寻喊姐姐的昆儿,只见他双眼紧闭,满脸通红,身体却在不住的发抖。 第38章 周含秋伸手探探他的额头,滚烫,孩子发烧了。她赶紧将母子俩扶进屋里,给孩子把了把脉,才叫醒床上的逍遥寻,找来以前收藏好的草药,然后将煎药的方法仔细吩咐于那妇人,又将他们送出门口。妇人千恩万谢的别过周含秋,才抱着昆儿,转身匆匆离去。 妇人走后,周含秋一把拉住正向床榻走去的逍遥寻,想了想,下定决心道:“师傅,我想在这里开家医馆,给村里无钱治病的百姓看病,你觉如何?” 逍遥寻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欣然道:“好啊,我看你练剑,早就看烦了,当初就说让你开医馆,还能养家糊口!” “不过,你得帮我,我开药方,你配药!”周含秋以前见他教晓泗如何采草药,料想他一定懂医,眼下正好可以利用起来。 二人说干就干,逍遥寻从山上找来木料,做了两个高高的药架子,又将凉棚里的桌椅搬到院子中间来,放在药架旁边,还用剩下的木料树枝做成一架铡草机和一架捣药机。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天不亮就到对面的山崖上去采药,有时候清晨出去,晌午就回;有时为了寻一味难见的药材,出去就是一整天。回来后,一人做饭,另一人就忙着挑拣、翻晒草药,然后将翻晒好的草药分类归档地放在规定的药架上。 这样忙碌而充实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昆儿娘亲的再次到来。那天中午,周含秋正在院子里分拣早上采回的药材,昆儿娘亲一手拧着一只老母鸡,亲自来给周含秋道谢,感谢她对昆儿的救治之恩。 原来,那天她抱着昏睡的昆儿回去后,连忙将草药按照方法熬好让昆儿服下,昆儿服药后的第二天就混蹦乱跳,完全看不出刚刚生过一场病。 昆儿娘亲高兴地合不拢嘴,她在乡亲们面前将周含秋直夸得堪比华佗,简直就是神医在世,济世活佛。于是,周含秋的神医名号便如她和逍遥寻的美貌一般,很快地在这僻静的小山村里传播开来。 昆儿娘亲回去后不久,便有人登门求医。周含秋虽然在裴雪归处学得医术,并能将各种草药知识熟记于心,但毕竟从未正式给病人看病诊治过,刚开始心里难免瑞瑞不安。幸好逍遥寻在一旁抓药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夸赞一下“你这味穿心莲在此方中用的极妙!”或者“此处柴胡的用法用量,分毫不差!”周含秋虽不太了解逍遥寻的医术到底到了何种程度,但看见他笃定又自信的样子,终是渐渐安下心来。 不过接待了小半日病患,周含秋就已得心应手,心中不再质疑自己的实战能力。而闻讯赶来的村民也日益增多,因为周含秋不收诊费,这些村民大多是家中贫寒,无钱请大夫医治的穷苦人家,或者患了疑难杂症的多年老病号。那些但凡家里有点积余的村民,都会给周含秋送些粮食蔬菜,或者晒干的肉脯,以作她治病的酬谢。 很快的,周含秋的医馆,名气便在村子里越传越响亮,就连其他地方相隔甚远的乡村,也有病人慕名而来,其中还有不少权贵和富甲一方的富人。 周含秋的草药,均是由她和逍遥寻在山上采得,不需要花钱出去买,这样一来,她为病人诊治不收费,并未给她造成经济上的压力,反而是那些病人家属送来的粮食,堆满了她家的厨房。因为不收诊费,前来求医的人越来越多,常常从院子里面排到院门口,如若要出去采药,她就会在院门上挂上一把小铜锁,上门求医的病人看见后,知道大夫有事出门,便会明天再来。遇到这样的情况,第二天的病人就会比平常多很多。比如今天——周含秋清早刚打开房门,院子里面一大堆病人就立刻围拢来,跟她寒暄、咨询。 周含秋给病人诊断开药方,逍遥寻一会抓药,一会儿搓药丸,一会儿捣草药,一直忙到晌午时分,病人才去了一半,还有十几个排队在院子中间等候。 暮然间,周含秋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让她好不自在,她抬起头来,环视四周,院里除了病人和逍遥寻,不再有他人。周含秋觉得奇怪,正要低头重新把脉时,又猛然抬头,看见一个长相清秀端正的青年男子站在病人的队伍中向她瞧来。这个陌生男子,面皮白皙中透着淡淡的红,不似患病之人,为何排在病人之列?难道是有什么隐疾? 又诊断了四五个病人,周含秋起身,欠道:“晌午已过,各位先回去吃过午饭再来吧!”说罢正要收拾桌上的毛笔纸张,排在第二位的刚才一直盯着周含秋看的年轻男子斜上一步,跨到桌前,沉声道:“给我看看!” 周含秋抬眼瞧他,此人与这里的村民大不相同,沉着中带着隐隐的霸气,给人感觉非一般人物,莫不是他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的疾病,特意从外地慕名赶来,请求她这个世人眼中的神医为他医治? 既是有难言之疾,还是屏开众人的好!周含秋对着青年男子身后还在观望的十几个病人温声道:“大家先回去吧,下午再来!”病人们这才一个个相继离开。 “请问公子哪里不舒服?”周含秋把上他白润如玉的手腕,仔细号着脉。 “我这里好痛!”男子右手捂着胸口说道。 周含秋一怔,这声音……这声音,有点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周含秋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的脉象,从容沉缓、柔和有力,尺脉沉取不绝,这人不但身体健康而且还有很强的内力?难道让她猜中了,真的有隐疾,比如不孕不育?或者不能人道?可是他说心口疼,也对,隐疾往往比一些其他疾病更让人头疼,心烦! “公子,你有什么隐疾不妨直说,我是大夫,任何病人我都会平等对待!” 隐疾???年轻男子一愣! “比如生育方面,人道方面,出现疾病,一定要正确对待,不要羞于启口,讳疾忌医……” 第39章 年轻男子:“……” 周含秋:“你不说出疾病症状,我如何对症下药?” 逍遥寻扑拉着折扇笑得直不起腰,年轻男子清俊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说不出,周含秋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 既是下定决心到我这里看病,为何还要羞于启口,遮遮掩掩?对于这个奇怪的病人,周含秋心里好不奇怪! “那个……我说这位公子,既然你到我这……”周含秋话还未说完,就被年轻男子的暴喝声打断,只见他怒目圆睁,似是随时都会爆发喷天怒火,但是又以极大的耐性隐忍了下来。 周含秋越发诧异,从没见过如此暴躁的病人,问他几句就发脾气!周含秋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公子若是不想看病,那就请回吧!”说着就站起身来转身要进屋去。 年轻男子见周含秋生气,脸色马上缓和下来,一把拉住周含秋,柔声道:“别走,我要看!” 周含秋用手扯掉他抓住自己手臂的大手,用审视的眼光看了看他,重新坐下,淡淡道:“说吧,哪里不舒服?” “我心痛不已,食欲不振,寝睡难安!”男子拧着眉头,表情非常痛苦。 周含秋再次细细地为他把了一阵脉,一切正常,只是肝火有点旺盛,看来这人不是哪家的花花大少,吃饱了撑的,故意跑来找茬,就是他脑子有问题。 “对不起,你这是害的相思病,我医不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去找中意的姑娘给你医治吧!” 男子一把抓住周含秋的肩膀,咬牙道:“它还就是——必须要——你来医治,才行!” 周含秋大惊,一个转身就跳离了他的双臂,逍遥寻也一个闪身到周含秋身边,寻味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那男子眼中流过一丝惊异,似是没料到周含秋会功夫。 周含秋怒道“公子,望你放尊重些,如果不看病的话,请回吧!” 现在的她,不再是以前任人窄割的羔羊,她已有能力捍卫自己的尊严。 “含秋,不过半年时间,你就把我忘得干干净净!”男子收回僵在空中的双手,摇摇头,轻叹了口气! 本来,当他看见周含秋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在这山水间生活得如此惬意时,当他看见她身边有个如此美貌的男子相伴时,他愤怒地想杀人,可是看见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站在自己面前,所有的愤怒都化作一缕轻烟飘散而去,心中只有慢慢的激动和满足。 在来的路上,他幻想过很多种与她相见的场景,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轻轻摩挲着她的秀发;或者当他赶到时,有人正想害她性命,他则刚好来场英雄救美;又或者,等她熟睡时,悄悄摸上她的床,软玉温香抱满怀,一夜好眠…… 他也幻想过很多种周含秋见到他的表情:楚楚可怜的她,泪流满面地望着他,一下扑到他怀里痛哭;或者生气地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责备他到现在才来找她;又或者,欣喜的扑上来,抱着他使劲撒娇…… 哪种可能都想过了,就是没料到会是这种场景:周含秋竟然……竟然没认出他来,竟然……竟然忘了他,忘了他的声音,他的体型,他的气味…… 听到男子叫出自己的名字,还叫的如此亲密,周含秋惊得张大嘴傻愣愣地望着男子,“你,你到底是谁?”难道是……她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人,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现在想想,这男子的声音和他如此相似,难怪她刚听到时,觉得那声音如此熟悉,而且,这身形,也几乎一模一样,只除了这张陌生的脸。 “说呀,我是谁,你说出来啊,你认出我来了吗?”男子激动地抓住周含秋的肩膀,不停摇晃着,晃得周含秋脑袋发晕。其实她根本没有认出他来啊,只是听声音瞎猜的。这也不能怪周含秋,裴雪归的易容术天下少有人及,他的仪容作品,可不是一般人能认出来的。 “好啦,太子殿下,不要再摇了,小周含秋的脑袋快被你摇到地上了!” 男子停下动作,周含秋终于解脱了! “你是谁?为什么跟含秋住在一起?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男子放开周含秋,抬头瞪向逍遥寻,眼里燃起熊熊恨意,拽紧的拳头格格作响,恨不得将他劈成三瓣,一块块丢到院子外面。 “在下逍遥寻,是裴雪归的朋友,受裴雪归之托,专程来照顾周含秋的。周含秋经常在我面前提起太子殿下的种种,我想,她的朋友不多,能找到这里来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再说,世上能有几人有如此的气度和风范,所以逍遥寻才斗胆猜测是太子殿下大驾光临。”逍遥寻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又将拍马屁的功夫发挥到极致,听得男子脸上怒意渐消,尤其是听见他说周含秋经常提起他的时候,脸上还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 周含秋白了逍遥寻一眼,感叹他见风使舵的速度比二十一世纪的网络信息传播得还快,她努力回忆也想不起什么时候在逍遥寻面前提起过太子,不过听见逍遥寻都叫这个人太子殿下,那就一定是他了。 可是,他不是在西蜀国的皇宫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裴雪归呢,有没有跟来?周含秋踮起脚尖向院子外面看去,并没有裴雪归的影子,不禁微微失望。 “不用看了,裴留驻在军中,没有跟来,要不是他的易容术太完美,你也不至于认不出我来!”他将周含秋脸上的失望尽收眼底,心中竟泛起一丝酸涩。 “驻军?你要去打仗吗?”周含秋水波流转的双眸流露出关切。 太子咧嘴一笑,伸臂将周含秋拥进小木屋,两人坐在床榻上。看着简陋的房屋,太子不禁将手臂紧了紧,心疼道:“含秋,当初你为何要逃?住在这样的地方,就为了躲着我吗?” 周含秋笑着摇了摇头,“我在这里很好,我喜欢这里的一切!”是的,她爱这里的山水,空气,花草,爱这里的村民,爱这里的一切,这些,都是高墙大院的皇宫里永远不可能有的。 第40章 “你和裴雪归都要出征吗?” “嗯,雁南山是我西蜀国的边境,近半年不时有流寇和其他国家派军骚扰,这次父皇派我亲自挂帅,镇南将军为先锋,迎击敌军。裴雪归懂得军事和医术,自然也跟我一道前往。” “你走后,我找到裴雪归问你的去向,那小子就是不说,害得我四处派人打听,两个月前派出的人才得到消息说你在这里安顿下来。那时本想即刻将你迎回去,偏偏又忙于出征事宜,直到现在才来见你。含秋,你还怪我吗?” 望着太子那张完全陌生的脸庞,周含秋发了会呆,直到太子再次问起,她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说道:“我说过,从不曾怪过你!” “含秋,跟我走,我们一起去边境,等我打完仗后,我们一起回宫!”太子抓起周含秋的双手,用他那因常年练剑磨起薄茧的大手轻轻搓揉着。 周含秋红着脸,不着痕迹地抽出双手,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太子请回吧,周含秋喜欢这里,不愿意离开!” 逍遥寻一直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二人,直到周含秋从身旁经过,才跟着她一起走向厨房。 太子看见厨房里配合默契的两人,不禁嫉妒的发狂。刚刚提出让周含秋跟随一起到军中,不过是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也知道带上她十分危险,他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私心,就将周含秋置于危险之中。只能等到战事完毕,大军归来时,再将她带回去。而现在也只能让这个妖艳的男子呆在周含秋身边,至少他能保护周含秋。因此,不管他多么地想将逍遥寻一脚踢出去,也只能暂时如此。 这顿饭吃得很沉默,三人都很少说话,各自在心中想着心事,都吃得很少。逍遥寻难得知趣的收拾完碗筷,就自动消失了。 逍遥寻刚出门,太子一把将周含秋搂紧在怀里,周含秋很顺从地没有反抗,两人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半晌,太子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周含秋头顶传来:“含秋,你知道吗?那天晚上,册封仪式一完毕,我就到寝殿找你,发疯地找,可是哪里都没有你的身影,那天晚上,我就睁着眼睛在太子殿的大床上躺了一夜,回想起从小到大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回想起你住在偏殿时的每一个晚上,蓦然发现,以前的我,计较太多,也因此失去太多,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回你,不论海角天涯!” “第二天,我找到裴,我知道一定是他将你送走的,但是他不说将你送到哪里了,只说你去了想去的地方,去过你想过的生活。我和他以我们特有的方式,打了三天三夜,直到大家都精疲力竭!”事实上,他们不但打了三天三夜,也喝了三天三夜,醉了三天三夜,太子如此,裴雪归亦如此。 此时的周含秋,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眼前的男人,不是一般人,他注定不属于某一个女人的,注定不属于她周含秋的。再思念,再爱慕,都只能藏在心里,只能远远地看着他,想着他,如此就够了。有时候相爱,并不一定要占有,藏在心里的那份爱,才是永恒。 “我此去慢则一年,快则半年。好好保护自己,就在这里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带你一起走!”门外,太子轻轻摩挲这周含秋瓷细的脸庞,恋恋不舍,纵有千言万语,此时也只化作几句简单的道别,化作一句——等我回来。 周含秋乖巧的点点头,心中早已决定,即使不能长相守,也要珍惜在一起的短暂时光,相离了,就深深埋藏,相聚了,就尽情投入。那种朝三暮四,离开时想断肝肠,郁郁寡欢,在一起时又忧思重重,害怕不能长久,这种做法,伤人伤己,徒增烦恼而已! 况且,他此去是上战场杀敌,她不希望违他的意,让他分心,周含秋平了平他的衣襟,柔声道,“平安归来!” 太子甚少看见她温情款款的模样,又听她说等他回来,半年来所有的担忧和抑郁一扫而光,只觉得那些茶饭不香的思念和梦中频频相聚而不得相见的苦楚,都是值得的。 太子看了看一旁没事就扑拉折扇的逍遥寻,他这一生可谓阅人无数,他能看懂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外表看似风流不羁的男人,内心其实有着自己的风骨和坚持,以一个男人的眼睛,他能看到逍遥寻将对周含秋深深地爱恋,不着痕迹地隐藏在平日的潇洒随意中。 太子放开周含秋,踱到逍遥寻跟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互相交换了一个男人之间的眼神,含义不言而喻: “老兄,周含秋就交给你了,帮我好好照顾她!” “你放心,我会尽全力护她周全!” …… 周含秋看着这两个可以算的上情敌的男人,至少太子是将逍遥寻看做情敌的,此刻居然能用眼神交流,在她的事情上达成高度的一直统一,让她不能不感叹男人的胸襟实在不是她们这些女人所能比的。 她不禁想起昨天晚上,太子走进她的屋里,赫然看见两张床,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怒意狂风残云般卷过眼底,却又极力克制着,咬牙切齿地将逍遥寻赶了出去。偏偏逍遥寻摇着纸扇笑道:“本来今晚也没打算睡在这里的,你是贵客,我的床榻自然借你暂睡一晚咯!”意思就是说:这本来就是我的床,你只是在这里借住一晚,等你走后,我还不是照样睡这里,你也管不着。事实上,今晚过后,太子忙于边疆战事,逍遥寻真的和周含秋继续同睡一屋,他也只能干瞪眼,还真的拿逍遥寻没办法。 “含秋现在功夫已不弱,足有能力应付一般的高手,你只需住在隔壁保护她即刻,不必每时每刻跟在她身边!你要是敢骚扰他,我定不会放过你!” 太子说这话时,逍遥寻已经闪到隔壁去了,那件屋子是小寻霸占之前,他一直住着的,他根本没把太子的警告放在心上。逍遥寻不属于朝廷中人,也游离于江湖之外,太子还真是没有足够的理由拿他怎么办,偏偏逍遥寻的功夫还远在太子之上,对于他的不恭敬,不讨好,甚至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太子只能在心中无奈地轻叹一口气。 第41章 昨天晚上,太子和周含秋相拥而言,他们都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相拥,仿佛就是极大地幸福。太子对周含秋渴望已久,此时美人入怀,早已全身似火烧,可是他不是常人,从小在明枪暗箭中长大,早已练就沉静的性子和强大的抑制力,只要他刻意控制,便能将所有情绪掌控在理智的范围内。 他尊重她、爱怜她,除非她心甘情愿,他是不会在大婚之前勉强她的,所以即时身体已然动情,他也只是将周含秋搂在怀里,满足叹慰地安然入睡。 “时间不早了,含秋,我走了!”太子走过来,再次将周含秋紧紧抱在怀里,很想不再放手,可是边疆战事告急,他不得不离开,他在周含秋耳边低低地说:“等我回来!” 太子走了,不曾回一下头,他的背影高大、坚定、自信、又充满希望,好像在告诉身后的人,此刻的他,是满足的,幸福的! 恢复了以往高贵威严俊美的容貌,披着一身银光铠甲的太子,端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姿飒爽,别有一番气度。他身边的裴雪归,五官柔和的脸上挂着暖阳般的微笑,一身白衣,飘飘玉立。他们的身后,是整装待发的二十万大军,气势恢宏,慑人心魄。官道旁的密林里,一双波光流转的双目,闪着点点泪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马背上的两人,许久许久,直到他们渐渐消失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背影越来越小,直到官道只剩下漫天的扬尘…… 太子这次的突然出现,在周含秋原本看似宁静的心湖上投下一颗小石子,泛起一圈圈浅浅的涟漪,外人也许看不出太大的变化,可是周含秋心中清楚,也许,以后再不能装着忘却这个人的存在,再不能一个人住在这清幽的山林了。 自从离开皇宫以后,周含秋不是没有想起过太子的,刚开始经常睹物思人,看见相关的人或物,总会有意无意地想起他,想他发现自己离开后的表情,想他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想他会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如自己一样想起她……可是每每周含秋惊醒后发现自己竟有这样的心思,立马强令自己淡忘那个人,淡忘那些事,不要再想起过去,强令自己将目光投向前方…… 在她逐渐将那个人埋藏在心底深处,不再触摸,不再时常想起时,他又突然出现在眼前,她的心,不可抑制地乱了。 周含秋抚摸着床上那件熟悉的银色貂皮大氅,柔软细滑的手感,直入心底,他还记得这件大氅,并千里迢迢将它带来她的身边。这件大氅,是他送她的唯一事物,当初周含秋将它沉入箱底,就是想将那个人的一切尘封起来,不再触碰。现在,它又出现在自己眼前,就像那个人的身影,时时伴在她身边,从此再也挥不去,赶不走…… 太子走了三天,这三天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那个特殊的病人捂着胸口说他心痛;那个摇晃着她的肩膀期盼她叫出他名字的男子;那个坐在桌面默默吃饭的男子;那个在那张并不宽敞的床上与她相拥而眠的男子;那个用眼神交代逍遥寻照顾好自己的男子;那个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银色铠甲的男子……这个院子,到处都有他的气息,萦绕在她身边,只是那个男人已远去。 周含秋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病人诊治,开药方,配药,煎药……每一天都过得无比忙碌充实,只是会在上床睡觉时,在午夜梦醒时分,会想起那个在她心中留下影子的男人,她不知道是痛苦还是甜蜜。也许,爱,本就是在痛苦中煎熬的蜜糖,让人痛苦不堪,又欲罢不能! 现在的周含秋时常会发呆,时而淡淡地笑,时而轻轻摇头,有时病人连叫几声才清醒过来。她的这些变化,逍遥寻全都看在眼里,他看着发呆的周含秋,苦笑着摇摇头! 这天清晨,周含秋像往常一样,收拾桌子准备迎接新一天的病人,她早已习惯每天的就诊,就像前世的工作一样,一旦失业,就无所事事,心里头仿佛崩塌了一块。 这时逍遥寻走过来,按住周含秋正在擦桌子的手,冲她摇摇头,周含秋疑惑的看向他,逍遥寻只是神秘一笑,“小周含秋,师傅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接待病人了?”现在上门求医的患者比刚开始那段时间少了不少,每天大约只有十几个。只是若一天不开门,第二天的患者便会增多一半,这样第二天便会比较忙碌。 “磨刀不误砍柴工,耽搁一天,不防事的。那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逍遥寻拉着周含秋走出院门,又转身将栅栏木门关上,挂上一把小铜锁后,才和周含秋一前一后地朝门前的山谷走去。 逍遥寻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他越神秘,周含秋越疑惑,几次问他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他都只说:“去了就知道了!” 周含秋自从在这里住下以来,就很少出去游玩过,就算是面前这山谷,近在她家门前,山谷从冬天的枯黄杂草,一片萧瑟,到现在的绿树花草,相映成趣,周含秋都只是站在院门口远远地望上一眼,从不曾到这里仔细玩赏过。因此,听逍遥寻说这里有好玩的地方,心里竟有殷殷的期待和小小的雀跃。 这是一处盆地下沉形成的山谷,对面高高的山岩上有几处水流奔泻而下,形成了大小形状不一的瀑布。瀑布流经山谷,形成一条宽阔平浅的小溪,溪水一直流过背后的村庄,成为村民们赖以生存的生活用水。因为少有人来,这山谷极为清幽,溪水异常清澈,就连这里的空气,都比外面山林里的要清新不少,这样的地方,完全可能孕育出外人少见的世外仙境来。 周含秋随着逍遥寻踏过草丛,趟过小溪,来到一处瀑布前,这处瀑布位于两面悬崖当中,从高高的山上直飞而下,两边的山崖,就似两扇天然的门面,将瀑布挡在了中间,水花四溅的瀑布,好比那水晶门帘。周含秋不禁惊叹这看似平常的山谷里面,竟有如此奇妙的地方。 第42章 逍遥寻看了看周含秋吃惊的表情,爽朗一笑,飞身跃向那瀑布,不等周含秋反应过来,已经不见了人影。周含秋奇怪这瀑布竟然是中空的?难道是传说中的水帘洞?不做他想,也学着逍遥寻的样子,深提一口气,展身飞向瀑布。一阵清凉的雨水打在身上,片刻后,便穿过瀑布,来到里面。 周含秋使劲揉了揉眼睛,她不敢相信自己所见,这个地方是在世上真实存在的吗? 瀑布里面,另有一番天地,周含秋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浅浅溪水,露出形状各异的鹅卵石,水上蕴着乳白雾气,缭绕仿若仙境瑶池。最绝妙的是,溪水的中央,竟立着一处小小的,蘑菇形状的岩石,伞状的蘑菇菌面上,长满了各种树木花草,背后的高崖,一处瀑布飞流直下,正好落在蘑菇菌面上,又从蘑菇菌面四周均匀地洒落下来。蘑菇菌面下,是一根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三四人合抱粗细的石柱,就似那蘑菇的菌柄一般,支撑起上面宽大的蘑菇菌面,就连这不平的石柱上,也爬满了绿色的不知名的蔓藤。 现在的周含秋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这处蘑菇岩哪里是奇妙美丽所能形容的,简直就是上天巧夺天工的神笔,是天神小心翼翼收藏的一件艺术品,这,简直就是一处——世外仙境。 逍遥寻已经飞身进了蘑菇岩,站在瀑布后面,伸出一只手,笑意吟吟望地着周含秋。 周含秋也飞身进入蘑菇岩,刚一进入,清凉新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虽然这蘑菇面的四周,不停地流下溪水来,而他们所站的岩石面,除了外面有点点水星,靠近石柱的地方却干燥洁净,这个地方,其实就是一件天然的,宽大的,别致的卧室。 “如何?喜欢么?这是我前几年经过这里时,无意间发现的,还在这里小住了几天,才离去。前几天我来看过,没有人来过的痕迹!”想是这里的村民,大多没有功夫,想进入这四处都是溪水瀑布的地方,实在不易。 这些天来,因为太子出现又离去所带来的思念和惆怅,在看到这蘑菇岩的那一刻,全都消失得不见踪影。她感叹,惊讶,不可置信,欣喜若狂…… 周含秋感动地望着逍遥寻,露出真诚而璀璨的笑容:“逍遥寻,谢谢你!”她知道,逍遥寻将自己的失落和思念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带她来这里,就是想分散她的精力,让她不至于过分的惆怅失魂。逍遥寻的这份情谊,今生今世,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偿还。 逍遥寻找到几年前铺在地上的干草,那堆干草,已经变色,却任然干枯洁净,他蹲下来坐在枯草上,拍拍身边,示意周含秋也坐下。 “周含秋,你知道吗?我逍遥寻,潇洒天地间,二十二载,经历过无数事情,阅识过无数女人,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如你这般……这般,不同寻常!我只想陪在你身边,在你孤独时默默地伴着你,但我不希望你因为渺茫的前途和渺茫的人,而伤怀,不开心!” 这番话,经过一向随意放浪的逍遥寻如此语重心长地说出来,别有一番味道。他以手作枕,躺在枯草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等他征战回来,你该如何面对,是跟他回去还是继续住在这里?不过依他的为人,是不可能让你留在这里的!” 听见逍遥寻的话,周含秋陷入了沉思:是啊,等他回来,我该怎么办?跟他回去,面对他那一大堆女人?等到红颜老去时,呆在冰冷的皇宫里,每天晚上数着宫殿里的蜡烛总共有多少根?如果不跟他走,只能另觅一处他不知道的地方生活,可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躲到哪里都无济于事。就如现在住的这个地方,还不是前脚住下,后脚他就打听出来了。 “如果你真的爱他,就抛开一切顾虑,去接受他的一切。用博大的心胸去接纳他的**,用睿智的头脑去辅助他治理天下。选择了他,就等于选择了**所有女人,乃至整个天下。” “从某些方面来说,你我是同一类人,喜欢自由,无拘无束,爱一个人,便全心全意去爱,并希望对方能同样一世只爱一人,至死不渝。倘若你不能忍受这一切,就果断地忘却他,我们另寻一处僻静的地方,只要你愿意,我便如此陪你一生一世!” “不论你作何选择,我都希望看见你开心,人生短短几十载,莫要辜负这大好年华!” “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静下心来,好好想清楚,是安静地等他回来,还是将他忘却,另作安排!” 周含秋凝视逍遥寻片刻,开始认真的思考,并冷静地审视自己的心。她知道,选择离开,她心会痛,他会发怒,会不停地找她,可是这些都会过去,时间可以抹去一切伤痛,淡忘一切回忆。 而一旦成为他众多女人当中的一员,她就只能将漫长的一生消耗在无尽的等待和无边的寂寞中,这种伤痛是无法弥补,无法用时间抹去的。换句话,简单的说,就是长痛不如短痛。 可是说者容易,做者难,毕竟是将自己的心狠狠地劈成两半,会痛得她鲜血淋淋…… 即使这样,她也只能选择忘却和离开。 周含秋就是这样的人,一旦有了选择,看清了方向,就能义无反顾地一路走下去,不再左右摇摆,反复无常。 幸好有他…… 幸好有逍遥寻,帮她看清自己的心,在她迷蒙陷落时,即时警醒她,让她选择正确的道路,不至于走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周含秋感激的看着逍遥寻,这个美貌与智慧并举,潇洒与情义并重的男子,竟能将她视作朋友,真心地为她着想,在这一点上,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周含秋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枯草屑,对着逍遥寻释然一笑,“好了,我知道该如何选择了:在他回来之前,我们离开!” “只是,我们要到哪里去,才最安全?” 第43章 “他这一去,至少半年,我们还可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时机一到,我们自可全身而退!” 周含秋似是想起什么,“对了,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会认识太子?”她可没忘记,当太子易容出现时,逍遥寻一眼便认出他来。 逍遥寻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良久,才听他缓缓道:“其实,裴雪归是我师弟,我们同从一个师傅学艺。认识裴的时候,我十二岁,他十岁。他是西蜀国前王爷与王妃的独生子,只是王妃是江湖中人,常常不在宫中,很多人并不知道王妃已经诞有一子。在裴雪归两岁时,王爷和王妃因为一些朝廷纷争和江湖恩怨,双双离开了人世。” “救他的奴仆,冒险将他以陪读的身份送进宫里,正巧被太子看重,留在身边作为陪读侍郎。王爷生前和师傅是挚友,等师傅辗转找到裴时,他已经十岁了。师傅收他为徒,传授他武功和医术,太子也经常和裴雪归一道出来跟着师傅学功夫,因此,我们三人,算是老朋友。” “可是为何太子不认识你?”周含秋还记得,太子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是谁?” “因为和太子相处的,是另一个身份的我!”逍遥寻偏转头,冲她神秘一笑,“这个身份,不久后,你就知道,只是,决不能让太子发觉,不然我们麻烦了!” 这是逍遥寻第一次在周含秋面前提及他和裴雪归的关系和过去,周含秋以前只以为他和裴雪归是朋友关系,没有想到,他们竟是师兄弟,难怪两人的功夫和医术都如此相似,而且有些行事风格也颇有些相似。而且还认识太子,太子却不知到他的真实身份,这个逍遥寻,的确不简单…… 周含秋再次感叹,幸好有他,如果没有当初逍遥寻以臂挡刀,如果没有逍遥寻的多次相救,如果没有逍遥寻的倾囊相授,教她功夫,周含秋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多少次。 幸而有他,陪伴自己度过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幸好有他,教会她在这个乱世安身立命的基本知识;幸好有他,在她误入歧途时指点迷津。 那一天,他们在蘑菇岩下面呆了一整天,说了很多话,谈论了很多人和事,周含秋对逍遥寻不再是一无所知,他已经彻彻底底走进她的朋友范畴内,已经成为她在这个世上生活下去的,不可缺少的人。 那一天,他们在人间仙境的蘑菇岩,留恋往返,尽情享受这上天鬼斧神工雕刻出来的艺术品的美妙。那个单纯,淡然,洒脱的周含秋,又回来了! 他们一直在瀑布边,溪水上,游玩嬉闹,就像两个回到童年,天真无邪的孩童,在那方别有洞天的世界里,洒下他们清朗开怀的笑声,留下他们洒脱轻快的脚印。 正如逍遥寻所说,其实周含秋和他是同一类人,都像那无拘无束的风,天生适合生存在这僻静隔世的山林。 直到太阳在西边染上红霞,两人才携手回到木屋。 周含秋站起身来伸伸胳膊,锤锤腰,累了半天,终于送走中午的最后一个病人。周含秋搞不懂,她几乎每天都开门为病人诊治,为何还有这么多的病人。基本上每天都有病患上门求医,从没间断过,多的时候半天也有十几个,最少也有五六个。 周含秋不知道,这个时候人们的生活水平并不好,而大多数村民多少懂得一点草药知识,经常会自己治疗有些小病小痛,若是生了病自己无法治疗,又没有钱请大夫看病,只能一日拖一日,最后病发身亡,所以古代青少年的死亡率是很高的。现在大家知道有这个么免费看病的神医,只要生病了,就会前来求医,加上远近好几个村庄的人都慕名而来,因此,这病人就从来没有间断过。 逍遥寻收拾完手中的草药,拍了拍手,向厨房走去。周含秋还在收拾桌上的毛笔纸张,突然听见屋后树林里传来一阵打斗声,而且越来越近,不一会,凌乱的脚步声向木屋这边走来。周含秋正在奇怪,这平静隔世的小山村,很少有外人进来,怎么会有打斗声?而且听上去人数还不少。 已经长成半大狗的小寻,从里屋窜出来,对着院门汪汪大叫。 逍遥寻也听见响动,弯腰从厨房门口走出来,两人相互对望一眼,同时向院子竹篱外看去:一直延伸到木屋后面那片树林的小路的尽头,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蓝衣男子扶着一个身着粉红衣裙的女子,踉跄地朝木屋这边奔来。不一会,两人已到了院子外面那块菜地旁的岔道口,一条通往对面的山谷,一条的尽头就是周含秋所住的小木屋。 站在院子中间的周含秋这时终于看清楚两人的面貌,竟是前次在集市上被一群青衣男子围攻的年轻夫妇,两人身上都是纵横交错的剑伤,血迹斑斑,染红了他们的蓝衣和粉红衣裙。女子面色苍白,一只手捂着肚子,痛苦地拧着眉头,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往下掉。男子一手托着女子,一手拖着一柄长剑,步履踉跄,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奔走,还不时回头张望。 两人来到岔路口,脚步一凝,男子望望左边的山谷,又看了看右边站在院子中间的逍遥寻和周含秋两人,似在犹豫着什么。正在这时,后面的小路尽头,出现了一批黑衣大汉,一个个提着明晃晃的大刀,朝着年轻夫妇追来。 周含秋略一犹豫,抬头看向逍遥寻,见他面上没有否定之意,就快步跑到院门口,朝着年轻夫妇招招手,道:“你们快到屋里避一避!” 蓝衣男子思索片刻,低头看见怀里的女子,冷汗已经打湿她额前的碎发,身体也因竭力控制疼痛而不住地轻颤,男子咬咬牙,定下决心,扶着女子快步走向周含秋。 这对年轻夫妇刚站到院子中间,他们身后那批黑衣大汉,已经奔至院门口。最前面一个黑面大汉,一脚踹开半开的栅栏木门,木门嘎吱一生从门框上脱落,又咚地一声,倒在地上,惊得小寻嗖一下窜到逍遥寻腿后躲起来,不再出声。 第44章 “这对狗男女,害我们追得好苦!” “哈哈哈……现在你们无路可逃了吧?还不出来快快受死!” 蓝衣男子,怒目圆睁,眼睛红红的,他用提着长剑的手,一把拭去嘴角流出的鲜血,狠狠道:“你们回去告诉庄主,恕姜楠不孝,师娘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呸”一个黑衣大汉吐了口浓痰,“你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打伤你师傅,拐走你师娘,你们这对狗男女走到哪里,都天理不容,还不跟我们回去快快受死!” 周含秋在一旁听得糊涂了,庄主?师傅?师娘?这是什么跟社么? “姜楠大哥,你走吧,不要管我,我也该回去面对他,将我和他之间的恩怨做一个了断!”她怀里的女子缓慢无力地说道。 “不,你回去,定会生不如死的!我绝不会弃你而去,要死我们死在一起!” 粉衣女子,泪水和汗水交织在一起,她痛苦的哭泣着摇头,“其实我早就不想活了,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一天,只是多受一天罪罢了!” “够了,不要再听他们啰嗦,弟兄们上,将这对狗男女抓回去,交给庄主交差!” 黑衣人一拥而上,也不管院子里还有两个局外人,噼里啪啦,挥动手中的大刀,跟蓝衣男子交起手来。周含秋从男子手中接过那半昏迷的女子,想将她扶到屋里,偏偏那伙黑衣大汉截住他们,对着周含秋就是劈头盖脸一刀砍下来。周含秋屏神凝气,用逍遥寻交给她的剑法,一边将女子护在身后,一边击退黑衣大汉的袭击。 那些黑衣大汉无疑都是当今武林的高手,臂力浑厚,武艺精湛,又训练有素,人数多出周含秋他们好几倍,周含秋击退几人,后面那些人又涌上来。 这样一个一个地打下去,他们必会精疲力尽,偏偏这时身后的粉衣女子已经支撑不住,慢慢向地上滑去。周含秋大叫一声:“师傅,速战速决!”她一脚踢飞一个黑衣大汉后,忙回身接住身后的女子。 不出所料,那些来势凶猛的黑衣人,在一下秒,全部躺在地上,死法和死相均和前两次逍遥寻出手解决城主夫人手下和山贼时的一模一样。不过一瞬间,院子里的打斗声一下子突然就安静下来,只剩下蓝衣男子粗重的喘息声和粉衣女子痛苦而压抑的呻吟声。 “快,将她扶进屋里,她快要流产了!”周含秋冲着正在发呆的蓝衣男子喊道。他一时还没有反映过来,那些刚刚还要取他性命的黑衣人,是如何这样集体一致地倒在地上的。 男子惊醒过来,抱起女子大步冲进屋里,将她放在床上。 女子已经痛得昏迷过去,她双目紧闭,脸色发白,昏迷中还没有松开紧皱着的眉头。逍遥寻帮周含秋取来装有银针的小布袋,才转身到厨房去做午饭。 周含秋给女子在全身止血保胎的各大穴位扎上长长的银针,不一会,昏迷中的女子,渐渐舒展开卷曲的身子和紧皱的眉头,沉沉睡去。半个时辰后,周含秋取出所有银针,轻轻拭了拭额头的薄汗,对一直守在床边的男子说:“好了,胎儿暂时保住了。后面我再开几副药,让她服下,好好休息,不要受到刺激,胎儿应该没有问题。” 男子长长吁了一口气,谢过周含秋,来到床边紧紧握住女子的手,轻轻抚摸着,双眼久久的凝望着女子。 姜楠衣不解带地照顾了粉衣女子两天,他白天晚上都陪在女子身边,从不曾离开过,在周含秋的精心调理和姜楠的照料下,女子醒了过来。不过她的情绪不是很好,很少说话。姜楠每次想方设法地逗她开心,逗她说话,她都是淡淡的、勉强的笑一笑。周含秋听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姜楠大哥,你不要管我,自己离开吧!” 这天吃过晚饭,天上挂着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初夏的夜晚,凉风习习,最适合在院子里乘凉,四人坐在院子里的凉棚下面小憩。 周含秋已经知道女子名叫柳妍,比她大两岁,今年十九,她确实曾是姜楠的师娘。她走到柳妍身边坐下,伸手给她把了把脉,笑道:“孩子很好!” 柳妍轻轻摩挲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双眼望着前方,没有焦距,她喃喃道:“孩子……我不知道将你留在世上,是不是错误的选择!” 四人同时都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周含秋向逍遥寻眨了眨眼,又朝着里屋给他寻递了个眼神,逍遥寻忙站起身来,对姜楠道:“我们进屋吧,留她们在外面赏会月!” 姜楠也是心思敏锐之人,他深深看了柳妍和周含秋一眼,转身跟着逍遥寻走进屋里。 “孩子现在很健康,第一次做母亲,你还是很爱他的吧?” 其实柳妍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爱恨交织。作为母亲,她是爱他的,她曾经是那么爱这个孩子的父亲,可是那个男人却伤得她体无完肤。 “姜楠大哥真心爱你,难道你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一家过着美满的生活吗?有些事情,说出来,旁人会看得更清楚些,或许可以帮助你解开心结!” 柳妍偏转头,凝望着周含秋许久,才开口道:“我知道他很爱我,一直都知道!” 柳妍叹了口气,慢慢道:“我本是西越国人,父母在一场浩劫中双双丧生,只留下我和妹妹两人乞讨为生。不久,我们被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过着牛马不如,任人践踏的生活。” “十一岁那年,有个女子将我买了下来,送到白云山庄,成为云庄主的女弟子,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姜楠师兄。师傅有很多弟子,可是只有姜楠师兄对我最好,每当我被人欺负时,他都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我。” “在师傅的教导下,师兄的保护下,我过了两年平静,正常的生活。情窦初开的我,悄悄爱上了自己的师傅,那个成熟稳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柳妍本就长得眉清目秀,娇美可人,陷入回忆的她,此刻是宁静的,美好的。 第45章 “嫁给师傅,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顾所有人的反对,顶着世人的骂名,义无反顾地嫁给了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男子。”说道这里,柳妍苦笑了一下,抬头看着周含秋。“我不知道是该怨他,还是怨自己!” “一些人生的重大转折,使得师傅性情大变,他开始凌虐我,将我衣服扒光了扔在床上,用皮鞭抽打我。”柳妍解开衣服,露出里面斑驳的伤痕,这些伤痕周含秋给她扎针时瞧到过一些,那时她以为是那些黑衣人追杀她留下的刀伤,没想到是她师傅凌虐她留下的。 “他还说我和姜楠有奸情,说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把我整天整天地关在房间,不让外人见我,还找人暗中杀害姜楠。我实在不堪忍受这些,几次都带着孩子想自尽,一了百了,每次都是姜楠救了我。” “最后一次师傅用尖刀割伤我小腹时,姜楠从后面将师傅打晕,带我逃了出来。”柳妍说道这里,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所以那些追杀你们的人,都是你师傅,云庄主派来的?” 柳妍点点头,哽咽道:“他们是白云山庄的暗哨,擅长追踪打探,不论我们逃到哪里,都能被他们发现。这两个多月来,姜楠带着我风餐露宿,东躲西藏,还是逃不过他们的追杀。我好累,有时在想,与其这样三人受罪,还不如我带着孩子,自我了结了,还姜楠一个平静的生活。” “可是他不同意,时时刻刻都将我看护在他的视线内,他不允许我伤害自己,每次看见他憔悴的模样,看见他对我不离不弃的情谊,我好内疚,好心痛……终是狠不下心来抛却他,留他一个人在世上。可是我们这样亡命天涯,没有一天安宁,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原来是这样,原来她曾经真的是姜楠的师娘,只是更早以前,是姜楠的师妹,好复杂的关系,好痛苦的师徒恋、好纠结的兄妹恋。 “那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柳妍迷茫地摇摇头:“不知道,除了继续亡命天涯,我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何时是个头!” 周含秋想了想,说道:“不如,你就在我家旁边再做个小木屋,和我做邻居。这样我们可以互相照应,你们也好安定下来,再过几个月,你肚子大起来,东奔西走的,对孩子非常不好!” 柳妍闻言,眼睛一亮,殷切道:“真的吗?真的可以在这里住下吗?太好了!”可是一转眼,她脸色马上又暗淡下去:“不行,他们不久就会找来,这样不但我们难逃厄运,也会连累你们的,不行,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你尽管安心在这里生下孩子,我相信,有我们的帮助,姜楠定会保护好你们母子的!” 留下他们的这个决定,可不是周含秋同情心泛滥,一时脑袋发热想出来的。她和逍遥寻商量过,孩子还有四、五个月就要出生了,这段时间里,他们可以暂时住在这里,有逍遥寻和她在身边,柳妍完全可以在这里安全生下孩子。半年之后,周含秋差不多也快离开这里了,到时候,他们是走是留,就看他们自己的了。也许带着一个襁褓里的婴儿,四处躲避杀手,是件艰难的事,但这总比柳妍挺着个大肚子,四处逃亡的好。 第二天,周含秋的院子旁边,很快就出现了一间新的小木屋,相比起周含秋那三间并排的小木屋房子,这件小屋实在显得寒碜,甚至连院子也没有,就那么孤零零的一间。只是这间小木屋让姜楠和柳妍终究是安定下来了,他们不用再住客栈,躲山洞,藏草垛了。他们有一张不算很宽,但足以睡下两人的木床,一张柏木桌子,四个竹凳子,还有一个装衣服用的箱子,这些都是姜楠在后面的山林里砍回树杆和竹子做成的,房间的陈设虽然极为简单,可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家,简陋却温馨的小家。柳妍看着忙碌的姜楠和新修的屋子,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苍白清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木屋的旁边,还有一个用茅草搭成的,极不起眼的小厨房。周含秋将那些村民们给她用做诊金的粮食和干肉脯,分了一半给柳妍,还吩咐姜楠定要到后山去打些野生动物,炖成汤,给柳妍滋补身体。 每天诊治完病人,周含秋都会到对面的小屋,给柳妍把把脉,看看胎儿的情况,看着柳妍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和越发红润的脸庞,周含秋真心为他们母子高兴。 现在的周含秋,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偶尔想起那在战场上杀敌的男子,会祈祷他能平安归来,会祝福他过得幸福。虽然这偶尔的想起,也会让她的心出现短暂的窒息,但仅是很短很短的一瞬间,她会强令自己不要去想:只要他平安幸福就够了,其他的跟我无关! 每每这时,她会看着对面床榻上睡得安静随意的逍遥寻,想着今后能跟着他或者其他另外一个男子,过着宁静随世的日子,心中竟能做到平静无波中掺杂着一丝满足。 因为家中的草药需要补充,昨晚周含秋和逍遥寻商量着今天要出去采药。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两人便在栅栏木门上挂起了小铜锁,到对面的山崖上采药。 虽然周含秋比较路痴,但是这个山崖,周含秋跟着逍遥寻来了很多次,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的熟悉。周含秋现在所站的这个位置,位于山崖的半山腰上,她头顶右上边大约一丈的地方,有个天然的岩洞,洞口边,有一颗长得极好的灵芝。周含秋第一次上山采药,发现这颗灵芝时,它还比较小,比较嫩,周含秋每次上山采药经过这里,都会垫脚伸头望上它一眼,她在等它长大。 事实上,不等它长大也没办法,因为那时候周含秋的功夫,只限于在平地上奔跑如飞,并不能在这几十丈高的悬崖上飞来飞去。就连现在,她也不能做像到电视里面演的,嗖一下飞过去,拔下灵芝,又嗖一下飞回来,主角还能面不改色,衣不凌乱,好整以暇。 第46章 现在这颗灵芝,可以入药了,周含秋想将它拔下来,带回家。事实上,没有人能在没有任何支撑点的情况下,飞到悬崖那边,又飞回来。她只能借着所谓的武林高手(逍遥寻这个师傅给她自封的)的名义,给自己壮胆,然后用手中的镰刀,嵌入石缝中,作为手臂的支撑点,拉住整个身体的重量,双脚紧紧扣住岩石的突出面,像一只壁虎般,在悬崖上小心翼翼地挪动。 三寸、两寸、一寸,马上就要碰到那颗垂涎已久的灵芝了,周含秋抬头,正准备伸手拔下它,猛地,她看见平常都空空的山洞口,站着一个人,是个男人,戴着银色的面具,正立在洞口俯瞰下面。 因为太过的突然,周含秋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突然发现头顶上站着一个人影,她心头一紧,尖叫一声,身体快速地向悬崖下面掉去。 身后的逍遥寻,听见叫声,以最快的速度,抛出一根冰蚕丝,不偏不倚,正好困住周含秋的腰身,几个上下,就将周含秋拉回半山腰。 回到逍遥寻身边的周含秋,一手紧拽着逍遥寻的衣袖,一手使劲搓着胸口,大口地喘气,此刻的她,心脏大声地,有力地,咚咚咚狂跳、猛跳,因为惊吓,一股激荡的血流直冲脑门,她到现在都还晕乎乎的。刚刚突然看见面具男子,就像大白天碰见鬼一样吓了她一大跳,现在又在鬼门关上逛了一圈回来,恁谁都镇定不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不小心!今天要不是我带着冰蚕丝,要不是我派的功夫号称天下最快,我的小周含秋早就香消玉殒了!”逍遥寻半责怪、半心疼、半玩笑的,边说边收回周含秋腰上的冰蚕丝。 过了好一会,周含秋才回过神来,她踮起脚尖朝右上方的洞口看去,哪有什么面具男子!莫不是幻觉?但是不可能,她脑海里到现在都还能浮现出那面具男子的身影:身姿硕长,黑发飘散,戴着一面精致的银质面具。绝不可能是幻觉!刚才一定有人站在洞口! 逍遥寻拍拍周含秋的后背,关切道:“到底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周含秋咽了咽口水,说道:“师傅,我刚刚看见,上面那洞口站着个银面男子,可是现在却不见了!” “戴着面具的男子?”逍遥寻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展颜笑道,“哪有什么银面男子,哎呀,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初开情窦,想男子了?你要是喜欢,改天师傅买个银面具回来戴上,天天让你瞧着,如何?” 周含秋白了逍遥寻一眼,没有理会他的玩笑,她相信自己绝没有看错。那么,这个男子是谁?他怎么会出现在半山腰的山洞里?他又是怎样到洞里的呢? 听了周含秋的话,逍遥寻虽然嘴上说不相信有什么面具男子,但在心里敲响了一记警钟,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逐渐成形。 经过这一惊一霞,周含秋也没有心情再去摘那颗灵芝,她收拾好东西,背上自己的药篓,和逍遥寻下山了。回家的路上,逍遥寻只叫周含秋不要多想,就不再说话,周含秋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兴致勃勃地观赏路旁的风景,他俩各自在心里想着心事。 逍遥寻走了! 最后一个陪在周含秋身边的人走了! 他在收到一只信鸽传来的密笺后,对着周含秋交待了一番:“我出去几天,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就告别周含秋,只身一人走了! 自从看了密笺后,逍遥寻总是蹙眉深思,一脸凝重,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每次周含秋问他,“师傅,出了什么事?密笺上都写了什么?”他都淡淡一笑,说:“只是一些不得不处理的小事,却缠得我不安生。不过你不用担心,师傅我很快就能解决。” 虽然周含秋不再像以前那般柔弱无力,确切地说,现在的她剑术精湛,武功高强,完全能够很轻松地担水砍柴,洗衣做饭。可是逍遥寻平时还是主动包下了家里所有的力气活,尽量不让周含秋动手。 走的前几天,逍遥寻将厨房的水缸灌得满满的,又从后山砍回来了一大堆柴火,还打回好几只山鸡和野兔,洗干净晾好,放在厨房里。他将院子前面那块菜园地里的草拔得干干净净,还但了两桶水,将里面的青菜喂得饱饱的。 当他把一切都打点妥当,看看四周,觉得并无任何遗漏,才满意的点点头,叫来周含秋,告诉她,他要暂时离开几天。“小周含秋,师傅要出去几天,这几天你就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如果你想我了,就拿着这个到对面的山崖上放出去。还有这个,遇到危险,你拿去找到任何一家客栈的掌柜,马上就有人出来保护你!”逍遥寻拿起周含秋的小手,将一颗烟花般的东西和一枚通体晶莹的白玉莲花交到周含秋的掌中,慢慢合上她的手掌。 周含秋从来没有在逍遥寻身上看见过这些东西,他不是说自己游离于朝廷江湖之外,只身潇洒在天地之间吗?怎么会有这些信号一样的东西?和他相处这么久,周含秋究竟还是无法完全将他看清楚。 走的头天晚上,逍遥寻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索性将周含秋叫起来,仔细交代她,哪些东西放在什么地方,要如何用;他走后,她一个人在家,不要到处乱跑,有什么事情,一定等他回来再做处理。如此念念碎,直到深夜,看见周含秋呵欠不断,才终于倒下床,渐渐睡去。 今天是逍遥寻离开的第二天,习惯了有他在的日子,现在的周含秋一个人住在三间木屋里,觉得四周都空空的。身边的小寻很听逍遥寻的话,乖乖的在家陪着周含秋,不像往常一样总是跑到后面的村庄去找其他伙伴玩耍。 一大清早,周含秋无聊地坐在木桌旁,手拿毛笔,在粗糙的纸张上随意乱涂乱画。因为无聊,也因为今天难得没有病人,她把桌上的纸张全都涂鸦完了。直到柳妍来到她身边,问道:“戴大夫,怎么不见逍遥公子?”周含秋才猛地惊醒,转过头冲她一笑,“我师父出远门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第47章 “咦,你这是写的什么?”柳妍弯腰随意拿起一张纸,赫然看见上面写着:逍遥寻、逍遥寻、师傅、师傅…… 柳妍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了然,将纸张放回桌子,兀自坐到对面的的凳子上。 周含秋见她脸色微变,不明所以地看向桌上那些纸张,这一看之下,不禁大骇,只见所有的纸张上全都写着:逍遥寻、逍遥寻、逍遥寻、师傅、师傅…… 这……这……这是谁写的?真的是自己写的吗? 周含秋雪白的脸蛋唰地一声红到脖子根上,她飞快地抓起桌上所有的纸张,三两下撕个稀烂,又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跑进厨房,将所有的纸屑全部塞进灶膛,又躲在在厨房里使劲搓了搓脸,才慢腾腾地低着头走出来。 柳妍坐在院中,微笑着看着她,平静地说道:“公子他是个不错的人,你为何感到不好意思?”停了一会,见周含秋只是红着脸坐在桌边,并不说话,又说道:“世人都认为师徒成亲是大逆不道,乱人常伦,我倒以为,只要两情相悦,真心相待,不必在乎那么多的世俗眼光!” “我……我,我不喜欢他的,我只是习惯了和他在一起生活,突然一个人在家里,有点不习惯!”周含秋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个遍:我这是怎么了,太子不行,就换逍遥寻,怎么能见一个爱一个?怎么能如此滥情?最重要的,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还有,平时在逍遥寻面前有没有没表现出来?他不会知道自己喜欢他吧,真是丢死人了! 周含秋死死地咬住嘴角,左手不停地捏着右手,低着头,不敢看对面的柳妍。 其实,曾经是现代人的周含秋,并不排斥师徒恋,只要不是表兄妹这种影响后代的血缘关系就行,况且逍遥寻是哪门子师傅,只是比她大几岁,教过她一套剑法而已,她从来就没有将逍遥寻和那些德高望重的师傅形象挂上勾过。 让周含秋接受不了的是,她怎么能在强令自己忘却一个男人的时候,这么快就喜欢上另外一个男人?偏偏自己又搞不清楚对逍遥寻的这种感情到底是习惯?依赖?喜欢,还是爱? “戴大夫,你今年多大了?” 她今年多大了?连周含秋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按前世的年龄算,她应该是25岁,现在这个身体具体是多少岁,她也不知道。 “十七!”胡掐吧! “十七啊!正是懵懂情动的年纪,我也是十七岁那年,喜欢上他的!”柳妍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又说道:“公子美艳绝伦,为人风流潇洒,对你却极为周到体贴,你喜欢上他,也是自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柳妍姐,你不知道,我不能喜欢他的!” “这是何故?”柳妍诧然。 “我曾被感情深深伤害过,体会过那种被抛弃、被背叛的滋味,简直痛不欲生。感情的世界里,谁先动情,谁就注定输了!我想就这样无欲无求,无情无爱,在这里平静的生活下去!”周含秋的心里很乱,说话有点语无伦次,她不知道自己表达清楚没有。 “傻妹妹!哎……这人世间,芸芸众生,谁不曾受过伤害?你看小孩子,不能因为怕被噎着,就不吃饭!不能因为怕摔倒,就不走路!你看我,身心受伤,体无完肤,不还是挺过来了吗?而且,假如你真的能做到在这山水间,遗世而独立,这辈子难道不会觉得遗憾吗?” 周含秋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按理说,她这种孤儿出身的人,不会受到什么高等的教育,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可是周含秋觉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是那么的有理!也许,这是一种,经历了一场浩劫,洗炼而重生后的豁达吧 是了,如果爱上太子,是注定没有结局的一场春梦,那么,她应该忘却。可是,她不可能这辈子都一个人孤零到老,她总会爱上一个男人,也被那个男人所爱,然后和他成亲,生活在一起。最好还能生几个孩子,享受天伦之乐……这不就是她刚穿越过来时,想要的生活吗? “可是,他对我来说,太过熟悉,这种感情,应该不算爱吧?” “并不是只有一见钟情,轰轰烈烈,才叫爱。日久生情,延绵而长远,同样是爱!”比如她爱上那个男人,比如姜楠爱上自己。 正在她们谈话的档口,姜楠拿着一件外套,向着这边走来。 他本就长着一张长脸,这段时间的超负荷劳作,加上所有有营养的东西都给了柳妍,他吃的甚是素淡,使得那张长脸越发的长,尖尖的下巴上,是新长起来的,青色的浅浅胡须。虽然面容清瘦,气色却很好,长脸上时常挂着发自心底的,淡淡的笑容。 他来到柳妍身边,弯腰替她披上外套,温柔道:“早上天气凉,多穿点,仔细着凉!” 柳妍抬手拢了拢衣领,回头给他一个会心的微笑,“嗯,我知道!” 自从在这里定居后,柳妍的心境一天比一天平静,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笑容也越来越多。 刚开始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来打搅,大多被逍遥寻刚露出来的一手毒针暗器给吓回去了。如此两三次后,那些黑衣人逐渐地不见了踪影,到得现在,已经没有人敢再来打扰他们,柳妍也终于能够在这里安心住下来。 “有时候,你寻找一生的那个人,也许就在你身边,等我们绕了好大一个圈,再回到原地时,发现那个人还在那里等你,是何等的幸事!可是万一,当你回来时,发现那个人不再等你了呢?我们岂不是错过了一生?戴大夫,你是个聪明人,何去何从,如何取舍,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很好!” 周含秋沉思片刻,点点头,目送她在姜楠的搀扶下走向自己的小屋,两个相依相偎的背影,如此默契,如此温馨! 周含秋站起来,钻进厨房,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喃喃道:“他不在,还是要吃饭的。将身体养得好好的,等师傅回来!” 第48章 月光透过窗户的小镂花打在对面的软榻上,斑驳成影,床榻上空空的一片,昔日的熟悉的身影已不见,只余一叠整齐的花布棉被,方方正正地放在床榻上。周含秋躺在床上,望着对面的床榻,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外面的蛙鸣虫鸣,伴随着小寻偶尔的犬吠声,声声入耳。长久以来,习惯了睡觉时身边有逍遥寻的存在,突然这样一个人睡在屋子里,周含秋居然有一个荒唐的感觉——怕鬼! 原本她是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的,可是在这疯狂的年代,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严格来说,她不就是一只借尸还魂的女鬼吗?想到这里,周含秋不禁打了个寒颤。 要是此刻逍遥寻在身边,该有多好啊!也不知道他何时能回来! 胡思乱想中,周含秋不知不觉睡着了! …… 一个银色铠甲男子,站在周含秋前面,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周含秋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铠甲男子,刚想大叫一声喊住他,这时,男子转过身来——他浑身是血,盔帽上,铠甲上,脸上,手上,全是血……是太子,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边疆杀敌吗?身上怎么这么多血,是不是受伤了?周含秋连忙一步步朝太子走过去,要想仔细看看他。这时太子忽然盯着她的身后,惊恐地大叫:“含秋,快走,快离开这里!” 周含秋转过身,只见烟雾笼罩中,黑白无常,正手拿勾魂索,向他们这边走来,他们越过周含秋,直直走向太子,然后用勾魂索困住太子,双手一拉,太子便毫无反抗地跟着他们往前走去。 周含秋跑上去想拉住太子,可总是追不上,不论她使多大劲,总是离他们有一丈多远的距离,周含秋急的脑门直冒汗,她竭斯底里朝太子大叫,可是他根本听不见,僵直着身子跟着黑白无常越走越远…… …… 周含秋一个叮咛,从梦魇中惊醒过来,浑身出了一层冷汗,浑身僵痛不已,她动了动身体,长吁了一口气:幸好,只是个梦! 但是,这个梦好真实、好恐怖,她直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难道是太子出了什么事吗? “谁?”…… 周含秋躺在床上,正在琢磨刚刚的梦境,忽然听见门外有响动,似有人刚刚离,而小寻也听到动静,在隔壁屋里猛叫。周含秋来不及多想,从床上一跃而起,追出门去。 此时已经快到黎明时分,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月亮早已躲到地球的另一边去了,四处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周含秋只能凭着过人的听力判断出,那人已经进了屋后的树林里。她追至院门处,想要跟进树林,探个究竟,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便停下来,折回屋里,上床重新躺下。 经过这一闹腾,周含秋哪里还睡得着?她闭着眼睛,天南地北地神游了一阵,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去。直到柳妍在外面敲门叫她,周含秋才惺忪着眼睛,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 看见开门出来的周含秋,柳妍大吃一惊,关切的问道:“戴大夫,昨夜没睡好吗?看你的眼睛都肿了!” 周含秋一愣,随即想起昨夜做的噩梦和那个半夜造访的神秘人,有气无力道:“一个人睡觉,有点害怕,睡得不怎么踏实!” 柳妍咯咯直笑,“我知道了,公子才走了一天,你就失魂成这样,看来这辈子,你是离不开他了!”柳妍自从来到这里,看见周含秋和逍遥寻同睡一屋,就以为他们早有夫妻之实,只是周含秋害羞,不肯承认。 “柳妍姐,你休要取笑我,我和师傅不是你想的那样!”周含秋边说边往院门外走去,她来到菜地旁,看见有几颗青菜的菜心被踩烂了,旁边还有几个浅浅的脚印,脚印并不大,应该是个女人留下的,而且是个功夫不弱的女人。 因为昨天才下过一场小雨,地上的泥土湿腻软绵,很容易留下脚印,周含秋顺着浅浅的脚印一直走到屋后的树林,那人果然进了树林,他应该是穿过这树林,从后面的村庄离开的。周含秋没有理会身后跟随而来的柳妍,她在树林里四处搜寻着,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 在柳妍好奇的目光和询问中,周含秋围着树林走了一圈,可是树林里除了树枝和花草,一无所有,她只得怀着满腹的疑云慢慢的回到院子。 这个人会是谁?会不会和上次在葵城刺杀她的人是一伙的?如果真是来杀她的人,为何连手都没动就离开了?难道他知道她会功夫,而且确定打不过她,才弃她而去,回去搬救兵了?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今天怎么怪怪的?”等到两人在院中的木桌旁坐定,柳妍才又开口问道。 “昨天晚上有人来过我家,只是还没有进屋就被我发现了,等我追出去,已经不见了踪影!”周含秋右手支着下巴,眼神越过院子外面的菜地,看向远方。 “真有此事?那人有没有伤害到你?”柳妍闻言,不禁挺起背脊,眼睛环扫了一圈,似是想找找附近有没有藏着人。 周含秋摇摇头! “那,如此说来,现在你一个人住这里不太安全,要不到我屋里,我们挤挤?有什么事,大家互相也好有个照应!等过几天,公子回来了,你再回来?” “不了,不引蛇出洞,怎么能知道藏在暗处的人想要做什么呢,我倒想看看,他们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周含秋现在的眼神坚定冷毅: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被动受击,也不会躲闪逃避,她要迎战出击,她的命运,掌控在她自己手中!她不要再任人宰割! 送走了柳妍,周含秋准备到厨房做饭,经过卧室房门前,突然看见门口的横木边躺着一个什么东西,她上前捡起来一看,是一只淡黄的草戒——这个东西看起来好眼熟,周含秋指尖拈着草戒,对着阳光转了转草戒,猛地省起这就是她在太子殿的荷塘旁边用野草编的戒指。只是那时候是黄绿相间,而现在这草戒,因为绿色全褪,已经变成了通体枯黄的颜色,但是那做工,那大小,周含秋确定是自己编的那只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