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怎么了,我可是个好地主》 第四十章 夜色中的思考:未来的规划 天色渐暗,乌云压城。细碎的雪珠如盐粒般飘落,打在新搭的马棚上发出沙沙声响。斜风夹着细雨,雪珠越下越密。不多时,马棚顶已覆上一层薄白,院中地面也零星可见白色。 韩远站在窑洞门口,望着这片银装素裹的景象,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棉袄。寒风呼啸,夹杂着细碎的雪粒打在脸上,如同无数细针般刺痛。他伸手拉下门帘,将寒意阻隔在外。 屋内豆油灯摇曳,昏黄的光线在窑洞内投下摇晃的影子。火炕已烧得滚烫,上面摆着一张新做的方形炕桌,足够七八人围坐。温暖的热气从炕面渗出,驱散了屋内的寒意。 “小郎君,菜都准备好了。”刘勇媳妇杨氏轻声说道,她双手搓着围裙,眼神中带着几分忐忑。 韩远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的大盆,里面是一锅热气腾腾的熏肉炖萝卜。香气四溢,在这寒冷的冬夜显得格外诱人。桌上已经摆好了几个菜 — 豆渣菘菜、野葱鸡蛋和一盘咸鱼干。这些都是刘勇媳妇和两个女儿一起做的,虽说都是些寻常菜色,但在寒冬腊月里也算丰盛了。 “吃饭了。”老爹的声音从炕上传来,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韩远上炕。 这是韩家班打造的第一个火炕,宽敞结实,工匠们花了整整三天才完工。炕面平整光滑,摆上桌子能容八人同坐。何叔刘将带着小九小十五也都上了炕,只是今日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何叔刘将二人。 “唉,”何叔叹了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炕桌,“今天这粮食收得实在是......” 刘将连忙打断他:“别提了,都是我们没把握好行情,让小郎君吃了亏。” 村里的壮汉们挑起了收粮的重担,总觉得今天让主家吃了大亏,内心充满了歉疚和不安。韩远刚要开口安慰,却见刘勇一家都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丝毫没有要上炕的意思。 “天这么冷,一起上来暖和暖和。”韩远招呼道。 刘勇连连摆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感激这位小伙子的善意相助,我们不敢乱了规矩,在这伺候您用饭就好。” 看着他们惶恐的样子,韩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好意反而让他们不安。钱家几代人都备受压迫,早已习惯了自己的身份,让他们同桌吃饭只会让他们更加不自在。 “那就在炕边摆个桌子,我给你们打些菜。”韩远语气坚决。 刘勇还想推辞,韩远板起脸来:“这是命令。”他们这才听话地在炕边摆了张小桌。 炕边的小桌上,钱家五口人挤在一起安静地用餐,韩远亲自给他们每样菜都打了些。虽不同桌,却吃着一样的饭菜。杨氏偷偷抹了抹眼角,她从未想过新主人会如此善待他们。 小十五从家中带来的熏肉,正好加在炖萝卜里,是他哥岳山打猎时得的猎物。肉质鲜美,在萝卜的清甜中更显得味道醇厚。岳山这次也卖了不少粮食给韩远,现在又跟着学盘炕,每天都能赚到不少钱。 “今天的粮价......”小十五欲言又止,眼神飘忽。 韩远夹了块熏肉放进碗里:“没什么好说的,既然收了就是我们的,价钱高点就高点吧。” 虽说韩家这次收粮亏了钱,但大家都不愿把粮食拿回去。毕竟韩家给的价钱比市价高出一千钱,更令人绝望的是,粮食市场还在持续下滑。 村里卖了粮的人家,纷纷送来谢礼。有送肉干的,有送鱼干的,还有送鸡蛋和蔬菜的。岳七家做豆腐的,还特意送来豆腐和豆渣。这些东西韩远都收下了,但每次收礼时他都会说声“不必如此”。 “明天还蒸面饼卖不卖?”老爹咽下一口饭,问道。 “卖,明天做两万个。”韩远说着,“今晚必须多准备些面食。” 既然单个利润低了,那就只能靠量取胜。他在心里快速计算着成本和收益,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还卖五文一个?”何叔插嘴问道。 韩远摇头苦笑:“四文吧,糜子面都跌了三成,从三百钱一斗跌到二百一,面饼自然也得跟着降价。” 其实就算降到四文,韩远也还有得赚。给匠人的都是粮食,粮价涨跌对人工成本影响不大。现在主要是制蜜粉成本涨了,一个面饼的成本从三文涨到三文半。四文卖出去,一个还能赚半文钱。 “这......”刘将皱着眉头,似乎在计算什么。 韩远知道他们都在担心亏本,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手里的高价粮尽快处理掉。两万个面饼需要十石糜子,还得配上红豆、枣干和一斗蜜粉。药铺里买回的药材数量着实有限,同时供应韩家和司家坚持不了几天。 一天卖两万个,一个赚半文,也能有一万钱进账。这笔账很好算,但在座的人大多觉得复杂,并不知道韩远的面饼生意其实还在赚钱。 萝卜炖熏肉的香气在屋内弥漫。杨氏的手艺确实不错,没放油也没放调料,只加了点粗盐,在这寒夜里却格外美味。韩远一边吃着,一边琢磨着用猪肉做包子的主意。 “周嫂,”韩远放下筷子,“明天能不能试着做个猪香肉饼?”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刘勇和杨氏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韩远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小郎君,”杨氏犹豫着开口,“猪肉......” 韩远知道他们的顾虑。在这个时代,猪肉并不受人待见,大多数人都觉得腥臭难闻。但他相信,只要能改变人们对猪肉的印象,用碱面做成蓬松的大香肉饼,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就像那盘豆渣菘菜,普通的食材,却能做出不错的味道。关键在于如何烹饪,如何改变人们固有的观念。 夜色渐深,窑洞外的风雪声依旧。韩远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中盘算着明天的生意。这个冬天,注定不会平静。 第四十一章 英雄的回忆:过去的牵绊 寒风凛冽,韩家峪的清晨被一阵马蹄声打破。 韩远刚走出房门,就看到几匹骏马停在院外。牛啸天和马进远这两个老熟人的身影映入眼帘,让他意外的是,薛马鸿也来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还有两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这大清早的,怎么来了这么多人?”韩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目光在几人身上逡巡。 两个陌生男子的气度不凡,尤其是那个身材高大的,正用一种玩味的目光打量着他。韩远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心中暗自揣测着对方的身份。 “将军,瞧瞧,这小子原来是铁枪的后人,你的义子?”那高大男子开口了,语气随意地直呼薛马鸿的表字。 韩远心头一跳,能这般称呼翼国公的,身份定然不简单。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只见此人眉宇间透着一股威严,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 “三郎,快过来,认识一下你李大叔。”薛马鸿向韩远招了招手。 李叔叔?韩远脑中飞快转动,莫非是秦王赵世德?可仔细一看,眼前这人至少二十六七岁了,而赵世德今年才二十三岁。 “小子见过李叔叔。”韩远拱手行礼,心中却在猜测对方的真实身份。 那人笑着点点头:“原来你是铁枪的孩子,将军的义子,确实应该喊我一声叔父。我以前叫徐世绩,回到大唐后,陛下给我赏了个姓,现在叫赵天骏。” 原来是赵天骏!韩远眼前一亮。这位可是未来的凌烟阁功臣,一人灭三国的战将。虽然不是赵世德,但这位的分量也着实不轻。 “早就听说世叔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真不是盖的。”韩远由衷地说道。 赵天骏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听说你是个机灵的小和尚,现在看来确实如此。不过你说久仰我的大名,那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 韩远嘴角微扬,这个问题对他来说简直是送分题:“世叔十七岁就投奔铁骑,为宇文通出谋划策,后来又辅佐赵策,数次击退刘世雄。等赵策降唐后,世叔一人掌控江南淮北,却不贪功据地,反而将地盘人马尽数献于朝廷,令人钦佩。” 赵天骏听得连连点头,眼中的赞许之色更浓了。他解下腰间一块玉佩:“这是见面礼,收下吧。” 就在这时,另一个黑瘦男子插话道:“茂公,这见面礼也太重了吧,这不是为难我嘛。” “士信,别跟我耍穷,堂堂郯国公总不能连点小礼物都拿不出来吧?”赵天骏打趣道。 岳阳公?韩远心中一动,这不就是薛马鸿的好兄弟欧阳勇吗?当年他们在韩虎臣麾下并称双璧,一个勇,一个悍。 “原来是罗叔叔,久闻大名。”韩远再次拱手。 欧阳勇虽然看起来瘦小,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凶悍之气。他解下佩刀:“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把刀就给你吧。” 这时,韩铁戈也从远处赶来,见到几位贵客,连忙招呼大家进屋。 屋内,几人一坐上炕,顿时惊讶不已。 “这炕台怎么这么暖和?”赵天骏摸着炕席,眼中满是好奇。 “这是三郎搞的鬼,据说是他师父三藏的杰作。”老爹解释道,独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 “真暖和,屁股底下就像烤着火炉一样。”牛啸天大声嚷道,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摸着炕席。 “放心,小心别把你烫着。”赵天骏笑道,目光却一直在炕上打量。 “三郎,回头也给我家盘几个。”马进远突然开口。 “我先说的,该先给我家盘。”牛啸天立刻不干了,一张大脸涨得通红。 “凭什么?”欧阳勇一拍炕桌,茶水都跳了起来。 “不服气咱俩练练!”牛啸天撸起袖子就要站起来。 韩远看着几位国公爷为了火炕争得面红耳赤,不禁摇头苦笑。谁能想到,这些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战将,私下里竟是这般模样。 这时赵天骏拉住他的手:“三郎啊,叔父这腿一到冬天就疼,你先给我家盘几个吧。”说着还冲韩远挤了挤眼睛。 “茂公你太不讲究了,明明是我先说的!”牛啸天一下子跳了起来,差点撞到房梁。 “咬金,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孩子抢东西?”薛马鸿终于开口了,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将军,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为了夫人和孩子们着想吗?”牛啸天立刻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得了吧你,上次你说要给夫人买胭脂,结果全换成酒了。”马进远毫不客气地揭穿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牛啸天一脸震惊。 “整个洛京城谁不知道?”欧阳勇冷笑道,“你夫人还差点休了你呢。” 屋内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就连一向稳重的薛马鸿也忍俊不禁。 韩远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感慨万千。这些在史书上威名赫赫的大将,在私下竟是如此鲜活的人。他们也会为了一个火炕争得面红耳赤,也会互相揭短打趣,也会像普通人一样贪恋温暖。 “行了行了,”赵天骏终于出声制止了众人的玩笑,“三郎,你这火炕确实是个好东西。不如这样,你找些手艺好的工匠,我出钱,咱们在洛京城开个铺子如何?” 韩远眼前一亮,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回答,牛啸天就又跳了起来:“那我要当东家!” “你算了吧,”马进远撇撇嘴,“就你那败家性子,铺子开不了三天就得关门。” “你说什么?”牛啸天瞪圆了眼睛。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两人又要吵起来,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一个士兵快步走进屋内,在赵天骏耳边低语几句。赵天骏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出事了,”他站起身,“刘世雄的人在汴京城外集结,看来是要动手了。”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几位大将脸上的笑意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杀气。 “看来是该活动活动筋骨了。”牛啸天摸了摸腰间的板斧,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三郎,火炕的事先放一放。”赵天骏拍了拍韩远的肩膀,“等平定了刘世雄,再好好谈这件事。” 韩远点点头,目送着几位大将匆匆离去。看着他们的背影,他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英雄终究是英雄,即便在和平时期也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但一旦大敌当前,他们就会立刻变回那个威震天下的战神。 这或许就是这个乱世的缩影吧。和平与战争,笑声与杀伐,在这个时代总是如此紧密地交织在一起。 第四十二章 早餐的生意:开张的准备 晨光微熹,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牛啸天那标志性的洪亮嗓门远远就传了过来,惊飞了檐角上打盹的麻雀。 “三郎!三郎!快出来!”牛啸天一边嚷嚷,一边大步流星地往院里闯,“你那蜜糕可是让我念叨了一路,赶紧拿来让老程尝尝!” 韩远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由得莞尔。这位威震朝野的程国公,此刻倒像个等着吃糖的顽童。 “程叔别急,面团还在发酵。”韩远探出头应了一声,目光扫过院子,发现不止牛啸天一人,赵天骏、薛马鸿、欧阳勇、马进远几位国公也都来了。 赵天骏捋着胡须笑道:“一路上都听这夯货念叨你家的蜜糕,说什么都要来尝尝。” “就是就是,”马进远接过话茬,“这老程平日里山珍海味不离口,今儿倒为了几个蜜糕折腾我们跑这么远。” 韩远赶紧出来迎客,“几位叔父请进屋歇息,我这就去准备。” “不用客气,”薛马鸿摆摆手,“我们就在院子里坐着等,正好晒晒太阳。” 周嫂已经麻利地搬出几张长凳,又端来热茶。几位国公围着小桌而坐,茶香袅袅升起,倒也惬意。 韩远回到厨房,掀开盖着面团的布,仔细检查发酵情况。面团已经膨胀了一倍有余,轻轻按下去,面团缓缓回弹,正是最佳状态。 他先和了一锅豆浆,又开始准备油条的面团。灶膛里的柴火烧得正旺,锅底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这小子在忙活什么呢?”牛啸天探头张望,“怎么还不见蜜糕的影子?” “老程你就别催了,”赵天骏笑骂道,“你看看你那点出息。” 韩远手上动作不停,将发酵好的面团分成大小均匀的剂子。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知道练过无数遍。 很快,第一锅油条下锅,金黄的面条在滚油中膨胀,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豆浆也煮得浓稠,一股淡淡的豆香飘散开来。 “这是什么味道?”欧阳勇鼻子动了动,“好香。” 韩远笑而不语,继续忙着和面团。他将猪肉剁成细末,加入葱姜调味,又放入一些特制的香料。 “猪肉?”牛啸天皱眉,“那可是贱肉,我可不吃。” “程叔别急着下定论,”韩远手上动作不停,“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将调好的馅料放入擀好的面皮中,手指灵活地捏出漂亮的褶子。这些包子的造型,在这个时代可是闻所未闻。 “这手艺,”赵天骏看得入神,“不像是在山里学经的吧?” 韩远心中一笑。这些人哪里知道,他脑子里装着两世的记忆。前世那些精致的包子技艺,在这个时代可是稀罕物。 等待包子二次发酵的时候,他又开始准备其他点心。很快,整个院子都弥漫着诱人的香气,连外面经过的村民都忍不住驻足张望。 “三郎啊,”薛马鸿忍不住问道,“你这手艺是从哪学来的?” 韩远一边忙活一边答道:“小时候跟着娘学的一些,后来自己琢磨,慢慢就会了。” 这时,第一笼包子出锅了。金黄的包子个个圆润饱满,褶子整齐,香气四溢。 欧阳勇最先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好吃!这猪肉一点腥味都没有,又鲜又嫩!”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动筷。连之前嫌弃猪肉的牛啸天,此刻也吃得不亦乐乎。 “这豆浆也是一绝。” “油条酥脆,蘸着豆浆吃更香。” “蜜糕更是难得,外酥里软,香甜可口。” 几位国公你一言我一语,吃得不亦乐乎。韩远看着这一幕,心中暗喜。这些平日里吃惯山珍海味的大人物,竟被自己的手艺征服,这比什么赞美都有成就感。 “三郎,”薛马鸿一边吃一边说,“你这手艺,在洛京城开个铺子准赚大钱。” 韩远摇头笑道:“我只想安心在村里过日子。” “那可惜了,”赵天骏叹道,“不过也好,以后我们想吃了,还得专程来找你。” 这时,外面又传来脚步声。 “三郎,城里送信来了,说是要加订明天的面饼。” 韩远点点头,心中盘算着要多准备些面粉。他的小买卖虽然起步不久,但在洛京城已经渐渐打出名气。 “对了,”牛啸天突然想起什么,“明天是太子殿下的寿辰,宫里不知道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依我看,”马进远笑道,“宫里那些御厨的手艺,未必比得上三郎。” “那是自然,”牛啸天打了个饱嗝,“要我说,干脆让三郎去宫里当御厨得了。” 韩远连忙摆手:“程叔说笑了,我这点手艺,哪敢在宫里献丑。” “你小子就是太谦虚,”赵天骏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也好,要是你去了宫里,我们想吃这些可就难了。” 几位国公又说说笑笑了一会儿,这才意犹未尽地告辞。临走时,牛啸天还特意打包了一些包子,说要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送走了几位国公,韩远开始收拾院子。阳光正好,照在案板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他看着厨房里堆着的面粉,想着明天还要早起准备城里的订单。虽然辛苦,但能用自己的手艺让人开心,这种感觉很好。 院子里,炊烟袅袅升起,带着面香飘向远方。韩远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踏实走好每一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正想着,外面又传来喧闹声。 “三郎,听说程国公他们来了?可还有包子剩下?” “就知道你们会来,”韩远笑着应道,“我特意留了一笼。” 日子就这样平淡而充实地过着。韩远的手艺渐渐在方圆百里出了名,每天天不亮就有人来排队买他的包子和面饼。 这一天,当韩远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忙碌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快看,那是宫里的仪仗!” “听说是太子殿下派人来的!” 韩远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出厨房。院子外面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几位身着官服的太监正在打量着这个不起眼的小院子。 “可是韩五郎在此?”为首的太监扫视一圈,目光落在韩远身上。 韩远擦了擦手上的面粉,上前行礼:“小民正是。” “太子殿下听闻你的手艺,特意派我等前来,请你入宫做御厨。” 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一片哗然。韩远却只是平静地笑了笑:“请大人回禀太子殿下,小民愿意留在村里,为乡亲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太监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被拒绝。他正要说什么,韩远已经转身回了厨房,继续和面、揉面,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阳光依旧温暖,照在他专注的侧脸上。灶台上的火焰欢快地跳动,锅里的水汽升腾而起,又一个平凡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第四十三章 婚约的烦恼:情感的纠葛 夜色渐深,油灯在风中摇曳,将几个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忽大忽小。 “我年十二三,便是个无赖贼,见人就杀。十四五岁时,成了难当贼,谁惹我不快,就要他的命。十七八岁时,算是个好贼了,只在战场上杀人。到了二十岁,做了天下大将,用兵救人。”赵天骏一边擦着嘴角的油渍,一边笑着说道。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油灯的光芒映在他布满伤痕的脸上,那些深深浅浅的疤痕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峥嵘岁月。 韩远听得心中一凛,这番话让他对慕智者的印象彻底改观。原本在他心中那个智多近妖的军师形象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与牛啸天一般的杀人魔王。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酒杯,指节微微发白。 “如今能放下屠刀也是件好事。”赵天骏放下手中的帕子,目光渐渐变得迷离,“你不愿当府兵,也是对的。我们这帮人手上沾了太多鲜血,连自己杀了多少人都记不清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安安稳稳过太平日子就好。” 话音未落,赵天骏的眼中已经泛起泪光。那双曾经在战场上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油灯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韩远看着这位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猛将突然变得如此感性,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我那顾二哥啊...”赵天骏的声音突然哽咽,“一生骁勇善战,如今这世道安稳了,却要被砍头。” 韩远心中一震,顾二哥?那不就是铁骑军中赫赫有名的神将顾马霄?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坐在一旁的牛啸天,只见这位平日里豪爽的大将此刻也是面色凝重。 “单大将...”牛啸天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若是在战场上...” 他没有说完,但在座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若是战死沙场,反倒比现在这般结局来得体面。 韩远的脑海中浮现出关于顾马霄的传闻。在他的印象中,顾马霄可是铁骑五将之首,比薛将军、牛啸天、欧阳勇和诸葛武都要强上一筹。这些人都是万人敌级别的猛将,就连徐世绩和刘明远这样的战将,在勇武方面也要逊色三分。 “义父...”韩远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迟疑,“我觉得救单叔的事情,你们或许一直没找对方法。” 这句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圈涟漪。炕上的几个人都愣住了,尤其是赵天骏,一把抓住了韩远的胳膊,那力道大得让韩远差点叫出声来。 “小子,你有什么好主意?”赵天骏的眼中闪烁着急切的光芒。 韩远轻轻挣开赵天骏的手,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臂。他环视了一圈在座的几位大将,沉声说道:“李叔,这事你反而不该插手。现在应该让我义父出面,而且不是向皇上求情,而是要找秦王。” 牛啸天闻言皱起眉头,胡须随着他说话的动作抖动:“这是什么道理?茂公和顾二哥可是结义兄弟,怎能不管?再说,陛下都不肯松口,找秦王又有什么用?” 赵天骏却是眼前一亮,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 “单叔是当世神将,若能向秦王效忠,秦王岂会不动心?”韩远继续说道,声音越发坚定,“而且,李叔你现在的身份特殊。你带着地盘和兵马降唐,朝廷对你既拉拢又提防。你越是为单叔求情,反而越让皇上忌惮。” 赵天骏听到这里,不由得长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自责:“是我考虑不周了。” “但若是让薛将军出面向秦王求情,那就完全不同了。”韩远继续分析道,“秦王若肯为单叔说话,皇上必定会重新考虑此事。” 牛啸天听完,捋着胡须点头:“这小子说得有理。顾二哥若能得秦王庇护,或许真能保住性命。” 屋内的气氛渐渐活络起来,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细节。韩远看着他们,又补充道:“关键是要让单叔表明心迹,愿意效忠秦王。这样秦王得一猛将,单叔保一性命,薛将军也能尽一份义气。” 赵天骏猛地站起身来,带倒了身边的酒壶。酒水洒在地上,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好!我这就去找将军商议此事。” “李叔且慢。”韩远连忙拦住他,“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单叔现在在狱中,我们得先想办法传个消息给他。” 牛啸天也站了起来,拍了拍赵天骏的肩膀:“对,这事得好好谋划,不能打草惊蛇。先让我去探探秦王的口风。” 几人又商议了一番细节,直到更夫打更的声音传来,才意识到已经是三更天了。 赵天骏和牛啸天告辞离去,韩远送他们到门口。夜风吹来,带着几分凉意。他看着两位大将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心中五味杂陈。 回到屋内,韩远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的事情。要救顾马霄并不容易,但只要方法对了,就一定能成功。他翻了个身,想着明天还要帮着准备更多的细节。 外面的更声渐远,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地上,将房间染上一层银白。韩远的思绪渐渐飘远,在朦胧中想起了那些关于顾马霄的传说。那个在战场上如同天神下凡的神将,如今却身陷囹圄,生死未卜。 这就是乱世英雄的宿命吗?韩远不禁叹了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翼翼。一个不慎,不仅救不了顾马霄,还可能连累更多的人。 夜色渐深,整个洛京城都陷入了沉睡。但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暗流涌动,一场关乎生死的博弈即将展开。 第四十四章 分田的喜悦:新的开始 寒风凛冽,雪花纷飞。韩远站在村口,看着几位国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雪幕中。 赵天骏那番话仍在耳边回响。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胁,让韩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救顾马霄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慎就是掉脑袋的大罪。 “唉......”韩远长叹一声,目光扫过村口那条蜿蜒的雪路。昨夜的大雪覆盖了所有的车辙印,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厚重的白袍。 “明远,发什么呆呢?”薛马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天寒地冻的,还不快进屋?” 韩远转身,看到义父正站在铺子门口。他的肩膀上落满了雪花,显然已经站了一会儿。 “义父,我在想李叔说的事。”韩远搓了搓发凉的手指,“这事要是办砸了......” “你李叔就这个性子,雷厉风行。”薛马鸿拍了拍韩远的肩膀,抖落了一片雪花,“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有我们几个在,不会让你吃亏的。” 铺子里,牛啸天正和几个伙计忙活着装食盒。大香肉饼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豆浆的清香,让人食指大动。 “好小子,这手艺真是绝了!”牛啸天一边往食盒里码着包子,一边赞不绝口,“要不要来我府上当个厨子?月钱管够!” 韩远笑着摇头:“程叔,做厨子哪有做老板来得自在?” “那这样,”牛啸天眼睛一亮,“我每日派人来取早点,给你双倍价钱。这味道必须保证啊!” “咱们能不能省点事,”韩远眼中闪过一丝精明,“我们每日都要往洛京送餐,顺道给您送去就是。” “好!就这么说定了!”牛啸天大笑着拍了拍韩远的肩膀。 马进远和欧阳勇也凑了过来,纷纷要求送早点到府上。韩远一一应下,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洛京城里权贵众多,若是能开展送餐服务,这可是一条新的财路。 “李叔、罗叔,”韩远眼珠一转,“要不也入我们银枪早点一股?大家平均分红,谁都不能多拿一分钱,我和我爹占五成,您看如何?” 赵天骏和欧阳勇对视一眼,都没多想就答应了。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帮衬韩家的小生意罢了。 “回头让家人送一百贯来入股。”赵天骏说完,其他几位国公也纷纷表示要出资。 韩远原本只是想让他们白占股份,借他们的名声做生意。没想到这几位一开口就是五百贯,倒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送走几位国公后,韩远站在铺子里清点今日的出货。除了两万个蜜糕,还有新品大香肉饼、油条、豆浆和豆渣窝窝。现在韩家的生意主要分三种模式:代销、供销和散卖。 代销是由韩家定价供货,给店铺代销费;供销则是由商家自定价格,韩家只管供货;至于散卖,算是对前两种模式的补充。 “三郎!三郎!”里正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快换上蓑衣跟我走,去受田了!” 韩远赶紧披上蓑衣跟了出去。衙门的效率倒是不慢,老爹升职的田地这就要丈量确认了。 一行人踏着积雪来到田地边上。衙门的书吏拿出文书,开始宣读: “勋田六十亩,职田八十亩,九品官永业田二百亩......” 韩远听着这些数字,眉头微微皱起。这数字似乎和预想的不太一样?他记得父亲说过,九品官的永业田应该是一百亩才对。 正想着,书吏已经开始丈量田地。韩远看着那些插在雪地里的木桩,心里盘算着这些田地该如何安排。 突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韩远抬头望去,只见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上的人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不好!”韩远心头一紧,“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马上的人影越来越近,终于看清是自家送餐的伙计。那人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地跑到韩远面前: “少东家,不好了!城里出事了!” “慢慢说,什么事?”韩远扶住摇摇欲坠的伙计。 “城里......城里查得严,说是在找什么人。”伙计喘着粗气道,“我们的车队被拦下了,说要挨个检查!” 韩远心头一沉。这个时候查得严,多半和顾马霄有关。看来赵天骏说的不错,朝廷已经开始行动了。 “你先回去歇着。”韩远拍了拍伙计的肩膀,“这事我来处理。” 目送伙计离开,韩远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洛京城。城墙在风雪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 这一刻,韩远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场远比想象中更危险的漩涡之中。救顾马霄的事情,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保住送餐的生意。若是让官府查出什么问题,不光生意要黄,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韩远深吸一口气,转身对里正说道:“里正叔,这受田的事,能否改日再来?我铺子里还有急事要处理。” 里正看了看天色,点点头:“也好,这天气确实不适合丈量田地。改日再来吧。” 韩远匆匆告别,快步往村里走去。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对策。这一次,他必须小心行事,否则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雪越下越大,风也越刮越猛。韩远的身影在风雪中显得有些单薄,但他的步伐却异常坚定。无论前方有什么等待着他,他都必须勇敢面对。 因为他清楚,这不仅关系到自己的生意,更关系到整个家族的未来。而这,仅仅是开始。 第四十五章 紧急的消息:风云变幻 寒风呼啸,吹得田野里的麦苗簌簌作响。韩远站在田埂上,目光扫过眼前这片新分到的土地,心中五味杂陈。 “三郎,快来帮忙立界碑!”老爹韩铁戈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韩远快步走过去,看见老爹正挥舞着锄头,准备替换田埂上那块陈旧的界碑。他的动作依然矫健有力,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威震一方的府兵统领。 “张老爷,您慢些。”一旁的衙役连忙上前搀扶,“这些活计让小的们来就行。” 韩铁戈摆摆手,“不碍事,当兵的人,这点活算什么。” 里正刘德站在一旁,笑呵呵地说:“这次朝廷分田,韩家可真是赶上了好时候。陛下平定中州吴越,大开恩典,连五品以下的官员都能分到永业田了。” “可不是。”韩铁戈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多亏朝廷照顾咱们这些老兵。” 韩远一边帮着挖界碑,一边在心里盘算。这次分到的田地着实不少,光是永业田就有二百亩,加上勋田六十亩,职田八十亩,还有补发的口分田,总共五百多亩。 寒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韩远不由得裹紧了外衣,目光落在远处起伏的田野上。一个小小的从九品官,居然能分到这么多田地,而且还是足额分配,这在以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三郎,发什么呆呢?”老爹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没什么。”韩远摇摇头,“就是在想,这些田地分散在十三个地方,管理起来怕是不太方便。” “分散些好啊。”里正刘德插话道,“万一遇上灾年,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再说了,有佃户们帮着打理,你们只管收租子就是。” 几个衙役正在不远处量地,丈量的竿子在地里一点点移动。他们的动作很是认真,生怕出了差错。 “张老爷,这块是二十亩整,东至王家地,西至官道,南至水渠,北至荒地,界址方位都没错。”一个衙役大声报着数。 “好好好。”韩铁戈连连点头,仔细查看着官差递来的地契。 “张老哥,”一个年长的衙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提醒道,“按规矩,职田出租的话,每亩租子不能超过六斗。这可是朝廷明文规定的。” “这个我晓得。”韩铁戈笑着应道,“咱当了这么多年差,朝廷的规矩还能不懂?” 午后的阳光变得柔和起来,洒在新立的界碑上,在石头表面投下细长的阴影。韩远蹲下身,用手抚摸着界碑上新刻的“张”字。 “三郎,”老爹走到他身边,“你说咱们这些地,第一季种什么好?” “您老不是说要种豆子吗?” “对对对,”韩铁戈兴致勃勃地说,“豫西这地方,就得这么个种法。两年三熟,麦—豆—麦,或者麦—豆—粟,这样地力才不会亏。” 韩远看着父亲滔滔不绝的样子,不禁莞尔。这个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府兵,对种地倒是门清。 “张老爷说得对。”里正刘德也跟着附和,“您这经验,比那些只知道收租子的地主强多了。” 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韩远抬头望去,只见几个佃户模样的人正朝这边走来。 “是赵家堡的佃户。”刘德解释道,“听说韩家分到了地,想来问问能不能租种。” 韩铁戈眯起眼睛打量着那几个人,“赵家堡的佃户?那可都是好把式,种地一把好手。” 佃户们走近了,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小的给张老爷请安。”那汉子弯腰行礼,“听说老爷分到了地,想来问问,能不能...” “行了,”韩铁戈摆摆手,“想租地是吧?可以,不过得按规矩来。” “那是那是,”汉子连连点头,“小的们懂规矩。” 韩远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百感交集。从一个普通的府兵家庭,到如今拥有五百多亩良田的地主,这变化来得太快了。 夕阳西下,天边染上了一层金红色。田野里渐渐笼罩上暮色,远处的山峦轮廓变得模糊。 “三郎,咱们回吧。”老爹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还得来量其他几块地。” 韩远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块新立的界碑。在这个时代,有田就有话语权,有田就能让子孙后代过上好日子。 回家的路上,韩远一直在想,这次分田的事情,恐怕会让整个青龙镇都对韩家另眼相看了。不远处,几个孩童正在田埂上追逐嬉戏,欢声笑语传来,给这个寒冷的傍晚增添了几分暖意。 “对了,”老爹突然停下脚步,“明天得去趟县衙,把地契都登记造册。” “我去吧。”韩远说,“您在家歇着就是。” “也好。”老爹点点头,“你现在是朝廷命官,去衙门办事也方便些。” 夜幕降临,星星点点的灯火在村子里亮起。韩远跟在老爹身后,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明天该做什么,后天该做什么。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带着泥土的气息。韩远深吸一口气,这是属于他们韩家的土地的味道。从今以后,韩家就是这一方水土的主人了。 “三郎,”走到家门口时,老爹突然转过身,“你说咱们是不是该请几个长工?光靠佃户,怕是照看不过来。” “您说得对。”韩远应道,“明天我去县城时,顺便打听打听。” 推开家门,温暖的灯光洒了出来。韩远的娘亲正在院子里忙活,看见他们回来,连忙迎上前。 “可算回来了,”她说,“饭菜都热了好几遍了。” 韩远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变化,这个家永远是他最温暖的港湾。 第四十六章 新地主的责任:家族的未来 夏日的阳光洒在田野上,金黄的麦浪随风起伏,农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他们身上的衣衫虽然破旧,但都是特意换上的干净衣裳。 “张员外,张大官人,快去我家吃饭吧,婆娘都准备好了。”一个瘦削的农人搓着手,脸上堆满笑容。 “是啊是啊,我家也准备了酒菜。”另一个农人连忙附和,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和忐忑。 何庄的村正赵老爷子站在最前面,他是秋娘亡夫的父亲。此刻老人脸上带着几分尴尬和无奈,眼角的皱纹里藏着说不尽的担忧。他的目光不时瞥向韩远,又很快移开。 韩远看着这些农人,心里明白他们的来意。目光扫过众人,他注意到每个人手上都有厚厚的茧子,衣服虽然洗得干净,却都打着补丁。 何庄的村民世代在这片土地上耕种,从前隋开始就是官田的佃户。到了大唐,虽然豫西实行均田制,但何庄的村民人均也就二十亩不到,还要分永业田和口分田。更要命的是,如今分田的规矩就是只照顾男丁。全家老小加起来都快挤不进一间破屋,往往只有三四个成丁,可种的地就那么点。 “张员外......”村正赵老爷子搓着手上前几步,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庄户人家。以前种官田,现在地归了韩家,我们这些佃户......” 话未说完,韩老爹就摆手打断:“诸位放心,原来谁家种的地,以后还是谁家种。” 此言一出,农人们如释重负,纷纷弯腰道谢。有人激动得眼眶发红,有人则悄悄抹去额头的汗水。 赵老爷子颤巍巍地上前,声音有些发抖:“张员外,关于秋娘的事,我们何家都同意了。她的十亩嫁妆田,到时候一并带去韩家。” 韩远听出了老人话里的无奈。当初得知秋娘和父亲的流言时,何家人还想着要教训这个“独眼贼”。可如今形势变了,韩家成了他们的地主,十亩地再珍贵,也得罪不起韩家。 “赵老爷子,以前你们种这些地,每年交多少租子?”韩远问道,目光落在老人布满老茧的手上。 “回大官人的话,”赵老爷子低着头,“亩租六成,租用耕牛还得再多掏点钱。” “什么?”韩远皱眉,“这租子也太重了。” 一年辛苦下来,七成收成都要上交,剩下三成还要应付朝廷的租庸调。难怪这些农人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他转头对父亲说:“爹,这租子太重了。咱们不能这么收。” “那你说该怎么办?”韩老爹眯着眼睛问道。 韩远沉思片刻:“不如这样,咱们跟乡亲们立个契约,每年每亩收五斗粟,无论田地里长出啥庄稼,收成多少,就收这个数。” 韩老爹点头表示赞同。 “而且,”韩远继续道,“咱们买些耕牛,让乡亲们轮流使用,不另收牛租。” 此言一出,农人们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惊讶得张大了嘴,有人激动得浑身发抖,还有人不敢相信地揉着耳朵。 “这......这是真的吗?”一个年轻农人结结巴巴地问。 “当然是真的。”韩老爹说,“咱们可以立字据为证。” 赵老爷子激动得胡子直颤,双腿一软,带头跪了下来:“张员外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其他农人也纷纷跪地叩谢,有人已经喜极而泣。田野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感谢声。 韩远连忙上前扶起赵老爷子:“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何必如此。” “大官人,您这是要救我们全村的性命啊!”赵老爷子老泪纵横,颤抖的手紧紧抓着韩远的衣袖。 看着这些跪在地上的农人,韩远心里五味杂陈。这世道,一个地主稍微仁慈些,就让农人感激涕零。可见他们平日里过得有多苦。 “都起来吧,”韩远扶起一个个农人,“走,大家一起去村里吃饭。今天咱们把契约立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农人们欢天喜地地簇拥着韩家父子往村里走。路上,不时有人偷偷抹眼泪,又怕被人看见,连忙装作揉眼睛。 村里的妇女们早就准备好了饭菜,虽然都是些粗茶淡饭,但每家都拿出了最好的。有人蒸了雪花包,有人炒了几个青菜,还有人煮了一锅肉汤。 韩远和父亲挨家挨户地去吃,每家都只吃一点,就说饱了。他们知道,这些农人家里本就不富裕,能拿出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吃完饭,韩远让人取来纸笔,当场写下租地契约。他写得很仔细,把每年的租额、交租时间都写得清清楚楚。写完后,他又让村里识字的几个人检查,确保没有任何问题。 “这契约一式两份,”韩远说,“一份韩家收着,一份由村正保管。以后若有纠纷,就按这契约来办。” 赵老爷子小心翼翼地接过契约,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他让儿子找来一个布袋,把契约仔细包好,又用绳子捆了几道。 “大官人,”赵老爷子忽然说,“我知道您和秋娘的事......” 韩远心里一紧。 “秋娘是个好姑娘,”赵老爷子叹了口气,“她命苦,早早就守了寡。这些年,要不是靠着那十亩嫁妆田,日子更难过。现在......” “赵老爷子,”韩远打断道,“秋娘的事,我自有打算。您放心,我一定会善待她。” 赵老爷子点点头,不再多说。但从他的眼神中,韩远看出了几分欣慰。 太阳渐渐西斜,韩远和父亲告别村民们往家走。路上,他心里盘算着,五百多亩地,一年收个两百多石粮食也够用了。更重要的是收获了民心。这些农人若是过得好了,以后韩家在这一带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至于养牛的事,表面上是帮农人,其实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母牛生小牛,养大了可以卖钱。农人们帮忙喂养,反而省了韩家的力气。 夕阳的余晖洒在田野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农人们三三两两往家走,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新的生活即将开始,他们的未来,或许会比从前更好一些。 第四十七章 商机的把握:抓住机会 夏日的阳光透过窑洞的窗棂洒进来,在土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韩远正埋头核算账目,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马蹄声,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从马上翻身而下。 “又是赵天骏。”韩远暗自嘀咕,却也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算盘。这位国公大人最近总是时不时地造访,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今天赵天骏面带笑意,显然不是来找麻烦的。 “小超,在忙着算账?”赵天骏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账本。 “是啊,这两天订单多,得好好算算。”韩远起身相迎,“叔父怎么有空来了?” 赵天骏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随手放在桌上:“我过几日要回青州了。卢建业那些余孽最近闹得厉害,朝廷已经派兵前往燕地。” “叔父这就要走?”韩远一愣,“单伯父那边......” “哈哈,事情已经有转机了。”赵天骏爽朗一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遵照你的吩咐就是,果然管用。秦王已经松口,愿意对顾二哥网开一面。你说得对,我们之前越是上奏求情,反倒越坏事。所以我想着干脆先离京,有将军他们在,我也放心。” 韩远听着这话,心中暗自苦笑。他哪有什么高见,不过是随口提醒了几句罢了。至于如何说服赵世德和当今圣上网开一面,那可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做到的。 不过赵天骏和薛马鸿他们确实了得,短短一天时间就办成了这等难事。韩远并不想深究其中曲折,他现在只想安心当个小地主,经营好自己的生意。 说起生意,最近确实不错。与五位国公合伙的老铜戈早餐铺子,生意蒸蒸日上。昨日两万个蜜糕全部售罄,新推出的豆渣窝窝、香肉饼和豆浆油条更是供不应求。 “刘小妹,去给李叔端碗热豆浆来。”韩远朝门外喊道,“再多弄点油条过来,热包子也来几个。” “李叔,寒舍没有茶叶,委屈您了。” “那时候我也不过是个乡下小子,哪那么多讲究。”赵天骏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目光却落在墙上挂着的设计图纸上,“这是新铺子的设计?” “是啊。”韩远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有五位国公做靠山,加上司将军牵线搭桥,我已在洛京城东西两面拿下四个早餐铺的营业权。朝阳门、永安门、永安门、太平门外,地皮都已划好,就在城门外百步之地。” “这设计倒是新颖。”赵天骏仔细打量着图纸,“活动板房?” “对,白天可以打开前面的木板做成营业区,晚上再合上。屋前还要搭个雨棚,摆上十来张桌子供人用餐。这些铺子不光卖早点,还兼营豆腐生意,给过往行人提供干粮茶水。每天还可以煮些茶叶蛋,熬点小米粥和萝卜汤。” 正说着,刘小妹端着热气腾腾的早点进来。赵天骏尝了口豆浆,赞许地点点头:“味道不错,难怪生意这么好。” “周边几个县的生意也开始做起来了。”韩远接着说道,“已经租下了四间店面,各乡还有摊位和推车。洛京和附近县里的驿站、酒楼、茶肆,也有不少愿意代售我们的面食。” 赵天骏听着,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份地契:“这是江南平原的五百亩地,就在清溪涧那边,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可是一点儿事都没干,这份礼实在太贵重,我哪敢收啊。”韩远连忙推辞,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要是让我爹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真不要?” “真不能收。” 赵天骏收起地契,目光深邃地看着韩远:“要不要跟我去趟燕地?” “去燕地做什么?”韩远心里一紧。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赵天骏笑道,“天下快平定了,建功立业的机会可不多了。这次卢建业余部作乱,正是个好机会。朝廷大军已到燕地,这些跳梁小丑掀不起什么风浪。你跟我去,说不定还能捞个军功,运作一下,混个散官或勋官,也是入仕的门路。” 韩远听完,却只是摇头:“真是感谢叔父的一片心意,我不去燕地。”他看着窗外忙碌的身影,那是正在搬运面粉的伙计们。昨夜他几乎没合眼,一边忙着设计铺面,一边统计订单。虽然降了价,但销量却大涨。光是蜜糕的订单就要达到三万个,香肉饼也有数千个,连豆渣窝窝都过万了。 “你就甘心当个商人?”赵天骏皱眉。 “我觉得挺好的。”韩远笑了笑,“利润虽然薄了些,但胜在量大。我已经决定把制作组伍从六十人扩到一百人。再说,韩家的炕灶生意也红火得很。这两天已经给十多户人家改了炕灶,用过的人家都交口称赞,主动帮着宣传。现在这块已经完全交给了岳山和岳七两个徒弟打理,他们带着五个小组到处施工,活儿都排到年底了。” 赵天骏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欲言又止。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也罢,各有各的路。不过记住,若是遇到什么难处,随时可以来找我。” “多谢叔父。”韩远恭敬地送赵天骏出门。 看着赵天骏的背影消失在尘土飞扬的道路尽头,韩远转身回到窑洞。他拿起算盘,继续核算着账目,耳边传来伙计们的吆喝声和马车的辘辘声。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平淡而充实,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能让一家人过上安稳日子。 至于那些建功立业的机会,还是留给那些怀揣大志的人去追求吧。他韩远,只想做个安分的小地主罢了。 第四十八章 新生活的挑战:奋斗的决心 赵天骏的官职很长,上柱国使持节黎州总管殷卫澶四州诸军事黎州刺史燕国公。这串官职听起来气派,实际上他真正管辖的不过是黎州一地。 夕阳西下,暖黄的光线透过窗棂洒进屋内,为案几上的茶盏镀上一层金边。赵天骏端起茶盏,目光落在对面神色略显局促的韩远身上。 “这茶不错,香气醇厚。”赵天骏抿了一口,眼中闪过赞许,“你小子倒是会享受。” 韩远微微躬身:“叔父过奖了,不过是寻常的明前龙井。” 赵天骏放下茶盏,指节在桌面轻叩:“说起来,你这铺子开得如何?” “托叔父的福,生意还算可以。”韩远谨慎地回答,心中却暗自警惕,这位燕国公今日登门,必有所图。 果然,赵天骏话锋一转:“随我去燕地走一遭如何?” 韩远心头一跳,连忙摆手:“叔父说笑了,我这个商贾之人,哪懂得行军打仗的事。” “谁天生就会打仗?”赵天骏笑着摇头,“你看看我们这些人,哪个是将门出身?当年我不也是从一介商人做起?” 屋外传来阵阵喧闹,韩远的伙计们正在装卸货物。赵天骏瞥了一眼窗外,眉头微皱:“整日与这些市井之徒混在一处,如何能有大出息?” 韩远低着头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他深知赵天骏此行的目的——朝廷已下诏令讨伐陈乌鸦,这位燕国公即将率军北上。 “叔父,我连马都不会骑......”韩远小声嘟囔。 “路上教你就是!”赵天骏一拍桌案,“到了燕地也就学会了。”说着,他的眼中闪过期待之色,“你年纪轻轻,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韩远心中一片冰凉。他很清楚,历史上的燕地之战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就连眼前这位战将都曾全军覆没,只身逃命。若是跟去,恐怕小命难保。 “家中事务繁多,实在抽不开身......”韩远又找了个理由推脱。 “区区小事,有什么放不下的?”赵天骏的语气渐渐严厉。 “我手下几百号人要养活,这生意才刚起步......” “够了!”赵天骏重重一拍桌子,茶盏震得跳了起来,“我是为你好!其他人我都懒得管,就你,必须跟我去燕地!明天一早到我府上报到,要是敢不来,看我不抽你的皮!” 厨房里飘来阵阵香气,是新出炉的生煎包子。赵天骏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厨房。片刻后,他提着一个食盒出来,里面装满了金黄酥脆的包子。 “整天琢磨这些下贱活计,真是玩物丧志!”赵天骏一边数落,一边咬了一口包子,眼中却闪过赞许之色。 韩远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笑着相送:“叔父慢走,路上小心。” “记住,明早务必过来!” “是,是......” 等赵天骏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韩远立刻转身冲进屋里:“福子!备马!去把岳七叫来!” “郎君这是要去洛京?”福子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问道。 “不,我要去玉华山打猎!”韩远咬牙道。 夜幕渐渐降临,街市上的灯笼一盏接一盏亮起。韩远站在院中,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在赵天骏离开洛京之前,自己是不能在这里待着了。这位燕国公虽然待他不错,但这次是说什么也不能跟去燕地。 韩远回到屋内,快速收拾着必需品。铜镜中倒映出他略显苍白的脸色,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郎君,您真的要去玉华山?”福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韩远停下手中的动作,深吸一口气:“不然呢?留在这里等着被拉去送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韩远打断道,“我们开个铺子,养活几百号人,这不比打打杀杀强?” 福子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默地帮忙收拾行李。 夜色渐深,街市上的喧嚣渐渐平息。韩远站在马背上,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铺子。那些跟着他混口饭吃的百姓,还等着他继续扩大生意。 至于赵天骏......等他平定了燕地回来,自己再登门赔罪也不迟。 “郎君,岳七来了!”福子的声音打断了韩远的思绪。 “好!我们这就动身!”韩远一抖缰绳,马儿打了个响鼻。 月光如水,洒在青石板路上。三骑快马朝着玉华山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韩远知道,这一走,不知道要躲多久。但总比去燕地送死强。等风头过去,他就回来继续做他的生意。 至于建功立业?还是留给那些想当英雄的人去做吧。他韩远,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深夜的玉华山寂静无声,只有虫鸣偶尔响起。韩远站在山庄的门前,望着漆黑的夜空,心中暗暗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郎君,行李都安置好了。”福子轻声禀报。 韩远点点头:“你和岳七先去休息吧,我再待会儿。” 待两人离去,韩远独自坐在廊下。远处传来几声犬吠,随即又归于平静。 他想起临行前,那些伙计们担忧的眼神。虽然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但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韩远自言自语道,起身走进屋内。 山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韩远裹紧了外衣,心想这一躲,恐怕要到秋天才能回去了。 但只要能保住性命,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些跟着他混口饭吃的百姓,还等着他继续扩大生意呢。 夜色渐深,玉华山上星光璀璨。韩远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慢慢陷入梦乡。梦中,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热闹的铺子,空气中飘着生煎包子的香气。 第四十九章 逃避与面对:选择的困扰 韩远正要离开,老爹却先一步回来了。他那只独眼在昏暗的屋内闪着精光,脚步轻快地跨过门槛。 “李叔要回燕地了?”老爹一进门就问,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韩远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他本想找个借口推掉这趟差事,没想到老爹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 “是啊,李叔说燕地那边......”韩远斟酌着词句,“陈乌鸦作乱,朝廷让他去剿匪,他想带我一起去。” “好事啊!”老爹眼睛一亮,麻利地脱下羊皮袄子上了炕。炕上的火烧得正旺,暖意透过厚实的褥子渗了上来。 老爹搓了搓手,那只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李叔在铁骑时就是一把好手,刀法无人能及。至于陈乌鸦,呵呵......”他轻蔑地笑了笑,“当年在铁骑不过是个小小的副将,你义父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他。” 韩远眉头微皱,炕上的暖意丝毫没能缓解他心中的忧虑:“爹,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有什么不简单的?”老爹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朝廷都派了五万大军,还有各路诸侯响应。陈乌鸦就算有三头六臂,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屋外寒风呼啸,吹得门框吱呀作响。韩远站在炕边,看着老爹兴致勃勃的样子,心里愈发不安。 “你跟着李叔去,准能捞个功名回来。”老爹继续说道,“说不定还能混个官身,那可比开这个面摊强多了。” “可是咱们的面点生意......” “有我在呢,你放心去。”老爹打断道,“再说了,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还带着福子他们几个。正好趁这机会带他们见见世面。” 韩远抿了抿嘴:“我不是府兵啊。” “你可以以李叔家将的身份随军,打仗拼命,立功的兄弟们必然能得到应得的奖赏。”老爹的声音里充满期待,“你义父当年在铁骑也是这么起家的。” 看着老爹激动的样子,韩远心里叹了口气。他本想借老爹之口推掉这趟差事,没想到老爹反倒比他还积极。 等老爹出门后,韩远立刻打开了那个上锁的木箱,取出笔记本电脑。冰冷的蓝光照在他脸上,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 他迅速查阅了唐初这场燕地之战的史料。随着阅读的深入,韩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堂堂赵天骏,居然会被陈乌鸦打得大败。不仅如此,江宁王赵神武、燕王赵艺、永安王赵孝德,这些唐朝战将,竟然无一例外都败在陈乌鸦手下。 直到赵世德亲征,才勉强平定这场叛乱。 韩远合上电脑,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了。 夜深人静,月光如水般洒在院子里。韩远坐在案前,提笔给赵天骏写信。 “世伯大人:侄儿不才,本想随军效力。然细思燕地形势,不得不进言几句......” 他在信中婉转地提醒赵天骏不要轻敌,又分析了燕地局势。朝廷杀了卢建业,又对原伪夏将士穷追猛打,这才逼得他们铤而走险。如今陈乌鸦打着为卢建业报仇的旗号,必然能得到燕地民心。 写完后,韩远苦笑。这些话赵天骏未必会听进去,但他还是想尽一份心。 次日天还未亮,韩远就叫醒了福子。 “三郎,这么早......”福子揉着惺忪的睡眼。 “收拾东西,带上干粮。”韩远简短地说,“叫上小九和小十五。” 福子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很快,院子里就聚集了六个人。除了韩远和福子,还有小九、小十五,以及岳山岳七两兄弟。 “三郎,这是要去哪?”岳山牵着马,小声问道。 韩远没有回答,只是催促大家快些上马。清晨的寒气刺骨,马儿打着响鼻,白气在空中凝结成霜。 一行人骑马向南疾驰。韩远不时回头张望,生怕老爹追来。 “三郎,这天寒地冻的,打什么猎啊?”岳山忍不住又问。 “是啊,现在野兽都躲起来了。”岳七也附和道。 “少废话,赶路要紧。”韩远语气生硬。 两兄弟虽然疑惑,但看在每天一斗粮食的份上,也只好闭嘴跟着。马蹄声在寒风中回荡,渐行渐远。 一路疾行数十里,终于到了嵩山山脚下。望着连绵的山峦,韩远松了口气。 “进山!” 他一挥手,带着众人钻进了山林。虽然心中有愧,但总比去送死强。至于赵天骏那边,只能说声抱歉了。 山路崎岖,树影婆娑。寒风呼啸着穿过枯枝,发出鬼魅般的呜咽声。韩远带着众人在山间小径上快速前进,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三郎,咱们这是要去哪?”福子终于忍不住问道。 韩远勒住马,回头看了眼来时的方向:“往南。” “可是......”福子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韩远叹了口气,“但这次不一样。燕地那边......”他顿了顿,“总之,相信我。” 福子点点头,不再多问。他跟着韩远这么久,早就习惯了听从他的安排。 山风呼啸,树影婆娑。一行人在山间小径上快速前进,马蹄声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 韩远知道,这一去恐怕会让赵天骏和老爹失望。但有些事,总要为自己考虑。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但比起去燕地送死,这已是最好的选择。 夕阳西下,山间雾气渐起。韩远回头望了眼北方,心中默默说了声对不起。从今天起,他的生活又要发生巨大改变了。不过这一次,是他主动选择的改变。 马蹄声渐渐消失在山林深处,只留下一串模糊的足迹,很快就被飘落的枯叶掩盖。寒风依旧呼啸,仿佛在诉说着这个时代的动荡不安。 第五十章 狩猎的冒险:山林的考验 晨光熹微,赵天骏端坐在厅堂之中,目光不时扫向门外。他已经等了许久,可那个倔强的小子始终不见踪影。 “都日上三竿了,这小子怎么还不来?”赵天骏眉头微皱,手指轻叩桌面。 “老爷,要不要派人去请?”一旁的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天骏沉吟片刻,转头对着一名魁梧的家将挥了挥手:“去,把韩明远给我带回来。若是他推三阻四,直接捆了带回来。” “是!”家将抱拳应声,随即带领八名家丁骑马直奔韩家峪。 马蹄声渐远,赵天骏站起身来,负手踱步。他原本以为韩远会欣然接受这个机会,毕竟能跟随朝廷重臣平定燕地之乱,这可是难得的建功立业的良机。可这小子的态度却让他颇感意外。 正当他思索间,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赵天骏抬头望去,却见家将们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大人,韩家峪没找到人。”家将抹了把汗,“韩老爹说三郎昨天一早就去洛京了。” “去洛京?”赵天骏眉头一皱,“不对,我这边一直没收到消息。” 家将继续道:“是的,我们也觉得蹊跷。后来打听才知道,韩五郎带着岳七他们去青溪打猎了。” “打猎?”赵天骏胡子气得直翘,“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曹公息怒,韩五郎留了这封信。”家将从怀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白纸。 赵天骏接过信纸,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虽然错字颇多,但字迹工整。他仔细阅读起来,眉头渐渐舒展。 “有意思,这小子倒是敢说。”赵天骏轻声自语,“居然敢跟我论燕地局势。” 几个家将闻言相视一笑。一个刚下山的和尚,也敢对堂堂上柱国指点江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但赵天骏却没有笑。韩远在信中提到卢建业在燕地的民望,以及朝廷清算旧部导致燕地动荡的观点,虽然大胆,却颇有见地。 他想起自己曾经镇守燕地南部的经历。当初卢建业被俘,其部下主动投降,若朝廷能网开一面,或许燕地就不会再起波澜。就像赵武南征时的做法,攻下江陵后秋毫无犯,反而使十余万梁军主动归降。 “这小子倒有几分见识。”赵天骏暗自点头,“不过说陈乌鸦必将背水一战,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 午后,赵天骏来到定远公府,与薛马鸿、牛啸天等人饯行。 “茂公放心去吧。”薛马鸿端起酒杯,“顾二哥的事已有眉目,等你到了燕地,他应该就能出来了。” “多谢将军。” “咱们兄弟之间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绕。”薛马鸿放下酒杯,“倒是三郎那边...” 赵天骏苦笑着摇头:“这小子宁愿进深山打猎,也不肯随我去燕地。” 他将韩远的信递给众人传阅:“不过这小子倒也不简单,也不知他那和尚师父都教了些什么。” “铁枪老哥太惯着他了。”薛马鸿有些动怒,“我们好心给他机会,他却不领情。” “这傻小子真是一片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牛啸天也忍不住骂道。 “算了,人各有志。”赵天骏劝解道。 “等他回来,我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薛马鸿重重地放下酒杯。 这时,一旁的马骏突然开口:“其实要收拾明远也简单。他都二十一了还没成亲,心野着呢。给他说门亲事,成了家自然就收心了。” “这倒是个主意。”薛马鸿眼前一亮,“不过得找个门当户对的。” 几位国公便热络地商议起来,普通农家女自然配不上,商人女儿也不合适,得找个地主或士族之女,家境殷实又有见识的才行。 与此同时,在青溪县嵩山山下,韩远正跟着岳七的丈人刘老明进山打猎。 刘老明是当地有名的采药人,娶了五个老婆,生了九个女儿才得一个儿子。此时,他正打量着走在前面的韩远,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 “五郎,”刘老明拉着女婿岳七低声问道,“这小子看起来果然不是个简单角色?” “确实了得。”岳七点头应道。 刘老明暗自盘算着。他家还有三个未出阁的女儿,大的十六,小的十三,都是水灵灵的好姑娘。若能把韩远招做女婿,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五郎啊,”刘老明笑眯眯地说,“你一会跟韩五郎提提,看他愿不愿意跟你做连襟。让他看上哪个,就许他哪个。” 岳七闻言一愣,正要开口,前方的韩远突然停下脚步,举起手示意大家噤声。 “有动静。”韩远低声说道,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众人屏息凝神,只听远处传来细微的树枝折断声。韩远缓缓拉开弓弦,搭上一支羽箭。 突然,一头体型硕大的野猪从灌木丛中冲出。韩远眼疾手快,弓弦一松,羽箭破空而去,正中野猪前胸。 野猪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摇晃着庞大的身躯向前冲了几步,最终轰然倒地。 “好箭法!”刘老明惊叹不已,看向韩远的眼神更加热切了。 韩远却没有理会众人的赞叹,快步上前查看野猪的伤势。确认野猪已经断气后,他才松了口气。 “三郎果然身手不凡。”刘老明笑呵呵地凑上前,“我家那几个丫头,个个都会打理家务,贤惠得很...” “王伯,”韩远打断了他的话,“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往回走了。” 说完,他便招呼几个人一起抬野猪,径直往山下走去,留下刘老明在原地直跺脚。 夜幕降临,篝火映红了众人的脸庞。韩远独自坐在一旁,望着跳动的火焰出神。 “三郎,”岳七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野猪肉走过来,“你真的不打算去燕地?” 韩远接过碗,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五哥,你觉得我该去吗?” “这...”岳七挠了挠头,“我是个粗人,这种事情想不明白。不过燕国公亲自相邀,确实是难得的机会。” 韩远苦笑着摇头:“正因为想不明白,所以我才不能去。” 他放下碗,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峦:“五哥,你说这天下,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岳七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韩远若有所思的侧脸。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回荡在寂静的山谷之中。 第五十一章 山林的智慧:生存的法则 山林寂静,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浓密的树冠遮天蔽日,偶尔有几缕阳光透过缝隙洒落,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韩远拄着木棍,跟在刘老明身后,腿已经酸得不像话了。他们从凌晨就开始进山,到现在已经走了四个多时辰。山路崎岖,时而陡峭,时而湿滑,对于初次上山的韩远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挑战。 “小心脚下。”刘老明回头提醒道,他虽然年过六旬,但走起山路来依然稳健有力,“这片区域最近经常有野兽出没。” 韩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小心翼翼地跟上。远处传来一阵鸟鸣,惊得他差点踩空。 “紧张什么?”岳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哪到哪?真正的猎物还在前面呢。” 刘老明在一处平缓的地方停下脚步,指着前方蜿蜒的小径说道:“这条路线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从我曾祖父到我父亲,再到我,一代代都在这片山林里打猎。” 韩远有些诧异,没想到打猎还有这么多讲究。他注意到路边时不时会出现一些精心布置的陷阱,有的隐藏在落叶堆里,有的巧妙地融入树丛中。 “每个猎人都有自己的地盘,这是规矩。”刘老明说着,弯腰检查了一个陷阱。那是一根光滑的竹筒,底部打了几个小孔,内壁抹着油脂。 “你看,这是专门抓狸子的。”刘老明轻轻抚摸着竹筒,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狸子闻到里面的食物味道就会钻进去,可这竹筒太滑,它们就出不来了。这可是我父亲教我的第一个陷阱。” 岳七在旁边补充道:“王爷爷的陷阱手艺在方圆百里都是一绝,连县里的猎户都来请教呢。” 韩远不禁感叹这些老猎人的智慧。刘老明又带着他们来到另一处陷阱前,那是一个用树枝和麻绳巧妙搭建的机关。 “这是专门抓鹿和麂子的,”刘老明解释道,“它们一脚踩进去,就会被绳索套住。要注意,绳结的位置很关键,太高了套不住,太低了容易被发现。” 一路走来,刘老明如数家珍般介绍着各种陷阱。有的是简单的麻绳套,有的是复杂的机关,每一种都针对不同的猎物。韩远听得入神,不知不觉间,连腿的酸痛都忘记了。 “来,你试试做个捕鸟陷阱。”刘老明递给韩远一根麻绳,“这是最基础的。” 韩远接过麻绳,按照刘老明的示范开始摆弄。可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做起来却十分考究。要么太松散直接散掉,要么太紧绷自己就触发了。汗水不断从他额头滑落,但他依然专注地调整着每一个细节。 “慢慢来,”刘老明耐心指导,“手要稳,力道要均匀。做陷阱最忌急躁。” 岳山在一旁笑道:“我当初学这个可是折腾了好几天呢。” 经过反复尝试,在刘老明和岳山的指点下,韩远总算做出了一个像样的陷阱。就在他准备继续练习时,前方突然传来岳七的一声大喊:“有收获了!” 众人循声快步赶去,只见一头巨大的黑野猪被铁夹子死死咬住了前腿,正疯狂挣扎着。野猪的怒吼声在山谷中回荡,震得地面都在颤动。 韩远看到猎物,顿时兴奋得热血沸腾,刚要冲上前去,却被刘老明一把拉住。 “别急!”刘老明神色凝重,“受伤的野猪最危险。一头野熊二只猛虎三头野兽,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那野猪确实骇人,足有三百斤重,浑身裹着一层松脂和泥土,如同穿了铠甲。獠牙又粗又长,在阳光下泛着寒光。它的眼睛布满血丝,透着一股疯狂的戾气。 “岳七,用弓!”刘老明沉声道。 岳七立即会意,取下背上的强弓。这是他最拿手的武器,平日里没少用它猎取野味。只见他稳稳搭箭,眼神专注,气息平稳。 “嗖!” 羽箭破空而去,正中野猪眼窝。野猪发出一声震天的惨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好箭法!”韩远由衷赞叹。这一箭不仅准确,而且力道十足,一击毙命。 “快动手,”刘老明催促道,“别让血腥味引来狼虎。这片区域最近可不太平。” 几人合力将野猪抬到一处空地上。岳山掏出短刀,准备放血。 “等等!”韩远连忙叫住他们,“把血接住,别浪费了。野猪血可是好东西。” 虽然其他人都说猪血腥气重,但韩远坚持要收集。大家把水壶倒空,轮流接血。趁着猪血还热,韩远掏出随身带的盐包,均匀撒入。 “这样处理过的猪血,”韩远解释道,“无论是煮汤还是炖菜都是难得的美味。而且补血养气,对身体很好。” 放完血后,岳山三人合力把野猪吊起来,开始开膛破肚。看着岳七要把内脏扔掉,韩远又一次喊住了他们。 “这些这帮家伙可都是宝贝!”他仔细分拣出猪肝、猪肠、猪肚,一样不落,“尤其是野猪的胃,那可是难得的珍品。” “你倒是会过日子。”刘老明笑着点头,“不过说得对,这野猪确实不能浪费。山里人嘛,讲究的就是物尽其用。” 韩远一边处理内脏,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各种烹饪方法。猪肝可以煮汤,猪肠可以清炒,猪肚更是可以做成一道美味的炖菜。这一趟打猎,收获远超预期。 天色渐晚,山林中开始弥漫起薄雾。刘老明看了看天色,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得趁天黑前下山。” 众人将野猪肉分装在几个大背篓里,每个人都负重不轻。韩远虽然腰酸背痛,但想到即将到手的美味,心里就充满期待。 回程的路上,刘老明又给韩远讲解了许多打猎的经验。从辨认兽迹到判断天气,从选择路线到避免危险,无不体现着老一辈猎人的智慧。 “记住,”刘老明最后叮嘱道,“打猎不是单纯的杀戮,而是要懂得敬畏自然,取之有度。” 韩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一天的经历,不仅让他收获了猎物,更让他对这片山林有了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