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袖中握兵符》 第四十五章 支援部队抵达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萧如雪站在城门前,目光穿透纷飞的雪花,望向远处。今日支援军队到达,他带领众将前来迎接。不远处两道身影骑马踏雪而来。 “末将秦东阳,拜见元帅!” “末将端昭,拜见元帅!” 行至眼前,两人翻身下马行礼。 萧如雪眼角浮现一丝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你们总算到了。这一路上,可是让我好等。” 秦东阳拱手,神色略显歉意:“大雪封路,末将来迟,请元帅责罚。” “天灾无可奈何,两位将军不必自责。”萧如雪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柳婉婉,注意到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心下了然。可能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众人一路进城,来到临时腾出的元帅府。 堂内的气氛微妙地变化着。方天耀与萧将军作为柳家军的老人,自然格外关注秦东阳。只见他一身戎装,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尽显军中将领的气度。不愧是当年柳夫人亲自挑选的女婿,确实配得上柳家的掌上明珠。 “哈哈哈!”方天耀爽朗的笑声打破了沉寂,他大步上前,用力拍着秦东阳的肩膀,“秦小子,你可真有福气,娶了这么好的夫人!” 萧将军也笑着附和:“是啊是啊,你们夫妻同心,定能让将军府重现昔日荣光。” “令夫人骁勇善秦,连我等男儿都自愧不如啊!”又一位将领由衷赞叹道。 秦东阳眉头微蹙,不解地看着众人。他与端昭的婚事,这些柳家旧部为何如此热切?难道他们还不知道...他只能含糊应道:“多谢两位将军。” 端昭听闻众人赞誉,眼中闪过得意之色。她微微扬起下巴,心想武将配女将,天经地义。那柳婉婉不过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如何能与她相比? “诸位将军过誉了。”端昭拱手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矜持,“望龙关之战,末将不过是侥幸罢了。” 此言一出,众将军面面相觑。堂内的气氛顿时凝滞了几分。 虽然端昭在望龙关一战确实立下首功,但若非鲁老将军死守关口,胜利又从何谈起?更何况那和约签订不久,东都人就出现在西陲,这首功含金量几何,尚且难说。 方天耀疑惑地看了眼端昭,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仍维持着表面的客气:“端将军太谦虚了,望龙关大捷,你功不可没。” 端昭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嘴上却道:“过奖,过奖。”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向角落里的柳婉婉,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来的途中就听说柳婉婉去了西陲的事情,现下看到,她并不觉得意外。 方天耀不再理会端昭,转而推了推秦东阳:“发什么呆?还不去看看你夫人?她受伤还没好全呢。” “你受伤了?”秦东阳下意识地问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端昭所在的方向。 “我没受伤。”端昭一脸茫然地应道。 殿内气氛顿时凝固。众人的目光在秦东阳与角落里的柳婉婉之间来回游移,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尴尬。 柳婉婉缓步走出角落,月白色的裙摆在地上轻轻拂过。她神色平静,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秦将军,端将军,援兵总算到了。” “柳婉婉?”秦东阳惊讶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怎会在此?”他虽然知道柳婉婉来了西陲,但并未注意到她在众将之间。 端昭脸色微变,这才明白方才众人口中的秦夫人竟是柳婉婉。她立即挽住秦东阳的手臂,笑容中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原来柳小姐也来了西陲。只是,你为何不告诉大家你们已经和离了呢?让大家产生了误解。” 柳婉婉眸光微冷,看着端昭挽着秦东阳的亲昵姿态,心中冷哼。她抬手轻轻拂去肩上不知何时落下的雪花,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端将军说得对,确实是我的疏忽。” 殿内众人面色各异,气氛比方才的雪天还要冷冽几分。有人低声议论,有人暗自摇头,更多的人则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这场意外的重逢。 柳婉婉看着众人的表情,叹息一声,早就想找机会跟众人说清楚,好让他们不要时不时把她和秦东阳绑在一起。却一直没有找到好的时机。 现在既然被端昭捅破,那就说个明白吧。 “秦将军和端将军以军功向圣上求赐婚,为了成全这对有情人,我便向圣上求了和离” 方天耀猛地站起身,茶盏被他带得翻倒,茶水洒了一桌。“秦东阳!你这个无耻之徒!”他怒目圆睁,胸膛剧烈起伏。 秦东阳面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看了眼柳婉婉,心中暗恼。这事本该私下说清,如今当着众人的面闹得这般难看。 端昭见状,忙上前一步。她的裙摆扫过地面,发出窸窣的声响。“我们以战功求赐婚,我甘愿为平妻,又没有动摇柳小姐正妻的位置。”她转向柳婉婉,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是柳小姐自己没有容人之量。” 方天耀却已经忍不住了。他大步上前,一拳挥向秦东阳的脸,“枉费柳夫人那般看重你,把婉婉许配给你!你就是这么报答的?” 秦东阳被这一拳打得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椅子。椅子倒地的声响在堂内回荡,他抬手擦去唇角渗出的血丝,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端昭急忙扶住他,对方天耀怒道:“谁准你动手了?这是我们的私事,与你们无关!”她的声音尖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私事?”方天耀冷笑,目光如刀,“让柳夫人寒心,就该打!” 端昭突然尖声道:“柳夫人?她早就死了!柳家满门就剩下柳婉婉一个人了!她连这事都瞒着你们?” 此话一出,满堂皆静,仿佛连天地都为之一寂。 柳婉婉站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藏在心底的伤痛被人如此粗暴地揭开,她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 柳天耀愣在原地,目光震惊地看向柳婉婉。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秦东阳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看着柳婉婉苍白的面容,心中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端昭却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继续说道:“怎么?不敢说吗!你侯府满门被灭,如今你不过一介孤女罢了。”她直视着柳婉婉,仿佛要逼迫她说出口。 柳婉婉的手指微微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方天耀看不下去了,怒喝道:“住口!” 端昭却不依不饶:“我说错了吗?她装得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 “够了!”柳婉婉突然开口,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直视着端昭,眼中的泪光转瞬即逝,“你说得对,我父兄已死,母亲也已离世。但是...”她深吸一口气,“我柳婉婉,从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什么。” 第四十六章 金甲军 柳婉婉的话如同一记惊雷,在场众人皆是一震。帐内烛火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投射在帐壁上,显得格外森然。 萧如雪眸光一凝,猛地转向柳婉婉。她眼眶微红,却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轻轻点头。月光从帐顶的缝隙中洒落,映照着她苍白的面容,更添几分凄凉之色。 这一刻,柳婉婉心中泛起阵阵苦涩。八个月了,那血腥的一幕依然如同昨日。她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份疼痛却远不及心中的悲痛万分之一。那夜,当她得知消息骑马赶回去时,满府都是血腥味。她闭上眼睛,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母亲、嫂子、侄儿侄女,还有府中下人,无一幸免。 “怎会如此......”方天耀喃喃出声,脸上写满震惊与不敢置信。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仿佛要借此平复内心的震撼。 帐内一片沉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众将领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骇人的消息。 柳婉婉强忍泪意,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夜东都密探倾巢而出,府中上下,除了陪我入府的几个丫鬟婆子,尽数......”她的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柳元帅父子战死沙场已是惨烈,家眷又遭此厄运,这般惨剧,闻者伤心。有几位将领已经红了眼眶,他们都是跟随柳元帅多年的老将,如今听闻此事,心如刀绞。 端昭却在此时冷笑一声:“柳婉婉,如此大事竟然隐瞒至今,你到底有何居心?”她的目光阴鸷,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萧如雪眸中寒光乍现,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住口!”他转向一旁的秦东阳,“秦将军,报你此行带来多少兵马。” 秦东阳揉了揉脸,正色道:“末将率领十万禁军,一万烈焰营将士,另有一万五千金甲军。”他也想不到柳婉婉竟然瞒着大家。 萧如雪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柳婉婉身上:“金甲军归柳将军统领,烈焰营交由方将军指挥。今夜驻扎城外,明日演练。” “不可!”端昭尖声打断,面露不屑,“她凭什么统领金甲军?就因为是柳家女?元帅这般偏袒,如何让将士心服?”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轻蔑。 柳婉婉握紧了手中的枪,指节发白。这些日子以来,她不知听过多少次这样的质疑。每一次,都像是一把利刃,剜在她的心上。可她从未解释,也不屑解释。 萧如雪眼中寒意更甚:“柳将军曾参与五场大战,斩敌无数。破城之时,是她率三千将士,力战两万敌军,死守粮仓。此事圣上已知,特授正五品安国将军,兵部文书在此,你要看吗?” 端昭脸色一变,却仍不甘心:“我不信!一个女子怎能......” “你信与不信,本帅都不在意。”萧如雪冷冷打断,“退下。” “我不服!”端昭梗着脖子,面色涨红,“金甲军是我们带来的精锐,凭什么让给她?” 萧如雪目光如刀:“你说什么?” “末将不服!”端昭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狂妄。 “本帅帐下,不需要不服从的将士。”萧如雪声音冰冷,“你若不服,现在就可以回去。” 秦东阳连忙跪下:“元帅息怒,我等皆听从调遣。”他额头冒出冷汗,显然是被萧如雪的怒气吓到了。 端昭却不依不饶:“元帅也太小看我们夫妇了,我们在望龙关......” “住口!”萧如雪声若雷霆,“这里,谁没有立过大功?” 柳婉婉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堂外的风呼啸而过,远处传来号角声,那是换岗的信号。柳婉婉望着城外的方向,那里有她的将士,有她必须守护的一切。 刘大勇叹了口气,站了出来:“端将军,柳将军的能力,我可以作证。在上月的清剿战中,若非她及时赶到,我部恐怕已经全军覆没。” 萧将军也开口道:“不错,柳将军虽是女子,但统兵有方,用兵如神。这些日子,我也曾亲眼见证。” 端昭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没料到会有人为柳婉婉说话。不甘在心中翻涌。 萧如雪环视众人:“还有人有异议吗?” 堂内一片寂静,无人敢言。 “既如此,都退下吧。”萧如雪挥了挥手,“明日辰时,城外校场集合。” 众将领纷纷告退,只留下柳婉婉一人。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柳将军。”萧如雪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不必在意他们的话。” 柳婉婉抬起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多谢元帅。” 萧如雪看着她,目光深邃:“你的父亲,是我见过最好的将领。”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柳婉婉心中的闸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萧如雪叹口气,不知如何安慰。 “我们聊聊吧。”他转身往桌案去。 柳婉婉转过身,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已经在桌边坐下。那道身影仿佛一座山,给人莫名的安全感。她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桌前。 “元帅有什么想问的?”她在他对面坐下,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萧如雪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她,目光如炬:“从你成亲说起吧,包括东都密探屠杀侯府的事。” 柳婉婉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波动。她的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划过,仿佛在整理思绪:“我从云岫天衍门回来时,得知父兄战死的消息。”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那一天的场景历历在目:府中下人跪在大门口,哭得撕心裂肺;母亲瘫坐在堂前,双眼通红,几乎失去了理智。 “母亲几乎哭瞎了眼睛,不许我去西陲战场。”她停顿片刻,继续道,“她说侯府已经死了够多人了,不能再让我去送死。” “她逼我答应留在京城,过安稳日子。”说这话时,柳婉婉的指节微微发白,显然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萧如雪轻声道:“你向来桀骜不驯,为何会答应?” 这句话让柳婉婉心头一颤,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元帅似乎很了解我?” “继续说。”萧如雪避开了她的目光,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柳婉婉抿了抿唇:“侯府只剩下妇孺,我不得不听母亲的。整整一年,我学规矩、读女戒,任由她为我相看。” “那时候,每天都有人登门提亲。”她自嘲地笑了笑,“但母亲都替我挡回去了。” “最后选中了秦东阳?”萧如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是。”柳婉婉苦笑,“母亲觉得我不适合嫁入世家,怕我受委屈,也怕我闹出事来。读书人更不合适,我除了兵书什么都不爱看。”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道:“秦东阳承诺永不纳妾,家世也不显赫,在京中只是个闲散武职。母亲认为,这样的人家最适合我。” 萧如雪的眸色渐深:“确实是明智的选择。” “成亲那天,望龙关告急。”柳婉婉的声音愈发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他带兵出征,我们还未圆房。” 第四十七章 和东陵王的谈话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窗棂咯吱作响。柳婉婉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继续道:“他嘱咐我在家里等着。” 萧如雪的手指在桌面轻叩:“然后呢?” “我等了一年。”柳婉婉眼中闪过一丝讽刺,“用嫁妆养活整个将军府,照顾病重的婆母。” 她的声音渐渐带上了一丝苦涩:“每个月都要应付各种债主,还要想办法给前线送军饷。我以为,只要他平安回来,一切都值得。” “一年后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求娶端昭为平妻。”说到这里,柳婉婉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嘲讽。 萧如雪眸中寒光乍现:“他违背了誓言。” “如果他先与我商量,或许我还能接受。”柳婉婉冷笑,“但他是先求得圣旨,再回来通知我。”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茶杯,指节发白:“他说,会让我生个儿子,做回一个将军的妻子,替他们照顾孩子,伺候公婆。” 萧如雪的声音陡然冷厉:“好大的胆子!” 柳婉婉抬眼看他,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愤怒。她看到他眼中闪过的杀意,那是她在战场上才能见到的眼神。 萧如雪反应过来,调整了状态,只是声音依旧冰冷:“你继续说。” 柳婉婉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冷意:“他们以为我会屈服,会为了保全名声而放弃一切。可惜...” “可惜他们算错了。”萧如雪接过她的话,眼中带着赞赏。 “是啊,他们算错了。”柳婉婉嘴角微扬,“皇上下旨追封父亲为护国公,还准了和离。我不仅全身而退,还带走了所有嫁妆。” 萧如雪静静看着她。这个女子被算计、被陷害,却能如此从容不迫。没有眼泪,没有哀求,只带着嫁妆潇洒离去。这份气度,这份从容,让他不由得想起当年的柳元帅。 萧如雪沉默片刻,忽然道:“望龙关的事,你可曾向皇上提起?” 柳婉婉的手指微微收紧,眼底掠过一丝阴霾:“没有。” “为何?” “元帅应该明白。”柳婉婉抬眸看他,“东都人最重颜面,他们的太子被俘受辱,最后自尽。这样的耻辱,他们宁可用另一种方式报复,也绝不会公开承认。”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为了掩盖真相,他们连端昭屠村的罪行都一并隐瞒了下来。既然东都人选择隐瞒,皇上就算查明真相,也不可能公之于众。” “否则百姓会如何看待这件事?”柳婉婉苦笑,“燕国将领不顾两国约定,屠杀平民,这个罪名太重了。更何况,一旦事情公开,东都就有理由向燕国索要赔偿。到那时,要付出多大代价才能平息此事?” 萧如雪眸色渐深:“所以你选择沉默。” 见柳婉婉不说话,萧如雪再次说道:“你可知道端昭在青鸟城屠村掳劫东都太子,而后不久,柳家遭遇灭门血案。这两件事,可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柳婉婉眼睛瞬间红了:“我知道,我早就猜到了,所以我要留在战场,打败东都人,至于端昭,就算是我放过了她,东都人也不可能放过她。” 气氛一时之间无比安静。 萧如雪忽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随我去检阅金甲军。” 柳婉婉一怔:“元帅这是...” “从今日起,你就是金甲军的副统领。”萧如雪目光灼灼,“柳大元帅的女儿,理应统领三军。” 柳婉婉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神。月光下,那双眼眸似有星辰流转,深不见底。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有些事,不必说得太明白。她知道,萧如雪一定会用他的方式,为那些无辜的亡魂讨回一个公道。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永安城外的军营中,将一顶顶白色帐篷染上了淡淡的橘色。营地里,士兵们来来往往,铠甲摩擦的声响此起彼伏。 柳婉婉站在东陵王身侧,目光扫过眼前整齐列队的金甲军。微风拂过,带起她鬓角的几缕青丝,她下意识地将其别到耳后。这支京中最精锐的部队,每一个士兵都身着黑色铁甲战袍,身形挺拔,气势如虹。 远处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黑色的金甲军旗帜上,那个代表“玄”字的金色刺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柳婉婉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轻轻掐入掌心。她能感受到周围那些若有若无的打量目光,有质疑,有不屑,更多的是不解。 金甲军,那可是京城三万精锐中的精锐。这支原先由柳守宁培养,后来由萧如雪接手的部队,平日里连皇帝都要倚重三分。一万人守卫京师,上千人掌管治安,还有一万人暗中监察百官。如今,这一万五千精锐,竟要由她统领。 营地里弥漫着淡淡的马粪和皮革的气味,混合着士兵们身上的汗味,构成了独特的军营气息。柳婉婉深吸一口气,深感责任重大。 “从今日起,柳统领就是你们的副统领。”东陵王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目光如炬,扫视着面前的将士,“她的命令,便是本王的命令。” “是!”整齐的回应声震天动地,激起了远处树梢上栖息的乌鸦,扑棱棱飞向天际。 柳婉婉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她的手心微微渗出汗水。这不是她第一次统领军队,但这次不同。这是金甲军,是整个燕国最精锐的力量之一。 远处的小土坡上,端昭和秦东阳并肩而立。端昭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眼中闪过一丝阴郁。她的目光死死盯着站在东陵王身边的柳婉婉,仿佛要将那道身影刻进眼底。 “凭什么?”端昭咬着牙,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这些可是京中最精锐的金甲军,她一个女子,有什么资格统领?” 秦东阳皱起眉头,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端昭,不要说这种话。” “怎么,你现在倒向着她说话了?”端昭冷笑一声,转身面对秦东阳,眼中带着讥讽,“你忘了当初在望龙关,是谁救了你?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早就成了东都人的刀下亡魂。” 秦东阳的表情微微一僵,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那是鲁云将军的功劳。” “鲁云将军?”端昭嗤笑,声音里满是不屑,“不过是柳婉婉的舅舅罢了。你以为东陵王为什么这么器重她?还不是看在柳家的面子上。一个靠关系上位的人,有什么资格统领金甲军?” “够了!”秦东阳厉声打断,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大敌当前,你不要挑拨军心。” “挑拨军心?”端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只是说出大家心里都在想的事情罢了。你看看那些将士的眼神,哪个不是带着质疑?” 她说着,目光扫向远处的军阵。确实,尽管士兵们保持着严整的队列,但那些细微的眼神交流,那些压低的议论声,都在诉说着他们的不认同。 第四十八章 端昭的算计 端昭转身欲走,却被秦东阳一把拉住手臂。“你要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端昭甩开他的手,整了整衣袖,“只是想看看,这位柳将军到底有什么本事。毕竟,统领金甲军可不是请客吃饭。” 夕阳的余晖中,她的笑容带着几分讥讽,“或许,让大家看清她的真面目也不错。” 秦东阳的脸色一变,声音陡然提高,“端昭,你若敢在军中生事,就算你是首功之臣,也逃不过军法处置!” “军法处置?”端昭扬起下巴,眼中满是傲气,“我可是燕国第一位女将,望龙关一战的首功之臣,谁敢动我?” 她说完这句话,便大步离去,留下秦东阳一人站在原地。风吹起他的衣袍,也吹乱了他的思绪。他望着端昭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不安。端昭这个性格,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一定会去做。而现在,她显然已经将柳婉婉视为眼中钉。 而另外一边的柳婉婉对此一无所觉 检视完军队后,她又去检阅金甲军的装备。她的目光细致地扫过每一件铠甲,每一柄兵器。这支精锐之师,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每一件铠甲都锃亮如新,每一柄兵器都开刃锋利。 西陲秦事吃紧,扬州兵力不能动,楚国虎视眈眈。这一万五千金甲军,就是她手中最锋利的刀。她必须让这把刀,在最需要的时候,能够一击致命。 “柳将军。”一个年轻的士兵快步走来,行了个军礼,“末将是第三营的韩子玉,有一事禀报。” 柳婉婉停下脚步,“说。” “方才在校场清点器械时,发现少了十副铠甲和二十柄长刀。”韩子玉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颤,“末将已经让人彻查,但...但还没有找到。” 柳婉婉的眉头微皱,“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半个时辰前。” “可有异常?” 韩子玉摇头,“暂时没有发现。” 柳婉婉沉吟片刻,“去查库房记录,看看最近经手兵器的都有谁。另外,加派人手守卫军械库,任何人进出都要登记。” “是!”韩子玉应声而去。 柳婉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兵器铠甲无故失踪,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是人为,还是意外?看来统领金甲军一事,阻碍重重。 小山坡上,秦东阳看见端昭离开,心里憋着一股气,快步追上她。夜色渐深,营地里的火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地上摇曳不定。 “当初在青鸟城的事,你到底有没有瞒着我?”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端昭的脚步猛地一顿,月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清冷。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我都说过多少遍了,”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就是散布东陵王即将抵达的消息,再加上你带人烧了粮仓,他们自然就慌了。” 秦东阳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盯着她的侧脸。夜风吹过,带来一阵潮湿的泥土气息,混杂着远处马厩传来的草料味道。营地里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和马嘶声传入耳中,却让他心里更加烦躁。 以前他从未怀疑过端昭的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前些日子成亲时的事,却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天端昭擅自调动了上百名士兵回京吃喜酒,事后被萧将军训斥。可她却能面不改色地对自己说,已经得到了萧将军的允许。这个谎言太过拙劣,以至于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青鸟城的和谈。今日再次听端昭提起望龙关首功,他的心中又升起了疑虑。 三百人就让东都三十万大军投降?这说出去谁信?更何况东都元帅慕云澈向来以暴戾著称,若非被逼到绝境,怎会轻易签下和约? 一阵冷风吹过,秦东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远处的火把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将端昭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显得格外孤寂。 “你在想什么?”端昭突然转过身,眼中带着几分委屈,声音也柔和了几分,“我是你结发妻子,你连我都不信任吗?”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秦东阳心中一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端昭冷笑一声,眼中的柔情瞬间消失不见,“望龙关的和约是慕云澈亲笔所签,在他们的地盘上签的,难道还能有假?” 她说这话时语气强硬,但眼神却不自觉地躲闪,手指也在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这些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秦东阳的眼睛,却让他更加困惑。 “你说得对,是我多心了。”秦东阳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还是得不到答案。姑且相信她吧。 营地里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是换岗的士兵经过。借着火光,秦东阳看到端昭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就被她掩饰了过去。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他轻声说道,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端昭轻哼一声,“我又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不会跟你计较。”话虽如此,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的嘲讽。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沉默。几个巡逻的士兵骑马经过,向他们行了个礼就匆匆离去。 秦东阳没有在意她话中的刺,转而说道:“我们是支援部队,对之前的战况并不了解,关于柳婉婉的事,还是少管为好。” “呵。”端昭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哪敢管?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千金,多少人巴结着想给她送战功?就连我父亲当年都是她父亲的部下,我哪有那个胆子去得罪她?” 说这话时,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月光下,她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眼中却燃烧着一团压抑的怒火。 秦东阳虽然亲眼见过柳婉婉的武功,但也清楚,在战场上单打独斗的本事并不能决定一切。柳婉婉来西陲才多久?就算她真的上过战场,也不可能这么快升到五品将军。 这里面必定有人在暗中相助。但既然连东陵王都愿意捧着她,他们又能说什么? 夜风吹动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打破了夜的寂静。秦东阳看着端昭紧绷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 “既然惹不起,那就躲着些。”他轻声劝道。 “躲?”端昭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我的战功都是实打实拼出来的,凭什么要躲着她?”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狠劲,仿佛要将积压在心中的不甘全都发泄出来。月光下,她的影子显得格外清晰,却又那么孤独。 秦东阳心中一惊,“你想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做。”端昭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她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决绝,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秦东阳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妻子了,每当她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就意味着她已经在谋划着什么。而且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营地里的火把渐渐暗了下来,只剩下零星几处还在燃烧。夜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 他想追上去,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端昭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闹出事之前,想办法阻止。 可是该怎么阻止? 他的心中一阵无力。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端昭最后那句冰冷的话语,让他心中愈发不安。 第四十九章 流言 军营里的流言,总是传得飞快。 不过短短三日,那支十二万支援部队便沸腾了。校场上,两名士兵靠在木桩旁,压低声音交谈。 “这事你听说了吗?那个柳婉婉,就靠着她爹和哥哥的威望,什么功劳都没立,就当上五品将军了。”一名面容黝黑的士兵愤愤不平地说道,手中的长枪随意地杵在地上。 “嘘,小声点。”另一名士兵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无人注意,这才凑近了些,“不过这种事也太不像话了。我们在战场上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那点军功吗?凭什么她什么都不做就能当将军?” “可不是嘛,听说她连马都骑不好,上次练武堂比试,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我表哥亲眼所见。” 两人正说着,忽见一名小兵匆匆跑过,连忙收声。待那小兵走远,又继续窃窃私语。 校场另一头,柳婉婉正在查看金甲军的训练情况。今日阳光毒辣,照得人睁不开眼。她站在一棵老槐树下,目光扫过场中。 士兵们一个个无精打采,有的靠在树下纳凉,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还有人干脆躺在地上装睡。这支金甲军可是燕国最精锐的部队,往日训练时生龙活虎,怎么今日如此散漫? 柳婉婉眉头微皱,指节轻叩腰间的佩剑。她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衬得肤色愈发白皙,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容。 “将军。”一名小兵快步走来,行了个军礼,“士兵们说身体不适,想要休息。” 柳婉婉抬眼看了看天色,这才刚到午时,往日这个时候应该是训练最热火朝天的时候。 “让他们继续训练。”她沉声道。 “是。”小兵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即离开,欲言又止。 柳婉婉察觉到了异样,转头看向他:“有什么话直说。” 小兵搓了搓手,支吾道:“将军,其实...士兵们都在传,说您是靠着家族的威望才当上将军的,所以他们...不太服气。” 柳婉婉眼神一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她想起前几日在城墙上的一幕:敌军攻城,她第一个冲上城墙,砸毁了敌军的弓弩机,随后带领三千将士死守粮仓。如果不是她们守住了粮仓,这些支援部队带来的那点粮食,又能支撑多久? “去把司紫他们叫来。”她淡淡道。 很快,柳紫、烨芸和糯米等人便赶到了校场。司紫一身红衣,明艳动人,烨芸则是一袭青衫,清雅脱俗。 “婉婉,怎么了?”司紫看到柳婉婉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道。 “去查查最近军营里都在传些什么。” 几人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回了消息。 “这群混账东西!”司紫气得直跺脚,手中的鞭子啪地一声抽在地上,“他们居然说我是你的丫鬟!我堂堂云州司家的大小姐,紫雷门的弟子,什么时候成了丫鬟了?” 烨芸也是一脸怒容,素来温婉的面容此刻写满愤怒:“他们还说我是给你洗脚的婢子,我可是玉露派的弟子,还是东陵王亲自封的百户!” 糯米更是委屈,圆圆的脸蛋都皱了起来:“姐姐,他们说我和刃袖是伺候你的小厮,连你上茅房都要我们守着。” 柳婉婉听得哭笑不得:“还有吗?” “最过分的是,”柳紫咬牙切齿地说,“他们说你根本没有立过军功,都是东陵王看在你父兄的面子上提拔你的。那些将军们杀敌的功劳,也都记在了你的头上。” “是端昭的人在背后煽风点火。”烨芸冷声道,“他们说你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还说...”她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口。 “说什么?” “他们说...你和东陵王...”烨芸欲言又止。 柳婉婉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她想起那日在城墙上,东陵王看她的眼神。那种复杂的、难以言说的目光,让她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婉婉,要不要我去教训教训他们?”司紫摸了摸腰间的鞭子,跃跃欲试。 柳婉婉摇摇头:“不必。”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远处的校场上,金甲军的将士们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人指指点点,有人大声嬉笑。阳光下,他们的铠甲泛着冷冽的光。 “既然他们觉得我是靠父兄的威望当上的将军,”柳婉婉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实力。” 她大步走向校场,剑鞘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士兵们见她来了,纷纷站直了身子,却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听说你们觉得我不配当这个将军?”柳婉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场中一片寂静,没人应声。 “很好。”她缓缓抽出长剑,剑锋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既然如此,我便用实力让你们心服口服。” “将军这是要...?”一名百夫长试探着问道。 “三日后,校场比武。我以一敌百,若是输了,这将军之位,我让给你们中任何一人。当然,要是等不及,也不用等三日后了,我随时都能接受你们的挑战。” 此言一出,场中哗然。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人露出不屑的笑容,有人窃窃私语。 “若是赢了呢?”有人问道。 柳婉婉冷冷一笑:“若是赢了,就请诸位以后好好训练,莫要让我失望。” 她转身离去,留下一众将士面面相觑。司紫等人连忙跟上。 “婉婉,你真要一个人对战一百人?”司紫担忧地问。 柳婉婉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这一战关系到的不仅是她的威信,更是整个军心。如果不能让这些人心服口服,她这个将军,也当不长久。 三日后的比试,将是她证明自己的机会。 第五十章 端昭挑战 夜色渐深,营帐内烛火摇曳。司紫等人聚在柳婉婉帐中,还在为白天军中的流言担忧。 “婉婉,端昭真是太过分了,到处散播留言,她到底想干什么呀?难道以为这样就能让你当不成将军,也太可笑了。” “端昭这是想借着舆论施压,逼东陵王把我闲置?”柳婉婉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冷意。 司紫气得脸颊通红,来回踱步:“那些支援部队住在单独的营地,现在流言还只在他们中间传播。要是让东陵军的将士们知道了......” “怕是要打起来。”糯米接过话头,神色凝重,“这些日子,将士们都亲眼见证了您的本事。要是让他们知道有人这样编排您......” 柳婉婉站起身,走到帐门前。月光如水,洒在营地上,远处依稀可见士兵们来回巡逻的身影。这些日子征战,她带兵打仗的本事已经得到了不少将士的认可。若是让他们知道有人在背后这样编排她,必定会闹出事端。 “听说端昭已经开始煽动支援部队的武将去找元帅了。”糯米压低声音说道,“他们说要求元帅重新考虑您的任命。” 帐内一时沉默。烛火跳动,在帐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让他们去吧,元帅自有分寸。”柳婉婉转身回到案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就这么算了?”柳紫不甘心地跺了跺脚,眼中闪过一丝怒火,“至少让我去揍端昭一顿出气!那个阴险小人,整天在背后搞这些龌龊事!” 柳婉婉瞥了她一眼:“你现在是百户,打将军是要挨军棍的。” “要不是从了军......”柳紫咬牙切齿,一拳砸在桌上,“等打完仗,我就不干了!” 果然,入夜后不久就传来消息,一名金甲军武将带着一群人去找萧如雪闹事。营地里顿时人心浮动,到处都是窃窃私语。 萧如雪雷霆震怒,直接下令打了带头闹事的三十军棍。更是放出话来:谁要是不服,可以去挑战柳将军,能在她手下走满十招的,既往不咎。 这份将令发布,金甲军中顿时沸腾。将士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人摇头叹息,有人冷眼旁观,更有人跃跃欲试。 第二天一早,一名叫端昭的校尉就站了出来。这人生性骄傲,从小习武,十五岁就开始从军。在他看来,元帅说的“十招”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训练场上,晨露未干。端昭当着全军将士的面,直接向柳婉婉发起挑战。他手持长枪,目光傲然:“末将只要一个公平较量的机会。若是柳将军能胜,末将绝不再多说一字。” 一万五千金甲军将士顿时沸腾,纷纷为端昭呐喊助威。有人高声叫好,有人摇头叹息,更有人暗暗握紧了拳头。 柳婉婉站在场中央,晨光洒在她的铠甲上,映出一片金色。她握着梨花枪,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带傲色的男子。周围的喧嚣仿佛与她无关,她的目光平静如水,却又锋利如刃。 “柳将军,难道是不敢?”端昭见她迟迟不动,冷笑一声,“还是说,元帅给的十招太少,您怕输?” 训练场上的喧闹声更大了。有人开始起哄,有人低声议论,更有人暗暗摇头。 “女人就该待在闺房里绣花!” “凭什么让她来统领我们?” “靠着父兄的军功就想号令金甲军,做梦!” 司紫站在人群中,听到周围的议论,气得脸色发白:“这个端昭,真是找死!” 糯米按住她的肩膀:“别急,看将军怎么收拾他。” 场中,柳婉婉依旧没有说话。她只是轻轻抬起了手中的梨花枪,枪尖在晨光下闪烁着寒芒,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端昭见状,也收起了轻视之心。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气势,那是经过无数次生死之战才能磨练出来的锋芒。 训练场四周已经围满了人,就连远处的支援部队营地也有人匆匆赶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这场关系到军心的较量。 柳婉婉缓缓摆出起手式,梨花枪横在胸前。她的目光如电,直视着端昭:“出招吧。” 这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整个训练场瞬间安静下来。 端昭已经开始重视起来,但面对众多将士的注视,自觉不能丢脸,嘴硬道:“我让你三招。”话音未落,他就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气势扑面而来。 柳婉婉的梨花枪看似轻飘飘地刺出,却蕴含着惊人的内力。枪尖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 端昭本能地想要伸手格挡,却在最后一刻察觉到了危险。那看似轻柔的一枪中暗藏着致命的杀机。 但为时已晚。 “咔嚓”一声脆响,枪尖已经刺穿了他的铠甲。鲜血顺着粉色的枪身滴落,在地上洇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到了地面上那道道蛛网般的裂痕,从柳婉婉脚下一直延伸到端昭身前。这一枪的力道之大,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端昭脸色惨白,冷汗如雨下。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这哪里是什么绣花枕头,分明是一把锋利到极致的利剑。 “末将认输。”端昭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柳婉婉收回梨花枪,目光扫过四周鸦雀无声的将士们。方才还喧嚣的营地此刻安静得可怕,只有寒风呼啸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远处的端昭还在嘲讽:“这端昭怎么这么快就认输了?该不会是故意放水吧?” 秦东阳却看得真切,端昭额头的冷汗,还有那微微发抖的手,都在诉说着真相。这一战,柳婉婉用实力让所有质疑者闭上了嘴。 她转身离去时,北风掀起她的衣袂,如同胜利的旗帜在空中飘扬。这一刻,没有人再敢小看这个手持梨花枪的女子。 营地里的气氛开始松动,窃窃私语声渐起。 “没想到柳将军竟有如此实力...” “那一枪的力道,恐怕连我们营里最强的几个都接不住。” “难怪大帅会让她统领金甲军...” 柳婉婉充耳不闻,径直走向自己的营帐。推开帐帘的瞬间,她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疲惫地靠在案几上。 手中的梨花枪上还残留着血迹,她取出手帕细细擦拭。 帐外传来脚步声,是秦东阳。 “你还好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关切。 柳婉婉没有回头:“我很好。” “你不必每次都...”秦东阳欲言又止。 柳婉婉不想搭理他,问道:“你还有事吗?” 秦东阳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跌打药,你...” 话未说完,就见柳婉婉摆了摆手:“我不需要。” 秦东阳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什么话也没说离开了。 校场上,士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着今天的比试。渐渐地,那些轻蔑的语气变成了钦佩,那些质疑的眼神化作了敬重。 柳婉婉擦拭好梨花枪,转身出了帐篷,往金甲军所在方向而去。 第五十一章 端昭的质疑 城楼上的风有些凉,端昭的心却是火热的。 她死死盯着远处的校场,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那里,柳婉婉与端昭的对决刚刚落幕。阳光下,金甲军将士们整齐列队,黑色的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他们服从着柳婉婉的指令。 端昭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看着柳婉婉那张带着淡淡笑意的脸,只觉得讽刺至极。这场所谓的挑战赛,在她看来简直是一场拙劣的表演。是端昭在配合演戏。 “真是可笑。”她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嘲讽,“东陵王为了捧她,连这种戏码都想得出来。” 秦东阳站在她身边,眉头紧锁。他倒是不认为在演戏,但也没有必要和端昭争执。 “金甲军向来只听东陵王一人号令,他要他们认谁做主帅,他们就认谁。”端昭咬牙切齿,“何必做这种戏给大家看?把将士们当什么了?” 秦东阳沉默片刻,望着远处那片喧嚣。“确实没这个必要。柳婉婉的武功在军中数一数二,端昭不是她的对手。” 端昭冷哼一声:“反正,这种欺世盗名的把戏,我看不下去。”她转身就要往楼下走,脚步急促,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你要做什么?”秦东阳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城楼上的风更大了,吹得他们的衣袍猎猎作响。 “我要去挑战她!”端昭甩开他的手,眼中闪着寒光,“让大家看看,她究竟有几分本事!” 秦东阳连忙压低声音:“别冲动。她现在是金甲军统领,你若打赢了她,东陵王面子上挂不住。眼下大战在即,军心不可乱。”但他也不认为端昭就能赢。 “军心?”端昭冷笑,声音里带着讥讽,“是谁先乱的军心?东陵王和柳婉婉这般作为,才是真正寒了将士们的心!” 她走到城墙边,俯视着下方的军营。帐篷连绵,旌旗招展,将士们来来往往,忙着准备即将到来的大战。这本该是一幅令人振奋的景象,此刻在她眼中却充满了虚伪。 秦东阳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你想想后果。这场仗的主帅是东陵王,战功如何全凭他一张嘴。得罪了他,咱们非但捞不着功劳,搞不好要被扣上一顶煽动叛乱的帽子。” 端昭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这种憋屈的感觉几乎要将她淹没。在这西陲战场上,东陵王就是天,那些将军们又都是柳守宁的旧部。 “砰!”她恼火地用脚狠踢了一下城墙,咬牙道:“等开战那天,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胆量上战场!”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端昭便来到帅帐求见萧如雪。营外的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守卫的士兵看见她,立刻通报了进去。 帐内,萧如雪正与诸将商议破城之策。地图铺在案几上,众人围在周围,不时指点讨论。 “元帅,末将有要事禀报。”端昭进帐后,直接开门见山。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显然是有备而来。 萧如雪抬眸看她,目光如炬,“说。” “金甲军是我军精锐,不该交给一个只会依仗权势的女子统领。”端昭直言不讳,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慨,“这样下去,只会葬送我军士气。” 帐内众将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有人低声议论,却又不敢说得太大声。 萧如雪放下手中的军报,目光如刀般锐利,“端将军,你这是在质疑本帅的决定?” 端昭不甘示弱,挺直了腰杆,“末将只是实话实说。柳婉婉不过是靠着东陵王的恩宠才坐上将军之位,她有什么资格统领金甲军?” “够了!”萧如雪猛地拍案而起,帐内众将噤若寒蝉。 “柳将军屡立战功,这是不争的事实。还有,柳将军也应了将士的挑战,还赢得了胜利,现在金甲军并无异议,如若端将军不服,自可前去挑战,” 柳婉婉站在军帐外,听着里面争吵声,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她本不想掺和这些争端,可偏偏有人要把事情闹大,军帐内的争执声越发激烈。 柳婉婉轻叹一声,抬手掀开帐帘。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引得帐内众人齐刷刷望来。 端昭站在人群中央,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却掩不住眼中的轻蔑。她冷冷扫了柳婉婉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元帅,”端昭开口,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屑:“既如此,那就让我来挑战柳将军好了。” 端昭单膝跪地,铠甲与地面相撞发出一声闷响:“末将请求与柳婉婉一秦,若她能胜,金甲军归她统领,若是败了,还请元帅收回成命。” “荒谬!” “军令已下,岂容质疑?” “这是公然挑衅元帅威信!” 众将的声音此起彼伏,火光下的影子在帐篷顶部晃动,仿佛一场无声的角力。 “我应战。” 清冷的声音让喧嚣戛然而止。柳婉婉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看着端昭,仿佛方才的争执与她无关。 萧如雪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既然如此,本帅准了。”他目光转向端昭,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不过,若你输了,要受五十军棍,且此战过后,你在西陲所立军功尽数取消。” 端昭面色骤变,不可置信地抬头:“凭什么?她输了只是失去金甲军,我输了却要受此重罚?” “因为,”萧如雪淡淡道,眼神锐利如刀,“你这是在质疑本帅的军令。” 柳婉婉看着端昭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心中暗叹。她明白端昭是在嫉妒。嫉妒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得到了金甲军的统领权。嫉妒她能得到元帅的信任。更嫉妒她能在短短时间内,获得将士们的拥护。 “明日午时,校场见。”柳婉婉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在军帐内回荡。 端将军挑战柳将军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传遍了整个军营。将士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有人说端昭太过狂妄,有人则对这场比试充满期待。 “你们说,柳将军能赢吗?”一个年轻的士兵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不能赢?”另一个老兵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没见过柳将军在战场上的样子。还有那天对阵端昭,一枪就把他制住了。” “可是端将军也很厉害啊...”年轻士兵还是有些担忧。 老兵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确实,端昭的实力有目共睹,这场对决的结果谁也说不准。 第五十二章 输了 午后,将在校场进行一场生死攸关的比试。赢了,端昭便是金甲军副统领。输了,她不仅要受军棍之罚,更要丢尽颜面。 秦东阳急匆匆赶到端昭的营帐,帐外守卫刚要阻拦,就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你疯了不成?”他一把拉住正在整理铠甲的端昭,声音里带着焦急,“我见过柳婉婉出手,她的武功不是你能想象的。那日与端昭一秦,她根本没有使出全力!” 端昭系着护腕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秦东阳。营帐里光线昏暗,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秦哥,你太小看我了。”她继续调整着护腕的松紧,“这不仅仅是一场比试,更关系到我们的未来。” “什么意思?”秦东阳皱眉。 端昭放下手中的动作,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你想,我们在望龙关立下大功,可皇上和兵部却迟迟不给安排。若能得到金甲军副统领之位,回京后便是实打实的军中重将,谁还敢小觑我们?” 秦东阳的眉头皱得更紧:“你想得太简单了。朝堂之上,没有这么容易......” “我自有分寸。”端昭打断他的话,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况且,柳婉婉的武功我早看透了。她与端昭那一战,不过是......” “你太自信了。”秦东阳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若是输了,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不只是军棍那么简单!” 端昭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肩膀,目光却坚定如铁:“秦哥,你放心。若真输了,我便回去为你洗手作羹汤。” 话虽如此,但她眼中的战意丝毫未减。这一战,她志在必得。 营帐外传来阵阵喧哗,似乎是士兵们已经在准备比试场地。端昭拿起放在一旁的长剑,轻轻抚过剑鞘。 秦东阳看着她的动作,欲言又止。最终,他重重叹了口气:“你要小心。” 端昭点点头,推开帐帘走了出去。阳光正好,照在她的铠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远处,已经有不少将士聚集,等待着这场即将开始的对决。 军营中央的空地上,柳婉婉已经等在那里。她一身戎装,英姿飒爽,手中梨花枪在阳光下泛着寒光。看到端昭走来,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端昭手持长剑而立,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她冷眼打量着对面的柳婉婉,目光中带着几分轻蔑。 “今天我会让你输的心服口服,让你知道不是什么草包都能当将军的。” 柳婉婉淡淡道:“别说废话了,放马过来。” 这时,萧如雪的声音突然响起:“柳婉婉!”他将刘大勇手中的长棍扔了过去,“不用梨花枪,就用这个。” 柳婉婉一把接住木棍,将梨花枪抛还给萧如雪。她深深看了东陵王一眼,应道:“是。”她心里明白萧如雪的用意。刀剑无眼,若是用梨花枪,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那股仇恨,一枪取了端昭的性命。 端昭见状却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用棍子?好啊,既然你这么自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手中的长剑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若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见对手放弃兵器,自然也该以棍对棍。但端昭不能这么做。她输不起,一旦败了,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黑暗。这就是她和柳婉婉最大的区别——命运从一开始就不公平。既然注定不公,那她又何必讲什么江湖道义? 秦东阳站在人群中,眉头紧锁。他回想起柳婉婉之前与他过招时的身手,又想起她和端昭那一场比试中的诡异招式。但他很清楚,端昭绝对不能输。一旦输了,就算她在西陲战场上拼死厮杀,也休想得到半点军功,反而要受五十军棍之罚。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喊道:“端昭,沉着应战!” 话音刚落,一颗石子破空而来。秦东阳举刀一挡,将石子击飞。顺着方向望去,正对上司紫愤怒的目光。他心中不悦,却也懒得理会。 随着刘大勇一声“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场中二人身上。 “端将军,狠狠教训她!” “端将军威武!” 喝彩声此起彼伏,震得空气都在颤动。端昭身形一纵,凌空跃起,双手握剑,朝柳婉婉当头劈下。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有纯粹的力量与速度。从这个角度劈下,无论柳婉婉往哪个方向躲闪,都难逃被剑锋划伤的命运。 在场的士兵们都觉得这一剑快得惊人,换作是他们,根本避不开。但柳婉婉并未躲闪,她双手握棍,横在身前,稳稳接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剑。 按理说,锋利的剑刃加上巨大的力量,足以将木棍劈成两段。然而那根普通的木棍,此刻却仿佛化作了一根铁棍,不仅完好无损,反而在金属相击的清脆声响中,震得端昭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剑柄。 端昭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收招,柳婉婉已经欺身而上。木棍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条灵蛇,左右翻飞,攻势凌厉。端昭连连后退,手中长剑不断格挡,火星四溅。 “这怎么可能?”端昭心中惊骇,“一根普通的木棍,怎么能有如此大的力道?” 柳婉婉的每一击都精准无比,招招直指端昭的要害。端昭虽然勉强招架,但已经完全落入了下风。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砰!” 一声闷响,端昭手中的长剑被震飞出去,深深插入地面。木棍抵在她的咽喉处,冰冷的触感让她不敢动弹。 场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谁也没想到,这场比试会以如此快的速度结束,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输了。”柳婉婉收回木棍,转身就要离开。 第五十三章 下手重了 端昭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败了。 方才的几次交手,她的长剑已经在木棍上劈砍数次,却连一道痕迹都未能留下。这完全违背了她的认知——任何木料在精钢利刃下都应当一击即碎。 “这木棍...”端昭目光紧盯着柳婉婉手中看似普通的木棍,眉头深深皱起。东陵王对这个女人如此维护,怎么可能只给她一根寻常的树枝?定是暗藏玄机。 “呵,”端昭冷笑出声,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东陵王给你的宝贝倒是不错,这木棍怕是有些来历吧?” 柳婉婉闻言,停下了脚步,眉头微挑。这根木棍不过是方才从营地随手取来的建营木柱,可端昭却偏要往神兵利器上想。 周围的士兵听闻此言,顿时议论纷纷。火把的光芒在他们脸上跳动,映照出或疑惑或愤怒的表情。 “这不公平!”有人高声喊道。 “用宝物对付普通兵器,算什么本事?”另一个声音紧随其后。 更多的质疑声此起彼伏:“就是,有本事用一样的武器!” 柳婉婉听着这些质疑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她手腕一抖,木棍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木棍应声而断,呈现出锯齿状的裂痕。断裂的木棍被她随手一抛,落入人群之中。 有士兵连忙拾起查看,借着火光仔细端详,发现确实只是普通木料,顿时哑然。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端昭脸色一白,显然没料到自己猜错了。她用力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柳婉婉转身欲走, 却听端昭暴喝一声,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朝柳婉婉的后心刺去。 “小心!”柳紫等人惊呼。 然而柳婉婉却不慌不忙,以断棍格挡,动作行云流水。木棍与匕首相接的瞬间,她顺势一推。 “嗖”的一声,木棍破空而出,正中端昭腹部。这一击看似轻巧,实则暗含巧劲。 端昭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她的面色因疼痛而扭曲,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就在此时,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木棍落地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柳婉婉伸手一招,木棍竟凭空飞回她手中。 “妖法!”不知是谁惊呼出声。 “这是邪术!”更多的声音随之响起。 司紫冷声道:“这是内力操控之术,你们这些粗鄙武夫懂什么?”她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屑。 端昭捂着腹部,只觉丹田气息紊乱。她从未想过内力竟能如此运用。在她的认知里,战场厮杀,唯有蛮力可取。可眼前这一幕,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柳婉婉把玩着木棍,眼中带着几分戏谑:“端将军,要不要认输?”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端昭双目赤红,怒吼一声:“休想!”她拔剑再攻,剑招大开大合,势大力沉。每一剑都带着呼啸风声,仿佛要将眼前人劈成两半。 然而柳婉婉的身形却如同柳絮一般,在剑光中轻盈闪避。她的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步都恰到好处,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刻避开要害。 周围的士兵看得目不转睛。这哪里是打斗,分明是单方面的戏耍。 待端昭气息渐乱,柳婉婉才真正出手。一棍击落长剑,紧接一脚将端昭踹飞。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拖泥带水。 端昭重重摔在地上,口中溢出鲜血。她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四肢仿佛不听使唤。 柳婉婉手中木棍旋转如轮,突然爆裂开来。无数木屑如暴雨般袭向端昭。在场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待看清时,端昭身上的战袍已布满细密划痕。 最惊人的是,她颈间一道血痕,深浅恰到好处。若再深一分,便是致命伤。这等精妙控制,令在场所有人震惊。 原本以为会是一场龙争虎斗,却不想如此快便分出胜负。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端昭竟连柳婉婉的衣角都未曾碰到。 司紫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端昭:“现在,你还觉得她是靠东陵王的庇护吗?” 端昭咬紧牙关,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样的武功,这样的身手,简直闻所未闻。 记得和离时,秦哥曾说过柳婉婉能摘叶伤人,当时她还觉得可笑,如今亲身体会,只觉得心头被一把无形的利刃狠狠刺中。嫉妒如同千万只蚂蚁,疯狂啃噬着她的心。这场比试,她输得太快,太狼狈。 “端昭!”秦东阳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她,“伤得重不重?” 她紧紧抓住秦东阳的手腕,勉强支撑着站起来。胸口剧痛难忍,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耻辱感如潮水般涌来,但比起耻辱,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从此以后,她在西陲再立多少军功,都将被这一败彻底掩盖。 更可怕的是,燕国第一女将的称号,将永远与她无缘。 四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可她耳中只剩下嗡嗡作响。有人在喝彩,有人在议论,更有人开始高呼柳婉婉的名字。这些声音像是无数把利刃,一下又一下地剜着她的心。 萧如雪站起身,将梨花枪扔还给柳婉婉,声音中带着内力传遍全场:“金甲军依旧由柳将军统领,至于端将军违抗军令一事,待战后再做处置。” 这一句话,彻底判了死刑。 端昭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只觉天旋地转。 柳婉婉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与东陵王对视,握着梨花枪的手在微微发抖。方才那一瞬,她差点就真的下了杀手。当木棍在她手中化为碎片时,最尖锐的碎屑,本该直取端昭咽喉。 若不是感受到东陵王凌厉的目光,若不是及时收力,端昭此刻怕是已经血溅当场。 对上东陵王深邃的眼神,她心中五味杂陈。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营地里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风声在耳边呼啸。柳婉婉握紧了手中的梨花枪,枪身上的寒光闪烁,映照出她复杂的神色。 “喂,发什么呆?”司紫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你赢了!” 柳婉婉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这不是意料之中吗。”对付端昭这种级别的对手,她怎么可能会输? 可是赢了又如何?这场比试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她看着端昭狼狈的模样,心中没有半分快意。 将士们渐渐散去,只留下几个亲兵在收拾战场。端昭被秦东阳扶着离开,背影显得格外萧索。柳婉婉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东陵王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下手太重了。” 柳婉婉垂下眼帘:“我知道。” “她不会善罢甘休。” “我也知道。”柳婉婉抬起头,目光坚定,“但有些事,总要有个了断。” 这场比试虽然结束了,但它掀起的波澜才刚刚开始。 第五十四章 不服 金甲军的士兵们望着柳婉婉的背影,眼中满是敬畏与崇拜。夕阳的余晖洒在她挺拔的身姿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你们看见没?那木棍瞬间就碎了,跟变戏法似的!”一个年轻士兵挥舞着手臂,兴奋地向同伴比划着。 “可不是嘛,”另一个士兵接话道,“我当时就站在旁边,那木屑飞溅的样子,简直像是下了一场木雨。” “柳大元帅的女儿,果然名不虚传。”一个年长的士兵摸着胡子感慨,“这份功夫,怕是连柳元帅年轻时都比不上。” 夜幕渐渐降临,篝火映红了四周。火光跳动,将士兵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营地里的议论声依旧此起彼伏。 “这下知道人家为什么能当上五品将军了吧?” “可不是,之前还有人说她是靠关系上位的,现在打脸了吧?” “呵,某些人当初叫得最欢,还想去元帅那告状呢!” “都怪端将军,是她说柳将军是为了报复赐婚才来参军的。” “嘘,小声点,别让将军听见。” 这些议论声一字不落地传入端昭耳中。她站在自己的帐篷外,指节因为攥得太紧而发白。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胸中怒火翻腾。 柳婉婉站在篝火旁,火光映照在她清冷的面容上。她的目光似乎穿过跳动的火焰,望向远方的黑暗。身后的司紫和烨芸正在低声交谈,时不时担忧地看向她。 端昭大步走到她面前,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在端昭挑战时演这一出戏,就为了引我出手?”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抖,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周围的士兵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闭嘴!”司紫厉声喝道,“你以为你是谁?”她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端昭猛地转头,对着司紫怒吼:“一个下人,也敢插嘴?”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柳紫眼中怒火骤起,手中长鞭扬起,发出一声尖锐的破空声。 柳婉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鞭子,“不可。”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放手!”司紫怒不可遏,试图挣脱柳婉婉的手。 烨芸连忙上前拦住她,“司紫姐,她是将军,东陵王最重军纪。”她的声音里带着恳求。 “我管她是谁!”司紫挣扎着,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让我抽她一鞭子!” 柳婉婉夺过长鞭扔还给她,“先回去,我和她说几句话。”她的语气平静,却让人不敢违抗。 司紫接过长鞭,一鞭子抽在地上,地面瞬间裂开一道深沟,直延伸到篝火边。周围的士兵们倒吸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你最好把她骂个狗血淋头,不然我还要来找她算账!”司紫丢下这句话,愤然离去。 看着司紫愤然离去的背影,端昭呆立在原地。她难以置信地盯着地上的裂痕,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那道裂痕深可见底,边缘整齐如刀削,显示出使用者惊人的功力。 秦东阳不知何时走到端昭身边,目光复杂地看着柳婉婉。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映出一片晦暗不明的神色。 “所以,这真的是一场戏?”他沉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动摇。 柳婉婉冷冷一笑,眼中映着跳动的火光,“二位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区区一场比试,犯得着在你们面前演戏吗?” 她的目光扫过端昭和秦东阳,带着一丝讥讽,“还是说,你们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让我费尽心思去设局?” 端昭上前一步,冷笑道:“端昭明明站着不动任你刺了一枪,这不是做戏是什么?” 柳婉婉的目光在端昭脸上停留片刻,忽然轻笑一声,“端将军,你是在质疑卫校尉的武艺,还是在质疑我的实力?” 这句话让端昭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质疑端昭?那可是金甲军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质疑柳婉婉?她刚刚败在柳婉婉手中,更没有这个资格。 夜风徐徐,吹动着篝火,火光在众人脸上跳动。端昭看着柳婉婉那张平静的脸,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她迅速调整姿态,挽住秦东阳的手臂,脸上浮现出一抹娇媚的笑容。 这样的表情,在从前的她看来是最为不齿的。可此时此刻,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错,我确实败给了你。武功不如你,这一点我认。”端昭靠在秦东阳身边,声音中带着几分刻意的温柔,“但望龙关之战,首功是我的。皇上赐婚,秦哥对我一片深情,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篝火噼啪作响,照亮了她略显苍白的脸色。端昭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就算你上了战场,立下再大的功劳,官职再高,但我始终是大梁最耀眼的女战神,是秦东阳的夫人。这些,你永远也取代不了。” 柳婉婉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的目光掠过端昭紧握秦东阳的手,又落在那张略显做作的脸上。“秦夫人的位置,我不在意。大梁最强女战神的称号,我更不稀罕。” 她把玩着手中的梨花枪,枪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从你说出那番贬低女子的话起,我就看不起你。功劳再大,品性不端,终究是个小人。” “呵。”端昭强撑着笑容,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开始说我品性不好了?这不正说明你在意吗?否则何必如此刻薄?” 夜风吹动她的发丝,遮住了眼中的慌乱。她继续道:“你敢说你上战场不是为了压我一头?存了这样的私心,哪有半点为国尽忠的诚意?这一点,你永远也比不上我。” 柳婉婉握着梨花枪,神色散漫。月光为她镀上一层清冷的光晕,衬得她愈发出尘。“太把自己当回事,是病,该去看大夫。” 说完,她转身便走。长发随风飘扬,衣袂翩跹,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而去。 “你!”端昭气急,对着她的背影喊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歇斯底里,“你敢说不是这样?” 柳婉婉连头都没回,在火光摇曳中,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端昭浑身发抖,紧紧抱住秦东阳,声音中带着哭腔:“秦哥,你不会离开我的吧,对不对?”她的指尖冰凉,仿佛要将最后一丝温暖抓在手中。 秦东阳望着那道已经消失的身影,苦笑着说:“不会。”声音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 端昭扑进他怀里哭泣,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她不过是...不过是出身比我好罢了。”声音中满是不甘和嫉妒。 秦东阳垂下双手,不再搂着她。心中一片冰凉,她输了,却怎么都不愿承认。 他望着怀中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女子,此刻却显得如此脆弱和可怜。她曾经的豪爽,她曾经的坦荡,她曾经的豪迈,原来都是假的。这个认知让他心如刀割。 就这样吧,叹息一声,他搀扶着端昭往营帐走去。 第五十五章 慕云澈的布局 柳婉婉站在萧如雪的营帐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营帐里灯火通明,她能看到帐内人影晃动,却迟迟没有抬手掀开帘子。 风吹动帐篷,发出轻微的响动。柳婉婉抿了抿唇,回想起不久前与端昭的对决。那一场比试,她赢得并不轻松,端昭的剑法确实精妙。可那又如何?最终还不是输在她手里。 “进来吧。”萧如雪低沉的声音从帐内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柳婉婉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温暖的烛光映照着案几上的茶具,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坐。”萧如雪示意她在对面坐下。 柳婉婉在蒲团上坐定,目光落在那杯冒着热气的茶上。茶香沁人心脾,却让她心绪更加复杂。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如同此刻纷乱的心绪。 “想杀她吗?”萧如雪开门见山地问道。他的目光如炬,仿佛能看透人心。 柳婉婉没有回避他的视线:“想过。”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萧如雪沉默片刻,拿起案几上的一封密信:“东都那边的消息传回来了。”他顿了顿,“他们把屠村的事情全部隐瞒下来,对外只说是走水,村民葬身火海。” 茶盏在柳婉婉手中微微颤抖,茶水晃动着,映出她苍白的面容。她仿佛看到眼前火光冲天,哭喊声此起彼伏,刀光剑影中,无辜的村民倒在血泊中。 “东都太子被辱的事情,他们要彻底掩盖。”她咬着牙说道,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萧如雪点头:“皇上就算知道真相,也不能对端昭做什么。”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她立过大功,朝廷不会轻易处置她。” “至少外祖父不会受牵连。”柳婉婉苦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猛地抬头:“所以慕云澈在西陲拖住我军,就是为了让朝廷派支援部队?” “端昭立过大功,必定会被派去。”萧如雪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柳婉婉心头一震。 “慕云澈是冲着她来的。”柳婉婉攥紧了茶盏,指节泛白。她终于明白了所有的布局。 萧如雪的目光变得深邃:“两国表面和平,实则仇恨已结。北陵一战,东都必定倾尽全力。” “如果今日我杀了端昭......”柳婉婉的声音有些发颤。 “慕云澈会把所有怒火发泄在北陵百姓身上。”萧如雪打断她的话,“他是东都太子的舅舅。一旦端昭死在军营,他必定会血洗北陵。” 柳婉婉浑身一颤,后背渗出冷汗。 “专心练兵吧。”萧如雪的语气缓和下来,“慕云澈既然冲着端昭来,她就难逃一劫。” 柳婉婉默默起身,向萧如雪行了一礼,转身离开营帐。 回到自己的营帐,司紫正和几个兄弟围坐在一起说笑。见她进来,司紫眼睛一亮:“婉婉,端昭这回可吃瘪了吧!” 柳婉婉取出梨花枪,仔细擦拭着枪身:“别去招惹她,准备攻城要紧。” “切,谁稀罕招惹她。”司紫撇嘴,转头和其他人讨论起攻城的事。 柳婉婉坐在角落,手中的动作不停,思绪却早已飘远。萧如雪让端昭挑战她,是早有预谋。若端昭输了,她就得不到军功还要受罚。现在端昭输了,必定会在战场上消极应对,这样更容易落入慕云澈手中。 “将军,探子回报,东都军队预计三日后到达。”一个士兵掀开帐帘,快速报告。 柳婉婉点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时间不多了,大战一触即发。 端昭的挑战失败令她在军中地位尴尬。她总是能听到军中士兵对她的议论。 她装作自己毫不在意,却也尽量减少在外的时间。这天,她走出帐篷散心。 “端将军。”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端昭转身,看到是曾经跟随她征战的老兵刘鹰,眼中闪过一丝温和。这些日子以来,也就只有这三百名与她并肩作战过的士兵,依旧对她保持着敬重。 “将军,别理会他们。”刘鹰压低声音道,“咱们在青鸟城立下的功劳,可不是他们能比的。” 端昭轻轻点头。确实,那一战不仅让这些士兵得了丰厚的赏银,更重要的是,他们之间还有着一个永远无法说出口的秘密。这份秘密像一根无形的绳索,将他们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多谢。”端昭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回到营帐,端昭坐在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连日来的打击确实让她一度陷入低谷,但她很快就找到了新的方向。 “我现在是秦哥的妻子。”她喃喃自语,“他的荣耀就是我的荣耀。” 想到这里,端昭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快步向秦东阳的营帐走去。 “秦哥!”她掀开帐帘,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我找你有事。” 秦东阳正在查看军报,闻言抬起头,目光略显疲惫:“什么事?” “等开战的时候,我要跟在你身边。”端昭走到他身旁,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你立下的功劳,就是我们夫妻共同的功劳。到时候你在皇上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我就不信东陵王还能一手遮天!” 秦东阳放下手中的军报,沉默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反应让端昭心里一沉。往日里,每当她提出什么要求,秦东阳总是会立刻答应,还会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可现在,他的反应却如此冷淡。 “秦哥,”她凝视着他的眼睛,声音有些发颤,“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后悔什么?” “后悔娶了我。” 秦东阳避开她的目光,“没有。” 这简短的两个字却让端昭更加慌乱。她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声音哽咽:“我知道我比不上柳婉婉,没有她那样的出身,也没有她那样的师父。她不愿过这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非要来战场上和我争,就是想让你后悔娶我!” 帐外传来士兵操练的声音,喊杀声此起彼伏。秦东阳站起身,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我明白了,我该去练兵了。” “秦哥!”端昭从背后抱住他,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你对我变得好冷淡,这会儿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吧?” 秦东阳苦笑了一声。他想起自己曾经对柳家人说过的狠话,让他们转告柳婉婉别后悔。如今这话却像一记耳光打在他自己脸上。 “我不会后悔的。”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端昭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异样,心中的不安更甚。她绕到秦东阳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你要答应我,永远不会离开我。” 第五十六章 后悔 “我答应你。”秦东阳的声音很轻,很空。 端昭这才展颜一笑,但笑容中却带着一丝狠意:“你可要记住今天的承诺,如果有朝一日你敢负我,我定要让你尝尝后悔的滋味。” 承诺二字重重地敲击在秦东阳的心上。帐外的喊杀声渐渐远去,他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回到了过去。 初见柳婉婉时,她身着淡青色长裙,明眸皓齿,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她说话时声音轻柔,像春日里的细雨,润物无声。 那时的他以为,能娶到柳婉婉,便是此生最大的幸事。 可新婚之夜,朝廷就下了征战的命令。当时的他虽然不舍,却觉得柳婉婉已是自己的妻子,而事业才是需要打拼的重点。 直到在秦场上遇见了端昭。 她不同于其他女子的柔弱,总是冲锋在前,带着士兵们一次次突破敌军的防线。她的勇敢和坚毅让他心动不已。 那时的他觉得,像柳婉婉那样的大家闺秀,京城多得是,但像端昭这样的女子,却是独一无二的。 他渐渐沉沦,忘记了对柳婉婉的承诺。他天真地以为,柳婉婉已经是正室夫人,就算再娶端昭为平妻,她也只会闹闹脾气,最终还是会接受的。 那时的他被端昭迷得神魂颠倒,觉得柳婉婉太过古板,远不如端昭有趣。他甚至说服自己,当初不过是被柳婉婉的美貌所惑,而对端昭才是真心实意。 可当柳婉婉决绝地提出和离时,他的心却像被人狠狠地挖走了一块。即便到现在,每当想起她离去时的背影,他的心还是会不受控制地颤抖。 “秦哥?”端昭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秦东阳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真的该去练兵了。” 看着秦东阳离去的背影,端昭的笑容渐渐消失。她走到案前,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军报。 帐外又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是有将士在议论柳婉婉。端昭的手指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像柳婉婉那样优雅从容。但她有自己的方式,她会用尽一切手段,让秦东阳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即便要付出任何代价。 冬日的阳光洒在校场上,柳婉婉站在高台处,目光如炬地注视着面前整齐列队的金甲军。微风拂过她的衣袖,带起一阵细微的响动。 “左翼,前进!”她的声音清冷而有力。 随着号令,数百名士兵整齐划一地向前推进。盾牌与长矛交错,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汗水顺着士兵们的脸颊滑落,却无人敢有丝毫懈怠。 这些日子的训练成效显著。一万五千金甲军被她分成攻守两大组,每组又细分为十个小队,配备不同的武器。镇守的卫兵紧握长矛与铁盾,进攻的则是长矛在手。 “右翼,准备!”她的目光扫过演练中的将士,“进攻!” 五个小队轮番向前,另外五个小队在后方策应。盾牌与长矛的碰撞声此起彼伏,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形成一层薄纱。 “停!”柳婉婉突然喊道,“第三队,你们的阵型太松散了。若是在实战中,敌军早就突破了。重来!” 士兵们立即调整站位,即便是冬日,汗水依旧浸透了铠甲。 “大人。”一名传令兵快步走来,“秦将军到了。” 柳婉婉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远处。秦东阳正带着一队亲兵向这边走来,他将率领一万人配合金甲军,负责架设云梯和操控投石机。 “休息半个时辰。”她对士兵们说道。 校场边的凉亭内,沙盘上摆放着精致的木制兵马。柳婉婉的手指在沙盘上划过,声音不疾不徐:“城墙这处是薄弱点,我们的主攻方向就定在这里。” 秦东阳站在一旁,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落在她的侧脸上。她专注时微蹙的眉头,谈论战术时眼中迸发的光芒,都让他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投石机需要提前三天布置,”柳婉婉继续说道,“第一波进攻时...秦将军?” 她察觉到他的走神,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秦东阳回过神,喉结滚动了一下:“抱歉,我在想...”他顿了顿,“婉婉,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 “为何当初要隐瞒你的武功?” 凉亭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柳婉婉的手指停在沙盘上,眉头微蹙:“这重要吗?” “或许不重要。”秦东阳苦笑,“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明明如此出色,为什么愿意嫁给我这样的人?你精通兵法,武功高强,完全可以在军中建立自己的势力。” 蝉鸣声在树梢间此起彼伏,带着几分聒噪。柳婉婉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我确实想过上战场。父兄战死西陲,我曾想为他们复仇。”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诉说一个遥远的故事:“但母亲不愿我步他们后尘,希望我能过平静的生活。所以我选择了嫁人。” “只是没想到,所托非人。”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直直刺入秦东阳的心脏。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话语都变得苍白无力。 “我知道端昭一直以为我上战场是为了与她争高下。”柳婉婉转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但我只是在完成自己未竟的心愿。” 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不带一丝波澜:“站在西陲的战场上,看着无数将士的尸骨被风沙掩埋。那一刻,我就在想,总有一天,我要亲手为他们讨回公道。” 秦东阳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柳婉婉。她的眼中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炽热而决绝。 “推演已经结束。”柳婉婉收回目光,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秦将军若无其他问题,我先去看看士兵们的训练。” 她转身离去,背影挺拔而孤傲。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却衬得那抹身影更加清冷。 秦东阳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忽然明白,自己错过的不仅仅是一个出色的女子,更是一颗赤诚的心。 校场上,训练再次开始。柳婉婉站在高台上,目光如炬。她的手中握着梨花枪,枪锋所指,是敌军所在的地方。 第五十七章 攻打北陵 转眼便到了年初八。 元帅一声令下,全军开始攻城。寒冬已至,再拖下去军中冬衣粮草都将不足。所幸东都和楚国的补给已运抵北陵,正是一举攻城的最佳时机。 清晨,天还未完全亮,营地就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士兵们穿戴整齐,检查武器装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凝重的气氛。 柳婉婉站在营帐外,看着渐渐泛白的天际。寒风吹动她的战袍,发出猎猎的声响。她的目光坚定,手中的长枪反射着晨光。 “将军。”副将快步走来,“全军已经准备就绪。” 柳婉婉点点头,翻身上马。她的坐骑是乌骓马流星,此刻正不安地刨着地面,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战斗。 午时,战鼓声震天,号角声阵阵。 柳婉婉率领金甲军冲在最前,秦东阳的部队紧随其后,推着投石机、弓弩机和云梯快速前进。阳光下,无数铠甲闪烁着寒光,形成一片移动的银色海洋。 城墙上,敌军已经严阵以待。箭矢如雨点般落下,但金甲军举起盾牌,稳步向前推进。投石机发出沉闷的轰鸣,巨石砸向城墙,激起阵阵烟尘。 东陵王这次亲自披甲上阵,不用他人冒充统帅了。这是生死攻防战,由他亲自统领三军。他骑在马上,目光如炬,观察着战场上的每一个变化。 柳婉婉握紧了缰绳,看着前方高耸的城墙,心中暗道:今日,便是一决胜负之时。她举起长枪,金甲军的战士们齐声呐喊,声震云霄。 秦场上硝烟弥漫,喊杀声此起彼伏。柳婉婉带领金甲军冲锋陷阵,她的剑法凌厉,每一击都精准致命。秦东阳的部队则负责攻城器械的推进,两支军队配合默契,渐渐逼近城墙。 就在这时,城墙上突然传来一阵异动。柳婉婉眯起眼睛,看到敌军搬出了一排特制的弓弩。这些弓弩比普通的要大得多,箭矢上似乎还裹着某种物质。 “小心!”她高声提醒,同时指挥士兵调整阵型。 一支火箭划破长空,直奔金甲军而来。柳婉婉眼疾手快,一剑将箭矢劈落。但更多的火箭紧随其后,在地上炸开,溅起无数火星。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柳婉婉必须随时调整战术。她一边指挥部队,一边留意着秦东阳那边的情况。虽然他们已经不再是夫妻,但在战场上,他们依然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城墙上的厮杀声震天动地,刀剑碰撞声、弓弦震响声此起彼伏,混杂着士兵的怒吼和临死前的惨叫。 柳婉婉握紧手中长枪,目光在战场上快速扫视。她的手心已经沁出一层薄汗,却仍紧紧攥着枪柄。北陵城的城墙比她预想中还要高大,楚国人这些天来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竟生生将城墙加高了一丈有余。 “这下真是麻烦了。”她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能飞跃如此高度的,整个军中也就她、萧如雪和司紫几个人。方将军刚才也试了好几次才勉强上来,却差点被敌军长矛刺中,若不是司紫及时出手相救,后果不堪设想。 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柳婉婉循声望去,只见城墙上又开始调动兵力。敌军的防守比预想的还要严密,城墙上布满了弓弩机,城下的将士稍有异动就会被万箭穿心。 她眯起眼睛快速思索对策,手指无意识地在枪柄上轻叩。就在这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箭簇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柳婉婉身形一闪,长枪横扫,“铮”的一声脆响,将箭矢击落。她还未站稳,又是三支箭矢破空而来。 “烨芸,掩护右翼!”她一边大喊,一边身形如电般朝着最近的弓弩机掠去。长枪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精准地刺入弓弩机的机括。 萧如雪也默契地会意,剑光闪烁间已经攻向另一座弓弩机。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一剑便将弓弩机的弦索斩断。两人配合默契,转眼间就摧毁了两座威胁最大的弓弩机。 “投石机上!”柳婉婉抓准时机,对着下方的金甲军大喊。她的声音在喧嚣的战场上并不响亮,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将士的耳中。 端昭立刻传令,重型器械开始就位。士兵们动作麻利地调整投石机的角度,准备发射。 就在这时,端昭眼角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身着轻甲,动作敏捷,赫然是端昭将军。 “她怎么会在这里?”端昭心中疑惑,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端昭将军不是该在后方统筹调度吗?但现在显然不是追究的时候。 投石机开始发威,巨石接连不断地砸向城楼,震得整个城墙都在颤动。碎石四溅,尘土飞扬,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灰尘。 金甲军趁机架起云梯,按照演练时的阵型,盾牌手在前,长矛手在后,开始向上攀爬。金属铠甲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柳婉婉看着逐渐逼近的弓箭手,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这些弓箭手排列整齐,显然经过严格训练。他们的箭术精准,动作一致,一旦齐射,就算是她也难以全身而退。 更糟的是,北陵城是双重城墙结构,就算攻破第一道城门,里面还有第二道防线在等着。她的目光扫过城内,隐约可见第二道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守军。 “必须先解决这些弓箭手。”她握紧长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萧如雪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声音透过战场的喧嚣传来:“柳婉婉,解决弓箭手!” 话音未落,他已经朝左边城墙疾驰而去,剑光所向,片片寒芒闪烁。 柳婉婉点头,和司紫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立即分头行动。她手中长枪舞得密不透风,将飞来的箭矢尽数挡下,缓缓降落在南面的城垣处。 近身战斗爆发,弓箭手虽然换上了短刀,但明显不是她的对手。柳婉婉的枪法凌厉,每一击都精准地找到对手的破绽。然而更多的弓箭手已经在后方列阵,随时准备对付突破城门的士兵。 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响起,城下的撞城木开始发力,“砰砰”的撞击声不断传来。混合着士兵的呐喊声,让整个战场充满了肃杀之气。 柳婉婉看着不断涌来的敌军,咬紧牙关。她能感觉到,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就在这时,城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有什么意外发生。 “不对劲。”她心中警铃大作,目光死死盯着城内的方向。 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尘土飞扬中,一支骑兵队伍正在快速集结。这支骑兵装备精良,马匹高大,显然是敌军的精锐。 “准备接应城下的弟兄们!”柳婉婉高声喊道,同时快速在城墙上奔跑,寻找最佳的防守位置。 就在这时,城门处传来一声巨响,厚重的城门终于出现了裂痕。然而柳婉婉却没有丝毫喜悦,因为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城内的骑兵已经列阵完毕,随时可能发起冲锋。而城墙上的守军也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反而摆出了更加密集的防御阵型。 柳婉婉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握枪的姿势。她能感觉到,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更加惨烈。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她必须为后续的进攻创造机会。 第五十八章 擅自行动 秦东阳立于城下,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城墙上的敌军动向。金甲军的进攻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城墙上箭如雨下,不时有士兵中箭倒下。 他正要下令调整攻城部署,余光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带着一队士兵悄然向侧翼移动。那道身影身着银甲,英姿飒爽,正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端昭。 “这个丫头!”秦东阳眉头紧皱,胸中怒火升腾。她不该在此时擅离职守,更不该不听军令。 “端昭!”他沉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端昭闻声回头,银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她的目光与秦东阳相接,嘴角扬起一抹倔强的笑意,“秦哥,你也来得正好。” “你为何不听元帅军令?立即回到后方待命!”秦东阳大步上前,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端昭却纹丝不动,手中长剑微微扬起,“我说过要助你立功,这破城首功岂能让柳婉婉他们独占?”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况且日后你在兵部复命时,也好为我美言几句。” 秦东阳额头青筋暴起,“胡闹!这是战场,不是儿戏!” “我当然知道这是战场。”端昭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决绝,“大不了挨顿军棍,反正我是皇上钦点的第一女将,萧如雪不会要我的命。” 她的目光掠过远处正在调度军队的柳婉婉,心中泛起一阵苦涩。那日在凉亭中,秦哥与柳婉婉推演作战时的亲密画面,至今仍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柳婉婉谈笑间便能提出精妙的战术,而她却只能在后方干等。 不,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堂哥!”端昭突然扬声喊道,“带人随我上!” 端天玉闻声而动,立刻率领千余士兵向城墙涌去。混乱瞬间在军阵中蔓延开来。 秦东阳脸色大变,一把抓住端昭的手臂,“你疯了!攻城讲究章法,这样只会害死他们!” “管不了那么多了。”端昭甩开他的手,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这功劳,我要定了!” 端昭见状大惊,连忙去拦端天玉,“快住手!你们这是在坏我军部署!”可端天玉已经红了眼,继续指挥士兵往上爬。 城墙上的守军见状,立即调集兵力应对。无数支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长矛从城垛间探出,将攀爬的士兵一个个刺落。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很快染红了城墙。 端昭却像着了魔似的,仍在高声鼓舞,“冲上去就是军功!朝廷重赏!”她的声音嘶哑,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光芒。 秦东阳的心脏猛地一沉,眼前的场景让他几乎失控。城墙下,那些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往下坠落,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他们的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最终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令人心惊的闷响。 “混账!”他怒吼一声,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这是送死,这是屠杀!金甲军才是主力,其他人只需要辅助!” 端昭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冷漠,仿佛那些坠落的士兵不过是一堆无关紧要的数字。“金甲军,给我上云梯!”他冷冷地下令,“谁敢抢位置,直接踹下去!” 金甲军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们迅速占据云梯,将那些不属于金甲军的士兵统统推下。惨叫声此起彼伏,混杂着兵器碰撞的金属声,在城墙下回荡。 柳婉婉站在城墙一角,看着眼前的混乱。她握紧了手中的梨花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就是战争,残酷而血腥。她的目光扫过战场,每一个倒下的士兵都让她的心脏抽痛一下。 端昭在一旁抽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的肩膀微微颤抖,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安。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如此惨烈的战斗场面。 “滚开!”秦东阳一把推开她,大步冲向投石机,“继续装石,投石!”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的怒火。 端昭踉跄了几步,擦干眼泪。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份柔弱瞬间消失不见。她挥手示意麾下将士后撤,心中暗暗发誓,等破城之后,一定要抢在柳婉婉前面立功。 城墙另一边,萧如雪和柳婉婉正在对付弓箭营。敌人的箭矢如雨般密集,但他们配合默契,一批接一批地消灭着弓箭手。柳婉婉的梨花枪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每一次出击都能准确地击中目标。 “婉婉。”萧如雪突然靠近,在她耳边低语。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显然也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消耗了大量体力。“我去开城门,你替我掩护。” 柳婉婉心头一紧。她能感觉到萧如雪身上传来的紧张气息,但她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她快速点头,“好。”声音虽轻,却坚定。 萧如雪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影般向城门掠去。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柳婉婉紧随其后,梨花枪在手中舞出一片银光,替他挡住所有可能的攻击。 柳紫等人立即明白了他们的意图,迅速分散到四个方向,继续牵制弓箭手。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盾牌组,下城门!”有金甲军高声喊道。他的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上格外清晰。 训练有素的金甲军立即行动起来。盾牌手在前,长矛手在后,形成了一道移动的铁墙。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盾牌相互叠加,将所有攻击都挡在外面。他们配合默契,一路砍杀,向城门推进。 秦东阳看到这一幕,立即下令停止撞门。“所有人后退!”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准备破城!” 端昭握紧长剑,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加快。她在等,等那扇门打开的一刻。她知道,那将是她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 城墙最高处,慕云澈冷眼旁观。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寻找着端昭的身影。他知道,不仅是他,所有东都士兵都在找她。这场仗,最重要的目标就是她。 随着一声巨响,厚重的城门终于打开。东陵军和支援部队如潮水般涌入,战斗进入了最激烈的阶段。刀光剑影中,无数士兵倒下,又有更多的士兵冲上前去。 柳婉婉的梨花枪在空中舞动,每一次出击都带走一条生命。她的动作优美而致命,仿佛在跳一支死亡之舞。但她的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决绝。 萧如雪的身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他的剑法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每一剑都直指要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和柳婉婉背靠背作战,默契地保护着对方的后背。 秦东阳站在高处,目光如炬。他看着战场上的局势,不断调整战术。“第三队,向左包抄!”他的声音穿透喧嚣的战场,“第五队,堵住他们的退路!” 端昭趁乱混入了冲锋的队伍中。她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手中的剑不停地挥舞。她要证明自己,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价值。 第五十九章 端昭中计 慕云澈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端昭。他看着她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心中暗暗摇头。这个女人太莽撞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面临什么样的危险。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城门内的空地上堆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汗水和泥土的气息。 柳婉婉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麻,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她知道,一旦放松警惕,等待她的就是死亡。她的目光不时扫向端昭的方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萧如雪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担忧。“专心。”他低声提醒,“别分心。” 柳婉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她知道萧如雪说得对,在战场上,任何分心都可能致命。 最后的冲刺已经开始了,东陵军整齐划一地发出一声呐喊,声浪震天。他们举起武器,向着敌军最后的防线发起冲锋。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哨声划破天际。东都军开始有序撤退,显然他们已经完成了某个重要的任务。 慕云澈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最后看了一眼战场,转身离去。他知道,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北陵城内,战火纷飞。 城墙上的守军早已溃不成军,街道上到处都是逃窜的楚国士兵。百姓们紧闭门窗,透过缝隙窥视着外面的厮杀。他们在恐惧中期待着,盼望东陵军能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杀!”端昭一声令下,身后的将士们齐声呐喊。她身着特制的女将战袍,头戴红巾,在这混乱的战场上格外醒目。长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每一次挥舞都伴随着敌人的哀嚎。 烟尘弥漫中,喊杀声此起彼伏。端昭的目光始终保持着锐利,她深知这一战对于收复西陲的重要性。身边不断有将士倒下,但她已经习惯了战场上的生死。 “将军!前方发现大批东都士兵!”斥候匆匆跑来报告。 端昭眯起眼睛,透过烟尘看向前方。一队东都士兵正在有序撤退,其中几个穿着金色盔甲的将领特别显眼。这个场景,让她想起了在望龙关时的经历。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追击敌军,最终取得了重大战果。但那次的功劳却被人诟病,说她冒进冲动,置将士性命于不顾。 “全军跟上!”端昭毫不犹豫地下令,“不能让他们跑了!” 将士们紧随其后,向着那支溃逃的队伍追去。马蹄声震天,扬起的尘土遮蔽了视线。 “端昭!不能追!”秦东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是陷阱!” 但端昭充耳不闻。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能抓住那几个金甲将领,就能证明自己的判断没错。她太需要这个机会了。 “继续追!”端昭催促着身边的将士,“这群人看起来不太对劲!” 柳婉婉站在城墙上,看着端昭带队追击的背影,眉头紧锁。她注意到萧如雪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随即转身离开了前线。 “这不对劲。”柳婉婉喃喃自语。她想追上去提醒端昭,但眼前的战况不容她分心。 梨花枪在她手中灵活转动,机关启动后变成一把短枪,更适合近身战斗。周围的金甲军将士想要靠拢保护她,却被她厉声喝退。 “专心杀敌!我不需要保护!” 战斗持续了近两个时辰。东陵军士气如虹,每个人都明白这是收复西陲的最后一战。相比之下,楚国士兵的斗志明显不足,常年征战让他们疲惫不堪。 城内的巷战异常惨烈。房屋倒塌,火光冲天,哀嚎声不绝于耳。柳婉婉一边厮杀,一边留意着端昭离开的方向。她总觉得心里不安,但现在的形势,她根本无法抽身。 秦东阳陷入了苦战。他一边奋力杀敌,一边后悔没能拦住端昭。多年的战场经验告诉他,东都人对端昭另有企图。但具体是什么阴谋,他一时也想不明白。 “报!”一名斥候匆匆赶来,“将军,城西发现大批东都支援部队!” 秦东阳心头一紧。他早就担心会有这样的情况。东都人故意示弱,就是为了引诱东陵军分散兵力。 “传令下去,让所有人收缩防线!”他厉声下令,“派人去通知端昭,让她立即撤回!” 但为时已晚。端昭追击的方向已经传来了激烈的厮杀声。 城中的战事仍在继续。东陵军虽然占据上风,但东都支援部队的出现让局势变得复杂。柳婉婉带领金甲军在城中清剿残敌,同时派出小队搜救被困的百姓。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爆炸的方向,正是端昭追击的位置。 柳婉婉的心猛地揪紧。她想起萧如雪离开时的笑容,终于明白了什么。 “不好!”她大喊一声,“端昭中计了!” 秦东阳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立即调集兵力,准备增援。但东都部队的进攻愈发猛烈,他不得不分出主要兵力应对。 城中的战斗还在继续,但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端昭带走的那支队伍,可是东陵军的精锐。如果他们出了什么意外... 烟尘弥漫的战场上,局势在慢慢明朗。东陵军占据上风,但端昭追击的方向,却始终笼罩着一层看不透的迷雾。没人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这场战斗最终会如何收场。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场仗,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将这片血色的战场逐渐覆盖成一片苍白。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残枝断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慕云澈站在高处,目光扫过这座被战火蹂躏的城池。城墙上布满了箭痕和刀剑留下的伤痕,城门早已在激烈的攻城战中被撞得粉碎。城内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和燃烧的残骸,浓烟在寒风中飘散。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具尸体,有的身着东都军服,有的穿着东陵铠甲。他们的血混在一起,在雪地上蜿蜒成河,宛如一幅触目惊心的地狱画卷。 慕云澈的视线在那些倒在血泊中的东都将士身上逐一扫过。每一张熟悉的面孔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他的心脏。这些将士中有许多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兵,如今却永远地长眠在这片异国的土地上。 柳崇德站在他身旁,眼中闪烁着愤怒与不甘。他的铠甲上沾满了血迹和泥土,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痕。 “这场仗打得毫无意义。”柳崇德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嘶哑,“你们东都人来,不过是为了泄愤罢了。看看这满地的尸体,值得吗?” 慕云澈没有立即回答。他知道柳崇德说的是事实,他们此行的目的确实很简单——为了报复。为了那些在望龙关战役中被屠戮的百姓,为了那些被烧成灰烬的村庄,为了那些永远无法安息的亡魂。 第六十章 东都撤退 “你们东都军队来得快,走得更快。”柳崇德冷笑着继续说道,“既然要报复,为何不干脆屠城?这样岂不是更解恨?还是说,堂堂东都大将军也学会了心慈手软?” 慕云澈转过头,眼神锐利如刀:“屠城?战争已经让太多无辜的百姓流离失所,我若再滥杀无辜,与禽兽何异?” “你倒是仁慈。”柳崇德讥讽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你的百姓被他们屠杀,你竟然放过了那些敌国平民。这就是东都引以为傲的军人品格?”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了慕云澈的披风。他望着远处纷飞的雪花,轻声道:“真正的武将,都该憎恨战争。战争从来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浴血的先锋官快步跑来,单膝跪地:“元帅,已经抓到了,活捉了二十余名敌军。” 慕云澈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掌心,很快融化成一滴水珠。他凝视着这滴水珠,仿佛看到了那些在战火中消逝的生命。 “传令下去,东都军队即刻撤离北陵。”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柳崇德猛地拔出佩剑,剑尖直指慕云澈的咽喉:“你就不该来!让我们看到了一线生机,却始终未能真正和我们并肩战斗!你知道我们付出了多少吗?” 慕云澈不躲不闪,只是用手轻轻拨开剑锋。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面对的不是一把锋利的武器,而是一片轻柔的羽毛。 “你们朝廷索要了我们五百万两黄金,十万石粮食。我们只是借用西陲战场,所有军需都是我们自己承担,你们并未吃亏。” “就为了报复他们屠了你们几个村子?”柳崇德冷笑,声音中充满了讽刺,“你们东都人在永安城几战下来,也不过杀了一万东陵军。为了这点战果,你们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值得吗?” 慕云澈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这个笑容让柳崇德感到一丝不寒而栗,因为他从中看到了某种深不可测的东西。 远处,一队东都骑兵正在清点秦场。他们小心翼翼地将每一具东都将士的尸体收敛起来,准备带回故土安葬。这是慕云澈的命令,他不愿让自己的将士永远长眠在异国他乡。 天空中的雪越下越大,如同无数片白色的羽毛,轻轻飘落在这片伤痕累累的土地上。渐渐地,地上的血迹被厚厚的白雪覆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有些仇恨,永远不会被时间抹去。就像那些被屠戮的村庄,那些被烧毁的家园,那些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对慕云澈来说,杀戮从来不是目的。他要的,是让那个叫端昭的女将,活着承受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也是他不惜付出如此惨重代价的原因。 随着撤退的号角声响起,东都军队开始有序地撤离。柳崇德站在原地,看着那些整齐的军队队列渐渐消失在茫茫雪幕中。他的手紧紧握着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最后一队东都军队也消失在视线中后,柳崇德终于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雪仍在下,寒风依旧在呼啸。战场上的硝烟渐渐散去,留下的只有一片死寂。 “撤退?他们竟然撤退了?”一名东陵将士握紧手中的长刀,眉头紧锁,“这未免太过蹊跷。” “会不会是什么计谋?”另一名将士附和道,手中的刀刃依旧紧绷,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突袭。 萧如雪站在城墙上,目光如炬地注视着溃逃的敌军。他身形挺拔,一袭黑色战甲在风中猎猎作响。积雪落在他的肩甲上,很快又被寒风吹散。 “让他们走。”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我们的目的本就是收复北陵。” 方将军策马来到萧如雪身边,铠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他抹了把脸上的雪水,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担忧:“元帅,柳崇德那个疯子,恐怕会对沿途村庄下手。上次在绿水镇,他可是屠了整个村子。” 萧如雪眸光一冷,周身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分。他转身望向身后的将领:“柳将军!” “末将在!”柳婉婉立刻上前,梨花枪在雪光中闪着寒芒。 “带金甲军追击,盯着柳崇德。”萧如雪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不要让他有机会伤害平民。若是发现他有任何异动,立即派人回报。” 柳婉婉举起长枪,声音洪亮:“金甲军听令,随我出城!” 铁蹄声隆隆,金甲军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向着城门涌去。雪花在他们的铠甲上跳跃,很快又被疾驰的风吹散。 秦东阳站在原地,目光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他的脸上沾着血迹,铠甲上还留着几道新鲜的刀痕。 “端昭!”他的声音几乎嘶哑,“你在哪里?” 没有回应。 四周的将士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是他要找的人。秦东阳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毫不犹豫地跟上了追击的队伍。 “大人!”一名亲兵追了上来,“您受了伤,还是先包扎一下吧!” 秦东阳充耳不闻,继续策马前行。他的右臂确实在流血,但此刻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唯一萦绕在心头的,是对端昭安危的担忧。 此时的端昭,早已陷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 她带着一千精锐追击那支看似慌不择路的东都小队,心中暗暗得意。若是能擒获几个东都贵族,这功劳可就大了。 追了将近半个时辰,道路越来越窄,两旁的房屋也越来越密集。前方的队伍终于停了下来,似乎已经精疲力尽。 端昭举起长剑,正要下令进攻,却见四面八方的街巷中突然涌出无数东都士兵。刀光剑影中,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 东都的士兵如潮水般涌来,密密麻麻的人影将她和手下的将士团团围住。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混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端昭下意识地抹了把脸,手背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渍。 “不对劲。”她心中警铃大作,眉头紧皱。这些东都士兵列阵整齐,进退有序,显然并非临时调遣,而是早有准备,就在这里等着她自投罗网。 回想起上次在望龙关,她用同样的追击战术还捡了个大便宜,可这次却踩进了敌人精心设下的陷阱。懊悔在心头蔓延,但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将军小心!”一声惊呼划破战场的喧嚣。 第六十一章 被抓 端昭勉强侧身,堪堪避开迎面劈来的长刀。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刀锋擦过她的铠甲,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她和堂兄端天玉的武功在军中还算不错,但面对如此多的敌军,也只能勉强支撑。 “杀!”她高声呼喊,试图鼓舞士气。 可更让她心痛的是,身边的将士一个接一个倒下,鲜血染红了整片土地。东都人的刀法凌厉狠辣,招招致命,显然是他们的精锐之师。那些士兵的眼神冰冷而专注,每一击都直指要害。 “张统领!”端昭看到自己的亲信被一刀劈中肩膀,鲜血喷涌而出。她想去救援,却被三名敌军死死缠住。 “必须突围!”端昭咬紧牙关,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她回头张望,却发现后路早已被东都士兵封死。那些人举着长刀,却不进攻,明显是要困住她。恐惧如潮水般漫上心头,她的剑招开始凌乱,力道也越来越小。 汗水模糊了视线,她甚至无法看清敌人的动作。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朝她手臂劈来,她本能地抓住身边的一名小兵挡在身前。 “噗嗤!” 刀锋入肉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温热的鲜血溅在她脸上,那士兵挣扎着扭动脖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将军...您...” 这名小兵名叫欧鹰,是望龙关一战中跟随她出生入死的老兵。那时她还在将士们面前慷慨陈词,说要与他们同生共死。可现在,她却用他的性命保全自己。 内心的羞耻和自责几乎将她淹没,但求生的本能却驱使她推开已经重伤的欧鹰,转身就要逃命。 她使出全身力气纵身一跃,想要越过身后的敌军。但东都士兵早有准备,齐刷刷地举起尖刀,寒光闪闪的刀尖直指苍天。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战场。 她的双脚踩在尖刀上,剧痛让她重重摔在地上。鲜血从脚底涌出,染红了靴子。但那些士兵依旧只是围着她,并不进攻。 “他们是要活捉我。”这个认知让她更加恐惧,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四周的喊杀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耳鸣声。她只能拼命抵抗,期盼着秦哥能及时赶到。之前秦哥曾警告她不要追击,说敌军反常,必有蹊跷。想必是看出了这是敌人的圈套。 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强忍着双脚的剧痛,艰难地格挡着敌人的进攻。但很快,她身上就添了好几道伤口。虽然都不致命,却让她的动作更加迟缓。 鲜血顺着铠甲的缝隙流下,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周围的敌人似乎变成了重影,她甚至分不清该往哪个方向进攻。 最终,她的脖子被两把长刀架住,手中长剑已被击飞在地。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仿佛在宣告她的败局。 她无力地望着手下兵卒一个接一个倒地不起。有人临死前还在喊着“将军快走”,有人用最后的力气想要爬到她身边。这些画面像是利刃,一下下剜着她的心。 “堂兄,救我!”她看到端天玉还在奋力厮杀,急忙喊道。但很快,端天玉也被数十名敌军围攻,最终被制服在地。 战场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垂死将士的呻吟声。一名身着铠甲的将领缓步走来,他的脚步声在这片死寂中格外清晰。 他慢慢揭开覆面的黄金面具,露出一张让端昭浑身发抖的脸庞。他与她在望龙关俘虏的那个小将有七分相似,但眼神更加阴冷残酷。 “端昭!”他冷冷开口,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如今你也栽在我手里了。” 端昭克制着恐惧,哆嗦着问道:“你是谁?” 来人冷笑道:“鄙人不才,东都三皇子。” 端昭这才恍然大悟,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难怪当初慕云澈会为了一个小将停战议和,原来那人也是东都皇子。 她想起望龙关那场大胜,想起自己是如何羞辱那个被俘的小将。现在,这些记忆都变成了讽刺她的利器。 “你...你想怎样?”她声音颤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命运。 东都三皇子俯视着她,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将她吞噬:“这下也该让你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会让你亲身体会一下,被囚禁、被羞辱是什么滋味。”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际,也染红了这片尸横遍野的战场。端昭跪在血泊中,看着四周倒下的将士,心如刀绞。她本想建功立业,却把这些信任她的将士带入了死地。 端昭被带回了东都军营,和一起被俘的将士们随意扔在一个木屋内。 她浑身发冷,手脚冰凉,蜷缩在角落里,双手紧紧抱住膝盖,试图给自己一点温暖。可这并不是因为天气,而是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到这般境地。那个人的脸又浮现在眼前,那张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脸,像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日日夜夜纠缠着她。 窗外传来士兵们整齐的脚步声,铠甲碰撞的声响清晰可闻。这声音曾让她感到安心,但此刻却像是催命的丧钟。她闭上眼睛,试图平复急促的呼吸,却发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是在青鸟城外,春日的阳光明媚得刺眼。她率兵追击一支东都小队,马蹄声震天,尘土飞扬。那支小队虽只有百余人,却勇猛异常,与她的人马交手后便迅速撤退,像是一群狡猾的狐狸。 “将军,他们往北面去了!”副将策马来报。 端昭眯起眼睛,看着远处消失的尘埃,“分兵包抄,一定要找到他们!” 为了找出那支小队的踪迹,她下令搜查附近的村庄。当时的她意气风发,只想着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要在军中树立威望。 “把所有可疑的村子都给我翻个底朝天!”她还记得自己是这样命令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村民们惊恐的眼神,妇孺的哭喊声,在当时都被她视若无睹。抓一个小将的功劳,可比杀十个普通士兵都要大得多。这样的想法支配着她的行动。 终于,在一个偏僻的村庄里,他们找到了那支东都小队的踪迹。激烈的战斗在村中展开,房屋被点燃,浓烟滚滚。 “将军!抓到了!”士兵们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将领来到她面前。 那个小将抬起头,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充满了愤怒和鄙夷。“你违反两国协定,屠杀无辜百姓,天理难容!” 这样的指控让端昭勃然大怒。她走近那个小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屠杀百姓?分明是你们躲在村子里,利用百姓作为掩护!” “你们烧毁村庄,杀害无辜!”小将挣扎着站起来,“这些罪孽,终有一日会报应到你头上!屠杀百姓者,必将断子绝孙!” 这样的诅咒彻底激怒了端昭。她一把揪住小将的衣领,“既然你这么喜欢说断子绝孙,那就让你先尝尝这滋味!” 第六十二章 报应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成为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手下们对那人的折磨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但她并未制止,甚至她还参与了进去。那凄厉的惨叫声,那血肉模糊的场面,那绝望的眼神,都深深刻在她的记忆里。 直到慕云澈率领上万大军包围青鸟城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惹上了多大的麻烦。城中军民惶恐不安,粮草补给困难,形势岌岌可危。 然而慕云澈的要求出人意料的简单——只要她放人,东都军队便承诺永不踏入望龙关半步。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的军功。她不仅没有受到惩罚,反而因为“化解危机”而得到了嘉奖。但现在想来,那时的她实在是太过天真。 东都人确实遵守了承诺,没有踏入望龙关半步,但他们选择了西陲战场作为复仇的地点。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因果报应。 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寒风裹挟着篝火的热气涌入,端昭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将端昭笼罩其中。身后的火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也让他整个人显得愈发冷峻。 是慕云澈。 那个在青鸟城与她签订和约的东都元帅。记忆中那个谈吐儒雅、举止得体的将军,此刻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他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结,周身散发出的杀气令人窒息。 端昭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粗糙的墙面摩擦着她的后背,带来阵阵刺痛,却让她的思绪稍微清醒了一些。 慕云澈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露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他随手将手套扔给身后的侍卫,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端昭。 “把这些人拖下去。”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该用什么手段就用什么手段,这些人每一个都参与过屠杀。” 跟在他身后的三皇子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舅舅放心,我一定替兄长报这血海深仇。”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那她呢?”三皇子指着端昭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慕云澈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么,我自有安排。” 士兵们开始动手,将其他人往外拖。木屋里顿时响起一片混乱的声音,有人在哭喊,有人在咒骂,还有人在苦苦哀求。 端昭看着这一幕,彻底慌了神。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地面,指甲都磨破了也浑然不觉。 “慕元帅!”她声音颤抖,“我们早就订立过协议,两国已经和平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看到慕云澈毫无反应,她更加慌乱:“放了我吧,我们可以重新商议边界的事!” “端昭!”被拖走的端天玉突然怒吼,“你这个无耻小人,竟然说出这种话!边界已定,岂能随意更改!” 他的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即便被两个士兵架着,仍在奋力挣扎。 慕云澈冷眼看着端天玉:“东都向来言而有信,既然疆域已经划分,那就不会再改。” 端天玉被拖出门前,狠狠啐了一口:“端昭,你就是我们燕国的耻辱!” 三皇子一脚踩在端天玉手上,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装什么清高?当初在青鸟城屠杀百姓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讲仁义道德?” 木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屋内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端昭急促的呼吸声。 她缩在角落,像只受惊的兔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慕云澈。她的眼中噙着泪水,不停地眨动着,似乎想以此博取对方的同情。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慕云澈的声音里带着讥讽,“你越是示弱,死得只会更难看。” 他缓步走到端昭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自从柳守宁一门殉国后,燕国就只剩下东陵王一个可用之人。你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个贪功冒进的蠢货罢了。”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刺穿了端昭引以为傲的功绩。她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慕云澈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他的手很凉,却意外地没有用力。 “知道我为什么要在青鸟城答应你的条件吗?”他的声音轻柔得近乎温柔,“因为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所谓的功绩是如何变成你的催命符。” 端昭瞪大了眼睛,瞳孔因恐惧而收缩。她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慕云澈松开手,站起身来。他整了整衣袖,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外面传来的惨叫声让她浑身发抖。她紧紧抱住双膝,试图让自己显得更小一些,仿佛这样就能躲过即将到来的惩罚。 那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得让她想吐。 就像当初那个东都皇子一样,凄厉的惨叫在寒风中回荡。她还记得自己是如何一刀一刀地折磨他,看着他在地上翻滚挣扎,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当时的她觉得痛快,觉得这就是报复的滋味。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的胃部一阵痉挛。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寒意从脊背蔓延至全身。她低下头,看着被捆得发紫的手腕,那里的绳索已经勒进了肉里。 慕云澈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他蹲下身,锋利的匕首割断了绳索。绳索断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端昭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头发便被一把抓住。她发出一声痛呼,却换来更粗暴的对待。 她被拖出了木门,膝盖在地上磨出血痕。寒风刺骨,头皮传来的剧痛让她眼泪直流。雪花打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刀子。 慕云澈猛地一甩,她重重摔在雪地上。积雪渗进衣服,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 睁开眼的瞬间,端昭差点晕过去。 十八具赤裸的身体横陈在雪地上,血迹染红了白雪。他们在痛苦地扭动,发出凄厉的惨叫。有人已经失去了意识,有人还在不停地求饶。 那场景,和当年如出一辙。只是这一次,她成了旁观者。 “不...不要...”端昭拼命往后爬,指甲在雪地上抓出深深的痕迹。 一只手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拖了回来。她的头皮火辣辣地疼,但这疼痛与即将到来的折磨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好好看着。”慕云澈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前方的惨状,“看看你当初是怎么折磨人的。” 士兵们走上前,解开裤子。端昭明白即将发生什么,恐惧让她浑身发抖。 她闭上眼睛,却被人强行掰开眼皮。粗糙的手指按在她的眼眶上,她连眨眼都做不到。 腥臊的液体浇在那些人身上,在寒风中很快就结成冰。惨叫声更加凄厉了,有人开始抽搐,有人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 端昭浑身发软,胃里一阵阵翻涌。她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这才刚开始。”慕云澈的声音像冰刀一样划过她的耳膜。 长剑出鞘的声音响起,清脆的金属声在寒夜中格外刺耳。 一道道血痕在那些人身上绽开。鲜血涌出又很快凝固,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狰狞的痕迹。有人开始求饶,有人已经昏死过去。 端昭想要闭上眼睛,却被人死死按住。她无助地望着堂兄和将士们承受这非人的待遇。那些人中,有些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有些是对她忠心耿耿的部下。 恐惧如潮水般漫上心头,她知道,下一个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