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皇帝就得从后宫起步》 第一章 魂穿帝王 陈子轩觉着,自己已有许久未曾睡得这般惬意。上一回睡得如此深沉,还是做肠胃镜被注射全麻药剂的时候。那种无梦的、仿若坠入无尽深渊的睡眠,令他几乎忘却了时间的流淌。 他感觉自己恰似漂浮在一片温煦的海洋之中,周遭静谧无声,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气息,那香味仿若山间晨雾,轻柔地萦绕在四周,让他周身都被一种舒适感包裹。唯有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流水声。 “哗啦…… 哗啦……” 那是茶水倾倒入杯的声响,轻柔且舒缓,好似某种神秘的呼唤。 陈子轩的意识,渐渐被这声音拽回现实。他竭力想要睁开双眼,可眼皮沉重得仿若压着千斤巨石。喉咙干涩得犹如刚被烈火灼烧过,试图开口,却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 “阿…… 阿巴…… 阿巴……” 陡然间,身旁传来“扑通” 一声,那竟是有人跪地的声音! “哎哟!我的陛下诶!您可算醒啦!” 一个老迈,有些奇怪又满含激动的声音骤然响起。 陈子轩试图转头去看看,可脑袋却似被铁锤猛砸过一般,疼得动弹不得。他勉强撑开双眼,眼前却只有模糊的光影。 忽然又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动静。 “李公公,是陛下醒了吗?” 一个年轻尖细的声音传来,语气里透着几分紧张与期待。 “醒了!醒了!赶紧去给皇后娘娘、太后娘娘通报!快些去!” 老迈的声音里满是喜悦与急切,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是!是!奴才这就去!” 年轻的声音应着,伴随着“陛下醒啦!陛下醒啦!”的激动吼叫渐行渐远。 陈子轩察觉到有人靠近,他奋力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明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几乎要贴上他的鼻尖。 “卧槽,这是谁啊!怎么这么丑!”陈子轩心中一惊,下意识想要往后缩。这老脸上却写满焦急与关切,眼中甚至泛起泪光。 “陛下,您可算醒了!老奴都快急疯了!都两天了呀!您昏迷整整两天了!” 声音微微颤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惊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子轩心中一震,下意识歪了歪头,试图理清眼前的混乱局面。 老头身着深紫色长袍,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小帽,帽檐下露出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这张脸看着有些猥琐,此刻却挂着两行老泪,显得既滑稽又透着几分怪异。 他带着他有些特殊的怪笑声转过身去,一边却不停地用那宽大的袖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动作略显慌乱,嘴里嘟囔着: “老奴给您拿茶水,陛下”。 继而,陈子轩看了看自己——自己竟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丝绸中衣。噢哟,竟然也是古装样式,衣料柔软顺滑,触感还不错啊!身上正盖着一床明黄色锦被,被面上绣着一些图案,像是某种动物,可他一时也瞧不真切究竟是什么。 “这都是什么情况?”他心中愈发疑惑,忍不住抬头环顾四周。 他躺在一张巨大的雕花木床上,床的四角立着柱子,柱子上雕刻着花纹,仿若藤蔓缠绕。仰头望去,屋顶是木质结构,横梁上绘着精美的彩画。 房间颇为宽敞,正中央摆放着几张木制桌椅,桌上放着一套青花瓷茶具,茶壶嘴还冒着袅袅热气。门窗皆为木质,雕着简单的花纹,那窗户上糊的竟是一层薄薄的纸,隐隐透进外面的光线。 “这…… 这是哪儿?!” 陈子轩的脑子乱作一团,心跳急剧加速,手心也开始冒汗。他开始回忆起:自己不是应该在与他人合租的房子里洗澡么,这当时“噼啪”一想,自己再睁眼就到这了? “不是在做梦。” 他稍微清晰了点脑子里的想法,手上和身上的触感不会骗人,但是眼前的场景很明显,这是在古代啊。 “难不成 我穿越了?”这个念头猛地冒出来,陈子轩浑身打了个激灵。 “哎哟我的好皇孙呐!你可算是醒了,可把老身吓坏啦!” 一个苍老的女声,突然从室外传了进来,打断了陈子轩的自省。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紧接着,一个尖细的声音高声唱道:“太皇太后、太后娘娘驾到 ——” 紧随着又听见一个成年女性的声音喊道“赶紧宣御医来啊!都愣着干什么!”语气中满是焦急与威严。 还来不及让他再做思量,就见众人簇拥着一位老妇人走进门来。 那老妇人身着一身华贵的袄子,头上戴着金丝镶嵌的发饰,下身还是一件马面裙,约莫六七十岁模样,脸上尽是焦急之色。她一进门就紧盯着陈子轩,眼神里满是关切与期待。 陈子轩脑子完全空白了,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他此时就算是再傻,也明白了。 曹!这 TM 肯定是穿越了啊! 一想到曾经看过的那些穿越小说,一时之间竟是脑子空空。 挺大的屋子这人也是越进越多,那老妇人被扶着走近床边,留着泪,口中 “呜呜呜”的似也说不出话来。周边的人又都围了过来,又激动又欣喜地瞧着自己。 陈子轩哪见过这阵仗,刚喝下一口的茶还没咽下去,‘咔’的就被呛住了,呼吸瞬间不畅。他试图挣扎着咳嗽,让自己缓过来,可越是着急,呼吸就越困难。眼前的景象竟然又开始模糊,耳边的喧闹声也渐渐远去。 他心中闪过一丝绝望,得~又晕了过去了。 第二章 穿越南汉 自那令人眩晕的穿越经历之后,已过去两天。 陈子轩,如今顶着南汉皇帝刘载均的身份,已然从最初的惊惶失措中缓过神来,开始努力适应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虽说依旧对周遭的一切感到新奇与困惑,但好歹已能强装镇定, “想当初35岁被公司优化,女朋友也和别人跑了,本就已经十分失败,回到家用电热水器洗澡,竟还被电死了。”陈子轩叹了口气。 “哎,实在是窝囊啊。” 对的,经过他醒来后再次分析,觉得自己应该是因为使用电热水器时,插着电洗澡,被电死了,“早看到过类似的新闻,本以为这个电热水器是‘大海兄弟’品牌,好歹也是大牌一个,没想到还是……” “不能有侥幸啊!”陈子轩仰头叹道。 重新认知了一下自己的新身份,南汉启文帝,刘载均,15 岁,刚登基3个月,先皇多年养病,看样子是没熬过这个冬天。 至于自己还是不是处男,这种事不太好问小顺子,嗯,也就是自己的亲随伴伴,怕小顺子对他起疑心。据说是太后本来安排今年秋天,也就是自己刚满 16 的时候就要选皇后了。但是因为先皇的去世,那这事儿至少得往后拖3年,略显凄惨。 根据陈子轩的了解,这个南汉朝的由来很奇妙,大约一百多年前,中原大地正值南宋、宋宁宗庆元年间,金国和蒙古打得不可开交,南宋朝廷却还在那儿内斗不休,搞得民不聊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叫刘武的猛男横空出世。 刘武原本是四川一带的农民,家里穷得叮当响,但他天生神力,据说能单手举起一头牛。宋宁宗庆元三年时候,四川闹饥荒,官府不但不赈灾,还加征赋税,逼得老百姓活不下去。 刘武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带着一帮乡亲揭竿而起。喊着“反喽反喽,不反根本莫得活路咯!”的口号,直接攻占了县城。 没想到,这一打就打出了名堂。刘武的队伍越打越大,他不仅打仗厉害,还特别会忽悠人,到处宣扬“汉人当自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 称自己是昭烈帝刘备的后人,还搞出了“新五虎上将”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但是在当时也吸引了不少有志之士加入。 后来,刘武联合了陕西、四川等地的义军,东进荆襄地区。然后同时北伐中原并东进江南,军民一心。南宋朝廷在这个时候早已无招架之力,很快就降了。 这刘武也算是个人物,趁着金国和蒙古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一举北上,竟然是先联合金国,充分发挥了西汉时卫青霍去病的战斗精神,领着‘新五虎上将’给成吉思汗打的丢盔弃甲,据说是沿路连看到的羊羔都杀完了,一路上啥也不剩,一时间蒙古的牧草涨势都好的不得了。金国也早就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刘武又转头和金国打。 就这样到 1212 年,居然真让他打下了这壮美江山。 “卧槽,这刘武简直就是古代版的‘开局一把锄头,装备全靠抢’啊!”陈子轩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我玩游戏可能都得开挂才能达成的成就啊! 刘武建立南汉,定都燕京后改成北京,原话是“劳资怕类两个哈皮弄个抵拢倒拐,又跑来给劳资找些歪咪日年滴事情”。所以就不约而同的和 Judy 一样想着天子守国门。自称“南汉高祖”,意思是要继承汉朝的正统。 现在这个官府,文化之类的倒是和明朝的差不多。这南汉给人的感觉倒像是提前了200 多年的明朝嘛。 真是一头黑线啊,陈子轩想着还不如直接给我穿到明朝,好歹谁忠谁奸我知道啊,当皇帝岂不是方便很多...现在这朝代真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好歹是皇帝啊!这还有啥好抱怨的! “我要妃子啊,我要各种各样的漂亮妹妹啊!”陈子轩,奥不。现在应该是南汉启文帝刘载均已经不知道在榻上的被窝里笑醒过多少回了。 只是似乎并不随他的愿,这后宫主要是太后在掌管。 这太后并不是刘载均的亲生母亲,后宫的规矩给定的特别森严,刘载均就算是和自己的贴身侍女想要调笑两句都不行。看着姑娘脸是红了,但是硬是不敢答话了。当时自己还躺在床上浑身无力,想去调戏一下别人都做不到。啧啧啧,可惜可惜。 今天倒是感觉好多了,头晕的症状也缓解了不少,所以起了个大早,似乎御医给的药有点疗效。应该是还没到贴身侍女上班的时间,今天值班的太监倒是之前见过的随身伴伴小顺子。 坐在床上斜眼看了一下在一旁指挥两个宫女倒洗脸水的小顺子,这货也是个人才。和他交流得知,小顺子原本出生在保定府安肃县的杂技世家,一大家人靠在各地卖艺为生。 那年 6 岁,跟着到京城卖艺,恰逢宫中为筹备庆典招募民间艺人。小顺子一家凭借精湛技艺成功入选。可在庆典表演时,一个意外发生了。在小顺子表演空中飞人的关键时刻,他爹把他扔起来后没拿住他,结果一屁股坐到他爹的大光头上了。 他爹也是个人物,练过硬气功,那铁头功更是日日修炼,断石断砖更是不在话下。但是这下,竟然给他儿子顶爆了肾子!端的是惨绝人寰。 刚好也在皇宫,表演的时候先皇还在世,当时见这场景也是大受震撼,还以为是演出效果呢,都乐开了花。后来才发现不对,觉得小孩可怜,所以便给了他父亲一笔钱,把他留下来做了个小太监。他比刘载均大个 3 岁,索性就陪在当时还是太子的刘载均身边了。 “啧啧啧,也是一个可怜人啊。”……歪头一看,诶?这货正在骂人? 只见小顺子瞪着眼睛,脸涨得通红,像一只被压了尾巴的猫,抬起手就想扇过去打其中一名宫女。 “你这蠢笨的东西,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 那宫女吓得“扑通” 一声重重跪地,身子剧烈地颤抖着,连声音都打着哆嗦:“公公饶命,陛下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另一个宫女也赶紧跪下,大气不敢出。 “哎哎哎,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啊,打别人这小妹子干啥。”现在的南汉启文皇帝刘载均问向小顺子。 小顺子的手僵在半空中,满脸的惊愕。他看向刘载均。以往皇帝陛下遇到这种事,不都是大发雷霆,最少也得是对这宫女一顿臭骂么? 还有“小妹子”这是什么称呼啊?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如今的刘载均往前一步,站在小顺子和宫女之间,神色平静,却并没有平日里动辄打骂的暴躁模样。 小顺子回过神来,“扑通” 一声跪地,额头紧贴地面,声音带着颤抖说道:“陛下恕罪,小顺子一时情急,这蠢东西,倒个水都能洒出来,奴才……”小顺子话说到一半,小心翼翼地抬眼瞟了瞟刘载均,没敢把后半句说出来。 刘载均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又看向小顺子,啧,差点忘了这身体原来的主人,那个启文皇帝刘载均可算是有“暴君”的资质啊。 这先皇一直生病,亲生母亲吕皇后又死的早,太皇太后又宠爱,这玩意可一直都是无法无天的主儿。 对下人婢女啥的,那可是动辄打骂,宫女太监都很畏惧这个陛下,也就这个小顺子与刘载均年纪相仿,人也活泛,相对挨打较少。 所以小顺子也没少狐假虎威,毕竟皇帝身边的亲随伴伴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之前就多次看到小顺子教育下面的宫女和其他太监的样子了,只是那时候自己躺在床上还在懵逼状态。 “嘶...这不能给他察觉出来问题吧。”刘载均把小顺子贼眉鼠眼的样子都看在眼里,思量着对策,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清了清嗓子,“劳资的宫女也是你这个狗东西想打就打的?” 小顺子听到刘载均这话,浑身猛地一颤,原本微微抬起脸的上,疑惑之色似是稍减,瞬间又重重低下,额头死死地贴在地面,身子抖如筛糠。 他的声音却是带着极度的惊恐,几近哭腔:“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小顺子猪油蒙了心,糊涂至极,小顺子不该擅自作主,妄图惩戒这宫女,实在是罪该万死!” 吊啊,这是演的吧?刘载均被佩服住了。 “嗯,要罚也得是朕来罚!”说着用左手垫着这宫女的左脸,用右手狠狠的打在自己的左手上,发出“啪!的一声大响。” 这宫女惊呆了,抬起了头愣愣的跪在那,瞧模样也就十五六岁。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惊愕,白皙肌肤透着粉嫩,恰似春日初绽的桃花。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瞪得滚圆,此刻虽满是呆滞,却也难掩平日的灵动。 她身姿娇俏,宛如春日里误入宫廷的小鹿,懵懂又惹人怜惜。另一个跪着的宫女虽说看不见样貌,亦是看着瘦弱,此时也是头低的更低了,浑身颤抖。 小顺子也被这一声巴掌声吓了一跳,这家伙,这宫女的小脸不得肿个一周啊!偷偷想要抬头去看,却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小顺子啊,以后要懂事啊,你看看你,总是这么任性的话,这样下去朕很难做的啦。”刘载均假模假样的说道。 小顺子不敢抬头,虽然感觉略微有些听不懂主子的话,但也知道这是在教训自己,连忙应道“陛下教训得是……” “嗯,你去忙吧。”刘载均装作高深的样子。挥了挥手,示意小顺子退下。 小顺子又愣了一下,心里嘀咕:“陛下这..怎么怪怪的?” 但又怎敢多问,连忙弯下腰,恭敬地说道:“是。”又觉得不对,“小的去催促一下要伺候陛下的那几个斯,这都什么时辰了,怎的还没起来...”爬起来匆匆离去。 等小顺子走远了,刘载均才松了一口气,一般情况下一大早的都有四五个太监围着转,这个刷牙呢,另个倒水呢;然后再来四五个侍女来给穿衣服,洗脸。今天实在是因为自己起得早了,天还灰蒙蒙的呢,估计这会儿这些人还没起来,这俩宫女应该也是值夜班的宫女了。 转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两个宫女,语气温和地说道:“起来吧,别跪着了。” 被打的这个宫女愣了一下,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和惶恐,颤声说道: “陛下……奴婢不敢……你罚奴婢吧……” “哎呀没事儿,跪着多累啊,膝盖都疼了吧,” 此时正是二月,北京依旧很冷,这宫女直愣愣的跪在地上看着实在是可怜。 刘载均想要伸手去扶她,没想到这宫女突然像是被吓到了,声音带着哭腔, “陛下!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陛下恕罪……” 啧,看样子这原主绝对是个混蛋性格啊,这有着现代人同理心的刘载均实在是看不下去,蹲在这宫女面前。 这小宫女不错啊,虽然身材是单薄了点,但是胜在清纯可人啊!伸出狼爪,本想摸摸她瘦消的肩头,但是又有点不好意思,随即手落到了小宫女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 嗯,就算是脑袋瓜子,手感也不错,嘿嘿嘿。 “小姐姐呀,没事儿的,我不罚你的,你起来吧,你跪着多累啊。” 没想到这宫女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她感觉到脑袋上的抚摸,又听到这什么 “小姐姐”的称呼,实在是把不准这小霸王皇帝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奴婢不敢,陛下您饶了我吧……奴婢不敢了……” 这下刘载均实在是服了,一时竟然还没了办法,又觉得让她跪在这地上冰凉实在是于心不忍,心一横,道: “再不起来朕就打断了你的腿!让你一辈子起不来你信不信!” 这宫女吓得浑身一颤,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忙不迭连滚带爬地起身,另一个宫女也跟着爬起来,低着头,双手局促地揪着衣角,身子抖得像筛糠,话都不敢再说了。 诶,造孽啊。 如果这朝代和明朝类似,那这两个宫女估计也就是个照顾皇帝起居生活的普通宫女。前两天在床上养病的时候,照顾刘载均的倒主要是他的两个贴身侍女。一个名叫静舒,一个名叫云芝。 害呀,长得那是没的说啊,妥妥的宫装丽人。身条又很优美,声音又好听,那俩姑娘中,年龄大些的静舒约莫着也就20岁左右的样子,娇滴滴的说着:“陛下,奴婢们给您暖床来啦。” 当时听到这句话,刘载均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 结果人家弄俩“汤婆子”,也就是铜制的热水袋,套上小被子,放进被窝里,这就算是给暖了床了。搞的刘载均郁闷了很久,不过今天却是还没看到她俩,估计得知皇帝醒了的话,应该很快就会赶来的吧。 想到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宫女怯生生的站在那。看样子福利还是得自己争取啊,啧啧啧。 “走吧,其他人还没来,你俩先带我去净面吧” 说着话,鬼使神差的顺手在面前的宫女屁股上拍了一把。 嗯,有回弹,手感不错。 第三章 宫女沐瑶的惊魂清晨 作为皇帝的侍女,比起那些在做脏笨粗活的宫女,我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我叫沐瑶。今儿个和往常一样,就跟金橘在乾清宫走廊上值夜。这夜里安静得很,除了偶尔巡逻侍卫的脚步声,就没啥动静了。 这天儿真冷啊,我和金橘靠在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姐……你说这陛下是怎么了?”金橘小声嘟囔着,声音里满是巷议蜚语之味,“我听贴身的云芝姐姐说,陛下自从醒了之后,这性子竟是大变了,这两天硬是一次都没骂过人……” 我其实也纳闷,之前陛下那个性子,实是让人不敢靠近。 “你这小妮子,不想要你的脑袋啦?这也是我们能乱打听的?云芝姐姐怎么这都给你说啊!” 虽说叫一声云芝姐姐,但是其实她也就 16 周岁,和我年龄相同,不过人家可是陛下的贴身侍女,地位可比我高多了。 “哎呀,云芝姐姐才不会乱说呢……哎!上次她给咱们偷拿那‘糖蒸酥酪’,我吃了之后月事腹痛都觉得轻了许多!” 金橘小妮子似是又回忆起了那甜点的滋味,小舌头舔了舔嘴唇,还吞了吞口水。 我赶紧捂住她的小嘴,向四周看了看,幸好没有人,连忙斥责道: “小蹄子你不要命了你可不要带上你云芝姐啊,这种话在这乾清宫你也敢乱说,这要是给谁听了去那还了得?” 没想到这小妮子还不依,支支吾吾的说着什么“好像你没吃似的……” 正说着,忽然听得寝殿内有声响,我和金橘赶紧站了起来靠近门口去,就听见小顺子扯着嗓子喊道:“陛下醒了!赶紧去准备热水!磨蹭什么呢!” 我和金橘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应着,一路小跑着去准备热水。 一路上,我的心“砰砰”直跳。“这可如何是好,这才什么时辰啊,贴身的姐姐们又都还没来,据说陛下早上的时候心情都不太好……”金橘还在旁边嘀嘀咕咕。 万一伺候得不好,指不定会招来什么灾祸。我心里也直犯嘀咕: “也不知道陛下今儿心情咋样,可千万别挑出什么错处才好。” 到暖阁用铜壶装了热水,小心翼翼地端着热水往回走,脚步自是又急又轻,生怕洒出一滴水。等进了屋,我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给水盆里倒水。偏生这该死的小顺子一直催促。 “快点快点,陛下都坐起来了你没看见吗!” 听见这话,我不由的歪头看去,果然陛下单手撑着,坐在榻上,似乎在想什么事儿。 结果就这一下的功夫,手一哆嗦,热水倒在盆边洒出来了些许。我心里“咯噔” 一下,暗叫不好。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听见小顺子这狗奴才大骂:“你这蠢笨的东西,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 紧接着,他那扬起的手就悬在了我头顶,我赶紧跪下,嘴里慌乱地求饶:“公公饶命,陛下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完了完了,刚还说不能出岔子呢。这下可得受罚了。 可谁能想到,陛下竟然制止了小顺子。他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和平日里不太一样,没有了那种让人胆寒的暴躁。 “哎哎哎,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啊,打别人这小妹子干啥。” 嗯?小妹子?我心里又惊又疑,但却实在是不敢再抬头了,只能盯着面前的地砖等候发落。 这鬼小顺子还在给陛下说我的不是,回去我一定给云芝姐姐说,一定要想办法整治这个狗奴才,我心里还这样想着,却听见陛下说: “劳资的宫女也是你这个狗东西想打就打的?” 不知为何,心中生起一股暖流,对啊,我是陛下的宫女,又不是你小顺子的,该死的小顺子,祝你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才好。 听见陛下应该是朝我走过来了,我心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却突然感觉有手附上了我的左脸,还没来得及细想,突然就是“啪!”的一声大响! 啊?我感受到了震动,但是这不是在打我啊! 我魂不守舍的抬起头,陛下一脸怪笑的看着我,我脑袋一片空洞,不知这是怎么了。 陛下又转过去对着小顺子说了些什么,我却是啥都没听清楚。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小顺子已经走了。陛下让我起来,我怎么敢,我是真的没弄清楚陛下之前那么做的道理。 我低头看了看旁边的金橘,她头埋得很低,没看见她的脸,只看见她面前有泪水滴在地面的痕迹。 陛下好像又突然发作,说我再不起来就打断我的腿,我赶紧站起身来,却不敢看他。他却没事儿人一样让我和金橘带他去净面,我刚准备迈出一步,竟然突然感觉屁股被轻轻拍了一下! 啊?陛下这是……! 我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又惊又怕,完全不知道不懂陛下这是要做什么啊,这也不像是罚我啊? 偷偷回头看了眼陛下,他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笑意,这让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这陛下以前可从来没这样过啊。难不成是昏迷这两天,着了相?” 我满心疑惑,脚下却不敢慢下来,屯部被他拍过的地方麻麻的,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似的。 给陛下侍弄面巾,待他洗毕,正准备清洗面巾时,却听见他压着声音说: “等没人的时候来一趟,我有话要问你。” 我心里砰砰直跳,又见他似乎很开心的去净了手,小顺子也终于带人过来了,为首的却不是云芝姐姐,而是陛下的另外两名贴身侍女,一个名为荷香,旁边一位是静舒,后面还跟着一众宦官公公。 看着他们带着陛下去刷牙更衣,我和金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站在门外等候差遣。心里却七上八下,不知道这陛下暗地里召我过去的话,又有什么事要问。 “姐?...沐瑶姐?”金橘的声音鬼鬼祟祟的响了起来。 “啊?干啥啊,你小声点!”我看了看屋内的情况,又赶紧低下头来,“那杀才小孙子还在里面呢。” 这是我们对小顺子起的外号,仗着自己是皇帝陛下的伴伴,对我们动辄打骂,这人着实可恶的紧。 “姐,还疼么?陛下打你的时候我都吓坏了,没事儿吧?”金橘偷偷的问着,语气中尽是担忧之色。 “没事儿,陛下没真打……” 话说到一半,这屋内静舒姐姐的声音传了出来。 “陛下,您先吃点东西,您这病刚好,太皇太后吩咐过了,不用陛下您去,她等下还要过来看您呢,这不是还早呢么。” 又听见陛下异于往常的声音响道:“我靠,我要闷死了,我天天在这屋里待着我难受啊!” 啧啧啧你看吧,我就说贴身侍女不好做,这要是皇帝非要出去,太后知道了,这一屋子侍奉的人可能都得遭殃。我暗自庆幸,幸好我只是一个小宫女…… “那也不行!~哎呀--陛下……~!” 这娇滴滴的声音一听就是荷香的,我们管她这招叫做狐媚大法,屡试不爽。 荷香姐长得小巧玲珑,她那心思却也是七巧玲珑心,其他姐姐都没办法的时候,她总是有办法能让陛下安下心来,不过她却不太愿意和我们这些下等宫女相谈,离了陛下,她就总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噢哟,行吧行吧,”陛下的声音响起,我和金橘对视了一眼,知道荷香姐又得逞了,金橘做出一副假装恶心的样子,我瞪了她一眼,又听到陛下说: “等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来了朕和她说,哎呀,天天呆着这屋子里烦死了,这皇帝当的也太无聊了,又没手机又没电脑的……啊对了,现在朝堂之事都谁在做主啊?我靠,朕这个皇帝歇币了之后别被别人窃取了朕的位置啊!” 他这话实在是让人搞不明白,但却好像能大概猜出他的意思,只听小顺子开口说着:“陛下您放心,您生病这些日子,朝堂上自有大臣们操持,不会出乱子的。” 接着就听着屋内吃饭的声音,和一些日常对答。我看向金橘,这丫头竟然傻呆呆的看着我。 “你这呆子,直愣愣看着我作甚?”我白了她一眼。 金橘竟未把目光移开,痴痴的看着我问道: “姐?陛下打你那么重一声,你怎的脸上一点印儿都没有啊?” “你还问呢,我自己都浆糊罐子似的……” 我自己也想不明白,却看见换班的宫女们却是出现在了乾清宫门口。 金橘那圆溜溜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知道她和我一样,值了一晚上的班,早就又累又饿了。可陛下还让我等没人的时候去找他。哎……这早点我怕是又吃不上了。 第四章 又被吓哭了 早饭后,刘载均正含着一口漱口水,腮帮子鼓鼓的,听到殿外传来 “太皇太后娘娘驾到 ——”的通报声,吓得竟然一下把漱口水吞入肚中。 贴身侍女静舒站在旁边看了个真切,一时间竟也愣住,和这位陛下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饶是小顺子平日嚣张跋扈,在这时候也不敢给慈宁宫的人颜色看,赶紧跪拜下来。刘载均看着屋外,又来一大帮子人,和太皇太后并肩的,是一个老太监,一个老嬷嬷和一个年轻宫女,太皇太后就被他们簇拥着走进乾清宫。 她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身着华丽的服饰,上面绣着精美的凤凰图案,每走一步,衣摆轻轻飘动,尽显皇家威严。 但此刻,她的脸上却满是慈祥,一见到刘载均,眼中的疼爱更是溢于言表。 刘载均赶忙迎上去,想着是不是该行个大礼啊,却不料这太皇太后身体倒是硬朗的很,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冲到跟前来,抓住刘载均的手: “我的载均啊,怎么就起来啦?快让祖母瞧瞧。” 静舒和荷香两位贴身侍女站在一旁,微微福身,和小顺子一道唱着“恭迎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载均一想,这之前的刘载均多半也是个纨绔性子,疼爱自己的太皇太后都是自家人,不拜也很正常嘛。索性也就任由太皇太后拉着,在旁边的榻上坐下了。 “今日感觉如何啊,好孙儿,哀家看着你这气色,诶,老身这眼泪就忍不住的流啊。” 光是说着,太皇太后就又要流泪。跟着来的那个年轻宫女赶紧拿出帕子来擦拭太皇太后的眼泪。 嗯,这宫女不错。 刘载均心里想着,倒不是因为她机敏殷勤,而是……这宫女身材有点好啊,胸肌够发达的…… 不敢多看,收回目光又看向自己的皇祖母,看着面前老人这真挚的情感流露,刘载均稍微有些不自在。 上辈子爷爷奶奶去得早,父母后来也因为车祸去世。亲情这方面,对这种被长辈爱着的感觉已经有些不适应了,听着这太皇太后的口吻,看着眼前那慈祥的面孔,想着自己的身世,竟是也眼眶一湿,不自觉流出泪来。 哪知一看他流眼泪,太皇太后更是受不住了,呜啊一下就哭出声来,一下子把刘载均揽入怀中,这一下把众人可是惊到了,贴身宫女静舒也赶紧拿来自己的手帕来给刘载均拭去泪水。 缓了缓,刘载均想到要说的事儿,提到: “祖母啊,眼下孙儿这身体早就康复了,老待在这乾清宫反而浑身不自在,孙儿准备去文渊阁转转,这朝堂之事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文渊阁就是内阁的办公场所,刘载均这是想去看看现在国家都有哪些大事正在进行,刚好也能过一下他的皇帝瘾。 “哟?你是想去文渊阁?不是想去御花园?你养的几条大黄狗可就在那旁边,前几天老身去的时候可劲朝着叫唤,吓得老身都不敢靠近。” 这话一说,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刘载均一头黑线,心想这货竟然还在皇宫里养狗玩。 “哎呀,我的个皇祖母,自从上次落水之后,孙儿感到大彻大悟了,这做皇帝,还是得有个皇帝的样子……” “哈哈哈!老身的皇孙真是长大了啊!怪不得人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太皇太后转头看向和她一起来的那个老嬷嬷, “李嬷嬷你看,他这个劲儿,是不是像先皇?”说罢眼中泪光闪过,似是又要哭出来。 那个李嬷嬷也是苦着一张老脸,看着刘载均,点着头,“像,太像了,太皇太后啊,陛下这必又是一代明主啊!”说罢竟也是一滴泪珠滑落。 得,又是一个演技派。 刘载均对于自己那个便宜老爹是没什么感觉的,但是这时候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于无所谓,只能低着头,好似在思念自己的父亲。 “哎,不说这些,老身可再给你们这帮下人讲清楚了。”太皇太后突然严肃的说道, “可把皇帝给老身看好了!皇帝年龄还小,再出现这样的事儿,老身可是要诛你们三族的!一天天的就知道跟着胡闹。” 在场的两位贴身侍女静舒,荷香以及小顺子带着的几个宦官,一下子就全跪了下去,“奴婢(奴才)谨遵太皇太后懿旨。” 刘载均看着这场面,想着这太皇太后果真是对自己感情深的,其实这些侍女啊,伴伴啊的,年龄都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但是在自己这个皇祖母看起来自己就还是一个孩子,干啥都需要别人照看着。 拜别了太皇太后,太后也过来乾清宫看了看刘载均,相比较于太皇太后,这个名目上的母后就显得生份了很多,只是问了问身体的情况,说了好好养病之类的话,也就离去了。 不过这太后好像有些异常年轻了,不知道是不是先帝去世对她的影响很大,虽然看着样貌着实出众,但是太后整体精神状态似乎并不是特别好,还有种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弱美感。 不过下人们对待太后,明显要比对待太皇太后时更加小心谨慎,那敬畏的神情竟是都写在脸上了。 两位大神都走了之后,刘载均倒是觉得轻松了很多,似乎虽然是新的灵魂,但是并没有引起太皇太后和太后过多的怀疑。 其实也是,谁又能想到穿越这种离谱事情。 眼下两个贴身侍女正在整理榻上的被褥,准备拿给其他下人去清洗,小顺子被安排去文渊阁给大臣们打声招呼。毕竟皇帝要去文渊阁,需要让他们稍作准备。刘载均就站在门口想晒晒太阳,接连几日躺在床上,实在是身上不得劲儿。 “看来比我想象的要顺利多了……”刘载均想到,原本以为面对皇帝的亲人们,会露出马脚什么的。 突然听到身旁有脚步声,偏头一看,竟是早上给自己净面的那个小宫女,自己让她等没人的时候来找,估计在旁边看了许久,终于没人了才敢上来。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边说着,一边低着头屈膝下蹲。 沐瑶身着一袭淡蓝交领右衽短袄,窄袖收口处,一圈月白色的棉质缘边微微翻折,下身配着一条藏青色马面裙,腰间系着一条深褐色的布带,垂落的两端自然地搭在裙摆上。脚下是一双黑色布鞋,鞋面上还用白线绣着两朵小小的雏菊。 她的发髻简单挽起,一根古朴的乌木簪子斜插其中,簪头雕着一朵小巧的梅花。几缕碎发俏皮地垂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两侧,更衬出她面容的清瘦。耳朵上,一对小小的银质耳环轻轻晃动。 “哦,你叫什么名字?”刘载均饶有兴趣的问道。 “回陛下,奴婢沐瑶。”沐瑶有些紧张的说道。 “哦,名字还挺好听,你家里是干什么的?”刘载均平淡地继续问道。 沐瑶这时突然有点慌神,难道小顺子又说什么坏话了?还是偷吃陛下的点心被发现了?这可是大事啊!宫女偷东西被打死的例子比比皆是…… 一想到这些,登时双腿一软跪了下来,“陛下恕罪,奴婢知道错了……”一瞬间竟然是泪流满面。 麻了啊,刘载均麻了,这……这又是怎么回事?连忙问道:“啊?你干啥了?” 沐瑶摇着头不愿说,就是跪着哭。 刘载均这时候有点后悔,他本意是想找个无权无势的小宫女,仔仔细细的问问这皇宫的情况,其实这两天通过他自己的观察,对皇宫内的关系也有了一点大致的了解。 太皇太后当然是后宫的老大,级别最高,但是他老人家喜欢听戏,侍弄一些花木。整个后宫的实际掌控者,其实是自己那个便宜老娘,奥不对,是后娘。 也就是孙太后。 但是细节不知道啊,比如刚才跟着太皇太后一起来的那个年轻的贴身侍女,自己就不知道她的名字。这多可惜?那身材真是顶呱呱啊,前凸后翘的,和面前这个哭成了泪人沐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沐瑶身形消瘦,看起来楚楚可怜,当初选择拿她来问,也是因为看见小顺子都敢打她,谅她也是个没什么背景的,没想到这姑娘怎么动辄就哭成这样,这还怎么问啊? “哎呀,你先别哭了,烦都烦死了,你先回答我问题……真是要命。”刘载均这时候连“朕”都忘了自称。 “陛下,奴婢不敢了……奴婢真的不敢了,饶了奴婢吧。”沐瑶还跪在那哭着说,鼻涕都要流下来了似的。 刘载均真是服了,抬头看了看寝宫内,没看见那俩贴身侍女的身影,这种事他毕竟是想私下来问,不想被那俩侍女瞧见,索性一把抱住沐瑶的腰,给她抱了起来,抬脚就往旁边无人的一个房间急步走去。 沐瑶这时候已经要吓晕了,一动也不敢动,连声音都不敢出,就这样被刘载均半抱半拖的,拖到了便间内。 这便间,其实是乾清宫旁边的一个小房间,主要是给皇帝上厕所用的,只是没有茅坑罢了。嗯,味道确实不咋地,檀香混着隐约酸腐味。 这一个小姑娘被皇帝拉到厕所里,小脸早已煞白,心情这已经不是惊恐能够形容的了。 “你听我说奥,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许哭,你哭一下,我就抽你一次,你记住了?”刘载均拿起了旁边的一个木质的长柄的像勺子一样的东西,凶恶的挥了挥。 沐瑶傻了,更加惊恐的看着这个“长柄的勺子”。 她知道啊! 这是铲屎和香灰用的啊,这便房主要是用来放“官房”的地方。 官房,可以理解成移动的厕所,使用的时候用香灰等混合物盖着,有点类似于猫砂盆。而皇帝陛下手中拿着的这木质的“长柄勺子”,这就是相当于“猫砂铲”的粪秽铲啊! 沐瑶知道皇帝是个暴虐的,可没想到竟然暴虐如斯,要用这清理污秽之物的铲子抽自己,早已被吓得傻了,一时间还真忘记了哭泣,傻不愣登的看着刘载均。 刘载均很满意对方的表现,“说!你家是干什么的?” 他突然想起了前世电影里,国民党特务审问地下党员的情景。生怕沐瑶唾他一口唾沫,然后来一个“我就是死也不告诉你!” 沐瑶此时是丝毫不敢迟疑,泪珠还挂在脸上,带着点哽咽说道: “回陛下,……奴婢本是北直隶河间府农户之女,十二岁那年大旱,……父亲病故,我叔父就以五斗栗做价,把我卖给了京城的牙婆处,后来……就被分配到乾清宫做洒扫了。” 嗯……这身世听起来倒是个清白的,刘载均想到早上小顺子嚣张的样子,感觉应该是问题不大。 “朕这刚生了病,有很多事有些记不起来了,所以想找你来问问。”刘载均望着这傻宫女说到。 “奴婢惶恐,陛下请讲,奴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沐瑶一听,不是来追究自己偷吃东西的,神经突然放松,顿时竟有种灵魂升天的感觉。 刘载均打断道,“这小顺子一直都这么跋扈么?” 沐瑶放松下来脑子竟是清晰了不少,听着这问题,思忖片刻还是决定要 “懂事”啊,她吸了吸鼻子,道: “陛下息怒,小顺子公公是极好的,他教训奴婢一定是因为奴婢做的不好……不过奴婢会改的。” 这是什么回答?上一世作为牛马的刘载均对这一套话术可太熟悉了。 刘载均拿着“粪秽铲”假意要向沐瑶砸去。沐瑶“哎呀”一声,赶紧闭紧双目,可爱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你欺君是吧,沐瑶同学?”刘载均恶狠狠的说道。 沐瑶赶紧摇头,她不明白同学的含义,但她知道什么是“欺君”啊,顿时就想要跪下,但是刘载均又阻止了她,想要哭,又不敢。 “说实话,不然仔细你的皮!”刘载均学着宫廷剧里的言语,低喝道。 沐瑶感觉自己的神经一直在被疯狂拉扯,真的要晕倒了,她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承受这么多苦楚…… 罢了,大不了就是被“粪秽铲”打罢了,这又有什么?又不是没有受过罚?一念及此,似乎突然就有了面对“大便”的勇气! “还不是因为陛下!小顺子深得您的信重,不然怎的会如此嚣张跋扈,好几个姐妹都被他罚过,奴婢们确是心怀怨气,背地里都骂他的。”沐瑶瞪着眼睛说道,说完又觉得害怕,又低下头去,眼泪扑簌扑簌的流下来。 “哎哟哎哟~别哭别哭,好沐瑶,我不打你了,以后我给你做主,这小顺子但凡敢再欺负你,我绝对不让他好过。”刘载均知道火候似是差不多了,他怕这沐瑶又开始哭,就又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小姑娘却早已又是梨花带雨,这一天怕是把这一年的眼泪都要流完了。 “呜……真的?” “那能开玩笑吗?君无戏言,你去打听打听,皇上说的话,那可都是圣旨。”刘载均拍着胸脯说道。 沐瑶擦了擦眼泪鼻涕的,一抽一抽的似是不再哭了,一脸无辜的看着刘载均。 刘载均又问道: “那为何你们那么怕太后呢?” 沐瑶再次瞪大了眼睛,不过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显得不可置信,就这么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皇帝。 第五章 宫女隐情 刘载均大吃一惊:“卧槽?有这种事?” 沐瑶被这声惊呼吓得一哆嗦,身子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刘载均的眼睛。她双手紧张地揪着衣角,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说道: “陛下,兰蕊姐姐实在是可怜,那天在太液池游玩,明明是陛下您摇那小船来戏弄姐姐,结果不小心失足落水。太后得知后大发雷霆,认定是兰蕊姐姐没尽到照顾的职责。” 哦,竟然是这样……刘载均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为啥刚穿越在这皇帝身上时,那体弱的晕厥样子。 眼下刚二月末,北京气候冷冽,但也是池水刚化冻的时候,应是原先的那个皇帝拉着侍女去划船,胡乱瞎闹掉进冰水里,差点丢了性命,也才有机会让自己上了他的身…… 说到这儿,沐瑶偷偷抬眼瞄了一下刘载均的神色,见他面色凝重,又赶紧低下头去,继续说道: “兰蕊姐姐被带去受罚的时候,哭得眼睛都肿了,不停地求饶,可太后丝毫没有心软。那三十大板打得她皮开肉绽,路都走不了了,随后还被押去了浣衣局。”沐瑶微微咬着嘴唇,眼中满是不忍与惧怕。 “押到浣衣局?去那干啥?”刘载均一脸懵逼。 沐瑶小声解释道:“陛下,浣衣局是宫里专门负责清洗衣物的地方。被罚去那儿的人,据说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干活,要洗上百件衣物,一直忙到深夜。兰蕊姐姐受了伤过去,肯定会被刁难,日子肯定不好过。” 刘载均听后,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那除了兰蕊,还有其他人因为伺候我受罚吗?” 刘载均接着问道。 沐瑶犹豫了下,嗫嚅着说:“有……陛下您心情不好时,乱丢东西。有次云芝姐姐没及时躲开,被砸伤了手臂,当时就流了好多血,可您还是发了脾气,罚她跪了一炷香的时间。” 啧,m的。 刘载均眉头紧锁,越发觉得原主行事过分。虽说对古代宫廷的生活早已有所了解,但这事情直面在自己身上,心头还是有些过不去。 更何况经过沐瑶提醒,这兰蕊竟然还是自己的贴身侍女。 “所以我本来是有四个贴身侍女啊,最早看到的是静舒和云芝,那时候我还在床上不能动弹,调笑她俩的时候她俩虽是脸红,却也不敢回话太多,” 刘载均默默的回忆起来: 今天来的是静舒和荷香这两个丫头,荷香就是那个爱撒娇的,静舒看着要温婉很多,加上之前见过的云芝……曹,竟然是少了一个!他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华府都有“春夏秋冬”四香,我堂堂南汉皇帝诶,怎么可能只有三个贴身侍女。 沐瑶看着刘载均皱着眉头思索的样子,不知道他在考虑什么,但是也不知为何,自己只是一个小宫女,面对面前的年轻皇帝陛下却似乎也没一开始那么的害怕了。 “走!”沐瑶突然感觉小手被握住,脸色唰的就红了,然后又白了。脑袋一阵发晕。 “带朕去浣衣局!” 一直用的都是“我”,刘载均这时候用上“朕”了。 “陛下不可!”沐瑶急忙叫起来,她这时候哪还在意手被牵着啊,“陛下,奴婢心里实在害怕。若是您去了,奴婢定会被太后责罚。陛下您就可怜可怜奴婢吧……” 哎呀,你别说,还真是,皇帝是不能往这些所谓的“肮脏”的地方去的。要是去了浣衣局,这沐瑶小姑娘怕是要倒大霉,怎么办呢? 刘载均看着这可怜兮兮的小姑娘,脑子一转,突然就有了办法。“嘿嘿~那我让小顺子带我去不就行了?” 沐瑶一听,顿觉有理,这感情好啊,还能整一下小顺子那个恶奴,但是心里还是忐忑无比。又听见面前的小皇帝开口说道: “嗯,朕的四个贴身侍女,你和哪个最为相熟?” 这语气听起来不冷不热,沐瑶不敢有所隐瞒, “奴婢……奴婢与云芝姐姐最为相熟。云芝姐姐人又好看又善良,奴婢很是倾慕她。” 当然,偷点心给她们分享这个事儿是不能说的,打死都不能说!沐瑶心里想着,被皇帝握着的手心好像都渗出了汗。 “哦,云芝……” 刘载均想起她照顾自己的模样,又想起沐瑶说原先的刘载均曾经砸伤过她。既然云芝和这些小宫女都熟络,那应该也是一个背景相对简单的。改明儿也可以问问她这后宫的事儿。 “嗯,行吧我知道了。今天的事儿你对谁都不许提起!听到没有!?”刘载均突然瞪着眼睛对沐瑶说道,“不然我拿这个抽死你!” 说着就扬起自己的右手,却突然发现手里的木质长柄勺竟变成了对方的小手,一时间愣了一下。 嗯~倒也算是软弱无骨的。 沐瑶倒是识趣的躲了躲身子,偷偷地看了看他。 刘载均又轻轻的捏了捏少女的小手,看着这软弱妹子脸蛋早已通红无比,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奴婢遵命。奴婢死也不说。” 乖巧,嗯,实在是乖巧。 “行,你走吧。” 沐瑶慌了慌神,刚转身想走,又猛地想起什么,赶紧转回来。只见她先是微微下蹲,双腿并拢,身姿十分僵硬。紧接着,她微微低头,脑袋轻垂,身子轻轻前倾,嘴里快速念着: “承蒙陛下开恩,奴婢就此退下了……”声音微微发颤,念得也囫囵吞枣的。 竟然是在这便房内做了个不太标准的宫廷拜别礼。 刘载均感觉特别可笑,却尽力忍住笑意,看着她便匆匆转身,小步从这便间跑了出去。 “呵,这妮子,真有意思。” 原来这就是调戏小姑娘的感觉啊,刘载均一边在心里回味着,一边也出了便间的门。可是右脚刚踏出去,心底就暗叫一声不好! 是小顺子! 这家伙还正在寝宫门口抻着头往这边看!刘载均转头看向另一边,正正好好看见沐瑶的背影匆匆跑过去,转了个弯,消失在视野里。 瞬间,刘载均竟然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卧槽!我这是被发现了啊!” 第六章 小顺子的推诿 刘载均瞧小顺子眼神乱飘,心里有了主意,自己贵为皇帝,怎弄得这般模样? “小顺子!”刘载均叫道,“过来过来……” 顺子小跑至刘载均面前,谄媚笑道:“陛下,有何吩咐?” 刘载均一把拉过他,亲昵地搂住他的肩膀,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道: “小顺子啊,瞧见了?” 小顺子脸上笑容一僵,眼神里闪过一丝紧张,干笑着说:“陛下,瞧见啥呀?” 刘载均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小顺子的脑袋,假意严肃的口气说道:“呦?顺子?欺君呢啊?” 小顺子“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声音带着哭腔:“陛下饶命啊!奴才不敢欺君,奴才只是不敢乱猜陛下的事儿。” 刘载均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把他拉起来: “跟你开玩笑呢,瞧你那熊样。咱俩谁跟谁啊哈哈哈……” 那小顺子也是一个顶机灵的,连忙说着:“陛下您可真会逗奴才,吓得奴才这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他还夸张地用手拍了拍胸口。 顿了顿,小顺子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里透着一丝狡黠:“那沐瑶妹妹倒是个可人儿,但若是他人问起,小的自是啥也不知道的。” 说着,他悄悄抬眼观察刘载均的表情,见刘载均面带笑意,便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陛下,您要是真喜欢沐瑶妹妹这样的,奴才倒是知道几个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宫女,个个都水灵着呢。” 小顺子一边说着,一边搓了搓手,脸上猥琐的讨好之意愈发明显。 嘿!你别说,小顺子这小东西还真是个玩意儿!还搞的刘载均还有点脸上发烧了。 “哎……低调低调……”刘载均也猥琐的笑着,一边还拿手肘轻轻点了点小顺子,又压低了声音: “记得不准给他人乱说啊,当心拔你舌头!……” 顺子忙不迭地点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堆满了笑,那模样仿佛在说他对这类“秘密任务”再熟悉不过了。 “陛下您放一百个心!”小顺子信誓旦旦地保证,“奴才的嘴严实得很,就是把嘴撬开,拿烙铁烫,也撬不出半个字!”随后又贼兮兮地笑了笑,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略显正色的说道: “不过陛下,之前吩咐奴才去文渊阁通报您要过去,大臣们此刻应该都候着呢。” 对奥!差点忘了这事儿了! 嗯,不行啊,依照这沐瑶所说,咱这还有个贴身侍女“兰蕊”,不定还在浣衣局带伤受苦呢啊。 纠结片刻,刘载均看向小顺子,一脸郑重地说:“小顺子,文渊阁那边再等会儿无妨。你先和我去一趟浣衣局。” 小顺子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带着皇帝去浣衣局,这太后要是问下来,可没有他小顺子好果子吃啊! “陛下呀,这可使不得!太后要是知晓带您去了那儿,怪罪下来,奴才可担待不起呀!” 其实说实话,刘载均在这宫里倒不惧谁,但是这太后总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要亲不亲要近不近的,总觉得有点心烦。他斜眼看了看小顺子,也想试探试探他。 “你少来了,太后又不罚你……” 刘载均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紧紧盯着小顺子的眼睛,试图从他的反应中捕捉到更多信息。 小顺子什么人物啊,打小就是善解人意的,一听这话,吓得脸色惨白如纸,立马跪下“砰砰砰”地磕头,哭喊道: “陛下明鉴啊!奴才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后宫谁不知道太后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说着竟是扯开腰带准备脱裤子。 “诶诶诶?你这是干什么?”刘载均疑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忠仆”。 没想到这小顺子手速倒是很快啊,他用力掀起加棉的挎子,底下中衣也被带起,只见那肌肤上,一道道暗红色的伤痕纵横交错,有的地方痂刚脱落,新肉粉嫩得有些狰狞,还有些地方似乎又被磨破,渗出星星点点的血珠。 “陛下,这还是上次您落水后,小的本就不在陛下身边,却也因照看不利被太后罚了仗责十下,差点要了奴才的命啊陛下……” 哦~,原来小顺子也被罚了啊,这倒是合理了。 不过看着小顺子的伤,这才打了十下就打成这个样子,那“兰蕊”可是被仗责三十啊!我勒个去,这得把我的小侍女打成什么样啊! 刘载均越发难过,心念一转,又问道:“小顺子,你陪朕这些年,太后管教后宫又严格,朕和宫女侍女们也不能太亲密,所以也就和你关系最紧密了对吧?” 小顺子脸上露出些许奇怪的神色,听着这话,好像是要让他去送死似的,但也是忙不迭地点头,声音却带着哭腔说道: “陛下说得是,这些年奴才一直跟在您身边,您对奴才的好,奴才都记在心里呢。奴才这条命都是陛下您给的,自然是跟陛下您最亲,对陛下您也最忠心耿耿!” 啧啧,刘载均倒是信了几分他的忠心耿耿,让小顺子赶紧把衣裤穿好,然后状似无意的问道: “对了,太后家是哪里的来着?”他也想多了解了解这个太后。 小顺子听闻刘载均的问题,心里真是奇了怪了,太后娘家是哪的你这做皇帝的还来问我?抬眼偷偷打量了下刘载均,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道: “……奴才对太后娘家所在之地,实是不知。平日里听些老太监们闲聊,隐隐约约得知吏部尚书是南方人。具体是南方哪儿,奴才也没个准信儿。但想着太后说话有时那腔调,带着些软糯的感觉,猜着应该是南方水乡那一片的。” 尚书?刘载均没搞懂,却见小顺子,继续说道:“而且,太后能把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想必也是受了尚书府严谨家风的熏陶。” “啊?”刘载均晕头转向,“说太后呢,关什么尚书什么事儿?” 小顺子被刘载均这突如其来的急切吓了一跳,忙不迭说道: “回陛下,吏部尚书是太后的父亲啊,这……后宫外庭的这也无人不知啊,太后打小在尚书府长大,见多识广,自然有这等治理后宫的本事。” 说罢,他又偷偷抬眼瞧刘载均,心中纳闷至极,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事儿怎么还需要自己给陛下讲。 太后竟然是吏部尚书的女儿?这权利有点大了啊! 刘载均心里默默想着:不应该啊,如果按照明朝的朝堂制度,是不准这种高级官员的女儿入宫做后妃的,更不用提皇后了。 看这意思还不能以明朝的制度生搬硬套现在的朝廷? 小顺子看着陛下眉头紧锁的样子,实在摸不透圣意。又不敢再太后的话题上再说太多,犹豫片刻,他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开口: “陛下,您去浣衣局做什么啊?这浣衣局又脏又乱,满是粗使宫女,实在不是您该去的地方啊……” 刘载均神色一窘,微微别过脸去,轻咳一声,带着几分不自在说道:“小顺子,朕落水一事,你可知道?” 小顺子忙不迭点头,他挨了仗责的他能不知道么,但是眼中满是迷茫,似乎没想到这和浣衣局有什么关系。 刘载均看他这个样子,突然感觉很搞笑,跳起来给了他一个爆栗。“妈的我那贴身的兰蕊不是还在浣衣局呢嘛!这丫头可是被仗责三十呢!你这蠢东西……” 哦!~原来是这样啊,小顺子这下倒是转过弯来了。 “可是……陛下,浣衣局不在皇宫内啊!” 小顺子瘪着嘴,摸着被敲的脑袋,委屈的看着刘载均说道。 第七章 静舒出计救兰蕊 “卧槽,浣衣局不在宫里啊?”这确实是刘载均不知道了。 实际上,浣衣局的职责并非仅仅局限于洗衣。打扫宫室卫生、缝补破损衣 物等繁杂杂役,均在其管辖范畴。 宫里诸位贵人的衣物,大多由各自贴身宫女、侍女负责清洗,但大件的诸如床单被罩等的缝补清洗工作,浣衣局便会派遣宫女入宫,协助完成各项杂务。 听完小顺子的宫中科普才知道浣衣局甚至距离还挺远,离皇宫还有六里有余,也就是现在的大概 3 公里多。 怪不得沐瑶小丫头当时那么害怕,原来是以为我要带她出宫啊……啧啧,但是这又该如何是好呢…… 刘载均面露难色,陷入深深纠结。眼下,若他执意出宫,基本是没什么可能的,皇帝出宫程序相当复杂,而且就算真成功溜出去了,可还得再带一个妹子回来啊,这一环连着一环,却实在是无法操作啊。 小顺子偷瞄自家主子,见其满脸愁容,眼珠子滴溜乱转。心中暗自思忖,必须得想出个周全法子,不然瞧陛下这架势,十有八九会派自己出宫前往浣衣局要人,瞬间是冷汗涔涔。 这哪是要人啊!这可是要杂家的命啊! “现在宫里有浣衣局的人么?”刘载均仿若灵光一闪,突然开口问道。 小顺子一惊!回答道“有的,浣衣局这几天都有派人来奉天殿涤毯,今儿应该是第三天了,洗过的毯子还得晾晒,往常都是在奉天殿旁边庑房的空地上晾晒的,这个时辰应该正忙着搬运湿毯呢。” “走,你跟朕去。”刘载均目光坚定,不假思索地说道 。 小顺子这时候哪还能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心里暗叫不好,他是实实在在不想和这件事儿产生关系。 脸上堆起谄媚的笑,赶紧说道:“陛下,奴才觉得这事儿我去办不合适啊。” 刘载均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他。 “您也知道,奴才平日里仗着在您身边……这浣衣局的下人们……嘿嘿嘿,浣衣局那些宫女当然不敢不听咱的,可是流程肯定也是要走的……” 妈的刚才还说什么忠心耿耿、命都给我,现在就推三阻四。刘载均顿觉小顺子还是有点可恶,可又一想,这如果真走流程,这可还得一级一级审核,可是要留下记录的,这些太后都是可以查阅。这要是人救出来还好,就怕还没出来就被截住了。 有点不高兴,刘载均瞪着小顺子。 小顺子被刘载均瞪得心里直发毛,急切说道:“陛下息怒,奴才不是这意思!奴才斗胆给陛下出个主意,陛下如果找静舒姑姑去办这事儿,那准定行。” 刘载均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哦?你说我那贴身侍女,静舒?” 小顺子忙不迭点头,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陛下,静舒姑姑平日里和各宫的宫女相处融洽,在浣衣局也有相熟之人。” 他鬼头鬼脑的左右看了看,继续说道“若是让她去传话,传的又是您的旨意,浣衣局的人自然不敢不放人,能悄无声息地把兰蕊姑姑带回来,还不会引人注意,这事儿保准办得妥妥当当。” 刘载均摸着下巴,沉思片刻,越发觉得这小顺子需要被好好教育一下啊,把这麻烦事儿都想捅给别人?上辈子上班的时候,刘载均最讨厌他这种人。 转头看了看寝宫内,静舒和荷香两人似乎正在指挥下人把新拿来的水果放好位置。 静舒身姿修长,倒是个体态婀娜的,伸长了手指正在对下人们说着什么,旁边的荷香身材小巧玲珑,此时双手叉腰,似是不满下人的笨手笨脚。“静舒!”刘载均喊了一声,寝宫内的静舒马上就抬起头来。 朝阳斜照寝宫,静舒俏生生地站在在光影间。她那鹅蛋脸的一半被阳光轻抚,肤泛暖光,另一半隐于暗处,身姿在明暗交错中显得无比温婉。 斜照的阳光似乎刺眼了些,静舒眯着眼睛,但是却听出了这声音来自皇帝陛下,赶忙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边喊着“奴婢在!”一边匆匆来到刘载均面前。规规矩矩的行礼: “陛下,您唤奴婢?” 刘载均语气尽量温和地说道:“静舒,朕听说你在浣衣局有认识的人,你跟朕讲讲她们的情况。” 静舒微微福身,略显诧异但恭敬地说道:“陛下,奴婢确实与几位经常来宫里做工的姐姐较为相熟,和那里的女官也打过照面,陛下何故问起浣衣局的事儿了?” 刘载均轻叹着说:“哎,朕也是刚听说兰蕊那丫头现在还在浣衣局受苦,朕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静舒听闻兰蕊的名字,眼眶瞬间红了,却是屈膝跪了下来: “陛下,……奴婢有罪。兰蕊姐姐被罚去浣衣局后,奴婢实在放心不下,便私自拿月例银子给相熟的姐姐,求她关照兰蕊姐姐。虽知此举违反宫规,可奴婢实在不忍心看着兰蕊姐姐受苦。请陛下责罚……” 呀?还有这种事?这静舒还真是仁厚仗义啊,刘载均不由得高看了她一些。 “你这丫头,倒也是个重情义的,”刘载均一边扶起跪着的静舒,一边问道: “那兰蕊现在的情况如何啊?那边有回话么?” 静舒眼中噙着泪花,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道:“多谢陛下宽宏大量。昨日相熟的姐姐传来消息,兰蕊姐姐仍然有伤在身,但现今儿已经被安排歇着了。只是……”静舒咬了咬嘴唇。 刘载均目光中满是关切,追问道:“ 只是什么?哎呀, 你赶紧但说无妨!” 静舒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说道:“只是,兰蕊姐姐在浣衣局内即便眼下有人照应着,可日子久了,只怕还是……。” 刘载均微微皱眉:“朕打算把她从浣衣局弄回来,但是如果走正常流程,估计又会被太后拦下来,你有什么好法子?” 静舒擦了擦眼泪,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陛下,内务府近期要采买新的衣料做春衣了,若是以兰蕊姐姐曾在陛下身边伺候,对陛下的喜好熟悉为由,让她回来协助挑选。然后奴婢去和浣衣局那边相熟的女官沟通,就说这是陛下临时下的旨意,时间紧迫,来不及走档案登记流程,事后一定补上。那女官知晓这是陛下的意思,料想不会为难。只是…… 此事毕竟不合规矩……” 呦呵?这静舒胆子还真是挺大啊,刘载均想着,这也行啊。 反正先把人弄过来,别在中间被截住,只要入了宫,管他什么太后啥的,自己大不了在太皇太后那哭一场,按照自己对太皇太后的了解,此事问题应该不大。 刘载均看像小顺子,这货面带笑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刘载均当场就决定了: “好!就这么办!小顺子?” 这小顺子好像学会了变脸,突然面色一凛,赶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应道:“陛下,奴才在!” 刘载均神色一正,吩咐道:“你即刻去找现在在宫内的浣衣局女官,就说朕要筹备春衣,需兰蕊回宫协助挑选布料,让她们现在就办。此事紧急,来不及走档案登记流程,过后定会补上。你务必把话带到,让她们配合,不得有误。” 小顺子一听,满脸的惶恐,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陛下,这…… 这要是太后那边怪罪下来,奴才可……” 刘载均双眼一眯,怪声怪气的说道:“哟!小顺子,看来朕没猜错,你果然不太忠心啊~?” 小顺子一听,吓得 “噗通” 一声又是直接跪地,哭喊道: “陛下明鉴呐!奴才对陛下那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只是太后她老人家……,这……奴才实在是害怕呀。要是出了岔子,奴才这小命可就没了。” 刘载均却是扶起小顺子,搂着他的肩膀神秘兮兮的说:“顺子,咱俩这关系,你不会是信不过朕吧,朕能让你丢了性命?” 小顺子眼泪吧擦的看着眼前的皇帝陛下,这时候只感觉很想去净房,这一泡尿似乎都要憋不住了。 狠了狠心,小顺子咬了咬牙,知道这一关他是躲不过去了,索性非常英雄的说道: “陛下,奴才生是陛下的人,死了也是陛下的鬼!为了陛下,就是龙潭虎穴,奴才也去闯上一闯!”又见他严肃中带着一丝决绝“奴才这就去找那女官,一定把兰蕊姑姑带回来!” “OK!就喜欢这样的顺子!”刘载均兴奋的说。 “赶紧去吧,加油!你是最棒的!” 第八章 文渊阁前的安排 静舒心中虽然仍然为兰蕊的事儿而心焦,却已有拨云见日的感觉,看眼前小顺子“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模样去找浣衣局女官了,一时间竟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她是没弄懂皇帝陛下的什么“欧可”什么“加油”之类的话,只是眼神中满是期待和感激的看着眼前的刘载均。 刘载均也饶有兴趣的瞧着自己这个看起来十分温婉的贴身侍女,竟是敢违反后宫章程,去贿赂女官去照应被太后定罪的宫女,胆子着实不小。 嗯……胸肌也不小…… 静舒注意到这皇帝的眼神似是慢慢的变得越来越有点奇怪起来,脸上瞬间飞起两朵红晕,下意识地微微侧身,低垂着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 刘载均这才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轻咳两声,这咋回事儿啊,自己怎么总是忍不住的往这方面去想,赶紧正了正神色,说道:“咳咳,静舒啊,朕刚想起,马上要去文渊阁,小顺子被浣衣局的事绊住了。那个,你陪朕过去吧。” 静舒听闻,略有一丝诧异,但也恭敬地说道:“陛下,依宫中规矩,后宫女眷不便前往文渊阁的,……奴婢刚还看见马公公给陛下沏好了茶,正寻您呢,要不宣马公公随您同去文渊阁伺候?” 这个马公公,名叫马彪,很彪悍的名字,但其实是体型倒是个十分瘦弱的,也是刘载均的贴身伴伴之一,据说之前还是个秀才,主要处理一些文墨之事,文书整理之类的。 “行……”曹!不行啊! 刘载均突然想到,这大臣他一个也不认识!这马彪,现在的自己和他也不是特别熟络,这是要出问题的啊。 随即又望向静舒问道:“等等……文渊阁那些大臣,你都认识么?” 静舒微微颔首,轻声应道:“陛下,平日里在宫中当值,奴婢倒是能遇见些常在御前走动的大臣,对他们的模样还有些印象。不过文渊阁那边大臣众多,每日往来不断,以奴婢的身份和见识,也就只认得这些常露脸的,再多的,就实在不清楚了。” OK,这就够了,等级太低的咱也不用和他们多说,实在不行让他们再自报家门呗,皇帝也不能认得所有人啊,对吧。 刘载均心里有了计较,对自己的贴身侍女说道:“这样,你跟朕一起去,那些臣子们肯定得到门口来接咱们,到时候你得小声的给朕说一下那些臣子的名字和官职。” “啊?”静舒瞪大了眼睛,双手下意识地捂住嘴巴,因震惊而急促的呼吸,使得高耸的胸部剧烈起伏。“陛下!这是为何?” 刘载均微微皱眉,压低声音道:“哎呀!我上次掉进冰水里,感觉脑子好像有点问题了……”话刚说到这,静舒眼睛瞪得更大了,她头向后偏了偏,那样子好似准备叫人传唤御医似的。 “别别别!”刘载均也不在意周围有没有人看了,一把就按在了静舒的嘴上。“姐姐!我的好姐姐诶!你别叫啊!……” 那静舒听着这些奇怪的话,竟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脸颊一热,心想 “陛下何时和我这般亲密了?竟是“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手上却左右摇摆,示意不再会叫人。 刘载均左右看了看,应是没人注意到,赶紧把捂住静舒的右手放下,还有意无意的轻蹭了下自己贴身侍女的胸脯,退后一步,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却语速飞快的胡说到: “静舒,朕真没开玩笑。自从落水醒来,许多事都记不清了,那些大臣的脸在朕脑海里一团乱麻。这要是去了文渊阁,不是要出乱子嘛?这关乎朝堂大事,朕思来想去,只能靠你帮忙,陪朕走这一遭。” 此时天气还冷,虽说衣物是较厚,但是那时女性的抹胸又不似现代女性内衣那样有塑形支撑,静舒当然是感受到了皇帝的小动作。脸上红晕不减,却也强自镇静下来,有些怪罪意味的瞥了刘载均一眼,却是眼中满是纠结的说道: “只是到时候场面混乱,奴婢怕一时紧张,有所疏漏。还请陛下多担待,若有不识之人,还望陛下自行应对。” 见她应下,刘载均心里再无顾虑,趁着气氛拉起自己贴身侍女的小手,只觉冰凉一片,心下竟是一荡。但这大庭广众的,又赶紧收束心神,说道:“好姐姐。你真好,那麻烦你快去招呼马公公,咱们走吧,别让大臣们等得急了。” 静舒红着脸,轻轻的抽回自己冰凉的小手,心里倒是诧异极了,最近陛下性格变化她是知道的,但是怎的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此时却也无暇他顾,对着刘载均施了一礼,快步朝马公公所在处走去。 马彪听闻要他带着皇帝去文渊阁,急忙招呼其他宦官、侍卫跟上。因为小顺子之前也安排好了,这倒是也没费什么功夫,问了问刘载均是否乘轿,刘载均正想走走呢,索性就拒绝了,一干人等也就往文渊阁走去。 从乾清宫到文渊阁大约也就 900 来米,路上刘载均倒是好奇起来,你马彪一个秀才,你来做什么太监?索性就问了问这马公公,哪知这竟又引起一段悲惨往事…… 这马彪本是顺天府辖下一小县城的秀才,在当地还算是颇负才名,但家中贫困,倾尽家财才得以让他来顺天府参加乡试,不料半路竟遇强人,也就是打劫的。所幸没要他性命,不过也只给剩了一条裤衩,就放回去了。 马彪没了盘缠,只能先回家,这回家后觉得时间虽是紧迫,但也应该还来得及再去乡试,可家中却是再也拿不出盘缠。因为确有几分才情,故好友亲朋也愿意借他钱财,让他继续赶考。 却没料到,他紧赶慢赶,到考场时也只剩那紧闭的朱漆大门。盘缠又用的差不多了,一时万念俱灰,实是无颜面对家乡父老。索性当天就入了宫,去了势,拿到了一笔安置费,寄回家了去。 怎么说呢?就算是当太监也不能欠下好友亲朋的债务,这可能也算是一种文人气节吧。刘载均是挺佩服这种有气节的人。想到后世的老赖们,就觉得如果也这样惩罚他们,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胡思乱想着,文渊阁却是已经到了。 第九章 文渊阁 和明朝制度相同,文渊阁,在这时同样是最重要的藏书之处以及内阁大学士日常办公、商议朝政、票拟本章的地方,是中枢决策的重要场所。 巳时五刻,也就是十点一刻左右,柔和的阳光斜照在文渊阁的黄瓦红墙上,给这座庄严的建筑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文渊阁前的广场开阔,松柏挺立,微风轻拂,枝叶沙沙作响,已有众人立于此处,彼此窃窃私语。 内阁首辅兼户部尚书林朝宗,刚从户部匆匆赶来,袍角还带着一路的风尘。他神色匆匆却又不失沉稳,快步走向等候的人群。额头上挂着汗珠,官袍也稍显凌乱。 看见是内阁首府来了,众人也是纷纷欠身行礼。 礼部侍郎周澜率先迎了上去,微微欠身,恭敬说道:“林首辅,怎的如此匆忙赶来,着实辛苦。” 紧接着,刑部尚书潘德馨也快步走来,拱手行礼,微笑着说:“林首辅为朝廷效力当真是不辞辛劳。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您尽管吩咐便是。” 其他众臣也在后面互相低声称赞着这位当朝首辅,声音不大,却也都能让林朝宗听见。这林朝宗呢,乃是四川新都人士,说起来和当朝开国皇帝刘武倒也能算是个老乡。 他出身商户之家,家中营生虽能维持生计,却远称不上富庶。自幼,他便展现出非凡的聪慧与勤勉。凭借着过人的才学与坚韧不拔之志,在科举之途一路奋进,从秀才、举人,再到进士及第,崭露头角。 入朝为官后,凭借在财政事务上的独到见解逐步升迁。南汉景平八年,也就是刘载均便宜老爹当皇帝的第八年,黄河流域发生水旱灾害,时年 50 岁的林朝宗正担当户部侍郎一职,奉命去统筹钱粮调配,赈济灾民等工作。 林朝宗也是因救灾有功,升任户部尚书。 不久,他又因改革江南赋税,减轻了百姓负担,再度获朝野称赞。 景平十四年,时任内阁首辅的礼部尚书临终举荐,林朝宗接任内阁首辅。 直至今日,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呆了五年,年龄也已是 60 有余。 林朝宗也是一早听闻小皇帝要来文渊阁,自从新皇登基以来,这真是从未有过之事,小皇帝向来不问政务,这也不知是怎的突然心血来潮。却也不敢懈怠,自己身为内阁首辅,理应前来面圣,索性户部办事处距离这文渊阁也不算远,就急忙赶过来了。 面对众人的寒暄,林朝宗也是微微颔首,谦逊地回应道:“诸位谬赞了,本官也不过是尽臣子本分,所做之事皆为朝廷与百姓,实不足挂齿。” 众人依旧是你一言我一语,句句不离对林朝宗的赞誉与钦佩。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位身形矫健的御前侍卫快步走来,高声喊道: “皇上驾到!” 臣子们闻声,立刻停止交谈,整理衣冠,恭敬地垂手而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曲折的回廊尽头。 只见皇帝身着明黄色龙袍,在一众太监和侍卫的簇拥下稳步走来,臣子们纷纷跪地行礼,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害呀!刘载均他也紧张啊,手心都出汗了,他连忙站住,求助似的看向半个身位之后的贴身侍女静舒,偷偷在给她打了个手式,让她靠近来。 静舒赶紧靠近,低声问道“陛下?” 刘载均歪头歪嘴的尽量用着只有他们俩能听清的音量,着急对着静舒说道: “快快快,你快说啊,那都是谁啊?” 静舒本来是不紧张的,被刘载均弄得这会儿也是跟着紧张起来,她看了看文渊阁门口跪着的一片大臣,此时竟是睁大了眼睛,在皇帝耳旁也是略显急切的说道: “陛下!他们都跪着,奴婢……奴婢也看不真切啊!” 惊了!也对啊!都跪着呢你让人家看个啥? “众爱钦平身!”刘载均倒是记得后世电视剧皇帝的样子,只是此时他距离众臣距离还远,这声算是他吼出来的。 文渊阁门口跪着的大臣们心下略感到奇怪,怎么这声音听着这么远呢?一个二个一边嘴上说着谢陛下,一边起来的时候偷偷打量皇帝那边的情况,却见他好似站在远处不动了。 好像?好像在和一个侍女在说悄悄话? 这是什么情况?众大臣心中俱是莫名。却也不好吱声,低下头等着。 “咋样?”刘载均在让大臣们起来之后,连忙问向静舒。 静舒此刻心下竟是有些无语,这么远的距离,那大臣们就算是站起来了,头也都还是低着,哪能看的清楚。却又不敢说皇帝的不是,只能尽力辨认。 “最前面那位应是内阁首辅,户部尚书林朝宗林大人……”静舒在刘载均耳边低声说道。 弄得刘载均突然耳朵有点痒,偷看了静舒一眼,却看静舒还在努力辨认着大臣们,一边对他详细讲着她能认出来的大臣名字,“旁的是刑部尚书潘德馨……后面那个高个子的应该是礼部侍郎周澜……” 啧,距离有点近奥,静舒吐气如兰,虽说刘载均十分认真的记着名字,却也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众大臣心中疑惑更深。贴身太监马彪回头发现皇帝突然不走了,赶紧也停下,却看见他在和侍女似是你侬我侬,登下也是又气又急,心想这小皇帝,要和侍女调笑也不能在这时候啊! 随即赶紧小声提醒到:“陛下,大臣们还在等您呢。” 刘载均一听,赶紧把思绪拉回来,静舒一瞅有人看着,也不便再做声,往后退了小半步。 得……见招拆招吧。 肃了肃自己的神情,继续往文渊阁走去。静舒带着另外两个宫女是不方便进去的,就在门口候着了。 林朝宗见皇帝走近,语气带着几分谦逊与谨慎,开口问道:“陛下,臣等得知陛下日前龙体欠安,也是焦急的紧,今日见陛下如此精神面目,想必是身体已然康健,实是天佑我南汉。只是不知陛下此番前来,可是有何旨意?” 刘载均神色故作高深,微微昂首,举步往文渊阁内走去,众人亦是连忙跟上。 “朕今日前来,不为别的。朕虽在宫中养病,却也心系朝堂。嗯,朕想瞧瞧,这几日你们都在处理哪些事务啊?如今朝堂诸事又是谁在主持大局?”一边问着,看向林朝宗,脚步却是不停,继续往文渊阁内走去。 只见这林朝宗身着绯色绣云雁官袍,束玉带。他面容清瘦,须发斑白,眼神深邃,身姿倒也还算挺拔,尽显首辅的沉稳与威严。 林朝宗恭敬回道:“陛下圣心忧国,实乃我朝之福。近日朝堂主要商讨对于北方蒙古诸部春季南下入侵的防范、沿海海防加固以及江南赋税后续规划。”一边说着,一边跟着刘载均一起进了文渊阁内。 刚踏入阁内,便觉一股陈旧的书卷气扑面而来,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光影。 “至于朝堂诸事,陛下养病期间,内阁众臣依制各司其职,先行票拟,再呈司礼监,之后按例交予太后过目。”林朝宗继续说道。 嘶……,还真是给太后过目啊?虽说如果按照朝堂规则,若是皇帝年幼,太后协助治理朝堂倒也正常,但是刘载均怎么总觉得这太后有点越想越不舒服啊。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不会是想学武则天做个女皇帝吧? “啧……朕看看太后都做了些什么决定啊?”刘载均心烦意乱,当场就要查作业。 这一下,场面突然静了下来,林朝宗也没料到这小皇帝会闹这一出。 拿出这些“御批案牍”倒是没什么,就只怕是此举会薄了太后的颜面啊,小皇帝今天有兴质,来文渊阁了,说不定明天又不想管这些朝堂之事了,到时候这大事小情的还是得太后做主,这太后,他们这些人可是得罪不起的。 但刘载均再看向林朝宗的时候,林朝宗也知道这事儿是避不开了,招呼了一个文渊阁典籍,去取来了最近的御批案牍,刘载均当场就翻看了起来。 ……?看不懂啊!……刘载均一滴冷汗慢慢渗出,这繁体字加文言文还没有标点符号,这咋弄?装X 装砸了啊这是。又看了一旁刚爬起来的马彪,索性开口说道:“朕这身子刚刚康复,现在一看这小字儿头就犯晕,来,彪子,你来给我读读。” 马彪一听这话瞬间就跪了下去,那叫一个一气呵成。他不敢啊!他是真的不敢啊!既不敢回答陛下的话,更不敢读太后的御批案牍,这相当于是要在众人面前驳太后的面子。这是真的可能会被仗责打死的,只能一个劲儿的磕头装死,心想再用点力吧,说不定磕晕过去就没这些事儿了。 其他官员看到这一幕,竟有些想要发笑,觉得这小皇帝是真的贪玩成性,宫里的规矩似是一点都不懂似的。 林朝宗赶紧拿起皇帝手中的案牍,对着刘载均说道:“呃……陛下,这确实于理不合,不若这样……”他抬头看向众人,眼神落在其中一名官员身上。 “许编修,劳烦你安排下人去暖阁备上茶水,”对刘载均说道“陛下,咱们去暖阁查阅这案牍便是,”随后又对厅内众臣说道,“请各位先于此厅稍后,待陛下查阅案牍,需随时听遣吩咐。” 刘载均心头一动,这好啊!刚好这些人我都不认识。 又看向林朝宗,心想这林朝宗倒是个条理清楚的,一通安排清清楚楚,对待编修这种下级官员也都要用上“劳烦”二字。 嗯……看来老林是个讲究人。 跟着林朝宗来到暖阁,暖意裹挟而来,梨木桌椅放于正中,上置文房四宝,旁有壁炉,墙上挂着水墨画,整个房间倒也是温馨雅致。 坐在主位,马彪早就动手给倒好了茶水,林朝宗立于旁侧,许编修则是恭敬的站在桌前,手上拿着案牍。 刘载均一看这林朝宗还站着,便随口说道:“赶紧坐着吧,林首辅。还有你,那个那个……” 林朝宗恭恭敬敬抱拳一拜,身子微颤, “谢陛下赐座,陛下体恤,臣铭感五内。”言罢,他慢慢坐下,尽量把腰背挺得直一些,倒也是尽显首辅风范。 接着开口说道:“陛下,这是翰林院编修许之谦,上一科恩科高中状元,他才学卓绝,口齿清晰,您龙体微恙,就让他为您诵读这御批案牍,您也也好省省心神。” 你看,你看,为啥人家能做首辅呢?这些事儿做的,这些话说的,那叫个滴水不漏。 还有啊,这货什么名字?“薛之 qian?” 刘载均看向这位翰林院编修,确是一个帅哥啊,竟然还是个状元。 啧啧,了不得,不知道会不会唱“丑八怪”。 第十章 查作业 想着前世的那个歌星老薛,刘载均看着这位许之谦恭敬地向自己行了一礼,声音清朗又带着十足谨慎地说道: “陛下,今呈于陛下的,便是前两日太后所批诸事。臣这便为陛下细细诵读,还望陛下明察。” 言罢,他微微侧身,将手中案牍轻轻展开。 目光落在第一页,清了清嗓子,开始念道: “其一,应天府有商户联名上书,城中绸缎行新入一商家,以极低价格倾销绸缎。他们恳请官府出面,以保行业公平。太后御批,令应天府尹详查此事,权衡商家利益与市场秩序,务必处置妥当……” 呃……工商业纠纷啊,太后处理也还算妥当吧。 刘载均认真的听着,许之谦继续念道: “其二,扬州府有呈文称,当地手工艺人行会与新入行学徒起了纷争。行会中诸般手艺,皆经多年传承,规矩严苛。近日,数位新学徒欲学习多项技艺,行会则以防止技艺外传为由,坚拒新学徒所求。双方僵持不下,甚至发生言语冲突。官府介入调解,但难以平衡,遂上报朝廷。太后御批,着扬州府再邀相关人士商议,务必寻得折中之法,既保障行业传承有序,又给予新学徒上进之路,不可让矛盾激化……” 呃……这事儿在这时代背景下倒是……嗯……,还真不好说,毕竟是手艺人吃饭的技术,这…… 这太后的处理也确实没什么问题。 见皇帝认真听着,好似在思考什么却又没有出声,许之谦看了看首辅大人,林首辅也用眼神示意他继续,只听许之谦继续念到: “其三,苏州府有呈文称,苏州府盛泽镇官营作坊凭借朝廷支持,大量购入优质生丝,致使生丝价格飙升,民营工坊成本骤增,联名请求官府调控价格,限制官营作坊采购。 阁臣商议后,建议设定生丝采购配额,官营、民营按比例分配。司礼监太监审阅票拟后,附上意见呈给太后。太后权衡利弊,采纳阁臣建议,责令地方官府迅速执行,确保政策平稳落地。” …… 大约听了七八条,刘载均此时的脑子是真的发晕了,这里甚至还有询问陛下日常功课如何的折子,也递上去让太后批复。 他看了看林朝宗,却见林朝宗面露敬仰之色,说道:“陛下,太后处理政务之勤勉高效,实乃我大明之幸。平日里臣等呈上去的建议,太后总是迅速审阅,极少驳回。但凡经太后之手批复的事务,都能妥善解决,既不拖延耽搁,也不会刻意刁难各方,真真是一心为了朝廷和百姓着想。” 许之谦也跟着附和:“林首辅所言极是。所呈之事无论大小,太后总是在短时间内给出妥当的处理办法,让下面办事的官员有章可循,百姓也能尽快平息纷争,日子重回正轨。” 看样子这太后确有两把刷子,刘载均心里竟突然有点不平衡起来。心想劳资这几千年的文化储备,还能让你一个古人给拿捏了? “再念!” 许之谦倒也干脆,舔了舔嘴唇继续念了起来:“松江府有匠人呈上改良织布机的设计图,却遭同行质疑其违背祖制,双方闹到官府。官府不知如何定夺,呈至朝廷。太后批示:祖宗传下的织造规矩与样式,历经多年沿用,自有其道理,不可随意变更,以免扰乱行业传承,坏了多年秩序……” 怎么竟是这些小事儿啊? “北方蒙古诸部春季南下入侵的防范”呢? “沿海海防加固”呢? “江南赋税后续规划”呢? 这些事儿怎么不说啊?刘载均郁闷了。 于是便问向那林首辅,林朝宗竟是一愣,缓了缓说道: “陛下,这些事情光靠票拟当然是不够的,还需要在朝会讨论,还得和其他官员一起集思广益,这个……这个……” 明白了,大事儿看样子在这文渊阁的“御批案牍”是找不到了,下次还是去早朝吧…… 诶?为啥大家没去早朝? “林首辅,下次早朝是啥时候?”刘载均问道。 林朝宗听闻皇帝此问,先是微微一怔。心想陛下果真年幼,如今竟是还不知早朝时间。真是幸得现在是太后正在理政啊。 但也是恭敬地俯身答道:“陛下,早朝的时辰与频次,本应是由您定夺。但朝中之事暂由太后协理。按照如今太后定下惯例,是十日一朝。下次早朝就在后日。不过,若遇紧急且重大之事,太后娘娘会即刻宣召重臣,前往文华殿商议对策,力求迅速应对,不耽误朝廷要务。不过陛下若有旨意,早朝的频次自是理应由陛下的旨意进行,臣等自当全力筹备,只是……” “嗯?林爱卿有话不妨说完啊。”刘载均看着这老头一脸的纠结之色。 林朝宗舔了舔嘴唇,稍微伏低了身子对刘载均说道:“只是陛下啊,十日一朝已是极限啦,切不可时日拖得过长,这恐怕会出乱子啊……” 奥,是说这个啊,刘载均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是害怕自己弄个什么一个月一次朝会这种,耽误了朝廷议事。害……这林朝宗倒是想多了,他现在还没过够这皇帝瘾呢,他巴不得先连续来上个几天朝会再说。 林朝宗看着陛下的脸色,看他似乎并没有不高兴,又开口说道: “陛下啊,这朝会若是时间有变化,陛下您……也确实应该和太后商议商议,毕竟这之前,太后一直按此时间……” 看着他有些忐忑的神色,刘载均明白,这倒也是人之常情了,想着太后确实处理了这么多自己看都不想看的事情,突然觉得这太后也挺可怜。 “行吧,朕知道了,完了朕就去和太后去商议商议。”刘载均喝了一口茶水, “爱卿不妨先和朕说说,你想怎么处理刚才提到的这三件大事”。 “不瞒陛下,臣却已有了些想法,”刘朝宗也喝了口茶,润了润干燥的喉咙, “这蒙古诸部,现在虽然还没见其有什么动静,但按照以往的惯例,到了开春时节,应是极可能来犯我边疆。臣以为,当增设堡垒营寨,提前囤积粮草以备不时之用。” 刘载均点了点头,没说话,使劲回忆着前世那些穿越小说的大神们是如何解决这个事儿的,思来想去脑子里却只有“主动出击”四个字。但是现在军事的具体情况也还不了解啊,看来得找个时间参与一下这文华殿的商议才好。 林首辅看皇帝没有做出什么表示,便继续说着: “沿海海防方面,确实还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这海盗袭扰,每次登陆之地也不固定,现在只能加强沿海地区的巡查力度。若是能再多打造几艘战船,确保水师战力倒是良策,不过这造新船耗费也是不小,现今虽说江南地区税务征收方式已改过一轮,这国库银两却还说不上丰盈……” 说到这,林朝宗站起身来,双腿弯曲缓缓跪地,头深深地低下去,双手交叠伏地,整个身子都透着恭敬与愧疚, “陛下,臣忝居户部尚书之位,兼理内阁首辅事务,却未能让国库更加充盈。每念及此,臣便夜不能寐。如今江南赋税虽有一定改制,但仍存在诸多可查漏补缺之处,臣定当殚精竭虑,全力整顿,不负陛下所托。” “爱卿不必如此,”其实看他把这些问题回答的这么清晰明白,就知道这老林也是下了功夫的,也是赶紧起身把他扶起来。一个这么大的朝廷,用钱的地方也确实是多。似乎这古代,除了那么一两个大治的时期,国库就总是缺钱。 还是得加速认识朝廷的情况啊,刘载均想着,自己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发现自己需要恶补的东西实在是多。这皇帝当的,所有东西竟是都得从头开始。 继续开口问道:“你说江南税赋有了一定的改制?是怎么改了的?” 林朝宗讲了一下自己当年改革江南赋税时的内容,官田赋税重,耕种者可用交钱的方式完税;民田赋税轻,耕种者需交粮食就行。运粮损耗费不再全由穷人担,而是按比例分摊,税负更公平,对穷人有利。 刘载均愣了一下,这个他好像听过啊,似乎是明朝才出来的一种税务改制方法吧……这都让“老林”折腾出来了?啧...怪不得人家能当户部尚书。 “行啊,老林,这事儿做的不错啊……奥,我意思是,嗯,林爱卿。” 林朝宗嘴角稍微抽了抽,但是也听出来这是在夸奖他,“陛下如此谬赞,臣实在担当不起。能为陛下分忧,为朝廷效力,是臣毕生之幸。” “行,你林爱卿做事朕放心,对了,那个老薛啊……” 许之谦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这“老薛”叫的应该是我吧?这……这又是什么称呼,我即不姓薛又不老……” 许之谦脑子里想着,但也是赶紧应道: “陛下,微臣在。” 又听刘载均说道,“你这御批案牍我听了,太后的处置你们照着做就行了,”他觉得这太后的安排各个方面倒是也都挺妥当的。 “只不过,刚才案牍念得最后一个事儿,你再给我念一下?” 许之谦不敢怠慢,一边嘴上答到“臣谨遵陛下吩咐”,一边翻开案牍,开口念到:“松江府有匠人呈上改良织布机的设计图,却遭同行质疑其违背祖制……” “OK,就这条,”刘载均绕过面前的梨花木长桌,继续开口说道:“驳回太后的批示,令工部与业内行家共同研讨,看这玩意是不是真的有利于织造工艺提升,如果有,当鼓励创新。” 边说边往外走,末了,还回头望向许之谦问道“记住了么?” 许之谦先是一呆,然后默默点头。 刘载均感觉自己总算是装了一下,嗯,心情是愉悦的。 林朝宗看向走出门去的刘载均的后脑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于是赶紧的也跟了出去。 第十一章 弊病端倪 从暖阁出来,看见大厅中的众大臣,一位穿着绯色官袍,身形矮胖的官员迎上来:“陛下圣安!不知陛下与林大人在暖阁所商之事可顺利?若有需臣等效力之处,还望陛下明示,臣等定当竭尽所能。” 哟?这是?刘载均心里回忆起静舒给他讲的……嗯,刑部尚书潘德馨! “潘爱卿啊,朕还忘了问,潘爱卿这刑部尚书怎的今天也来到这文渊阁来了?”刘载均赶紧假装自己好像很熟面前这人似的。 这潘德馨也是突然一头雾水啊,这……这小陛下之前明明是个不理朝堂事儿的,现在竟然一下能把自己认出来?还搞的和他很熟的样子? 估么着大致是刚才在暖阁和林首辅聊到过自己。也不敢怠慢,连忙答道, “陛下,近日臣察觉多份关乎边军饷银、物资调配的公文,印信存疑,似有伪造迹象。此案牵涉吏部、户部等多衙门,影响重大,臣特来文渊阁,查阅典章律例与旧案,力求彻查。” 卧槽?这南汉竟腐败如斯了?这事儿刘载均记得在很多朝代都发生过类似的事儿。现在刑部尚书都来文渊阁彻查了,那这事儿恐怕已是闹得人尽皆知了啊。 其实想想也是,这南汉 1212 年立国至今也已经过了 138 年了,算是一个王朝的中期后期了,各方面的问题想必也该要凸显出来了。 刘载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问道:“嗯...可有什么头绪?” 潘德馨鞠躬奏道:“陛下,已拿获数位涉假底层吏员,他们供称只图私利,对幕后之人却是不慎知晓。案件涉及吏部、户部等 多个科室。资料繁杂,整理相当困难,不过臣此前向太后详述案情紧急,幸得太后深明大义,恩准责令各衙门主官全力配合调查。” 嗯,刘载均看这潘德馨,心想小老头你这矮胖的样子,长得和派大星似的,倒实在是像一个贪官啊。 可是这该怎么做呢?得想想刑侦的这一套东西了,这几百集柯南也不能白看啊。刘载均用拳头轻轻的锤了锤脑门,倒真给他想到一两个刑侦的方式。 “这样,派大星,奥不是,这个……潘爱卿啊,你这样,你不是抓了几个水母……啧,你不是抓了几个小吏么?”脑子里想着那刑侦的方案,刘载均嘴上竟顺嘴的说出前世动画片的内容来了…… 潘德馨差点头冠落在地上,陛下这说的都是什么啊?但也是急忙应道:“……是的,陛下。” 刘载均是想起了现代刑侦理念里面的“关联分析”之法,说道: “你把已抓获的这俩小吏的日常活动啊,这个财务往来啊,这些信息汇总一下,哪怕是经常去的茶馆酒馆,也去看看,多问问看最近都有哪些人接触着,这里面兴许也能有线索。” 还没等潘德馨答话,刘载均突然上前,拉住潘德馨往门口走了两步,用只有他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另外啊,那些公文啊,就那些假的公文,你们也好好研究一下,看看这纸张的产地工艺,这印泥的成分质地,对吧,找到这纸张或是印泥的源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呢。” 潘德馨竟是大受震撼! 这陛下……这陛下天天在深宫中,竟是在研究此类刑侦手法么?竟然对这查案之事也有这等见解。但是他脑子清明,略微思索,回道: “陛下圣明!此等精妙之法,臣此前从未听闻,如此一来,定能拓宽查案思路。臣即刻便安排人手,定不负陛下所望!” 说罢,更是长揖不起。 众人不知这陛下最后给这刑部尚书支了什么锦囊妙计,但看着潘德馨的样子,应不是无的放矢,一时间,众臣望向皇帝的目光中,更是疑惑至极。 “行吧,今天来了一趟这文渊阁,倒是收获满满……”刘载均回头看了看马彪, “彪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马彪还没适应刘载均这么称呼他,还傻兮兮的在旁边想着今天的跌宕起伏,他本是个心思细腻的,今日却总觉得自己好似降了智。直到又听见皇帝“嗯?”了一声才赶紧反应过来。 “回陛下,已是过了午时三刻了。”他赶紧回过神来,心想着回去定得问问相熟的御医,实在不行让开两副药吃吃。这在皇帝身边,若是真的失了智,那岂不是分分钟掉头的节奏啊! 刘载均倒是没注意到马彪的心理活动,一听说午时三刻就觉得这时间很熟悉,仔细一想竟然是古时候砍头的时间,啧啧啧,一时间大感晦气。却发现门口似是有人在向文渊阁内张望。 哦?是你小子? 林朝宗一听已是这个时间,微微躬身,神色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说道:“陛下,不知陛下是否打算在文渊阁用膳?” 本来是这个想法,刘载均觉得和大臣们一起吃饭也挺有意思,但是瞥见门口那人抓耳挠腮,随即摆手道:“林爱卿美意朕心领了。只是朕此刻并无用膳的心思,文渊阁诸事未竟,朕还想再琢磨琢磨。爱卿与诸位大臣该吃饭吃饭,该午休午休。” 和大臣们抬头一笑“下次空了我再来啊……”,随即转身向门口走去。 伴随着“臣等恭送陛下”的声音,刘载均已是走出文渊阁的门口,文渊阁内的众臣此时也是松了一口气。 开玩笑,谁想和皇帝一起吃饭啊。都无奈的看着林朝宗。 林朝宗心里却是震撼的,心想着皇家教育水平也太高了,这小皇帝从没来朝堂上问过事情,这会儿却感觉陛下似乎心思慎密,实是让人捉摸不透。 他默默的看了看省刑部尚书潘德馨,却见这位潘大人也是眉头紧锁,似是也在考虑着什么…… 此时,文渊阁外,那焦急之人自是小顺子了,急忙要说什么,被刘载均打断。静舒赶紧跟上来,看着小顺子焦急的样子,也是眉头紧锁,心里暗自思忖,莫不是兰蕊那边出了岔子。 又走了一段,过了回廊的一个转角,刘载均这才拉过小顺子问道: “啥情况了?兰蕊呢?” “哎呀陛下!大事不好啦!”小顺子“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双手不停地抹着眼泪,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刘载均和静舒对视一眼,心中一紧,刘载均赶紧催促道:“到底咋回事,你别光顾着哭,快说啊!” 小顺子抽抽搭搭地,边哭边喊:“陛下一定要为奴才做主呀!奴才…… 奴才……” 静舒也着急了,但她知道皇帝面前可没她说话的份儿,就只是瞪着小顺子, 周围的小太监和宫女们也都看了过来,一个个神色奇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他嘛的,”刘载均大叫到,“来人,把这个傻 X 给我拖下去,殴打十分钟!” 那哭嚎声瞬间偃旗息鼓,小顺子惊恐的赶紧开口说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那兰蕊……兰蕊姑姑已经被奴才接回来了,就在她之前的住处歇着了……” 哦……那不就得了么,刘载均长舒一口气,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他斜眼瞥向小顺子。又听小顺子继续说道: “可…… 可那些侍卫把这事传到太后那儿去了!那天杀的刘大棒槌,陛下!杂家都说了是陛下的人……呜呜……太后要是怪罪下来奴才可就死定了呀,陛下!小顺子一向忠心耿耿,您可得给奴才做主哟……” 这玩意又要哭起来,刘载均没理他,心里打起算盘来:这人只要救出来,理论上来说就不会再怎么样了,这太后如果非要自己交人出去,大不了就耍赖,摆烂。闹到太皇太后那大不了自己落两滴眼泪,他太后没辙的,毕竟自己才是“亲孙子”。 这小顺子可能确实有点点危险,毕竟惹恼了这后宫之主,再一个呢,兰蕊这日后也免不得还得在太后面前现身,到时候再随便安她个什么罪名啥的,那想折腾她也太容易了。 “这样吧,那个马彪?彪子?”刘载均叫到。 马彪又在神游了,他起先不知道这小顺子是去找兰蕊了,这一听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好同事的半只腿可能已经进入坟墓了,伴君如伴虎啊!想当初,就不该图安逸,在路上睡那一觉,若是连夜赶路,必然能赶得上乡试…… 静舒推了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赶紧回到:“陛下,奴才在。” “你现在去宁寿宫,就说等下我过去和太后一起吃午饭。” 马彪听闻,摈弃杂念,立刻躬身行礼,动作娴熟且恭敬,说道“是,陛下,奴才即可去给太后娘娘传话”说完匆匆转身,一路小跑而去。 第十二章 兰蕊的病情 回程的路上脚步快了许多,刘载均实在是想赶紧去看看兰蕊的情况。过了乾清门就让静舒带着往宫女们住着的偏殿走去,小顺子本想说几句什么不合规矩的话,也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开玩笑,现在自己的身家性命可全都在眼前这小陛下身上,现在再去触霉头那可就太傻了。 偏殿这边住了得有八十来名宫女,负责日常洒扫,衣物整理,茶水供应和值夜等工作,因为也有轮休,所以这偏殿现在也留了不少人在。 路过的宫女们的房间,有人喊道“陛下驾到”,宫女们也早就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跪了一片。刘载均匆匆走过,探头看了看各个房间内,倒是干净整洁。应该是刚才有的宫女正在做针线活,刺绣、针线等的玩意放了一桌子;还有在玩纸牌的,大点的偏殿里还有正在练习礼仪和舞蹈的。 活动很多嘛,古代宫女们的生活刘载均可是一点都不了解,眼下看着倒是新奇。这偏殿还是光线差了些,宫女们又都跪着看不清楚样貌,有点可惜。 不过一路上芳香扑鼻,刘载均下意识的多吸了两口这偏殿的空气。 贴身侍女们和这些宫女的寝房其实差不多,不同的不过是一个房间住多少人的问题,这些普通宫女的房间大多是通铺,有一些柜子箱子的可以放东西而已,一个房间就住十个人左右了。贴身侍女们住的房间距离乾清宫更近一些,他们是两人一间房。最后一个房间就是兰蕊和静舒的房间了。 “叩叩叩”,刘载均抬手轻叩房门,声音在略显静谧的偏殿走廊里轻轻回荡。 “来啦。” 一道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紧接着,房门 “吱呀” 一声被缓缓推开,露出金橘那张满是好奇的小脸。待看清门外站着的竟是刘载均,她的眼睛瞬间瞪大,慌乱地屈膝行礼: “陛…… 陛下,您怎么来了!”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与惊讶。 原本坐在床边,手持湿布为兰蕊擦拭额头的云芝,看见竟是陛下驾到,身子猛地一僵,手中的湿布险些滑落。她迅速起身,转身面向门口,身体微躬,声音清脆且恭敬:“陛下万安。” 而趴在床上的兰蕊,尽管虚弱不堪,也强撑着身子想要起身行礼。她面色苍白如纸,几缕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旁,显得格外柔弱。似是因动作过猛,牵扯到了伤口,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却仍倔强地想要撑起上半身。 刘载均见状,神色一紧,赶忙大步走进屋内,抬手示意道:“别别别,姐姐们,赶紧起来,别安不安的了,”目光落在兰蕊身上,“你身子不适,千万别乱动。” 他的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心疼。 兰蕊趴在床头,苍白的面色却掩盖不了容颜的俏丽,她柔弱地动了动嘴唇,气息微弱,眼眶泛红,泪水顺着脸颊悄然滑落。“陛下,多谢陛下关心……” 她哽咽着,声音里满是自责:“奴婢身子硬朗,不碍事的,可陛下此番……,行事怎的这般鲁莽…… 若因奴婢之事,引得陛下与太后不睦,奴婢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说罢,她又轻咳起来,身子因咳嗽而微微颤抖。 哎哟!这几下真是咳的刘载均心肝乱颤,赶紧坐在兰蕊旁边,伸手去拍兰蕊的后背,哪料这兰蕊虚汗已经湿透了衣衫,入手竟是一片湿润但滚烫。 啊?这是发烧了?他赶紧摸了摸兰蕊的额头。好家伙!真烫啊! 刘载均眉头瞬间拧成了个 “川” 字,心急如焚地看向云芝,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发烧了!” 云芝那样子也是着急莫名,赶忙鼓起勇气回道:“陛下,兰蕊妹妹从进来就一直在发热。奴婢便先用了宫女们常备的发热药,眼下让她们正在煎着……” 她咬了咬下唇,犹豫片刻,继续说道,“奴婢们不敢贸然去请御医,太后那边……。”她声音虽带着些果敢,但是更多的却是无奈。 “小顺子!去把御医叫来!快!”刘载均没有一丝犹豫,好家伙,这能等着么,好好的漂亮妹妹,自己的贴身宫女都病成这样了。 云芝看着兰蕊,原本低垂的头猛地抬起,眼中满是愤慨。她紧攥着衣角,语气急切又带着几分颤抖,留着眼泪向刘载均诉说道:“陛下,那些负责杖责兰蕊妹妹的太监,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下手毫无轻重,打得……兰蕊妹妹遍体鳞伤,如今高烧不退。兰蕊妹妹……兰蕊妹妹她又不是成心的……!” 她眼眶泛红,想起兰蕊被打的惨状,声音愈发激动,“平日里大家同在宫中伺候,都盼着能尽心尽力,可这些太监,全然不顾他人死活,求陛下为奴婢们做主!” 金橘仍在一旁低着头,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她偷偷打量着屋内的情形,目光在刘载均和云芝之间来回游走。她知道她这云芝姐是个胆大的,却也没想到今天她这般直言不讳,在这宫中是极为不当的举动,心中既为云芝的勇气暗暗惊叹,又不免替她捏一把汗。 兰蕊趴在床头,虚弱地摇了摇头,“陛下,不可,之前是奴婢的过错,奴婢不该……” 话未说完,便又因一阵咳嗽打断。 刘载均眉头拧得更紧,连忙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别说了,安心趴着,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转头看向云芝,神色虽依旧凝重,可眼中却多了几分思索: 这小妮子倒是难为我了,毕竟太后让打,这太监又不能不打。太后当时指不定还在那看着呢,谁敢不认真打啊,小顺子作为自己的贴身伴伴都被打成那个样子,这必然不是那些太监的问题,这肯定还是太后的问题啊。 顿了顿说道:“先好好照顾兰蕊吧,太后那边你们不用担心,朕去处理就是。”刘载均轻轻的摸着兰蕊的头,心想着兰蕊这么为他着想的性子,多半当初在太后面前也是把自己落水的责任都揽在了她自己身上,才招此灾祸,一念及此,竟是心中绞痛更甚。 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是小顺子带着御医回来了,“陛下,刘御医来了。” 只见来人五六十岁,头发花白,身形佝偻,脚步却不失稳重,一见到刘载均立刻拜下:“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哎,得得得……”刘载均赶忙打断,“刘御医是吧,你赶紧看看这宫女,烧的厉害。” 那刘御医也不多言,走近前来,摸了摸兰蕊的额头,又搭上了脉搏,开始诊治,静舒和云芝二人分立两旁,也焦急的等待着御医的诊治结果。 正当这安静的时候,刘载均听见房门“咔”的一声,他往后一瞧,登时看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门缝里和他来了个对视。 只是这两秒的对视里,对方眼神却突然惊恐的缩了回去。刘载均纳闷,正准备大声喝住那人,又转头看到御医正在给兰蕊把脉不便打扰,于是走向门口打开门问道轻声道: “是谁在那?” 第十三章 面见太后 开门一看,有好几名宫女“乌央”一下跑走了,就剩下一名小宫女已经被吓得坐在了地上,惊恐的望着自己。 只见她披散着一头及腰的长发,几缕碎发还垂在白皙的脸颊边,身着一件淡蓝色的棉麻寝衣,样式宽松,袖口和领口镶着一圈窄窄的白色兔毛边,既保暖又添了几分俏皮。外面披着一件深灰色的厚棉披风,边缘的绒毛在微光下轻轻颤动。 赤着脚坐在门口的地上,小巧的双脚被冻得微微发红。看到刘载均,坐在地上把脚往回缩了缩,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担忧,嗫嚅着说: “陛下…… 奴婢…… 奴婢只是担心兰蕊姐姐,想来看看……” 大眼一看的时候刘载均还真没认出来,这声音一出倒是让他认得了,这不就是被他“拖到厕所打”的那个沐瑶小宫女么,看着她这我见犹怜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不是我说,你这是什么打扮啊?”刘载均看了看她的睡衣,又看了一眼她的小脚丫,啧,是挺可爱的。 “奴婢……奴婢……”这沐瑶眼眶发红,小嘴一扁微微颤抖,眼看着就又要哭了,刘载均又是一阵头皮发麻,攥起拳头作势要打。 “不准哭!你给我憋回去!我这会儿心情正不好呢啊,你别惹我。” 沐瑶一听,赶紧用下嘴皮抱住自己的上嘴皮,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滴滴落下,端的是楚楚可怜。 “奴婢昨儿个值夜,又被您拉去……拉去问话,回来后刚刚还在休息,就听着厅里的姐妹们念叨着您来了,兰蕊姐姐也回来了,奴婢……奴婢就想着过来看看……” “那也不能穿成这样就出来啊,多冷啊,你这死妮子。”说着将她拉起,那小手冰冰凉凉的,刘载均有些心疼,脱下自己的袍子就要给她披过去。 小顺子的眼睛可是一刻都不敢从皇帝身边溜走,刚才看着刘载均的一举一动,倒是心下记着以后可千万不敢再给这沐瑶找麻烦。结果突然看着这陛下要把自己的皇袍给这小宫女披上,吓得赶紧杀出。 “陛下,陛下!可不能啊,这可不能乱给他人穿啊!” 小顺子赶紧靠近,低声对着刘载均说道。 刘载均一愣,看了一眼自己手上身上金黄色的大氅,明白了过来,有些尴尬的又披了回去,对着眼前的小宫女假意严肃的说道,“你赶紧回去!要来看的话也得把衣服鞋子穿好了再来啊,你这成何体统……” 沐瑶一听,如蒙大赦,低下头又准备行礼,刘载均顺势又偷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赶紧走,别在这碍眼了啊……” 沐瑶轻“啊”了一下,手脚冰凉,脸上却是突然烫的一塌糊涂,还挂着刚才留下的几滴泪水,捂着屁股光着脚,沿着廊道飞快的跑了。 “这妮子……”刘载均摇摇头。 转头看向小顺子发现这货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嗯,挺懂事。 却见屋内刘御医已然站起身来,赶忙又回到屋内,询问兰蕊的情况。 看见刘载均询问的神色,刘御医赶忙躬身行礼,恭敬说道:“陛下,兰蕊这姑娘现今无大碍的。只是她此前受的杖责之伤未愈,加之又受了些风寒,才发起高烧。臣开几副药,着重消炎去热、调养身子。这药需按时服用,每日再以温水擦拭伤口,保持清洁,再用些创伤药,想来过些时日便能好转。只是还需悉心照料,不可再让她劳累受寒,以免病情反复。” 刘载均看着趴床上的兰蕊,心里是真的难受至极,很想看看伤口的情况,但是在这时代肯定是不合规矩,却听兰蕊开口说道:“陛下,请恕奴婢这几日不能服侍陛下了,陛下将奴婢救出来,奴婢却如此没用……”说着竟然愧疚的又流下泪来。 啊呀!刘载均心里揪的厉害,眼眶一红,撇过头去,“那个,云芝!” 云芝赶紧应着:“陛下,奴婢在。” “你这几日也不用来了,让那个,有个宫女叫沐瑶的,这几日让她代替你来朕旁边就行,你这几日就好好照顾兰蕊……” 话还没说完,云芝却好像急了,“陛下,可是奴婢服侍不周么?” “哎呀!这不是让你照顾兰蕊呢么,她要是有问题我就找你啊,唯你是问!”这云芝怎么感觉不像其他宫女那样怕自己呢,真奇怪,刘载均心里默默想着。 云芝听了陛下的话之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答道“奴婢遵命。”表情却是有点失落似的。 刘载均没太在意云芝的表情,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兰蕊,还想再说什么,却是马彪的声音从外面响起,“陛下,该前往宁寿宫用午膳了。” 嗯,是了,得去会会自己这便宜后妈了,还真不知到时候该怎么说起这个事儿,啧,挺麻烦。 从偏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另一个贴身宫女荷香正站在外廊,瞅见刘载均的时候,盈盈一拜,带着笑容就迎了过来,“陛下,奴婢伺候您去宁寿宫用膳……” 这荷香妙目星眉,随时看着都感觉是笑嘻嘻的,她个字不高,按现代的长度单位,约莫也就是个一米五左右,这个时期可能是因为大众的营养跟不上,普遍身高都不算高。 但是荷香的身材还是不错的,宽大的宫女服似乎也遮挡不住这位小个**女的身段曲线,嗯,看样子这荷香应该不是营养不足……应该只是没分配在身高上。 不过刘载均此时兴致却是不高,一直想着兰蕊憔悴面容,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起这个总为自己着想的小姑娘。 “陛下,您把兰蕊姐姐又带到宫里来了啊?” 走在去寿宁宫的路上,荷香睁大了眼睛问道,那眼神中满满的崇拜之情,仿佛发着光。嘴角的笑容依旧,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是啊……”刘载均本想和她调笑两句,心下沉重倒是让他有些笑不出来。 荷香看陛下这副模样,心下也是猜了个七七八八,随即说道:“陛下不必担心,奴婢得空了就去看看兰蕊姐姐,姐姐福大命大,又有陛下念着,肯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似是能解刘载均的心结似的,她这样轻松笑着说出来的话,倒确实让刘载均烦闷的心里舒畅了不少,他苦笑的看着这小个子的荷香,不由得捏了捏她的小脸。“就你会说,你这小机灵鬼。” “哎呀~陛下~……”就听见荷香娇娇嗲嗲的声音在吵着不依。 嗯,可爱,当皇帝真好啊! 其实荷香也纳闷啊,陛下确实和生病之前相比有太大的不同了,以前的陛下虽说是也吃她这一套撒娇卖萌的伎俩,但是不会和她如此亲密啊。 之前的陛下一直有种小孩儿心性,就爱捉弄他们这些下人,时不时还牵着自己养的大黄狗来吓唬宫女太监的。 现在感觉这陛下的眼神明显是深邃了不少,总感觉好像他突然年长了许多似的。之前还是个小屁孩,难道这掉进冰水里还能促进心智发育不成? 侍卫走在前,从乾清宫到宁寿宫倒是不用再绕乾清门,从乾清宫东面的侧门出去直走就能到。 这一路上倒是会路过一些其他宫殿的门口,像是“长安宫”,“长寿宫”,也就是清朝的“景仁宫”和“延禧宫”,那什么延禧攻略里的延禧宫就是这个宫殿。 不过刘载均是不知道那么多,一路上和小顺子随便说着话,才知道这些宫殿都是留给自己的妃子、皇子住的,现在倒是都空着。 不多时,到了宁寿宫的西门,马彪示意众人先行等待,小顺子唱到:“陛下驾到!” 就有一个女官带着两个宫女前来,说着参见陛下,太后已在宁寿宫候着了之类的话,就带着众人进了宁寿宫的院子。 侍卫在外守着,刘载均跟着面前的女官进了宁寿宫的内厅,一股暖香扑面而来,厅内布置得极为雅致。地上铺着厚厚的织锦地毯,踩上去柔软无声。 正前方,一张雕花楠木的宽大座椅上,端坐着太后。 太后身着一袭深紫色的织锦缎袍,袍身绣着精美的金色凤凰图案,领口和袖口镶着一圈白色的狐毛,柔顺地贴合在衣物边缘。她的头上戴着一顶凤冠。凤冠两侧垂下几缕珠翠流苏。 不过虽然太后面容严肃,但却看起来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一张精致瓜子脸,一双没有什么表情的大眼睛,她那威严的样子和她的精致的五官给刘载均感觉还挺冲突。 看到刘载均进来,她微微颔首。身旁站着几个宫女,手中捧着茶盏、巾帕等物,随时准备侍奉。 刘载均连忙整了整衣冠,学着记忆中电视剧的样子,快步走到太后面前, 跪地行礼,口中说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来了。” 第十四章 “母慈子孝” 刘载均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太后微微俯身,好似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道:“皇帝快起来吧,地上凉。今日怎么想着来哀家这儿用午膳了?早上瞧你精神还不错,本以为你在乾清宫能好好歇着。” 刘载均谢恩起身,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心想这伸手还不能打笑脸人呢对吧,也就恭敬回道: “母后,儿臣在宫里实在憋闷得慌,就想着来陪您一起用膳,还能多跟您说说话。” 太后轻轻颔首,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她朝着旁边的女官点了点头,那女官轻轻拍了拍手,原本在殿外等候的宫女们便有序地走了进来。这些宫女们每人手中都端着一个漆盘,盘中放置着精美的菜肴。 主殿的中央,早已摆放好了一张长条形的雕花红木餐桌,宫女们走到桌前,将菜肴一道道整齐地摆放在餐桌上。 刘载均一眼扫去,见有清炒豆苗、素炒茭白,皆是清爽翠绿。另有一道精致的水晶虾仁,虾肉晶莹剔透,点缀着些许嫩绿的豌豆;除此之外,还有一盘卤肉,倒是看着和其他菜色略有差别,对于太后的身份来说,这午饭实在是朴素至极。 太后看着刘载均的目光在菜肴上打转,开口说道:“哀家口味清淡,日常吃的也简单,刚刚才知道你要来,特意让御膳房加了些荤食。” 噢哟,太后这是啥意思啊? 这一大早上理论上来说,自己做的这些事儿应该是足够让这位手握权利的后妈发怒的了…… 看样子,太后的城府确实是深啊…… 刘载均准备见招拆招,以不变应万变。打定了在主意后也是忙不迭说道:“母后费心了,这菜色看着便十分美味,儿臣也早就饿了。” 跟随着太后坐定,太后身边那位贴身侍女立刻上前,手持银针,依次在每道菜中轻轻插入,确认银针无变化后,她又拿起银筷,每样菜都夹起一小点放入口中。 刘载均心中明白这是宫廷规矩,她看着这位太后的侍女,这侍女约莫20岁的样子,倒不算是什么倾国倾城,一张圆润的脸,眉眼间透着常年侍奉的谨慎。她站在那里弯着腰,专注地完成试菜的一系列动作,不敢有丝毫懈怠。 片刻后,那宫女微微欠身,向太后微微点头示意,太后看向刘载均说道:“陛下快吃吧,别拘束。”刘载均这才拿起筷子。等着太后夹起一片茭白之后,也开始开始夹起桌上的菜肴,心里却是盘算着:得找个机会说说兰蕊这个事儿啊,不然这后宫里,自己也不可能时刻盯着,说句不好听的,自己这后妈随便一个小小的安排,自己的什么贴身侍女根本没什么存活机会。 正在想着这话头该怎么开始的时候,听见太后开口了:“听说陛下今天去文渊阁了?林首辅今日也在文渊阁么?” 刘载均心里想着措辞,放下手中的筷子,恭敬回道:“回母后,儿臣今日确实去了文渊阁。林首辅在那,儿臣倒是和他谈论了些朝堂之事。” 太后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刘载均脸上,问道:“哦?那皇帝都和林首辅聊了些什么?可有为难他?” 刘载均愣了一下,想到这肯定是太后的固有思维,觉得还是之前那个刘载均呢。于是赔笑道:“母后说笑了,儿臣只是想了解下朝堂近况,林首辅悉心解答,儿臣受益良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儿臣听林首辅说了几件大事,想着这后天朝会的时候,也去朝堂上看看……”说完他默默看着太后的表情。 太后似是早知道这些事儿似的,一点表情都没有,刘载均都有点怀疑这后妈是不是有“面瘫”的疾病。这面容虽是倾国倾城,怎么越看越像他前世那个时代,那些整容脸女明星演古装剧似的。 “陛下去朝堂自是应当,只是不可坏了朝堂的规矩,朝堂是大臣们议事的重要场合,不可如今天这般随心所欲。”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刘载均一听这话就知道重头戏要来了,但是强忍着耐住性子,他知道这时候越是太早解释就越是失了话题的主动权,前世工作的时候和那些领导们交流推锅的经验此时显得尤为重要。 “是的,儿臣谨记母后教诲……”他装作孝子,诚恳的答道,眼神却一直偷偷盯着太后,想看看她的神色能不能透漏出什么。 太后这时眼神果然漏出一丝诧异,被刘载均准确的捕捉到了。好家伙!我还以为你真的是老妖怪呢,此时心下稍定,又听太后莫名其妙的说道: “诶?你那侍女云芝呢?” 嗯? 这下却是刘载均诧异了,太后竟然问的不是兰蕊,而是云芝?难道是太后记错人了?这可别连累了别人云芝啊…… 脑子一乱,当下脱口而出:“不是云芝,母后,今天我带进宫的是……兰蕊……” 话刚说到这,刘载均心下便大叫到,不好! 卧槽!我好像是中计了! 果然,看向太后的时候,看见这太后本来平淡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怪异的微笑?而她旁边的那个之前试菜的圆脸侍女,此时却好像是憋不住笑一般转过了半个身体让刘载均看不见她的脸。不过微微颤抖的肩头倒是让他知道,这女人肯定在嘲笑自己! 曹啊!看来自己修为不够啊! …… “陛下可知这后宫有太监、宫女多少人?”一阵短暂的沉寂之后,只听太后平淡的语气再次响起,其实太后的声音很好听,细细软软的,音色也出乎意料年轻,但就是这语气听起来却是不食烟火似的。 刘载均不敢再小瞧自己的后妈,正色道“这个儿臣倒是不太清楚了。请母后赐教……” 却又看见太后露出那种诧异的神色,他大致明白了,应该是自己说的这些话实在是和之前的刘载均差异太大。 想想也是,那小子肯定不是像自己这般的“儒雅”做派。 对的,在刘载均心里,自己是很“儒雅”的。 但是也没啥,大不了就用什么“落入冰水,陷入昏迷,梦中遇到仙人点拨”这种话来应对呗,这也是刘载均早就想好了的。在古代,这种解释就属于是大杀器,没人能抵挡的那种。 且听太后说道:“不算前殿,在这后宫中侍奉的,有太监两千三百三十一人,宫女两千一百人整。” …… 刘载均没有说话,但是心下还是有些震撼,首先是震撼于这人数,其次震撼于这太后竟是这种事都记得这么清楚,说她一句精明强干应该是当之无愧了。 太后继续说道:“陛下觉得,若是您出了岔子,这后宫要死多少人?” 刘载均还是没有说话,能说啥呢?他已经大概猜到这太后接下来的话语了。 “若是犯了过错,没有惩罚,谁还尽心做事?又有谁还愿意听从使唤?……这四五千人,若都是如此,陛下觉得这后宫会变成什么样?” 太后说话很慢,这些话若是从他人嘴中说出,应当都是责备之意了。可从她嘴中说出倒好像是小溪淌水似的,平平淡淡、软软糯糯的,依旧没什么太多的感情。 刘载均看了看眼前的太后,她拿起了一旁的茶杯,凑近薄薄的嘴唇轻饮了一小口,旁边的那个圆脸侍女赶紧又把茶添上。 “你想去朝堂自是应该,”太后继续说道,“兰蕊之事哀家这次就当是不知,只是之后,望陛下莫要再这般鲁莽行事……” 刘载均有些惭愧,虽然这事儿的起因是之前那个荒唐的刘载均,但是自己既然已经成为了他,拥有了他的身份,那过错也好,责任也罢也应当是自己承担才对。 眼下他对面前的太后,心里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深的芥蒂了,其实她的所作所为站在一个统治者的角度是完完全全可以理解的。 就比如自己落水这个事儿,在古时的任何一个朝代,这兰蕊也都一定是死罪难免了。现在不仅保住了命,自己还驳了太后的命令将她救出来。到这儿,太后也都没有和自己计较。 刘载均越想越觉得自己这后妈要么是为人大度,要么就是城府极深。但是无论如何。她一介女流,后宫安排的稳定有序,朝堂诸事又处理的妥妥帖帖,就连林朝宗都称赞有加。一念及此顿时已有钦佩的之意。 他站起来,后退一步,对着太后恭恭谨谨的行了一礼,腰弯的极低。嘴上说道:“母后教诲,儿臣铭记于心,往后定当谨言慎行,不负母后期望。” 这话刘载均说的很是认真,太后看着刘载均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轻轻摆了摆手,说道:“起来吧,莫要拘礼。往后朝堂上若有不明之处,也可来与哀家说说。” 刘载均直起身,目光中满是敬重,回道:“多谢母后……。” 品尝着桌上的菜肴,只觉这顿饭的滋味,已与方才大不相同。 他不知道的是,身后,站在角落里的小顺子,早已是喜极而泣,他的背后早就被汗水淋湿了。此时虽是不敢出声心中却是雀跃至极,似是大难不死。 旁边的静舒心下也是安定,看着小顺子时不时颤栗一下的模样,眼神中满是嫌弃,但笑容亦是早已浮现在面容上。 母慈子孝的吃完这顿午膳,刘载均正觉的心中舒畅,拜别了自己的漂亮后妈,正准备回自己的乾清宫,再去看看兰蕊呢,刚出宁寿宫的偏门就被叫住了。 转头一看,正是那位太后身边的圆脸侍女,疑惑的问着:“可是太后还有事要嘱咐?” 那宫女这时神色扭捏,红着脸,靠近刘载均低声的说道: “回陛下,太后确有嘱咐……太后说……”她做贼似的左看看右看看。 刘载均大感疑惑?“怎么了?” 却听得那宫女说道:“太后说陛下大病初愈,身子骨还未完全调养过来,这宫廷夜间寒凉,若有贴心之人相伴,添些暖意倒也无可厚非。只是陛下如今身负江山重任,凡事当有分寸,切不可损耗了龙体,误了江山社稷的大事。” 说完,匆匆做了个拜别礼,转身就跑回宁寿宫了。 刘载均楞在原地。 “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第十五章 宫闱插曲 这不是装8也不是开玩笑啊,刘载均是真的没弄明白,但是猜的话,可能是太后认为自己和兰蕊有那种超过了主仆的关系吧,不然也不会这样去救一个小宫女。 切,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刘载均对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嗤之以鼻,他可是以儒雅自居的。 回到乾清宫的偏殿又看了看兰蕊,这可怜姑娘喝了药已经沉沉睡去了,给云芝她们讲了一下太后已经不会再过问这件事,总算是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刘载均觉得自己在此也无事可做,再次吩咐她们照顾好兰蕊之后也就回到了自己的乾清宫,他需要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路。 好歹穿越一场,不说轰轰烈烈的做多大的事,想办法把自己治下的民众的生活水平提高一些倒应该是自己能做到的,刘载均心里这么想着,好歹自己是华夏儿女,爱国是每个华夏儿女的出厂设置嘛。 这百姓苦啊,自己当初也是一个小老百姓,但是至少吃饱穿暖不用愁,可这古代不一样,刘载均不说熟读历史,但是最起码古时候百姓的生活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这些百姓日常能吃饱饭就已经挺不容易了,平日里一遇灾荒更是惨绝人寰,灾年里卖儿卖女可能都是家常便饭。更别提还有战争,徭役以及官兵们的剥削了…… 可是这么多事情,又该如何入手呢? 静舒早已泡好了茶,又让荷香准备了笔和纸,刘载均想把问题先写下来,一条条,一件件,可是刚坐下来就有点傻眼。 这毛笔他就不太会用啊! 一旁荷香静静的看着刘载均,一边磨着砚台。 刘载均第二次去看兰蕊的时候,就让她们这些宫女太监的也去用过午膳了。此时她也很好奇陛下要写些什么东西,却见他拿着毛笔开始发呆了。于是笑着说道:“陛下莫不是困了,要不先小憩片刻,养足精神再动笔?” 刘载均回过神来,看着这毛笔,心一横,想着不能在这小宫女面前露怯,硬着头皮道:“非也,朕只是在思忖这开头该如何落笔。” 说罢,装模作样地蘸了蘸墨,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百姓”这两个字,那字迹犹如狗刨,自己瞧着都有些汗颜。荷香伸过头来,问道:“诶?陛下何时会作画了?陛下这画的是何物啊?” 尴尬啊! “去去去,别打扰朕”刘载均看着这荷香小宫女嘟起了嘴,小巧的脸蛋露出娇滴滴的模样,她的发丝柔顺地挽起,愈发衬得那双大眼睛灵动有神。头上那支银质簪子轻轻晃动,又有白色羽绒毛点缀其中,煞是好看。 “你这簪子有点好看啊,你自己做的?”刘载均问道。 荷香此时娇滴滴的模样瞬间僵了,随即用手背遮着嘴,转头轻轻咳了一下,转过头来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这一切发生的极快,但是没有逃过刘载均的眼睛。 “回陛下,这是奴婢托下面的太监去宫外采买的。陛下也觉得好看是吗!”声音还是那么清脆可爱,甜丝丝的。 刘载均觉得荷香的反应不太对劲,宫女找日常能出宫采买的太监去买点东西也很正常,不过他看着这毛茸茸的装饰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物事。 “你去,去给朕找拔几根鹅毛过来,要那种大的!粗的!最大最粗的那种!”刘载均兴奋的说道。 荷香小脸微微一红,刚才皇帝突然一问让她心下稍乱,此时听着陛下的吩咐却又是大感奇怪,“陛下?您这是?” 刘载均摆摆手,神秘一笑,“别多问,赶紧的,这鹅毛用处可大了……” 荷香满心疑惑,福了福身,匆匆离去。 刘载均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脑海中已然浮现出鹅毛笔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静舒见荷香离去,就上前继续帮着研墨,一边也是疑惑的问道:“陛下这是要做毽子?” “噗”的一下,刘载均刚喝到嘴里的茶就被喷了出去,静舒赶紧拿自己的帕子来给皇帝擦拭,一边说着:“奴婢不懂陛下的心思,冒犯了陛下,实在是……” “没事儿没事儿,”刘载均毫不在意,轻松地语气说道“静舒啊,你记着啊,朕和之前不一样了。朕!现在是个读书人,是儒雅的那种……” 只见静舒“噗嗤”一声,并未答话,微笑的整理着他面前桌案上的水渍。 作为皇帝的贴身侍女,别看在皇帝面前委婉可人,其实在后宫里,已经是很高级别的存在了。荷香从乾清宫出来,已经是头仰腰正,气场十足。 当下只见两个值守的宫女候门口,却一个太监都没有,眼神里就露出了凌厉之色。 两个在殿外值守的宫女知道这荷香是得宠的,哪敢等待,看见她出来的时候就早已调整了身姿,谦卑无比屈膝的轻声说道:“给荷香姐姐请安了。” 荷香柳眉紧蹙,神色冷峻,寒声问道:“平日里在御前伺候的那些小珰,此刻都去了何处?莫不是都寻着空子偷懒去了!” 见两名值守宫女察觉这位姑奶奶生了脾气,其中一个壮着胆子,声音发颤地回道:“荷香姐姐,奴婢…… 奴婢也不清楚。许是被哪位公公差去别处跑腿了,才没在这儿当值。” 另一个赶忙附和:“是啊是啊,姐姐息怒,我们这就去找,一准儿把他们都揪回来。” 荷香闻言,俏脸愈发阴沉,斥道:“你们都去寻人,这乾清宫谁来守着?陛下要是有个传唤,没人应答,你们担待得起吗!” 两名宫女吓得扑通跪地,不断请罪。荷香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后道:“罢了,指望不上你们。你们好生在这守着,若陛下有任何动静,即刻应着,要是出了岔子,仔细你们的脑袋!” 言罢,她甩了甩衣袖,快步朝着乾清门的太监值房走去,小巧的身体牵动着裙摆,带起一阵香风。 这俩小宫女察觉这位小姑奶奶离去了,互相看了一眼,这才长舒一口气。 荷香脚步急促,转眼便到了乾清门旁的太监值房。值房内光线昏暗,几个小太监正凑在角落,交头接耳。瞧见荷香踏入,屋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小太监们慌里慌张,急忙起身行礼。 荷香神色冷凝,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声音清冷:“你们倒清闲,可知陛下正等着人办差?” 站在最前面的小太监满脸堆笑,赔着小心说道:“荷香姐姐,实在对不住。刚把上回的活儿忙完,想着稍稍喘口气。姐姐但有吩咐,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荷香知道这些太监肯定是在这偷懒来着,也懒得和他们计较,语气愈发冰冷:“陛下急需几根又大又粗的鹅毛,片刻都耽搁不得。你们速去御膳房、御花园去寻来!” 小太监们忙不迭点头,心中虽然疑惑却也不敢有丝毫耽搁,一窝蜂似的往门外冲去。 荷香见状,立刻高声喊道:“哎!回来!都走了谁来值守?留两个在这,时刻听候陛下传唤。其余人再去寻鹅毛,若误了陛下的事,仔细你们这身贱骨头!” 小太监们听闻,迅速分出两人快步走向乾清宫门口,而后其余人再次匆匆往门外奔去。 荷香瞧着他们离去,本欲径直回乾清宫。可走着走着,忽觉发髻有些松散,她下意识抬手一摸,发簪竟有些歪斜。 她赶忙寻了一处宫墙的阴影角落,左右张望确保无人后,迅速取下簪子。手法娴熟地将发丝重新理顺,又仔细将发簪插好,确保簪子稳稳固定。 整理妥当,她对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轻抿嘴唇,检查无误后,这才加快脚步,匆匆朝乾清宫返回。 第十六章 皇帝写 “百姓” “这么说来,你对农事很熟咯?”刘载均看见荷香进来之后点了点头,继续和静舒说着话。 静舒微微福身,脸上带着一丝腼腆的笑意,轻声说道:“陛下,奴婢确实对农事略知一二。奴婢本是山东莱州府胶州人士,家中务农,爹娘一心想要儿子,对奴婢并不看重。那年,听闻朝廷选宫女,爹便送奴婢去试试。”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在州府,嬷嬷们主要看容貌、仪态,还会观察奴婢的性情脾气。奴婢一路上跟着学了不少规矩,努力让自己举止得体,最终得以入选进宫。” “哦?不错啊,这么说来山东的嬷嬷值得嘉奖,哈哈哈。”静舒这性子温润如水,举止端庄大方,倒不像是刻板印象中的农户子女,可能是山东地界孔子之乡,重视教养的原因。 听到刘载均夸奖的话,饶是静舒也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那朕问问你啊,现在你们山东主要种什么粮食啊,收成几何?”刘载均继续向静舒问着。 这粮食,对百姓来说一定是最头等的大事。百姓如果吃不饱饭,是会掀翻他这一艘穿越而来的小帆船的。若是想要提升民生,那一定是从粮食入手。 刘载均对历史也只能说是中学生水平,但是穿越小说他看过啊,这一年多次成熟的什么“占城稻”,什么“番薯”、“土豆”这类东西,必须得赶紧弄进国内来才是…… 嗯,哎哟……不过身后这荷香小丫头按的好舒服啊!刘载均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荷香的按摩。她按得很轻,像是猫咪从肩头走过似的,可虽然动作轻柔,却不会觉得痒。 静舒恭敬地回道:“陛下,在山东莱州府胶州那片儿,主要种的粮食是小麦与粟米。” “小麦是最重要的,一般在肥沃之地,悉心耕种的话,一亩小麦能有个两石左右的收成 。但要是碰上灾年,像大旱、水涝或者虫害,收成就会大打折扣,有时连一石都难以保证。” “粟米耐旱,对土地要求没那么高,不少贫瘠的山地也能种。正常年份,一亩粟米能收个一石半上下。可要是遇到干旱特别严重的年份,其他作物难有收成,粟米却还能多少有一些收获,勉强能让大家不至于饿肚子。” 一石,啧,这计量单位没概念啊!刘载均心里想到,之前看那些小说虽是提过一嘴,但是早就忘了啊,他看了看静舒,静舒没搞懂皇帝的眼神,也疑惑地看着他。 “静舒啊,一石有多重啊?”刘载均认真的问到。 静舒一听,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诧异,暗自思忖:“陛下竟连一石有多重都不知晓?” 思索片刻后,磕磕绊绊地说道:“陛下,奴婢知晓一石的重量,只是……只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荷香见状,在刘载均身后笑着接话道:“陛下,依奴婢浅见,这一石啊,打个比方,咱们宫里用来装米的那种大瓮,装满差不多就是一石的量。” 装米的大瓮?刘载均更疑惑了?他没见过这东西啊,于是转头看向荷香。 荷香一看陛下这表情,就知道自己这个例子举得约等于没举,赶忙又说道:“平日里,那些运粮入宫的马车,上面的粮袋,一袋袋叠放着,每袋约莫五斗,两袋加起来便是一石。” 刘载均头疼啊,他也没见过运粮入宫的马车啊!但是想起影视剧里那些搬运粮草的那种麻袋,那种码头工人抗在肩膀上那种棕黄色的麻布袋子,可能是那种玩意? 心里还是有点没有概念,就知道除过那些开挂的主角之外,那些工人似乎也就是一人扛一袋最多两袋的样子,按现在的计重方法,差不多50斤?那一石,也就是两袋应该就是100斤了吧。这么想应该差不多。 他打量着眼前的静舒,静舒被他这x光似的眼神弄得极不自在,就听刘载均默默说道:“嗯,那一石大约就是100斤,”然后眼神逐渐明亮,声音放大说道,“所以荷香,静舒,你俩体重其实也就是一石左右?对不对?” 静舒听了这话,微微一怔,嘴角浮起一抹略带无奈的浅笑,眼神中带着几分嗔怪,看向刘载均。虽未言语,却无声传递出对皇帝此番言语的不认同。 荷香则是眼睛瞪得溜圆,佯装生气地跺了跺脚,娇声说道:“陛下,奴婢哪有那么重,要是奴婢的重量能有一石,那岂不是说奴婢胖得像小山啦!”说罢,她还俏皮地鼓起腮帮子,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不过眼神里却满是笑意,显然并未真的生气,只是觉得皇帝这说法实在荒唐。 “不对吗?”刘载均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他用询问的语气看向荷香。 “陛下要用斤来算的话,那一石应是120斤”荷香轻哼一声,脸上红晕不减,带着娇嗔道,“奴婢……,满打满算也就70斤左右,哪能有一石重呀,陛下您可莫要打趣奴婢了 。” 奥,这时候竟然有“斤”这个重量单位啊...有点尴尬啊,但是这荷香虽说个子矮,却是个曲线玲珑的,应该不至于才70斤重吧。他从身后抓住荷香的手,拉到凳子旁边,上下打量起来。 荷香冷不丁被刘载均拉住手,“哎呀”一声,恰似春日里被微风吹动的嫩柳。本就通红的脸颊迅速蔓延至耳际。她慌乱地将目光投向地面,双唇轻启,声若游丝:“陛下……这……这是做什么呀……” 虽满心羞怯,可心底那股想要在皇帝面前展露自身魅力的大胆想法,却是悄然作祟。她不自觉地并拢双足,如春笋般微微挺直腰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使得胸脯微微起伏,将那曼妙曲线勾勒得愈发清晰。 不过刘载均其实这时候真没注意那么多,他觉得荷香怎么也得有个80多斤重,要么是这个时代的斤两和自己前世的不同,要么就是这个荷香骗自己来着。啧,也可以理解,小姑娘么,都愿意自己瘦一点。 若是荷香知道刘载均的脑子里只有体重,估计能气的昏死过去。只是这时忽然听见门外小顺子的声音说道:“陛下,鹅毛找来了。” “来来来,快拿来。” 刘载均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荷香的手。此时的荷香,脑袋垂得更低了,像是熟透了的红柿子,满心都是羞赧与慌乱。 只见小顺子”哼哧哼哧”抱着一大捆鹅毛匆匆走进来,堆在桌上,有的长而挺拔,羽茎粗壮;有的则短小些,绒毛更为细密。静舒与荷香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她们实在猜不透陛下要这些鹅毛做什么。 刘载均眼睛一亮,立刻凑到桌前,开始仔细翻找。他拿起一根鹅毛,轻轻掂量,又对着光查看羽茎的粗细和笔直程度,随后摇摇头放下。接着又拿起另一根,用手指捋着羽毛,感受其顺滑度。 静舒忍不住轻声问道:“陛下,您在挑什么呀?”刘载均头也不抬,专注地说:“我要找一根最适合写字的鹅毛。” 这时,一旁的小顺子忍不住开口,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与好奇:“陛下,恕奴才多嘴,您要这鹅毛写字儿那可真是不太行了,这鹅毛不比狼毫,没有那个劲头啊。” 刘载均懒得理他,寻了一根看起来还不错的,让小顺子拿了小刀,削了羽毛的头部,沾了墨水就写起字来,只是这时候的宣纸质地较软,不比后世的打印纸,毛毛草草的总是被尖锐的笔尖划烂。 又是削又是磨的弄了半天,总算是制成了这南汉第一支“羽毛笔”。 沾了墨水,在宣纸上,小心翼翼的写下了“百姓”这两个字。 …… 刘载均的笑容还洋溢在脸上,他的书法很一般,前世程序员出生,学的东西都和计算机有关,基本上在这个世界里已经属于废人了。 但是这两个字,他有倾尽所有,写完之后都觉得自己通透了,以前从未理解过书法家为什么写几个字都浑身是汗,虚脱了一般,现在他明白了,这两个字,好像是用了他全身的气力…… 只是还没等他心里yy完,就听见荷香说道:“你看!我就说这一定是画符!奴婢家乡那边也是用鹅毛画符的,陛下你用错了,画符用的是羽毛的尾端……” 刘载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指着自己写的“百姓”二字,问道“你们不识字的么?”又想到,有可能啊,很有可能啊!这古时候人们不识字太正常了! 却见荷香小脸一肃,指着小顺子说道:“陛下,奴婢和静舒姐都是识字的,但是小顺子不识!” 小顺子一听,立刻羞愧的侧身弯腰“呃…奴婢定当努力学习,呃…”。 害呀!不是说这个!刘载均急啊!“去把马彪,把彪子叫过来,快去。”小顺子一听,也不早想在这呆了,得令就跑出去了。 刘载均想起这彪子是个秀才,自己这字无论如何他也该认得吧,就算是简体和繁体确实有差别…… 不对啊!“百姓”这两个字,在自己的认知里,简体繁体都一样的啊! 荷香和静舒还在看着这字儿,刘载均五味杂陈,这要是皇帝不识字,以后岂不是麻烦多多? 只听荷香说道,“陛下!您这是,……百,……姓?百?二字?” “哦?你看出来了?”刘载均仿佛抓住了求生稻草似的看向荷香。见她眉头紧锁,似是及不确定眼前所见之物也能称之为“字”。 刘载均看着她指着自己字的小手指头,从右往左依次滑落着。顿时心中又清明了一点儿。 对了,人家甚至还是从右往左读的。 “陛下这字也太奇怪了!”荷香说道,“奴婢说不出,仔细看似乎是能认识,但是就觉得特别陌生。” 无奈,静下心来喝了口茶,马彪也是赶了过来,给他看了看字,人家果然是秀才出生,一语道破其中奥妙。 “陛下这字没有粗细啊……” 原来这古时候的人写字与现代人还是有不小的差别,最主要的就是笔画应该是有粗细之分的,现代字体用钢笔或者圆珠笔书写,基本粗细相同,但是古代人不一样,每个字的粗细都是有明确的要求,以至于他们看到这字的时候第一眼就是陌生,觉得这不是字,更别提认了。 “陛下这‘姓百’二字,奴才是懂得其深意的……”马彪似乎从字体里感受到了原力,只见他眼睛微眯,高深的看向窗外。 刘载均单手扶额,他不想说话,只想静静,虽然侍女静舒就在他身边,但是他还想再想想别的静静。 “姓’涉宗族传承,‘百’在古籍常指百官族姓。陛下此举,莫非是要整顿朝堂,平衡百官势力,以固江山社稷,使百官齐心,为万民谋福?”言罢,他偷偷抬眼,紧张地观察皇帝的反应。 刘载均呆呆的看着他,旁边的静舒和荷香具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刘载均,心想陛下莫非是被文曲星砸坏了头? 只听见皇帝的声音淡淡响起“滚,滚出去吧,彪子。我今天不想见到你了。” 马彪一听,知道自己马屁不知道拍到哪去了,一边说着“奴才告退”,一边灰溜溜的跑了。 静舒看陛下似乎兴致很低落,赶紧上前准备问问,又听见宫外一片喧哗之声,抬头向门口望去。 却见到小顺子突然又跑进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叫到: “陛下!不好啦!” 第十七章 后宫的流言 刘载均此时情绪有些低落,不太想说话,他在思索未来若是自己的字儿大臣们都不认识,那自己的政令要实行岂不是很麻烦。 静舒看着陛下在这郁闷着,一副谁都不想理的模样,一时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又瞅见小顺子还跪在那大叫不好,就问道:“出什么大事儿了,黄公公?” 嗯?黄公公?刘载均看了看在地上跪着的小顺子,心想原来这家伙姓黄啊!自己还一直都不知道呢。 只听见小顺子说道:“翻天了!翻天了啊!这些下人们一个二个说是要来看陛下表演升天之术,放下手里的活路都来咱乾清宫来了!” 升……升天之术?刘载均这时候顾不上郁闷了,睁大了眼睛,他怀疑自己没听清楚。荷香和静舒也是一脸疑惑,不明不白的看着小顺子。 “你说清楚啊!”刘载均看着这小顺子,这货怎么说话总是一半一半的?“我揍你啊,你再这么说话!” 小顺子见皇帝着急了,他也着急啊,于是说道:“陛下,不知是哪个天杀的说陛下生了翅膀,要飞到御花园去赏鹅……” 卧槽?一头雾水啊?这都是啥跟啥啊? 其实不怪小顺子,他也没搞清楚,只是在门外看见了围过来的太监们,仔细询问后才得知有此事,但他知道这陛下在弄什么“羽毛笔”来写字,自然也没当回事儿,让他们好生做事别瞎打听,就把那些下人赶走了。 哪知道越是这样,这些后宫的宫女太监的就越觉得有问题,最开始还是那些去拔鹅毛的太监们开始猜测,说陛下有可能要用这些大的羽毛,做一个大翅膀,这样就可以飞来飞去,去御花园都不用走路坐轿子了。 这本是下人们之间无聊闲扯的话,哪知被旁边的宫女听了去,传着说“妈呀,陛下要用鹅毛做翅膀,飞到御花园去!” 慢慢的又有人说成是“陛下每日都梦到自己长了翅膀,可以飞了,所以要用鹅毛来插在自己背上,晚上做梦再试试。” 紧接着更离谱的就来了,“我听膳房的李大叔讲,他听说陛下最近夜里老是梦到自己长了一对光秃秃的肉翅膀,怎么都飞不起来。所以才急着找鹅毛,打算把这些鹅毛都粘到自己的肉翅膀上,说不定陛下还想着飞到月宫,去会会嫦娥仙子呢!” …… 总之一时间,各类的传言越来越邪乎,古时候的人对于神明是敬仰的啊,皇帝若是能飞,那可就是神仙了啊!那不得了!那可不是什么宫中规矩就可以限制的了的。一个二个就都要来瞻仰一下皇帝和他的“肉翅膀”。 等小顺子又去了解了一圈情况,再回来禀报之后,刘载均又麻了,这后宫之八卦传播速度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罢了罢了,小顺子你去把这事儿处理好了,让那些下人赶紧回去,”刘载均哭笑不得的说道,“记得找人去慈宁宫和宁寿宫,给太后和太皇太后那边说清楚,别让她们听了还觉得朕这真有什么问题了。” 看着小顺子领命而去,他又转头看向自己的两个侍女,只见这俩人强忍着笑意,脸颊微微泛红,心中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你俩还笑!”刘载均佯装发怒,对着荷香说道:“再笑我可抽你了啊。” 若是之前的小皇帝,荷香倒还真是害怕的,但是这落了水之后的小皇帝,性情却是大变,她和其他的侍女们早就聊过好多次了,此时她看出陛下也不是真的生气,便莲步轻移,微微侧身,用那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嗔道: “陛下,您为何只说要罚婢子呀?静姝姐姐明明也笑了,您却不怪罪她,莫不是陛下偏心,就爱捉弄婢子我~”说罢,还俏皮地嘟了嘟嘴,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含笑意地望向刘载均。 妖精!刘载均斜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她。 闹了一下午了,正事儿都还没做,这羽毛笔也算是做出来了,就算是只能自己用,写出来的字也只能自己看,那也是有作用的。 刘载均重新坐回书房的座位上,喝了一口茶水,拿起羽毛笔,继续写了起来。 “嗯,农业:粮食,马铃薯,水稻种子,番薯,这些东西都得向外邦去交换,……” “要去交换就得通商……” “要通商就得想办法提高商人地位……” “军事:嗯,火药,这玩意太重要了,我记得唐朝的时候就已经有火器了,那这个时代肯定也是有了,得下定决心好好提升一下这玩意……” “工业:水泥,钢铁,……” ……还有什么呢…… 零零总总,刘载均写了整整一大张宣纸,茶水也有静舒和荷香二人换了好几杯了,其实最开始,荷香一直以为这皇帝在瞎胡闹,用这所谓的“羽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但是后来却发现陛下竟然是真的在写字,还画了一些框框以及线条把这些东西连在一起,像一串一串的葡萄似的。 她自然不明白什么是“思维导图”了,可刘载均知道啊,这是他能拿到这个时代来为数不多能用的东西了。整理出来清晰明了,好用的! 天色渐暗,眼看着到了饭点,已经有下人来问过是否该用膳了,刘载均揉揉眼睛,这光线也不行了,烛火就算是再明亮,那也比不过灯泡啊。 这时代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出眼镜儿呢,先别把自己的眼睛看坏咯!刘载均站起身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赶紧坐下,在这张纸的右上角写上“电力”两个字,又画了一个灯泡正在发光的样子,终于撂下笔,伸了个懒腰。啊,该吃饭了啊。 看向两个侍女,却突然发现这俩侍女一直都是站着的,至始至终都没坐下来过,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怠慢了二人。心里还是挺愧疚。 刘载均踏入乾清宫正厅,暮色已从雕花窗棂漫进来。青铜烛台上的火苗忽明忽暗,将整座厅堂染成暖黄色。 中央红木桌上,青瓷盘里的炙羊肉泛着油亮光泽,白瓷碟中的醋蒜汁凝着细碎蒜末。糟熘鱼片的汤汁裹着莹白鱼片。油焖笋色泽醇厚,珍珠翡翠白玉汤摆在桌角。还有几样卤肉,以及咸菜样式的小菜。 看样子,这皇帝日常吃的菜虽说是精致,但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奢侈,还必须要几百道菜什么的那么夸张。 不过排场还是有的,这前前后后十几名太监宫女,端盘上桌,端茶倒水的,看着倒是眼花缭乱,就连拿筷子和拿汤勺的都得分别两个人。只是总感觉这些太监宫女的好似都使劲儿想往自己后背上瞧瞧,似是想看看那“肉翅膀”是不是已经长出来了。 刘载均突然觉得,其实如果自己不吃这么多菜,不用这么多派头,这后宫中的人是不是也可以不用这么多。 落座时,叫来静舒和荷香一起用餐,俩侍女推脱了一下也就谢恩就坐了,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这俩人今天也跟着自己忙了整整一天,是时候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 “有葡萄酒吧?”刘载均问向旁边的静舒,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转头让一个宫女去取了来,结果看见小顺子也在旁边站着,想着今天这小顺子在兰蕊这件事上也算是“抛头颅,洒热血”,对他说道:“顺子,也来吧,一起吃饭,今天可是辛苦了。” 小顺子一听这话,激动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声音也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陛下啊,奴才有何德何能,能蒙您这般厚爱!为陛下做事,那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今日之事,不过是奴才本分,陛下开恩让奴才同席,这简直是天恩浩荡,奴才这辈子都无以为报,唯有肝脑涂地,日日为陛下祈福,愿陛下圣体安康,江山永固!” 说罢,他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久久不起。 啧,你看人小顺子,这吉祥话,出口成章啊,你说他不识字,没文化?这重要么?这不重要啊,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用他的时候还能用得上,这还有啥说的? “快起来!小顺子,你是朕的好奴才,朕很重视你啊!好好干啊!”刘载均粗着嗓子说道。 荷香一脸鄙夷的看着这溜须拍马的小顺子,又转头娇笑着把碗里剔了鱼刺的鱼肉夹给皇帝,“陛下,鱼刺给您剔好了,您尝尝?” 小顺子感恩戴德的坐到下首位置,也准备吃这皇帝的赏赐的晚饭,他的眼泪就没有停下来过,这是什么啊?这可不仅仅是一顿晚饭啊,这是陛下的恩赐,是陛下亲近自己的证明啊…… 刘载均则是吃着荷香夹来的鱼肉,看着静舒给自己倒上鲜红的葡萄酒,啧啧啧。 当皇帝还是好啊! “咔…” ……我去!荷香你!…… “荷香!你不是说剔了刺了吗!” 刘载均,还是被鱼刺卡住了。 第十八章 乾清宫夜话 这一阵喉部的不适让刘载均剧烈咳嗽起来,像是想把这鱼刺咳出来。 小顺子见状,眼睛瞪得滚圆,满脸焦急:“陛下!这可咋整啊!”他手忙脚乱地在一旁团团转,恨不得立刻替刘载均把鱼刺弄出来。 在场的宫女们太监们具是面色一变,荷香脸色煞白“扑通” 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她心下暗念坏了!刚才光顾着看小顺子溜须拍马,着急在皇上面前表现,肯定是没把鱼刺剃干净。“陛下,奴婢罪该万死!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分心,奴婢万死!”荷香仓皇地说,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只有静舒还算冷静,她赶紧起身转头对旁边的宫女喊道:“快,去拿醋!” 一边轻拍刘载均的后背。 很快,宫女端来了醋,静舒小心翼翼地递给刘载均:“陛下,您喝点醋,能把鱼刺顺下去。”刘载均皱着眉头,强忍着不适喝了醋。 兴许是这根鱼刺相对较为细小,醋软化过后也就顺了下去,喉咙的刺痛感减轻,他总算缓了过来。 这时,刘载均才发现荷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害,不就是被鱼刺卡了一下嘛,这有啥。 但是想着荷香老是爱和他嬉闹,就有点想逗弄她,于是说道:“荷香啊,朕要是被你弄成个哑巴皇帝,这以后可得靠你在朝堂上发号施令了啊?这事儿我可得给太后禀报了,你这可是居心叵测啊…,来人……” 荷香一听,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她想磕头,可是全身竟然没有一丝力气,“陛下,奴婢万死,奴婢不敢有这样的念头!奴婢……” 一时间话也说不出来了,静舒看着这一幕,她也拿不准陛下的心思,但是怎么也不能让荷香因为这事儿就送了命啊!刚准备跪下求请,却听见这陛下口气一软,说道: “来人…帮我扶起我的荷香小可爱~,…嘿嘿嘿…” 刘载均贱笑着,嘴上说“来人扶起”,自己却早就伸出安禄山之爪,托着荷香的胳膊把她扶了起来。 静舒刚蹲下一半,一看这场景,敢情陛下是在开玩笑啊。无奈的看了这小皇帝一眼。 荷香被刘载均扶起来,整个人还处在惊吓与慌乱之中,听着刘载均这前后反差极大的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抬眼望着刘载均,眼眶里还噙着泪,眼神中满是疑惑和害怕,小声嗫嚅着:“陛下,您…… 您这是……” 刘载均看着她那副模样,忍不住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笑着说:“瞧你这傻样,要是你真的“万死”了,朕去哪儿找你这这么可爱的贴身侍女去?朕就是逗逗你,你还当真啦?” 荷香紧绷的弦终于松开了,刚才她是哭都忘了怎么哭,此时瞬间大哭出声,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粉嫩的脸颊滚滚而下。 她微微张着嘴,抽抽搭搭地喘着气,胸脯也跟着一起一伏。原本就娇俏的脸蛋因为哭泣而微微泛红,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却又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哭声哽住,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啧,这玩笑好像开的有点过了,刘载均想着,还是有点不太适应这个时代,这些话在他前世,那是再正常不过的调侃的话。可是在这个朝代,这是在拿人家的性命在开玩笑了,实在是不妥,更何况对面还只是这么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这在自己那个时代也就是个高中生而已。 心下登时有些后悔,他上前搂着自己的小侍女,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好啦好啦,别哭啦,我错了还不行?以后我不和你开这种玩笑了……” 刘载均没注意到,但是静舒和小顺子注意到了啊,没想到这陛下怎的突然就搂着荷香了!他俩赶紧抬头看向周围的宫女。却发现已经晚了…… 在场的宫女们顿时都红了脸,纷纷低下头,好似不敢直视这一幕,眼神中却又透着好奇与紧张。太监们则是面面相觑,好像在用表情互相传话似的。 小顺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中暗自叫苦,想着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端。他看了看静舒,静舒也看着他,看来目标一致。心里都盘算着如何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静舒赶紧附在刘载均耳旁轻声说道:“陛下,您此举怕是不妥,这宫中到处都是眼线,万一传到太后那,怕是会生出许多是非,荷香妹妹日后也难免遭人刁难,您还是…… 注意些为好。” ?我干啥了?刘载均郁闷,我就安慰一下自己的贴身侍女而已啊。待他抬头看了众宫女的脸色,心下却是明白了。 这些宫女哪见过这场面,一个二个眉目含春、含羞带臊的,脸上就差没写着“八卦”这两个字了。 “吃饭,吃饭!”刘载均赶紧放开荷香。坐回到自己位置上,装作无事发生似的对着之前静舒给他夹的羊肉奋斗起来,“嗯,这羊肉可以……” 荷香听了静舒的话,又看到众人的反应,顿时羞得连脖子都红透了。她慌乱地站起身,也顾不上平日里的规矩,匆匆说道:“陛下,奴婢……突然不太舒服,先告退了……”说完,也不等刘载均回应,就低着头,脚步匆匆地往殿外走去,差点撞到旁边端着盘子的小太监。 啧,造孽啊! 这顿饭吃的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刘载均到最后也没见到荷香这丫头,吃饭的时候也没见她吃什么东西。他又喝了点茶水,看宫女们在院子里踢毽子,刘载均就也兴致勃勃地加入其中。 与他搭伙的宫女起初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可玩过一会儿之后,刘载均的毽子水平和这些宫女相比实在是太次了,却没有一点架子,一口一个“我的,我的”,一口一个“骚瑞,骚瑞”。 渐渐地,宫女也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见皇帝踢得实在糟糕,竟有大胆宫女忍不住小声嘟囔:“陛下,您这踢法,可真让这毽子遭罪哟。”听得刘载均脸上一阵发烫。 以后不见得能有这么多空闲的时间啊,他想着,自己今天汇总了一下能想得到的,需要革新和发展的项目。每个事儿都是相当的繁琐,这其中又得牵扯不少人的利益,想要完完整整的完成这些,一定是阻碍重重。 远处传来打更人那有节奏的梆子声,“咚——咚——”,两声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宫中回荡,宣告着已是二更天。 静舒迈着轻盈的步伐匆匆赶来,手中捧着一件厚实的锦缎披风。吃饭时消失的荷香,此时倒是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静舒身后。 静舒走到刘载均身边,将披风轻柔地披在他的身上,她微微倾身,轻声说道:“陛下,二更已过,夜深露重,您该回宫歇息了。” 她的声音轻柔且带着关切。 荷香也走到前面来,她先是对着那些仍然站在一旁,还对踢毽子有些意犹未尽的宫女们瞪了一眼。宫女们被她这一瞪,吓得赶紧低下头,一个二个对着刘载均行礼告退。荷香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娇声对刘载均说道:“陛下,您要是再不走,待会儿太后知道了,可是要责罚奴婢们了。” 刘载均倒是没看见她瞪那些宫女的样子,只是看到荷香这古灵精怪的模样,知道她是拿着自己对她说过玩笑话打趣自己,抬起手轻轻的弹了她一个脑瓜蹦儿,笑着问道“最后吃晚饭了没啊你?” 荷香嘟着嘴,微微鼓起脸颊,娇嗔道:“不吃了,晚上不吃了。陛下今儿个说奴婢都有一石重了,定是嫌奴婢长胖了……”说着,还偷偷看了刘载均一眼。 刘载均知道她的小心思,就是想让自己说她不胖,那哪能如她的愿呢。就调笑道:“怎么会呢,朕就喜欢你这样的小胖墩儿。你要是不吃东西变瘦了,朕就把你发配到浣衣局去。” “陛下!……” 和两个宫女调笑着,回到了乾清宫的寝宫,寝宫内烛火摇曳,暖黄色的光将整个房间照得温馨而静谧。荷香一溜烟跑到一旁,开始忙碌地准备洗漱用品。静舒则拿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里面装着的是特制的洁面香膏。她轻轻舀出一点香膏,放入水中,瞬间,一股淡雅的香气弥漫开来。 被静舒伺候着洗完脸后,荷香又端来了一盆热水,放在刘载均脚边。这盆水比刚才洗脸的水温度略高一些,里面还撒了一些花瓣和草药。刘载均坐下后,荷香蹲下身子,轻轻帮他脱下鞋袜,将他的脚放入水中。在荷香为刘载均泡脚的时候,静舒则在一旁又在香炉里添了些香料,轻轻点燃。袅袅青烟升腾而起,散发出一股清幽的香气,让整个房间更加宁静祥和。 一番洗漱完毕,荷香快步走到床边,从床榻一侧的柜子里拿出两个汤婆子。刘载均一看这玩意,心里就是一阵难过,也不知道是谁发明这个东西,这不好啊!这哪有真人暖床来的舒服…… 掀开被子的一角,荷香将两个汤婆子小心翼翼地放入被窝里,一个放在刘载均的脚边,另一个则放在他的胸口位置。她轻轻抚平被子,让汤婆子与被窝贴合得更紧密,嘴里还念叨着:“陛下,汤婆子放好了,这样您一会儿睡进去就暖和啦。” 静舒轻轻为他放下床帐,荷香则将被子整理好,铺得平平整整。“陛下,您早些安歇吧。” 其实按照惯例,寝殿内应该是侍女守着的,但是根据太后和太皇太后的意思,说陛下年纪还小,怕这男女之事过早影响到皇上的身体,所以都是安排贴身太监在皇帝的寝殿内候着。 前两天刘载均还在床上躺着养病的时候就总觉得有两个人看自己睡觉像猫头鹰似的,实在是不习惯,就让太监去寝殿的外屋守着了。 今天值夜的是一位之前没见过的小太监,说是叫做“陈有梗”的。啧,这名字,刘载均胡乱想着,躺在温暖的被褥间,慢慢的睡去。 但好似还没过去多久,寝宫内,香炉的青烟还没有燃尽,刘载均梦中,太皇太后侍女的小手都还没有牵到,竟是听见窗户“咔嚓”的响了一声。 刘载均以为是风声,或是自己听错了,惊醒了一下,又准备继续去和那位身材爆炸的侍女在梦中相会…… “吱呀……”?竟然又是一声?这一次刘载均确定自己没听错!这是什么情况? 紧接着又听到有脚步落下的声音,那声音很轻,似是害怕被人听到。 卧槽?刘载均冷汗瞬间从背后渗出! 有刺客? 第十九章 隐情 刘载均此时紧张无比,心里疯狂打着算盘,此时应该大叫“有刺客”才对的吧,电影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但是这皇宫里这么多人守着自己,外面那“陈有梗”也应该还在啊,他肯定也听见了啊,怎么没反应? 虽然想不通,但是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啊!当他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叫人来的时候,却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陛下?” 啊?这声音?竟有点熟悉啊? 这会儿,这脚步声好像不再隐藏,由远及近向他走来,刘载均紧张啊,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想叫人,又紧张的发不出声,他撑起上半身,呆呆的看着那个窈窕的身影从窗边走到床前。 月光如水,透过雕花的窗棂洒落在屋内,为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银纱。来人外面披着一件淡粉色的薄棉披风,边缘处用同色丝线绣着简单的回纹,增添了几分雅致。披风的长度刚好到她的膝盖,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风。 她的头发松松挽起,用一根温润的白玉簪子固定,在月光的映照下,那细腻的肌肤仿佛泛着微微的光泽。一张瓜子脸在月色中若隐若现,精致的五官也被这朦胧的光线柔和了线条,显得愈发楚楚动人。她的眼睛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明亮而又带着一丝笑意,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看着刘载均。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微微抿着的樱桃小嘴,嘴角似有若无地带着一抹弧度,两个小酒窝在微笑的映衬下逐渐显露。 呆了,刘载均呆了,啥情况?女神来了? 这难道就是把自己带来这个世界的女神?今晚来看自己了? 这身穿着倒是还挺入乡随俗啊,穿着还挺……? 挺……像自己的侍女? 卧槽!这是……云芝? 刘载均惊呆了,在月色底下好美啊这云芝,之前自己晕晕乎乎的也被她照顾着,今天又是一直操心兰蕊,却一直没发现这云芝美的是那么的特别。 “往里啊!呆子吗?看啥看!” 女神突然说话了,她眼神佯怒,却是微笑着说道。两个浅浅的酒窝,随着她的微笑显露的愈发明显。 啊? 这几天刘载均已经习惯了大家对他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突然被这么对待,着实被震住了,麻木的往里移了移。 只见这云芝却不多话,就这么俏生生的退下了自己粉色的披风,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棉质寝衣,衣料柔软,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寝衣的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兰花图案,花瓣栩栩如生,仿佛在月色中悄然绽放。 只见她素手轻抬,掀起被子一角,坐在床上,脱了自己的鞋,然后……然后就这么钻进了被窝! 刘载均只闻见一阵香风,他到现在还是懵逼无比的状态,看着眼前女神似的云芝,僵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云芝刚一钻进被窝,就察觉到刘载均的异样,以往他可不是这副呆呆的神情。“陛下,您今儿个是怎么啦?”云芝笑着问道,眼睛睁大大的。她往刘载均身边凑了凑,身上的香气愈发浓郁。 刘载均感受到被窝里一阵凉意,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云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穿越过来后,自认为还是比较谨慎,但是云芝这番操作,实在是让他毫无头绪。但他心里估计,这应该是原主和云芝有什么隐情。 “云芝,你…… 你怎么来了?”刘载均结结巴巴地问道,这得问啊!无论如何不能啥也不知道吧? 云芝斜眼的看着他,嗔怪道:“怎么?荷香那丫头深得您意,陛下这是想找荷香来陪您了?” 啊?这又是什么和什么啊? 又听云芝继续说道:“我可是都听说了,您对荷香妹妹可又是抱又是搂的……哼!荷香这小蹄子,真是一点都没有规矩!” “这么快?你都知道了?”刘载均本还有侥幸心理,觉得小顺子应该能处理好这事儿来着。 “后宫有谁不知?那么多人看着呢……”云芝撇了撇嘴“也不知道避着点人,那小顺子还跑到偏殿威胁这个威胁那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看样子啊,姐姐今后也不用半夜跑到这寝殿来了,你去找荷香吧!”说着竟是要起身,似是要走。 这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时候不能让云芝走啊,这于情于理都不合的嘛,他赶紧拉住云芝,嘴里忙求饶道:“好姐姐,好姐姐,你别走……实不相瞒,我这是……我这里好像出了点问题。”刘载均指着自己的脑袋。 他其实也一直想找云芝来着,之前听沐瑶那个小宫女说过,和云芝的关系是最好的。现今没想到她还自己进来自己寝殿了。他决定用自己之前就想好的“失忆”大法先来开个路。 “……所以,很多事儿都记得不很清楚了。这脑子里乱的很,不信你去问静舒,我今天还让她陪我去文渊阁认人来着。” 刘载均“诚恳”的讲述了一下自己落水后失忆的情况。 云芝眼神倒是紧张起来:“那现在陛下还会感觉到不适吗?”说着坐起身,用手引着让刘载均把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的给他揉了起来。 “你中午说,明天让沐瑶代替我来伺候,晚上我又听说荷香那狐狸……”她停了一下,“哎呀不说了,烦死了。” 刘载均头枕在她的大腿上,虽说是搁着睡裤,也感觉到丰实和柔软,这云芝按的比荷香好多了,每一下都好似在穴位上,让他舒服的直哼哼。却被云芝一巴掌轻轻打在肩膀上, “你小声点,梗子他们倒是没关系,被外面值守的宫女听见了可是要嚼舌根子的。” 愣了一下才想到“梗子”说的应该是在外面值守的“陈有梗”,便觉奇怪,说了半天还没说清楚自己和云芝到底是咋回事儿呢,就开口问道,“云芝姐,你再给我说一下为啥你会晚上来我这儿吧,我是真忘记了,现在一想这些事儿,头就疼得厉害,要爆炸了一样。” 云芝听他这么说,也是羞红了脸,不过此时正值深夜,月光下倒是瞧不真切。便慢慢开口讲述了起来。 原来,这曾经的刘载均,娘亲早亡,没娘的孩子一个人在这皇宫也实在是孤独,几个侍女里面,静舒本是最温婉的,最像姐姐的,但却比较注重后宫规矩。伺候刘载均虽然尽心尽力,但真正能和他玩到一起去的,反而是她这个侍女云芝,云芝胆大心细,对待他也不像其他宫女太监那般曲意奉承,和他一起爬树,一起捉弄太监,甚至一起去偷着拿小石子扔宫中养的牲口的屁股…… 三个月前,先皇驾崩。虽说还有太皇太后疼爱,但亲人的离世确实对小皇帝来说打击很大。当时先皇的弟弟“诚王”听闻消息之后,带着自己的女儿“雪秉郡主”从封地成都府来到皇宫吊唁。 此行路途遥远,待行至北京城,已是两个月之后,也就是上个月。 这“雪秉郡主”平日里在蜀地那也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主,来到皇宫看见了比他大个两岁的刘载均,直言道刘载均是个“没爹没妈”的。这直接伤害了这位小皇帝脆弱的内心。 他也是因为这个发脾气乱扔东西,其他下人都躲着,只有云芝上前阻止,结果被砚台砸中了手臂,血流不止。 后来也是因为此事,刘载均常常梦中哭泣,下人们都没什么好主意,直到两周前,云芝半夜在殿外值守,又听见屋内小皇帝的哭声,心痛万分。支开了当时一同值夜的小顺子,便进入寝殿安慰刘载均沉沉睡去。 这事儿后来云芝与小顺子商议过了,是万万不能让他人知道的。小顺子也是个忠心的,每日面对小皇帝夜里哭泣他也心焦,现在既然云芝能把小皇帝照顾好,虽说害怕太后问责,但云芝再三保证不会逾矩,他也只好答应。 再后来呢,就形成了一个习惯,根据每日值夜的太监的不同,云芝时不时的就会来陪刘载均一同睡觉,这个关键还是要看值夜的太监和小顺子的关系,如果是小顺子信得过的人,比如今天的“有梗”,那云芝就会半夜绕过值守宫女,进入寝殿来。 明白了其中曲折,刘载均心里顿时清明如镜,他坐起来,拉起云芝的手,把袖子往上推去,漏出了半截藕臂,那温润如玉的小臂上,赫然有一道疤痕,虽说已经痊愈,但却留下了印记。 他轻轻的摸了上去,缓缓问道“那你还疼么?” 这深情的模样倒是吓了云芝一跳,她不自然的抽出手来,用袖子遮好。“切,现在才来心疼,早就不疼了……” 怪不得从一开始见到这云芝就感觉有点不一样,这侍女不像其他侍女那般害怕自己,原来还真有这层关系啊。她既然敢直接违背太后指令,来乾清宫陪自己入睡,胆子是真的大,如果太后知道了这件事,这后果可真说不准…… 等等?太后? 太后今天…… 刘载均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自信回忆起和太后见面时太后说的话: 太后先问“你侍女云芝怎么没来?”走的时候又让小侍女提醒自己注意不要“消耗龙体” …… 太后不是在试探自己,让自己说出兰蕊之事! 太后说的就是云芝啊! 这太后啥都知道的啊!!! 第二十章 云芝吃醋 “太后真这么说?”云芝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却又在意识到后赶紧压低,生怕被外面值守的人听见。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更多的却是担忧,下意识地抓紧了刘载均的胳膊。 经过思索的刘载均现在心里已经清晰了,看着云芝紧张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他轻轻拍了拍云芝的手,安抚道:“真这么说的,我还能骗你不成?当时那侍女传话的时候,表情可奇怪了,我琢磨着太后肯定是知道咱俩的事儿了。” 云芝咬着嘴唇,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上满是纠结的神色。 “不过我倒是觉得没啥事儿,”刘载均继续说道:“太后既然早就知道了,但是也一直没有什么行动阻止,就只是提醒了我要注意身体,我看她那意思多半就是默认了……”说完他偷偷看了一眼同一个被窝里的云芝,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云芝看着他这样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双手护在胸前:“陛下,我……我可是和小顺子他们都说好的,不能逾矩的,再说了太后那……”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刘载均赶紧说着,他也觉得自己不太对劲,心想可能这身体的年龄正是十五六岁,正是一个男孩的发育期,应该正是对异性感兴趣的时候。 不过这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坏事,如果自己这身体是个有龙阳之好的,那自己这灵魂穿越过来可就痛苦了。 “你给我讲讲太后吧,”刘载均有意识的转移话题,毕竟和这么一个美少女在一个被窝里,挨挨碰碰的,实在是有点难以把持。 “那奴婢可就不担心了啊,若是太后她老人家问起,反正陛下您得给我做主!”云芝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太后她老人家?”刘载均脑海里浮现出太后倾国倾城的样貌,“我怎么看太后很年轻啊?” “哎呀!这是尊称啊,尊称。”云芝有点嫌弃的看着这个脑子出了问题的小皇帝,“太后当初嫁到宫里来的时候我记得是先帝三十岁寿诞的时候,”她竖起青葱似的手指,开始数起来,“那时候她十七岁,那现在就是……二十四岁吧。” ?太后?二十四岁?刘载均想起自己之前单位的实习生,二十四岁,还是一个刚大学毕业,刚出社会的小白的年龄啊! “你……你没算错吧?”他有点不相信。 云芝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记错,太后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然后眼神向往的念到:“素手欲书春景妙,黛眉微蹙韵情藏。闲愁恰似东流水,却盼繁花漫野芳,这可是太后的成名诗!” 惊了?才女?太后?二十四岁?还写诗? 而且这诗听起来真不错啊!闲愁恰似东流水,却盼繁花漫野芳。啧啧啧。这怎么还有种芳心暗许的感觉? 了不得啊! 又听云芝继续说道:“当时奴婢年龄小,还未进宫,却也是早就听说过‘孙芷湄、孙才女’的名头,女子们都是拿她当楷模的。” 啊?这太后还有这种过往?“诶?不是,我记得小顺子提起过,说他爹是吏部尚书?怎么吏部尚书的女儿也能来当皇后?这不是权利太大了么?”刘载均索性一次性问清楚,这很关键啊! 云芝诧异的看着他,又摸摸他的额头,“陛下,您这头疾看来确实是严重啊,您确定现下已经好了么?奴婢怎么觉着还是得找御医给您好好看看,开个方子?” 云芝的小手有点冰凉,刘载均把被子往上拉到她的脖子处,一边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一边说着“我只要不使劲想之前的这些事儿,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御医早就看过了,就说是要好好休息……”他忽悠云芝说着。 云芝虽说和刘载均私下关系要好,但是在人前却从来不会说什么不合规矩的话。自己是皇帝的侍女,这最基本的认知她还是有的。不过这陛下自从“落水事件”之后,性情大变,下人们也都在讨论着这个事情,现在竟是照顾自己似的还帮自己盖好被子。 “嗯,如果性情大变,变成这样,那也挺好的……”心里偷偷的想着。 云芝继续说道:“先帝身体一直不好,” 她暂停下来看刘载均没什么表情,就继续说道: “我也是听宫里的老嬷嬷们说过这些事儿,说先帝娶太后的时候,就已经快下不了床了,就连迎娶之日,都是由下人一直扶着。那时候宫里的太皇太后以及先皇自己都知道可能时日无多,娶太后一是为了冲喜;二也是因为太后有才华,又是吏部尚书之女,有足够的威信和能力可以协助先帝和您……” “和我?帮助我?” 嗯,有道理啊,自己那时候应该是……七年前嗯,八九岁的样子吧,便宜老爹只有自己一个儿子,确实需要一个有背景,有实力的来协助治理朝堂。 “对呀,”云芝又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摸了摸刘载均的额头, “太后又有才华,又有背景,太皇太后一眼就相中她了。后来据说因为这个原因,吏部尚书还辞去了文渊阁大学士的位置,就是避免他人说闲话。” “那也不行吧,太皇太后就不怕吏部尚书权倾朝野?”刘载均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吏部尚书好像是太皇太后远房表哥吧,真要说起来你还得叫他一声‘舅爷’呢。”云芝一脸奇怪的看着刘载均,眼神渐渐莫名起来。 亲戚? 我靠,这也太复杂,没想到这里面弯弯绕绕这么多。刘载均其实还有很多疑问,但是有点不太敢再问了,感觉云芝很明显的对自己这个“失忆”的说法已经产生了质疑。心里思量着这些东西肯定都是有记载的,得让马彪给自己找来好好看看。 “对了!兰蕊呢?你过来兰蕊谁照看着呢?”换个话题,刘载均问道。 “我找金橘看着呢,就是你今天来的时候开门的那个小丫头。兰蕊姐姐眼下烧已经退了,晚上还喝了粥,看着精神是好多了。” 诶?不太对啊,刘载均突然想到,“你和兰蕊一个屋,那你晚上到我这来睡觉,兰蕊岂不是?” “对啊,兰瑞姐姐是知道的呀,”云芝笑着说,“兰蕊姐姐可不像那些小蹄子,她肯定不会乱说的。”说着她又想起荷香来,脸色一板,突然用手抓着刘载均的衣服说道: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想让荷香那个狐媚子来陪你,所以才让我照顾兰蕊的!” 刘载均也是面色一僵,这怎么又绕到这个问题上了,他把云芝的手拿下来,在嘴上亲了一口。云芝的脸瞬间红了,她其实知道自己迟早是这陛下的人,只是现在太后管后宫实在是严格,这要是真发生了什么,这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刘载均见云芝的手没有缩回去,就大着胆子搂住了云芝,嘴上说着什么“失忆”,“头疾”,什么“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是看见你就觉得亲切。”之类的骚话。 云芝也不过就是16岁的古代小丫头一个,哪经得住这些甜言蜜语,紧绷着的身体慢慢就软了下去。 见刘载均虽然搂抱着她,却再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也就不再拒绝。缩在刘载均怀里,嘴上说着:“荷香这狐媚子,仗着自己之前是李公公的干女儿,在后宫骄横的很…陛下你得找机会……” “什么?李公公的……干女儿?”刘载均也是一僵?“哪个李公公?” 云芝似乎今天照顾兰蕊也累坏了,在刘载均的怀里感觉特别舒服,让她只想睡过去,“司礼监掌印太监李公公啊……还能是谁……”她嘟囔着说。 司礼监掌印太监? 刘载均惊了! 第二十一章 沐瑶的大危机 “怎么样?你们看见陛下的翅膀了么?” 沐瑶睡眼惺忪,起来的时候就听见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她揉揉眼睛,看了看天色,太阳好像已经下山了。 转头一看,应该是伺候陛下吃晚膳的宫女们都回来了,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中午穿着睡衣见到陛下之后,就再不敢去兰蕊的房间,直到听说陛下已经离开,才又赶紧跑过去看了看,兰蕊的房间里早就是里三层外三层。 云芝在那里和大家说明了情况,总算看着兰蕊应该是没事儿了,大家才都回了房间,她本来就值了夜,早已困倦万分,回来就睡下,直到这会儿才醒过来,却听见大家都传着皇帝长翅膀这事儿。 “这真是奇了!”有一个宫女说道,“兴许陛下将翅膀收起来了,反正我是没看到。” “啊!翅膀还能收起来啊?”另一个宫女惊吓着捂着嘴, “有啊!这你都不知道!我就听我爹讲过,说有一种怪物叫‘山魈’,专吸女子的精血,就可以把翅膀收起来,平常根本就看不见!”又有一个宫女煞有其事的说着。 …… 一时之间竟然是越来越离谱,沐瑶听着她们讲的这些鬼阿怪的就害怕,不想在这屋里多呆,就起身去净面。 哪知回来的时候看见那小顺子,似乎又在骂人了,张牙舞爪的,说着什么“敢传出去,要你们好看”之类的话,当时就是一惊。 难道皇帝真的长翅膀了? 于是绕过小顺子,就往云芝和兰蕊的房间跑过去,想去问问情况。哪知道过去之后看见云芝似乎特别生气,坐在厅内的椅子上,脸偏向一边,看见她来了也不说话,就使劲喘气,胸脯一鼓一鼓的。 金橘拿着茶水,递到云芝旁边,嘴里说着:“姐姐不要生气了,那荷香不一直就是那个样子嘛。” 沐瑶纳闷,这和荷香又有啥关系?她静静的坐到兰蕊旁边,兰蕊还趴在床上,气色倒是好多了。 “你们还叫她姐姐?荷香那狐狸猸子,只怕以后你们都得叫她‘娘娘’了!”云芝这话说的激动万分,音量也大了起来。 兰蕊赶紧说道:“云芝!胡说什么呐!”似是着急,又咳嗽起来。 沐瑶赶紧轻拍着兰蕊的背,云芝也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兰蕊旁边坐下,担心的望着她。 沐瑶满眼睛在云芝、兰蕊和金橘之间来回打转。她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声问道:“云芝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呀?荷香姐姐怎么就惹你生这么大的气?还有,外面都在传陛下长翅膀的事儿,这是真的吗?” 云芝听了,眉头皱得更紧,冷哼一声说道:“哼,那个荷香,在陛下身边一点规矩都没有!今天陛下和她一起吃饭,她也不知道避嫌,和陛下又是搂又是抱的……”又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不对,补充道: “要让太后知道了去,不定连我们都要被罚……” 说着,云芝的眼眶都红了,她一直觉得自己和陛下关系特殊,今日听闻荷香如此,心里满是醋意。 兰蕊轻轻拉了拉云芝的手,劝道:“云芝,你也别太生气了,说不定是陛下和荷香闹着玩呢。陛下心里肯定还是有分寸的。” 云芝却不领情,甩开兰蕊的手,说道:“你这死妮子,你还帮荷香说话!我看她就是想爬上陛下的床,以后好作威作福!” 沐瑶被云芝这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云芝如此生气。她又想起外面关于陛下长翅膀的传言,忍不住说道:“云芝姐姐,外面那些传言,说陛下长翅膀,要飞到御花园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听着怪害怕的。” 云芝白了沐瑶一眼,说道:“能有什么事,肯定是那些下人们吃饱了没事干,瞎传的!估计是陛下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儿,被他们瞧见了,就开始胡思乱想。” 金橘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那些人就爱瞎编。不过,陛下最近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可不会和我们这么亲近,刚才我见着还和她们踢毽子呢。” 沐瑶想起自己和陛下的几次接触,想到陛下要拿那粪秽铲打自己,又想到陛下偷偷拍自己的屁股,登时脸上一红,不敢应和金橘的话。 云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咬牙切齿地说道:“对了!明天我当值了,陛下今天说要我照顾兰蕊,让你去代替我呢。” 沐瑶看了看云芝,又看了看金橘,发现这俩人竟然都看着自己? “我?”她直接先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地再次确认到:“姐姐莫不是听错了?”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这声音了。 云芝低头好似在想着什么,兰蕊微微抬头,对沐瑶说道:“沐瑶妹妹,都是姐姐不好……” 后面好像还说了什么,但是沐瑶已经石化了。 她看见云芝的嘴在动,但是又一个字都听不清,脑子里只有三个字: “完蛋了” 却见云芝突然走到她面前来,摇晃着她说道:“沐瑶!明天你可不能这般发木啊!” “啊?”沐瑶一脸生无可恋,泪水也落下来,好像明天就要去刑场了似的。 金橘看着沐瑶这幅模样,摇摇头,心想沐瑶姐这下可能要遭殃了。 云芝皱着好看的眉头说着,“啧,明天静舒应该也轮休,应当是你和荷香那个小贱人一起伺候陛下了……” 沐瑶一听,感觉天塌了,屋漏偏风连夜雨,麻绳专挑细处断啊!本就流着的眼泪更是收不住,一阵绝望感席卷而来,她抓着云芝的手,好像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慌忙地问着: “怎么办啊,云芝姐,这可如何是好啊……” 云芝还皱着眉,看着她这没用的样子也是一时气闷,“我还说让你帮我盯着那荷香,眼下你可就成了这稀软模样……”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罢了罢了,你只要跟着做事儿就行了,那荷香倒是不至于为难你个小妮子,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家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呗。” 沐瑶整个人好像都垮了,又听她们还在讨论什么要给荷香找点麻烦什么的,她却是听不真切。脑子里全都是以往荷香和陛下整治他们这些小宫女,小太监的样子。 直到金橘扶着自己回到卧房,她都觉得这一切不太真实,躺在榻上就想着这都是梦吧,能不能赶紧醒过来,别让自己再做这样的噩梦了。 卧房里其他宫女们还兴致勃勃的说着什么“肉翅膀”,什么“陛下踢毽子”,时不时还有“荷香”什么的话。 “姐,你别太担心了,我,我明儿个也去当值呢,要是有什么事儿我就赶紧跑回来给云芝姐说,她肯定是有办法的。”金橘躺在沐瑶旁边,安慰着说道。 “金橘妹妹,若是明儿个我没熬过去,我那箱子里还有我这两年存下的约二十两银子,其他姐姐也用不上,你就拿去吧……”沐瑶觉得自己已经想开了,决定安排一下“后事”。 金橘惊得张大了嘴,想说话,又左右看了看,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凑到沐瑶耳边问道: “沐瑶姐!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啊!” 沐瑶眉毛一竖,气的从被窝里轻踢了金橘一下,“你这个小蹄子,你念的不是你姐姐我明天熬不熬的过去,你念的只有银子是吧?” “哎哟,”金橘假意很痛似的低呼一声,然后嬉皮笑脸的说道“我谅你明日肯定没事儿。今儿我都看到了,你来兰蕊姐姐屋里时候,陛下撞见你,对你可好着呢,要不是那‘小孙子’拦着,皇袍都要给你披上了。” 沐瑶一念及此,心底也疑惑重重,屋外却传来梆子声,却是那值夜的女官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来, “宵禁时分,速速安歇,不得喧哗。” 金橘又悄悄的说了一句“姐姐你就放心吧……”便也不再说话。 沐瑶睡了一下午,又惊闻噩耗,实在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就这么睁着眼睛,想着明天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 踩到陛下的脚? 打翻陛下的茶杯? 进乾清宫是应该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来着? 实在是越想越可怕啊! 第二十二章 荷香的发现 不是她沐瑶想要起来这么早,实在是昨天夜里就没怎么睡着,晕乎一会儿又醒了,又想想自己的悲惨情况,又哭一会儿。 就这么折腾,寅时初刻,距离宫女规定的起床时间还有两刻钟的时候,沐瑶再次醒来,看了看桌子上计时的漏刻,叹了一口气,知道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她轻轻的起身,尽量不影响到其他还在睡着的宫女,穿戴整齐,用冷水净了面,登时感觉舒爽了很多,就往寝殿那边走去。 夜色依旧浓重,乾清宫被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琉璃瓦上蒙着一层白霜,在黯淡星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 沐瑶缓缓的走着,邻近寝殿时看见两个值夜的宫女靠在另一边的稍远处,脑袋不时往下垂,好像在打盹。平日里也都是姐妹,这还没到当值的时间,她也不愿意去打扰她们。索性就在寝殿的窗户底下蹲坐着了,想着若是陛下起来了,她能第一时间响应,免得陛下找不到人。 但让她吃惊万分的事情发生了! 她却听见这寝殿里传出女子的声音? “都这个时辰了,奴婢要赶紧回去了……”然后就是一阵淅淅索索穿衣服的声音,“哎呀,陛下你往哪摸!” 这句话吓得沐瑶眼睛瞪得老圆,瞳孔瞬间放大,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 这声音她熟悉啊! 这是她云芝姐的声音! 想立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但是又害怕自己慌乱的脚步声会被殿内的人察觉,只能僵在原地,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她不想听,可那声音却像是有魔力一般,源源不断地钻进她的耳朵。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帮你披上这外套。” 又听见云芝的声音说:“你今天还来兰蕊这边么?” “来啊,我就算不看兰蕊也得看看你嘛……”这陛下的声音显得十分油腻。沐瑶登时脸红的像是猴屁股。 这皇帝竟是连“朕”都不称了,云芝姐姐还说什么荷香要上陛下的床,明明这云芝姐才是狐媚子啊! 呸呸呸,又想起云芝对她极好,常常拿好吃的来给她吃,还把胭脂,首饰也送给她们,她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应该这样想云芝姐。 又听云芝说道:“那还差不多,奴婢先走了,今天来的那个沐瑶可是个顶老实的,陛下可不要让荷香欺负她。” 听到这话,窗外蹲坐在地上的沐瑶一阵暖意涌上心头,简直又要流眼泪了,是了,自己这小宫女真不是东西,竟然还这样想云芝姐,实在是该打。 陛下的声音在里面又响起了:“害,荷香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马上就被云芝的声音打断:“陛下知道还是我知道?就知道为她说话……” 这云芝姐好厉害啊!沐瑶心里想着,她怎么能这样和陛下讲话啊,这简直都不能用简单的“于理不合”来形容了。 “好好好,我知道啦,等下她们来了我看着便是。”这陛下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但是却有没有一点不高兴。 接着,就听见窗户被打开的声音,不过幸好不是沐瑶这一侧,只听见陛下说着“小心点”然后就听见有脚步落地的声音,似是有人走远了。 沐瑶心跳的“咚咚咚”的,她知道今天肯定不好过。 可也没想到一大早的就这么刺激啊! …… 云芝走了之后,刘载均又睡了一会儿,昨天晚上和这爱吃醋的云芝女神聊到挺晚,让他知道了不少后宫的事儿。 同时也意识到这南汉朝堂水还是深啊,自己如果不做个充分的了解,还想着什么改革,什么创新,自己连该用什么人都不知道,这怎么能行。 还有荷香,这姑娘竟然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干女儿?这也过于爆炸了。 司礼监掌印太监是干啥的?这是刘瑾曾今坐过的位置啊! 之前去的文渊阁,他们收到全国各地的奏折,都是要给出建议之后给到司礼监,再由司礼监来决定是不是再交给太后来决断,这是相当相当高的职责,这掌印太监其实很多时候和这丞相都差不多了。 刘载均想着,昨天云芝提到过的掌印太监李公公,多半就是自己穿越过来后,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那个猥琐老头。 能坐到这个位置,那应该是和太皇太后或者自己的便宜老爹关系很亲密才是,刘载均心里打着算盘,这人是自己一定要接触的,得想办法先了解了解啊。 刘载均摸着下巴思索着,却听见窗外已是有人说话了。 荷香带着两个小宫女来到寝殿门口的时候,沐瑶已经等了挺久了,她看见荷香过来的时候,就算是早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心下还是有些畏惧,行礼道:“见过荷香姐姐。” “你来的还挺早的,陛下还没起来么?”荷香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沐瑶低垂着头,轻声回应道:“回姐姐的话,陛下眼下还未起身。” 荷香微微皱眉,想着昨夜陛下和那些宫女踢毽子的场景,轻哼一声“陛下莫不是昨晚累着了?” 这话一出,沐瑶脸瞬间涨的通红,她虽未经男女之事,可那些姐妹们却时常讲述这些事儿,她还是懂得些许的。又想到云芝姐早上从陛下的寝殿出来,一时间慌乱无比,正在想着如何回答,却不知道,有人比她更心虚百倍。 寝殿内此时传来刘载均的咳嗽声,荷香反应多快啊,立刻就收起了方才慵懒和傲慢的语气,就连神色都立马变得娇俏起来,急忙就向殿内走去,边走边扬声道“陛下!您醒啦?荷香来伺候您洗漱!” 她那声音就像百灵鸟似的好听,随着她进去寝宫,那两个跟着的宫女不用招呼,径直走向暖房去打热水了。 这俩宫女和沐瑶并不是很熟悉,见着她们忙去了,她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反而是不敢动弹。 刘载均看着进屋来的荷香,只见荷香今日穿了件桃红色的宫装,宫装上绣着藤蔓之类的东西,下身配了条月白色马面裙,腰间系着浅粉色宫绦,还挂了个小巧的白玉佩饰,她一动,玉佩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荷香,你今天这打扮挺好看啊!”刘载均嘴上不自觉得称赞道,心里却对她当别人“干女儿”这个事儿有一些芥蒂,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不与荷香摊牌,实在是还不知道这李公公的情况,权利这么大,还是得先摸摸底。 那荷香一听陛下夸她,小腰一挺,小脸上全是喜意,她眼睛很大,此时更是星光熠熠。嘴上却嘟哝道“陛下昨日还说要把奴婢送去浣衣局呢!奴婢昨日可是在被窝里哭来着……” “哈哈哈,你这妮子……”听她说道在被窝里哭,刘载均突然就想到那个爱哭的,刚才在窗外还听见她声音来着,左右看了看,问道:“诶?沐瑶呢?” 沐瑶一直在寝殿外候着,这时候听见陛下叫她的名字,不敢犹豫,急忙一边应着“陛下,奴婢在。”一边往寝殿内走去。 此时那俩拿着热水的宫女也来了,竟是和她挤在了一起,她赶紧给那两位宫女让了位置,才跟着一起进了寝殿。却是站在那,头也不敢抬。 刘载均看着她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就好笑,“朕又不吃人,你那是什么表情,抬起头来。” 荷香一边侍弄着刘载均的洗面帕,一边暗暗注意着沐瑶,看见沐瑶听话的抬起头来,竟是吃了一惊。 刘载均也蒙了,说道“沐瑶你昨晚是没睡觉么?怎的眼睛肿成这个样子?” 只见沐瑶清秀且瘦俏的脸蛋上憔悴无比,两个眼睛就像被打了似的,黑眼圈极重。 沐瑶见皇帝问话,本来就紧张,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竟是又要哭出来。 “哎,停停停,” 这小姑娘估计是知道自己要他来伺候,所以紧张的一晚上都没睡好。 刘载均这么想着,站起身来走到荷香身边,拿过帕子洗了把脸,继续说道:“你总这样也不行啊,沐瑶,”接着转头对荷香说道:“你看,这才是在被窝里哭过的样子。” 荷香倒是没太注意沐瑶的情况,主要是她发现了新的问题,这陛下走近了之后,身上竟是有女人的胭脂味儿! 昨天夜里她是和静舒一起伺候陛下睡下的,那时候并无异样啊! 也就是说,晚上这陛下一定是见了其他女人! 她瞬间锁定沐瑶,早就觉得不对,之前陛下和云芝关系要好大家都是知道的,今天突然就让沐瑶替代她…… 再看这小蹄子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倒是也可人的紧,自己早上来的时候,这沐瑶就已经站在寝殿门口了,再加上这一看就是一晚没睡好的样子…… 荷香心里一动,赶紧凑到沐瑶身边去,依旧娇俏可爱的说道:“沐瑶妹妹这是怎的了,不用那么害怕,来,快和我一起给陛下把衣服穿上,莫让陛下受了凉。” 偷偷地闻了闻沐瑶身上的味道。 嗯,这味道很淡,但是哪能逃得过荷香的鉴别,荷香一下子就认定昨夜定是这个小蹄子陪皇帝了。 又听刘载均说道:“沐瑶你不行回去睡一会儿吧,你这状态我看你随时要晕过去啊。” 呦呵,荷香心里想着,这是心疼上了啊! 第二十三章 离魂症 沐瑶哪敢应下让她“回去休息”这种话。 她微微抬头看了看荷香,见荷香一脸的如沐春风,但是眼神中却好似杀机浮现,她就知道若是自己跑了,把荷香姐一个人留这伺候,那肯定得让荷香生气了。 “陛下,奴婢不碍事……奴婢来伺候陛下穿衣。” 刘载均看着这小侍女与荷香一起给他穿衣服,心念便转到这掌印太监李公公身上去了,心里想着怎么把这个李公公叫过来问问话。 这李公公权利大,那也是自己便宜老爹和太皇太后给予的,那首先在他们看来,这李公公一定是个忠诚的。 但是对他们忠诚不一定对我忠诚啊!这里面还是有极大的不同的。 说不定自己这幅身体,都是这李公公抱着长大的。想着当初自己一醒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个面目丑陋的老太监抱着自己的样子,刘载均直愣愣的打了一个冷颤。 沐瑶之前的工作不包括给皇帝穿衣服,这都是贴身侍女才能做的事儿。她依旧很紧张,只能偷偷学着荷香的动作,现学现卖。 荷香看她笨手笨脚的样子,心里暗暗吐槽,又看这丫头总是偷偷看自己,便以为是做贼心虚,心下对自己的猜测又更加笃定起来。 这时候皇帝突然打了一个冷颤,荷香赶紧加快手上的动作,说道:“陛下,奴婢万死,给您冻着了吧,”又转头对沐瑶说道:“沐瑶妹妹,我们麻利着些……” 她心里是有数的,面前这个弱柳扶风的,多半以后是要做娘娘了,此时再给她脸色看那就是大大的不明智了。 “今后可还得把这小蹄子照顾着点……”荷香心里暗暗想着。 “啊,没事儿没事儿,不关你们的事儿,”刘载均心思不在她俩身上,看着旁边站着的端热水过来的小宫女说道: “小顺子呢,去把他给我找来,怎么早上没见人?” 经过昨天云芝那一席话,刘载均已是对小顺子放下心来,这货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东西,竟然因为之前“自己”梦中啼哭,也敢和云芝定下那样的合作。 这小顺子看来对自己倒确实没得说啊。 …… 却说这小顺子,那也是不得了的人物,除了宫里的几个贵人,那走到哪都得是别人给他让路。不过这会儿,他正坐在官房上上大号呢。 旁边还有一个小太监,一脸难过的闻着味儿,侍候在一旁。 “诶……”小顺子长出一口气,“今儿个可得多喝点水了,你看这干的……” 那旁的小太监连忙接话茬说着:“可不嘛!那些个龟孙子,没一个省心的!天天就想着从您这儿捞油水,自己却啥正事儿都不干,全指着爷爷一人忙活。瞅瞅给我爷爷这累的,水都没空喝一口……” 小顺子瞅了瞅这太监,伸了伸手,这太监赶紧把搓软的粗纸递过去。小顺子擦了屁股站起身来,穿好了衣裤,看着面前去铺香灰的小太监说道: “你这夯货你也别说别人,昨儿个爷们让你去给宫女们说不准乱传陛下的什么“肉翅膀”,怎的到了晚膳的时候那些个贱人还在陛下背后瞅来瞅去的?” 那小太监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跪在地上说道:“爷,这您可怨不得孙子啊,孙子去的时候这都已经传开了……” 小顺子听了,撇了撇嘴,在心里暗自腹诽:没用的东西。随后,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 “昨儿个夜里那些臭娘们儿又在底下叨咕什么话了?” 那小太监赶忙回道:“爷,今儿早上咱们眼线报信儿,除了说陛下……拔鹅毛这个事儿,宫女们还说了陛下昨日抱了荷香小主,说是现在私底下啊,都已经有人把荷香小主叫“香妃”呢。” 这事儿昨天他是在场的,他倒不认为这荷香能那么快上位,现在看起来,除了云芝已是必然的,也就只有那个叫做沐瑶的小宫女倒是机会比较大一些。 但是荷香是什么人他可太清楚了,想当初…… 还在沉思呢,外面就有宦官的声音响到:“哎哟!黄公公!陛下着急着找您那!” 不敢迟疑,小顺子拿着熏香出了门,又在身上熏了熏,赶忙向乾清宫跑过去。 刚到大厅,就看见皇帝坐在正首正在吃早点,那荷香和沐瑶也分坐两旁,荷香倒依旧是风采照人,那沐瑶看着却像是刚受了罚似的,哭唧唧的脸还带两个黑眼圈。 “陛下,奴才来给您请安了……”小顺子跪地,一脸谄媚。 刘载均一看他来了,便招呼着“干啥去了你,这一大早就没见人……赶紧起来吧,吃早饭没?来一起吃吧,弄这么多,她俩又不怎么吃……” 他现在已经把小顺子当做自己人了,和他说话也越发熟络起来。 小顺子爬起身来,说道:“回陛下,小的已是吃过了。”然后几步上前,从一旁的宫女手上夺过茶壶,给刘载均斟起茶来。 刘载均笑道“今天找你来是有事儿的,我这也吃好了,你们收拾一下,小顺子你和我到书房来。”说完,就往书房走去。 此时阳光初上,光线透过纸质的窗户,在书房里撒上橙色的光晕,刘载均坐在正座上,这座椅虽说是紫檀木,却可能因为时间比较久远,已经没有什么香味儿了。 这玩意关键是没个垫子,他此时正处于身体抽条儿、长个子的时候。身上肉不多,以至于坐在这实在是硌得慌。“得找人做个垫子。”刘载均随口低声说着。 “陛下,何事吩咐奴才?”小顺子恭顺地问道。 刘载均头朝着屋外抬了抬,示意让他把门关上,小顺子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是有要事相询,就出去让宫女们都走开,叫两个自己熟识的太监在外面守着不让他人靠近,把门闭紧。 刘载均看他这操作,可以啊,得力的啊,说道“来来来,别站着,过来坐。” 小顺子谢过陛下之后,坐在一旁,拿起茶壶倒茶。就听见皇帝说道: “你多半也察觉朕和之前相比是有变化的。” “朕自上次落入那冰水之后,这脑子啊,就疼……尤其是一想到之前的事儿,哎呀,疼得厉害。” 他小顺子能混到今天可全仰仗着面前之人的,急忙放下水壶站起身道: “陛下!您可别吓奴才啊,奴才胆子是小的……奴才不经吓的啊!” “不是不是,你听朕说,”刘载均一看小顺子的样子,手压了压让他别着急: “朕只要不使劲儿想之前的事儿,就没什么问题,只是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小顺子安定了一些,诧异的望着刘载均说着:“陛下这莫非是‘离魂症’?” “嗯?”刘载均还在想着怎么形容这个失忆的事情,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来了兴趣,连忙问着: “怎的,你听说过这种症状?朕这两天还在想是什么原因,这事儿又不敢乱给他人说……” “哎哟!陛下!”小顺子连忙颤抖着手就想往刘载均头上摸去,又觉得不合适,就停在了中途,回忆着说着: “奴才小的时候和爹走南闯北去卖艺,当年就有个同乡的大汉,表演胸口碎大石的,他那锤子出了差错,砸到了脑袋。之后他不仅忘了自己的把式,连一同卖艺的兄弟都不认识了。当时大家都说他这是遭了邪,”他吞了口唾沫,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我爹说那就是得了这‘离魂之症’,因为已经半只腿到了地府,命大又跑回来了,只是魂魄已是离了一部分,却是找不回来!奴才今儿听陛下这么一说,才猛地想起这些事儿,觉得陛下的症状和他……倒是有几分相似呐!” 刘载均一听!诶?有门儿啊!这个说法到位啊!连忙假意顺着问道:“朕也是有些怕啊!你这同乡后来呢?可出过什么问题?” 小顺子皱着眉:“他丢了吃饭的把式,就没办法再跟着一起卖艺了,后来就和他兄弟一起回老家了……不过奴才记着最后看他的时候就只是人有点木木的,倒是没见有什么旁的问题。”又看了看刘载均说着: “陛下,您先别担心,奴才这便寻人去老家那边问问,此事事关重大啊陛下,您可千万莫向他人提起,以免出什么岔子啊!” 好嘛!刘载均还担心这小顺子会和谁说起这事儿,他倒是自己先钻到套子里来了,眼下已是内心大定。 “行!顺子,这事儿朕可没和别人说过,你是朕最信任的人,就算是忘了所有的事儿,也不曾忘记你啊!”刘载均“真诚”的看着小顺子说着。 小顺子虽说和这小陛下一直相处的不错,但何时听过这种“情话”,他自小进宫,虽说一直跟在刘载均身边,可那太子身边又岂止他一个小太监,那也是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这才熬直到今日。 现在听到陛下这么说,当下都想把自己的心肝都剖出来给皇帝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地上,头磕的“咚咚”作响, “陛下!……陛下信任奴才,奴才自是甘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 这次说这话的时候,刘载均都能感觉到和以往的不同,那真挚的情感流露,让他觉得还挺感动!连忙走上前,将他扶起,让他在旁边坐好,才说着: “小顺子咱俩哪还用这些虚礼,朕确实有事儿要问你。” 小顺子眼眶通红,望着小皇帝说着:“陛下您说,小顺子自是知无不言。” 然后就听刘载均说着:“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公公你熟吧?你给朕讲讲他。” 小顺子一愣,通红的双眼登时瞪得老大。 第二十四章 干爹 “陛下竟是将李公公也忘了?”小顺子一脸的不可置信,仿佛把他忘了也不该忘记李公公似的。 “朕这不是离魂了么?它离的是哪一个魂朕怎么能知道呢?”接着小顺子之前的说法,刘载均觉得这招好用的。 只见小顺子略显纠结,然后说道:“陛下,这李福海,李总管,打您还在襁褓之中,便一直陪伴在侧了。奴才刚来这宫里的时候,您还天天吵着要和他睡一个屋……” 刘载均漠然了,他摸着下巴似在深思,心里却已经把之前的小皇帝骂了个通透, “这小子怕不是个傻子,这么多漂亮的宫女侍女啥的,你非要和老大爷睡一起?” 小顺子见陛下没吭声,就继续说着:“那时候先皇时不时也会问您的功课,都是李总管帮您瞒过去;您把太皇太后最心爱的兰花踩死,先皇要罚您,也都是李总管代罚的……” 刘载均心里还是硌得慌,继续追问道: “那他和荷香是什么关系?” 小顺子表情瞬间僵住,吞吞吐吐的说:“陛下怎的这么问……” “啧,顺子,朕把你当体己的,你这是要瞒着朕啊!?” 小顺子连忙摆手“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这荷香本也是个普通小宫女,后来也不知是使了什么大本事,竟是成了李公公的干女儿……” 他抬头看了看刘载均,见他没什么反应,就明白这事儿陛下定是已经知晓,却又不明白陛下到底是知道了多少,想着刚才陛下那一席让他感动万分的话,牙一咬,继续说道: “奴才刚入宫的时候,受先皇的恩惠,来到陛下身边做事,但又不懂宫里的规定,又不会伺候人,常常被其他的太监欺辱,后来李总管看我可怜,便也认了我做干儿子……” “啊?”刘载均惊了! “曹?你也是他干儿子?” 其实小顺子做了李公公干儿子后,不仅将自己俸禄上交,还把其他小公公送的财物一并奉上。 李公公念着小子懂事,便帮他将之前欺负他的伴伴们都收拾走了,所以现在刘载均身边的马彪这些伴伴基本上都是后来招的。 当然这事儿小顺子是准备带进棺材板的,这些细节他是万万不能说的,但认“干爹”的事儿眼下怕是瞒不住了,就继续说道: “陛下,这后宫之人认‘干爹’倒也是常见,我和李公公共同伺候陛下,认他做干爹也是应当……” 刘载均还在震惊中,他知道一点关于太监们认干爹的历史,但是竟没想到自己的伴伴也是别人的“干儿子”啊,啧啧,这李公公像照顾亲孙子似的照顾自己,这小顺子又是他的干儿子…… 曹啊,自己竟然还比小顺子低了一辈? 他甩了甩头,想把这奇怪的念头甩开,又向小顺子问道:“那荷香呢?” 小顺子有些咬牙切齿,说着:“这小浪……奥,这妮子倒也算个人物,干爹起初照顾她,她也懂事,该上供的也从不推脱,照顾陛下又用心,干爹后来就安排她做陛下您的贴身侍女了。可没多久,她就好似与干爹断绝了关系似的,再也不理会,平日里的汇报也不做了……” “汇报?”刘载均问,“什么汇报啊?” 小顺子说道“就是陛下每日所做之事啊,吃了多少饭,上了几次官房,之类的事儿,李总管是很在意陛下您的起居的。” 刘载均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啊,搞了半天自己干啥人家都知道啊,这感觉很奇怪。就是你对这件事究极不爽,但好像又说不了人家什么,因为说起来这李公公都是关心自己才这么做的。 竟然有种做“妈宝男”的无奈感。 他没说话,小顺子看皇帝面色阴沉,以为是因为荷香的事儿,他倒是无所谓,就继续道: “干爹倒是没对这事儿说什么,反而说荷香是个懂事的,懂得分寸……” 废话么,都做贴身侍女了,再给你一个太监当干女儿还得了,这以后若是成了娘娘,皇帝还得给你这太监磕一个,叫一声“爹”么? 刘载均喝了一口茶,内心如翻江倒海一般: 自己这处境,倒还不能说是什么危险,只是有些怪啊,毕竟是做皇帝的,却处处被人盯着,如若这李公公是个忠诚且得力的,倒也没什么关系。 可李公公在宫中多年,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个职位,那可不是说着玩,对奏折有着批红的关键权力,朝堂上的大臣们恐怕不少都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自己想要实施那些提升民生、增强国力的计划,必然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若李公公从中作梗,凭借他的权力和人脉,绝对会让自己的计划处处受阻。 心下一动,,他感觉自己还是没有太弄清楚这里的关节,继续问道: “那太后呢?太后和李公公有什么关系?” 这家伙,小顺子觉得这话问的奇怪,却又不敢不作答:“倒是没听说过太后和干爹有过什么交流,干爹说起太后的时候也只是说过才思敏捷,对朝堂之事是个有见解的。” 刘载均想着,必须得和这个李公公好好聊一下才行啊!自己的所谓理解还是太片面了,于是对小顺子说道: “这样,你去找李公公,就说朕想他了,中午让他来我这用膳。”接着盯着小顺子的眼睛说道: “顺子,不是朕不信任你。可今天咱俩的谈话,若是让朕知道有泄露的,朕敢保证,你再有一万个干爹都保不住你。” 小顺子一听,他实在是搞不懂,自己这干爹明明和陛下亲密无间的,为何陛下会突然这么说,却也是急忙跪下应道: “奴才晓得的,奴才是陛下的奴才,陛下放心……只是,这离魂症的事儿,那奴才还托人去问家乡的那个卖艺大汉么?” 刘载均没想到这货还在想着这件事儿呢,刚想拒绝,又觉得让他去问问也行,反正估计也没个什么结果。如若有一些相近之处,自己说不定还能套用这个“离魂症”的解释。 “行,只是这事儿……你可注意莫要走漏了风声。”他想让小顺子以为自己很重视这件事。 小顺子回答道:“奴才醒得,奴才就当是问问家乡情况,顺口捎带着问问他就是了。” 刘载均点点头:“行,你去给李公公传话吧,对了,平日里我怎么称呼李公公来着?” 小顺子一滞,苦笑着回头道: “陛下您都是叫他“老东西”来着。” …… 刘载均又让小顺子把马彪叫来,小顺子得令而去,但跟着进来的却是荷香,她端了热的茶水,笑容嫣然的说道:“陛下!奴婢给您拿新沏好的茶水来了。” 本来刘载均对她已经有了一些看法,尤其是上一世,她对女孩找干爹的行为实在是厌恶的很。 但是听小顺子说她竟然是全身而退了,再一个毕竟是给老太监当干女儿,啧,无论如何让刘载均心里好受了一些。不过,这小巧玲珑的漂亮女孩竟然还是个心机深沉的,倒是真出乎他的意料。 “来!”他笑嘻嘻地招呼荷香进屋来,直接就拉起荷香的小手让她站在自己凳子旁边,荷香的小脸瞬间就红了, “陛下~……”荷香嘟着嘴说道:“沐瑶妹妹还看着呢……” 刘载均偏头一看,果然看见沐瑶站在门口低着头,不敢朝这边看。 她本来在外屋和荷香一起等着陛下与小顺子说事儿,也奇怪,这荷香之前一直对她都是爱答不理的,直到今天一大早,都是那副看着她就厌烦似的样子。 可这会儿却突然间好似和她熟络了很多,一会儿问她刚才有没有吃饱,一会儿又说要送给她一个新簪子,后来更是叫来其他宫女拿了胭脂水粉的要给她遮遮那黑眼圈。 见小顺子出来了,荷香便招呼她一起进屋去伺候皇上。 她哪知道,这荷香是已经把她当成了未来的“娘娘”了,早点和这个“娘娘”把关系搞好,绝对是好处比坏处多的多。所以也不再只是自己表现,而是拉着这个傻兮兮的沐瑶和自己一起进去。 刘载均却没有松开握着荷香的手,关键是这小手柔弱无骨的,舒服啊! 对沐瑶说道:“来来来,你到这边来,都坐下,别站着了。” 第二十五章 “来,念” 沐瑶确是头埋得更低了,柔柔弱弱地说道:“陛下,奴婢站着就成……” 荷香见状,娇嗔道:“好妹妹,陛下让你坐,你就坐嘛……。”也不动作,任由刘载均捏着她的小手。 刘载均看着荷香,笑嘻嘻的逗着她说道:“荷香啊,你今日怎么如此贴心,莫不是有什么好事瞒着朕?” 荷香抿嘴一笑,眼波流转,撒娇道:“陛下可别打趣奴婢了,奴婢能有什么心思,不过是想好好伺候陛下罢了。”说着,拿起桌上的茶杯,倒起茶水来。 刘载均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荷香的脸。只见荷香肤色白皙,脸颊虽有些许圆润,却不失玲珑之态,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透着灵动与俏皮。那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张嫣红的小嘴,嘴角微微上扬,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看着看着,刘载均突然发现荷香颧骨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在那细腻的肌肤上显得有些突兀。他心中好奇,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在那凸起处摸了一下。荷香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身子本能地往后缩,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刘载均却没在意她的反应,手指轻轻抠了一下,发现那竟是一块类似粉底的东西。随着粉底被抠开,一个粉色的印记露了出来。这印记很小,竟是一个粉色的类似于爱心的形状,镶嵌在荷香的脸上。 “哇!荷香!你这是胎记啊!”刘载均直男癌发作,不禁脱口而出。 荷香的脸色却是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满是惊恐与羞愧,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那胎记,突然跪下声音带着哭腔说道: “这颗痣……陛下您别看,这颗痣……之前有女官说是“伤风落泪痣”,是不吉的,别让奴婢污了陛下的眼。奴婢一直用粉遮着,生怕被人瞧见……” 刘载均一听,心中不禁好笑,他扶起荷香,强势地拿开她的手,荷香一个劲儿的发抖。 刘载均倒是在这时候,想起了那个“非主流”盛行的年代。 那时候的女生就是会在脸上贴一些亮晶晶的东西,或者在眼睛下面画个小小的爱心什么的,他看着荷香的这个胎记,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前世的那些青葱岁月,一时间竟是觉得魅力无限。 “荷香,你莫要听那些无稽之谈。而且这也不是痣,你这是胎记,好看好看,朕很喜欢!”刘载均说着, 荷香又羞又怕,她虽然平日里派头十足,但也不过就是一个16岁的小女孩而已,在这陛下面前她可是没有一点跋扈的样子。 但是眼下似乎陛下很喜欢自己这个印记,此刻她耳朵都红了,一边捂着脸,一边“哎呀,陛下”的娇声叫着。想要跑开,却突然又被刘载均挽住了腰,非要再看看那“小爱心”不可。 沐瑶吃惊看着眼前这一幕,她自是不敢说些什么,可这陛下也忒无礼了,这荷香姐竟然也是不怎么做反抗,她哪见过这场面,登时也是小鹿乱撞,连忙低下头,坐姿端正无比。 马彪其实早就到了,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就赶紧又退回来,他叫马彪,可他并不是真的“彪”啊,哪有陛下在和侍女调笑时候冲过去的太监啊,那就真变成“死太监”了。 等了一会儿,见屋内似是平息了一点,这才一边报着“万岁”一边走进屋里跪下。却是根本不敢抬头,他怕他看到什么他不该看到的场面。 见马彪来了,刘载均也停下动作,不过手从荷香腰上放下来的时候,又轻掠了一下荷香的曲线。一边假装正经地说道:“啊,彪子,你来了啊,起来吧,我记得你是做一些文书整理工作的吧。” 荷香岂会没有感觉,她妙目盈盈,看了刘载均一眼,第一反应是往旁边走走,和这位“好色”皇帝拉开点距离。但心念一转,偷看了一眼那“弱骨伶仃”的沐瑶,又不愿意走了,就这么贴着刘载均站着,双手放在身前低着头很恭顺的样子。 马彪起身应是,但仍然是不敢抬头。 “我想看看咱们南汉的过往事件,你整理的书稿中可有记载的?”刘载均不知道这玩意应该称作什么,史书?总觉得不太对。 “呃……,陛下说的可是“南汉实录”?”马彪抬起头问道。 啊呀!应该就是这玩意了! 刘载均继续问道:“这‘实录’可是按年份编写的?” 马彪回道:“陛下,这‘南汉实录’书稿着实繁杂,朝廷自从建国以来,已是百来个春秋,‘实录’记载均以往位帝王年号分隔编册。” 哦……竟是如此,刘载均想着,太远的其实意义不大,就看看这近两个朝代的吧,了解一下都有些啥事儿发生过应该是很有帮助了。 随即说道:“你拿近两朝的‘实录’来我看看。” 马彪应命而去,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刘载均正在给这俩侍女讲解自己的羽毛简笔字。可惜沐瑶是不识字的,但她听得倒是极为认真。 马彪后面跟着两个小太监,手拿托盘,托盘上放有红色方布,再其上才是两本蓝皮书册,一本较薄,但另一本却是极厚。 给刘载均呈上来,刘载均看着包装精美的书册,光是摸着,好似都能感受到历史的厚重。小心翼翼的打开来,这书里的小楷整整齐齐,看着极为美观。 可是他刘载均看不懂啊! 他忘了这事儿了,当时就是一眼懵逼。 这不行啊,这识文断字的学习必须提升日程才是,总是看不懂文书,这以后若是被他人蒙蔽了都不知道。 只是现在嘛…… 他又看向马彪,说道:“来,念!” 马彪瞬间石化,他看了看书册,那先皇的也就罢了,那本厚的是先皇爷爷继位时的实录,他可是当了将近四十年的皇帝啊! 马彪快哭了,这念完估计都得海枯石烂了。 刘载均一看马彪这便秘的表情,察觉出了这问题,说道:“哎呀彪子,你先从现往古的念,我先听听内容。不一定就要全念完。” 马彪只能听命,拿起那本刘载均便宜老爹的实录,就念了起来: “南汉景平十八年,孟冬乙未日。陛下卧于寝殿龙榻之上。太医院众医官日夜值守,然诸般良药皆已用尽,回天乏术。后宫哭声阵阵,悲戚之情弥漫宫殿……” 啧,这是说刘载均便宜老爹驾崩时候的场景。荷香以及那两个拿‘实录’过来的小太监唰的一下就跪下去,沐瑶本来昏昏沉沉的,一看大家都跪下去了,吓了一身冷汗,赶紧也跟着跪下去。 刘载均单手扶额,看着马彪说道:“停停停,这个就不用念了,那啥,你们几个小太监先出去在外面守着。” 又看着自己的两个侍女,说道:“你俩起来,给马公公倒杯茶。那个马彪,你也坐,不用站着,继续往下读,对了,你转换成白话念给我听。” 茶壶在荷香那边,她给马彪倒了一杯茶,马彪倒是没喝那茶,谢过陛下赐座之后继续读到: “南汉景平十八年,孟冬戊戌日,太医院院使王宏祖,于晨曦初露时为陛下请脉。奏道:陛下已多日水米未进,腑内积滞,亦无排便之象……” 刘载均又叫停,“彪子,你别挨着读了,你读点关键的,军事啊,民生啊这些东西好不好?你是秀才啊彪子,朕了解先帝排便你觉得有用么?” 马彪赶紧又跪下答道“奴才万死。”心里被刘载均这一句“秀才”整的汗颜无比。 “别跪了,快起来,坐好继续读。”刘载均有点受不了这些人跪来跪去,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马彪已是一头的汗,又坐下来后就开始小心的翻阅这实录,翻了三、四页,好似终于让他找到一处,他又开始读了起来: “南汉景平十八年,霜月癸丑日,镇北将军赵崇武八百里加急驰奏:蒙古瓦剌部一小股骑兵近日犯大同府下属的清河县,烧杀劫掠。致使清河县内二十余名百姓惨遭杀害,另有十余名妇孺被掳,城中储备的粮食也被强抢殆尽。。” 诶!来了!刘载均精神一震,仔细听着。 “陛下卧病于床,皇后传达旨意:今蒙古犯边,百姓蒙难,朕心忧之。着地方官府即刻安抚受灾民众,依例给予补偿,不得有误!” 马彪停了下来,他紧张的看向刘载均,不知道这一段他选得合不合刘载均的意思。 刘载均一愣,问道:“然后呢?” 马彪踌躇着说:“回陛下……就,就这些,后面是另一条了……” 刘载均蒙了,就……就这些了?是啥意思? 蒙古人杀了人,抢了粮,还虏了妇女小孩…… 就没了? 第二十六章 “五虎上将” “朕是问你,此事最后如何处理了。”刘载均以为马彪没听懂,或者是想再次确认,一字一句的又问道。 马彪看陛下这副模样,他也蒙了啊,连忙答道:“陛下,这‘实录’上所记载就是如此,”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 “此事也就四个月之前,奴才还记得当日朝堂之上亦有争辩,但终由太后下旨,这应是去年蒙古最后一次侵犯边境。” 看样子被虏的这些百姓怕是凶多吉少了,这也不派人去营救一下啊……刘载均有些无语,对马彪说道:“你再找找,再念念。” 马彪往前再翻了翻,找到一处,随即念到: “南汉景平十八年,荷月癸未日,乌思藏使节团至成都。求“成都府志”一观,诚王未允。使节团疑似怀怨,于市肆间逞凶,杀男子二、伤戍卒一。诚王闻之,怒斥,逐其使节团而去 。” 刘载均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强自冷静,问道:“他们杀了人,打伤了士兵?诚王都能放他们走了?太后呢?太后后来也没说什么?” 这马彪之前也是一个读书人,虽说是做了太监,民族气节却是有的,近几年的这些事儿他也是有所耳闻,当时也是心闷气节,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看着这皇帝已是露出愤怒的样子,心里却有些不一样的感觉,连忙回应道:“回陛下,实录中并未提及太后,应是没有后续了……” “再念!”刘载均一拍桌案,青筋都有些暴起。一旁的沐瑶赶紧站起,立在皇帝身侧,小肚子都在打颤。荷香也知道这时候可不能去打扰,也是低着头一动不敢动。 “南汉景平十八年,荔月丙辰日,蒙古鞑靼一部犯辽东锦州府下属绥中县。此部约二百人,致使五十余名百姓惨死,诸多财物被夺。镇北将军赵崇武先遣五百官兵抵御,却因瓦剌骑兵机动性强、战术诡谲,初战失利,死伤官兵近两百人。赵崇武急调两千援军奔赴绥中,经一番苦战,终将鞑靼部击退,然官兵亦新增伤亡百余人 。” “继续念!”刘载均血气持续上涌。 “南汉景平十七年……鞑靼部族率众袭略大同下属左云县……杀五人,伤十三人,强抢民女7人,扬长而去……” “南汉景平十七年……吐鲁番汗国商队因不明纷争于兰州袭我山西商队,致使我商队三人死亡,五人受伤……后赔偿二十两纹银……” “南汉景平十六年……与瓦剌部商议交换被俘百姓,使者携重金前往,却遭瓦剌劫掠,使者被杀,钱财被夺,百姓亦未赎回……” “南汉景平十五年……概因旱情严峻,河南有乱民犯上作乱,聚千八百人,杀官兵十数人……后被剿灭……” …… 刘载均双拳紧握的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双眼更是通红,似乎要喷出怒火。 “马彪!” 马彪是知道这些事儿的,南汉朝历经百年,早已不复当时之威势,每一个读书人都为现今这个孱弱可欺的国家感到忧虑,他当然也不例外。 有今天这种机会,他也是看准了这“实录”上的内容,多选这种被外族侮辱的历史给皇帝讲,但其实也并不用他刻意挑选,这些年这类事情简直不要太多。 不过饶是他,再次念及这些内容时,亦是双目赤红,感觉受辱万分,想当初南汉成立之时驱蒙古,赶辽金,是何等的风光。 此时听到刘载均的声音,他不敢停顿,连忙摆下,道:“奴才在!” “朕之前没问过朝堂之事,咱们这南汉江山,到底是何人在守着?” 马彪道,“回陛下,我朝成立之初即有“新五虎上将”由南汉祖皇帝赐姓:关、张、赵、马、黄,五位将军,现虽历经多朝,却亦是其子孙的后代在镇守边疆,五名将军世代忠心耿耿,此佳话耳……” 焯?刘载均在心里暗暗吐槽,都镇守成这样了,还去碰瓷人家“五虎上将”?这是真的丢人啊,还tm佳话? 这是要完啊,再这么下去,自己还真有可能就成了这南汉的末代皇帝了,整个南汉就好像一个已经被虫蛀坏了树干的大树,距离远了好像还能看到枝繁叶茂的感觉。 但是凑近了看,早已是千疮百孔。 他拿起那本“实录”,书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书写倒是极为工整,硬要读的话也可以看得懂,但终究这样始终不是个事儿,自己还是得学着认字啊! 看了看马彪,心想:现在虽然自己推脱是头疾,看不得这小字儿,可时间一长,还是得暴露,这云芝应该是识字的,自己倒是可以和她学一学,但除了她之外还得再找一个,面得出纰漏。 让马彪退下之后,他看了看一旁的荷香,这荷香之前还认出过自己用羽毛笔写的硬笔字,看她这样子也是个思维灵敏的,应该可以成为不错的助力。 只不过这姑娘,可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 刘载均还是想试探试探自己这个贴身侍女,从小顺子和云芝的嘴里,他其实明白这妮子是个有心眼儿的,不如这样。 他脑子一转,向一旁的沐瑶问道:“沐瑶,现在南汉这么多问题,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虽说问的是沐瑶,但注意力其实在荷香那边,却见荷香放在身前的双手交叠,手指微微搅动着,明显是正在疯狂的使用大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沐瑶身子微微一颤,赶忙屈膝行礼,低垂着头,声音带着几分惶恐说道:“陛下,奴婢只是个小宫女,……陛下圣明,一切自然是听陛下的。” 荷香其实是震惊啊,这种事儿都问沐瑶了,这陛下是有多信任沐瑶啊,自己还是太小看她了。 此时她看着这弱弱的沐瑶,赶紧帮衬着说道:“沐瑶妹妹,陛下问你就是想听听你的意思呢,你大胆说就好了。” 这沐瑶却感觉这荷香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又不敢得罪这位姐姐。现在非要自己说对时局的看法,她一个小宫女怎么说的出来啊! 一紧张又是泪水连连。支支吾吾的半句话也说不出,干脆跪倒在地,一阵阵的发抖。 刘载均一看,又是这情况,无奈地一手拍在自己的额头上。 造孽啊! 第二十七章 老东西 沐瑶自然是说不出道道来的,又流了一通眼泪,刘载均和荷香哄了半天才哄好,等刘载均再问道荷香的时候,荷香倒是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陛下若是想做些变革只怕是不易,”荷香这么说着,漂亮的大眼睛只是看着桌面的羽毛笔。“奴婢也只是伺候陛下的,哪能有什么见解啊……” 刘载均看着她这幅样子,心知这妮子必然是有话,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说道:“再给我卖关子我就把你送去浣衣局了啊~” 知道陛下和她打趣,荷香娇嗔一下,道:“陛下何不与太后商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刘载均。 刘载均愣了一下,这和太后商议总让他感觉不舒服,有点受制于人的感觉,好歹自己穿越成皇帝了,怎的干个啥还得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商量。 荷香看着他沉思的面孔,继续说道:“陛下,如若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太后应是也不太会违背您的意思……” “嗯?这是什么意思?”刘载均有点感兴趣起来。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荷香可是一直希望自己不像其他宫女那样,一辈子只是伺候皇帝,她渴望着证明自己的价值,她也是为这一刻早已准备了许久。 她将目光转回到那羽毛笔上,檀口轻启“陛下,兰蕊妹妹的事儿,太后可曾为难于您?” 这么说倒是了,太后也没说什么,就说后宫不好管理,要自己今后别这么做而已,这和下人们给自己的印象是不符合的。 太后……和之前的刘载均感情很好?刘载均突然想到兰芝晚上跑来找自己的场景。 卧槽,不能够吧,这有点炸裂啊! “你继续说,”刘载均看着荷香,这妮子看样子是有见解的。 荷香说道:“陛下,奴婢也只是猜测,若是……”她小心的看着刘载均。 “快说吧,今天朕不治你的罪,你随便说。”广开言路嘛,刘载均一直觉得有不同的看法和声音对他的帮助才是最大的。 荷香见他如此,又念着自从皇帝生病之后性情大变,对自己又是抱又是搂的,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于是说道: “陛下,太后的处境其实也挺局促,看似大权在握,其实任朝堂上下都知道,这权利怎么可能给她一个外姓的妇人,” 她看了看一旁的沐瑶,这丫头坐在那脸上还挂着点泪水,但现在却不哭了,静静地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在荷香心里她早就是陛下极为信任之人,所以也没有太多顾忌,见刘载均微微点头,便继续说道: “陛下,下人们早就在说,若是今年您迎娶了皇后,那太后就定是要让出权势的,只是出了先皇之事……想当初,孙尚书便是因太后入宫一事,辞去了文渊阁学士之位,她们一家独大,全朝野多少人都紧紧盯着,太后处事自当小心谨慎。若是真与陛下起了冲突,再传扬出去,陛下您想想……” 嘶……荷香小妮子有点道理,他就算是吏部尚书,也不可能没有政敌吧,现在这朝代又是五虎上将,又是什么内阁六部的,这么多将领大臣,铁定是不能完全让他一家独大的。 “有道理啊,荷香,若是暂时借太后之口,将我的想法贯彻下去,倒也是不错……” “不过,奴婢觉得太后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实录记载之事太后这么处理也一定有其原因,陛下还是应该问清楚原因,再下定计……”荷香看着刘载均笑着说道。 刘载均觉得有道理,这太后的处境估计也不见得就是像自己等人眼看着这么光鲜亮丽。他看着荷香,这小丫头一脸笑意,脸上的粉色小爱心都好像在说着“快夸我!快夸我!” 刘载均笑道:“咱们南汉本有五虎上将,现在朕瞧你倒是能算上个卧龙凤雏了啊?” 荷香笑的更高兴了,眼睛弯的像新月,说道:“奴婢只是陛下的小侍女罢了,哪敢称这卧龙凤雏之名,那卧龙凤雏现今还有后人,不过没在朝中任职罢了。” 啊?还真有‘卧龙凤雏’? 刘载均正和荷香调笑着,小顺子的声音倒是从外面响起来, “陛下!李公公来啦!” 哟,掌印太监李公公来了,想到小顺子所说自己和这人的亲密关系,刘载均换了一副不太高兴的表情,朝着外面大叫一声: “老东西!怎的来的这么慢!” “老奴来迟啦!陛下……”这声音伴随着一个苍老的身影从屋外进到屋内,直到书案前,匆匆跪下磕头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哎哟,陛下您这精神看着是好多了,昨儿个本说来看看陛下,谁知事务实在是太多了,实是愧对陛下……” 啊!果然就是自己刚从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个老太监! 这老太监期初还照顾了他一天,那确实是尽心尽力的,只是自己那时候话都说不太出来,晕晕沉沉,倒是没怎么和他交流过。 刘载均很隐蔽的瞅了荷香一眼,看她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好似这前面跪着的是一根木头似的;再看向沐瑶,却发现这妮子已经完蛋了,抖抖索索的脸色都白了。 他摇了摇头,继续对着李公公说道:“起来、起来,小顺子,还不去拿个椅子?” 小顺子应命而去,这李公公也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说着“谢陛下。” 刘载均看着眼前南汉最大权势的太监,只见他头上戴着的黑色貂皮帽,帽顶上还有颗挺大的蓝宝石。此时身着深紫色绣金蟒纹的太监服,身材微微发福,面庞圆润却布满了皱纹,皮肤松弛地耷拉着。眉毛稀疏,却十分整齐。眼睛不大,笑起来眯成一条缝,透着温和的光,让人看着倍感亲切。此刻,他正满脸慈爱地望着刘载均,眼神里尽是关切。 突然感觉也没那么讨厌了,虽然这眼神看着还是有些猥琐,刘载均想着。 “你都忙啥呢,昨天他们可都笑话朕长肉翅膀呢,你都不在。”刘载均假意不高兴的说道。 李公公一听,原本眯着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情,“啪” 地一拍手,怒声道:“反了天了!竟敢在宫里传这些荒诞不经的谣言,这是对陛下的大不敬!小顺子!这事儿我昨儿个也是听说了的,怎的还没处理好么?” 小顺子“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不敢说话。 哎呀我曹,这……这一句话突然就让刘载均感觉超出自己的想象范畴了,赶紧叫停“诶诶诶,老人家……奥!不!老东西你发这么大的火干啥,你把朕都吓到了!” 李公公看着像是气急了,继续说道:“陛下啊,平日里老奴把他们管教得太松了,才让他们如此放肆!这次定要重重惩处,以儆效尤,看谁还敢在背后编排陛下!不行!老奴这就去内务府和敬事房,让他们全力配合,挨个儿审问,绝不放过一个!” 说着他就好像要马上处理这件事儿去似的,看这样子不打死几个奴才宫女的这事儿肯定不算完。 “行了行了,朕是问你昨天干啥去了,不是让你去找他们麻烦,昨天这事儿已经过了,别找他们麻烦了,没意思的很。”刘载均在心里估摸着要是之前的皇帝,估计也会以这样的口气说话。 李公公一看皇帝的心思不在惩罚下人,便回到:“回陛下,这不是筹划春季祭祀嘛,祭品的准备,仪式的安排,那可不能出差池啊,那些下面的奴才大多都不懂,从南边进贡的山茶花都蔫吧了还往上摆,……” 这李公公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嘀嘀咕咕的说个没完,不过估计这些祭祀的事儿也确实是琐碎,古代人又把这些事儿看的极重,老太监可能这几天都在忙这事儿呢,刘载均也有点好奇,就问道:“那咋办?这不是就没花儿用了?” 李公公满脸皱纹的脸好似更加愁云密布,“是啊,陛下,现下也只能去京城周边收一些梅花和水仙来。” 刘载均突然想到一个检验这李公公的好点子啊! 他赶紧起身,拿起茶壶给这李公公倒了一杯茶。这可把这掌印太监李公公吓了个够呛,“诶?陛下,您这是?” “老东西,这次你可得答应朕!朕都给你倒茶了!”刘载均觉得自己这像孙子给爷爷撒娇的说话方式有点恶心,但是管他呢,先看看情况。 李公公愣了一下,忙说道:“陛下吩咐老臣哪有不应允之理?陛下您是想要那梅花?” “要个梅花还要朕给你倒茶啊……”刘载均嘟着嘴,“你不是要找人去采买么,朕一起去吧!” 掌印太监李公公,石化了一般坐在乾清宫的书房里,周围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只有那杯茶水,还在飘着淡淡的幽香。 第二十八章 锦矛司 正儿八经的,刘载均是真想去看看京城的百姓,到底是个什么生活状态,再一个呢,也想看看若是自己提出究极无理的要求,这“老东西”能不能给满足了。 毕竟皇帝要出宫,这在历史上任何朝代都是大事,光是安全问题,都足够下人们头痛不已的,更别提遇到什么别的烦心的,或是再听到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噢哟!只是想着,李公公的心脏都已经要跳出喉咙了似的,他赶紧跪下:“陛下,这可万万使不得啊!皇帝出宫那是天大的事儿,需得提前多日筹备。要各方面都得妥妥当当才行。您这……,若是出了岔子,老奴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赔啊!” 刘载均当然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他拱火道:“不然朕找你这老东西干啥……若是你都不肯帮朕,这偌大的皇宫……朕也不知还能找谁帮忙了……”说着,竟是“不经意”的流出一滴泪来。 李公公的面容顿时纠结万分,他觉得说啥也不能让这小祖宗就这样出宫啊,但是又看着刘载均这副模样,这李公公自小便是他看着长大,感情自然是深的…… “陛下,老奴来安排!”李公公咬了咬牙,“只是今日断然是不行,陛下给老奴一点时间,明日早朝后,老奴得安排那锦矛司的人跟着。这事可千万不敢让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知道啊!” 噢哟!刘载均惊了!这李公公是真的疼他这个“小孙子”啊!这么冒险的事情也愿意做? 这是好事!虽然不知道未来自己的指令,这李公公是否还会如今日这般一力支持,但至少这老东西,现在看起来他不是敌人。刘载均面上也是显出兴奋的神色,能去看看现在京城的样子,不知道和后世的北京有多大的不同。 只是?金毛丝?是什么东西啊? 刘载均忍住没问,自己出去既然是私下的行径,那肯定不能是禁军跟着,禁军的调动那可麻烦勒去了。金毛丝?啧,这玩意完了得记着问问小顺子。 留下这位掌印太监跟着在乾清宫吃了中午饭,这老头一直心不在焉,苦着老脸,本就老扒菜一般的脸上更是焦虑万分似的,饭都没吃下几口,完事儿就赶紧走了,说是一堆事要安排布置。 刘载均看着这“老东西”跑的飞快,心下不禁暗笑,拉来小顺子问了问这“金毛丝”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是吓了一跳。 “陛下呀!这‘锦矛司’可太厉害了!他们主要是负责在暗处盯着各方动静,不管是朝堂大臣的私下往来,又或是民间的各种消息,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一旦发现对陛下有威胁的情况,会立刻行动。这天下可没人对他们不忌惮的。” 这不就是锦衣卫么?怎么起这么个名字,锦矛司? 那锦衣卫权力当然大了,监察百官谁不怕,不过这锦衣卫针对的一般都是皇宫外的事情,他刘载均年纪尚幼,没怎么接触过也算正常。 嗯,不能叫锦衣卫,现在叫做锦矛司了。 “可是现在这锦矛司听命于谁啊,怎得李公公那老东西也可以指派?” “自是听命于太皇太后的,”小顺子说道:“具体的奴才也不知,奴才倒是见过那锦矛司指挥使,是个叫做代冒的糙汉子,还是先皇亲自提拔起来的。” 玳瑁?不叫三花?这名字起的,这锦矛司不如直接叫“猫司”算了,又是猫又是狗的。算了,等见了面再说吧,这里头弯弯绕太多了,刘载均想的脑子疼。 又和小顺子询问确认过后,明确了这南汉倒是没有类似东厂的部门,不过小顺子倒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看他这幅样子,刘载均追问后竟得知这货其实在后宫中也一直做着类似培养线人的事情。 其实也合理,这皇帝旁边的伴伴还是需要知道下人们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不过刘载均听说这些事儿完了之后还得禀报给李公公,这让他就有点不舒爽了。 “不行啊,还是得有个自己的情报网络吧。”刘载均心里想着,他看着旁边的小顺子说道:“以后先报给朕,朕允许了再报给你那‘好干爹’可行啊?小顺子?” 小顺子看着陛下这冷灿灿的大白眼,连忙应是,心里也不免感叹着,陛下长大了啊!若是陛下完全掌权之后,自己这身份那可又和现在不一样了,指不定这干爹的位置嘛…… 未来可期啊! 回到书房,想着明天就要参与早朝,还是得做做准备,又把自己的秘籍,也就是那张用羽毛笔写过的纸拿了出来,详细的继续往下写想到的内容,可越写越觉得这要做的东西实在是太多,这里的各个权利关系又都还没梳理清楚,不由得又靠在椅背上,感到一丝无力。 荷香见刘载均这样,赶紧从砚台旁起身到刘载均身后,揉捏起刘载均的太阳穴来。 嗯,舒服的,刘载均可以闻到荷香身上的香味,又轻轻的往后靠了靠,感觉到了一阵柔软,但又好像没发觉似的就这么靠着。 荷香个子本就不高,刘载均头往后一靠,自然就枕在了自己的饱满处,她瞬间红了脸,按压太阳穴的小手都有些颤抖起来,她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沐瑶,这丫头吃了午饭之后就全然没了精神,现在正趴在桌角睡着了,刘载均还让下人找来一件衣服给她披上了。 啧,陛下实在是体贴的很。 “荷香啊,”刘载均的声音就这么响起:“你帮朕看看写的东西吧。” 荷香一边回着奴婢遵命,一边把刘载均的头轻轻从自己身上扶起来一些,然后走到桌案前,轻轻躬身,对着那页纸看了起来。 刘载均轻眯双眼,看了看熟睡的沐瑶,这妮子看来昨晚是几乎没睡的,眼下口水都流到袖子上了…… 刘载均写的是现代的简笔字,又没有笔画的写法粗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就好像解读象形文字似的,纵使荷香聪明伶俐,此刻也是皱着好看的眉头,认真的用手一个字一个字辨认着。 “咋样?有头绪不?”刘载均问着。 “陛下,也真是奇了,您这字奴婢大眼一瞧是绝不认识的,可仔细看着看着却能辨认出一二来,”荷香没抬头,继续辨认着纸上的字迹,“陛下您这写的是:路修先,富致要?” 焯!“反了反了,你从左往右读读”刘载均郁闷。 “要致富,先修路?”荷香红唇轻启,从左往右读着认出的字。 啊呀!可以啊!刘载均赞赏的看着荷香,喝了一口茶说道:“不错不错,朕的小荷香还是有点笔墨功夫的啊!” 荷香听他说什么“朕的小荷香”,登时羞的娇嗔起来, “哎呀~陛下!您又乱说,”然后指着纸上画着圈的两个字问道:“那这‘泥水’是何物啊陛下。” “这是“水泥”,这可是好东西,可以用来筑路修房的,荷香,你想想,若是这条条大路都如同我们这宫中的地面一样,用石板铺平,岂不是能大大减少路途的时间?这个水泥就能有这效果,等以后做出来你就知道了。”刘载均已经在心里想着后世高速公路的样子。 荷香觉得这陛下可能是有点异想天开了,但是看着刘载均这兴奋的样子,她还是决定顺着他的意思,认真的分析起来:“陛下,若真能把路修好,好处那可多了去了!您想啊,道路平坦宽阔,商人们运送货物就能更快捷,各地的物资流通也会更顺畅,” 但是只是阿谀奉承的话,这种事儿小顺子做的可比她好,荷香心里打着算盘,继续说道: “奴婢觉得,修路毕竟不是小事儿,单说这人力,就不是个小数目。若是征调百姓来修路,眼下即将春耕,百姓们还得忙着耕种收获,可若是花银子雇人,这银子的用量可海了。这要修路也得先修京城附近的,先让这些大臣们,世家们看到这东西的好处,再让各地大户一起出钱,这事儿应该能行。” 噢哟这妹子,有见解啊!这是个思路啊,刘载均本来想着是不是找军队来修路来着,毕竟平日里又用不上他们。 可荷香这话倒给了他一个好点子,这修路是造福一方的好事,当地的世家贵族的,用这路的机会可比百姓多,要致富,也最有可能是他们先致富。 让他们出钱也合情合理啊! 刘载均大喜,一把抱过荷香让她坐到了自己怀里, “好啊,你竟然还是个女诸葛啊。”刘载均调笑着说。 “哎呀陛下~,”荷香扭来扭去,看似好像是想挣脱刘载均的搂抱,实际上却像在撒娇似的开口说道:“奴婢是陛下的侍女,必然是要为陛下解忧的……哎呀,陛下莫要如此,等下沐瑶妹妹醒了,奴婢在这后宫还怎么做人啊……” 刘载均看着眼前这美少女娇俏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好像走入了一个误区,自己好像一直在研究荷香的经历和手段,却好像没认真想过她的目的。 其实她所做的这一切,其实不就是为了更接近自己,提升自己的地位么。 那理论上来说,只要自己给她这些东西,她还能需要什么呢?这荷香是个脑子灵活的,若是能当成自己人,那帮助肯定是巨大的。 怎么让荷香成为自己人呢? 想到这,他一把拉过荷香,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这姑娘身形娇小,放在腿上一点也不重,浑身都是软软的。 荷香自是羞臊难当,脸颊红晕更甚,但是坐在刘载均的腿上却没再挣扎,只是眼神不停地闪躲,不敢看他。 其实宫女也是一份工作,工资比较高,但也属于吃青春饭。大多数宫女过了25岁之后若是没有升成女官,也就会给一笔遣散费,送出宫去了。即使是皇帝的贴身侍女也是如此,不过贴身侍女更有机会成为娘娘,那可就是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了。 荷香自然清楚这里的环节,眼下皇帝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对男女之事感兴趣的时候,这皇后又没有娶到,自己若是还不好好把握机会,以后出了宫不见得就有多好的未来。 她一脸娇媚,嘴里轻轻地唤道:“陛下……” 第二十九章 绿茶 “荷香,你是朕的贴身侍女,也是朕最亲密的人,给你说个秘密,你可得替朕好好藏着。”刘载均好似害怕被别人听见似的,在荷香的耳边低声说道。 荷香只觉得皇帝的嘴唇似乎都已经挨着自己的耳朵了,她浑身发酥,可听见他这么说,却又是欣喜的不得了,她不敢回头看刘载均,却在心底提醒着自己冷静下来,说道:“陛下,奴婢永远都是你的……,只要是您的意思,荷香不敢不从。” 刘载均听她这话,怎么感觉有歧义呢,这狐狸精…… “其实朕之前昏睡过去的时候,不知是在梦中还是哪里,见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刘载均煞有其事的说道: “他上来就问说‘怎的是陛下来了?’朕也糊涂呢,就听他说什么天道法相,从龙之功什么的,说是要助我一臂之力,就点了一点白光,到朕眉心处了。” 荷香大感震惊!她回过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刘载均的额头,想要伸手去摸摸的样子。 刘载均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处,继续说着“朕醒来的时候,竟然是忘了之前的很多事,脑子里却也多了很多东西,就比如这字,我印象里就应该是这么写,还得从左往右……” 荷香一直觉得奇怪,陛下写字的方式也是她没见过的,写的什么“水泥”更是她闻所未闻之物,再加上苏醒过来后的性情大变…… 此刻看着刘载均郑重的表情,一下子所有疑惑好似全都理顺了! 怪不得觉得这陛下奇怪!竟有这等奇事! 又听刘载均说道:“荷香你知道么,朕忘了很多东西,朕起初连小顺子的名字都忘了……可朕却一直不曾忘记你……” 荷香一怔! 陛下竟是……原来我在陛下心里竟然如此之重! 她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这些年,她做了这么多的努力,伺候,照顾面前之人,在陛下发火失控的时候,除了云芝那个愣头青,也就是自己撒娇卖嗲才能平息陛下的怒意。其他贴身宫女们都骂她狐狸精她是知道的;下人们不喜欢她,她也是知道的;可是……可是这还不都是为了陛下吗?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委屈都不值一提,她只想紧紧抱着面前之人,又不敢,只能手足无措的看着刘载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流着。 刘载均之前是在小顺子那试了一下这么说话,效果很好,今天话赶话的到这儿了,顺口的就又说出来了,实在是没想到杀伤力这么大啊。这时代的人们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的,一般诗词文章也都是借物抒情,或者用一大堆修辞手法来表现自己的情感。 竟是没料到这么直愣愣的口语化表达反而更是直入人心,眼前的小妮子哭的鼻涕都快流下来了。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刘载均索性轻轻揽着荷香的腰,低声说道:“乖荷香,别哭了,哭坏了谁来帮着朕认字儿呢……” 荷香好似梦中惊醒,抽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眼泪,“陛下,奴婢定当努力服侍陛下……” 只是她们没注意,桌边趴着的沐瑶紧闭着的的眼皮早已经抖的不像话了。 …… 这一下午,刘载均都在书房和荷香学习这识文断字,直到晚饭时刻才停止,很可惜,在刘载均一直觉得自己好歹是中国人,这又不是外语,学习这识文断字本应该问题不大,但是这一下午时间只能说有提高,距离想要真正熟悉这方法,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陛下莫急,凡事都有个过程……” 荷香倒是很享受这个过程似的,这么鼓励着刘载均。 叫醒了睡了一下午的沐瑶,这才准备到正殿去用晚膳。沐瑶一直趴在那,起来的时候是手脚酸麻,荷香叫了两个宫女进来才把她掺着出了书房。 小妮子看着挺惨,但是刘载均又觉得特别搞笑,路上其他的宫女都是诧异的神色,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吃过晚饭后之后,刘载均还记着昨晚上和云芝的话,便借口看看兰蕊的病情,移步到了兰蕊和云芝的住处。 兰蕊的烧是已经退了,只是身上的伤还是没好。之前应该是没有受到妥善的治疗,现在康复起来比较慢,看到刘载均来,又觉得自己趴在床上这幅样子实在是不雅,想起身却又被刘载均按回去,这妮子一脸的烧红。 嗯,能害羞了,说明精神状态也好很多了,刘载均很欣慰,可是看到旁边还有一个脸色铁青的,刘载均就知道有点不妙了。 云芝看见荷香一脸春色的跟在刘载均身后进了她和兰蕊的房间,心下就是一阵发酸,气恼的紧。 荷香当然是来的路上被刘载均又牵手,又调笑,这会儿正欣喜的不得了。 她当然看见了云芝的脸色,可荷香才不管,还白了云芝一眼,示威一般的又靠近刘载均一步。 云芝更生气了,瞪着眼睛看看荷香,又看看刘载均,最后感觉都不太对,就使劲的瞪着沐瑶,好像是在责怪她的不争气。嘴上还带着点阴阳怪气地说道: “陛下今日看着心情不错,就连荷香妹妹也是格外有精神,奴婢看着她走路都轻快了不少……” 刘载均面容一窒,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身后荷香说道:“云芝姐姐说笑了,奴婢伺候皇上,自是应当时刻打起精神来的,云芝姐姐莫非不知?” 这云芝登时笑的让人发寒,“我自是知道,荷香妹妹伺候陛下如此尽心尽力,可真让姐姐我自愧不如啊!” 荷香这时候却仿佛害怕一般,又微微侧身向刘载均一边靠紧了一些,好似依偎着一般,楚楚可怜地抬头望着刘载均,眼泪都在眼眶中打着转:“陛下,荷香自是尽心竭力伺候陛下的,可不知云芝姐姐这是怎的了……虽说平日里也常常教训奴婢……可今日陛下还在,她就……她就……呜呜呜……” 啊呀!刘载均不是小白,这绿茶表演他还是懂的,但是爽啊,为啥男人总喜欢绿茶,因为绿茶好啊!各方面的好啊! 她越哭的可怜,这云芝就越是咬牙切齿,瞧她那副样子好像是现在就想上去撕了荷香似的。她本也是个牙尖的,但性子直爽,嘴上功夫却是斗不过这荷香,一时之间气的是浑身发颤。 趴在榻上的兰蕊此时见这场景,也赶紧开口说道:“荷香妹妹,云芝姐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她又看了看云芝太阳穴上凸出的血管,又觉得自己这话不太对,又说道:“云芝姐,陛下还在呢……” 云芝更火了!这妮子!自己天天照顾她,她这话的语气怎的还感觉是在说自己的不是,登时张嘴对着兰蕊说道:“大庭广众,这么多婢女下人的,你没看见这“狐狸精”都要缠到陛下身上去了,一点都没有规矩!” 这话说的,都说到哪来了? 荷香一边用手擦着眼泪,一边委屈地还说着:“陛下……呜呜……你看她,……呜呜……” 刘载均赶紧轻咳一声,这屋内的气氛很沉重啊,于是赶紧说了几句“按时吃药,多喝热水”之类的废话,就带着荷香匆匆溜了。 好家伙,从这门出来之后背都被汗水沁湿了,修罗殿啊简直是。 …… “沐瑶你老实交代,今天陛下都和荷香说啥了,怎的那个荷香今日如此张狂!”云芝柳眉倒竖,眼神里满是怒火,直勾勾地盯着沐瑶。 等沐瑶伺候完陛下,还没回到自己的屋子,就被金橘拉着到了兰蕊和云芝的屋子,这云芝姐今日是大发雷霆,不过她倒并不是很害怕。云芝姐虽说经常说话不好听,但是对她们好得很,更没有责罚过她们。 她低垂着头,两只手不安地揪着衣角,说道:“云芝姐,奴婢……今天伺候陛下的时候,奴婢都不敢多听多看,哪敢留意陛下和荷香姐姐说了什么呀。” 沐瑶偷偷抬眼瞄了瞄云芝,看她一脸不信的样子,但是自己在陛下书房听到的话她怎么敢乱说,乱嚼陛下的舌根,那可是要杀头的。 她又想了想能汇报的内容,继续说道:“但是云芝姐,荷香姐今日对我倒是极好,特别奇怪,刚回来的时候还说明儿要拿簪子和布匹送我。” 沐瑶把从早到晚,除了刘载均和荷香调笑之外的内容都讲了一遍。云芝越听越气,说道:“让你去盯着荷香,你倒好,在陛下的书房都能睡过去,我在这偏院都听说你是被搀着出书房的……下面那些蹄子都传开了,要不是我在这帮你压着,还不知道能给你传成什么样呢。” 沐瑶一惊,这后宫里平日里无聊的很,这些宫女下人们是最爱乱嚼舌根的,这要是传出她什么不是,在太后那边她可就完蛋了。于是赶紧给云芝道歉。 “罢了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听你这话的意思,陛下很满意荷香给他修路的建议是吧,这狐狸精倒是有两把刷子……”云芝皱着眉说道。 “是啊,云芝姐,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的,陛下还说她像‘女诸葛’来着。” “明天你来照顾兰蕊,我去侍奉陛下。要是陛下问起,我就给陛下说你身子不适就是了。”云芝嗤笑道:“这荷香多半是觉得自己已经得到重用,快成为是娘娘了吧,她看你小妮子被陛下召过来,应是觉得你能讨陛下的喜,可能是想拉拢你。” 沐瑶不敢做声,但是对于荷香要做娘娘这件事,她也觉得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从房间里出来,做了整理,也回到自己榻上自然是又失眠了,这一天对她来说可太漫长了,从一大早的云芝陪睡,到下午荷香和陛下的亲密对话,沐瑶觉得自己身处漩涡之中,好似稍微一个不谨慎就得粉身碎骨。 旁边的金橘看她翻来覆去的样子,轻声问道:“沐瑶姐,你下午在陛下书房是怎么睡的?为什么其他姐姐都说你没做好事,所以出来时候才走不了路了啊?” 沐瑶一阵气苦,用被子捂住头,在被窝里哭了起来。 …… 第三十章 上朝 刘载均当然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的平常生活,因为他搅动的不得安宁,他倒是被静舒和云芝叫着起了个大早。 今天是刘载均要去上朝的日子,要说不激动是假的,不过看云芝昨晚没来,今早上却是来了,问了问兰蕊和沐瑶的情况,得知一切都还好,也就不再纠结。他让静舒做了一份朝中大臣名称的小抄,吃过早饭后,就往奉天殿而去。 快到奉天殿时,瞧见太后的凤辇在前,便紧走几步,迎上前去。 “母后,儿臣给您请安。” 刘载均恭敬地向太后行礼。 太后微微点头,依然是一副没有任何表情的美丽面庞,开口说道:“皇帝今日倒是精神,想必这身体应是全然大好了。” 刘载均微微一笑,说道:“儿臣身体早就好彻底了,母后用过早膳了嘛?” 说着两人并肩走进奉天殿。却听太后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突然问道:“怎的昨日听说,有侍女从你书房被搀扶着出来?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可知所作所为均代表皇家颜面?……” 刘载均木然一下,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刚想回话,却已经步入奉天殿内,发现大臣们早已整齐排列。 看到皇帝和太后进来,众人立刻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纵然影视剧里见过,自己也想象过,但是直面这样的场景还是让刘载均心跳不已,刚才太后说的话他都来不及想了,这面前可是百官啊! 刘载均定了定神,大步走到龙椅前,稳稳坐下,太后也在旁边的凤座上优雅落座。这时,站在殿外的鸿胪寺官员高声唱道:“排班 —— 行礼 ——” 随着这一声令下,大臣们整齐地行叩拜大礼。行完礼后,鸿胪寺官员又接着唱:“众官有事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话音刚落,只见一位身着绯色官袍,头戴乌纱帽,腰系玉带,约莫六十来岁的大臣快步出列,他面容严肃,神色凝重,双手捧着笏板,恭敬地向刘载均和太后行了一礼,朗声道:“陛下,太后,臣有紧急军情启奏!” 刘载均精神一震,赶紧侧头看向自己身侧的侍女静舒,静舒也有点紧张,她没干过这事儿啊! 只见她双手放于身前,在御案的遮挡下,翻动手中的一个个小纸片,翻动到写有“兵部尚书黄弘文”的纸片时才停下,展现给刘载均看。 哦~,这下刘载均心里就有数了,这位就是兵部尚书啊! 孙太后见刘载均没什么响动,便问道:“ 黄爱卿,何事如此紧要?” 黄弘文微微躬身,沉声道:“陛下,太后,今日凌晨,臣才收到来自边境的加急奏报。我北方边境的斥候历经艰险,探明蒙古鞑靼部近日频繁调动部队,据斥候密报,鞑靼部此次调集了 8000 精锐骑兵,正在边境集结,且有迹象表明他们正在筹备粮草,极有可能在近期对我朝边境发动大规模劫掠。”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大臣们交头接耳,神色各异,有的面露担忧,有的则一脸凝重。 刘载均眉头紧皱,这内阁首辅林朝宗倒是说过,到了春天,这蒙古人约莫着也得南下来劫掠了,可没想到竟然是集结了八千骑兵,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啊!他下意识看了看太后,想看看这太后会怎么处理。 却没想这孙太后倒是神色平静,微微颔首,示意黄弘文继续汇报。黄弘文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目前,我军在边境的兵力虽有一定规模,但鞑靼部此次皆是精锐骑兵,行动迅速且灵活。如今我们仅知晓他们在边境集结,却根本无法判断他们会从何处突破防线发动劫掠。边境线漫长,我军防守范围广,兵力分散。一旦鞑靼骑兵找准一处防线薄弱之地突袭,我军难以及时做出反应,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爱卿作何想法?”孙太后的声音响了起来,庄重,但不失灵气,很好听的声音,刘载均心里这么想着。 黄弘文沉思片刻,再次躬身说道:“陛下,太后,依臣之见,当务之急是加强边境的侦查力度。密切关注鞑靼军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其行军动向,立刻飞鸽传书回报。同时,我们可在边境各重要关隘增设烽火台,以烽火为信号,确保消息能迅速传递。” 刘载均听着兵部尚书的话,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的漂亮后妈,可惜,这后妈持续面瘫,一点表情也没透露出来。只见她檀口轻启,说道:“以往却也均是这般,可也未见成效,诸爱卿还有什么好点子么?” 这兵部尚书黄弘文面容一僵,脸色不是很好看,朝堂上其他大臣们交头接耳起来,此时,又有一位武将模样的大臣从左侧站出,朗声说道: “臣认为,应当重新从新组建几支机动性强骑兵部队,集中驻扎在边境中段,此处地势较为平坦,便于快速支援各处防线。一旦有鞑靼骑兵来袭,这支骑兵部队能迅速奔赴事发地点,与当地守军形成掎角之势,共同御敌。” 只见这时,林朝宗站了出来,开口说道:“都督此言不虚,只是成立新军、将士们的军饷、马匹的草料、武器装备的打造与维护,样样都耗费巨大……” 都督?能被称为都督的那应该就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了吧,这个部门刘载均还是知道的,这都督的职责有些类似于国防部长,虽说不同于在外征战的将军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的权利。但是有调配和管理军队事物的权利。 林朝宗作为户部尚书,当然一开口就是钱粮之事,似乎是引得这位都督大人不太满意。一旁的静舒也翻着小纸条,在御案下面展示给刘载均看。 “五军都督府都督,刘彦昭,陛下的堂叔。” 堂叔……这人看着年纪50左右,是自己老爹的堂哥啊,竟然是亲戚。 又听这都督刘彦昭说道:“林大人,如今鞑靼压境,迫在眉睫。户部不能只看到耗费,却不顾国家安危。当下投入是为了长远安稳,若此时吝啬,一旦战败,损失更大。” 他转向刘载均,单膝跪地,朗声道:“陛下,恳请下令让户部全力支持。有了钱粮支持,定能组建新军,击退鞑靼,保百姓平安,振国家威望。望陛下明鉴!” 哟?这堂叔没问太后,竟然是直接问的我?刘载均心里想着,这倒是有可能,刘家的人怎么也算皇家,并不认可太后执政倒是可以理解。 还没等刘载均说话,朝堂众臣中右侧前列又站出一人来,这人白发苍苍,眉毛都白了,看年龄约莫能有个七八十岁,他先是恭敬地向刘载均行了一礼,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 “陛下,各位大人。老臣以为,《论语》有云‘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如今鞑靼部来势汹汹,若一味兴兵对抗,耗费巨大不说,还会生灵涂炭。” 他微微顿了顿,喘了口气接着道,“好战必亡,此乃古训。鞑靼人或许只是缺衣少食才来劫掠。咱们不妨以仁德相待,给他们些土地耕种,再施予粮食赈济。如此,化干戈为玉帛,彰显我朝的仁义,也能保百姓太平,国家也不用为战事耗费大量钱粮。望陛下三思啊。” “啧,”刘载均看着静舒手上纸条写着“翰林院掌院学士:张云桥”,听他还要给这些鞑靼人粮食,还要给他们土地,又想到昨天让马彪给念的实录,一时间心头就是火起,没忍住说了一句:“古训还说过‘苟利帼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呢……” 这声音虽小,但他说话时大家都静了下来,这声音在大厅内显得无比明显。 一时间,所有大臣都瞪大了眼睛,莫名其妙的看向刘载均,就连面瘫后妈都有些诧异的看了过来。 刘载均暗叫不好! 卧槽?这是说错话了啊!? 第三十一章 我祖上是刘备 其实这句话,是清朝的禁毒大使林则徐说的,南汉众臣自然是没听过这句名言。 短暂的沉默之后,众臣皆是窃窃私语起来,重复着刘载均这句话,一个个看着都挺兴奋似的,尤其是五军都督府都督刘彦昭。 这堂叔满脸兴奋,他用力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好!陛下这话说得痛快!老臣早就憋了一股劲儿,那些鞑靼人屡次来犯,早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了!。 却又听见张云桥那老头却是不卑不亢,继续谦逊地说着:“陛下,老臣自幼饱读诗书,数十载沉浸于经史子集之中,自认为对古今贤良之言略知一二。可陛下方才所言‘苟利帼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老臣竟从未听闻。不知陛下是从何处听得此等言论?” 台下众臣也望向皇帝,刘载均沉默了,他想起来这是林则徐的话,自己顺口就说是古人说的,这大大的不妥了,一看众臣的表情竟是毫无办法。 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啊,朕的皇爷爷说的,先皇曾经给朕说过,说这是刘家的古训,从……昭烈帝刘备……对从玄德公那传下来的。” 众臣此时窃窃私语也停下来了,又呆呆的看着刘载均,林朝宗觉得有些丢人,一手捂面,一边脚趾都扣进地里,太后也表情怪异的看了过来。 其实大家都知道,哪什么刘备后人,这都是当年刘武为了笼络人心胡说八道的东西,也就南汉的底层百姓们才会把这事儿当做一回事儿,朝堂之上早就对这事儿尽量不提了,包括这什么“五虎上将”,“卧龙凤雏”这类的东西,更多时候更像是一种称号。 这时候刘载均这么说,众人都知道这陛下在胡扯,但是却又没办法反驳,场面登时尴尬无比。 但是刘彦昭不尴尬,他站在堂中,头扬的高高的,好像在说“对啊!我祖宗刘玄德说的,怎样?” 张云桥难受的好像心脏被紧紧握住,紧皱着眉头说道:“陛下,既是刘家古训,老臣自是不敢妄加揣测。只是老臣依旧认为,对待鞑靼,不可轻易言战……” 这老头,刘载均不太想理他,人家来抢你就送啊?你送了人家要是再抢呢? 他转头看向了后妈,很想知道这种情况平时都会怎么处理,却发现太后也望着自己,水盈盈的丹凤眼让刘载均有点不好意思。 兵部尚书黄弘文开口说道:“陛下,太后,如今局势万分危急,容不得再拖延。咱们必须尽早做出裁决,商讨出应对之策,方可保我边境安稳、百姓太平。” 太后听到黄弘文的话后,将目光从刘载均脸上移开,随后转头望向黄弘文,缓缓开口问道:“林爱卿,依你之见,若是成立一支刘都督所说的部队,大概需要耗费多少银钱?我南汉如今的国库储备,可还能支撑?” 林朝宗神色凝重地说道:“回太后,参考过往战事及如今物价,粗略估算,至少需要白银八十万两。而我南汉如今的国库,目前可动用的储备银钱,大约只有三十万两。若是开战,这中间还差着五十万两的缺口。” 国库只有三十万两?刘载均抑郁了,就这还想着修路呢,蒙古人马上都要到脸上来了,看来南汉的局势比想象中的还要严峻的多啊。 “黄尚书,哀家想听听你的意见。”孙太后继续说着。 黄弘文抿了抿嘴,抬头看了孙太后一眼,回道:“现今来说,北方赵将军麾下已有兵将六十万余,若是按照都督的意思,再行成立新军,实是开销过于巨大。臣斗胆提议,若是着军中各部挑选善战之士,调拨出来成立机动作战部队,并以重金寻求鞑靼探子,汇报其部队动向,使我军提前应对。” 北边有六十万军士?这人数不可谓不多啊,怪不得虽然说局势紧张,这朝堂众人都还是带着些轻松的感觉,所以汇聚八千人的蒙古骑兵主要应该还是袭扰,对整个南汉造成的伤害应该是比较有限。 不得不说黄弘文的策略还是挺有道理,让一直在军营中的兵动起来,鞑靼毕竟人数少,来打肯定也是选择防御薄弱处去打,若是再多花点钱培养细作,效果应该能好很多。 只是总觉得很被动啊,就好像我是一只鲸鱼,而对方是小的食肉鱼,时不时游过来咬我一口,它吃饱了,我疼了,我还拿它没什么办法? “此言倒是有理,”都督刘彦昭低着头说道:“将军士、马匹进行抽调,组建轻骑兵的反应部队,日常巡曳……” 太后开口说道:“既然此事黄尚书和刘都督都认为可行,那就依你们所言,着军中挑选善战之士组建机动作战部队,再重金招募鞑靼探子。此事就交由你们二人负责,务必尽快拟个章程。” 刘载均听太后如此决定,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他思索片刻后,壮着胆子说道:“为何我们不能主动出击呢?” 此言一出,朝堂上众人皆是一愣。 刘载均见众人反应,继续说道:“不是,我们一直被动防御,这不对吧?我们也得打打先手啊?现在既然知道他们集结了八千兵力,说明咱们并不是没有探子啊,那为何不主动出击,直接干翻他们这事儿不就解决了?” 朝堂沉默依旧,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头苦笑,堂叔刘彦昭先开口了:“陛下,蒙古人极善骑射,来去如风,想当初臣与其征战之时也有这样的想法,可我们若是人少,他们便来袭扰,我们若是人多,两轮箭雨之后,他们就远遁而去,实在是……” “就跑了?他们营地呢?妇孺呢?他们也不管?”刘载均接着问道。 “草原上女人小孩都会骑马,若是没有骑马的,那在蒙古人眼中也就是牛马,自然是舍弃不顾的。”刘彦昭应道。 刘载均纳闷,下意识就说道:“那咱们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打杀过去,见牛吃牛,见羊吃羊,把他们的妇孺都绑回来当奴隶给咱们修城墙,修长城,这多好啊。” 好家伙,这一句话说完,真是满室俱惊,哄的一下整个奉天殿就都吵了起来,值守的太监在殿外疯狂的甩这鞭子“啪啪”作响,嘴里不停说着“肃静,肃静”,才把这阵音浪压了下去,却有一人,眼含热泪,长跪不起,嘴里还一直哭腔说着“万万不可啊!陛下……” 刘载均不看都知道这是谁,张云桥浑身颤抖,好像他的世界观崩塌了似的,“我朝乃礼仪之邦,向来以仁治国,怎能做出这等烧杀掳掠、奴役妇孺之事?此举违背天理人伦,必遭天下人唾弃!《论语》有云:‘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若行此等暴行,我朝与那些蛮夷又有何分别?” 一边说着,一边老泪纵横,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啧……有点烦啊,刘载均把目光看向黄弘文和刘彦昭,他不想理这老头,想听听这俩军事方面的意见。 黄弘文和刘彦昭也是神色莫名,互相看了看,谁也不想说话的样子,而后还是刘彦昭咬了咬牙,说道:“陛下,此事确实于理不合,若真是这么做了,那好似我们就成了鞑靼人,这只怕是有悖于先祖玄德之教诲啊……” 焯?玄德还说过不能杀鞑靼妇孺?这恐怕是曹丞相操心的事情吧,刘载均在心里默默吐槽。 黄弘文一脸怪异,好像吃坏了什么东西似的,也开口道:“陛下,此事……” 只是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哭嚎之声又是响起,“我南汉立国,靠的便是与人为善、以德服人。如今若因一时之怒,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祖宗泉下有知,也定会痛心疾首。陛下啊,三思而后行啊!” 这话一出,竟是跟着一大部分文臣都跪了下去,嘴里说着“陛下,三思而后行”之类的话。 哎呀,阻力这么大啊,刘载均没想到这一点,但这绝对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人力,同样是极为重要的资源,不杀掉就算了,带回来给咱修路筑城那可是妥妥的啊。不行,这事儿一定得落实下去,现在这朝堂上这么多人都要个脸面,自然是推动不了,下了朝拉他们几个主事的,一定把这事儿得说清楚。 刘载均心里念着,嘴上也顺着说道:“哎呀哎呀,众爱卿莫要如此,朕不过就是问一下,又没下旨意,先祖玄德是众所周知的仁义之辈,作为后世子孙,朕岂可污其名讳啊,你们放心吧……” 众臣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二个面露喜色,很高兴似的。 此事算是议过了,接下来奏上来的事儿就有些无聊了。有报祥瑞的,说是秦岭看到了一只浑身雪白的老虎;还有说宫廷专职画山水的老画师拿不动笔了,需要进行全国选拔的。 接着就是弹劾,有弹劾纳了八房小妾的官员;有弹劾官员子弟不学无术,将经典文章改成淫词艳曲在青楼里乱唱的…… 刘载均不想听了,如果朝会都是这样,他感觉其实参与的价值也不是很大,怪不得那么多皇帝都如此不愿意参加朝会呢,他看了看旁边的漂亮后妈,孙太后至始至终都端坐在位置上,时不时对于这些杂事儿说一下自己的看法。 一边想着太后真厉害,一边刘载均已经在御案下偷偷牵起了云芝的小手。这妮子今天感觉有点小性子,早上除了自己问她两句话之后就基本上一句话都不说,这时候想捏捏她的小手,她还一躲一躲的。 这时候刘载均突然感觉这奉天殿静下来了,往下一看,却见大家都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 干啥了这是? 第三十二章 外使与稻种 刘载均被众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心里 “咯噔” 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松开了云芝的手,眼神有些慌乱地在殿内扫视着。 礼部侍郎周澜看出了这陛下应该是刚才走神了,他微微躬身,脸上带着恭敬却又难掩疑惑的神情,说道:“陛下,臣听闻陛下近日在宫中行为多有怪异之处,尤其是……让人寻找鹅毛,引得宫中流言纷纷,臣斗胆请问陛下,这些举动究竟是何用意?” 这怎么大臣们也知道这事儿了,不过好歹是没问什么“肉翅膀”的,刘载均无奈说道:“听闻这极西之地有国家,用这鹅毛制成笔用于书写,朕便也想拿来试试,不料下人们乱传,造成了一些流言罢了,周侍郎不需担心。” 周澜听闻刘载均的解释,微微颔首。他眼珠一转,仿佛突然想到什么,说道:“陛下,昨日倒是接到奏报,说是有泰西之国的使者商人抵达京城,眼下相关接待程序正依规矩层层上报。既然陛下提及泰西用鹅毛制笔之事,待使者进宫面圣,陛下不妨亲自询问……” 哦?“泰西之国”?刘载均问道:“可曾说过是来自哪个国家?” 周澜回到:“回陛下,说是弗朗机人,之前也曾来过我朝,与我朝有过些交流,也互相赠送过礼物。听闻此次他们带了不少新奇事物,只是具体如何,臣还未亲眼见过。” 竟然还有新奇玩意,不知道有没有能够用的上的好东西,这弗朗机应该就是葡萄牙了,可是葡萄牙好像也没啥伟大发明吧? “你安排安排,明天让他们进宫来,朕要和他们聊一下。”刘载均说道:“周侍郎,现在在这京城内的,还有别国的使者商人么?” 礼部侍郎周澜微微躬身,恭敬地回应道:“陛下,京城之中向来不乏外邦之人的身影。如今常驻在此的,除了朝鲜与倭国的使者,常驻的还有安南的使臣;商人的话,京城东市西市的外邦商人均有摊位和铺面。” 安南就应该是缅甸、越南地区了吧,不知道有没有稻种啊? 刘载均决定装一下,于是面容深邃地问道:“这安南我听说有个占城稻啊,据说收成很高,这咱们得引进来种植试试,粮食可是大事啊,明天让安南使臣和弗朗机人一起过来,我得问问他们这个。” 此话一出,刘载均就看见林朝宗双手捂面,好像吃了什么很难吃的东西,礼部侍郎周澜也是满面怪异,没有做声,这是低下了头。 咋啦?这又咋啦?刘载均莫名其妙啊! 太后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来,用听不出波澜的语气回道:“陛下,您所说的安南占城稻,已在前朝时引入中原,产量确实不错,现已在南方普遍种植了。” 已经有了? 我擦!这有点尴尬啊! 看着下面群臣的表情,刘载均脸上一阵滚烫,他余光看见一旁的云芝,云芝也瘪着嘴,一颤一颤的。 这小丫头竟偷偷笑话我?刘载均王霸之气顿时四溢,大手一拍,“小顺子!你之前怎么不是这么说的?!” 这时候只能转移注意力了,我去,太尬了。 小顺子还在御案前的阶梯下站着,听着这话,跨差一下就跪下去了。他连“占城稻”是个啥东西都不知道。下意识就想喊冤,但他脑子转的快,想着之前太后说的话,连忙开解道: “陛下息怒!这……啊……这当日里定是说,我朝种植了这占城稻,但是陛下心系百姓,需要更好的稻种,奴才就给那些小太监们讲,让他们去注意各地去找找看看,定是这些小太监们曲解了奴才的意思,这才把这奇怪的话传到陛下这儿,陛下息怒……” 众臣皆是一脸鄙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小顺子,小顺子也是有苦不能言啊,跪在那瑟瑟发抖。 刘载均觉得这小子真的能行,无论如何也算是解了这急,便顺着回道:“哼,念在你也算是想做好事,这事儿朕就不追究了,你后面给朕好好找啊,若是找不到更好的稻种有你好瞧的……” 小顺子苦不堪言啊,这可到哪去找啊! 刘载均看着厅内的大臣们,继续说道:“啊,说到哪了,你们继续啊,继续继续……” 礼部侍郎周澜一头黑线,好像也没啥可说的了,明天带着使臣来见陛下就行,心里想着这弗朗机最好是带了好东西来的,应该能讨这陛下开心,自己回去可得好好问问情况,免得日后陛下问起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早朝继续进行,几位大臣轮流奏报,所议之事繁杂无比,刘载均让他们自己处理这些有的没的,但是想到自己好歹也是第一次上朝,就硬是待到将近午饭时,早朝结束才出来。 可心里还一直记挂着他的水泥和火器呐,这种事儿在朝堂上可不好说,毕竟涉及科技机密。于是刚一下朝,他对小顺子说道:“你去把工部的官员叫来,朕和他们一起用午膳。” 小顺子有些疑惑,一脸愁容地说道:“陛下,今儿个来上朝的就有工部尚书、左右侍郎,还有下面各司的郎中、员外郎,这……人数可不少呢!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之前也没通知御膳房,一时间要准备这么多人的饭菜,怕是来不及呀!” 嗯,有点道理,刘载均想着:“这样,你就把工部尚书叫过来,我先问问看这事儿能怎么推动,哦,对了,林朝宗林首辅也叫来。”花钱的事儿肯定也绕不过户部的。 小顺子闻声便去,见到工部尚书陆渊。此时这陆渊正难受着呢,年龄大了,肠胃一直不太好。上了一早上朝会,本想中途出去上个茅房,可这早朝规矩森严,没有特殊情况,大臣们根本不能随意离席。陆渊只能强忍着,脸色都憋得有些发白,心里暗暗叫苦。好不容易熬到早朝结束,准备去解决,就被小顺子给拦住了。 小顺子满脸堆笑,恭敬地说道:“陆大人,陛下有请,让您和林首辅一起去用午膳呢!” 陆渊一听,暗自思忖:陛下突然传召,所为何事?莫不是工部近日所办差使有了差池,引得陛下动怒?又或是朝堂之上,我有言行失当之处,被陛下瞧出了破绽? 这肚子正疼得厉害呢,但是面对皇帝的召见,却也只得赔笑道:“有劳公公带路。” 说罢,还不时用手暗暗按压腹部,只盼着能快些结束。 又叫上林朝宗,三人一行往乾清宫走去,林朝宗自然是也纳闷,不过看着和自己一路的是工部尚书,猜想到应该是和修筑的事务有关,不由得也是皱紧了眉头。 诶……国库空虚啊! 又见这工部尚书陆大人面如死灰,有些惊讶的问道:“陆大人,您这是?” 陆渊难受啊,本来都要不行了,这又是走路,又是上台阶的,此时林朝宗问他,他是一句话都不想说,连忙摇了摇手。他秉着一口气,就是害怕这口气泄了,自己的便意也跟着泄了去。 好不容易挨到乾清宫,刘载均正和静舒问着这陆渊的情况,才知道,这工部尚书陆渊是洛阳陆家人,正儿八经的世家子弟出身。擅于主持修筑寺庙等宗教性建筑,现在京城内香火最鼎盛的“铜鼎寺”就是出自他的手笔,除此之外还有各个驿站及部队行营的设计修筑都有他的指导,建筑大师啊! 看见人来了,刘载均连忙迎上去,“林大人,陆大人,来来来,今日早朝开的时间比较长了,想着你们应该都饿了,刚好一起吃个便饭……” 第三十三章 工部尚书 拜谢了刘载均之后,众人就坐,自有宫女太监来试过了菜,因为通知御膳房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所以午膳的菜色也就多加了两道而已,七菜一汤,这在宫廷中也算是简朴。 刘载均夹了一块肉,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开口说道:“林大人、陆大人,今日叫二位来,是有个新奇玩意儿想跟你们说道说道。朕近日得知一种神奇之物,名为水泥。这东西啊,能修路!能建屋,而且无比坚固、异常平整……” 林朝宗见这小皇帝这么说,心里是不信的,但也不能驳了皇帝的面子,放下筷子,饶有兴趣地问道:“哦?陛下可借臣一观?” 刘载均撇撇嘴:“此时确实没有,这不是叫陆大人来了么,正想让陆大人安排人手,将这水泥,试制一番。” 陆渊难受至极,闻着菜的味道就早已翻江倒海,此时听到陛下提起他来,忍者不适,问道:“陛下可是已知此物制作之法?臣却可安排人手试制出来看看。只是不知此水泥由何物制作,又当如何使用,臣也好安排专与此道之人。” “这玩意制作起来倒是不难,制作好之后呢,和着水,伴着砂石搅拌,就有些像是筑房时使用的那黄泥巴一般,但强度可高多了!”刘载均兴致勃勃地说道。 陆渊听到什么“和水、搅拌、黄泥巴”,心里想着这些东西,腹中便意更重,额头都渗出汗来。 刘载均没注意那么多,继续说道:“这水泥制作,需先寻那上等的石灰石。把这石灰石采来后,放入窑中煅烧,直烧到它变得酥脆为止。烧好之后,将其研磨成粉末,这便是水泥的原材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试图让两人更明白:“不过这还没完,要想用这水泥,还得再加入适量的黏土,接着把这些混合好的粉末再放入窑中烧一次,最后,把冷却后的硬块再次研磨成极细的粉末,这才是能用的水泥。” 林朝宗在一旁听着,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疑虑,忍不住问道:“陛下,这制作过程听起来颇为复杂,所需的人力、物力怕是不少。而且,这烧制的窑,寻常的窑怕是难以达到如此要求吧?” 果然是户部尚书啊,刘载均笑着说道:“林爱卿所言极是。这不是就叫陆爱卿来了嘛,你工部向来负责各类工程营造,这些问题你且细细思量。找个地方搭窑,挑选得力之人负责此事。至于材料,你可派人去寻觅品质优良的石灰石和黏土。咋样?” 陆渊已经满头汗水,强自忍着腹中剧痛,实在是无法再动脑去想这些事儿,仓皇应着“是,是,陛下说的对……” 刘载均觉得此事比自己想的要顺利啊,继续对林朝宗说道,“林爱卿不用太过担忧,你看这陆大人不是都应下来了嘛,我们可以先试制一番,开个窑,弄点石头的事儿,一开始估计也花不了几个钱,你支持支持。” 林朝宗觉得这事儿挺胡闹的,但是就这么点银子倒也能出得起,就应下了,再看向陆渊,觉得这老家伙状态好像越来越不对了。 “陆大人?您这是……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叫御医来?”林朝宗问道。 刘载均这才注意到陆渊脸色一片苍白,吓了一跳,忙问道:“陆大人这是怎么了?快来人,找御医帮陆大人瞧瞧?” 陆渊的脸上此时已经渗出豆大的汗珠,他摆摆手,站起身来,有些尴尬地说道,“陛下,老臣实在是……实在是……,请容老臣先行离席……”说罢,匆匆拜下,然后转身就向身后的太监询问官房的位置。 刘载均看他这副模样,知道这老家伙怕是想上厕所了啊,觉得好笑,你上厕所就去上呗,又没说不允许。 其实在皇帝面前提及这些事情是十分失礼的,陆渊也实在是憋不住了,这才让太监带着匆匆离去,却没想到,这太监还让他在便房的门口等着,他还要进去布置一番。 陆渊等在门口,想着罢了罢了,也只能这样了,只有等下再去请罪。陛下倒还好,就怕其他的大臣们知道了,又要弹劾他不知礼数,自己年纪已经这么大了,这实在是面上无光啊。 “哎……”陆渊叹了一口气,哪知就在这时,浑身突然一松劲儿,“批啵啵……嘣……嘣”的声音就从他身后传来。 他,堂堂当朝工部尚书,竟是在宫中拉了裤子。 陆渊登时脸色煞白,转头一看,旁边两个值守的宫女和太监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那便房中布置的太监此时也从房中出来,自是听到了那声音,又闻到了一股恶臭,他也惊了,但嘴上还说着:“陆……陆大人,官……官房已经备好了……” 陆渊站在原地,抬头,闭目,他竟然第一次有了轻生的念头,不想活了。 …… 着人重新找了清水和衣物,陆渊在另一个小太监的帮助下收拾了半天,又熏了好久的熏香,这才从便间中走了出来。 硬着头皮走到乾清宫殿外,陆渊 “扑通” 一声跪地,声音带着浓浓的羞愧,说道:“陛下,老臣……今日在宫中竟出了这等丑事,实在是丢尽了颜面,也有失朝廷官员的体统。老臣年迈,只望辞官,求陛下放老臣回乡,颐享天年。” 他刚才发生的事儿自然有人已经汇报给刘载均了,刘载均本来还是有些难过的,这大臣估计就是不敢去上厕所,这才拉了裤子。只是这就要辞官了? 我靠!我说了半天水泥的事儿,你拉个裤子就不想管了? 刘载均赶忙起身,快步走到他跟前,伸手将他扶起,脸上满是关切与笑意:“陆爱卿,快别这么说!朕小时候也拉过裤子,你看那林爱卿,他一样,不信你问他……” 林朝宗很尴尬,站起身来楞在当场,感觉自己怎么说好像都不太对。 陆渊更尴尬啊,老泪纵横了都要!心想陛下你小时候的事情你也拿来说?我可都快70了啊!我不要脸面的吗? 刘载均没管他那么多,拉他坐在凳子上,还有正事儿没问清楚呢,于是,放缓了语气,和声说道:“陆爱卿,人有三急,此乃常情。都是为朝廷办事嘛,害,不丢人。这如今朕还想问问爱卿呐,这火器,可是你工部在负责营造嘛?” 陆渊听着陛下这般说,心中虽仍觉窘迫,但圣意难违,只得强压下内心波澜,微微点头,声音略带沙哑地回应道:“回陛下,工部的确肩负着火器营造之责。” “现在是啥程度了?你快给朕说说?”刘载均连忙问道。 陆渊只当是这陛下小孩心性,对这火器之事好奇而已,便应着说道:“陛下,这火器杀伤力着实惊人,放一炮,“轰隆”一声!蒙古人的马都能受惊跑开了去,陛下若是感兴趣,老臣不日……” 刘载均一头黑线,这火炮什么用处他还能不知道? “我是问你现在发展的如何了,还在改良吗?生产速度如何?杀伤力如何?炮线精准么?单兵用的手铳呢?”有点急了,刘载均连续抛出好几个问题。 陆渊愣了愣,偏头看了看林朝宗,却见这位林大人偏头看着旁边的屋檐,登时紧张起来,“额,这个……这个……陛下,这个火器……这个火器可不是陛下想的那样,它这工艺啊,很复杂,它这个……用的银子多啊,现在国库这也没什么银子了么不是,这现在的改良应该是……不过陛下若是想要试试这玩意,老臣这就回去让他们做一把五爪金龙,九五之尊的手铳来献给陛下!” 刘载均一听这话,脸就黑了,这套话术太熟悉了,那前世的那些所谓的领导,打马虎眼欺上瞒下的时候,不就是说的这些东西么? 他只当是这陆渊可能专业不是这个,人家是搞建筑营造的,那不明白火器也很正常,便转头望向林朝宗:“林爱卿?火器很重要啊,哪怕朕每天只吃两个馒头,也得把钱省下来,户部无论如何都得拨钱,我们是一定要搞火器的!” 刘载均身为21世纪的人,对火器的认识哪是他们这些人可比?这玩意的改良和研发不能停啊,华夏近代史可是血的教训啊! 林朝宗缓缓拜下,“陛下,户部每年拨给工部用于改良和营造火器的银子,是20万两。”他这话说的不卑不亢,沉稳至极。 刘载均眼睛瞪大了,国库现今存银甚至只有30万两,每年竟然出20万两去研究和制造火器?这……这不可谓不重视吧。现在这个工部尚书竟然对此事不知? 沉默了一下,刘载均尽量平静地问道:“陆大人,工部谁在管火器?” 陆渊感觉到不妙了,他额头渗出细汗,但不知道这次是因为拉了肚子身体虚弱,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有些颤抖地答道:“老臣……臣……估摸着,应该是右侍郎,王景。” 估摸着? 这玩意还能估摸着? 刘载均青筋已是有点暴起了。 第三十四章 李公公的暗示 “小顺子?”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刘载均对自己的伴伴说道:“你找人去把这个右侍郎王景给我找来,现在。”又想了想,补充道:“算了!都叫来,左右侍郎都叫过来!” 小顺子一看这场景,以往陛下若是生气,那都是要打要杀的。今日陛下这副模样,反倒是让人害怕的紧。他有预感,这工部尚书怕是有难了,也不敢停顿,赶紧安排人去召这工部左右侍郎。 刘载均招呼林朝宗和自己在午膳的桌前坐了下来,却是没有再理会陆渊。桌上饭菜早已被人收走,此时已上了热茶。 林朝宗此时竟然显得有些悠哉,端着茶水,吹吹浮着的茶叶,慢慢的喝着。 刘载均也喝了一口茶,缓慢问道:“林爱卿,我朝今年税收几何?” 林朝宗甚至不曾停顿,脱口而出:“回陛下,去年一年税收总计折银约三百一十万五千七百八十二两。其中,实际征收的白银约二百三十万七千三百五十五两。其余部分是收上来的粮食折算的。” 啧,能臣啊。刘载均心里还是有些安慰,这林朝宗还真是让人放心。他心里对这个数字其实没多少概念,不过如今自己既然想做事情,那么只靠这税收怕是不够的,还是要开源啊,要想办法先让国家富起来才行。 还在想着,殿外突然传来太监的通报声:“掌印太监李公公到!”,然后就看见李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殿内,先是恭敬地向刘载均行了大礼:“陛下万安……。”说罢,竟然是用苍老的三角眼对着刘载均挑了挑眉毛。 噢哟?刘载均差点忘了,这今天下午本来是要这“老东西”带自己出宫,去采买春祭要用的梅花和水仙的。这会儿应该是布置好了,来这乾清宫找自己来了。 李公公有点纳闷儿,一看这场景,工部尚书一头汗水低着头站在那,陛下和刘朝宗坐着一人捧一杯茶?他不禁开口问道:“陛下,这是发生何事了?老奴瞧您怎的不甚高兴?” 刘载均看了一眼陆渊,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给这老头留些面子,说道:“老东西,你来的正好哈,来,坐,朕刚和陆大人、林大人谈论火器改良的事,陆大人似乎对其中详情不太清楚。说是工部侍郎应该更了解,已经让人去叫他了,等他们来了,好好问问。” 李公公什么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三分,从旁边一个小宫女手中拿来茶壶,给刘载均倒着茶水,一面说道:“陛下如此关切火器研发,实乃我朝之幸。陆大人,想来您对工部诸多事务都殚精竭虑,许是一时忙昏了头,才对火器疏忽了吧……但火器一事,关系重大,咱们为陛下做事,可容不得丝毫马虎啊。”却是看也没看陆渊一眼。 陆渊顿时绷不住了,“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这皇帝之前是不问政事的,他还可以当成是小孩,以为可以糊弄糊弄,可这李公公是什么人他可太清楚了。这朝廷上上下下要说最令人忌惮的,不是小皇帝,也不是相对温和的太后,反而就是这位实权在握的掌印太监啊! “老臣……老臣实在是罪该万死!” 陆渊声音颤抖,“老臣近些日子,只觉精力大不如前,恳请陛下恩准,让老臣辞官回乡。” “陆大人不急,等这王景来了再说。”刘载均此时确实不想理他,任由他跪在那,而是向李公公问道:“老东西,你懂这火器?” 李公公老眼一眯,说道:“回陛下的话,老奴自是知道的,我朝边境城墙,沿海港口处均有布置这火炮,蒙古人多次来袭,火器倒是均有所发挥。但这军事上的东西老奴懂得也不多,愧对陛下信任了……” 刘载均摆了摆手,他一个老太监,和他说这些确实意义不大,还是等工部的人来了再说吧。 可却看见这李公公好像在用眼神给他暗示着什么,那布满皱纹的老脸一抽一抽的,眼神不时指向林朝宗和陆渊。 刘载均会意,说道:“陆大人你起来吧,林爱卿也在这等一会儿,老东西你和我进来,最近这床褥我总觉得不舒服,你来帮我瞧瞧……”说完就往寝殿内走去。 李公公连忙跟着刘载均进了寝殿,关上门,小声对刘载均说道:“陛下,可是要整治这陆渊?” 刘载均其实不是想整治谁,他就是对这尸位素餐的尚书感觉不太满意,堂堂工部尚书,竟是对花了这么多钱的火器项目一问三不知,这怎么行? 他回道:“老东西,你觉得他这样的,能做尚书么?” 李公公连忙说道:“陛下,这陆渊可是陆家的人,他陆家主要经商,揽些宫廷营造的活什,这倒没什么,可他还是黄将军的岳丈啊,现在黄将军镇守西南,此时若是……” 李公公没有再说,瘪着嘴,皱着老脸看向刘载均。他有点担心这小皇帝不知道轻重。 “黄将军?”刘载均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李公公解释道:“五虎的“黄途”将军啊,黄尚书的侄子。” 哦……兵部尚书黄弘文的侄子,刘载均明白了。 这所谓“五虎”的后人嘛,“关张赵马黄”,现在正带着兵,守着西南防卫“南蛮入侵”呢,这黄家看样子很强势啊。 啧,黄途……这都什么名字啊? 盘根错节……这就是世家啊,刘载均无奈。 “朕知道了,等工部侍郎们来了,朕问问他们便是,这陆渊虽说有些渎职,但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之事……实在不行就以年龄为借口,让他退休吧,毕竟刚才都拉裤子了……” 拉裤子了?李公公很诧异,但是听到这也算是长舒一口气。在他过往的认知里,这陛下可不是一个善茬,谁知道会不会就非要下令拿了这尚书,这可是大事,就算他李总管权倾朝野也是不敢放任刘载均这样做。现在见他能听劝,轻松之余也略有欣慰,陛下还是长大了啊…… “对了,安排好了没,咱们到时候咋出去?朕怎么没见到那些锦矛司的人啊?”刘载均想起他来的主要目的,有些兴奋地问道,一想到等下要见到这些类似于明朝锦衣卫的“锦矛司”的人,他可是充满了期待。 得~,李公公心中一叹,这陛下“成长了”的定论,下的可能还是早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