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朕是暴君?朕要诛你九族》 第四十章 李自成魏忠贤 第二天一早,一份密报就送到了崇祯手中。 “报告陛下,查明四大家族多年来强占良田七十余万亩,逼死佃农百余人,暗中勾结权贵势力,逃税漏税银两不计其数...” 崇祯放下奏折,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地打在琉璃瓦上。 “来人!” “奴婢在。” “传旨,四大家族抄家,主犯斩立决,余者发配戍边!”崇祯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 消息传出,整个长沙府震动。 昨日还在庆幸逃过一劫的四大家族,今日就被连根拔起。府衙的大牢里,传出阵阵哭声。 “刘春全!”崇祯突然开口。 “臣在!”刘春全匆忙跪下,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两个月内,长沙府所有拖欠税款必须收齐。”崇祯目光如炬,“否则,你的脑袋就挂在城墙上。” 刘春全浑身一颤,看了眼城墙上还挂着的王应功的人头,冷汗直流。那颗人头已经开始腐烂,却依然能看出死前的痛苦表情。 “臣...臣遵旨!” 走出大堂,刘春全立刻变了个人似的。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传我命令,即刻开始清查欠税!” 他心里明白,这是一场生死之战。要么他死,要么那些欠税的死。 既然如此,他索性破罐子破摔。 “陛下,臣还要举报一事。”刘春全递上一份密折,手有些发抖。 崇祯展开一看,是关于湖广省按察使杨文岳和布政使闵学之的弹劾。 原来这两人每年都从王应功手中收受巨额贿赂,少说也有十万两白银。而这些银子,最终都转化成了他们的田产和宅院。 崇祯冷笑一声。这就是大明的官场,一个个盘根错节,互相勾结。下面的官员搜刮民脂民膏,再层层上贡。 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百姓的血汗之上。 “很好。”崇祯轻声说道,“朕倒要看看,这湖广到底烂到了什么程度。” 雨越下越大,雷声隆隆,仿佛上天也在为大明的腐朽而愤怒。 与此同时,胡凤翔的凌迟处决终于结束。 三天,三千多刀,直到只剩下一副骨架。行刑的刽子手手都软了,却不敢停下。 他的人头被送往武昌,挂在城门上示众。乌鸦在头顶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 一时间,整个湖广震动。 短短一个多月,两个知府伏法,四大家族覆灭,一个布政使被凌迟处死。 这消息传到京城,传到南京,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特别是当李自成和魏忠贤抵达武昌时,恐慌更是如瘟疫般蔓延。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到处都在议论这位年轻皇帝的雷霆手段。 没人知道这位年轻的皇帝下一步要做什么。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了。 崇祯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夕阳。雨终于停了,天边露出一抹血红。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腐朽的官僚体系,横行霸道的地主乡绅,无法无天的文人富商...这些都是大明的毒瘤。 要想救大明,就必须把这些毒瘤一个个挖出来。 即便会流血,即便会痛。 但这是必经之路。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匆匆进来:“陛下,南京那边传来消息,江南的士绅们联名上书,说是要为胡凤翔讨个公道。” 崇祯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哦?他们是觉得朕太仁慈了吗?” “回陛下,他们说胡大人一生清廉,为国为民,不应受此酷刑。还说...还说陛下此举有违祖制,有伤天和。” “清廉?”崇祯冷笑一声,“那些田产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传朕旨意,着锦衣卫彻查江南士绅。但凡有违法乱纪者,一律从重处置!” 太监领命退下,脚步匆匆。 崇祯重新坐回案前,翻开奏折。这是一份关于各地税收的统计。 数字很漂亮,但他知道,这些数字背后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就在那个注定多事的崇祯三年四月五日,长沙城外血腥弥漫。 五十三颗人头整齐排列,鲜血汇聚成一片暗红色的水洼,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刺目。刽子手擦拭着额头的汗水,手臂已经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他蹲在地上喘着粗气,眼神中带着一丝恍惚。 “这么多年行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大的场面。”刽子手低声嘟囔着,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旁边的衙役递过来一碗茶水,“确实罕见,长沙府建城以来最大规模的斩首了。” 其中二十多人是胡凤翔的族人。胡凤翔,保定府人氏,天启年间调任长沙府。因谋反大罪被凌迟处死,按律当诛九族。行刑台边上,几个胡家的妇人跪在地上痛哭,凄厉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刑场上。 “皇上已下旨,命刑部赶赴保定,要把胡凤翔在当地的族人一个不落地抓来。”一个穿着绿袍的官员站在高台上,眼神冰冷地扫视着下方。 剩下的二十多人则是四大地主家中的打手恶仆。这些人平日横行霸道,仗势欺人,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百姓。行刑前,他们还在叫嚣着家主会救他们,可最终却只能跪在血泊中等待死亡。 “有人想用钱财疏通关系,”一个年轻的衙役压低声音说道,“听说开价都到万两白银了。” “呵,”旁边的老衙役冷笑一声,“崇祯皇帝亲自坐镇,谁敢收这个钱?不想活了不成?” 长沙府的血雨腥风才刚刚开始。整个湖广省共有十六府,目前才查了两个府而已。武昌、郧阳、永州、岳州、汉阳、荆州、衡州、黄州、承天、常德、襄阳、辰州、德安、宝庆、黎平,这些地方都在等着被清查。 与此同时,武昌府内,一场暗流涌动的争斗正在上演。 李自成和魏忠贤已经抵达武昌府,户部湖广清吏司的官员紧随其后。魏忠贤这个老太监,刚到武昌就按捺不住要搞事情。他最恨的就是东林党。 “屠大人,”魏忠贤阴恻恻地笑着,眼角的皱纹堆积如蛛网,“听说您和东林书院的关系不错啊?” 湖广监察御史屠叔方面色微变,强自镇定道:“下官只是偶尔去东林书院听讲,算不上什么关系。” “是吗?”魏忠贤慢悠悠地说,“可我听说,屠大人可是东林党的重要成员啊。” 屠叔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确实只是挂着东林党的招牌,为自己谋求政治庇护。屠家是浙江大族,为了在当地发展,自然要和东林书院这个东南最大的舆论组织搞好关系。 “魏公公误会了,”屠叔方勉强笑道,“下官只是个清流,从不参与党争。” “清流?”魏忠贤冷笑,“就因为你弹劾过杨所修?现在朝中三分之二的官员都讨厌杨所修,这算什么清流?” 第四十一章 武昌城的消息 李自成在一旁看得直摇头。这个不识字的老太监,骂人只会说些下三滥的话。至于他自己,更是个粗人,让他骂人还不如让他动刀子。 但魏忠贤能在天启年间权倾朝野,岂是等闲之辈? 他很快就改变了策略,花重金雇了一批落第文人,让这些人写文章到处张贴。这些文章不带一个脏字,一通狂喷,连带着布政使、按察使、监察御史全都在劫难逃。 “布政使大人贪墨钱粮,克扣百姓口粮!” “按察使大人包庇恶吏,欺压良善!” “监察御史屠大人徇私枉法,与地主勾结!” 这些文章不仅指责他们不作为,更是指控他们藐视皇帝的新田制。魏忠贤还雇了一群地痞流氓,在街上散布谣言,说布政使和按察使贪污腐败。 闵学之和杨文岳气得面红耳赤,暴跳如雷,派人去抓这些人。但每当差役出动,东厂的人就在一旁拿着小本本记录:“布政使闵学之竟敢对普通百姓动手打骂,阻挠新田制推行......” 李自成则带着尚方宝剑四处走访调查。从官员到百姓,从乞丐到农夫,一个不落。他走访了江夏县的农户,那里的百姓连年遭灾,却还要承担繁重的赋税。 “大人,”一个面黄肌瘦的农妇跪在李自成面前,“我家的地都卖给地主了,可税还得我们交。” “官府说新政策减税,可到了县里就变了样。”另一个老农愤愤不平地说。 四月八日,李自成将调查结果汇总。结论是:湖广的烂摊子,比河南还要不堪入目! 但闵学之这个老狐狸很狡猾。他先是拿出户部账目,洗刷污名,还他一个清白。又抓了江夏县和汉阳县的两个知县,说他们私自加税,不执行新田制。 “大人明鉴,”江夏县知县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都是小的不好,小的该死!” 这两个知县很配合,把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李自成看着这一幕,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他知道这是闵学之的计策,可又无可奈何。 布政使和按察使是省级大员,没有确凿证据,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这些官员都是科举出身,深谙官场规则,懂得如何周旋。 三天后,一个快马从长沙传来消息:崇祯皇帝已经启程,正向武昌进发。 武昌城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街上的流言蜚语少了,但暗地里的较量更加激烈。每个人都在等待,等待这场风暴的最终结果。 “陛下这是要亲自清查湖广啊,”一个茶馆里,食客们低声议论。 “可不是,听说长沙那边都杀了五十多人了。” “嘘,小声点,隔墙有耳。” 武昌城内的口水仗还在继续,但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闵学之坐在府衙内,手中的茶杯微微颤抖。他知道,这次的清查不同以往,崇祯皇帝是动了真格的。 “大人,”一个幕僚低声道,“要不要先做些准备?” 闵学之摇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疲惫,“走一步看一步吧。” 夜幕降临,武昌城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宁静中。每个人都知道,这份宁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当崇祯皇帝的銮驾抵达时,这座城市将迎来怎样的变局,没人能说得清。 崇祯正在长沙,却对武昌的一切了如指掌。 早在抵达荆州之前,他便已派出锦衣卫暗中潜入武昌,搜集情报。那些明里暗里的消息,都化作密折,源源不断地送到他手中。 说来讽刺,他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帝,掌握的消息竟比身在武昌的李自成和魏忠贤还要详尽。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谈什么肃清朝堂? 四月十日,武昌城已是一片炎热。骄阳似火,炙烤着这座即将迎来圣驾的城池。皇帝驾临的消息早已传遍武昌府,文武百官都在为迎接圣驾做最后的准备。就连周边各县的知县们也都提前赶到了城中。 湖广承宣布政司衙门内,闵学之正在更衣梳洗,仆人们手脚麻利地为他整理冠带。今日他身着正服,准备率领武昌官员恭迎圣驾。 “大人,下官有要事相禀。”左参政韩阳理匆匆推门而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闵学之眉头微皱,挥退左右仆从:“汝之,众人都在衙门候着,你怎跑到我这来了?” 韩阳理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京城和南京都来了消息,朝廷大佬们已经联手准备要整治李自成和魏忠贤了,已有百余官员参与其中。” “哼!”闵学之冷哼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去岁我就提醒过他们,李自成绝对不是好惹的角色,需齐心对付。可那些人偏不听!如今倒想起来了?” “大人息怒。”韩阳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去年辽东战事紧急,朝中诸公分身乏术。如今大家都下定决心,绝不能让李自成坐大,更不能让魏忠贤继续为祸朝堂!” 闵学之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湖广眼下局势如此,本官还在想该如何向陛下解释。” “正因如此,非得把这两个祸害揪出来不可。”韩阳理凑近几步,“先把注意力转移出去。至于长沙那边的情况,谁拿了多少银子,我们也不清楚。下官以为,不如将责任推给按察司。” 闵学之眼中精光一闪:“必须推过去!接下来的全部事项,这帮家伙简直是睁眼瞎。军政问题如此,至于屠叔方,本官看这次也得舍了。” “南京那边说要保下屠叔方,屠家已经打点妥当。”韩阳理小心翼翼地提醒。 “由得他们去!”闵学之不耐烦地挥手,“前些月曹思诚被罢官,杨所修刚坐上左都御史的位置,都察院内部大清洗。屠叔方如今就在刀口上,咱们何必去招惹杨所修那条疯狗?顺水推舟,也好结个善缘。” 韩阳理面露难色:“大人,还有一事您得知道。上次那三万两,是屠家送来的,为的是江夏县三万亩田产。” “二月那三万两?”闵学之脸色骤变,手中茶盏差点摔落。 “正是。”韩阳理声音更低了,“屠叔方手中握着我们的把柄。” 闵学之额头渗出冷汗:“怎么现在才告诉我!都察院如今风声鹿影,他的钱岂能乱收!” “大人莫急,等把这俩祸害彻底扳倒,杨所修势必成为下一个被盯上的对象。他的好日子快到头了,朝中上下,谁不想他滚蛋?” 与此同时,在武昌城外五十里处的一处驿站内。 崇祯正在查看刚送来的密折,派去武昌的锦衣卫刚刚回报最新消息。 第四十二章 圣上驾到 “呵。”他冷笑一声,“两个知县宁死不供,看来武昌这潭水比朕想象的还要深。” 这种把戏,他在前世就见得多了。一出事,各部门就开始互相推诿,把水搅浑。等到最后,谁也说不清责任在谁。 闵学之现在就在玩这套。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治理整个省份的政务,官员贪腐是按察司的责任。那杨文岳又怎么样了?他认为布政使才是一省行政总管,新田制执行不力,布政使难辞其咎。 正想着,又一封八百里加急从京城送到。 看完内容,崇祯险些将茶盏摔在地上。京城那些人又在搞事了,竟然集体弹劾李自成和魏忠贤! 分明是想混淆视听,顺便除掉李自成这个眼中钉。 为啥非得整治李自成不可? 因为他是新政督察御司使,就是要彻查地方政务。这个职位就是所有官僚的眼中钉、肉中刺。 现在官场上已经有了必杀名单,首当其冲的就是李自成,紧随其后的是杨所修。辽东战事一结束,朝堂注意力重回新政,某些人坐不住了。 因为崇祯的新政,已经开始触及到一些核心利益集团的根本。必须在这场政治较量中赢出头,他们就要先铲除皇帝身边的亲信。 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快步走入,递上一份密折:“陛下,武昌城内又有新的消息。” 崇祯展开密折,眉头越皱越紧。 原来武昌城内已经乱成一锅粥。布政司、按察司和都察院三方势力明争暗斗,各自为营。布政使闵学之和按察使杨文岳更是水火不容,为了推卸责任,几乎到了撕破脸的地步。 而那些地方官员们,则在这混乱中左右逢源,借机敛财。 “真是好大的胆子!”崇祯冷笑,“朕还没到武昌,他们就开始演戏了。” 这时,又一名锦衣卫匆匆进来:“陛下,刚刚得到消息,布政司衙门已经开始统一口径,准备将所有责任推给按察司和都察院。” “哦?”崇祯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看来闵学之是想玩一出苦肉计啊。”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远处,武昌城的轮廓已经若隐若现。 “传朕旨意,命李自成即刻启程,赶在朕之前进入武昌城。” “陛下,这......”锦衣卫有些迟疑。 “怎么?有问题?” “李自成大人此刻正在查办长沙案件,若贸然离开......” “无妨。”崇祯淡淡道,“长沙那边自有魏忠贤盯着。朕倒要看看,当李自成突然出现在武昌时,那些人会是什么表情。” 锦衣卫领命而去。 崇祯重新坐下,翻开案头的奏折。这些奏折都是关于武昌官场的,每一份都记录着当地官员的贪腐行径。 “真是有趣。”他冷笑,“一边在折子里痛陈时弊,要求严惩贪官,一边却在暗地里中饱私囊。这些人,还真是会演戏啊。” 就在这时,又一封密报送到。 这次是关于布政司左参政韩阳理的。原来这位周大人最近频繁出入各个衙门,似乎在串联什么。 “呵,闵学之倒是会用人。”崇祯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不过,这韩阳理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他放下密报,望向窗外。天色已近黄昏,武昌城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武昌啊武昌,朕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演出什么好戏来。” 与此同时,武昌城内的气氛越发紧张。 布政司衙门内,闵学之正在召集各州府官员开会。 “诸位。”他环视众人,“陛下即将驾临,我等必须统一口径。新田制推行不力,责任在于按察司监管不严。至于军政方面的问题,则是李清治军不严所致。” 下面的官员们纷纷点头称是。 这时,一名官员突然问道:“大人,若是陛下追问具体细节呢?” 闵学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具体细节?本官早有安排。你们只需按照本官给的说辞回答就是。若有人敢说错话......” 他没有说完,但在座的官员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大人!”一名衙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李、李自成来了!” “什么?!”闵学之猛地站起,“他不是在长沙吗?怎么会......” 话音未落,大堂外已经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在场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有人已经开始悄悄擦汗。 李自成,这个让整个官场都忌惮的新政督察御司使,此时此刻出现在武昌,这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都清楚,这绝不是巧合。 崇祯,这位年轻的皇帝,显然已经开始布局。 而他们,才刚刚商量好该如何推卸责任,就迎来了这样一个“惊喜”。 闵学之强作镇定,整理了一下衣冠:“诸位大人,且随本官去迎接李大人。” 可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 杨所修就像一条疯狗,见人就咬。魏忠贤更是无耻至极,脸皮比城墙还厚。至于李自成,那暴躁的性子,一点就着。 “大人,门外有锦衣卫前来!”又一名衙役急匆匆的赶来。 这下闵学之更为震惊不已,还没接到李自成,陛下已经到了,赶忙吩咐一众官员出城迎接。 武昌城外五里处,尘土飞扬。 数千铁骑踏着平原,马蹄声如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铁蹄践踏之处,黄土飞扬,烟尘四起。远远望去,仿佛一条巨龙在大地上蜿蜒前行。 城外的官员们看到这支队伍时,无不变色。若不是锦衣卫提前通报,他们定会以为是敌军来犯。不少人暗自揣测,这位年轻的皇帝为何突然南巡。 崇祯端坐马上,一身月牙白长衫随风飘动。腰间别着帝王剑和燧发枪,头戴白玉冠,面容俊朗,剑眉星目间透着一股凌厉之气。他的目光扫过远处的武昌城,城墙高耸,守备森严,却掩盖不住城中的腐朽气息。 “陛下,前方就是武昌城了。”骆养性策马上前,低声禀报。 崇祯微微颔首,目光依旧凝视着远处的城池。春日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却驱散不了他眼底的阴霾。 铁骑所过之处,杀气弥漫。沿途的百姓纷纷跪地,但崇祯能感受到他们眼中掩饰不住的恐惧与怨恨。 不少官员已经冷汗涔涔,下意识地看向左布政使闵学之。有人小声议论,这支铁骑的气势,与其说是皇帝巡视,倒更像是来讨伐的。 “这...这真是圣驾?”有官员颤声问道。 闵学之眯着眼仔细打量,待看清崇祯的面容,立即跪倒:“大伙儿跪地高呼,迎接皇上的金龙宝辇,万岁万万岁!” 其他官员也纷纷跪地高呼。崇祯注意到,魏忠贤跪得最快,姿态最低,那张老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而李自成则是最后一个跪下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 “进城说话。”崇祯淡淡道,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队伍缓缓向武昌城推进,道路两旁跪满了百姓,高呼万岁。街道打扫得一尘不染,两旁张灯结彩,俨然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崇祯心里冷笑,这些百姓怕是被强迫来的吧?他们的衣着褴褛,面黄肌瘦,与这繁华的街景形成鲜明对比。 第四十三章 进武昌城 果然,一声怒骂突然响起:“暴君!狗皇帝!不得好死!” 闵学之脸色大变:“来人,拿下这个逆贼!” “等等。”崇祯抬手制止,“骆养性,把人带来。” 锦衣卫迅速将那人押到崇祯面前。那是个中年汉子,衣衫褴褛,面容枯槁,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咸宁县知县张德山连忙请罪:“陛下,此人大逆不道,应当立即处死!” 崇祯嘴角微扬:“朕倒想听听,他为何如此痛恨朕?” 张德山额头渗出冷汗:“陛下,这等刁民,不值得...” “闭嘴!”崇祯厉声喝道,声音中蕴含的怒意让周围的官员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那人被押上前来,虽然浑身发抖,但目光依旧凶狠。 “说吧,为何骂朕?”崇祯问道,语气出奇的平静。 “狗皇帝!你横征暴敛,民不聊生!”那人声嘶力竭地吼道,“我们被强迫来迎接你,不仅要交出全村的口粮,还得把家里最漂亮的姑娘送上门!昨天有人交了粮食后饿死,官差还要打死他的尸体!” “我的妻女也被活活饿死了!你这个昏君,必遭天谴!” 四周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崇祯环视四周,看到百姓们眼中掩饰不住的怨恨。有人低着头,有人紧咬嘴唇,还有人偷偷抹泪。这一幕幕都落入他的眼中,让他握紧了马缰,指节发白。 “张德山。”崇祯冷冷地说,“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张德山扑通跪地:“陛下息怒,臣...” “朕问你,他说的可是实情?”崇祯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这...这...”张德山额头冷汗如雨,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崇祯看向其他官员,发现他们都低着头,不敢与自己对视。 “很好。”崇祯冷笑一声,“看来朕这次南巡,来得正是时候。” 他转向那个百姓:“你叫什么名字?” “老子叫陈二,反正要死,死也要骂你个痛快!”那人梗着脖子喊道。 “好胆量。”崇祯道,“骆养性,带他回营,好生照看。朕要亲自查清此事。” “陛下不可!”张德山慌忙道,“此人大逆不道...” “来人!”崇祯厉喝,“将张德山拉出去斩首,不体恤民情也罢,还一再强词夺理,欺压百姓,朕留你何用!” 张德山哭喊不止的被锦衣卫拉走。其他官员更是噤若寒蝉,生怕成为下一个被责罚的对象。 崇祯环视众官员:“诸位,朕这次来,就是要查个水落石出。若有人敢阻挠,杀无赦!” 铁骑缓缓驶入武昌城,留下一众面如土色的官员。城门两侧的守军立正敬礼,但崇祯注意到他们的装备破旧不堪,甚至有人连靴子都没有。 “骆养性。”崇祯低声道。 “臣在。” “传令下去,今晚就查抄张德山的府邸。” “遵旨。” 崇祯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南方的蛀虫,是时候该清理了。 队伍继续前行,马蹄声在石板路上回响。街道两旁的百姓仍在跪拜,但崇祯知道,在这些恭敬的表象下,掩藏着多少血泪和怨恨。 进城后,一行人径直奔向楚王府。 “仔细检查每个角落,一处都不要放过。”崇祯下令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锦衣卫们立即行动起来,如同一群训练有素的猎犬,开始地毯式搜查。 待确认一切无虞,崇祯才踏入这座空置已久的王府。朱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久违人气的陈腐气息。 “骆养性。” “臣在。” “今日朕谁都不见,你去通知下去。”皇帝揉着额头,感到一阵头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遵旨。” 骆养性领命而去,很快就把那些想要觐见的官员都打发走了。偌大的王府内,一时间只剩下零星的脚步声回荡。 崇祯独自坐在书房里,桌案上堆满了各种奏折和文书。烛光摇曳,映照着他愈发阴沉的面容。 手中捏着一份奏疏,眉头紧锁。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进来,在案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湖广省的谷仓里,粮食已经堆积成了山,却烂在地主老爷家中。这种资源配置的失衡,让他心中愈发烦躁。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只要把湖广搞定,陕西的灾情就不愁了。”崇祯轻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他放下奏疏,目光投向窗外。武昌城内此刻一片祥和,远处传来商贩的吆喝声,街道上行人往来如织。 这次南下湖广,不仅要解决粮食问题,更要借机震慑东南那些不安分的势力。尤其是屠家这样的大族,还有南京城里那些蠢蠢欲动的官员。他们就像是潜伏的毒蛇,随时准备给朝廷致命一击。 书房内的空气有些凝滞,崇祯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陛下。”张之极在门外轻声禀报,“李自成求见。” “让他进来。”崇祯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门口。 李自成大步走入,单膝跪地:“臣参见陛下。”他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显然是刚从外面赶回来。 “起来吧,说说库大使的事。”崇祯示意他坐下,自己则重新回到案前。 李自成起身落座,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回陛下,那库大使仗着一点微末官职,竟敢阻挠查账。臣一时气愤,才...”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崇祯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朕知道了。这几日京城和南京送来不少弹劾你的奏疏,说你残暴嗜杀,目无法纪。” 李自成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陛下,臣...” “不必解释。”崇祯站起身,负手而立,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方,“朕让你杀的,你就杀。这些人跳得欢,正好让朕看清楚谁在背后兴风作浪。” 李自成眼中精光一闪,随即低下头:“臣明白了。” 送走李自成后,崇祯又召见了魏忠贤。这位曾经的九千岁如今收敛了许多,进门时的姿态恭敬得体。 “陛下,锦衣卫已经查实,长沙府刘春全的那份账本,牵连甚广。”魏忠贤递上一份名单,声音压得很低。 崇祯接过名单,目光在上面快速扫过。每看一个名字,他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一分。 “果然,南京户部尚书李元起也在其中。难怪这些天他叫得最欢。”崇祯冷笑一声,将名单放在案头。 魏忠贤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要不要...”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急。”崇祯摇头,“让他们再蹦跶几天。”说着,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份名单上,眼神深邃难测。 第四十四章 弹劾李自成 这几日,武昌府的官员们坐立不安。衙门里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在揣测皇帝的心思。 皇帝来了就砍了张德山,然后就躲在楚王府不见人。这让他们捉摸不透,只能提心吊胆地等待。有人说皇帝是在养精蓄锐,准备大开杀戒;也有人说皇帝是在给他们机会,看谁先认罪。 按察使杨文岳和都指挥使李清更是坐不住了。杨文岳整日把自己关在家中,据说正在准备一份详细的解释奏疏。李清则四处走动,试图打探消息。两人各自准备了一大堆推脱之词,生怕成为下一个张德山。 其他官员也都不敢闲着,纷纷写好了奏疏,准备把责任往这两人身上推。整个武昌府的官场,俨然成了一个即将爆发的火药桶。 就在这时,李自成杀了库大使的消息传来,瞬间引爆了整个武昌府。 “这李自成太猖狂了!”有官员拍案而起。 “他凭什么随意杀害朝廷命官?”又有人愤怒地质问。 “必须上书弹劾!这是在挑战朝廷威严!”更多的声音此起彼伏。 消息很快传到了京城和南京。两京的官员们仿佛找到了突破口,纷纷上书弹劾李自成。奏疏如雪片般飞向武昌,每一份都写得义正言辞。 五天后,大批弹劾奏疏送到了武昌府。崇祯让人将参与弹劾的官员名字一一记录下来。京城聚集了一百三十二位精英人士,南京三十人,每一个都被仔细标注了官职和来历。 “这些人,”崇祯看着名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了。” 张之极站在一旁,看着皇帝的表情,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准备如何处置李自成?” “你也怕朕杀他?”崇祯转头看向张之极。 “臣不敢。”张之极连忙低头。 崇祯轻笑一声:“朕若真要杀他,何必等到现在?这些人越是着急,越说明朕做对了。”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外面传来的鸟鸣声。崇祯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一棵老槐树,树上有几只麻雀在跳跃鸣叫。 “你说,这些鸟儿为什么叫得这么欢快?”崇祯突然问道。 张之极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 “因为它们不知道,马上就要下雨了。”崇祯指了指远处渐渐阴沉的天空。 又过了几日,崇祯终于下令召见武昌府所有官员。消息一出,整个武昌府都沸腾了。 官员们摩拳擦掌,准备上演一场甩锅大戏。他们以为终于等到了机会,可以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李自成和魏忠贤身上。每个人都准备了厚厚的奏疏,字字句句都是推卸责任的说辞。 殊不知,崇祯早已胸有成竹。 刘春全的账本,锦衣卫的密报,两京官员的反应,所有的线索都已经串联起来。这些跳得最欢的人,正是最害怕的人。 武昌府衙门内,气氛凝重如铅。 檐下的风铃无声地摇晃,廊柱投下的阴影在地面上缓慢移动。堂内香烛袅袅,檀香的气息与紧张的氛围交织在一起。 崇祯端坐在上首,一身明黄龙袍在烛光下泛着威严的光泽。他的目光如同利剑,一一扫过下方跪拜的官员。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大小官员,此刻都低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四五十名文武官员整齐跪地,从布政使到九品小官,无一缺席。这是武昌府的决策层,几乎倾巢而出。他们的官服在烛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是一排伏地的野兽。 崇祯的案桌上,摆着厚厚一叠奏疏。纸张泛黄,每一份都写得冠冕堂皇,字字句句都在推卸责任。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都起来吧。”崇祯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官员们缓缓起身,却依旧保持着半弯的腰,大殿内陷入诡异的沉默。檐下的风铃突然发出一声清响,更衬托出气氛的压抑。 崇祯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们。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像是要将他们的表情刻进记忆里。 官员们也不说话,眼神闪烁,互相打量。有人悄悄擦拭额头的冷汗,有人不自觉地绞动着手指。 “怎么,都成了哑巴?”崇祯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讥讽,“平日里不是都能说会道吗?” 依然无人应答。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这群老狐狸打的什么主意,崇祯心知肚明。他们在等自己先开口,好见风使舵。这是官场上的老把戏,他们玩得熟练。 “既然你们不说,那朕来问。”崇祯目光落在闵学之身上。这位布政使平日里最是能说会道,此刻却像个木偶一样站着。 “闵大人,”崇祯的声音忽然提高,“朕且问你,为何朕进城时,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闵学之不慌不忙出列,拱手道:“回陛下,此事皆因张德山所致。那厮私德败坏,连累圣名,罪该万死!” “是极是极,张德山这王八羔子该千刀万剐!”其他官员纷纷附和,声音此起彼伏,像是排练过一般整齐。 崇祯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会推脱。把责任推给死人,确实是最稳妥的法子。张德山已死,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臣也有管教不严之责,请陛下降罪。”闵学之又补充道,声音恰到好处地带着一丝悔意。 崇祯冷眼看着这一幕。 “其他人呢?都没话说?”崇祯环视众人,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 殿内又陷入沉默。有人低头整理衣袍,有人假装咳嗽,都在回避崇祯的目光。 “好,那朕继续问。”崇祯盯着闵学之,目光如刀,“你且说说,还有多少个张德山这样的官员?” 闵学之额头渗出冷汗,官帽下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打湿:“这个...或许还有一些...” “啪!” 崇祯抓起案上的笔砸了下去。笔杆撞击地面的声响在大殿内回荡,吓得几个年轻官员浑身一颤。 “什么意思还能有点希望?”他怒喝道,声音中的怒气再也无法掩饰,“堂堂布政使,就这般敷衍朕?” 闵学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陛下息怒!臣...臣已将新田制令发至各地...” “发令就完了?朕养你何用!”崇祯抓起一份文书,纸张在他手中发出“哗啦”的响声,“你可知道,荆州府四百万亩惠泽田,长沙府六百万亩惠泽田,都被人吞了!就这么大的事,你一句管理失职就想糊弄过去?” 殿内的气温仿佛骤降,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皇帝的怒火。 第四十五章 质问屠叔方 檀香袅袅升起,却驱散不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压抑。 崇祯端坐龙椅,目光阴沉地注视着堂下跪着的大臣们。 “你们以为把水搅浑了,朕就看不清了?”崇祯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如刀子般扫过堂下的官员。 赵真延低着头,额头上的冷汗不断渗出。他能感觉到皇帝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那种被猛兽盯住的感觉让他浑身发冷。 “湖广是大明最大的粮仓,可朕听说还有百姓饿死。”崇祯突然提高声调,“赵真延,你家的粮食都烂在仓里了吧?” 赵真延浑身一颤,将头深深埋进袖中,额头抵在地上,连声音都在发抖:“臣、臣知罪...” 殿内的气氛更加凝重。其他官员纷纷低头,生怕皇帝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崇祯冷笑一声,目光转向另一边:“李清,长沙卫的刀锋已经逼近我的颈项。胡凤翔竟敢私下调动军队,你这个都指挥使是在做什么?” “臣有罪!”李清跪地叩首,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崇祯手指继续敲击着案几,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众人心上。他眼中寒光闪烁:“那些弹劾李自成的奏疏,朕都看了。一个小小的库大使,居然敢把新政督察赶出去?” 他猛地起身,腰间长剑出鞘,剑尖深深刺入地板。剑身震颤,发出嗡嗡的响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怎么,他是不是还想把朕也赶出武昌城?” 殿中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 崇祯目光如电:“来人!” “臣在!”骆养性立即出列,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与其他战战兢兢的官员形成鲜明对比。 “把所有阻拦督察查账的人抓来,杖毙!”崇祯咬牙切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遵旨!”骆养性领命而去,脚步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堂中的气氛瞬间凝固。官员们终于亲身体会到了这位年轻皇帝的可怕,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有人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又迅速低下,生怕被注意到。 崇祯拿起李自成从库大使那里带来的账本,翻开几页,冷冷道:“账目记得很漂亮,一分不差。可偏偏税款就是无法征收?” 无人敢答。有几个官员的身子微微发抖,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地上。 “让朕来告诉你们!”崇祯声音陡然拔高,回声在殿内回荡,“某些人不愿意向地主乡绅收税,让他们吞了惠泽田,再高价卖粮给朝廷赈灾!赚得盆丰钵满之后,你们再分赃,用这些钱为自己铺路!” 他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心上:“朕要税,你们就去抢穷苦百姓最后的口粮,然后跟朕说:陛下,缴纳的税款已经备好了!” 有官员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打湿了衣襟。 “你们这些读书人,整日说什么以天下为己任。”崇祯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堂下众人,“暗地里却在啃食百姓的骨肉!” 他走到一个官员面前,那人吓得额头紧贴地面:“出了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推卸责任。现在谁能告诉朕该怎么办?谁!” “陛下息怒。”有人小声劝道,声音却带着明显的颤抖。 这些官员原本是想来互相攻讦,顺便把矛头指向李自成。谁知道局面瞬间失控,变成了皇帝一个人对所有人的怒斥。有人偷偷瞥了一眼同僚,却发现大家都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 崇祯猛地吸了口气,回到龙椅上坐下。他的语气平缓下来,却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库大使的账本,朕会好好保存。” 这时,监察御史屠叔方站了出来:“陛下,臣斗胆直言。” 崇祯看着他,心中冷笑。屠家的手居然伸到湖广来了,有意思。他能看到屠叔方脸上故作镇定,但微微发抖的嘴角暴露了他的紧张。 “说吧,朕准你说。”崇祯淡淡道。 “陛下圣明!”屠叔方整理了下衣冠,强装镇定,“不知库大使的账目究竟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和户部的税目一致。” 屠叔方沉声说道:“那惠泽田的记录呢?” “也没问题。”崇祯的目光始终盯着屠叔方,像是要看穿他的心思。 “既然如此,至少说明闵大人并未隐瞒。”屠叔方的声音渐渐稳定下来,“漏税之事,闵大人已多次派人催缴。而且闵大人一直强调,新税政人人平等,地主老爷该缴纳多少就得缴纳多少。账上也确实有地主缴税的记录。” 崇祯冷眼看着屠叔方。这人说话滴水不漏,很有意思。他注意到闵学之听到屠叔方为自己辩护时,肩膀明显放松了一些。 “所以,”屠叔方沉声说道,“闵大人确实有监察不严之过,但说他与地主勾结,臣以为有失公允。” 其他官员见状,也纷纷附和:“是啊陛下,我们已经派人赈济灾民,粮食正在往各处运送。” “粮食?”崇祯冷笑,“你们说的是那些发霉的陈粮吗?还是那些掺了沙子的劣质粮?朕派人去查过了,你们知道百姓是怎么评价的吗?” 众人噤若寒蝉。 “他们说,这些粮食连猪都不吃!”崇祯一掌拍在案几上,茶盏震得跳起来,“而你们,却让百姓吃这种粮食!” 屠叔方额头渗出冷汗,但仍强自镇定:“陛下,此事臣等一定严查,绝不姑息。” 崇祯淡淡一笑:“真是好一个替朕分担忧愁。既然如此,你们屠家怎敢在湖广地界随意购买惠泽田?” 话音刚落,屠叔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怎么不说话了?”崇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刚才不是说得头头是道吗?” 屠叔方浑身发抖,额头重重叩在地上,不敢继续出声。 崇祯冷笑,“朕且问你,你们屠家在湖广买了多少惠泽田?又通过什么渠道买的?” 屠叔方额头抵地,声音颤抖:“回、回陛下,臣家确实买了一些田产,但都是正常交易...” “正常交易?”崇祯的声音陡然提高。 殿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崇祯的话音刚落,屠叔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扫向殿内其他大臣,却发现所有人都低着头,生怕被卷入这场风暴。 檐下的风铃轻响,更衬托出大殿内的沉寂。屠叔方强忍着心中的惊惧,低头作揖:“陛下,确实是正常交易。” “哦?”崇祯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愈发凌厉,“屠爱卿这记性,倒是比朕想象的差得多。”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案,那节奏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第四十六章 屠叔方入狱 冷汗顺着屠叔方的额头滑落,他的手臂在宽大的官袍下微微颤抖。皇帝怎会知晓此事?难道是在长沙府查到了什么?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可能,却又被他一一否定。 不可能!财务账本已是滴水不漏,就算皇帝亲临长沙,也绝查不到屠家头上。这个念头给了他一丝信心,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吞噬。 “臣实在不知。”屠叔方咬紧牙关,决定死不承认。他的目光飘向殿角的香炉,缭绕的青烟似乎在嘲笑他的挣扎。 一旁的闵学之和韩阳理听得心惊肉跳。殿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他们可是在武昌府收了屠家三万两银子,让其购得三万亩惠泽田。若是此事牵连出来,那可就不是简单的失职问题了。 闵学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恨不得当场掐死韩阳理,都怪这厮当初不说清楚,否则这钱打死也不能收。现在好了,这是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啊! 韩阳理察觉到闵学之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半步。他的手指紧紧攥着官袍,指节发白,心中暗自盘算着脱身之策。 崇祯慢条斯理地翻开桌案上的一份奏表,纸张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内格外刺耳。“既然屠爱卿记性不好,那朕就帮你回忆回忆。” 他将奏表往下一扔,纸张在空中打了个旋,最后啪的一声落在地上:“那是锦衣卫在长沙搜查屠家土地的证据。” 屠叔方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冰窟。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份奏表,上面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剑,直指他的心脏。 “还有这些,”崇祯又取出几份供词,纸张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动,“都是你们屠家在长沙府的农奴亲口所言。爱卿不妨一字一句看个仔细。” 屠叔方颤抖着手拾起那些文书,每看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利刃刺入心脏。那些他以为永远不会被发现的秘密,此刻全都暴露在阳光下。 殿内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屠叔方的影子也在颤抖,就像他此刻摇摇欲坠的心。 “陛下,这...这是冤枉啊!”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几分绝望的哀求。 “冤枉?”崇祯冷笑一声,又取出一份收据,“这可是王应功的亲笔签名,连收据都在朕手上了,你还要狡辩?” “陛下明鉴,臣身在武昌,家族之事...”屠叔方的话语支离破碎,像是溺水之人在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够了!”崇祯突然拍案而起,茶盏被震得跳动,发出清脆的响声,“来人!给朕打!” 几名锦衣卫立即上前,动作干脆利落地将屠叔方按倒在地。木棒雨点般落下,打得他嘴角溢血。惨叫声回荡在大殿内,每一声都让在场的官员心惊胆战。 “拿锤子来!” 随着崇祯一声令下,锦衣卫掏出铁锤,朝着屠叔方的手骨砸去。咔嚓声中,屠叔方发出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几乎要刺破每个人的耳膜。 闵学之看着这一幕,冷汗已经浸透了官服。他知道,此刻不表态就是死路一条。于是连忙出列:“陛下,此獠身为监察御史却监守自盗,罪该万死!” “闵爱卿这么着急做什么?”崇祯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如刀,“刚才屠叔还在为你说好话,你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闵学之心中一颤,双腿一软,连忙跪地:“臣只是愤怒此人颠倒黑白...”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韩阳理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引起皇帝的注意。 屠叔方已经疼晕过去,被锦衣卫拖了下去。他的血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那鲜红的颜色刺痛了每个人的眼睛。 崇祯的目光扫过在场众臣,那眼神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两日前,两京百余官员上书弹劾李督察,说他在河南逼死官员,武昌那边干掉了库大使。诸位爱卿,不妨说说看法。” 众臣面面相觑,谁还敢说李自成的不是?殿内的气氛更加凝重,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长沙府的账目表面上完全正确,可实际情况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个时候若是弹劾李自成,那就是在自寻死路。 闵学之站出来,朝着李自成深深一礼,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李督察心中装着国法和人民的利益,下官佩服!” 杨文岳也赶紧附和道:“李督察不畏权势,铁骨铮铮,真乃千古良臣啊!”他们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李清见风使舵,立刻改变态度,声音中带着几分做作的恭敬:“陛下圣明,李督察铁面无私,坚守正义的品格!” 大殿内一片寂静,只有几人谄媚的声音在回荡。崇祯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在场众人。他注意到每个人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有人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有人不自觉地绞着手指。 “既如此,湖广清查可还有阻碍?”崇祯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闵学之连忙躬身,声音略显颤抖:“督察司代表陛下圣意,我等岂会阻挡正义的脚步。” “李自成!”崇祯突然提高了声音。 “臣在!”李自成快步出列,跪伏在地。 崇祯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沉声道:“去查,一个个查,必须拿出铁证如山!”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臣遵旨!”李自成的声音铿锵有力。 崇祯大袖一挥,转身离去。殿内众臣面面相觑,战战兢兢地退出楚王府。他们以为暂时逃过一劫,却不知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很快,一个令人窒息的消息传来——整个武昌城已被虎贲卫严密封锁,所有官员不得离城。城门口,全副武装的士兵严阵以待,目光冰冷地盯着每一个想要出城的人。 四月下旬的武昌,暑气逼人。厚重的乌云压城,电闪雷鸣中,倾盆大雨冲刷着楚王府前的石狮。雨水顺着石狮的鬃毛流下,仿佛无声的泪水。 牢房深处传来屠叔方凄厉的哀嚎声,回荡在阴暗潮湿的走廊中。审讯持续了整整三天,最终,一份详尽的供书摆在了崇祯面前。 供书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在极度痛苦中写就。每一笔都透着绝望和恐惧,揭露着湖广官场盘根错节的贪腐网络。 第二天清晨,一个震惊朝野的消息传开——湖广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闵学之在府上自缢身亡。 崇祯接到消息时正在批阅奏章,他眉头微挑,冷声道:“传令下去。闵某私吞公款数百万元,私通屠氏,侵吞惠泽田,畏罪自尽。” 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湖广官员心头。李自成带人挨个查访,动作迅速而精准。每一次询问都像是一把利剑,直指要害。 第四十七章 南巡归来 武昌城内,一片愁云惨淡。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道变得冷清,茶楼酒肆也少了往日的喧嚣。人们压低声音谈论着朝廷的动作,生怕招来祸端。 消息传到两京,立即掀起轩然大波。皇帝在湖广的大清洗如火如荼,跨越千里的调查线索,再到武昌,督察队伍已经遍布全省。每到一处,都会揭开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案件。 京城的一些官员坐不住了。他们心疼在湖广的利益被连根拔起,私下里暗暗较劲。南京的官员则陷入恐慌,这股恐慌迅速蔓延到民间。街头巷尾,人们窃窃私语,猜测这场风暴何时会停息。 屠家和东林书院的读书人闻讯震怒。他们没想到皇帝会如此雷厉风行,一点情面都不留。京城风声鹤唳,阴谋四伏,政治危机如同远处的乌云,正在笼罩京城上空。 户部的人马抵达湖广,标志着京城新政派正式介入此案。他们带着皇帝的旨意,开始对土地重新丈量,对户籍进行清查,对惠泽田展开全面调查。每一份文书都要仔细核对,每一亩土地都要实地丈量。 那个注定载入史册的日子,武昌官场惊现四具自缢的尸体。其中承宣布政使司左参政韩阳理临死前上了最后一道奏疏,字里行间充满不甘:“陛下,腐败分子如同杂草,总是层出不穷!” 崇祯看完只是冷笑。他们以为朕只是在清除贪官?格局太小了。这些人不仅贪污,更是压榨百姓,阻碍新政。这才是他们该死的真正原因。 五月初二,武昌城外,十三颗人头落地。行刑时正值暴雨,鲜血被雨水冲刷,那些惊恐的眼神依旧瞪视着前方,仿佛在控诉什么。围观的百姓噤若寒蝉,这一幕将永远印在他们的记忆中。 武昌地界最显赫的三大家族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偷税百万石。家主被处死,全族发配边疆。昔日富贵的宅院成了官府查封的对象,曾经趾高气扬的家族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一队队骑兵从武昌出发,带着皇帝的旨意奔赴各地。他们的马蹄声震撼着湖广的土地:一个月内,新政若不落实,一把手处死!这道命令如同一把悬在所有官员头顶的利剑。 闵学之的人头在湖广各州府轮流展示。有人说,这两个月的湖广,天际仿佛在滴落猩红的泪水。每个看到人头的官员都不寒而栗,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 各地官员开始加班加点推行新政。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稍有不慎,就可能成为下一个闵学之。街头巷尾,百姓们议论纷纷,有人欢喜有人忧,但所有人都知道,一个新的时代正在来临。 五月初,崇祯站在咸阳县边界,回望湖广方向。暴雨中的江山若隐若现,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无比孤独。这次湖广大清洗,触动的势力比北方更为庞大。一场暗潮正在悄然酝酿,暗流涌动。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崇祯棱角分明的脸。他收回目光,眼神锋利如剑。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车队在暴雨中缓缓前行,马蹄声踏碎了地上的水花。崇祯知道,这不过是改革的开始。前方的路还很长,充满荆棘和陷阱,但他已经准备好了。 崇祯皇帝刚从南巡归来,便被一堆奏疏淹没了。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每一份都在控诉李自成的“罪行”,要求将其革职查办。 他疲惫地靠在龙椅上,手指不停地翻动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昏黄的烛光下,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眼底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这些大臣...”崇祯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王承恩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神色。自从南巡回来,陛下就一直在处理这些奏疏,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 “陛下,要不要先用些膳食?”王承恩轻声提醒道。 崇祯摆了摆手,目光依旧停留在奏章上:“不必了。” 他拿起其中一份奏疏,上面赫然写着李自成在湖广强征土地、逼迫地主让出田产的“罪状”。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新田制的不满和抵制。 “哼。”崇祯冷笑一声,将奏疏重重摔在案上,“这些人,真以为朕看不出他们的心思?” 王承恩识趣地低下头,不敢接话。 崇祯站起身,踱步到窗前。夜色已深,紫禁城内一片寂静。远处的灯火星星点点,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城市不为人知的秘密。 “去,把田尔耕叫来。”片刻沉默后,崇祯突然开口。 “是。”王承恩躬身退下。 不多时,锦衣卫都督田尔耕便匆匆赶到。他跪地行礼:“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崇祯背对着他,目光依旧望着窗外,“朕有要事交代。” 田尔耕站起身,恭敬地等待皇帝的指示。 崇祯转过身,从案头拿起一份名单递给他:“这上面的人,你暗中查查。每一笔贪污,每一次受贿,都要查得清清楚楚。” 田尔耕接过名单,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名字,瞳孔微微一缩。这些可都是朝中重臣,其中不乏东林党的骨干人物。 “陛下...”田尔耕欲言又止。 “怎么?有难处?”崇祯眯起眼睛。 “不敢。”田尔耕连忙摇头,“臣定当竭尽全力。” “记住,只准暗查,悄声行事,万万别惊动了对方。”崇祯叮嘱道。 “臣明白。” 待田尔耕退下后,崇祯又唤来了执笔太监方正化。 “你给朕拟一道密旨,送往南京给许显纯。让他查查那边的官员,特别是朝廷里那位身居高位的李大人。” 方正化领命而去,很快便拟好了密旨。崇祯过目后,满意地点点头:“好,立刻派人送去南京。” 处理完这些事,已是深夜。王承恩再次劝说:“陛下,该用膳了。” 这次崇祯没有拒绝。一边用膳,他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这些官员们的反扑来得比预想中更快更猛,显然新田制触动了他们的根本利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王承恩匆匆走进来,“湖广那边又出事了。” 崇祯放下筷子:“说。” “据报,有几个地主勾结当地官员,煽动佃农闹事。已经发生了几起暴力冲突。” 崇祯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传朕旨意,让李自成立刻处理。若有人胆敢阻挠新田制,杀无赦!” “是!” 第二天一早,崇祯便召集了心腹大臣商议对策。 魏忠贤第一个开口:“陛下,这些人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在作祟。我们完全可以不理会。” “不行。”崇祯摇头,“置之不理,只会让他们更加猖狂。” 孙承宗沉吟道:“不如我们先拖延时间。对这些奏疏,既不驳回,也不批准。等查清他们的底细后,再做定夺。” “此言有理。”崇祯点头。 第四十八章 去看红娘 李自成插话道:“臣倒是有个想法。不如让这些人亲自到湖广去看看。让他们亲眼见证新田制带来的变化。” “好主意。”崇祯眼前一亮,“就这么办。朕会下旨,让他们亲自去湖广视察。” 袁崇焕也提出建议:“臣以为,我们还需要加强宣传。让更多的百姓了解新田制的好处。只有得到民心,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崇祯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商议完毕,众臣退下。崇祯独自坐在龙椅上,思绪万千。 就在这时,王承恩又匆匆走了进来:“陛下,刚收到消息。东林党人在江南一带暗中串联,似乎在策划什么。” 崇祯冷笑:“果然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一片坚毅。 “传朕旨意,让锦衣卫密切监视这些人的动向。另外,给李自成传信,让他加快湖广的土地改革。” “是!” 接下来的日子里,朝廷内外暗流涌动。东林党人不断上书弹劾李自成,同时在各地煽动抵制新田制。 而崇祯也没有闲着。他一面派人暗查这些官员的底细,一面加快推进改革。 田尔耕带来的调查结果令人震惊。那些反对新田制最激烈的官员,几乎都有贪污受贿的劣迹。有的甚至与地主勾结,中饱私囊。 “这些蛀虫!”崇祯看完报告,怒不可遏。 他立即下令,对这些官员进行秘密调查。同时,他也没有放松对新田制的推进。 李自成在湖广的改革进展顺利。越来越多的农民得到了土地,生活开始改善。这让那些反对者更加坐立不安。 一天深夜,崇祯正在批阅奏章,王承恩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陛下!大事不好了!” “何事惊慌?”崇祯皱眉。 “江南几个大族联合上书,扬言如果继续推行新田制,他们就要...就要...” “就要如何?” “就要号召各地抗税!” 崇祯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好大的胆子!” 他快步走到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片刻后,他转过身,目光如炬:“传朕旨意,着锦衣卫立即前往江南,将带头的几个人抓捕归案!” “这...会不会打草惊蛇?”王承恩小心翼翼地问。 “不必担心。”崇祯冷笑,“朕倒要看看,这些人还能蹦跶到几时!” 随后的日子里,朝廷内外的斗争愈发激烈。但崇祯始终没有退缩,而是以雷霆手段镇压那些反对者。 新田制的成效也逐渐显现。湖广的农民生活明显改善,这让更多人看到了希望。 一天,崇祯召集心腹大臣议事。 “诸位爱卿,新田制推行至今,成效如何?” 李自成第一个站出来:“回陛下,湖广的改革已见成效。农民们都说,这是几百年来最好的政策。” “好!”崇祯满意地点头,“那些反对的声音呢?” 魏忠贤道:“自从查处了几个带头闹事的,其他人都安分了许多。” 崇祯站起身,踱步到窗前。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夜色如水,繁星点点,一轮明月高悬在深蓝色的苍穹之上,将整个紫禁城笼罩在一片银辉之中。 宫道上,崇祯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他刚用完晚膳,便迫不及待地赶往红娘的寝宫。推开殿门时,一股温暖的烛光映入眼帘,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香气,混合着食物的香味。 红娘正坐在梨花木椅上,手里拿着一只油光发亮的猪蹄,吃得不亦乐乎。她穿着一袭淡粉色的宫装,衬得肤色如玉,虽然因为怀孕而略显圆润,却别有一番韵味。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嘴角还沾着油渍,眼睛却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最闪亮的星辰。 “夫君!”她想要站起身来迎接,却因为七个月的身孕而动作迟缓。 “别动!”崇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小心点,现在可不比从前。”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和关切。 红娘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我就是想起来迎迎你。” 崇祯看着她略显笨拙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这个曾经英姿飒爽的女子,如今也有了几分小女人的娇憨。他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想我了吗?” “想!”红娘毫不掩饰地点头,眼中闪烁着真挚的光芒,“你都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数着日子。宫里虽然什么都不缺,可就是少了你。” 崇祯取出手帕,轻轻擦拭她嘴角的油渍,“瞧你,吃成小花猫了。”他的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我饿嘛。”红娘撅起嘴,一副委屈的模样,“这孩子跟我一样,特别能吃。每天都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 “那是遗传了你。”崇祯笑着说,“将来肯定也是个贪吃鬼。”他的目光落在红娘隆起的腹部,眼中满是柔情。 屋内的烛光摇曳,在墙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崇祯小心翼翼地将红娘揽入怀中,感受着她身上特有的气息。这几个月在外奔波,每每想起她,心中总是牵挂不已。 “身子可还好?”他低声问道,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就是总想吃东西。”红娘靠在他怀里,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一天到晚都饿,太医说是胎儿需要营养,让我多吃点。” “辛苦你了。”崇祯摸了摸她的肚子,感受着里面新生命的律动,“这孩子要是生下来,你想教他什么?” “当然是骑马射箭!”红娘眼睛一亮,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军营教授骑射的日子,“我要让他继承我的本事。” “不管是男孩女孩?”崇祯挑眉问道。 “都一样!”红娘坚定地说,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我要让他们都成为最厉害的骑射手。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导他们的。” 崇祯失笑,这丫头还是这么执着。他转而问道:“宫里住得习惯吗?” “比我想的好。”红娘说起来眉飞色舞,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婉言姐姐常来看我,还给孩子绣了好多衣服。秀英也经常来弹琴解闷,张嫣姐姐更是画了好多画。” 她指着墙上的画作,“你看,都是我的样子。有骑马的,有射箭的,还有坐在这里吃东西的。张嫣姐姐真是太厉害了,画得栩栩如生。” 崇祯看着那些画作,不禁想到艺术院的事。张嫣的画技确实精进不少,每一幅都充满了生命力。 “那就好。”崇祯轻抚她的发丝,“等孩子平安降生后,我带你去南海子打猎。” “真的?”红娘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难道还能骗得了你不成?”崇祯故作严肃地说。 “呵!”红娘冷笑一声,“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你就骗我说要娶我,结果把我扔去教人射箭。害得我在军营里待了那么久。” 第四十九章 张嫣乃艺术人才 崇祯一时语塞,只得讪笑道:“现在不是娶了吗?而且你在军营的日子不是过得挺开心的?” 红娘白了他一眼,“那是因为我喜欢教授骑射,可不是因为你。” 两人又聊了许久,直到夜深。烛光渐渐暗淡,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映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你早些休息。”崇祯起身告辞,“下次得找个空闲再来探望。” 离开红娘的寝宫,崇祯径直前往慈庆宫。夜风轻拂,带来阵阵花香。 张嫣正在画画,听到脚步声也没回头。她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美,手中的画笔在宣纸上游走,勾勒出优美的线条。 “陛下来了。”她轻声说,“熟悉的体息扑鼻而来。” “朕有什么味道?”崇祯好奇地问,走到她身后。 “花言巧语的味道。”张嫣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 崇祯让人退下,走到张嫣身后。她正在画艺术院,画中一对男女并肩而立,衣袂飘飘,远处是巍峨的宫殿和繁茂的花园。 “今晚,”崇祯轻声说,“我只想和你看星星。” 张嫣脸颊微红,任由他将自己拥入怀中。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夜缠绵后,张嫣依偎在崇祯怀里。她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发丝散落在枕上,像是一幅天然的画作。 “艺术院已经建好了。”她轻声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那正好,六月六日就要高考了,明天我就和温体仁商议,让艺术院也开始招生。”崇祯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 “我可以常去吗?”张嫣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当然可以,你想去就去。”崇祯柔声说,“那里本就是为了培养像你这样的艺术人才。” 看着张嫣欣喜的样子,崇祯心中也是一片温暖。这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在艺术上有着惊人的天赋。 次日清晨,晨光熹微,崇祯在张嫣额头轻吻一下,随即匆匆返回了皇宫。宫道上已经有太监宫女忙碌,看到皇帝来了,纷纷跪地行礼。 温体仁已在殿外等候,身着官服,一丝不苟。看到崇祯来了,连忙上前行礼。 “进来说话。”崇祯吩咐王承恩准备早膳,然后带着温体仁进入内殿。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御书房,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体仁站在御前,眉头微蹙,手中捏着一份东南来的密报。 “陛下,东南报纸之事已经到了不得不管的地步。”温体仁语气凝重,“这些报纸肆意妄为,甚至公然质疑朝廷新政。” 崇祯放下手中的朱笔,目光如炬。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中,不少都提到了这个问题。东南那些人仗着有钱有势,借着报纸大肆宣扬,搅得人心浮动。 “具体说说。”崇祯淡淡开口。 温体仁从袖中取出几份报纸,恭敬递上:“这是臣让人从江南收集来的,请陛下过目。” 崇祯接过报纸,仔细翻阅。只见上面写满了对朝廷政策的抨击,甚至还有人公然质疑皇权。字里行间充满了不屑与轻蔑,仿佛他们才是天下的主宰。 “这些人...”崇祯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 温体仁见状,连忙道:“臣以为,必须马上严查此事。新政在即,绝不能让这些人继续胡言乱语。若不及时制止,恐怕会影响到整个改革大局。” 崇祯站起身,负手踱步。东南的局势确实复杂,自从隆庆开关以来,大量白银涌入东南,造就了一批新贵。这些人有钱有势,还爱指点江山。最让人头疼的就是东林书院那帮人。 “温卿,你可知这些人为何如此肆无忌惮?”崇祯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温体仁略一思索:“这些人大多出身名门,还自诩是个读书人,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加上手中有钱,更是目中无人。” “说到点子上了。”崇祯冷笑一声,“他们仗着祖上功名,自以为是天下清流。可实际上,不过是些倚仗家财,妄议朝政的商贾之辈罢了。” 温体仁暗暗点头。这些年来,东南士绅与商人早已勾连在一起。他们开办书院、组建文社,表面上是讲学论道,实则是在培植势力。 “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要整顿东南士绅。”温体仁小心翼翼地建议,“可以从几个方面入手:其一,严查各地书院,凡有不法者,一律取缔;其二,加强对报纸的管控...” “不够。”崇祯打断道,“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朕决定这样办:你即刻启程去南京,亲自会见那些办报纸的人。同时,让礼部立即起草新闻法,未经朝廷批准,私开报社者,一律重罚。” 温体仁眼前一亮。这确实是个釜底抽薪的好办法。 “陛下圣明!” “对了,学校的事就交给刘宗周吧。”崇祯又道,“朕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办。” 温体仁心中一动。这段时间湖广案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在等着捡漏。一旦地方官员被清洗,必然会出现大量空缺。 正想着,崇祯又问:“朝鲜那边情况如何?” “回陛下,朝鲜那边已经开始准备军需物资,配合我们修筑益州城防。”温体仁回道,随即话锋一转,“只是...他们内部似乎出了些问题。” “怎么回事?” “据探子回报,朝鲜内部分裂严重。一派主张亲明,另一派则暗中与皇太极勾结。李倧虽然表面上恭顺,但行事优柔寡断,让人难以捉摸。” 崇祯眉头紧锁:“这个李倧,还是老样子。看来得另选他人扶持了。” 顿了顿,崇祯又道:“朕决定让陈新甲踏上朝鲜之行,你觉得如何?” 温体仁心中一惊。陈新甲与他不和,若让陈新甲掌控朝鲜这条线,对他极为不利。 “陈新甲向来正直不阿,恐怕不太适合外交...”温体仁试图委婉劝阻。 “就是要他这种性格。”崇祯斩钉截铁地说,“咱们大明可是朝鲜的正牌主子,他凭什么还要对李倧唯命是从?正是因为我们太过迁就,才让他们越来越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温体仁眉头微皱,一脸迟疑,崇祯已经下了决断:“就这么定了。你回去准备一下,尽快启程南下。至于朝鲜那边,朕非得当面和他好好聊聊不可。” “臣遵旨。”温体仁只得应下。 这时,崇祯又问起了另一件事:“对了,京城大学去年那批学生,你觉得今年可以放出去了吗?” “新田制用人在即,确实可以安排了。”温体仁道,“这些学生经过严格培训,应该能胜任基层工作。” “好,你拟个章程,送内阁议一下。” “臣遵旨。” 等温体仁退下后,崇祯独自在御书房踱步。透过窗户,他能看到远处的紫禁城角楼,巍峨雄伟,却也透着几分孤寂。 第五十章 召见沈棨 人才和制度,这是个永恒的难题。 大明不是没有人才,而是制度出了问题。就像闵学之那样的封疆大吏,能力是有的,但在利益面前难免迷失。现在京城大学培养出新人才,但如果制度不改,这些人下去后,迟早会被同化。 首先要解决的是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力。自从万历、天启年间党争不断,朝廷对地方的管控已经松懈。虽然现在每个省都有了年度目标,但这只是结果考核。更重要的是要监控过程,防止地方官员为了完成指标而胡来。 崇祯在御案前坐下,提笔写下几个要点:增加新政督察的人手,整顿都察院,换掉各省监察御史,建立密奏制度... 正当他专注思考时,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陛下,早膳备好了。” 崇祯这才发现已经到了用膳时间。今天的早膳很简单,就是一碗炸酱面。看着面前的饭菜,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在乾清宫时的情景。那时候父皇还在,母后也健在,一家人其乐融融。可现在,他不仅要独自面对这满朝的纷争,还要背负着振兴大明的重任。 用完早膳,崇祯回到御书房。 他手中拿着一份密奏,眉头紧锁。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案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亮了他略显疲惫的面容。 这已经是今日第三份密奏了。 自从他下令在湖广省大开杀戒后,各地官员似乎都嗅到了什么,纷纷上书弹劾。只是这些奏疏大多都石沉大海,连皇帝的案头都到达不了。 “通政司、内阁,朕的奏章都被你们给吞了去。”崇祯冷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这便是大明朝的积弊所在。从洪武年间开始,朱元璋废除了宰相制度,朝廷六部统统听命于龙椅之上。表面上看,皇权得到了加强,实则是让皇帝疲于应付各种政务。 到了宣宗时期,为了减轻皇帝的负担,奏疏便先由内阁过目,在上面写下建议后再呈递给皇帝。这就是所谓的票拟制度。内阁虽然没有决策权,但实际上却掌握着信息的筛选权。 崇祯站起身,踱步到窗前。他的身影被阳光拉长,投射在地上。御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他轻微的脚步声回荡。 “朕需要一个能够绕过这些人的渠道。”他喃喃自语,目光投向远处的宫墙。 突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密奏。 这是一个在历史上由雍正皇帝完善的制度。官员可以绕过通政司和内阁,直接向皇帝汇报。 “就是它了。”崇祯眼前一亮,转身快步走回案前。 他立即召来了骆养性。不多时,骆养性便匆匆赶到。 “陛下。”骆养性躬身行礼,额头上还带着些许汗珠。 崇祯在案前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你立即着手准备,建立一个密奏传递体系。要确保万无一失。” “是。”骆养性应道,眼中闪过一丝思索,“臣以为可以利用现有的驿站系统,只需要增加一些特殊的防护措施。” “比如?”崇祯微微前倾身体。 “可以用特制的木盒封装密奏,外面贴上封条。一旦有人擅自开启,立刻就能发现。另外,”骆养性顿了顿,“臣建议在驿站设立专门的密奏传递人员,由陛下亲自任命。” 崇祯点点头:“很好,你去办吧。记住,此事要绝对保密。” “臣明白。”骆养性躬身退下。 等骆养性退下后,崇祯又想起了一件事。 沈棨。 这个前任宣府总督已经在昭狱里关了一个多月,一直说要见他。每次提审,他都坚持要当面向皇帝禀报。 “也该去见见他了。”崇祯起身,带着几个侍卫出了宫。 北镇抚司的昭狱阴森可怖。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墙壁上斑驳的水渍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 沈棨被带上来时,已经瘦得脱了形。他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但那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仿佛燃烧着某种执着的光芒。 “罪臣叩见陛下。”沈棨跪下行礼,声音沙哑但依然洪亮。 崇祯挥退左右,殿内唯有君王与臣子两人。昭狱的寂静令人窒息,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铁链碰撞声。 “说吧,你要见朕什么事?”崇祯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棨。 “陛下在湖广省杀了不少官员。”沈棨直言不讳,抬头直视崇祯的眼睛。 崇祯眼神一凝,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你在昭狱里,消息倒是灵通。” 沈棨跪在地上,额头的冷汗不断渗出。他能感受到崇祯帝的目光如刀般在他身上来回扫视,那种压迫感令人窒息。 “陛下,杀戮并非长久之计。”沈棨的声音有些发颤,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眼下朝廷刚刚收复广宁,正是休养生息的关键时期。” 崇祯帝站在窗前,背对着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窗外的月光洒在他的身影上,拉出一道修长的影子。 “你是在教朕该如何治国?”崇祯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臣不敢。”沈棨连忙叩首,“只是这些地主豪绅根基深厚,一旦触及他们的利益......” “他们能如何?”崇祯帝猛地转身,打断了他的话。玉佩在他手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沈棨不敢抬头,额头紧贴地面:“陛下去年收复广宁,大好形势就在眼前。只要边境无事,百姓自然能安居乐业。” “安居乐业?”崇祯帝冷笑一声,大步走到案前,“你可曾去过陕西?” 沈棨心头一颤,不知该如何作答。 “朕派人去查过,那里的百姓连观音土都吃尽了。”崇祯帝的声音陡然拔高,“七岁的孩童,因为吃观音土活活撑死!你知道为什么吗?” 御书房内的烛火摇曳,崇祯帝的影子在墙上晃动,显得格外狰狞。 “因为粮食都被那些地主豪绅囤积居奇!”他一掌拍在案上,茶盏震得跳起,“鱼米之乡的百姓饿殍遍野,你告诉朕,这就是你说的安居乐业?” 沈棨浑身发抖,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 “那些人,就是吸血的蛀虫!”崇祯帝咬牙切齿,“他们抢夺百姓口粮,掠人妻女,为非作歹!朕在辽东打的胜仗,是将士们用血肉换来的!那些将士都是平民子弟,他们的牺牲是为了天下太平,不是为了让这些蛀虫吸血!”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陛下若执意如此,臣无话可说。”沈棨声音颤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崇祯帝踱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屠家在湖广买惠泽田的事,你知道多少?” 沈棨心头猛地一跳,额头渗出更多冷汗:“臣不知。” 第五十一章 沈棨新的安排 “东南有多少人把粮食运到北边,从边关长城脚下出发?”崇祯帝继续追问。 “这......” “海上呢?从海路运粮到辽东的都有谁?”崇祯帝的声音愈发冰冷,“你和屠家可是亲家,说出来,朕饶你女儿性命。” 沈棨浑身一震,脑中飞快闪过无数念头。他知道,屠家的事情已经败露,就凭皇上那睚眦必报的脾气,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女儿嫁入屠家,必然受牵连。 “陛下明鉴,臣虽与屠家结亲,但并不知晓内情。”沈棨连连叩首,额头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不过臣可以作证,屠家确实在张家口向塞外贩粮。只求陛下开恩,饶我女儿一命,臣愿以死谢罪。” 崇祯帝缓步走回躺椅,坐下后手指轻叩扶手:“当初你可是把粮食悄悄卖给了建奴还是喀喇沁部?” “是喀喇沁部......” “不必多言。”崇祯帝挥了挥手,“起来吧。” 沈棨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却依旧低着头。 “朕保证会把你女儿接到帝都好好照顾,赐宅子,给银两,绝不会让她受半点苦。”崇祯帝淡淡道。 沈棨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朕不杀你。”崇祯帝继续说道,“但你也不能再留在大明。” “全凭陛下安排。”沈棨如蒙大赦。 “去南越国。”崇祯帝目光如炬,“花几年时间,摸清那里的地形国情,暗中发展我们的人手。” 沈棨心中一震,没想到皇帝竟对南越有所图谋。 “那里自汉以来就是华夏之地,本朝也曾收复。”崇祯帝站起身,走到窗前,“朕要夺回来,不是为了功名,而是为了那里的良田。这片土地上的水稻能一年打三茬,朕要修建水泥大道,把那里变成大明的粮仓!”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沈棨看着眼前的年轻帝王,心中震撼不已。 “陛下,臣愿效死力!只求陛下善待小女。” “过些时日会有人安排你越狱。”崇祯帝转过身,“你要改名换姓,成为另一个人。在此之前,你可以去看看从顺天府到山海关正在修建的水泥路。只有亲眼所见,你才能真正明白朕的用意。” 沈棨再次跪下:“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崇祯帝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夜色:“你知道朕为什么要修这条路吗?” 沈棨不敢贸然回答。 “运粮。”崇祯帝轻声说道,“从南方运来的粮食,要经过千里跋涉才能到达北方。土路遇雨则泥泞难行,耽误时日不说,还会损耗大量粮食。但有了这条水泥路,运输速度能提高三倍,损耗也能降到最低。” 他转身看向沈棨:“朕要让天下百姓都能吃饱饭,不再有人因饥饿而死。这条路,就是开始。” 沈棨只觉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他终于明白为何孙承宗、徐光启等人如此死心塌地地追随这位年轻的帝王。 “去准备吧。”崇祯帝挥了挥手,“三日后,会有人来找你。” “臣告退。” 走出御书房,夜风吹来,沈棨才感觉浑身的冷汗在慢慢干涸。他回头望了一眼仍然亮着灯火的御书房,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从今以后,自己将成为这盛世大业中的一颗棋子。而那个年轻的帝王,正在用他那双手,一步步改变这个帝国的命运。 御书房内,崇祯帝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夜色。案上摊开的舆图上,一条从顺天府到山海关的红线格外醒目。这条路,将会改变大明的命运。 而在更远的地方,南越的沃野良田正等待着他的布局。为了让天下百姓能吃饱饭,为了让大明真正强大起来,他必须一步步完成自己的计划。 沈棨在边境任职多年,虽为文官,却早已染上了几分军人的气息。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总是带着一丝审视,走路时脚步沉稳有力,与寻常文官那般拖泥带水大不相同。 “大人,犯人已经提审完毕。”一名狱卒快步走来,恭敬地低头禀报。 沈棨微微颔首,手指轻叩桌面:“那些口供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回大人,都如实招了。只是...”狱卒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那些贪官污吏,似乎都与来家有些牵连。” 沈棨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果然如此。” 崇祯向来奉行“茅坑里的石头都是宝”的道理,这次倒也没让他失望。审讯的结果印证了他的猜测,这些贪官背后,确实有着更大的网络。 离开昭狱后,马车缓缓驶向皇宫方向。初春的京城城里,街道两旁的柳树刚抽出嫩芽,带着几分生机。 崇祯掀开车窗帘子,目光落在城门口的方向。远处传来阵阵喧嚣,一车车水泥正源源不断地运往城内,工人们挥汗如雨地忙碌着。 “这些人干活倒是卖力。”崇祯望着窗外的景象,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 王承恩站在一旁,笑着解释道:“区区一个月一两银子的薪酬,在这乱世,已是难得的好差事了。更何况还有定时休息,工头也不打骂,谁不愿意卖力气呢?” “报纸!最新的大明日报!”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传来,“京城到大兴的水泥路修好啦!半个月后就能通车啦!” 崇祯眼前一亮,转头吩咐道:“王承恩,去买份报纸来。” “是。”王承恩连忙跳下马车,很快就买来了一份崭新的报纸。 接过报纸,崇祯仔细阅读起来。纸上详细记载了水泥路的修建进度,以及这项工程给百姓带来的便利。京城水泥制造局的规模在不断扩大,产业链日趋完善,产量和供应速度都有了质的飞跃。 “陛下,”王承恩小心翼翼地说道,“听说等大兴县的水泥路通了,粮价可能会降。现在街面上都在传这个消息。” 崇祯放下报纸:“现在粮价多少?” “九文一斤。” “民间怎么说?” “都说会降到八文,还有人说,要是修更多水泥路,价格还能再降。”王承恩说着,又补充道:“百姓们都盼着能多修些水泥路呢。” 崇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运输方便了,商品流通快了,价格自然就降了。这个道理,连普通百姓都明白。”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街道两旁不时传来叫卖声和讨论声。百姓们的生活似乎比往日热闹了许多,街面上的气氛也更加活跃。 回到皇宫,崇祯立即召来礼部官员。大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坚毅的面容。 “传旨下去,”崇祯的声音沉稳有力,“让大明日报大力表彰李自成在湖广的政绩。那些被处死的贪官,也要把罪名写得清清楚楚,让天下人都看看,什么是赏罚分明!” 礼部官员连忙应声,但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陛下,李自成毕竟出身卑微...” “出身卑微又如何?”崇祯打断道,“只要有真才实学,朕就用他!这才是我大明该有的气象!” 第五十二章 来咨诹(一) 第二天一早,京城就炸开了锅。大街小巷,茶馆酒肆,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 茶馆里,一个中年汉子拍着桌子说道:“听说了吗?那个李自成,原来是个驿卒出身!” “可不是嘛,”旁边的人接话道,“皇上破格提拔的,先是让他去西北养马,后来又让他当了督察使。这下好啊,咱们老百姓也有出头的机会了。” “就是就是,不用考科举,不用走关系,只要有真本事,皇上就会重用。” 对那些准备参加高考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个巨大的鼓舞。原本高考考的都是农学、工学、力学、法学这些“杂学”,被读书人看不起。如今哪里还有往日的光景。 在一家书院门口,几个年轻人正热切地讨论着。 “李自成的例子就摆在那里,不走科举这条路,一样能建功立业。”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说道,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对啊,那些读书人不是总说这些是杂学吗?可皇上偏偏就重用会这些的人。”另一个人附和道。 “我看啊,这才是真正的明路。既然驿卒都能当上督察使,我为什么不能试试?” 一时间,整个京城的氛围都变得不一样了。那些原本对高考不屑一顾的人,也开始重新思考这个问题。毕竟,这可能是一条全新的出路。 在城南的一处茶馆里,几个老者正在下棋谈天。 “这世道变得真快啊,”一个白须老者感叹道,“以前谁能想到,一个驿卒也能当官?” “这说明什么?”另一个老者捋着胡须道,“说明皇上是真的想做事。你看看这些年,修水泥路、办报纸、兴办学堂,哪一样不是实打实的好事?” “可不是嘛,”旁边有人插话道,“现在城里的路平整了,街道也干净了,连粮价都降了。这才是真正为百姓着想啊。” 夜幕降临,京城渐渐安静下来。街道上的灯火依次亮起,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这座古老的城市,似乎正在经历着某种悄然的变化。 在皇宫的御书房里,崇祯还在批阅奏章。烛光下,他的眼神坚定而明亮。 “王承恩,”他突然开口,“你说,这天下,会不会真的有希望?” 王承恩恭敬地答道:“陛下励精图治,天下百姓都看在眼里。只要继续这样做下去,何愁大明不兴?” 崇祯轻轻点头,目光投向窗外的夜空。春夜微凉,但他的心中却燃起了一丝暖意。 京城,来府。 暮色渐沉,庭院里的梧桐树投下斑驳的影子。来宗道躺在藤椅上,眼睛微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六十岁的年纪,在朝中大臣中并不算老。比起孙承宗的六十七岁,徐光启的六十八岁,他还能在朝堂上再战十年。 庭院里的寂静被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父亲!”来咨诹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眼下百来个大臣正虎视眈眈,我们必须立刻去面圣!众人已默默准备告老还乡。” 来宗道依旧闭着眼睛,仿佛没听见儿子的话。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他的手指停下了敲击的动作,眉头微微皱起。 此时的朝堂局势微妙。内阁大学士施凤来被派往陕西巡查灾情,钱龙锡和韩爌暗中勾结,张瑞图已遭革职。作为半个东林党人,来宗道与钱龙锡、韩爌的关系还算不错。加上他在学界的地位,门生遍布朝野,本该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可惜,皇帝的一道圣旨,让他们的根基动摇了。 “父亲,李自成把我们在湖广的人马都要铲平了!”来咨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脚步声急促而沉重,“若再拖延下去,就来不及了!” 湖广每年的耗羡银比北方诸省都要多,几乎可以与浙江、南直隶比肩。这样的肥差,怎能让外人染指?来咨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 来宗道终于睁开眼睛,目光中带着几分疲惫:“一个月前,我也和你想得一样。一大堆奏折迅速摆到御案上,以为能让李自成收敛。可是现在呢?” “陛下不但没有收敛李自成,反而在大明日报上公开褒奖他。这是在告诉天下官员,整顿吏治势在必行!” 来咨诹握紧拳头,指节发白:“难道我们就这样认输?” “认输?”来宗道摇摇头,声音低沉,“为父在内阁中本就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正因为如此,也最容易全身而退。” “父亲,您要辞官?”来咨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东南即将有大事发生,陛下必然会对付屠家。为父必须为来家考虑。”来宗道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来咨诹不甘心地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孤单。 庭院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梧桐叶在风中轻轻摇曳。来宗道望着儿子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这个性格倔强的年轻人,不会轻易放弃。 果然,来咨诹直奔礼部,要见温体仁。 礼部衙门里,灯火通明。作为礼部尚书,温体仁地位尊崇。可面对一个小小的刑部郎中,他却显得格外客气。 “来大人,请喝茶。”温体仁亲自给来咨诹倒茶,动作优雅从容。 茶香袅袅升起,来咨诹心中却充满不屑。这个没有功名的人,靠着谄媚皇帝爬到今天的位置,如今还要搞什么京城大学,简直是玷污圣道。 “温部堂,下官倒有点想不通。”来咨诹开门见山,声音里带着几分锋芒,“为何要在大明日报上褒奖一个小小驿卒?这岂不是对圣道的亵渎?” 温体仁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目光平静:“来大人,这分明是皇上的意思。做臣子的,为君分担国事重担。” “可这违背圣道!”来咨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本官理解来大人的心情。”温体仁意味深长地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来大人若有想法,不妨直接面圣。” “进宫能改变局面吗?” “事在人为。”温体仁微微一笑,“朝中不乏正直之士,若来大人心有正气,相信会有同道中人支持。” 来咨诹若有所思,起身告辞。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中。 温体仁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以来咨诹的性格,必然会拉拢一批人去面圣。到时候韩爌、钱龙锡也会跟进。来宗道在京城经营多年的基业,怕是要毁在这个莽撞的儿子手里了。 夜色渐深,京城的街道上依旧热闹。街边的茶馆里,三三两两的食客正在议论朝廷的新政。 “听说了吗?那个李自成把湖广的贪官都给收拾了。” “可不是嘛,听说那些官员贪了几十万两银子,现在全都吐出来了。” “这下好了,咱们老百姓终于有人替我们做主了。” 第五十三章 来咨诹(二) 茶馆的议论声传到街上,引来更多人的驻足。来咨诹从茶馆门前经过,听到这些议论,脸色更加阴沉。 他快步走向韩爌的府邸。作为兵部侍郎,韩爌在朝中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韩府灯火通明,显然韩爌也没有休息。来咨诹刚到门口,就被管家迎了进去。 “韩大人,事态紧急。”来咨诹一进书房就开门见山,“陛下这是要动我们的根基啊!” 韩爌放下手中的书卷,眉头紧锁:“我也听说了,李自成在湖广的所作所为。这确实让人不安。” “不仅如此,陛下还要在京城开设大学,让那些平民也能读书。这不是要动摇我们的根基吗?” 韩爌沉思片刻:“来兄,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必须联合起来,让陛下看到我们的决心。如果陛下执意如此,那我们就集体辞官!” “这......”韩爌有些犹豫,“是不是太激进了?” “韩大人,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如果我们不采取行动,等陛下的新政推行下去,我们这些人就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 韩爌的目光闪烁,似乎在权衡利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钱龙锡匆匆走了进来。 “韩兄,来兄,你们都在这里。”钱龙锡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我刚刚得到消息,陛下要在江南推行新政,屠家已经坐不住了。” “什么?”韩爌和来咨诹同时惊呼。 “屠家已经联系了我们,希望我们能够一起行动。”钱龙锡压低声音,“他们说,如果我们现在不站出来,就真的晚了。” 来咨诹眼睛一亮:“这正是我们需要的!有了屠家的支持,我们的力量就更大了。” 韩爌却显得更加谨慎:“可是,屠家在江南的势力......” “韩大人,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了。”来咨诹打断他的话,“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就在三人商议的时候,皇宫里的气氛却截然不同。 崇祯正陪着韩雅芸骑自行车,月光下,两人的身影显得格外温馨。 “夫君,这脚踏车真是巧妙。”韩雅芸惊叹道,声音里带着欢快,“你是如何想到的?” “某日与婉言赏花,突然灵光一闪。”崇祯笑道,目光温柔,“这灵光果然是婉言点醒。” 韩雅芸脸颊微红:“夫君又开始打趣我了。” “朕说的都是实话。”崇祯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 “听闻城外正在筹建一座新剧院,那边到底在干啥?”韩雅芸好奇地问。 “唱歌演戏的地方。等修好了,朕带你们去看戏。” “真的吗?”韩雅芸眼睛一亮,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正说着,王承恩匆匆赶到跟前,打破了这温馨的气氛。他的脸色有些凝重,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田尔耕匆匆步入乾清宫,脚步声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他跪地叩首,声音略带紧张:“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崇祯正与韩雅芸低声交谈,闻言抬起头来。韩雅芸察觉气氛变化,起身向崇祯微微一福:“夫君,臣妾先行告退。” 待韩雅芸离开,崇祯才开口道:“起来说话。” 田尔耕站起身,神情凝重:“陛下,刑部郎中来咨诹最近频繁与多名官员密会,这些官员大多在陛下交给臣的名单上。” 崇祯眉头微皱,手指轻叩龙椅扶手:“说说具体情况。” “据光禄寺寺丞张云鹤府上的管家透露,他们准备集体参奏这个李督察,以集体辞官相要挟。”田尔耕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 “辞官?”崇祯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来咨诹这是越发不把朕放在眼里了。还当真以为朕不清楚闵学之是他们的内应?” 田尔耕双手呈上一叠文书:“查到的证据都在这里。” 王承恩接过,恭敬地递到崇祯面前。崇祯仔细翻阅,眉头渐渐舒展。这些证据与他在武昌府收集的相互印证,那些贪官污吏在武昌府时就已经交代得清清楚楚,送往京城的银两数目、时间、经手人,无一遗漏。 “下去吧。”崇祯挥了挥手,目光深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第二日清晨,乾清宫内人声鼎沸。这是崇祯从湖广回京后的第一次大朝会,文武百官齐聚一堂。品级高的在殿内,品级低的在殿外,总计数千人之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期待的气氛。 六部九卿依次上前汇报工作。吏部尚书王永光先行禀报:“陛下,新田制所需两京十三省通判二百名,目前已选任一百二十名,皆经吏部严格审核......” 工部汇报了顺天府水泥路的修筑进度,详细阐述了工程的难点和解决方案。 军委会则详述了新军政的推进情况,并呈上了四大军区总督、都督的候选名单,包括登莱、辽东和朝鲜北方的军事战略安排。每一项汇报都引起了朝臣们的低声议论。 崇祯一一过目,对诸事都表示认可。朝会进行得颇为顺利,气氛渐渐轻松起来。 “诸位爱卿可还有本要奏?”崇祯环视群臣,目光如炬。 刑部郎中来咨诹站了出来,声音洪亮:“臣有本奏。” “说。”崇祯的声音平静,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温体仁见状暗喜,嘴角微微上扬。而来宗道却是心头一颤,他本想今日辞官告老,此刻见儿子出列,不由得手心冒汗,暗暗祈祷儿子不要惹怒圣上。 “我要参奏这个祸国殃民的李自成!!”来咨诹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殿内气氛骤然一凝,众臣面面相觑,有人低声议论,有人保持沉默。 崇祯眉头紧锁,声音低沉:“为何?” 来咨诹似乎早有准备,侃侃而谈:“李自成为人狠戾,逼死官员,擅杀库大使,激起民怨。这厮完全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蒙蔽圣听,打算扰乱朝廷秩序,毁我社稷!证据确凿,请陛下明察!” 来宗道再也忍不住,大步而出:“胡言乱......” “让他说完!”崇祯厉声打断,目光如电扫向来宗道。 来宗道顿时噤若寒蝉,退回原位,额头渗出冷汗。 继续陈述下去:“李自成仗陛下宠信,在地方肆意妄为,官员敢怒不敢言。若任其发展,恐怕......” “恐怕什么?”崇祯的声音愈发冰冷。 “恐怕人心尽失,官员皆不愿为朝廷效力。”来咨诹的声音略显颤抖,但仍强作镇定。 崇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目光如炬:“你可有确凿证据?” “这是一百余位官员联名弹劾的奏疏,请陛下过目。”来咨诹双手呈上一份厚厚的奏疏。 王承恩接过奏疏呈上。崇祯展开一看,目光在上面快速扫过,脸色渐渐阴沉。这些名字,正是那些在武昌府被他查处的官员。 “所以,朕方才问的证据呢?”崇祯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第五十四章 来咨诹(三) 来咨诹额头渗出冷汗,但仍强撑道:“陛下,百余官员联名上书,足见问题之严重。” “严重到何种地步?”崇祯的目光如刀,直视来咨诹。 殿内气氛更加紧张,许多官员低下头,不敢与皇帝对视。 来咨诹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李自成已触犯大明律法。” “哪一条?”崇祯的声音愈发冰冷。 来咨诹额头渗汗,扫视四周却无人响应,只得硬着头皮道:“擅杀库大使。” “他用的是朕赐的尚方宝剑,有何不妥?”崇祯反问道,目光如电。 “这......”来咨诹一时语塞,额头的汗珠滚落。 光禄寺寺丞张云鹤等十余人纷纷出列,齐声高呼:“陛下,李自成用心险恶,倒行逆施,请陛下严惩,以正人心!” 崇祯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其他人呢?都无话可说?” 满殿寂静,许多官员低着头,不敢与皇帝对视。 “陛下,务必将此人严办!!”来咨诹又喊,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 “放肆!”崇祯勃然大怒,声音如雷,“毫无证据,就要朕严惩忠臣,尔等居心何在!” 来咨诹伏地高呼:“臣等皆为江山社稷,为了咱们大明王朝的江山稳固!我等愿意以性命为代价进谏,清正朝纲,扫除奸邪!” “真是一番维护朝廷尊严的正气!,扫除奸邪!”崇祯冷笑,目光如刀,“来咨诹,荆州府新任通判是你举荐的吧?” 来咨诹浑身一颤,那通判正是在江陵城被崇祯斩首的官员。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冷汗浸透了衣衫。 来宗道闭目叹息,恨不得立刻给不成器的儿子几个耳光。他知道,这一切都完了。 来咨诹强作镇定,声音颤抖:“是臣举荐,但臣也不知他会做出那等事,这罪责绝非我的过错。” “罪不在你?”崇祯声音愈发冰冷,目光如刀,“收了银子举荐官员,出了事就撇清关系,把问题都推给朝廷。这官当得,朕都羡慕了!不如朕也别当这皇帝,去做个官好了!” 群臣跪地:“陛下息怒!” “只知弄权,不尽责任,要你何用!”崇祯的怒吼在殿内回荡。 来咨诹颤声道:“陛下,我们心系朝廷,忠诚无比,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啊!” “为了江山社稷?”崇祯从案上取出一叠供词,一张张扔下,“自己看看,为了江山社稷,你们到底都干了些什么破事!” 供词散落一地,众臣面色惨白。那些纸上记录的,正是他们平日里的种种劣迹。 “这些供书,一个个都盖着湖广官员的大印,画着押。”崇祯目光如刀,在殿内众臣脸上一一扫过,每一道目光都让人如芒在背。 张云鹤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弯腰拾起一张供书,手指微微发颤:“陛下明鉴,这都是官场上的潜规则,并非压榨百姓......” “人情往来?”崇祯猛地一拍案几,茶盏翻倒,茶水四溅,“这些银子从何而来?耗羡!全是从耗羡里搜刮的!朕早就在前年颁布了命令,永不加赋!” 张云鹤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发白,仍在狡辩:“陛下,这是湖广那些官员私下收的,臣等并不知情啊!若知是耗羡银,断不敢收!” “不知情?”崇祯眼中怒火升腾,声音陡然拔高,“那其他银子就能随意收受了?到现在还在耍无赖!” 殿外雷声轰鸣,闪电划破天际,将殿内照得一片惨白。 “来人!给朕杖毙!”崇祯一声令下。 殿内气温骤降,几个膀大腰圆的侍卫大步而入,按住张云鹤就是一顿廷杖。杖声入肉,张云鹤很快口吐鲜血,凄厉的哀嚎声回荡在殿内。 “陛下饶命!臣知错了......” 王铎见状连忙出列,跪地叩首:“陛下,圣道仁德为本,还请三思!” “仁德?”崇祯冷笑一声,笑声中满是讥讽,“和地方官勾结欺压百姓,联手对付一个秉公执法的督察,这就是你们的仁德?” 他目光如电,直视王铎:“分明是怕李自成查出你们在湖广的那些勾当,怕以后捞不到银子了!” 王铎将头深深埋在袖中,声音发颤:“陛下若是这般想臣等,我们真是无言以对。我们读书多年,习圣人道,一心为国。今有小人当道,遮蔽圣听,搅乱朝纲。如果您执意如此,恐寒了满朝文武之心啊!” “放肆!”崇祯拔出腰间帝王剑,剑锋所指,王铎面色惨白。 殿内众臣纷纷后退,生怕受到牵连。韩爌、钱龙锡等人更是躲在人群后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王铎突然高声道,声音在殿内回荡,“我愿意用生命证明我的立场,撞在殿堂中央的龙柱上!” 崇祯眼中寒芒一闪:“好一个以死明志!田尔耕,给王大人一点面子!” 锦衣卫都督田尔耕上前,直接抓住王铎的衣领。王铎疯狂挣扎,衣衫凌乱:“陛下!您被奸贼蒙蔽了啊!满朝文武都看着呢!” 砰! 田尔耕已将他脑袋重重撞在柱上。鲜血顺着龙柱蜿蜒而下,在地上汇成一片暗红。 一下不够,又是砰的一声。 王铎软软倒地,气绝身亡。殿内众臣面色惨白,有人甚至腿软跪地。 “诸位都听到了,王大人自个儿想找死,朕不过帮他一把。”崇祯冷冷道。 那边张云鹤已被打得奄奄一息,浑身是血,仍在咒骂:“暴君!暴君......” 话未说完,又是一杖,当场毙命。 来咨诹面如土色,四下张望,发现无人敢出声。韩爌、钱龙锡、阎鸣泰等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 来宗道连忙跪地:“陛下开恩,老臣愿以命换犬子性命!” 崇祯又扔下一张供书:“来阁老,这里也有你的份。念你是四朝元老,朕才没当场惩治。可您却明知道儿子犯了错,竟然还纵容他胡作非为,真当朕是泥捏的?” “陛下恕罪!”来宗道额头重重叩在地上,发出砰砰声响。 “还不动手?”崇祯对侍卫怒喝。 来咨诹被拖走时还在大喊:“韩大人!钱阁老!救命啊......” 韩爌心中暗骂,这种时候喊什么喊,生怕别人不知道有勾结吗?他低着头,装作没听见。 殿外众官员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抬出,吓得噤若寒蝉。原本商量好要一起进殿为李自成求情,此刻全都不敢作声。 乾清宫内重归寂静,但这份寂静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抑。一次处决十几名大臣,这对满朝文武来说,无异于当头棒喝。 崇祯站在龙椅前,目光冷冽如霜。殿外雷声轰鸣,闪电不断划破天际,将他的身影映照得忽明忽暗。 第五十五章 新政 杀了十几个大臣,这种事确实不太好。但有些时候,该杀的还是要杀。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轻微的声响。 崇祯抬眼看向殿中跪着的大臣们,他们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方才的血腥场面还历历在目,地上的血迹都还未完全干透。 “诸位爱卿。”崇祯开口,声音不疾不徐,“朕知道你们都是忠君爱国之士。” 殿中群臣面面相觑,不知皇帝这是要说什么。有人偷偷抬头瞄了一眼龙椅上的天子,又赶紧低下头去。 “这些年来,你们为大明操劳,实在辛苦。”崇祯的语气变得柔和起来,“朕心里都看在眼里。” 群臣心中一动,有人悄悄松了口气。皇帝这是要来软的了? “从今日起...”崇祯稍作停顿,“朕决定再次提高所有官员的俸禄。”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一片哗然。不少大臣抬起头来,眼中闪过惊喜之色。 “涨幅与前年相同。”崇祯补充道,嘴角微微上扬。 前年的涨幅可是翻倍啊!一个小官员原本一年一百两,涨完就变两百两。这次再涨一百两,那就是三百两了。 群臣纷纷叩首:“臣等叩谢圣恩!”声音整齐划一,震得殿顶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崇祯看着群臣激动的样子,心中暗笑。杀人诛心,给糖吃也要讲究时机。这些人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今天就让他们尝点甜头。 “王永光。” “臣在。”一名身着绯色官服的中年官员从队列中站出,恭敬地应道。 “按照惯例,将涨上来的俸禄并入考核绩效,年末统一发放。” “遵旨。”王永光躬身应下。 殿中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脸上的惊惶之色渐渐褪去。 崇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在群臣身上扫过。这些人,一个个都以为有了加俸就万事大吉了。可惜,今天的戏才刚刚开始。 “诸位爱卿。”他放下茶盏,“朕今儿还有几个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群臣立刻打起精神,方才的轻松氛围瞬间消散。有人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第一,朕要设立立法院,专门负责律法的起草与修订。” 这话一出,群臣心中一惊。有人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有人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立法权向来是皇帝和大臣们共同掌握的,现在要单独成立机构,这是要剥夺他们的权力啊。但刚才死了那么多人,这时候谁还敢多嘴? 更何况皇上刚给咱们涨了工资,这时候反对,也太不识趣了。殿中一时鸦雀无声,没人敢第一个开口。 杨所修见状,赶紧站出来打破沉默:“陛下圣明!此举大善!” 其他大臣这才跟着附和:“陛下圣明!”声音虽然整齐,却明显没有方才谢恩时那般响亮。 崇祯目光微冷,继续道:“第二,户部准备组建大明财税机构,专门负责税收事务。” “税收关系国计民生,必须单独设立机构来管理。”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国税局要重新统计户口,清理欠税。以后税收出了问题,朕打算找国税局的人调查清楚!” 这是要把税收从户部剥离出来啊。群臣又是一阵心惊。户部的几个官员面色发白,有人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朕觉得南京吏部尚书郑三俊很适合担任国税局御司使,诸位以为如何?” 毕自严第一个站出来:“陛下英明,郑大人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话让不少人暗暗吃惊。毕自严和郑三俊向来不对付,今天居然主动支持,看来是真觉得这事该办。 “孙阁老您怎么看这件事?” 孙承宗拱手道:“老臣赞同。郑大人为官清廉,处事果断,确实是合适人选。” “好,特意下旨召郑三俊进京。”崇祯满意地点点头。 他顿了顿,又道:“第三件事,朕要提拔两个人。” 群臣的心又提了起来。这种时候的提拔,必定不是寻常之事。 “李自成升为二品大员,与六部九卿同品阶。”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哗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面色大变。 李自成是谁?一个出身低微的武将,居然能与六部九卿平起平坐?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没人敢说什么。皇帝既然敢这么做,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杨所修任都御史。” 杨所修立刻跪地痛哭:“臣多谢陛下恩典,必当肝脑涂地以报!” 其他大臣看他这副样子,心中暗骂不已。这个马屁精,平日里就会溜须拍马,现在更是得意忘形了。 但他们也都明白,将李自成提到这个位置,分明是在释放信号。而杨所修成为都御史,更是意味着接下来要大力整顿吏治。 崇祯环视一周,最后说道:“第四件事,从今日起,设立密奏制度。”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有人的手心已经沁满冷汗。 密奏制度一出,就意味着任何人都可能被人弹劾,而且弹劾者的身份还能保密。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具体章程,由立法院拟定。”崇祯补充道,“三日内呈递朕览。” 群臣面色各异,有的惊恐,有的担忧,有的若有所思。殿中的气氛越发凝重起来。 崇祯看着群臣的反应,心中冷笑。朝廷积弊已久,不用些狠招,如何能肃清? 今天杀了一批人,又放出这些新政,就是要让所有人明白,他崇祯皇帝,是动真格的了。 “退朝!”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必将大幅增强。 崇祯站在朝堂之上,目光扫过下方跪伏的文武百官。殿内寂静无声,只有微风吹动檐下铜铃,发出细碎的响动。他转身离开时,朝服的衣角在青石地面上轻轻拂过,留下一道无形的痕迹。 回到乾清宫没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陛下,来尚书在外求见。” 崇祯正在批阅奏折,手中的朱笔顿了顿:“宣。” 来宗道步履蹒跚地进了殿,跪地叩首时,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这位四朝元老,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身子微微发抖。他的官服略显褶皱,想必是匆忙间穿戴,连发髻都有些歪斜。 殿内一时寂静。崇祯放下手中的奏折,目光在来宗道身上停留。这位老臣当年拥护自己登基,如今却也沦落至此。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曾经挺拔的身躯也佝偻了许多。 “臣,有罪。”来宗道颤抖着摘下乌纱帽,声音沙哑。他的手指不住地摩挲着帽檐,仿佛这顶帽子是他最后的依靠。 “起来说话。”崇祯的声音不冷不热。 来宗道却像没听见似的,额头紧贴地面:“请陛下降罪!” 第五十六章 阳谋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殿内,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崇祯轻叹一声:“这些年你为朝廷操劳,朕记在心里。去吏部交了官印吧。” 来宗道愣住了,抬起头时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随即他明白过来,皇上这是看在他侍奉四朝的份上,饶他一命。想到几个月前李若星的儿子也只是革职,老臣的心中稍安。 “臣叩谢天恩!”来宗道老泪纵横,连连叩首,直到额头渗出血丝。 待来宗道离开后,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传到了韩爌、钱龙锡等人耳中。得知来宗道只是革职,众人心中都松了口气。 “陛下待人还是有情有义的。”韩爌站在自家书房中,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 钱龙锡抿了口茶,点头道:“是啊,两次给百官加俸,这般仁德之君,实属难得。”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日之内斩杀十三名官员的消息,随着大明日报迅速传遍京城。当晚,京城城内的胡同、墙壁上,到处都贴着“全力彻查贪污腐败”的标语。街头巷尾,百姓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那些贪官污吉,一个个都伏法了!” “可不是嘛,这回皇上是动真格的了。” “我看那些当官的,以后得掂量掂量自己了。” 第二天的大明日报重点报道了李自成的提拔和国税局的成立,并强调了新农税政策的决心。这些消息像涟漪一般,从京城扩散到顺天府各县,再传至山西、山东、陕西、河南、湖广等地。 各地官员看到消息,不少人都坐不住了。有的连夜清点家中财物,有的暗中打点关系,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查办的对象。 崇祯站在乾清宫的窗前,看着远处的夕阳。他知道,要重振大明,首要之事便是得民心。只有百姓认可,才能凝聚人心。 消息传到南京后,江南读书人群情激奋。有人欢呼皇上英明,有人却暗暗担忧。就在众说纷纭之际,崇祯又下了一步棋,命人将屠家案件的证据送往南京刑部。 五天后,太监徐应元亲自将证据送到南京刑部衙门。他面色严肃,举止间带着几分威严。 “冯大人,陛下有令,此案要严查严办!”徐应元的声音在衙门内回荡。 刑部尚书冯英面色发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是,臣遵旨。” “还有,陛下要求公开审理,不得有任何隐瞒。”徐应元的目光如刀,直视着冯英。 “臣定当竭尽全力!”冯英强自镇定,但声音却有些发颤。 徐应元离开后,冯英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屠家在浙江根基深厚,与东林书院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案子一查,怕是要捅破天。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思绪纷乱。 户部尚书李元起闻讯赶来,脸上带着几分焦虑。两人寒暄几句后直奔主题。 “听说是为了屠家的案子?”李元起试探着问道,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冯英苦笑:“陛下要求严查严办。”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无奈。 “冯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李元起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 “先将屠方志请来南京了解情况。”冯英含糊其辞,目光闪烁。 李元起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压低声音:“某倒有一计,可保平安。” “愿闻其详。”冯英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李元起将计划说了,冯英听完后脸色大变,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此事若败露,你我都难逃一死!” “冯大人,你我都收过屠家的好处,若是查实,难道还能保住这颗脑袋不成?”李元起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冯英面如土色,连连摆手:“李大人怕是误会了,他跟屠家压根八竿子打不着。”说着就要起身。 李元起见状,也不再多言,起身告辞。走出衙门时,他的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两位大员各怀心事,一场风暴即将来临。而在京城的崇祯,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这些人自投罗网。 锦衣卫早已暗中展开调查,他们像幽灵一般潜伏在各个角落,记录着每一个可疑的细节。一旦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就是雷霆一击的时候。 夜幕降临,南京城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各个衙门的灯火陆续熄灭,只有刑部和户部的灯火还亮着。冯英和李元起分别在自己的书房中踱步,心事重重。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夜晚,几支锦衣卫小队已经悄然潜入南京城。他们带着密旨,准备随时出击。 南京的官员们还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崇祯的这步棋,可谓是阳谋。 借着屠家一事,让南京自查,看似给了机会,实则是一道难题。朝中不少人都看出了皇帝的用意,就连南京那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这位新帝并非易与之辈。 将这烫手山芋丢给南京后,皇帝再次提笔,密函悄然流转,让他多加留意。做完这些,他便不再过多关注此事。 “陛下,吏部递上了新的名单。”小太监捧着一叠厚厚的奏折,轻声禀报。 崇祯放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连日来的政务让他有些疲惫,但眼下湖广布政使的任命不容耽搁。 “放在这里吧。” 他随手翻开名单,目光在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上掠过。每个候选人的履历都写得明明白白,字里行间透着各方势力的较量。大家都在极力推荐自己的人选,毕竟湖广布政使这个位置,实在太过重要。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崇祯站起身,走到窗前。远处的宫墙在阳光下泛着金色,衬得天际愈发辽阔。 湖广,确实是个关键之地。 这里不仅是大明最大的粮仓,更是九省通衢。如今正在组建五大军区,南方军区未来必然要征讨南越,届时粮草辎重都要靠这里。沿江而下,直奔湖南腹地,再到桂林,这条大动脉连通着整个西南。中原粮仓与湘区资源将通过襄阳输送,经南阳进入关中,支援陕西。 “王伴伴。”崇祯突然开口。 “奴婢在。”王承恩连忙上前。 “去请邱禾嘉入宫。” “是。”王承恩躬身退下,脚步轻快地消失在回廊尽头。 崇祯重新坐回案前,翻开奏折继续批阅。直到夕阳西下,殿内点起了灯火,邱禾嘉才姗姗来迟。 “臣参见陛下。”邱禾嘉跪地叩首,额头轻触地面。 “起来吧。”崇祯放下手中的奏折,“爱卿来得正好,朕正要用膳。” 邱禾嘉有些惶恐:“臣不敢打扰陛下用膳。” “无妨。”崇祯摆摆手,“一起用吧。” 很快,御膳房就送来了几道精致的菜肴。香气四溢,美酒醇香。邱禾嘉坐立不安,不敢抬头。能与皇帝同席用膳,这样的殊荣让他受宠若惊。 第五十七章 任命 “尝尝这道鱼。”崇祯夹了一块鱼肉放在邱禾嘉碗里,“是太湖送来的。” “多谢陛下。”邱禾嘉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确实鲜美。” “邱爱卿。”皇帝搁下了餐具,目光深邃,端起酒杯,“你可知道湖广的重要性?” 邱禾嘉一愣,随即正色道:“湖广熟,天下足。此地地处要冲,良田千顷,水产丰饶。东连江西,西接巴蜀,南通两广,北达中原。若能善加经营,必成朝廷重地。” “说得好。”崇祯点点头,“那依你之见,该如何经营?” 邱禾嘉放下筷子,神色凝重:“臣斗胆直言。首要清理吏治,李督察已在着手。其次要还田于民,查清瞒报田产。再者鼓励桑麻种植,兴修水利。另外,建设水泥制造局,筹建武汉学府,培育新兴人才,培养人才。” 崇祯眼前一亮。这邱禾嘉,果然是个人才。 “你说得很对。”崇祯放下酒杯,“朕看过吏部推荐的人选,但觉得还是你最适合做这个湖广布政使。” “臣...臣不敢当。”邱禾嘉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连忙跪地,“微臣恐难胜任。” “起来。”崇祯亲自将他扶起,“朕意已决。湖广就交给你了。” 邱禾嘉双手颤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从正六品的兵部主事,一跃成为从二品的布政使,这样的升迁速度,在朝中可谓罕见。 “臣...臣...”他支支吾吾,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不必多言。”崇祯拍了拍他的肩膀,“朕相信你能胜任。” 夜色渐深,殿内烛火摇曳。崇祯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灯火。这个任命,他考虑很久了。 邱禾嘉在正史上本该是蓟辽巡抚,主持山海关防务。但那样的结局,他不愿再看到。与其让一个能臣折在辽东的水土不服上,不如让他在湖广大展拳脚。 “陛下。”王承恩轻声提醒,“夜深了。” 崇祯点点头,转身回到案前。他提笔写下任命邱禾嘉为湖广布政使的旨意,然后盖上了玉玺。 第二天清晨,朝堂上炸开了锅。 湖广左布政使的人选公布,居然是兵部主事邱禾嘉!这个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文武百官中激起千层浪。 “荒唐!简直荒唐至极!”吏部侍郎成基命攥紧了手中的笏板,指节泛白。作为被推荐名单上的热门人选,他原本胜券在握,此刻却被一个六品主事抢了先。 “这不合规矩!”兵部尚书张凤翔皱眉道,“一个小小的主事,四级连跳,这不是乱了朝廷的体统吗?” 朝堂上议论声此起彼伏,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着邱禾嘉的反应。只见他神色如常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诸位大人。”邱禾嘉微微拱手,声音不疾不徐,“陛下圣明,臣必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恩。”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却更让一些大臣心中不快。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邱禾嘉府邸前车水马龙,前来道贺的官员络绎不绝。 “邱大人,恭喜恭喜啊!”一位五品官员笑容可掬地递上贺礼。 “邱大人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另一位官员附和道,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府门外,一群官员正低声议论。 “这邱禾嘉肯定是送了不少银子,否则怎么可能平地起高楼?” “我听说他在崇祯元年当马世龙的监军时,没少收钱呢!” “嘘,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 流言蜚语如同野火,迅速蔓延。很快,就有言官跳出来弹劾邱禾嘉。 崇祯看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弹劾奏疏,眉头紧锁。御案上的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疲惫的面容。 “方正化。” “奴婢在。”太监总管方正化连忙上前。 “你去告诉那些上弹劾奏疏的大臣,必须拿出确凿的证据,否则每人罚俸三个月!”崇祯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消息传出,那些上了弹劾奏疏的官员顿时慌了神。他们哪来的证据?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就在这时,马世龙站了出来。 “本官可以作证,邱禾嘉在任监军期间,从未收受任何贿赂。”马世龙掷地有声地说道,“若有人继续造谣生事,休怪本官不客气!” 马世龙是孙承宗的人,他这一表态,那些弹劾的声音立刻偃旗息鼓。 这天,阳光明媚,邱禾嘉启程前往湖广赴任。府门外,送行的队伍绵延数里。 “邱大人,一路顺风!” “邱大人,望您在湖广多多照拂啊!” 邱禾嘉微微颔首,登上马车。马蹄声渐行渐远,扬起一路尘埃。 与此同时,崇祯正和刘宗周一起巡视高考考场。又一次人生的重要时刻,去年学校喜获满满荣誉,今年的目标是三千人。 “刘爱卿。”崇祯站在考场门前,望着络绎不绝的考生,“考场的公平公正一定要保证。” “臣明白。”刘宗周恭敬应道。 六月初一,一个更让朝臣震惊的消息传来。皇帝点名让去年高考状元宋子陵去大兴县做新田制指挥所的指挥使! “这...这不合规矩啊!”礼部尚书满脸震惊。 “他连功名都没有,怎能当官?”吏部侍郎也连连摇头。 “这是要动摇科举根基啊!”有人忧心忡忡地说道。 朝堂上又是一片哗然。宋子陵今年才十八岁,出身农家,没有功名,就因为在信阳种红薯有功,就能当官了?这在大明朝可是破天荒的事! 然而崇祯却不管这些反对的声音,坚持任命了宋子陵。 这个消息传到京城大学农学院,学生们都沸腾了。 “太好了!我们也有机会当官了!” “皇上圣明!这才是真正的唯才是举!” 六月初二,大明日报的头条就是宋子陵的任命。来参加高考的考生们看到这个消息,一个个都激动不已。 “原来高考不仅能上大学,还能当官!” “这下子,寒门子弟也有出头之日了!” 六月四日,朝廷又宣布了一个更震撼的消息。未来五年,要在太原、济南、开封、西安、武昌、江陵分别修建大学! 消息传遍了整个校园,整个天下都沸腾了。 “六所大学啊!这是多大的手笔!” “以后我们的子孙也有机会读书了!” “大明要变天了!” 十天后,最终的成绩终于揭晓。崇祯亲自在乾清宫设宴,款待各科第一名。 宫殿内烛火通明,香气袅袅。崇祯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目光中闪烁着期许的光芒。 “诸位都是朕的江山未来的栋梁。”崇祯缓缓说道,“朕相信,你们一定不会让朕失望。” 他亲手将一封封书函交到这些年轻人手中。每个人接过书函时,都激动得手微微颤抖。 “臣等必不负陛下厚望!”年轻人们齐声应道,声音洪亮。 这一刻,注定会被载入史册。这一天,将会改变整个大明的命运。 第五十八章 假钞出现 与天子共进晚宴,对大臣而言都是天大的恩典,更遑论寻常百姓。这场晚宴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震动。 “听说了吗?陛下昨晚接见了那些大学的状元。”茶馆里,一位身着青衫的食客放下手中的茶盏。 “可不是嘛!”对面的中年人连连点头,“我那做小吏的表弟亲眼看见的,说是每人都得了一封御笔书函呢!” “这些读新学的书生,倒是好运气。”又一位客人插话道,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茶馆掌柜擦拭着桌面,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现在谁家孩子不能去考大学?只要肯用功,明年说不定就轮到你家孩子了。” 第二日,大明日报便以整版篇幅报道了这场盛事。报纸上不仅详细记录了晚宴的过程,还特意刊登了几位状元的照片。一时间,整个京城城的茶余饭后都在谈论这件事。 “爹,我也想去考大学!”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拿着报纸,眼中闪烁着向往的光芒。 “好好读书,明年就有机会了。”父亲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 然而,这份喜悦并未感染所有人。国子监的学生们坐不住了。 “简直岂有此理!”一位身着儒衫的青年将手中的报纸重重拍在桌上,“我等读圣贤书多年,何曾得过如此殊荣?” “就是,这些学杂学的后生,凭什么能得到陛下如此厚待?”另一人愤愤不平地说道。 “嘘,小声点。”年长些的学子连忙提醒,“别忘了去年的国子监案。” 这句话顿时让众人噤若寒蝉。去年那场风波,让不少人吃尽了苦头。虽然心中不满,但也只能压在心底。 乾清宫内,崇祯立于窗前,目光投向远方。 皇太极的崛起,让整个北方局势都变得微妙起来。 这位建奴新主,不同于其父努尔哈赤的粗犷作风,反倒显得更为城府深沉。他废除八王议政,组建朝廷六部机构,将权力牢牢握在手中。更令人侧目的是,他开始大量启用汉人,试图缓和满汉之间的矛盾。 从一个军事集团向正规政权的转变,皇太极走得很稳。 “陛下,这是今日的奏折。”王承恩轻声道,将一叠奏折恭敬地放在案几上。 崇祯微微颔首,目光依旧望着远处。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框,发出轻微的响声。 “建奴那边又有什么动静?” “回陛下,据边关密报,皇太极正在大肆招揽商贾,似乎是想效仿我大明,发展商业。” “区区一个鞑子,也想玩转经济?”崇祯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光是看过一本《国富论》,就想把经济玩转?未免太过天真。” 王承恩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神色,见他并无不悦,这才继续道:“不过,皇太极确实比努尔哈赤有远见。他已经开始在盛京设立商铺,甚至还在筹划建立类似于我朝国库银行的机构。” “哦?”崇祯转过身来,眉头微挑,“看来这个建奴新主,倒是有些意思。”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崇祯踱步到书案前,随手翻开一本奏折。 “备轿,去京城大学。”片刻后,他突然开口。 “这个时辰?”王承恩一愣。 “怎么,朕还不能随时视察了?”崇祯瞥了他一眼。 “奴才不敢。”王承恩连忙躬身,“只是担心惊动太多人。” “不必大张旗鼓,带几个侍卫便是。”崇祯摆摆手,“对了,让张嫣和田秀英也一起去。” 不多时,一行人便低调地来到了京城大学。刘宗周等人早已在校门口等候。 “陛下。”众人齐声行礼。 “免礼。”崇祯抬手示意,“带朕去艺术院看看。” 张嫣和田秀英跟在崇祯身后,两人时而驻足观看校园里的景致,时而低声交谈,笑语盈盈。 “陛下,您看这株桂花树。”张嫣指着路边一棵古树道,“开得好生旺盛。” “是啊。”崇祯点头,“这树应该有百年历史了。” 穿过几道回廊,一行人来到艺术院的庭院。崇祯在石凳上坐下,示意其他人退下。 不多时,王时敏快步而来。这位前太常寺少卿,如今的艺术院院长,比去年消瘦了许多。他的眼中带着些许疲惫,但精神却很好。 “陛下。”王时敏行礼。 “王爱卿,辛苦了。”崇祯温和地说道,“银钞的图案设计得如何了?” 王时敏从袖中取出六幅图案,恭敬地呈上:“请陛下过目。” 这是他精心设计的大明银钞图案。从一分到一百文,每一种面值都有其独特的寓意。田园风光寓意耕耘收获,泰山象征神圣庄重,长江黄河代表华夏文明,而最高面值则是崇祯的画像。 “不错。”崇祯仔细端详着每一幅图案,“交给国库银行吧,这个月就开始发行。” “臣遵旨。” “对了。”崇祯又道,“艺术院的管理,朕只有一个要求:束缚咱们没必要那么多,氛围要自由些。只要不触碰底线,你们尽管去创作。” 王时敏心领神会,连连应是。 夕阳西下时,崇祯带着两位妃子游览完艺术院收藏的名画书法,这才启程回宫。 街上,小贩正推着车子卖冰棍,排队的人不少。一阵清凉的风吹过,带来了几分凉意。 “王承恩。”崇祯突然开口。 “奴才在。” “去便宜坊买几只烤鸭,今晚朕要和田妃小酌。” “是。”王承恩领命而去。 不多时,王承恩便带着香气四溢的烤鸭回来。然而,他的脸色有些凝重。 “皇爷。”王承恩递上一张银钞,“这是假的。” 崇祯眉头一皱,接过银钞仔细对比。果然,在细节处发现了些许差异。 王承恩将事情大致给崇祯说了一下,随后,一行人匆匆回到宫中。 夜幕降临,烛光摇曳中,崇祯眉头紧锁,手中的银钞翻来覆去地看。 “这假钞,做工倒是不错。”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 王承恩站在一旁,双手微微颤抖:“皇爷,若不是奴婢今日恰巧遇到那个商贩,怕是还发现不了这件事。那商贩本想用这银钞买些绸缎,却被铺子里的掌柜认了出来。” 崇祯站起身,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地上厚重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只剩下衣袍摆动的窸窣声响。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天空,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这件事的严重性,他比谁都清楚。银钞是他推行新政的重要一环,若是被人造假,整个金融体系都会受到冲击。一想到这里,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扣紧了窗框。 “传陈子龙、徐光启、宋应星来见朕。”他转过身,声音沉稳而有力。 “是!”王承恩躬身退下。 不多时,三人便匆匆赶到。陈子龙的衣襟还带着些许凌乱,显然是急急忙忙赶来的。 崇祯将银钞递给三人:“你们看看。” 第五十九章 大军压境 陈子龙接过银钞,手指轻轻抚过纸面,眉头越皱越紧:“这假钞,做工如此精细?连纸张的质地都几乎一模一样。” 徐光启和宋应星也凑上前来查看。徐光启取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仔细观察着每一处细节。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陈子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虑,“若是让这种假钞在民间大量流通,局势危如累卵,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百姓们好不容易对银钞建立起信心,若是出了这样的事......” 他的话没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其中的严重性。 崇祯负手而立,目光扫过三人:“朕已经想好了两个办法。”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第一,彻查此事,务必找出源头。第二,立即着手制作新版银钞,提高防伪门槛。” 说着,他让王承恩取来王时敏今日呈上的图纸。图纸摊开在案上,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文字让人眼花缭乱。 “这是王时敏和张宏合作的新版银钞设计图,每一根头发丝都要精确到位,还要增加特殊的防伪标记。”崇祯指着图纸上的某些细节说道。 徐光启和宋应星凑近细看,不时点头。图纸上的设计确实巧妙,但要实现这样的设计,难度不小。 “陛下,这新版银钞的确可行。”徐光启抚须道,“不过需要一些时日。工艺要求极高,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三个月够吗?”崇祯问道。 徐光启和宋应星对视一眼:“臣等需要先做些尝试。光是调试工艺就需要不少时间。” 崇祯挥手道:“你们尽管去做,需要什么尽管提。朕给你们调拨专门的银两。” 他顿了顿,又问:“现在的银钞,若要仿制一张,需要多久?” 徐光启思索片刻:“若无相关器械,纯手工制作一张,至少需半月。光是纸张的特殊处理就需要七八天。” 宋应星补充道:“臣观察这张假钞,应是十日内新制,必然是手工所为。若用印刷,图纹必会露出破绽。而且......”他指着银钞的某处,“这里的墨色还很新鲜。” 崇祯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已经有人在大规模制造假钞?” “不排除这种可能。”宋应星谨慎地说,“不过若是大量流通,反倒更容易追查。这种精细的仿制品,需要极高的技艺和大量人手。” 崇祯在案前坐下,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新版银钞要加快进度。徐爱卿、宋爱卿,这段时间你们专心此事,其他工作暂且交给下面的人。” “遵旨!”三人齐声应道。 待三人退下,崇祯立即吩咐:“传骆养性来见。” 他坐在案前,一杯茶水已经凉透。阳光渐渐西斜,御书房内的光线也暗了下来。 近日市面上流窜的伪钞风波,那就是一个月前开始策划的?崇祯的目光变得锐利。这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若只是普通的造假牟利,不会选在这个节骨眼上。更像是有人在暗中针对他的新政。 银钞制度刚刚在顺天府站稳脚跟,民间对银钞的信任才刚刚建立起来。这时候出现大量假钞,足以动摇整个金融体系。 骆养性很快赶到,他的脸上还带着些许风尘。 “去查,一定要查清楚这些假钞的来源。”崇祯冷声道,“不要打草惊蛇,先暗中调查。重点查一查最近半年内,有哪些人购买了大量的特制纸张。” “是!”骆养性躬身应道,“臣这就去安排人手。” 三天后。 崇祯桌上多了二十两假银钞。每一张都做工精良,就连纸张的手感都与真钞无异。 五天后。 一百两假银钞摆在案头。骆养性的脸色越发凝重,他带来的消息也不容乐观。 “启禀陛下,这些假钞已经在城中多处出现。据查,最早的假钞出现在城南的布行。” 一周后。 崇祯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假钞,猛地一掌拍在案上。茶盏被震得跳起,茶水洒了一桌。 “混账!” 他抓起一把假钞狠狠摔在地上。纸钞在空中飘散,如同秋日的落叶。 “骆养性!” 骆养性跪地:“臣在!” “五天之内,必须给朕找出幕后主使!”崇祯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查,给朕彻查!查遍京城所有的纸坊,查遍所有可疑的作坊!” “遵旨!” 崇祯三年六月十五,辽东战云再起。 皇太极率六万大军渡过辽河,直指广宁城。这份战报经由通政司层层上报,最终呈至御前。 朝堂震动。 崇祯刚用完早膳,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他放下手中的朱笔,目光落在那份战报上,眉头不自觉地皱起。窗外蝉鸣阵阵,夏日的暑气透过窗棂渗入殿内。 “这个时机...不对劲。”崇祯轻声自语,指节轻叩案几。 皇太极正在大刀阔斧地重塑国家体制,按理说内部阻力正大,此时出兵实在蹊跷。转移国内矛盾?不像。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皇爷。”王承恩快步入内,躬身道,“朝廷重臣们正焦急地等候在宫殿外。” 崇祯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让他们再等等。” 王承恩退至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年轻帝王的神色。只见崇祯闭目凝神,眉头紧锁,显然是在思索什么。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檐下风铃偶尔发出清脆的响声。 皇太极此人心机深沉,绝非莽撞之辈。此时出兵,对他推行改制百害而无一利。若要出兵,攻打蒙古才是上策。 蒙古... 崇祯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电。他起身踱步,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内回响。 佯攻广宁?不可能。出兵耗费巨大,若战败,国内反对势力必然趁机反扑。 分兵突袭蒙古?有这个可能。征服蒙古一直是皇太极的战略目标。 还是... 崇祯停下脚步,眼神渐渐凌厉。湖广的利益纠葛,张家口的粮食问题,东南某些人的小动作。再加上突如其来的银钞造假案。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出边境告急。 巧合?太多巧合往往就不是巧合。 “传军委会大臣觐见。” 很快,孙承宗、李邦华等人鱼贯而入。众臣行礼后,殿内气氛凝重。 “皇太极六万大军压境,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崇祯开门见山。 韩爌第一个出列,拱手道:“我们必须立即调兵驰援广宁城,固守待援。广宁乃辽东门户,万不可有失。” “孙阁老怎么看?” 第六十章 应战 孙承宗捋须沉吟片刻:“老臣觉得此事蹊跷。往年建奴多在秋后用兵,现在正是打猎储粮的时节。” “没错。”李邦华附和,“更令人忧心的是,建州铁骑已开始经营农垦,这时节农事正忙。此时用兵,实在不合常理。” 崇祯负手而立,目光扫过众臣:“诸位说得都有道理,但朕以为,皇太极此举另有所图。” 众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不过...”崇祯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不管他有什么打算,既然要打,那就打个痛快!” “阎鸣泰!” “臣在!” “即调粮十万石往锦州,务必从速!” “遵旨!” “孙爱卿!” “臣在!” “传令孙传庭,锦州即刻进入战时状态!” “是!” “宣府天雄军全数调往辽东!” “韩爌!” “臣在!” “从湖广再调二十万石粮草,以备持久之需!” 一连串军令如雷霆炸响。众臣领命而去,脚步声渐渐远去。 殿内重归寂静,崇祯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天际。夏日的阳光灼热,却照不进他深邃的眼眸。 三日后,战报传至南京。 李元起府邸后院,一片静谧。假山流水间,李元起与马英、屠方志正在饮茶。 “我们对这位野心勃勃的后金领袖早已心知肚明。”屠方志端起茶盏,笑意盈盈。 “现在阻止那小皇帝改制,对皇太极也是好事。”马英冷笑着放下茶杯,“一箭双雕。” “只要拖过这一阵,再把银钞的事闹大,朝野上下必然群起反对银行!”李元起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到时候假钞四起,银行挤兑,那小皇帝就有得忙了。”马英轻抚茶盏,“改制?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他一个毛头小子,也敢跟我们斗?”屠方志冷哼一声,“以为杀几个官员就能让我们屈服?做梦!” 三人相视而笑,茶香袅袅中尽是阴谋的味道。 与此同时,京城某处宅院。 “大人,南京那边的消息已经确认了。”一个黑衣人跪地禀报。 “说。” “李元起、马英、屠方志三人今日在李府密会。据线人回报,他们提到了银钞和皇太极。” “很好。”低沉的声音响起,“继续盯着,一有异动立即报告。” “是。”黑衣人退下。 房内,一道身影负手而立。烛光摇曳,在墙上投下巨大的影子。 “李元起,你们真以为朝廷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你们宰割?”冷冽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讥讽。 次日清晨,崇祯刚到御书房,王承恩就急匆匆地进来。 “皇爷,锦州急报!” 崇祯接过战报,快速浏览。片刻后,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 “皇爷?”王承恩不解。 “传旨,召集军委会大臣议事。”崇祯将战报放下,“另外,让东厂那边加快行动。” “是。” 待王承恩退下,崇祯走到窗前。晨光熹微,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而在这个看似平常的清晨,一场惊天大案的序幕,正在悄然拉开。 南京城内,各家银号开始陆续开门。街上行人渐多,市集热闹起来。 没人注意到,一些穿着普通的人影,正在悄悄潜入各个角落。他们或装作商贩,或扮作游客,将一张大网慢慢铺开。 这张网,会让某些人万劫不复。 李元起府上,管家匆匆来报:“老爷,外面来了几个商人,说是要兑换银票。” 李元起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微皱:“多少银子?” “五千两。” “这个时候?”李元起心中一紧,“让他们稍等。” 他快步走向书房,翻开账本。这几日银票兑换的数目突然增多,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正在这时,又一个下人跑来:“老爷,又来了几个商人,说要兑换银票!” 李元起脸色一变。 与此同时,马英和屠方志的府上也传来类似的消息。三人不约而同地感到一丝不安。 这一切,都在某些人的计划之中。 京城,崇祯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皇爷!”王承恩快步入内,“南京那边传来消息,行动已经开始了!” 崇祯放下朱笔,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很好,让他们继续。” “是。” 待王承恩退下,崇祯站起身,走到窗前。远处钟声悠悠,一如既往。但他知道,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崇祯三年仲夏某日,朝阳初升。 紫禁城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庄严肃穆。宫墙上的琉璃瓦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远处的角楼轮廓清晰,巍峨壮观。 崇祯刚结束了穿越以来的第一次晨练,浑身大汗淋漓。他站在专门辟出的健身房里,活动着筋骨,感受着身体里充盈的力量。 健身房是他下令改建的偏殿,地上铺着厚实的毯子,墙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器械。这些都是他根据现代健身器材的原理,命工匠打造的。 这具身体原本有些虚弱,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已经好了许多。他能感觉到肌肉的力量在逐渐增强,体能也在稳步提升。 “陛下,该沐浴更衣了。”王承恩轻声提醒。 崇祯点点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当皇帝不容易啊。”他轻声感叹。每天要处理的政务堆积如山,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更是让人心力交瘁。若不好好锻炼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 洗漱更衣后,崇祯坐在乾清宫内,翻看着桌案上的奏折。宫里堆满了硕大的冰块,即便是盛夏时节,殿内依然清凉宜人。 “这些冰块都是从哪里来的?”崇祯随口问道。 “回陛下,都是冬日里从河中凿取的。”王承恩恭敬地答道,“储存在地窖中,以供夏日消暑之用。” 崇祯微微颔首,这确实是古人智慧的结晶。他继续翻看着奏折,孙承宗刚刚离开,带来了五大军区的候选人名单。 这份名单关系重大,是军队改制的关键。崇祯仔细研读着每一个人选的履历,不放过任何细节。 “魏忠贤的余党还真是阴魂不散。”他眉头微皱,“这些人选中,竟有三分之一都与他有关联。” 正当他思索间,王承恩在殿外轻声禀报:“陛下,骆养性求见。” “让他进来。” 骆养性快步入殿,双手呈上一份供书:“回禀陛下,案情有了新的进展。” 崇祯接过供书,仔细阅读起来。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审讯过程,其中不乏令人震惊的细节。 “这个李学三是什么来头?”他眉头紧锁。 “回陛下,此人是通州一带的地头蛮,手下有几十号人马,专门做运输生意。”骆养性语气中带着几分厌恶,“与当地官员勾结颇深,无人敢与他争利。” “嗯。”崇祯继续往下看,“张文义可抓到了?” 第六十一章 火枪 “已派人去捉拿,只是......”骆养性欲言又止。 “有什么难处?” “此人似乎得到了某些人的庇护,行踪诡秘,不好下手。” 崇祯放下供书,目光如炬:“三天之内,我要看到结果。这银钞案牵连甚广,不容拖延。” “臣遵旨。”骆养性躬身退下。 与此同时,南京户部尚书李元起府上。 府邸深处的书房内,几个人正在低声密谈。窗外蝉鸣阵阵,庭院里的石榴花开得正艳。 “这事若是查到咱们头上,可如何是好?”屠方志面露忧色,不安地捻着茶杯。 李元起却是一脸轻松:“无需担心,咱们根本没有参与其中。” “此话怎讲?”屠方志一脸困惑。 冯英放下茶盏,意味深长道:“屠兄可知那批龙井茶的来历?” “不就是那个刘姓商人的生意么?” “那刘姓商人,可是当朝驸马冉兴让。” 屠方志闻言一惊,茶水差点洒出来:“身份显赫的万历皇帝驸马?” “正是。”李元起笑道,“他与梁廷栋案也有牵连,只是未曾暴露罢了。这冉兴让身为皇亲国戚,暗中与建虏勾结,四处侵占良田矿产。如今新政推行,他的利益必然受损。” “那假钞一事......” “无需担心。”冯英打断道,“京城城内假钞遍地,查到谁头上都说不准。况且北线告急,朝中诸公也该坐不住了。” “韩爌和钱龙锡,这俩绝对不是什么好鸟。”李元起冷笑,“他们只是反对皇帝改制的方式太过激进,主张徐徐图之罢了。” “徐徐图之最好。”冯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该打点的打点,该疏通的疏通,拖他个几十年又何妨?” “还是两位高明。”屠方志连连点头,神色轻松了许多。 “对了,给建虏的粮食可安排妥当?”李元起突然问道。 “早就从杭州湾出海了,神不知鬼不觉。”屠方志压低声音,“只是那图纸怕是弄不到,京城制造局守备森严,咱们也无能为力。” “无妨。”冯英摆手,“咱们也要给建虏划清界限,不能他要什么就给什么。” “说得对,保持和平才是正理。” 就在他们密谈之际,一个小厮匆匆跑进来:“老爷,外面来了个自称是张文义的人,说有要事相商。” 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让他在外院等着。”李元起沉声道。 待小厮退下,冯英皱眉道:“这张文义怎么找上门来了?” “怕是东窗事发,想寻求庇护。”李元起冷笑,“只是他不该来找我。” “那该如何处置?”屠方志问道。 “杀人灭口?”冯英提议。 李元起摇头:“不可。此人若是突然消失,反而会引人注意。不如......” 他压低声音,与二人密语几句。冯英和屠方志听完,都露出赞许的神色。 “高明!” “此计甚妙。” 三人相视一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张文义的下场。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 “陛下,刚收到南京来的密报。”王承恩递上一份密函。 崇祯展开一看,眉头紧锁:“张文义竟然去了李元起府上?” “是的,似乎是想寻求庇护。” “有意思。”崇祯冷笑,“这李元起倒是会装模作样。” “陛下的意思是......” “不急。”崇祯站起身,走到窗前,“就让他们再蹦跶几天。” 窗外,一队宫女正在洒水降尘。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如同无数颗钻石散落在地。 “传旨骆养性,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崇祯淡淡道,“本朝立国以来,文官集团积弊已深。若不能连根拔起,终究是后患无穷。” “这银钞案,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王承恩恍然大悟:“陛下是要......” “鱼儿已经上钩,就看他们能蹦跶到什么时候了。”崇祯转身回到案前,继续批阅奏折。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这场看似平静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崇祯三年夏六月的一个平凡日子,辽东沈阳。 夏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带着几分燥热。皇太极正把玩着一支火枪,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的手指细细摩挲着枪身,感受着其上精致的纹路。 这支火枪通体乌黑,前端装有一把锋利的刺刀,枪身上还能看到一些细密的铭文,正是大明最新制式的燧发枪。皇太极将枪举至眼前,仔细端详着这件来之不易的宝物。 “济尔哈朗。”皇太极忽然开口,目光依旧停留在火枪上,“你与那明将卢象升交战时,可见过这等火器?” 济尔哈朗闻言上前几步,微微躬身。他凑近细看,眉头微皱:“回大汗,当日战场混乱,奴才只远远瞥见过。不过看着确实与这支相差无几。” “呵呵。”皇太极轻笑一声,手指轻轻敲击着枪身,“这可是从明朝内部一路辗转运来的宝贝。先是从京城辗转奔波到金陵,再转道杭州,最后海运至复州,费了不少功夫。” 屋内一时寂静,只有窗外传来几声鸟鸣。皇太极的目光在济尔哈朗和多尔衮之间扫过:“你二人觉得,若在我军中配备这等火器如何?” 济尔哈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大汗,这火器的威力连百米都打不到,远不及我军弓箭。更要紧的是,若让那些汉人得了去,后患无穷啊。” “确实如此。”多尔衮附和道,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且这等精巧器物,非是寻常工匠能造,就算要装备,怕也不易。” 皇太极不置可否,转头看向一旁始终沉默的范文程:“范先生以为如何?” 范文程眼珠转动,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大汗明鉴,这火枪自是利器。只是若能寻些懂行的工匠来,那便更好。” “哦?”皇太极来了兴趣,“如何寻得工匠?” 范文程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眼下那狗皇帝正在明朝内部大搞吏治整顿,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如热锅蚂蚁,正愁无处可去。若我们开出条件,他们定会投靠。” 皇太极眼前一亮:“范先生的话听起来确实颇有道理。你即刻写信,让南边那些人想办法弄些工匠来。” “遵命。”范文程躬身应道。 “多尔衮!”皇太极突然提高了声音。 “奴才在。”多尔衮连忙上前。 “喀喇沁部那边,万丹伟征已经递来书信,想做他们的台吉。你带八千精锐前去助他,务必将喀喇沁部从明廷手中夺过来!” 多尔衮抱拳应命,眼中闪过一丝战意。 范文程见状,连忙献计:“大汗英明!那狗皇帝只顾着防我们进攻辽东,哪知我们真正目标是宣府外的蒙古诸部!” 皇太极满意地点头,屋内的气氛一时轻松起来。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变局。 第六十二章 驸马被处刑 与此同时,京城城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六月二十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空气中还带着几分凉意。街道上已经有零星的小贩开始摆摊,叫卖声远远传来。 然而在这平静的表象下,昭狱中却传出阵阵凄厉的惨叫。狱卒们麻木地站在一旁,这样的场景他们已经见怪不怪。没过多久,一份供书便送进了紫禁城。 “王公公,这是朝廷正在追查的重大银钞案件的最新消息。”送信的官员神色匆匆。 王承恩不敢耽搁,连忙去乾清宫唤醒崇祯。宫女们正要进去伺候,却被他挥手制止。 崇祯一听是案情有了进展,瞬间清醒,披衣而起。他的眼中还带着些许倦意,但精神却已经完全集中。 骆养性快步入殿,双手呈上供书:“陛下,臣昨晚在城东拿获张文义,他正欲携细软潜逃。这是他的供词。” 崇祯接过快速浏览,面色越来越难看。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纸张,指节泛白。 骆养性又递上一叠文书:“这是臣等统计的驸马都尉在张家湾和大沽口的商船记录。” 崇祯看完,猛地将纸张掷在地上,怒不可遏:“好个驸马都尉!为了钱财,竟敢私通建奴!” 他在殿内来回踱步,长衫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殿内的宫女太监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锦衣卫即刻去拿人!”崇祯厉声下令。 “遵旨!”骆养性领命而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宫殿中回响。 片刻后,驸马府大门轰然洞开。 数十名锦衣卫如狼似虎般冲入府中,吓得府中下人纷纷退避。有人惊叫着想要逃跑,却被锦衣卫拦住。 “把所有出口都给我守住!谁他娘的敢再往前迈半个脚尖,立斩不赦!”骆养性厉声喝道。他的声音在府邸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冉兴让被下人的惊呼声惊醒,听闻是锦衣卫来访,顿时面如土色。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额头渗出冷汗。 他知道,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与此同时,京城城内的各个角落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街头巷尾开始流传着各种传言,有人说是驸马私通建奴,有人说是贪污受贿,众说纷纭。 而在城外,一支商队正缓缓向北移动。商队中藏着几个面色紧张的工匠,他们的行李中装着一些图纸和工具。这些人正是范文程暗中联系的火器工匠,此刻正在向建奴的地盘潜行。 崇祯在得知驸马府的事情后,立即召集大臣商议。朝堂之上,争论不休。有人主张从重处置,以儆效尤;有人则认为念在皇亲国戚的情分上,从轻发落。 “陛下,此事关系重大,还请三思。”一位大臣出列奏道。 崇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三思?私通建奴,这是何等大罪!朕若轻纵,如何服众?” 殿内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再多言。 而在辽东,皇太极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对喀喇沁部的行动。多尔衮带领八千精锐,正在向宣府方向进发。 这一切都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无论是在京城城内,还是在辽东,抑或是在蒙古草原上,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较劲,局势愈发复杂。 寿宁公主匆匆整理好衣衫,昂首挺胸走出内室。她身后跟着一群家丁护院,气势汹汹。府邸内的烛火摇曳,在墙壁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放肆!谁敢在本宫的驸马府撒野!”寿宁公主厉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内室里,冉兴让正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他双手紧紧抓着床板,额头上的冷汗不断滑落。作为堂堂驸马都尉,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驸马爷,快出来吧。”骆养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您躲得再深,也逃不过锦衣卫的眼睛。” 寿宁公主看着站在院中的骆养性,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骆大人,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骆养性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卑职骆养性,见过公主殿下。” “本宫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胆子硬闯驸马府!”寿宁公主冷笑一声,声音中充满威严。 “回禀公主,卑职是奉陛下旨意前来拿人。”骆养性的语气依旧平静。 寿宁公主眉头一皱:“胡说八道!我可是陛下的亲姑姑,他怎会派人来抓人?” “公主殿下明鉴。”骆养性从怀中取出一道手谕,“这是陛下亲笔手谕,请公主过目。” 寿宁公主接过手谕,仔细查看。随着她的阅读,脸色逐渐变得苍白。手谕上的内容让她心惊胆战——原来事情早已败露。 “驸马乃是皇亲国戚,岂是你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说抓就能抓的!”寿宁公主强撑着最后的尊严。 “得罪了!”骆养性一挥手,“搜!把整个驸马府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来!” 数十名锦衣卫如狼似虎般冲进府邸。府中的下人们吓得四散奔逃,有的躲进厨房,有的钻进柴房,整个府邸乱作一团。 “护院何在?给我拦住他们!”寿宁公主大声呼喊。 几个护院头目带人围了上来,手中的刀剑在火光下闪着寒芒。然而,他们哪里是训练有素的锦衣卫的对手?不到片刻,就有数人倒在血泊中。 鲜血的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其他护院看到这一幕,吓得连连后退。有人丢下武器,转身就跑。 “骆养性,你敢!”寿宁公主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就在这时,内室传来一阵骚动。几名锦衣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衣冠不整的男子——正是驸马都尉冉兴让。 “冤枉啊骆大人!”冉兴让跪地求饶,声音颤抖,“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抓我?” “驸马爷还是留着话去向陛下解释吧。”骆养性冷笑道,“带走!” “我得马上进皇宫,面见陛下!”寿宁公主厉声喊道,试图挽回局面。 “奉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离开驸马府半步。违令者,斩!”骆养性转身对手下道,“给我严密看守,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看着被拖走的冉兴让,寿宁公主面如死灰。她扶着柱子,双腿发软。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李学三,竟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事情要从那批劣质假钞说起。这些假钞做工粗糙,一眼就能看出破绽。市面上突然出现大量假钞,引起了百姓的恐慌。有商人拒收钞票,有人争相兑换银两,一时间人心惶惶。 锦衣卫顺着线索查下去,很快就找到了制造者李学三。这个小小的钱庄掌柜,在严刑拷打下交代了一切。 而李学三的背后,是冉兴让的心腹张文义。张文义被抓后,也扛不住酷刑,立刻交代了这些年来冉兴让的所有勾当。 第六十三章 调兵遣将 两天后,一份详细的供词摆在了崇祯面前。崇祯坐在御书房内,烛光映照着他疲惫的面容。这份供词牵连甚广,涉及京城十三名官员,南京八名官员,遍布漕运、户部等各个要害部门。 冉兴让这些年来,借着驸马都尉的身份大肆敛财。他在遵化有铁矿,山西有煤矿,南京做瓷器生意,名下良田多达六十万亩。每年光是粮食买卖就有十万石之多。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竟然勾结倭寇,私自贩卖军需物资。那些本该用来抵御外敌的铁器,竟然流入了敌人之手。 崇祯看完供词,眉头紧锁。这不仅仅是一个贪腐案件,更暴露出朝廷上下一种不正之风。那些知情的官员,宁可装聋作哑,也不愿得罪皇亲国戚。 但现在最紧要的,是平息民间对假钞的恐慌。 盛夏某日,大明日报刊登了一篇详细的文章,教导百姓如何识别真假钞票。文章中还特别提到,朝廷已经抓获制造假钞的罪犯,请百姓放心使用官方钞票。这种方式既安抚了民心,又避免了引起更大的恐慌。 三天之内,皇帝雷厉风行的作风。冉兴让被判凌迟处死,抄家灭族。他的家产被查封,光是金银就装满了十几口大箱子。那些年他搜刮的财富,足够一个普通人家过上几辈子。 寿宁公主也难逃惩罚。她虽然是皇室宗亲,但因包庇纵容驸马的恶行,被贬为庶人,逐出京城。昔日的荣华富贵,转眼成空。 就在崇祯准备进一步清查商路的时候,塞外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喀喇沁部的万丹伟正密谋与皇太极勾结,准备颠覆喀喇沁部,进而攻打宣府! 这个消息来得突然,却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草原上的形势,从来都是瞬息万变的。一个部落的倒戈,就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崇祯站在御花园里,看着北方的天空。远处乌云密布,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他知道,比起冉兴让的案子,草原上的威胁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 而此时的冉兴让,正被关在诏狱最阴暗的牢房里。他蜷缩在角落,回想着往日的荣华富贵。谁能想到,堂堂驸马都尉,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牢房外,不时传来其他囚犯的哭喊声。那些曾经依附于他的官员们,此刻也在为自己的命运哀嚎。 张文义被关在隔壁的牢房里。他时不时发出凄厉的惨叫,那是被酷刑折磨的声音。冉兴让听着这些声音,不由得浑身发抖。他知道,这样的痛苦很快就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夜深了,诏狱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不时响起的铁链声,提醒着这里关押着多少曾经显赫一时的权贵。 而在京城的街头,百姓们议论纷纷。有人说驸马府中搜出了数不清的金银珠宝,有人说抄家时发现了通敌的证据。各种传言在坊间流传,但没人为冉兴让叫屈。 毕竟,在这个物价飞涨、民不聊生的年代,一个贪得无厌的驸马,早已失去了百姓的同情。 崇祯站在窗前,目光越过层叠的琉璃瓦,望向北方。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发出轻微的响声。自从他派遣锦衣卫前指挥使刘乔在塞外布下情报网,这片广袤的草原就再无秘密可言。 一个不起眼的商贩,一个年迈的牧民,一个来往的马夫,都可能是大明的耳目。这张以金钱铺就的情报网,让他对塞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万丹伟征...”崇祯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眉头微皱。身为喀喇沁部的核心话事人,固鲁思齐布部落的长辈,这位野心勃勃的王爷终于露出了獠牙。 “皇太极给了他什么好处?”崇祯冷笑一声,手中的奏折被捏出了褶皱。 值守太监小心翼翼地端着参茶进来,见崇祯神色凝重,不敢出声,只得轻手轻脚地放下茶盏。 “刘乔的密报可靠吗?”崇祯突然开口。 太监一惊,连忙跪下:“回皇爷的话,刘大人的密报从未出过差错。这次的消息是他亲信送来的,说是万丹伟征已经秘密会见了皇太极的使者。” “呵,”崇祯冷哼一声,“这老狐狸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转身在御案前坐下,提笔写了几个字,递给太监:“去,把这几个人给我叫来。” 太监接过纸条,匆匆退出。 不多时,御书房内已聚集了几位重臣。兵部尚书张凤翔、户部尚书毕自严、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以及虎贲卫统帅张之极。 “诸位爱卿,”崇祯开门见山,“喀喇沁部有异动。” 张凤翔上前一步:“陛下,臣以为当立即增兵边关,以防不测。” “增兵?”崇祯摇头,“现在增兵,只会打草惊蛇。” 毕自严拱手道:“陛下,户部可调拨三万石粮草,即刻运往张家口。” “好,”崇祯点头,“粮草先行,军心为要。张之极。” “臣在。” “你率虎贲卫一万人,星夜北上,直扑张家口。”崇祯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臣遵旨。” “骆养性。” “臣在。” “让你的人盯紧了喀喇沁部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万丹伟征。” “是。” 众臣退下后,崇祯又写了三封信:给袁崇焕的,要他加强广宁防务;给孙传庭的,授权他便宜行事;给卢象升的,只有简单几个字:见敌必战,往死里打! 夜幕降临时,京城城西北郊的虎贲卫大营内,战鼓声阵阵。 “披甲!” “列阵!” 号角声中,士兵们迅速整装。他们扛着沉甸甸的长枪,肌肉虬结,腰间悬挂着寒光闪闪的钢刀,目光如炬。这支经过现代军事理念改造的铁血之师,早已今非昔比。 张之极策马而来,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寒光。他的坐骑是一匹来自西域的黑色战马,四蹄如飞,气势非凡。 “将士们!”张之极勒马立定,声如洪钟,“陛下有令,如遇蒙古异动,格杀勿论!” “吾皇万岁!大明万岁!” 整齐的呐喊声震天动地,惊起无数夜鸟。 与此同时,卢象升带领的两万精锐部队已在密云站稳脚跟,朝着山海关方向稳步推进。他们的任务是在辽河西岸筑起一道钢铁长城。 次日清晨,御书房内堆满了奏疾。 朝堂上的风向变了。 殿内烛火摇曳,崇祯皇帝正在批阅奏章。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每一份都在控诉吏部尚书王永光的罪过。 “臣弹劾吏部尚书王永光,擅自更改新田制人事安排,致使朝廷蒙受重大损失......” “王永光结党营私,任人唯亲,致使冉兴让有机可乘,勾结建奴......” “建奴西进辽河,皆因王永光用人不当,以致军情告急......” 崇祯放下手中的奏折,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第六十四章 李元起被捉(一) “来人。”他轻声唤道。 内侍小心翼翼地上前:“陛下。” “把今日的《京城日报》拿来。” 片刻后,崇祯展开报纸,头版赫然是《论新田制之弊》的文章。这篇文章措辞激烈,直指王永光在新田制人事安排上的种种不当。 “这些人倒是齐心。”崇祯冷笑一声,目光在文章署名上停留片刻。 朝堂上的攻讦从不会局限于一个目标。果然,孙承宗的名字也出现在了弹劾奏章中。 “若非孙承宗去年畏缩不前,辽东早已收复!”一份奏折上这样写道。 “建奴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上头再拼一把,直捣沈阳指日可待!” 崇祯将这份奏折重重摔在案几上,震得茶盏都跳了一下。他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外面阴沉的天色。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陛下!”王承恩快步入殿,“国库银行那边又出事了。” 崇祯转过身,眉头紧锁:“说。” “陈子龙传来消息,又有人在散布谣言,说国库银行即将倒闭,引发了挤兑风潮。” “哼。”崇祯冷哼一声,“那些票号、钱庄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自从假银钞案发生后,虽然他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当事人,连当朝驸马都不放过。但朝堂上,反对派却借机发难。 “立刻关闭国库银行!” “若推广全国,必将引发金融动荡!” “边关未定,内政不可轻启新政!” 这些声音此起彼伏,让人烦躁。 崇祯又拿起一份名单。这是冉兴让供出的同党名单,上面赫然写着南京户部尚书李元起的名字。 “南边,也该收拾了。” 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南京城笼罩在闷热的天气中。 李元起府邸内,一场暗流涌动的会面正在进行。 “温大人,您这茶喝得可还满意?”李元起笑容可掬地问道。 温体仁放下茶盏,目光在书房内扫视一圈:“李大人的藏书果然丰富。” “温大人过奖了。”李元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不知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李大人应该看过今天的《金陵日报》吧?”温体仁不紧不慢地说。 李元起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略有耳闻。” “那篇《论高考之危害》写得很精彩啊。”温体仁意味深长地说,“尤其是对我的评价,"盖世神奸"、"误导天子",真是字字珠玑。” “温大人说笑了。”李元起咧嘴冷哼一声,“报社之事,下官也难以约束。” “是吗?”温体仁站起身,“那我只好如实禀报陛下了。” “温大人!”李元起急了,“这可是天下读书人议论朝政的地方,难道连这点言论自由都不允许了吗?” “言论自由?”温体仁冷笑,“李大人,你可知道现在京城正在处理假钞案?这个节骨眼上煽动舆论,你觉得合适吗?” “温大人这是在威胁我?”李元起也站了起来。 “不敢。”温体仁拱手,“下官告辞。” 看着温体仁离去的背影,李元起攥紧了拳头。他转身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封信。 “来人!” “老爷。” “把这封信立刻送到报社。” “是。” 李元起望着窗外的天色,心中暗暗盘算。只要《金陵日报》继续发力,就能把温体仁这个眼中钉拔掉。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许显纯已经带着锦衣卫悄然包围了他的府邸。 府门外,许显纯正在清点人手。 “都准备好了吗?” “大人放心,一切就绪。” “记住,不要打草惊蛇。”许显纯低声吩咐。 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崇祯正在御书房批阅新的奏章。烛火映照下,他的眼神格外锐利。 朝堂上的风向,终究还是要由他来主导。 温体仁与许显纯在南京城的街头打了个照面,两人彼此寒暄几句就匆匆分开。 温体仁望着许显纯远去的背影,眉头微皱。这个嗜血成性的屠夫,在朝中早已树敌无数。即便这两年被调到南京过着逍遥日子,也迟早会有人找他算总账。许显纯走路时腰板挺得笔直,一身锦衣卫蛟龙服闪着冷冽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这种人,还是少来往为妙。”温体仁暗自思忖。正因如此,他一直刻意与许显纯保持距离,就连对方几次派人送来厚礼,他也都以各种理由婉言谢绝。 街角传来一阵嘈杂声,温体仁抬眼望去,只见许显纯带着三十多名锦衣卫浩浩荡荡而来。他们脚步匆匆,面色凝重,显然是有要事在身。温体仁立即闪身躲进对面的小巷,从阴影处观察着这支队伍。 许显纯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群手持刀剑的锦衣卫。他们行色匆匆,却又显得有条不紊,显然是有备而来。温体仁注意到,许显纯腰间别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有意思。”温体仁眯起眼睛,“没有天子颁下的明旨,许显纯再胆大也不敢擅自抓捕一位户部尚书。难道陛下已经按捺不住,要对江南的报社下手了?” 温体仁靠在巷子的墙壁上,感受着粗糙的砖面传来的凉意。这种强硬手段恐怕会适得其反,那帮读书人向来倔强,一旦遭到打压必定会群起反抗。不过想到刚才还在茶室里大放厥词的李元起可能要倒霉,他就忍不住勾起嘴角。 而李元起送走温体仁,坐在茶室里,面前摆着一盏上等的龙井。他神情自得,时不时抿一口茶水,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在他看来,自个儿以为悟透了帝王之道,又有江南众多读书人支持,根本不必担心什么。 茶室里飘着淡淡的茶香,窗外的梅花正开得烂漫。李元起提笔在纸上写下几行诗句,自觉甚是满意。他正准备回房清点屠家送来的银子,管家却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管家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外面来了一大群锦衣卫!” 李元起手中的茶盏一顿,眉头紧皱:“许显纯?他来做什么?” 话音未落,外院已经传来一阵喧哗声。几个护院被打翻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许显纯带人大步流星走了进来,靴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大人可在?”许显纯的声音像是冬天的寒风,带着刺骨的冷意。 李元起连忙对管家使眼色:“就说我不在。”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显然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 管家颤颤巍巍出去应付:“这位大人,我家老爷出门去了。” “是吗?”许显纯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本官刚才明明看见温体仁从这里出来,李大人难道是和温大人玩捉迷藏?” 不等管家回话,许显纯一挥手:“给我搜!” 第六十五章 李元起被捉(二) 锦衣卫蜂拥而入,开始在府中翻找。他们动作粗暴,将桌椅板凳掀翻在地,瓷器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李元起再也按捺不住,怒气冲冲走出来:“许显纯,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的声音虽然洪亮,但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慌乱。 “拿下!”许显纯一声令下。 几名锦衣卫立即上前将李元起制住。他们动作迅速而专业,显然经过严格训练。李元起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双臂被牢牢钳制,动弹不得。 “你敢!”李元起厉声喝道,试图用官威压人,“我可是朝廷命官,你有什么凭据?” 许显纯从怀中掏出圣旨,在李元起面前展开:“奉陛下圣谕,与冉兴让为同党,治通敌叛国罪。”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快意,“冉驸马早已在京城凄惨落幕,三千刀,一刀不少。”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李元起瞬间面如土色。他的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全靠两边的锦衣卫搀扶。 “这...这不可能...”他浑身发抖,声音嘶哑,“冉驸马的事与我无关...” “去昭狱慢慢说吧。”许显纯不耐烦地挥手,示意手下将人带走。 李元起还想挣扎,却被许显纯一巴掌抽得晕头转向。耳边嗡嗡作响,眼前金星直冒。 府中下人们噤若寒蝉,有几个胆小的已经躲到角落里瑟瑟发抖。李元起的妻妾虽然哭喊不已,却也不敢上前阻拦。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主被拖走,泪水打湿了衣襟。 “赶紧去给顾大人递个信儿!”李元起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就被拖出了大门。他的声音中充满绝望,显然已经意识到自己这次在劫难逃。 温大人躲在暗处,把一切看得明明白白,嘴角勾起一抹阴笑。没了李元起这个绊脚石,整顿《金陵日报》就方便多了。这些年来,李元起一直是东林党在江南的重要支柱,如今倒台,必定会引起连锁反应。 温体仁心情大好,决定去怡红院找小兰喝酒解乐。春日的阳光依旧明媚,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这个美好的季节格格不入。 李元起被带到南京镇抚司衙门的消息,当晚就在官场传开。一位堂堂户部尚书被拿下,这在南京城可是天大的新闻。衙门里灯火通明,不时传出凄厉的惨叫声,显然审讯已经开始。 紧接着冉兴让被凌迟的消息也传到,更是在官场掀起轩然大波。驸马被凌迟,这简直闻所未闻!一时间,整个南京城人心惶惶,官员们纷纷闭门不出,生怕被牵连其中。 那晚报社火速加印特刊,以“驸马被凌迟,礼仪道德的崩塌”为题,在南京城引起轰动。读书人们争相购买,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有人惊恐,有人愤怒,更多的人则是担忧这是否预示着某种变革的开始。 崇祯站在御书房的窗前,望着远处的天际。初夏的风带着微微的燥热,吹动着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 东南的事情,已经到了不得不处理的地步。各种消息纷至沓来,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慢慢收紧。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框,眼神略显疲惫。这些日子,关于东南的奏折堆积如山,每一份都透露着令人不安的信息。 “陛下。”王承恩从外面快步走进来,脚步声急促而沉重,“李元起已经被锦衣卫带走了。” 崇祯转过身,目光如电。 王承恩脸上带着一丝难掩的兴奋,“锦衣卫在他府上搜出了大量与建奴往来的密信。” “好。”崇祯轻轻敲了敲桌面,指节有节奏地叩击着檀木桌面,“这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 王承恩看着崇祯平静的面容,忍不住问道:“陛下为何不直接雷霆手段,将东南那些作乱之人一网打尽?现在证据确凿,完全可以......” “你以为朕不想?”崇祯苦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踱步到书案前,手指轻抚过堆积如山的奏折,“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什么?” “新田制。”王承恩立刻答道。 “对,新田制。”崇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北方几省正在推行改革,这是根本。若是贸然对东南下手,必然会引起动荡。到时候保守派趁机作梗,新政就会功亏一篑。”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在江南一带流连:“你看看这里,苏州、杭州、南京......”手指划过地图上的城市,“这些地方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王承恩站在一旁,看着崇祯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温体仁已经去了南京。”崇祯继续说道,声音低沉,“郑三俊也到了京城。顾炎武和黄宗羲在京城大学任教。这些都是棋子,一步一步,都在朕的计划之中。” “高!”王承恩忍不住赞叹,“陛下这是要以柔克刚,借他人之手......” “不止如此。”崇祯拿起桌上的一份奏折,纸张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李元起一案,会让很多人惊慌失措。人在害怕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什么?” “自保。” “对,自保。”崇祯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到时候,那些和李元起有牵连的人,自然会乱了阵脚。就像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暴露自己。” 正说着,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快步进来,手中捧着一封密信:“陛下,礼部尚书温体仁的密信。” 崇祯接过信件,快速浏览一遍。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他的表情忽明忽暗:“这老狐狸,果然没让朕失望。” “势必要给这帮不安分的报社一个深刻教训?”王承恩试探着问道。 “不止。”崇祯将信递给王承恩,“他还查到了一条重要线索。” 王承恩接过信件,目光快速扫过,脸色突然变得凝重:“杭州湾......” “是啊,杭州湾。”崇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继张家口、大沽口之后,又一个卖粮给建奴的地方。这些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而“海禁令”这三个字仿佛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让他坐立难安。 大明朝自洪武年间就有海禁,到他这一代,虽然隆庆皇帝曾开放过福建海澄月湾,但杭州湾仍在禁令之下。可这禁令,又何尝真正约束住了那些胆大包天之徒? “郑芝龙那帮海上枭雄,不就是在这禁令下成长起来的吗?”崇祯冷笑一声,将密报重重摔在案几上。 他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响,仿佛也在敲打着他的心弦。他其实并不反对海运,甚至已经暗中派周延儒去广州重开市舶司。对杭州湾的私自出海,他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