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白月光回来了[全息]》 1、穿越 s市，时光公司总部。 充满科技气息的宽敞大门前正堵着一大帮年轻人。 尽管保安正在控场，可门前依旧吵吵嚷嚷，不时还传出几句格外大声的话。 “言望秋这件事到底怎么处理，给不给个说法？”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表明态度，这次大战的难度是不是有问题，是不是恶意提高！？” “你们看到热搜被炒了多少条了吗？” 策划部有人探头望下去，见门口的玩家群情激愤，本能地往回一缩。 他桌上的手机正处在热搜的界面，从上数到下，《天际》林林总总占了十来个词条。 作为市面上热度最高的全息游戏，《天际》上热搜再正常不过，但这回……四处都是讨伐的声浪。 每个词条点进去，热度前三中必然能找到一条视频。 ——《天际》npc言望秋于橓时守城战中阵亡的视频。 点进视频，画面先是一阵摇晃，而后才慢慢归于清晰。 言望秋孤身站在城墙上，城墙之下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兽潮。 机械地消灭敌人起不到任何作用，眼见着城墙的外观随着破损度的提高而愈发残败，言望秋止住了动作。 谁也不知道他这一刻在想什么，但他神情很是平淡地回了一下头，最后望了一眼橓时城的方向。 下一刻，一个覆盖范围极广的剑阵自他脚下展开，从中溢出的灵力化作剑刃，将每一头凶兽尽数绞杀。 血流了一地。 敌人的数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但言望秋的身形却是愈发摇摇欲坠。 直到最后一头凶兽死去，他终于支撑不住，自半空中坠落，身体耐不住巨大反噬带来的后遗症，开始逐渐崩解。 他死了。 视频到此为止。 按理来说，一个npc的死亡没必要闹到这种程度，更何况在《天际》中，类似的事件并不罕见。 可言望秋的地位不同。 他自开服起就陪在玩家身边，初始给到的智能极高。 开服时官方发现他有自主帮助玩家的行为，经过会上讨论，决定顺水推舟，配合最近“降低游戏门槛”的相关计划，给言望秋再加了一个类似“帮助小精灵”的功能。 玩家有任何困惑，都可以将他召唤出来，向他求助。 一周年庆时，《天际》决定更换被玩家吐槽了无数遍的简陋图标，言望秋一个人占走了九成票数，顺利成为看板郎。 二周年庆时，npc助战系统开放，言望秋的被选择次数迄今为止稳居第一，是低的几百倍不止。 这是时间堆积下来的情分。 熟悉的、生动的“人”被突兀地“夺走”，再也不能出现…… 本来这次活动陡然增加的难度就令玩家极为不满，社区布满了攻略和求助的帖子，每一个人都生怕落下进度。 言望秋的死亡成了将不满激化的导火索。 玩家们的诉求如雪花一样在各大平台刷屏，几乎全部带上了“复活言望秋”这一条。 可官方的确无法同意玩家的诉求，因为他们手中掌握的相关权限有限，且言望秋的死因分明存疑。 在确定程序没有出错的情况下，一个有能力解决兽潮的修者，为什么要动用那样决绝的方式？ * 时光公司培训中心。 言望秋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出神。 距离他的穿越已经过去了三天。 还没来得及习惯完全陌生的生活方式，《天际》随处可见的大屏广告就先告诉了言望秋这是哪里。 ——游戏之外的世界。 他从游戏中，来到了玩家们所处的现实。 言望秋曾经好奇过模样却始终无法触碰的地方，竟然就这样通过死亡轻易见到了。 罢了，总归是既来之，则安之。 言望秋还记得，自己是在一处光线明亮、温暖舒适的房间内醒来。 他没有任何这具身体相关的记忆，从医生、护士口中的话可以得知，原主生了奇怪的病，常年卧床，身形比之一般的同龄人要瘦弱许多，近期才在调养下慢慢恢复。 原主父母人在国外，只好托朋友代为照看儿子。 这位姓林的叔叔见言望秋醒来后的这几日实在无聊，给他发了一张截图，问他要不要去试试。 那是时光公司发布的一则有紧急标注的招聘信息，岗位要求上写明了是要扮演npc。 为什么他在游戏中死去后来到了“现实”，现在游戏内又是什么样的情况。 言望秋亟需知道这些，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去参加了应聘。 多少事关自己，加之可以揣摩官方的态度，言望秋有持续关注网上的讨论。 他唯一不理解的是，明明导致这次活动失败的根本原因是怪物机制的复杂度和数量大有提升，为什么舆论会逐渐集中到他的身上？ 尽管顶着剑首和正道第一人这样的名号，言望秋自知他在此前的各个剧情中一直很少出场，更是不曾对推动游戏进程有任何实质性的贡献。 换言之，“言望秋”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删了也不会有任何影响的角色。 也许……玩家们是要借他的死亡来向官方发作，控诉最近游戏中发生的一切不合理的事。 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理由，毕竟时光的“心虚”几乎是摆在了明面上。 招聘公告上甚至不敢写是在给哪一个npc找替身，但谁都看得出那高出一截的薪水是拿来做“精神损失费”的。 笔试的题目完全和“言望秋”有关，被他以一个绝对碾压式的高分轻松拿下。 双方初步确认过意愿后，言望秋和对接的策划添加了联系方式，被通知今天要来公司。 这次还以为只要来一下就能离开，结果工作人员的说法是，今天就要安排他开始接受培训。 “您不知道吗？给您发的文件中我们有提前告知过。” 言望秋恍惚间想起，是有那么一大堆字，但他精神状态不算太好地过完了这几天，根本想不到要点进去细看。 现实世界有太多东西和游戏内不同，只光脑一项，言望秋到现在还无法做到熟练使用。 “言西陆，你怎么还在这里？该去培训了。”有人在喊他现在的名字。 言望秋回过神，感受着仍在隐隐发作、完全压不下去的疼痛，极力维持着平静，含糊出声道：“我想先回去了。” 他现在的身体卧病在床太久，醒来不过几天，不适合长时间待在外边，需要慢慢恢复。 “喊他干什么，人家这工作一接，赚的不知道是你的多少倍，正是……” 因为不适，任何声音此刻在他听来都犹如被砸在墙上的生鸡蛋，黏黏糊糊混成一团，流得到处都是。 “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 这重复的一句话几近强调，将旁边几个人的视线也一并吸引了过来。 “你的脸色看着也、也还好吧，不然再忍一忍……”那个最开始叫他的人不由支支吾吾起来。 他仔细打量了一遍，觉着言西陆跟平时也没什么区别，但事关身体健康，他不敢乱说，生怕对方是有什么急病。 言望秋摇了摇头，手臂撑着墙面缓缓站起身，将大半身体的重量压在了墙上，这才勉强从缝隙中得以喘息。 必须要走了。 恰好，这时所有人带在身边的光脑都同时发出消息提示声——是统一的通知。 告知他们有玩家混到了公司里，出于保证员工的安全以及控制事态不要进一步扩大化的考虑，今天的培训课程终止。 倒是省了他的事。 言望秋顺势跟着其他人一起从后门离开，时光提供的员工宿舍能够直达公司，步行不过就十来分钟的路程，很适合用来临时歇脚。 “西陆，你还是要谨言慎行，刚刚那样的话可不敢再说了。”有同事凑上前来，伸手搀扶着言望秋，劝说道，“目前还没有能不参加培训就直接上岗的新人。” 言望秋能分辨出来，这是那个刚刚坐在他附近玩光脑的人。 从工牌上看，对方应当是培训中心的资深员工。 “培训不是强制，可去一下、加深对言望秋的了解总没有坏处。” 声音从他脑海中飞速掠过、毫不留痕，言望秋眼前发花地晃着神，从他说的话中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眼，只觉精神顿时振作了些：“……培训不是强制的吗？” “不是，公司从来没说过我们一定要去。”那个人愣了下，还是很快回答道。 他调出光脑上的日程表，“过不了几天就要正式露面了，你确定零游戏基础上阵没问题吗？拿到这个重要的角色可不容易。” “不着急。”扮演自己，对他来说和开卷考无异，言望秋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他死得突然，准备的相关课程说不准还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怎么可能，你肯定没看过设定集，一个npc的人生能有多复杂，一张纸都写不到背面。” 那人失笑，“言望秋的‘课程’准备了快有三天，已经是他足够特殊的表现了。” 他……足够特殊？ 言望秋下意识道：“我不记得‘言望秋’有做什么，只偶尔才出手管一管事。” “他的剧情少，培训耽搁了也不会牵扯别的，至于进游戏了该怎么办……反正到时候只要脸一样就可以了。” “总之，谢谢关心。” 如果官方愿意让步，玩家拿到足够丰厚的奖励，就不会再去在意他的死亡背后藏着什么真相。 别说培训，就是“言望秋”一天换上三个替身，玩家们也发现不了的。 “没什么，你昨天晚上熬夜没休息好吧，正好趁着这机会好好补一觉。”那人又说。 “嗯。”言望秋按了按太阳穴，眼见着快要走出地下停车场，伸手去翻包里的钥匙。 一下没抓稳，钥匙倏地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沉默数秒，俯身将之拾起。 这一栋楼是新宿舍，住的都是培训中心的员工，言望秋刚分到宿舍，只往里添置了最基础的生活用品。 不过，他现在也顾不上去想这些了。 脸颊陷入柔软的布料中，言望秋下意识蹭了蹭，困意很快就淹没了一切。 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果然精神好了不少。 言望秋才刚松口气，便注意到了异常。 手机里的消息爆炸似的多，层层叠叠的通知堆了一摞，急切地等待着主人能够稍稍关注处理。 这又是个什么阵仗。 拿过手机，言望秋注意到最上边的是“133”发来的消息，这是培训中心的主管。 【133】：[链接] 【133】：培训还没有说要什么时候恢复，在这之前，你先好好看看这个。 言望秋点开一看，是天际游戏论坛内的一个hot贴。 【主题】：点击就看你时光挑选的言望秋替身是如何靠正主有一口饭吃，反过来还要议论正主的。 楼主：这里有视频为证。[视频附件] 1l：每次我以为时光人性尚存的时候，它总是能出其不意地给我整出新活。 2l：两眼一黑，他们到底是靠什么标准招的人。 3l：感觉最近时光天天想着和玩家作对，有什么好处可以捞吗我请问。 …… 视频的内容，是他在地下停车场时和那个人的对话。 是被潜入的玩家偷拍下来了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退让 【主题】时光最近脑门一拍做的决策不少，个人认为其中最为大胆的还是给ywq找替身这件事。 楼主：敲大名会被秒屏蔽，不得已动用缩写，隔壁贴想必各位已经看过了，我对ywq无感，只是觉得这替身会不会吃相太难看了一点。 1l：不需要“会不会”，包吃相难看的。 2l：视频看完了，这个替身说ywq剧情少所以不重要？感觉疯了吧。 3l：还有培训耽搁了也没什么，听里面的对话，这个人没有游戏基础对吧？冷知识：言望秋会的光是战斗技能就已经有上百个了。 4l：没人在意那句“只要脸一样就可以了”吗？搞笑呢，真当玩家什么都吃？ 5l：官方不想复活ywq，这个烫手山芋培训中心那边的资深员工应该也不敢接手，临时拉过来一个四不像还是这副德性…… 6l：话就撂在这儿了，这种态度的替身演员，肯定演不好言望秋。 …… “大概就是这样，现在网上的舆论走向总体而言对你十分不利。”133将最后一个讨论贴给言望秋看完。 言望秋垂目看向面前这一叠打印下来的讨论贴。 他实在是缺乏现实生活经历，“知道”这几件事的发生，却不“明白”它们为什么会发生。 就像是做题目时对着参考答案，将每一道步骤无比清晰地映入眼中，却对背后的原理一无所知，心中唯有茫然。 133不在意他没有立马给出回答，在她看来，言望秋年纪轻轻，不经事也正常。 “之前开了个短会，我们打算让你提前在游戏中‘出现’，但不要露出正脸，也不要和玩家们有任何交流。” 她瞥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今天之内必须给出回应，公司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时间紧迫，你还有半个小时做准备。” 言望秋应了声“好”，这些事归根到底与他有关，配合官方把事情解决是应该做的。 他担心自己忽视了什么，又认真问道：“要做什么准备？” 133卡住。 培训中心那么多人，她把任务布置下去，哪个不是马上应下、不敢多问、自己下去琢磨的？这家伙有的时候简直直白到了可怕的程度。 “心理准备。”133哭笑不得，但还是答道。 言望秋自认为毫无心理障碍，和玩家交流都不用交流，只是以他自己曾经的身份再度出现在人前而已。 133见到他先是疑惑、而后又飞快归于镇定的神色，抬手按了按额角。 面前的人瞧着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这样进去真的没问题吗？ “你真的明白了吗？”她问。 “嗯。”言望秋一点头，转身离开。 133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 言西陆引发这样大的舆论风波，按往常的惯例来看，肯定要被开除。 可言望秋的死因不明，排查数据需要时间，现在任由舆论裹挟，轻举妄动地把人开除，只会陷入被动的境地。 公关部那边提出，言西陆的事既然已经被挑破，不如就由他顶上去，将玩家们的视线转移走。 他一个人被骂，总比游戏连带着公司一起挨骂要更好。 * 策划部赶过来的人编号是080。 他招呼着言望秋过来，自己则是拿出芯片，就近找到一台游戏舱，将芯片放入。 边上的投影仪也连带启动，将会显示着游戏舱内玩家的一举一动。 “还好没有踩着死线，提前调试完了，唉，不然这下可完蛋了吧。”080碎碎念道，还不忘叮嘱，“进去之后会先黑屏，你要时刻想象着言望秋的模样。” 080知道言西陆是个零基础的新人，索性和他讲解起了《天际》生成外观的技术原理。 “我们的捏脸技术是根据玩家的精神意识来的，公司在这方面上的权限有限。” “npc的外观同理啦，只不过有专门的策划进行把控。” 扮演者还原对应npc形象的数据他们收集过，最多只能达到六七成，大部分人的极限就在这里，需要依靠人为干预辅助才能提高到□□成。 到这一步，基本上才能算是以假乱真。 “时间仓促，我们这边来不及慢慢调整形象了，但我把言望秋的衣服统统做成了同外观的装备，这样就有了自动佩戴功能，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080辛辛苦苦叮嘱完，只觉口干舌燥，他去茶水间接了杯水。 言西陆这样一个能够在笔试拿到接近满分的人，居然对这点游戏常识一无所知。 他肯定也没办法达到同言望秋有六七成的相似，还是得靠他来熬这个大夜。 揣着水杯回来后，080发现投屏上显示言西陆已经成功进入了游戏。 “这么快？”他自言自语道，把电脑调整成录制模式，找了个能完美将背影放进去、而不会看到正脸的视角，按下启动键。 080眯着眼，趁着素材录制的功夫，缓了缓精神，一不小心失手碰到了鼠标，录制的视角登时跟着一滑。 “糟了！”080立马飞扑上前想要补救，结果这视角的偏转，叫他连带着也一并看清了画面中这人的侧脸。 他倏地愣住，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这张脸……居然完全和言望秋一模一样？ 133才赶来不久，见他这副情态，顺着往屏幕上看去：“怎么了……” 她也看见了投屏上出现的形象，微微一顿。 “不能在玩家面前露出正脸”的要求是因为今天的录制必须要出成品，而外观调整是个漫长的过程，无法一蹴而就。 要是扮演者的精神意识导出的形象不够接近的话，调整的过程只会更久。 可言西陆居然真的能仅凭意识就做到百分百还原？ “继续录制背影的素材，所有能看到正脸的片段全部截掉。”133反应过来，低声叮嘱道，“先跟着公司宣传的方案走……截掉的片段你先存着，我去联络公关部那边的同事。” 游戏舱内。 言望秋在深沉的黑暗中等待了数秒。 兴许是外观生成完毕，面前的场景倏然一变，光亮争先恐后地满溢而出，色泽铺开，逐渐成为他最熟悉的那副模样。 长生剑派的默清峰，他居住的地方。 他习惯性将神识放开，覆盖了一整个默清峰，随之便发现白木槿铺满了整片山脚，形成一条厚厚的花毯。 言望秋一怔，旋即便意识到这是玩家们送来的。 npc权限摆在那里，言望秋能够清晰看到它们的头顶顶着不一的“剩余有效时间”。 有效时间一旦过去，花朵就会干枯毁坏，被系统回收。 未免太过可惜。 言望秋闭上眼，调动起周遭的灵力。 山脚之下，一阵狂风席卷而至，卷起点点碎霜。 白木槿就这样被卷到峰顶，一簇又一簇，纷纷扬扬于半空中飘下，落定于树梢空着的每一处上，很快就装点出了一片白色的海洋。 只默清这一峰的昼夜由他控制，旁人无他许可不得上山。 自他去后，这里仅余黑夜，头顶唯有浅淡的月色，照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轮廓。 但眼下，似乎是亮堂了许多。 言望秋正穿着那身长生剑派最为标志性的洁白制服，身形清瘦颀长。 他抚过织锦特有的柔软质感，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那些木槿花中，藏了点他熟悉的画面……准确来说，那是他未曾经历过的“记忆”。 纠结无益，见080给他发了提示的消息，配合录制的目的已然达成，言望秋径直按下了登出键。 “老大给我放了两天假，就说让我专心跟进这边，说建模和言望秋有区别的话，要尽可能提高相似度，现在我该从哪里着手提高，感觉动哪里都是在给人整容……” 080的声音传来。 言望秋摸索着推开游戏舱，扒住舱门探出头：“可以了吗？” 还不等在场职级最高的133回答，080先行一步应道：“可以可以，太可以了。” 133扶额：“没什么问题，你做的不错，接下来……就先等着吧。” 言望秋没有在意她话语中的含糊，对他而言，这一趟最有价值的收获就是那几帧破碎的画面。 至于可能有的攻击和责骂…… 有的根本就理解不了，他只当做没看到就好。 * 《天际》官号“诈尸”发了一条预告下次活动内容的pv，没过多久就有了上万评论，几乎全部是在冲大战的事。 直到有玩家发现了pv角落里的背影，评论区的风向开始转变，论坛很快就有了相关的帖子。 【主题】时光新pv看了吗，默清峰最新照片看了吗？ 楼主：如题，已被气死。 1l：高兴吧，你们要的人回来了，但是替身且背影，所以为什么不敢露正脸呢，总不至于没长脸吧（。） 2l：[对比图]扒了一下细节，虽然看不清正面，但从背影上看，这个相似程度说是一模一样也不为过了。 3l：官方肯定走后门了吧，怎么可能做到百分百相似度，他不敢露脸肯定是脸不像，所以没有胆子转身拍正面。呃，至于默清峰，我不是长生剑派的，发生了什么？ 4l：我来说，工作忙了好久，今天好不容易有空，想去默清峰送花，结果发现之前那条很壮观的花毯被人一键清空了：） 5l：补充一条，那个pv里背影边上的景色就是默清，很明显你游为了给这替身来个绝美实景拍摄……哈哈，把我们给正主的花全部收走了呗。 6l：真的好没有礼貌，花到底是给谁的，他们心里究竟有没有数！？ 7l：没人在意pv吗，常驻pvp大活动，第一名可以获得由代表性人物（替身）亲自颁奖哦，岂不是可以近距离瞧一瞧这替身是个什么货色了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檐下霜 长生剑派，门派大比开启当日。 言望秋正式载入游戏。 他拉开门派总评排行榜，自上而下把玩家id一个一个看过去，发现有不少玩家的名字背后都挂上了一把小剑的标识——这代表着他们报名参与了本次大比。 拿前五百名说，往日不过只有四成左右的玩家参战，这次起码有八成的玩家选择了报名。 难怪在游戏舱内等待的时间都比平常要迟了数秒。 【私聊】【id=133】：这次人多，注意千万不要出纰漏。如果门派大比上出了什么岔子的话，那替身的这份工作，我们这边恐怕就要换一个人来做了。 【私聊】【actor=yxl】：[点头] 【私聊】【id=133】：之前给你的那本册子看了吗，言望秋相关的一切设定。 没看。 看自己的设定，这样的事怎么想怎么奇怪。 不过133也没有追问，这样正好。 回完消息，言望秋等到100强名单新鲜出炉后方才去到大比现场。 不少玩家注意到他来时的动静，支棱着脖子、花招百出，只为了能将那一个在高处安然端坐的人的脸看得再清楚一点点。 可没人能得手。 他们有默认不能干扰演武台上选手比赛的共识，谁也没有放肆地大喊出声，倒是频道内消息滚动的速度完全可以用刷屏来形容。 言望秋看到了玩家们鬼鬼祟祟的小动作，不过他没有在意，而是缓缓把100强名单看过去。 其实这才没多久，不少玩家就又有了明显的进步。 言望秋一边看名单，一边分神关注着底下的情况。 从前他作为npc时，看那些举止奇形怪状的npc十分新奇，却总是将原因归于人的个性不同。 直到现在，才能再直观不过地感受到——他们是由真人扮演，而非是游戏中的一串数据。 这会儿站岗的站得东倒西歪，坐在椅子上的坐得横七竖八。 玩家们理所当然也注意到了，他们分出npc和真人扮演npc的速度比言望秋还要快。 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太考验仪态和定力了，他们可以理解跑龙套的演员，但高台上的言望秋若是也歪歪扭扭…… 他们看不到对方的脸，难道还看不清对方的姿势吗？ 只可惜，玩家们接连盯了好久，失望地发现言望秋自始自终坐得挺直，除却右手偶尔的动作外，几乎没有动过。 有扮演随侍的人一同站在高台上，见到这份定力纷纷一惊，交换了眼神——能被时光选中的人，果然非同凡响。 一对一的pvp形式节奏极快，比赛用不了多久便能出最终结果，只是这次，胜出的玩家对言望秋来说极为陌生。 “檐下霜”，门派声望和贡献值完全是0，加入门派五个月左右。 多半是选了门派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折叠起对方的经历记录，言望秋起身，不论如何，现在最紧要的还是为前三名发放奖励。 凌承鸿，长生剑派掌门、他的师弟顾逸兴的大徒弟，也是本次主持门派大比的人，一同作为代表落到演武台上。 周遭的目光有如实质，几乎恨不得要将他刺穿，不知道有多少玩家打开了拍照、录屏的功能界面。 他们在等着看他的表现，一旦有哪里出了疏漏，就会立马成为供人攻讦的把柄。 言望秋置若罔闻，自顾自地遵循颁奖仪式的流程走，npc们会全然配合他，场面倒也不至于静寂得过分。 【感觉我在看纪录片。】 【有一种平静的诡异感。】 “嘘。”抢到一个好观战位的主播压低声音，满意地看着自己直播间的热度一路飙升，直接飞到了百万级别，“主播新买的最高级游戏舱，像素绝对不骗人哦，保证让大家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将奖励正式交托到檐下霜手里后，言望秋准备离开的当口，被人喊住。 “我记得，我们门派有一条不成文的惯例，大比第一名，可以请门中前辈‘指教指教’。”檐下霜话中噙着相当的漫不经心，似乎并未将他放在眼中。 “是有这样一条规定。”言望秋记得非常清楚。 因为他第一次参加门派大比时，便击败过门中一名长老。 “所以呢？”他轻声反问。 “还请言长老指教。”檐下霜直言不讳。 【已经开始笑了，榜一这是故意要引这替身ooc吧。】 【这替身不是纯新手吗，等一下别给他秒了，不敢想象我会有多替长生剑派尴尬。】 “你——！”凌承鸿怒极，往前跨了一步正要上前，被言望秋伸手拦住，他看向言望秋，神色既委屈又焦急，“师伯大可不必应战，先前听闻师伯在橓时城中负伤……” 檐下霜发出一声嗤笑。 【《负伤》】 【没人记得他其实已经死了啊。】 言望秋愣了愣。 “没关系。”他温言安抚道，“一点小伤而已。” 见到新鲜出炉的第一名主动出言挑衅，演武台上玩家们的欢呼声这下是藏也藏不住，如热浪般要将整个场地掀翻。 “既然你主动要求，那便再开一场，我也不好欺负后辈，只用你们会的技能，包括灵力、武器、法衣等统一降至和你一致的水准。” 言望秋还待继续交代，就被檐下霜突兀地打断：“不必了，你把等级压到和我一样，这样数值能对标，其他你随意就好。” 言望秋不懂客气，见他这样要求，径直应下，命一旁的弟子着手去准备。 【大的要来了！！】 【这第一名之前就没有听说过，不会是官方找的托吧。】 【总不至于前面那么多大佬也是垫进去的托，放宽心。】 【绝不可能输的好吧，等着看替身和时光的笑话嘻嘻。】 场地准备好后，双方登台，言望秋已经提前压制好了修为，灵力的涌动瞧着和一般的玩家没有分别。 裁判弟子“开始”的话音才刚落下，二人扑向对方，言望秋的身姿比之檐下霜不知要轻盈多少倍，错身的功夫，他突兀地站定，剑鞘往对方背上狠狠一拍，檐下霜整个人便倒飞出去。 只这一下，懂行的人已经看得出来，这所谓的替身并不是毫无游戏基础，最起码官方也在pvp上发了狠地把人训练过一遍。 檐下霜咬咬牙，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到底还是不甘心，握紧剑柄，空着的另一只手开始施法，打算设下几道剑阵。 可是没用。 因为……长生剑派现存的剑阵，至少有九成是由他创立的。 言望秋不费吹灰之力避开剑阵。 他收尾用的最后一击，是每个新人加入门派时必定会领到的一本功法秘籍，不是什么华丽的招式，普普通通地打出三道剑气攻击敌人而已。 一分钟内，檐下霜的血量清零，只得倒下。 而言望秋的血一滴也没掉。 和玩家们不同，他是实打实地做了那么多年的剑修，别说是压制到同等水准，就是再往下压，那也还是能赢。 【怎么给他装到的？？？】 【不是，连一层血皮也没刮掉的吗！？】 【不是，游戏新h，但一周不到速成击败门派大比第一名，我写小说都不敢这么胡扯。之前那视频不会是时光故意放出来、只为了遛遛大伙的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其实之前的已经被开了，换了个pvp牛的过来？】 【没可能吧，真换人了时光早就硬气发公告，把那几行字砸到所有人脸上了，没发就是没这样做。】 【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已经录屏了，我等等把这段剪出来研究一下。】 看台上的观众们鸦雀无声，言望秋朝着檐下霜微微一颔首。 水准的确不错，像是他的第一招，在反应过来后，檐下霜立马就意识到了要格挡。 不然的话，光是第一招的伤害吃满就能强行削掉他大半的血条。 “我输了。”檐下霜呼出一口气。 他回忆起刚刚的遭遇，简直可以用惨无人道来形容。 ——在那短短的几十秒里，外行人看着也就那样，只有身处其中的他直面了那游刃有余的压迫感。 仿佛……不论他拿出什么样的应对措施，都会被轻轻松松化解。 说完这样认输的话，他面上没有丝毫羞窘，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普普通通的事实。 “嗯。”言望秋应完，视线不经意掠过台下名次靠前的参战选手们，直到某个臭着脸的第二名身上才停下。 折桂。 虽说他这次没能拿下第一名，但大比第二名同样也有丰厚的奖励，足够让他向总评前十更进一步，拿到定制奖励。 那是一件有着独特外观的装备，且属性会随着等级成长而成长，数值处在一个比较中庸的区间，纪念收藏的价值远远高于强度。 檐下霜正准备收拾收拾继续去练级，耳边响起一声轻轻的“嘀”。 他原地下线，去接了电话。 那边刚接通就开始嘲讽：“好歹在上个游戏还是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高手，结果这才多久，你就变这么菜了？” 檐下霜很是不爽地啧了一声，本想解释清楚是替身的实力远超预期，在话将要脱口而出时又倏忽停顿。 谢玄序把他给喊过来，就是希望他能和替身打上一场，借此找到对方实力不济的把柄，好把他从现在的位置上踹下去。 可事实摆在那里，现有的全体玩家中，恐怕没有一个人办得到这件事。 倒不如……由他来继续承接这个“任务”。 该说不说，檐下霜对这个替身非常感兴趣。 “你懂什么，输了比赛其实是我计划的一部分，我装作没打过他的样子，这样他就会轻敌，总之，我有我自己的节奏。”他胡咧咧地一通乱说。 谢玄序似乎是无语了，好一会儿没回话，半晌才道：“嗯，加油啊。” 每个字念得轻飘飘的，嘲讽能力极强。 “为了我的大计，给我做件事。”檐下霜一把将想要挂电话的谢玄序喊住，“给我要一个言望秋扮演者的通讯号。” * 打完solo，玩家们再没有留下他的借口，言望秋顺利回到了默清峰上，见已经到了饭点，原地下线。 080给他带了饭，他刚打开，就发现光脑上有一条好友申请，备注写的是…… 檐下霜。 言望秋：“……？” 骗子？ 他踩着椅子滑到080边上，伸手戳了戳他，把自己的光脑往前一推。 “有玩家加你？我们公司不可能出卖员工个人信息的，包是骗……”080的话卡在一半，拿出自己的光脑搜索了一阵，“啊哈哈哈，加一下吧，好像是真的。” 言望秋也好奇这人找自己做什么，点了通过，那边立刻便发过来好几条消息。 【檐下霜】：你是不是在吃饭？打扰你了，时光食堂好吃的，我跟着我朋友去过。 “他朋友是我们小谢总。”080捏着鼻子和嘴巴，以气音超级小声地说道，“这位是个游戏高手来着，配合我们公司做过不少测试，我也有他通讯号。” 080说完，比了个“你看着应付”的手势，就先去做自己的事了。 言望秋继续低头看消息。 【檐下霜】：等你吃完，晚上应该没有安排了吧，一起去逛夜市上的拍卖会怎么样？ 【檐下霜】：你才进游戏没多久的话，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们门派的夜市可好玩了，人超级多的。 言望秋记得，他们门派的夜市八百年换不了一次规矩，每年都是那些东西，在玩家中的风评并不好，真要打分的话，撑死了也就六十。 他一个入门五个月没回来过的家伙，倒是先介绍起来了。 【yxl】：结论？ 【檐下霜】：再打一次怎么样？[期待][期待] 【yxl】：[呵呵] 他已经搜索过了，网络上说，这个嘴角上扬的微笑表情能够应对一切聊天时的情况。 随意扒了几口饭，言望秋注意到光脑上又进了新消息。 【檐下霜】：我这儿有这期拍卖会的贵宾邀请函，真的不骗你。 【檐下霜】：[长图] 附上的还有一长列的物品清单，言望秋一一看了过去，在一枚戒指上目光倏地停留，右手食指不自觉抽动了一下。 这枚戒指，是他亲自打造的。 【yxl】：时间、地点。 【檐下霜】：今天晚上七点半，在默清峰入口那片地方见！ 【檐下霜】：所以你到底答不答应我打一架的事啊，别不高兴呗。 【yxl】：我没有不高兴。 【yxl】：[呵呵]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夜市 夜市所在的地点离默清峰不远，步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达。 二人集合后，檐下霜正欲直奔夜市，言望秋指了指不远处的某片空地，问道：“你不是要比试一下吗？” 檐下霜愣了下：“现在？” “时间够的。”言望秋点了下头。 够什么够，也就十分钟左右的空闲，这家伙还装起来了。 檐下霜回忆起他那经典到不能更经典的“呵呵”表情，心道对方果然是生气了还不承认，不过再试一试这扮演者的实力本就是他的目的之一。 他欣然应下。 两个人各自站到对立面，言望秋口中在轻声倒计时。 “3、2、1……” 下一秒，他们便犹如离弦之箭般飞射出去，剑与剑相撞，凛冽的、如霜华般的光芒叫人几乎要睁不开眼。 这一次，对方将一切都压制到了与他完全相同的水准。 从起手用出的是同一招时，檐下霜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人完全是故意的……每次观察到他要用什么招式，立马就用上一样的不说，打出的伤害还比他更高、前摇还比他更短。 长久之下，他自然无以为继，只得落败。 是什么导致了差别的出现？ 技巧、经验…… 檐下霜有谢玄序提供的情报在，知道对方在经历上的阐述并非虚言——他的确就是个游戏新人，非得要去找到个理由的话，那只能用天赋来解释。 但光凭天赋，就能让人短时间内弄明白一个招式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施放才能将收益最大化，这根本…… 思绪陷入死胡同，他压下满腹想法，抬起手来，缓缓牵住对方的衣袖。 由于死亡会被自动传送回就近的安全区，言望秋没有动手把人解决掉，只将剑刃横在檐下霜的脖颈前，直到他开口认输，这才还剑入鞘。 “时光官方的培训班要是真有这样的本事，那我少说也要去上他十天半个月的。”檐下霜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练的？” 这个人瞧着就是不太会说谎的模样，有的时候绕来绕去，效果可能还不如直接问。 他正期待着扮演者会如何回答时。 “天赋。”言望秋冷不丁说道。 檐下霜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把自己噎了个半死。 见鬼的天赋，再怎么有天赋，也不可能基础知识都没学会，人就在短短一周内变成学科大佬的道理吧？ 装！再装他就真的要生气了。 檐下霜悻悻地想。 不过，刚刚那一局完全称得上是教学局，被装到了就被装到了，他也算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摸清扮演者的实力。 站在他的角度来看，堪称是完美无瑕的发挥。 老实说，不像天赋，像地狱难度的人机。 檐下霜还在仔细咂摸言望秋出招时的角度、力道，耳边掠过一阵草叶窸窣声。 他猛然回神，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几个身影——还有其他玩家在，那些人明显是认出了他们的身份，这才顾忌着没有接近。 “喂，那边，没关系吗？”檐下霜朝着边上抬了抬下巴。 光顾着打斗，他完全忘记了默清峰脚下时不时会有玩家过来的事。 “没事，‘言望秋’本来就会和玩家比试，我做的并不出格。”言望秋也跟着瞥了一眼，没有过于在意。 说是这样说，但肯定会有玩家管不住手，拍照也好、录像也罢，估计半个小时以内他就能在论坛上看见他们两个的打斗全流程了。 算了，正主都不操心，他这个“添头”还是不要…… 就抢戏。 这念头冒出来的刹那，檐下霜登时扬眉吐气，仗着言望秋看不到他的私聊频道，明目张胆地找起了人。 【私聊】【檐下霜】：想个办法把我新id抖出去。 【私聊】【应山】：我们双哥这是要荣耀归来？ 【私聊】【檐下霜】：最近拿了个门派第一，不是有不少人质疑水分吗，我证明一下我自己。 【私聊】【应山】：[点赞][点赞] “走吧。”发完消息，檐下霜神清气爽，招呼言望秋道，“去拍卖会。” 一路上，檐下霜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不时放慢脚步。 见言望秋不紧不慢地缀在他身后，将自己藏了个严严实实，他几次想停下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暂且作罢。 这时候鬼鬼祟祟的又是在做什么呢，大家肯定都已经知道了他们两个人正待在一起。 檐下霜都想好究竟要用怎样嚣张的神情来路过玩家们的全世界了。 他丝毫没注意到，迎面走来两个结伴同行的玩家，正在议论着什么。 一直落在后头的言望秋倏地一顿，几步上前，把檐下霜往边上一带。 “你做什么，哎……”檐下霜本来还在光明正大地走神，被他这样一吓没有马上反应过来。 “嘘。”言望秋竖起食指抵在唇前，让他噤声。 他们此时站到了一个npc的摊位前，背对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们。 “我跟你说，真是气死了，那个什么垃圾门派第一名……” “对，连时光找来的替身也打不过，纯小丑，而且我怀疑这会不会是官方搞的剧本，长生大佬那么多，怎么偏偏是一个生面孔在这期拿的第一名？” “哈哈，说不定是暗调数值了呢，这样也不需要经过那些大佬同意。” “……” “这些家伙真是……”被骤然贴脸，檐下霜压低声音也难掩其中的不愉。 他意识到了言望秋是先他一步听到了路人谈论的话，这才特意带着他避开。 檐下霜打量了一下言望秋这件带大兜帽的厚实斗篷，尽管并不服气，还是打开商城，给自己也现场添置了一身。 这样的话，言望秋之前应该听了不少。 这个人的情绪稳定到了简直可怕的程度，他自认为心理素质极佳，在面对各种议论的言语时仍然无法做到毫无波澜。 所以，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让他选择来当言望秋的扮演者呢？ 到达拍卖会的入口，出示邀请函后，侍者前来接引他们去到二楼的包厢。 檐下霜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解开了斗篷，整个人呈大字型晾在沙发上，让人怀疑下一秒他就要从上头滑下来。 言望秋依然坐得端正无比，侍者为他们送来两本略厚的拍品介绍册，他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一页一页地翻过去，言望秋发觉这一次拍卖会的拍品质量的确是好了不少。 光是药材这一项，年份就普遍有了个十倍的提升。 他边翻边做标记，很快就在倒数第四样看见了自己这次跟来的目的——那一枚戒指。 戒指的简介上写着“无属性、无绑定任务”几个大字，没有旁的额外介绍。 拍卖行的鉴定师想来并未看出其中的端倪，这也不奇怪，他在打造时就设下过条件，头一项便是要求只有长生剑派的人才可以令戒指回应。 看完所有想看的，言望秋将自己标注完了的那本介绍册往檐下霜的方向一推，终于没有再继续维持着笔直的坐姿，而是微微后仰、侧头，半张脸陷入柔软的靠背中。 檐下霜好奇地将介绍册拿起来。 他慢慢看过去，发觉言望秋打了标记的东西，基本上就是他这一阶段的剑修需要用到的。 檐下霜忍不住抬眸。 对方的兜帽早就随着动作滑落，露出线条精致的侧颜。 言望秋的长相就是照着“剑尊”的感觉来做的，旁人一眼看去，只觉清冷不可接近。 檐下霜没有接触过言望秋，但这位“扮演者”分明不是这样的性格。 他很难用具体的词汇去描述，但从喂招、推荐一系列的行为来看，就好像……自己在被人好好照顾着。 算了。 思绪犹如一团毛线，乱糟糟到不行，檐下霜索性不再看那介绍册，决定按着言望秋标记的来。 等待的间隙，他想起先前让人去办的事，打开论坛，准备看一看现在是个什么样的风向。 果然，已经有了好几条相关的帖子。 【主题】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游的确给ywq换了个替身？ 楼主：隔壁路人发的视频看到了吗？那技术是第一次接触游戏的新人我吃游戏舱。 1l：骗吃……哦不好意思，看完回来了，楼主的游戏舱保住了，至少视频里的言望秋扮演者绝对不可能是游戏新人，与其信他是新人，不如信我是时光的大老板。 2l：不论是谁，你们难道没有危机感吗，这替身和ywq未免也太像了，连ywq的技能也能熟练上手掌握，看着好像丝毫没有怯场。 3l：所以说，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不是和官方有关系的托还能是什么？ 4l：就没有人在意，那个檐下霜其实是上个top1全息《裂痕》的榜一高手吗。 5l：瑕双自己当时莫名其妙消失掉那么久，一下被爆出来真实身份没有热度也正常。 而且，现在市面上全息游戏的战斗方式万变不离其宗，高手们换新游依然会是最快上手的那一批，能把瑕双轻松放倒的话，不觉得替身的身份更值得深挖了吗？ 6l：可恶，时光不会是特意高薪挖了一个高手来和玩家作对的吧，但就我个人而言，还是没办法接受替身的行为，我是不会放弃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新副本 檐下霜接连看完了好几个帖子，就知道替身这事多半是没完了。 “接下来的这一件拍卖品，是我们在橓时城战场中意外发现的……” 这个……檐下霜瞧了过去，是扮演者在意的那一枚戒指。 台上的司仪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这枚戒指比较好，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们这里的鉴定大师表示，这枚戒指中必然暗藏玄机，不过他的能力实在有限。” “但值得一提的是，这枚戒指被发现在橓时城战场上。” 橓时城战场一出，登时引发了底下来宾的议论。 几乎每个人都知道，那里唯一特殊的只有言望秋，再没有别的了。 若是这枚戒指和言望秋能够扯上关系…… 到拍卖会来的宾客皆是不缺钱花的主，尽管戒指已经标明了不绑定任何任务，自身也毫无属性，叫价还是一层高过一层，司仪的面上也重新挂上了热情的笑容。 言望秋面不改色地一次次提高报价，最终以一个夸张的价格将戒指拿下。 檐下霜算了算，这起码是头部全职玩家三个月的工资了。 若不是底下那名玩家被同伴强行按住了，恐怕还能再继续往上增长。 拍卖会步入尾声，侍者将二人拍下的货品送到包间，檐下霜将之一一收入背包，却见言望秋只把戒指放在手上，没有其他动作。 “你不戴一下吗？”檐下霜奇怪地问。 这时，拍卖会内灯光变幻，有那么一瞬间，让他将那枚戒指看得更为仔细。 比如，原本他以为戒指就是这种接近铁锈的颜色，但刚刚……他似乎看到戒指内圈有一点点银色的部分显露出来。 “不戴。”言望秋回答道，手掌一合，将戒指收好。 “那上面是……血？”檐下霜不愿意往这样的方向去想，但戒指的发现地摆在那里，很难不让人去猜测——戒指会不会是言望秋生前留下的东西。 这也是刚才戒指能够引发哄抢的原因。 官方没有作为的这段时日，玩家们自发组织的大战复盘已经将整个过程重新推演到近乎完美。 言望秋的死因在于动用禁术，强行提升修为剿杀兽潮，而实施这一禁术需要放血。 扮演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地抬眸，同他对了一下视线后就复又低下。 ——他没有否认。 檐下霜识趣地不再多问。 瞧他的神色，言望秋就知道檐下霜多半是想歪了。 不过多说无益。 按理来说，比试也比试了，拍卖会也结束了，二人就此分道扬镳才最为正常，可檐下霜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要坚持送他回去。 “游戏内怎么可能有危……”言望秋本来还想推拒，见檐下霜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他打开私聊频道。 【私聊】【actor=yxl】：加了我联系方式的那个人，你还知道关于他的什么事吗？ 【私聊】【id=080】：就刚刚，那位的前马甲瑕双被爆出来了。 【私聊】【actor=yxl】：瑕双？他为什么要换个名字。 【私聊】【id=080】：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但他家里当时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急匆匆的。 【私聊】【id=080】：他是圈子里有名的全职玩家，手上揽着不少单子和资源，那些全都赔了，我们公司这边是大谢总打了招呼，说不用他赔。 【私聊】【actor=yxl】：我知道了。[沙漏鞠躬配字谢谢你.jpg] 080觑着这张表情包陷入沉思：“……” 沙漏是他们公司的logo，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画了一套沙漏表情包实装到游戏当中，成为玩家们挑衅、嘲讽最爱的选择没有之一。 之前133是不是建议过言西陆尽可能精简表达，以表情包同人沟通来着…… 结束对话，言望秋打开论坛，确定瑕双新id被爆料的事影响在不断扩大。 他找了个看起来最挑事的标题点进去。 【主题】既然如此，那被瑕双打败过的玩家，是不是都是这名替身的手下败将？ 楼主：统统出列！ 1l：士可杀，不可辱。 2l：换了个新游，瑕双原本能打赢的人现在未必打得赢，这个结论只有真打了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应该先打楼主两巴掌。 3l：来太早了，骂的人还不多，我先养一养贴。 …… 言望秋：“。” “你怎么不说话，是在担心什么吗？”檐下霜的声音自身旁传来，见言望秋看过去，他又打了包票，“放心，有我在，他们打不过我的。” “门规禁止弟子私自斗殴。”言望秋提示道。 当然，他自己不在门规禁止的范围内。 “那什么破门规，听听也就算啦——诶，你怎么还不高兴了？不是吧，维护人设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好好好，我不说话了。” 这下轮到檐下霜跟在言望秋身后了，他绕着言望秋左左右右地转圈，似乎是想重新将人哄高兴。 二人一路走到默清峰脚下。 不能再继续送下去了啊。 檐下霜心中有几分失落，正准备好好道别，就见言望秋搭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抽动，偏头看向他，似乎是做了一个决定。 “你要跟我去上面看看吗？”他问。 “好啊！”檐下霜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默清峰的景象他一路瞧去，与长生剑派别处也无甚不同。 只不过因为主人疏于打理，其上的草木往往生长得极为自由，颇有几分野趣。 有等级加持的属性支撑，玩家爬山起来并不费劲。 峰顶终于到了。 清透的月光落在头顶、落到地面，犹如一层薄纱，笼罩住初时朦胧、渐而清晰的世界。 檐下霜的眼中映入满树雪白，木槿于枝头静静绽放。 “去挂一朵吧。” 随着言望秋话音落下，花朵飘飘摇摇地挪蹭到檐下霜的掌心，后者下意识做了个握紧的动作，到半途却又倏地止住，像是在害怕把花碰坏。 一道代表着任务指示的高亮点出现，檐下霜顺着望去，指向的是最近一棵木槿树的高处。 禁飞令似乎在默清峰并不生效，他轻而易举地跃起，将属于自己的那朵花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树上，亲眼看着花朵由闭合到盛开，变成最为生机勃勃的样子。 不舍地落地后，檐下霜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拍几张照片我就走可以吗？你放心，我不会外传的。” “随意。”言望秋坐在廊下，微微抬头。 “其实我本来想建议你把我放上来，我们就在这峰顶打，保证没有人会发现。”檐下霜看着他，想到了什么，骤然失笑，“好在，这只是一时兴起的念头。” 现在看到又觉得，何必惊扰一池花海。 * 从游戏舱内出来，檐下霜抓过光脑，打开和谢玄序的聊天界面，斟酌了半天“不然这任务还是不干了吧”的说辞。 他是个有原则的人。 【檐下霜】：你好。 【檐下霜】：我觉得《天际》挺好玩的。 【xxx】：？ 【xxx】：你打赢回来了吗？ 呵呵。 不干不了一点。 檐下霜登时改变了主意，调整回先前的对策。 【檐下霜】：是这样，虽然没赢，但我感觉我进步了一点点。 【xxx】：对，你挺强的，只是你衣服穿得不对，游戏舱型号太低，舱内灰尘没清。 一般这种情况，檐下霜肯定要吵回去，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用了一种绝对会“低人一头”的回击方式。 【檐下霜】：我有一种预感，你以后绝对会后悔的。 【檐下霜】：喜欢言望秋还有喊我去针对扮演者都是。 【xxx】：第一，我不喜欢言望秋，我针对替身另有原因；第二，针对就针对了，有什么好后悔的？ 光脑另一端，檐下霜几乎能想象出来对方的嘴脸，怪声怪气地模仿一番后，他本想去睡觉，但鬼使神差之下，还是打开了游戏论坛。 檐下霜熟练地无视掉和自己有关的那一部分，接连点了好几个单纯只是在讨论“言望秋扮演者”的帖子。 其中有一个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帖子的主题是“清点时光及其走狗扮演者的种种罪证”，主楼有一组对比图，一张是默清峰脚下连绵不绝的白色花海，一张是木槿花消失不见后的峰底。 几乎所有人给出的猜测都是官方故意和玩家作对的心理作祟，这才将花海给“一键清零”了。 檐下霜愣住，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去搜出来了一个官方“航拍”长生剑派风景的长视频。 这是二周年的一个企划，月份与如今相同。 他分明急于验证自己的猜测，却又不肯去拖拽进度条，放任秒数一下一下地往前跳，直到“默清峰”三个字闯入视野。 檐下霜看到了去年这时候的山顶，只有树，没有花。 所以他在山顶看到的“花海”，果然来源于玩家们。 不存在什么一键清空，或是为扮演者让路。 檐下霜闭了闭眼，这时恰好有一条消息进来。 【应山】：双哥，现在那么多人知道你回来了，要不要来拼一次五人团副本首杀，狠狠出一把风头？ 檐下霜犹豫了一下。 【檐下霜】：我进天际起几乎没有下过团体副本，是不是可以叫助战npc？ 【应山】：新副本开放后的一周这个功能都是免费的，不用白不用，呃，你该不会是想叫上那位吧。 【檐下霜】：嗯。 【应山】：不太合适我说实话。 【应山】：新副本的情报来看不是那种一昧灌伤害的，npc伤害太高了反而不是好事。 【应山】：你难道把人给喊过来，就想看他在那里拿剑在那里戳呀戳呀戳吗。 【檐下霜】：……也不是不行，还有一个人呢，是喊了谁？ 应山那边说了一个id，檐下霜略略过了一遍印象。 百尺楼，这个人他认识，交情还凑合，也是全职玩家，挺成熟的，应该也不至于和扮演者红脸吧？ 【檐下霜】：帮我问问他对于请“言望秋”有没有意见。 【应山】：我刚刚就去问了，对面秒回，说“丝毫没有意见，早就打算这样干了，即使他不说，我也是要选择‘言望秋’助战的”。 【檐下霜】：…… 他看向自己的消息列表，一则已经发出去的、关于同下副本的邀请正在其中，显得格外刺目。 现在撤回还来得及！ 本着这样的想法，他飞快点进聊天界面，正打算毫不留情地动手时，突然飞出来一个“好”字。 檐下霜指尖在半空中胡乱转悠了半天。 【檐下霜】：答应得这么干脆，不再考虑考虑？ 【yxl】：不用，现在的我也不认识别人。 【檐下霜】：。 【yxl】：怎么了？ 【檐下霜】：没怎么，你放心，我去的这支队伍肯定没有任何问题，就是队员们人比较活泼。 是活体生命且比较泼。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副本 “来这么早？” 檐下霜一来就见言望秋在副本门口徘徊转悠。 因为提前约过了组队，他们得以被一起传送到单独的空间。 “头一次这样进副本，提前准备总不会出错。”言望秋合上手中砖头似的典籍，随手收起。 他没注意到檐下霜微微心虚的神色。 “等一下其他人来，可能有人对你的态度会不太好……”檐下霜支吾半天，还是提前打好了预防针。 言望秋想起他昨日给自己的保证，侧眸望去，并不是抱怨，瞧着更像是揶揄地轻声说了一句：“活泼？” “是我的问题，抱歉。”被那双湛蓝的眼眸静静看着，檐下霜焦躁不安的心情也平复下来，他干脆利落地认了错，“邀请你后才知道队里有这样的玩家，打算私聊你解释时……” 见言望秋那样说了，便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撤回”约定。 言望秋轻轻摇了下头：“我需要一支队伍，恰好你主动向我发起了邀约，和其他人是不是打算针对我没有关系……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说是这样说，但果然……不可能完全不在意的吧。 檐下霜依旧坚持着保证道：“放心，有人无故刁难你的话，我会站在你这一边。” 副本正式开放的时间越发接近，他一阵连环夺命call，将两个队友拔萝卜似的挖上了线。 檐下霜刻意关了队伍权限，不让队友们能立马传送过来，率先开始了训话环节。 【私聊】【檐下霜】：别搞事。 收到警告的百尺楼有些讶异。 瑕双很少直白地表明自己的立场，向来偏向于不动声色地插手，这是大家公认的一点。 【私聊】【百尺楼】：双哥，你输给那家伙的录屏我看到了。 【私聊】【檐下霜】：那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不是我没有尽力。 【私聊】【百尺楼】：能把你赢下来，我承认他有技术。 【私聊】【百尺楼】：这次是我主动找的应山，知道你会让替身来打助战。首杀重要，我不会坑双哥你，但和他要另算。 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檐下霜明白了他的态度。 【私聊】【檐下霜】：开服那下的事，我听说了。 百尺楼意外选错了门派。 这放在《天际》里是一等一的大忌讳，练级进度跟不上、公会的主力团队席位会被别的成员占走…… 一系列连锁反应经历下来，对一名全职玩家来说，是近乎致命的打击。 言望秋就在这样一个时刻出现，将他的门派给换掉了不说，还给了个任务，叫他的等级能够以极小的成本跟上大部队。 ——言望秋之于百尺楼，几乎是天降的救星。 【私聊】【百尺楼】：。 【私聊】【百尺楼】：总之，按正常流程走就好。 再看另一头，应山扣了个“1”，没什么好多聊的了，檐下霜这才放开权限。 “来了。”檐下霜提示道。 言望秋目光轻轻掠过加入的两个id，在自己眼熟的名字上稍稍停留。 就在他思索之际，檐下霜快速且含糊地和所有人打过招呼后，当机立断开了最高难度的副本，不给他们一丝一毫“寒暄”的机会。 身处的场景陡然一换，被迫从思绪中抽离，言望秋微微抬头。 他们正站在一个有四五层楼高的地下空间中，面前是一块巨大的浮雕。 身着长生剑派制服的高大男人持剑直指苍穹。 此外，没有任何派得上用场的线索。 “时光又搞预告诈骗这一套，这哪里狭窄、又哪里是洞窟了。”应山骂骂咧咧上半天，就要靠近浮雕去探一探情况。 “等一下。”言望秋忽地出声，应山愣了愣，但还是下意识迈出了脚步。 “发现什么了吗……”檐下霜侧头去问言望秋，但他还没有说完，率先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本应没有生命的男人从浮雕上走出，照着应山当头直直一劈！ 应山的门派是影杀门，一向以高机动性著称，他打算躲开，可那道剑……或者说是剑光飞得更快，直直穿过了他的胸膛，血条被一键清空了百分之九十。 “%￥#，什么鬼东西……”应山被吓了一跳，半天语言系统才恢复正常。 他低下头，胸前出现了一道淡金色的铭印，拧起眉头。 “状态栏什么也没显示。” 官方对这次全新副本的定义非常明确——主线资料片更新前的过渡副本，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类副本往往难度不怎么高，是以各大公会抢首杀的队伍往往会以暴力输出为主要思路。 他们的队伍中也一样没有带上医师。 “我给你刷个回复术吧。”百尺楼就要上前。 这是各个职业通用的小技能，数值极低顶不了大用，只能说是聊胜于无，起个心理作用。 “不行，这时候不能动。”言望秋挡在百尺楼跟前，视线略微偏转，朝着应山的方向道，“铭印消耗掉的唯一办法是附身者死亡。” 他已经和080确认过了，这些消息全在“言望秋”的知识储备中，直接说出来在合规的范围内。 “那我现在再去送一波。”应山知道这铭印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再继续带在身上说不准要连队友也一并连累了，他咬咬牙，准备再次越过界限时，被百尺楼一把拉住。 他拉住应山的那只手不是很稳。 “动了会发生什么？”百尺楼不让应山走的同时，朝着言望秋的方向反问道，“你不说清楚的话，我们怎么知道？” 这话的语调太重，一听就能听出来是再明显不过的挑衅，应山想不到自己成了队伍争端的源头，接连慌忙地摆手大喊：“别吵了别吵了，我去死、让我去死！” 话是撂了下来，但人却没有采取什么实质性的行动。明摆着是要等着看看在场其他人的反应。 “你可以试试看。”言望秋没有直接回答，“术法一向讲究平衡，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 直接叫他一步到位地说清楚的确不现实。就算他乐意，官方也未必会。 百尺楼心中对这一点再明白不过，甚至知道“言望秋”就是这一套时不时会谜语人一下的说话方式，但他还是气笑了。 “好，那我就试试。”百尺楼点点头。 檐下霜中途有想插手，但他见到言望秋似乎有自己的思路和打算，便没有横生枝节。 扮演者再怎么样，也是在为官方做事，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信息不可能有假，百尺楼非要杠上一下，除了情绪上头，没有别的解释。 在进来前才打了保证，这才过去多久就按捺不住了。 不过，他们这支队伍说是说要争首杀，但檐下霜不是特别看好——实力固然是一个重要因素，但首杀考验的东西方方面面，细数下来甚至还要考虑到运气的层面。 就让他们这样试一试也无妨。 思索的功夫，百尺楼重新做起了施法的手势，檐下霜回头瞥了一眼言望秋，以眼神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只见到对方摇了摇头，随即脚踩飞剑，停在半空中，双手抱胸，垂着眼睫朝着底下看，一副要和你们拉开距离的模样。 檐下霜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浓重，他回头再去看。 应山的血量因为回复术缓缓往上涨了一小截，在数字停止跳动的下一秒，自浮雕为中心倏地荡出一阵阵光圈。 光圈扩散的速度快到视线难以捕捉，将触碰到的每一个玩家的血条统统清空，无一例外。 言望秋在高处，仔细瞧着每个人死亡时，浮雕上光芒闪烁的程度。 依照从暗到亮的顺序，分别是檐下霜、应山和百尺楼。 玩家们陆陆续续复活返回现场，言望秋缓缓降落，视线在他们之中一阵逡巡。 “是什么样的因素导致了你们会有这样的排序？”他按照顺序报了一遍三个人的id。 “帅气……”应山嘴里刚冒出来两个字，还来不及说完就被檐下霜一巴掌按了回去。 “他们的装备评分没有我高。”百尺楼抿着唇回答道。 放在考虑范围内的因素本来就不多，这一点在顺序明确的情况下不难猜到。 只是，在推进副本的过程中，基本只需要知道结果，即“百尺楼能够引起最亮光芒”的这一事实，为什么要追溯原理？ 言望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抬头。 半空中缓缓降下一块高台，沉重而又古老的声音响起：“请牺牲者上前。” “什么意思？”应山下意识道。 “你们应当选取出最有价值的牺牲者。”那道声音再次出现，“只有此等生命的消逝才具有意义，你们也能借此得到想得到的力量。” 谁也不知道成为“牺牲者”将要面临的代价，一时之间俱是陷入沉默。 “我去试试看。”百尺楼主动站了出来。 再继续在僵局中一动不动，可能首杀的梦想就真的要破碎了。 “等一下。”檐下霜把人叫住。 他注意到言望秋已经在那里好久了——只是站着，其他什么也不做，沉默地注视着高台上声音传来的地方。 “有什么建议吗？”檐下霜试着向他搭话。 他很少这样做，事实上npc们也很少会这般直白地提供帮助，但言望秋似乎是被他喊回了神，斟酌片刻后道：“你去吧。” “什么？”檐下霜愣了下，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去成为牺牲者，百尺楼并不合适担当这样的责任。”言望秋回答道。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副本 “什么叫做我不适合？”百尺楼想不到言望秋在这时候还要出来卡他，当即反问道，“我是没有双哥厉害，但……” 他反应过来，言望秋先前询问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排序，就是打着让他“下去”的主意。 不合适就让位，这在玩家们当中是通用的一条道理。 可他为什么不合适，就凭这个替身的一句话吗？ “你的门派不行。”就在百尺楼将要发作之际，言望秋及时开了口，“牺牲者注定在这里会承担起最为重要的责任。” “这处墓室的主人出自长生剑派，牺牲者即使不是同为长生剑派的人，也一定要有就近作战的能力。” 百尺楼恰好是队伍中唯一一个远程输出。 这个理由称得上是无懈可击，百尺楼的神情微微松缓。 应山刚松一口气，停下了在私聊频道悄悄输入的手，就见言望秋又来了一句：“月清阁也不是不能上，但你瞬发的技巧还不够熟练。” 这是把人老底给揭了。 应山手一个不稳，把半截消息发了出去。 【私聊】【应山】：不是，这怎么办，等等打起来一人拉着一个吗，需要我冲出去大喊一声“你们别打了，我是 【私聊】【檐下霜】：你现在就可以发了。 【私聊】【应山】：？ 【私聊】【应山】：你提前告诉他来的人是谁了吗，他怎么对百尺楼的底细那么清楚？ 【私聊】【檐下霜】：[呵呵] 随便乱点了一个表情搪塞应山后，檐下霜关闭私聊频道，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百尺楼。 这家伙一个字也没有说，但脸上只差没有把破防写在脸上了。 他没有说过，甚至只是和言望秋提前组好了队，百尺楼是应山今天早上上线后拉进来的。 言望秋只知道队伍里有他，其他人一概不知，即使时光给了他职业玩家相关的情报…… 不是他看不起人，等背到百尺楼那都要哪一页了。 檐下霜在等一个问题被第二次问起。 【私聊】【百尺楼】：双哥，你有说这次来的人的id吗。 【私聊】【檐下霜】：没有。 【私聊】【檐下霜】：有什么问题吗。 能当上职业玩家的，心理素质至少不会太过差劲，就百尺楼这表现，和轻轻戳一戳就破防了有什么区别。 不过他认为自己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原因。 【私聊】【百尺楼】：老实说，我很不舒服。 【私聊】【百尺楼】：……太像了。 檐下霜不知道“言望秋”应该是什么模样，并不好评判所谓的“太像了”究竟是怎样的概念。 “你换几件评分差的装备吧，这个位置我来。”他没有再在私聊频道说话，而是直接开了口。 百尺楼沉默着把自己的装备卸掉了好几件，二人核对过装备分数，确定檐下霜成了第一位后，檐下霜主动站了上去。 一道光芒骤然出现，将他吞噬。 组队频道中，檐下霜的名字骤然灰了下去，这正是死亡的象征。 【组队】【檐下霜（已牺牲）】：我被传送到另外一个空间了，应该是有个试炼在。 【组队】【檐下霜（已牺牲）】：不是，这括号几个意思。 【组队】【言望秋】：战胜它，你的同伴将会受到荫庇。 【组队】【檐下霜（已牺牲）】：啊，你也会吗？ 应山只觉檐下霜约莫是疯了，这跟npc念台词似的流程也要回复上一句。 他正在替檐下霜尴尬之际，组队频道又一次向上滚动。 【组队【言望秋】：会。 【组队】【檐下霜（已牺牲）】：okok，那我这不是随便乱杀吗。 应山：“……” 好的，原来只有他一个小丑。 不对，他边上也还有一个，只要大家一起丢脸，那他也不是特别尴尬。 檐下霜大抵是开启了挑战，与此同时，巨大的浮雕自中间往外一分为二，露出内里藏着的空间。 肉眼可见的狭窄，接下来多半就是时光用来pv诈骗的副本阶段了。 言望秋落了地，缓步朝前走去，路过浮雕前时，轻轻行了一礼。 应山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下意识地跟着照做，做完后还一巴掌呼到了百尺楼的后背上，强行按着他也把动作给完成了。 能镇场的人被打包走后，气氛显得稍稍冷凝，应山连话题也不知道该怎么找——他可以自然地跟百尺楼说话，但玩家的话题，言望秋又要怎么接？ 正当应山就快要抓破脑袋时，他们走到了死路。 “这是要爬上去？”百尺楼退后几步，隐约能看见上方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光线，再往其他方向望，无论哪一边都只有一片幽暗的深沉。 月清阁也有飞行技能，百尺楼恰好打到了这本技能书。 “我带你上去吧。”他对应山说完，召出一把弓箭正要施法时，言望秋朝着二人的方向微微颔首，对百尺楼说的话毫无反应，径直飞了上去。 官方对玩家们的飞行效果有做出限制，吃了一百种加成也还是那个速度，但npc可就不一样了。 百尺楼施法的动作顿住，进度条中断，只得重新来过。 应山望着已经看不见人影的言望秋，干巴巴地吐出一个字：“哇。” 他真的错了，不该在知道百尺楼对言望秋替身的那些小心思时，怀揣着看热闹的想法。 回旋镖第一个先把他给镖走了。 悬崖顶上并不高，也就两米左右，够他们站直，但视野一下变得极为狭窄，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一路走了三四分钟，才出现了几波长相极为扭曲的怪物。 从形状来看十分之恶心，好在没有详细的建模，只是一团团阴影。 “魔种。”言望秋冷冷地说道。 在官方的刻意安排之下，玩家们大部分已经接触过了魔种的概念，也猜到了接下来的主线和魔种入侵星辰界有关，两个玩家对主线过渡副本中会出现这种怪物并不奇怪。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言望秋的态度，从打了照面起，他一直是那副平和的语调与神色，仿佛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能保持住这种状态。 但现在这……明明是生气了吧。 有情报不套是傻瓜，应山当即忽视了嘴巴卸载版本的檐下霜，主动凑上前去：“小言长老，有什么情报吗？我们对魔种的了解不深。” 应山的态度完全称得上殷勤。 言望秋摇了摇头：“等等他吧。” “百尺已经把装备穿回去了，我们三个一起也是能打的，先不用管双哥那一边呗。”应山有意借着打怪这一正当借口缓和气氛。 “要管的，你们现在杀死的魔种，不出所料会回归本源，正是他的位置。”言望秋直白说道。 应山一喜：“这么说，我杀一只怪，我们这边就能加重一分双哥的压力？” 言望秋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特意再确认一遍，缓缓点了下头，就见应山转头就去喊百尺楼，要他多开aoe技能清理怪物。 这是在做什么。 言望秋不解，见到两个人动手，自己也没忍住稍微动了下手，杀了一只就停住。 【队伍】【檐下霜（已牺牲）】：不是，哪个东西在往我这边放怪，给我停下来！ 【队伍】【应山】：双哥，你安心地去吧，我们抓紧时间先去找boss摸一摸机制哈~ 【队伍】【檐下霜（已牺牲）】：[击杀名单]，我拿到了，你们三个真是人人有份。 【队伍】【百尺楼】：手滑，不小心按到技能了。 【队伍】【应山】：脑滑，操作意识从我皮层上偷偷滑过去了。 发回复对言望秋而言就像是难度极高的文字游戏，他分析了二人的答案半天，合成出了一条自己的。 【队伍】【言望秋】：脚滑，剑意外戳到了。 看到这条回复的第一时间，应山已经丝滑地组队切私聊。 【私聊】【应山】：替身兄其实阴阳怪气的本事也不错哇，看到现在就是有一个缺点，太有人性了，知道能坑你一把，这都不动手？ 【私聊】【檐下霜】：他没有在阴阳怪气，你反思一下你自己，是不是自己平时阴阳别人太多了。 应山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自己居然没有被骂。 檐下霜全顾着帮替身解释和交代自己这边的情况了。 他那边最多还要个七分钟才能结束，正好够他们三个摸到下一个点位。 * 一号boss正在狭窄通道尽头的不远处等着他们。 从外形来看，不用瞧名称，玩家们也能认出来这就是高级的魔种，不过是刚刚通道内怪物的外观加强版而已。 少个人不好正常开怪，但摸机制实在是刻不容缓，应山毫不犹豫地先上前去吸引怪物的仇恨。 两个人的血量簌簌往下掉，尚且还有半管血时，百尺楼不知道为什么，往回瞄了一眼言望秋。 见他也一并在出力，不知道在想什么，失落又庆幸地收回视线。 就在这时。 “我来了！你们没我不太行吧！” 檐下霜的声音忽地响起，他周身带着光圈，从一处额外开辟出的小空间现身，一道剑气劈向boss。 剑气往前飞扑的过程中，被一柄寒霜似的剑刃中途拦下，檐下霜还没有落地，借助着空间站在半空中，只是稍稍转了下头，就对上了言望秋投注过来的目光。 言望秋还是那个样子，动作幅度不大地把剑往回一收，连带着檐下霜的那道剑气，一并卷在他的剑刃上。 他似乎有几分认真，又好像没有什么反应，随手往左手的方向一撇，剑气再度飞出，跳出一个属于檐下霜的伤害数字。 也不知道经过言望秋后，这道剑气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变化，boss的仇恨卡在应山快要招架不住的一瞬间，转移到了檐下霜的身上。 檐下霜顾不上有别的反应，跳到地面默契地跟上进度，把boss拉走。 在经过言望秋时，他听见对方轻轻说了两个字：“歪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独处 有的时候，被特殊对待是能再明显不过地感受到的。 比如檐下霜现在。 言望秋投在他身上的注意力，比之其他人要多出太多，不是什么别的理由，檐下霜能感觉出来，就是单纯的好奇。 好奇他能怎么发挥长生剑派的技能，好奇他的走位、操作。 不要说是空技能或者延误时机这样直白的错误了，光是一点点小小的偏误，在言望秋面前简直无所遁形。 这实在是吃了门派的好处。 幸好檐下霜能够保持心态，发挥才稳在了正常水平。 争抢首杀这样的事，按理来说队伍内的气氛该相当严肃紧张，但言望秋整个人十分之松弛，输出丝毫没有落下的同时，还能空出手来为其他玩家找补。 一号boss的难度不高，机制更是没有特殊的地方。 对排行榜榜上有名的玩家来说，只要不失误，就能顺利一轮游，这次的难点主要在先前的解谜——檐下霜带回的buff为输出提供了不少助益。 boss轰然倒下的瞬间，所有人的面前跳出了结算界面，上头写着一个大大的“1”。 世界通告只会在有人将副本全部通关后响起，直到现在，他们才能够确定自己的进度没有落他人一步，纷纷松了口气。 诚然过程并不愉快，好在结果是好的，这个第一占住，今天这一趟就不算白来。 应山想起自己先前如履薄冰的模样，在心底悄悄擦了一把汗，还没来得及开始关注奖励，就见左下角停着好几个代表新消息的红点。 应山还以为是别人找他有什么事，结果点开一看。 【私聊】【檐下霜】：他怎么把我剑气卷走的，什么原理？ 【私聊】【檐下霜】：这又输出又治疗又辅助，不是，他什么技能组？ 应山：“……” 【私聊】【应山】：言望秋就是全能型的，你连这个不知道吗，那你把人喊过来是图什么！？ 【私聊】【应山】：我那下dps低了，仇恨没拉住，心想坏菜了，叫百尺停了手，准备跑路的，他应该是对你的剑气用了什么技能，再打出去的数字比正常状态要更高，仇恨一下就转移到你的身上了。 【私聊】【应山】：至于怎么卷的，师傅，你是干什么门派的，我怎么知道？ 一顿输出后，应山终于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再抬头一看，檐下霜对他的消息跟没看见似的，压根就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没关系，等等就看见了，应山不是那么在意。 实际上，檐下霜第一时间就看见了他的回复。 他只是停下来仔细数了数言望秋在这场boss战中用上的各种技能组。 “言望秋”的意外出得突然，官方也是出于临时应对的考虑才把这位扮演者找过来的，时间上再充裕也有限。 这一点，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短时间内掌握了这么多种技能在实战中的运用，还将言望秋的人设也融会贯通地掌握了，叫百尺楼这种纯毒唯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檐下霜抽出手，先给应山发了一张“沙漏小人头顶问号”的表情包以示嘲讽。 不过他的私聊频道里，其实还停着一条他没有回复的消息。 【私聊】【百尺楼】：双哥，你说官方其实已经把数据恢复了，只是没有告诉玩家的可能性有多大。 很遗憾，他也想相信“言望秋”就是言望秋——种种因素都指向了这条可能性，容不得人不去胡思乱想，但把他找过来的那位本身就代表着官方的背景。 尽管谢玄序没有什么实权，但不至于饭桶成那样，在最基础的情报上出错。 檐下霜同那个npc言望秋没有交集，也不知道自己特别在意这件事是在做什么。 大抵只是可惜……或者说，他实在是有一些想见见扮演者。 动机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 一般副本的配置是三到五个boss，这次的主线过渡副本则是遵循了上一次只有两个boss的惯例。 檐下霜还没来得及找言望秋搭话，就亲眼见着他的脚底有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是他们三个玩家。 这个纹路……和刚刚那个非得要求他们选出一名牺牲者的破烂台子一模一样。 在通过判定后，他们早就已经更换回了正常的装备，上次参与计算的人中只有他们玩家，所以百尺楼是最高，但这次…… 玩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比得过一派长老的底蕴，言望秋这一身要是放到现实中拍卖，怎么也足够买一套房子了。 果然，瞬息之后，停留在言望秋脚底的白光最为亮堂，亮到了近乎刺目的程度。 “难道说是一样的流程吗。”应山喃喃道。 谁也不觉得有这种可能，时光从来不会在同一个副本中塞两段过程解法完全一模一样的解谜与战斗，多多少少会进行一定程度的变体。 但在意外没有发生前，他们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屏住呼吸、仔仔细细观察着言望秋这边的动静。 言望秋认得这道白光。 星辰界虽说主题核心在“修仙”，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神啊仙啊，如他这般的修为最高者，也还是在人类的范畴之中。 但这条路是有尽头的，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会自动触发“飞升”这一必走的流程。 在那些记忆当中，他走上了飞升的道路，接引他的正是这道白光。 “你要不要把武器和法衣全部卸了看看？”眼见着言望秋脚底的白光愈发炽盛，檐下霜站了出来，飞快地提议道。 被副本选中，往往就代表着要倒大霉了。 像是他刚刚那样，到现在组队频道发言时，id后边还缀着“牺牲者”的名号。 出来后，檐下霜特意去翻过，更是确定了一个细节——他的死亡次数是“1”，也就是说，在星辰界的概念中，檐下霜已经实打实地死过一次了。 他还是玩家，谁知道npc会出什么事呢。 “不用。”言望秋拒绝道，“它还伤不到我，做好准备吧，等等我们就要被分开了。” “什么分开？我不乐意的话谁能把我们分……哦。”檐下霜反应慢了半拍，及时给自己来了个急刹车。 好在言望秋对他嘴瓢之下的行为一无所觉，檐下霜这才慢悠悠地为自己掩饰道：“那你多半是要和百尺楼独处了。” 言望秋身为助战npc，在副本出现强制玩家分离的情况下，会随机刷新在某一名玩家身边。 有的职业论及单独作战的能力的确处于劣势，逻辑算法上会更偏向于这一类玩家。 影杀门和长生剑派在单打独斗的水准上完全可以秒了月清阁。 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会被传送到百尺楼边上。 “没什么，他是一个好人。”言望秋摇了摇头。 “人家听到你是这样说的，等等就又给你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了。”檐下霜揶揄道。 “那要怎么说？”言望秋很是虚心地求教。 他最近自己通过观察时光的员工偷偷学到了不少新东西，正是求知若渴的时候。 “你说……算了，保持原样就好，我觉得，嗯，百尺楼就好这一口。”檐下霜想了好几个馊主意，最后还是决定放百尺楼一条生路。 “但他的确是个好人。”言望秋诚恳道。 百尺楼在最开始之所以会选错了门派，是因为恰好在那时听说了家人意外住院的消息，急匆匆之下失了心神。 这也是他当时为什么会被打动，从而破例出手相助的原因。 言望秋不喜欢做选择题，也不喜欢让别人做选择题。 “好人……算了总比骂他好，想叫就叫吧。”檐下霜愉快地替百尺楼做出了决定。 脚底传送阵恰好在这时读条完成，言望秋的身影……不，所有人都被置换到了另外一处空间内，面前失去了队友的身影。 黑暗过后，言望秋朝着百尺楼的方向微微颔首，对方仍然是绷着一张脸不怎么肯说话，半天了才慢吞吞地哼上一声：“跟着我，我来带路。” 言望秋瞧着这里有且仅有一条的单行通道，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特意说一句带路，不过他也没有主动揭破，而是就这样跟了上去。 “这也太窄了。”百尺楼皱着眉走在前边四处张望，视线落在某一个定点后猝然止步，“我……等一下，你先不要过来。” 言望秋这次没再听话，而是走到近前，还把百尺楼往回推了推。 他们终于又见到了那道白光，在场的还有另外一只身形巨大的魔种，魔种像是一只身形膨胀到极致的猫，地面上还有着如同蛛网般的经络。 白光一旦掠过魔种的身形，就会变成带有浊气的暗紫色。 “太恶心了，这东西在吸我灵力！”百尺楼试着拿手去碰那些纵横交错的经络，就跟被烫到似的条件反射收回了手。 言望秋示意百尺楼不要再轻举妄动，二人认真看起了白光的运动轨迹。 当它逐渐向外延伸远去，身上沾染的不祥的紫色又会慢慢褪掉，再也不见，于是力量的构成就变成言望秋最为熟悉的模样。 ……他飞升时见到的白光，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生产”出来的吗。 那只能说，他的飞升，从一开始就是有问题的，最后会走向死亡的终局一点儿也不奇怪。 这时，二人皆是听到一阵细弱的叫声。 百尺楼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是一只蜷缩在角落里的小猫形态的魔种。 他以为小猫是要去找那只像是生病了的大怪物，二者长得尤为相似，一看就像是有什么血缘关系。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把小猫给放下，一柄剑刃直直朝他的方向袭来，精准无误地将他抱着的魔种扎了个对穿。 “你做什么？！”百尺楼失声喊道，“万一这里有什么剧情呢？” “这里的剧情就是你自己。”言望秋还剑入鞘，看也没看落到地上的魔种尸体，微微仰头，露出线条精致的下颚，伸出手，轻轻在脖子上抹了一下。 百尺楼将信将疑地探上脖颈，旋即意识到自己被他带跑了，转头去看了状态栏，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剧毒”的debuff。 “在魔种中，即使是亲生父母，也会与儿女厮杀，它们和你不同，没有亲人生病这样的概念。”言望秋撂下这句话，正要去探查情况时，听见百尺楼问道： “……你为什么会想到亲人生病这一层？”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蛐蛐 全息游戏中，游戏公司私自调取查看玩家的行动录像是违法的行为。 他们给替身的资料只可能是一些人尽皆知的消息，增进了解，让他们应对时不至于太过仓皇，从而闹出什么笑话罢了。 以前的百尺楼和言望秋说过什么，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能知道。 百尺楼盯着言望秋，像是非要从他这里要到一个答案不可，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会想到亲人生病这一层？” 言望秋从小到大被人瞧惯了，在这样的目光下不会有丝毫的不自在，神态举止上更是找不出任何破绽。 “你母亲的病治好了吗？当时我只是听说，不知道后续如何。” “好了。”百尺楼闷闷地应了一声，很是缺乏精神劲儿。 他生病的亲人的确是母亲，但单说这件事，他公会的高层、他身边比较亲近的朋友基本上都知道，不是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小猫魔种被解决后，那只躺在地上的魔种仍然一动不动，言望秋知道它还活着，只是已经成为了一种载体般的存在。 ……还不如死了。 看来，打怪的任务是落到了另外两位的头上，他们这边要过的是剧情部分。 “它没办法对人造成威胁了，杀了它，把它们一起埋了吧。”言望秋说。 “埋在地下的话，会污染这片土地吗？”百尺楼不由问道。 “魔种死后，只有形神俱灭一条路可走。”言望秋摇摇头，“不会有任何污染。” 百尺楼握着弓箭的手顿住，发出质疑：“那为什么还要埋？” “有一种很小很小的概率，在苛刻的条件下，生物会被转化为魔种，同时保有少许理智，但这份理智往往只有一次发挥的机会。” 言望秋将小猫魔种捧起，放到不远处一片空旷的草地上。 “在另外两边的流程走完前，我们都必须要待在这里，做一点别的事也不妨碍什么。” 言望秋说的是事实。 百尺楼不是第一次在副本开荒中被划分到剧情部分，知道这一段只是用作补全剧情背景，只在少部分情况下才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可以当作真相是你说的这样吗？”他重新挽起了弓，箭矢的尖端涌动着暴风。 言望秋坐在草地上，侧过头来看他：“如果这能让你感觉到开心的话。” 他没有插手百尺楼清理掉那只魔种的过程，百尺楼也没有开口向他求助。 大只魔种的血条被清空后，身形跟破了洞的气球似的飞快缩小下去，刚刚好停在一个比小猫魔种略大两圈的水准。 “倒是省了功夫。”百尺楼冷哼一声，他的武器没办法拿来挖坑，索性拿出了生活技能给的道具铁锹。 把两只猫魔种放进去、重新把坑填好后，百尺楼走上两步，一屁股坐在言望秋身边。 在没有确定具体情况前，他并不想和“言望秋的替身”这一身份和解。可这个副本走到现在，他的确已经没有办法再为难替身什么。 本着随便找个话题聊聊的想法，百尺楼随口问道：“为什么你后边才提‘魔种也存在保有理智的可能’？” “因为曾经见过。”言望秋回答。 我看是你背资料背漏了吧。 言望秋在年岁设定上并不大，而且还常年足不出户一个人，上哪里去搞这种曾经见过的奇遇。 不过这样的吐槽说出来，就是奔着让人接也接不了去的，百尺楼答应檐下霜在前，自己的想法转变再后，到底还是没有多嘴。 能聊的东西不多，他知道对方是个零游戏基础，那找的话题也就是最近、最近的游戏。 “你觉得，双哥和应山，哪个会更先出来？”百尺楼还挺好奇言望秋的回答。 他闲着去私聊频道分别问了两个人面对的关卡类型，得到的回答完全不同，且檐下霜运气不太好，分到的是不太适合剑修发挥的试炼，而应山则是恰好专业对口了一回。 “长生剑派会赢的。”言望秋毫不犹豫。 猝不及防的百尺楼：“……” 倒也不必连门派毒唯这种属性也时时刻刻学习着效仿好吗。 众所周知，言望秋脾气是非常好的，但在一种情况下能够最大概率地让他露出生气的神色。 “是吗，我觉得这次影杀门的优势更大。”百尺楼故意招惹他一下，果不其然在他面上看到了那种…… 怎么说呢，论坛“气鼓鼓”的形容是夸张了，但也大差不离，言望秋甚至还把挪了挪位置，让自己能离百尺楼更远一些。 “哈哈哈……”百尺楼忽地笑出了声。 不是开怀、也不是释然的笑容，只是自打知道言望秋出事时沉淀在心底的憋屈与烦闷，终于在此时此刻放松些许，不再紧紧压着他。 但又因为事情并没有完全解决，所以压根不能放松下来。 真是……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 檐下霜脱离自己所处的那一片空间，前来同他们集合时，见到言望秋飞快地抬起了头，见到是他才放心地低下视线。 不会是他不在的时候被百尺楼给欺负了吧？瞧瞧，这都快成一只安静河豚了。 檐下霜去看百尺楼，于是发现了第二只阴暗河豚。 檐下霜：“……” 得嘞。 看来是谁也没从谁身上讨到好处？ 他先开口说了自己的发现：“二号boss，我估计是这墓室的主人。” 在清完怪物后，檐下霜从墓室中找到了线索，是一本墓室主人亲手写下的日志，内容……是在记录他自己怎么一步一步地变成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原因没有提及，但传说级别的英雄落了个这样的下场着实不够体面，兴许是处于这一层考虑，墓室主人被门派处死了。 “他不是已经为了什么大义把自己给献祭了吗，怎么还会有被门派处死的一环？”百尺楼不解道。 “不知道，等应山那一边吧。”檐下霜见阴郁河豚自己解除了阴郁状态，反倒衬得安静河豚周身愈发冷飕飕了。 言望秋也想不到这个主线过渡副本中还藏着这样一桩往事，他了解的只比玩家多一点点。 待到应山将他那一部分真相带回后，这个故事终于彻底成型。 墓室主人，巩文光和言望秋在门派中的地位相仿，都是年少的最强者，也是说一不二的首席长老。 在他的时代，星辰界也遭遇过一次魔灵入侵，那时，献祭的办法被提出来后，巩文光义无反顾站了出去。 但他的牺牲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提出献祭的人本就觊觎他的特殊体质，凶手将巩文光变成了半死不活的状态，拿了他的一部分神魂去堵住了入口，自己则是以巩文光反悔不肯献祭为名，将人囚禁了起来。 对外只说，他还有神魂残余在身上，是以留在门派修养，以度过最后一段时日。 因而这座墓室的规模这般之大，正是人们崇敬英雄的心理之下，有意为之。 残余的彻底暴走，将凶手杀死，自己察觉到神智的日渐衰弱，却又无力反抗。 直到他生前养的两只猫顺着契约若有似无的感应找到了这里，被魔灵无处不在的气息污染，变成了魔种，承载不了过于强大的力量，就此死去。 巩文光应当在这时有了一瞬间的清醒，日志的最后一页上有着浓重的魔灵气息，只以极为歪曲的笔迹写了一个字。 三个玩家对了半天，列了十几二十几种可能出来，排除了半天，愣是不好说到底是哪个字。 “别吵了。”言望秋站了出来，食指一笔一划带着法力，在半空中写出了答案。 ——“秋”。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檐下霜拧眉问道。 “只是一个代表季节的字而已。”言望秋低下头，不是很在意地说。 “这样吗。”应山还记得，言望秋的设定集上其实写过一点点他名字的来历，说是他的父母捡到他时，刚好是夏末入秋的时节，于是便以此为他起了名字。 应山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记错了，转头想去问问百尺楼，结果才刚拍他的肩膀，就被他毫不客气地踩了一脚。 “我%￥@，你们玩弓箭的力量属性点多大不知道啊！？”应山原地起跳，张口就骂，结果系统提示，他被禁言了五分钟。 应山：？？？ 好在文字频道和开口说话的权限是分开计算的，他还没有燃尽，还能再继续战斗。 【私聊】【应山】：不是你有病吧。 【私聊】【百尺楼】：我在记笔记，不要打扰我，这一条也许之后会补充到新版的设定集上。 【私聊】【应山】：[呵呵][呵呵] 他气呼呼地关掉私聊频道，就见言望秋略带不解地望向他们这边，而檐下霜站在他边上小声地解释：“看到狗咬狗的情况一般不用刻意管。” 【私聊】【应山】：你才是狗。 【私聊】【檐下霜】：[疑问][疑问] 【私聊】【檐下霜】：我就是属狗的，那又怎么了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副本结束 提问：日志最后一页写着哪一个字？ 檐下霜在输入框中打下“秋”字后，全队一同被传送到了新的区域。 整个问题用的字体是红色，让人有几分在意，不过比起这个，摆在眼前的困难才更为紧迫。 他们来到的是一处……像是广场的地方，视野的开阔并没有让玩家们的心情有丝毫舒畅。 满目灰白、枯败的色泽中，一口棺木被铁链捆绑住，悬在半空中，棺盖没有合得十分严实，隐约露出的一角能够叫他们看见一只灰白的手。 “这怎么开怪，来个人去牵一牵，跟boss友好交流一下？”应山准备让出空间，叫百尺楼先射上一箭。 “你去牵，你去牵。”檐下霜唰唰退后几步，口中催促道。 “嘿，这个臭洁癖。”应山随口槽了一句，也没打算真要过去，招呼着站得离他更近的言望秋退到一个视野更好的位置上。 言望秋跟着他走的过程中始终拧着眉。 “怎么了吗？”应山和言望秋独处时状态要放松不少，他比较自来熟，察觉到这背后的替身，哦，拿双哥的话来说，扮演者情绪不对。 那他主动搭搭话也没什么。 “修为到了这一步，还是会断手断脚，也会流血力竭，但不会再受到时间侵蚀了，哪怕是死了也一样。” 换了个位置，言望秋能够将那只手看得更清楚，他愈发确定，这只手不可能属于一名修为高的修士。 那这只手是出自…… 应山意识到什么，瞳孔骤缩，大喊出声：“停下！小心！” 百尺楼的箭矢已然飞了出去，闻言侧过头来，身体比头脑反应更快，已经先行一步避开。 打个不会动的靶子，没有落空的道理。 在箭矢穿过手掌的那一刻，几人的背后倏地出现一道巨大的虚影，是这间墓室的主人巩文光，模样瞧着与浮雕一般无二。 与此同时，一道光刃猛然落下，将百尺楼刚刚站着的地方砸出一个巨坑。 这要是被砸中，绝对会被瞬杀。 “你们……”巩文光缓缓开口，玩家们神色戒备，只当这是怪物亮血条前的短暂前摇。 言望秋在这时走到了最前头，他半回头，微微抬了抬右手，示意玩家们不要轻举妄动。 他与巩文光现在的距离在pvp中是绝对的忌讳。 另一方只要有心，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命中要害。 言望秋却跟没有警惕心似的，停下之后，凭空抽出一把剑，将之平放到了他跟前的地面上。 檐下霜认得，这是在每个弟子加入长生剑派时，仪式上必然会出现的剑。 那时主持仪式的长老说，这是门派的仪剑，只在有纪念意义的场合才会出现，每个长老手头都有这样一柄仪剑，剑柄上刻着长生剑派的标志。 幽灵的身形微微停顿，但下一秒，他立马便举着剑朝言望秋的方向砍下来。 这是他攻击应山时用过的招数。 言望秋这时正是单膝跪地的姿势，瞧着根本毫无防备，就在玩家们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动手时，剑刃相互撞击、摩擦的清鸣声响起，带出一阵激烈的火花。 烟团散去，言望秋还是没有动作，只是手上多了一柄剑。 他单手挡住了这一击后微微仰起头，湛蓝的眼眸一错不错盯着巩文光，像是想要从中寻找到什么痕迹。 但到底还是没有找到。 言望秋将巩文光的剑打了回去，自己缓缓站起身，重新回到玩家们后方。 “你的仪剑还没收回去。”檐下霜提醒。 “不必在意，等等它就自己回来了。”言望秋唤道，“我不方便插手这场战斗，只在后方给你们策应支援……檐下霜，用你的剑，好好送走他吧。” 突然被喊id，檐下霜愣怔一瞬，但他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多问，表明自己会照做。 在对言望秋动手后，巩文光已经亮了血条，代表着此时他与众人敌对的立场。 和他们起先推测的一样，他就是副本的最后一个boss。 言望秋不好靠近输出，虽说巩文光此时理智全无，但对长生剑派的物品并不是没有触动。 只是这缕属于本人的意识太过微弱，微弱到连片刻的拖延也做不到，仅能任由属于怪物的意识操纵。 言望秋自小在门派长大，全身上下和长生剑派息息相关，别一凑近了反而把巩文光的仇恨全部拉到了自己身上，反过来扰乱玩家们的输出节奏。 再者，助战npc能帮，但不能帮太多。 幽灵状态下，输出压力极大地转移到了百尺楼头上，长生剑派和影杀门偏向物理，二人只能尽力帮着把仇恨拉走——百尺楼一旦倒下，重新跑过来一趟要浪费不少时间。 boss的技能其实全部出自长生剑派，最大的差别也只是某个剑招的变种，有的玩家碍于现在的等级，还接触不到，这才会感觉陌生。 玩家们显然没有什么同幽灵系boss战斗的经验，节奏完全在被拖着走，仇恨在ot的边缘跃跃欲试。 “他虽然已经没有了实体，但归根到底还是长生剑派的人，不知道该怎么预判走位，就想想你自己会怎么做。”言望秋向檐下霜发出提示。 “这不是很早以前的顶尖修士吗，拿我和这个比……”檐下霜嘴上抱怨着，却不由自主地绽开了笑容。 “装。”应山跑位路过，百忙之中抽空点评了一句。 言望秋时刻注意着玩家们这一边的情况，保证治疗和光环技能不断，见情况稳定后，他略略舒缓了节奏，回过头去查看那具棺木。 掀开棺材盖子，里头是一具完整的尸体。 或者说，是一具披了一层粗略建模皮的骷髅架子。 这应当就是故事中的意图加害巩文光的凶手，落得这样的下场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言望秋对这个人如何不感兴趣，但他跟着玩家们下过不知道多少次副本，清楚官方会在一些刁钻的地方安排文本彩蛋。 这个副本的故事已经足够完善，还差那么一点点提及与否都并不重要的信息。 比如，这名凶手究竟是怎么和魔灵搭上关系、又是怎么会有这样超凡的手段。 如同预计的那样，言望秋在棺材里找到一本泛黄破损的册子。 上头写的不全是他想要的消息，只是解释了凶手是如何在靠近魔灵的同时不被侵染——把巩文光的神魂带在身上挡灾。 神魂即使被切割，彼此之间也是相连的，只要凶手一靠近巩文光，这股污染就会被传输过去。 双倍压力之下，巩文光保持清醒就成了不可能发生的事。 更何况，神魂切割本身就是一件足够痛苦的事。 言望秋闭了闭眼，将册子收好，重新照应起玩家们那边的情况。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沟通的，卡在巩文光血量的最后一丝，交由檐下霜来收了尾。 高大的身形轰然倒下，魔气尖叫着四散逃窜，不知道是不是玩家们的错觉，在魔气离体后，巩文光的神情气质变得温柔不少，不复先前的凶狠。 檐下霜在等待阵亡台词的出现。 根据过往的经验来看，这一类台词大都只是对自己的死亡/未竟的事业抒发痛苦和遗憾，听一听也就算了，但这次…… 扮演者对巩文光这样在意，檐下霜心中不免对他会说什么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终于，巩文光缓缓倒下，他的视线空荡而迷茫，像是在越过玩家们，看向远方。 “……秋。” 什么？ 檐下霜当然知道是哪一个字，但他没有想到，boss在倒下时还会再重复一遍。 “结束了啊。” 这几日下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檐下霜转身，看着言望秋背着光影，缓缓朝他们的方向走来，他张了张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对，我叫应山自己去开箱子了。”檐下霜调整好状态，点了点头。 “他最后说了什么吗？”言望秋问道。 “没有。”檐下霜说，“我在走神，有也听得不清楚。” “这样。”言望秋也并不刨根究底，仿佛只是随口问问。 “第一第一！我们是第一！”那一边兴许是结算完成，应山兴冲冲地朝他们招手，“通告等等应该才会刷新，奖励先放我这里了！” 檐下霜懒得大喊大叫，在私聊里敲了个“哦”发送过去。 副本到此为止，四人集合后，言望秋把自己发现的彩蛋剧情告诉了玩家们。 “居然是这样，这放彩蛋的位置也太刁钻了吧。”应山唏嘘几秒，突然反应过来，“呃，那被切割下来的另一半神魂呢，不会还有个二号机怪物等着让我们打吧。” “不会的，那一半神魂，被巩文光自己撕碎了。”言望秋能够察觉到此地散落着的神魂碎片。 “凶手长久地用它来抵御魔气的侵蚀，留着只会加剧自己的症状，长痛不如短痛。”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要再打一个呢。”应山松了一口气，“打得我这个影杀门的有点恶心了。” “月清也不乐意打，这种又灵活又高伤害，还没有机制破解的怪物才是最讨厌的。”百尺楼摇摇头。 “我先前说过，术法讲究有得有失，既然这里没有体现你们的得，那在奖励中应当存在特殊的物品。”言望秋将话题强行转移，“注意看一看吧，我先走了。” 他这副样子倒像是个真正的npc，只知道照着流程走。 檐下霜在边上默不作声看了好久，隐约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不太好，及时站出来把人给喊住了。 “那个……长老大人。” 门派内其实有不少新入门的弟子是这样称呼言望秋的，檐下霜嘴一快，下意识学着喊了出来。 言望秋站住了脚步，回过身，疑惑地看向他。 “我有预感，这里发生的事会同未来有某种联系，想要回门派去调阅当年的有关记载。” 这样的话太干了，还不够。 【你本来就是注定要死的，为什么不能再多提供一些小小的价值呢？】 日志中有这样一句凶手对巩文光说过的话。 檐下霜略显滞涩地又开了口：“没什么是注定……” 后半句话倏地卡住，不是他说不出了，而是言望秋笑了起来。 只认识了几天也就算了，但檐下霜翻阅帖子时见过不少玩家们拍下来的关于他的照片，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笑。 很轻快、很明朗。 于是檐下霜也不说了，跟着一块笑。 ——被他看穿了啊。 在退出副本时，常常是npc先行一步，也不知道是不是檐下霜的错觉，言望秋在离开时，低低地朝他说了一句“谢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补充 虽说玩家们通常会嚷嚷着主线过渡副本的首杀毫无含金量，“有手就能拿”、“拼输出看谁跑得快”，但首杀就是首杀，大家还是在边骂边抢。 谁也想不到言望秋才一上任，就能带队拿下两个boss的首杀。 “完成得不错。”133夸赞道，“看出来你真的有在好好研究言望秋的人设和这次副本的背景。” 133已经习惯了言望秋的行事作风，还没有等他回答，就紧接着说完了游戏之后的活动安排。 接下来，他会有一段为期半个月的自由时间。 按照133的说法，原本还打算准备一份“日程表”，但她在见过言望秋的表现后，彻底确定了让他自己发挥会有意料之外的奇效，这才叫了停。 “目前为止，论坛上的议论少了些吗？”言望秋问。 “肯定还有，但比起起初那几天已经要好上太多了。”133不是非常在意。 “我是说瑕双的事。”言望秋补充道。 他有拜托过133替他捎带关注一下。 133已经习惯了言望秋的作风，却还是叹了口气：“不用操心，瑕双现在的id，也就是头两天讨论了一下，很快也就没声了，他和时光本来也就有过合作。” 至于揣度这次首杀是不是官方在配合瑕双做戏——那在的高级玩家可不止他一个人呢，应山和百尺楼在游戏内也并非无名之辈。 换言之，关于首杀的质疑一出，官方什么也不用做，自然有人会帮忙说话。 “那就好。”言望秋浅浅弯了弯眉眼，“我继续进游戏舱了。” “这个点了，你不去吃饭吗？”133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半天，言望秋才非常小声地给自己辩解：“080今天不在。” “他不给你带你就不吃了吗？”133下意识问道。 再怎么样，言西陆也是一个成年人，就算是中学生，饿了也知道自己去买吃的吧？ “不是。”言望秋更加小声了，“我忘记了。” 这样的理由……精力足够专注的情况下废寝忘食倒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只是133总觉得这家伙在找借口。 “今天恰好有个集体点外卖的活动，先别急着进游戏舱了，等等看看吃什么吧。”133按了按额角。 言望秋理解了一下，知道这等于给培训中心的所有员工带饭，只是其中也包括他，于是点了点头，问过133后飞快溜了出去。 133瞧着他还不忘轻手轻脚地关门，低头点开了手机。 她其实很少关心底下员工如何，说到底培训中心的性质就注定了人员流动极大，一两个月就换一批新面孔，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交情，全是工作上的交流。 但言西陆这样的实在是少见，总给人一种稍微不注意就会出事的既视感。 【133】：我说那个言西陆，一直不好好吃饭吗。 【080】：啊？？？我就放了一天假。 【080】：是这样的，还有，他吃什么都是只吃几口，没关系，我最近已经寻摸出他比较爱吃什么了。[点赞][点赞] 【133】：？ 【080】：没事，明天我就回来上班了，珊姐你看着他一点呗。 【133】：行。 ……年轻人这么快能混熟起来也不奇怪，仔细一算，一个才18，一个才21。 手机在这时再次亮屏，080的追加消息及时杀了进来。 【080】：诶，那些家伙在群里投票说今天晚上要吃烤串和奶茶！我看他吃饭那样，老是感觉他胃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别给他吃了呗。 【133】：ok，我知道了。 * 言望秋出来后无事可做，又啪地把自己关到了游戏舱里。 他刚在门派上线，出于习惯，拉出了“大事记”。 这是个npc端才有的操作面板，据说是为了方便扮演高级npc的玩家们能快速应付掉身份上的事务才开发出来的东西。 言望秋是那种大事踢给师弟，小事也踢给师弟的类型，他要管的只有偶尔撞到自己跟前的意外，以及打架约战。 面板才刚展开，他还没来得及往下继续翻，就发现有个家伙在刷屏。 【‘檐下霜’申请进入藏书阁三层的权限。】 一连发了十二条。 上午打的副本，晚上真来查了。 言望秋给他批了，在通过原因上填了个“。”上去。 他第一次用，不知道另外一头还能回复，这才刚通过的申请，那边立马就发了一条反馈消息过来。 【檐下霜】：vo3ov 这约莫是个表示高兴的表情，言望秋记了下来，准备回头找人去问一问。 摆脱了刷屏带来的困扰，言望秋继续往下翻，又瞧见了一个熟悉的id。 【‘折桂’进入门派总评排行榜前10名。】 看来，那件装备终于到了可以送出去的时候了。 把人叫过来，装备交出去，到时候给培训中心的大家带的饭也就到了，刚好能够下线。 与其他门派是交由锻造师npc不同，长生剑派的纪念装备一向是由言望秋亲自打造，没有例外。 他传讯给折桂，叫他来领自己的装备，自己则是轻快地爬到了峰顶。 先前，言望秋以为自己没有亲手交出它的机会，暂时将它藏在了这里，预备叫师弟之后代为转交。 但这世上的确有不少事称得上一句命运无常。 现在，这个机会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手上。 每个人纪念装备的名字就是自己的id，言望秋取出这一把“折桂”，确定剑的状态完好无损后，正准备去找人，结果一条讯息飞了回来。 【折桂】：不想要，删了吧，没意思。 言望秋愣了下。 迄今为止，还没有过这样的情况，门派排行榜的名次可能会被后来者居上，但纪念装备是永久的，玩家们即使不用，也会好好收着。 【言望秋】：再确认一次，不要纪念装备是吗？ 【折桂】：叫你删了。 【言望秋】：好的。 言望秋将“折桂”重新埋了回去，山顶多了太多木槿，地方不太好认了，他索性还在上边插了块牌子。 删是不可能删的，也是做好署名了的东西，不能拿去送给别人，但只要不拿给折桂的话，这件装备就不会和他绑定。 只是可惜了“折桂”。 预备要同人见面的时间既空了出来，言望秋索性再次调开大事记，看看檐下霜的调查是否还顺利。 有那些零散的记忆在，言望秋知道之后主线发生的事的确与巩文光的命运有着极为紧密的关联，但再多也就没有了。 毕竟，他自己的戏份本来也该在夏末来临时戛然而止。 切换到借阅版块，又是一连几十条消息扑面袭来，只是在两分钟前就停住不动了。 找到什么线索了？ 不太可能，言望秋对自家藏书阁里每一本书的每一个字都有印象，不存在有能直观提供消息的东西。 他打算去藏书阁瞧一瞧情况，结果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游戏舱就弹出了消息提示，应该是吃的到了。 不太好叫大家一起等，言望秋还是决定先去把晚餐问题给解决了再说。 他虽然从来没有在培训中心的聊天群说过一个字，但有在悄悄看消息学习，所以知道今天吃的东西是烤串和奶茶。 大家好像都很喜欢吃，言望秋来现世不久，还没吃过烤串，但他听说过奶茶是甜的。 甜的他应该就不会讨厌。 考虑上半天，言望秋刚出游戏舱就被大部队带着往外走，一大排包装袋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蔚为壮观。 他见有人陆续来领走一份属于自己的食物，马上要有样学样时，被133的无情铁手逮住了。 “给，单独给你点了白粥。”133指了指一个包装“鹤立鸡群”的袋子往前一推。 很好，言西陆入职到现在，这是她头一回从对方脸上见到这么生动的表情。 像是原地灵魂出窍了一样。 “所以呢，你到底有没有胃病，那样不吃少吃乱吃不是折腾自己吗？”133三十出头的年纪，同期的同事身上大大小小什么毛病都有了，她倒是还好。 “……是有些不舒服。”言望秋又来了一次类似的回答，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现在的身体素质不行，本来就是个体弱多病的标准模板，再加上他的灵魂初来乍到，所以有不舒服的地方言望秋统统推给了还没完全适应这一条万能理由。 133点评道：“喝粥吧年轻人。” 把他的情况透露给133的，不用想也知道是080，言望秋抱着自己的白粥，嗅着奶茶的香气十分落寞地回到了工位上。 他在游戏舱时，光脑一向就扔在这里。 言望秋开始慢慢回消息，先惯例回了林叔叔“我很好真的完全能够照顾好自己”这一句套路模板，再到080。 【080】：我叫133给你点的白粥，那家超好吃离公司又近，我们这儿不少人都去光顾过，本来想直接给你点的，仔细想了想，去蹭了她还没用的券。 【yxl】：vo3ov 【080】：还挺可爱的。 【yxl】：有人给我发这个，我学的。 080第一时间发出了什么言望秋没有看到，因为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回了。 【080】：其实我刚刚是骗你的，我在看到这个颜文字的时候实打实吓了一跳，以为你要亲亲我，你看这个“3”像不像嘟嘟嘴巴，“o”是两个眼睛。 【yxl】：？ 【080】：这个，我们一般都用来，呃，怎么说呢，发给关系比较亲近的人，你要小心，不要遇到奇怪的变/态玩家哦。 【yxl】：那“v”是代表什么意思。 【080】：嗯，也可能是他想要你v他，就是给他转账30，第一个v代表转账，第二个v代表催促。 【yxl】：行，那就这样。 【yxl】：o3o 【080】：o3o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聊天 檐下霜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对自己的颜文字遭到了曲解（纯恶意）浑然不知。 他找到巩文光相关的记载不多，仅有只言片语，还全部是已知内容的补全。 论坛上整理言望秋人生事件时间线的帖子随手一搜到处是，檐下霜两厢一对比，发现言望秋和巩文光还是有不同之处在的。 虽说二者皆为难得一见的剑道天才，皆是年少成名后便登上门派首席长老之位，但巩文光出身世家，刚出生就在长生剑派预定了一个内门的名额，言望秋则是走的招收弟子的路子，起初是待在外门。 且巩文光家庭美满，有自己的妻儿，言望秋……没有，按玩家们的说法，他一直是孤零零的，即使和关系较为亲近的师弟也没有多少互动。 但也没有必要比较这方面的落差，毕竟一个已然身陨多年，一个还在长老位置上好好的。 他压下心头突然涌起的怪异感，从藏书阁离开时，恰好撞见了一个他不太方便遇上的人。 ——折桂。 二人皆是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玩家，一身行头瞧着就知道名次不会低到哪里去。 不约而同停住脚步的刹那，周围路过的玩家似乎也跟着一起嗅到了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小心地……看起了热闹。 藏书阁门口，这可是毋庸置疑的安全区，再厉害的大佬也不可能在这里伤人。 “给那个替身当狗当得开心吗？”折桂轻声问道。 他虽然压低了语调，但问句中的每一个字皆是念到了实处，毫不遮掩话语中的讥嘲之意。 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做和挑衅也没什么分别。 檐下霜合该生气，听他这话却是笑了：“对，挺开心的，怎么这么生气，你是气有人给他当狗还是气自己当不了啊？” 诚然，他不是扮演者的狗，说说却也没什么。 倒是一些人的确和疯狗似的，非得盯着人不放，合同已经签了，人也已经当了这么些天的“言望秋”了，还不如多骂两句时光解气。 “先是他，后是你，真是晦气。”折桂冷笑一声，“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去吧。” “要solo就solo，手下败将少叫两句好吗？丢人现眼。”才过去没多久，檐下霜在装备和等级上仍然处于劣势，但他之前能打赢折桂，这次也一样。 “好啊，那来。”折桂应道，“去演武台。” 这不打就成他怯战了，怎么可能。 * 消息传到言望秋耳朵里时没过去多久，大家本来就是在边吃边玩光脑，有一个人惊呼出声，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 言望秋听了，立刻放下那还有四分之三的白粥，以近乎闪现的速度钻进了游戏舱。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给不少人看傻了。 “原来他会跑步吗？我看他平时一直不紧不慢的。” “你这也太夸张了，好吧虽然我觉得他是不想喝他那粥。” 舍弃白粥争取来的时间，叫言望秋恰好在半路堵住了两个人。 这时他们四周已然跟着不少玩家，大家大晚上的也没什么事做，有现成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你们两个，要去做什么？”言望秋平淡地问道。 他不至于生气，但今天这件事必须要出面。 “打架啊。”折桂很是无所谓。 言望秋没有回他，眼眸望向檐下霜。 同他一对视，檐下霜的气势便弱了三分。 没办法，谁让这家伙才同他说过“门规禁止私下斗殴”之类的话呢，他记性又好，到现在还没有忘掉。 “我应付一下他。”檐下霜换了个巧妙的话术。 “演武台晚间并不开放，你们只不过是想借那处宽阔的便利动手。”言望秋注意到折桂故意偏开视线并不看他，也不是非常在意。 “这样吧。”他提议道，“既然想要动手，你们离开门派范围内再打便是，当值弟子何在。” 有一队npc弟子顺着言望秋的问话出现，纷纷躬身行礼，血条瞧着像是一排红色的二维码，极为唬人。 “把他们两个赶到山门之外的地方去。”言望秋一声令下，二人便被团团包围起来。 人群中传来几声看呆了的喟叹和凑不到热闹的遗憾：“不是，怎么还有权限狗啊！” 檐下霜对此倒是接受良好，这样的处罚本来就无关痛痒，最多再给他套一个多少多少小时内不得进入门派范围内的debuff。 他可没什么好怕的，他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一趟门派，忙活着升级呢，能把折桂一起扯下水才是最好的。 檐下霜笑眯眯地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还朝着言望秋的方向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对方是看还没看到，神色一直淡淡的。 没关系，等一下在光脑上问问就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被赶了出去，檐下霜不出所料地在自己的状态栏看见了禁入2小时的状态。 但好像……另外一位是被禁入了6小时。 他幸灾乐祸地笑出声，索性直接下线翻自己的光脑去了。 * 言望秋把人处罚完，也跟着传回了默清峰，原地下线。 今天的白粥是特意给他点的，言望秋打算尽力再喝一点。 他坐回工位后，133抱着自己的热奶茶凑了过来，问他是怎么处理的这件事。 以言望秋的立场，其实不太好插手玩家与玩家之间的争斗，尽管门规是从开服起就立下的东西，他动用权力占理。 言望秋大致讲了讲，不等133说什么，自己先解释道：“门规就是门规，如果今天我没有上线去管住他们，只有值守弟子出面阻拦的话，那以后就不好再立起来了。” “这事管有管的方法，不管有不管的方法。”133同样偏向管，但如果言望秋来询问她的意见的话，她会担心对方能不能有足够的底气站出去。 “这样办没什么问题，不管的话，以后说不准还有玩家刻意制造冲突来讹你，到时候就自顾不暇了。” 言望秋点了下头，他也有考虑到这一层。 “喝你的粥，那边奶茶还有剩几杯，喝完可以来找我拿，烧烤是别想了。”133摆了摆手离开。 言望秋点开光脑，问了问080白粥要多少钱，旋即便发现有人给自己发消息。 他点开时愣了愣，发现是檐下霜。 【檐下霜】：最后那下我在朝你使眼色求情，你看见了吗？ 【yxl】：看见了，那是求情的意思吗，我还以为你在给我打招呼。 【檐下霜】：这样理解也行，可以问问为什么我和折桂的处罚不一样吗。 【yxl】：有三点，主动挑事，态度不好。 【檐下霜】：第三呢，讲讲呗。 【yxl】：省得他继续闹事。 【檐下霜】：[语音] 言望秋还是第一次收到语音条，伸手连戳了几下，语音才开始正常播放。 没什么特殊的，只是一句“啊，就这样吗？” 是非常非常失望的语气，还带着点藏不住的笑意。 但言望秋读不出来其中若有似无的笑，只知道他有些不高兴了，于是又组织了一下措辞，如实又发了一条。 【yxl】：也因为更偏心你。 那边没有再秒回消息过来，言望秋也不在意，继续照顾起了他的白粥，半天了，勉勉强强终于喝完，去找133兑换了自己的奶茶。 甜丝丝的味道钻入口腔，他半眯着眼睛靠在工位上，要是有人瞧见的话，就会发现他这会儿周身上下正洋溢着愉悦的氛围，像是会给每个路过的人好脸色看。 言望秋见080回了消息，把白粥钱给他转了过去，这时檐下霜的消息才终于姗姗来迟。 【檐下霜】：vo3ov 又是那个表情。 言望秋能咂摸出080之前说的话有夸张的成分，但编的内容应该不是空穴来风，他好奇之下，决定试着问问，看一看檐下霜是个什么反应。 【yxl】：我之前有给其他人发这个，嗯，这个v是转钱的意思吗。 【檐下霜】：？？？不是我 【檐下霜】：我不缺钱的，我家里有钱185自己能赚钱游戏还能随便带飞我怎么可能找你要钱，肯定是有人污蔑我。 【yxl】：你是不是说的有点多了，上网要保护好自己的个人隐私。 那边080把转账退了回来，言望秋点了消息提示，界面跳转到另外一个聊天框中。 【080】：给你点的小份的白粥要几个钱哇，拿走拿走，我请你了。 【080】：我去问了133！你喝一碗小份的白粥也要拼尽全力勉强战胜吗！ 【yxl】：那个是小份的吗，不是吧。 【080】：好的，明天给你买大份的。 【yxl】：我的问题，我不小心看错了。 【080】：第一次这样期待上班的来临，唉。 言望秋想起，趁着080还在，可以问一问有关个人隐私保护的问题。 【yxl】：对了，之前你和我说聊天的时候要注意不要透露自己的信息，也要提防随便说出来的人。 当然，即使080不说，他也不会乱说自己的事。 【080】：嗯呐，有一种最典型了，你不会遇到了吧。 【yxl】：？ 【080】：就是那种，身高一米八打游戏可以随便带飞好弟弟好妹妹家里有钱财富自由自己还特别能赚月收入好几个w的。 【080】：哦，你是要问什么来着。 【yxl】：没事了没事了，明天再说。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真假 【主题】：昨天怎么就掐起来了？ 楼主：虽然我只发了这样一句话，但我相信点进来的每个人都能知道我在说哪件事。 1l：（前排复制一下）从大家的视角来看可能不够好笑，但npc的视角是这样的： 长生剑派门派大比第一和第二掐了起来，年轻人嘛，血气方刚、非得要分个高下也正常，但被剑尊逮到可就惨咯； 什么，他们还是为了剑尊才大打出手的？ 剑尊迅速赶到，好好好，你们两个有好果子吃了，剑尊肯定会当众说明自己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剑尊居然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两个人处罚了就走了？ 可能是忘记澄清了，一定是这样，哦对了，这两个人最开始是说什么来着…… 等一下。（猝然惊醒抬头） 什么，他们已经是给剑尊当狗的关系了吗？ 2l：省流：门派大比第一和门派大比第二为了门派长老大打出手，而后被门派长老一道赶出山门。 3l：客观来说，言望秋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两名弟子为了他打起来自己还什么都不做吧？这的确是正确的处理方法……不会是官方的剧本吧，演能演出这么离谱的事吗。 4l：檐下霜不一定，他和官方本来就有合作，折桂不太可能，言望秋和他那档子事谁不知道哇我就问。 5l：我记得折桂刚好是天际才开始有名声、做全职玩家的吧。 6l：是的，他在上一个门派蹉跎了很久一直没有水花，后来遇到了言望秋，反正不知道怎么回事，转了长生剑派，那之后就渐渐有起色了。 7l：第一次听说，好奇妙，一个游戏里的npc对自己有了切实的知遇之恩。 8l：别提了，难受，又何止折桂一个人。 …… “我早说了，时光那老奸巨猾样，挑选出来的人怎么可能轻易露破绽。” 雁去公会的会议室中，会长孤城闭瞧着投屏出来的论坛帖子内容，发出嘲笑。 “试了总比不试要好。”折桂坐在椅子上，心道真是晦气，难得回一趟公会清日常，就正好被看到了。 他心情不好，自然也不会客客气气地说话：“那你呢，去和时光沟通，沟通出了什么结果？” “没有，但我捞到了之后的大活动排期表，按照轮换，再往下数第三个，就是长生剑派了。”孤城闭笑盈盈地回答道。 长生剑派的大活动，言望秋这样的人物不可能不出场。 折桂替他计算了战况：“加入长生剑派的玩家总计1.8亿左右，总会扣掉长生剑派的差不多10000人，把长生剑派门派大活动搅和了，你一个人就要打一亿八千零一万人，加油。” 说到这里，折桂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门派总评排行前10的玩家，在对应门派的大活动举行前，有极大概率收到来自官方的邀请，提前体验活动中的全部项目。 官方借由这些玩家的反馈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改，同时也允许玩家们透露一部分内容出去吸引流量，达成互惠互利的结局。 不过，长生剑派在这时候历来是一个被称作“哑巴”的门派。 很多玩家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评排行榜前十跟被禁言了似的，测试是要参加的，嘴巴是一下不肯张的。 想到这里，折桂的神色微微温和少许，只不过他正低下头，旁边的人没有看见。 “需要你事无巨细地透露给我吗？到时候和我说一下主题就行，我多的是力气和手段把人给搞下去。”孤城闭反问道。 “这个随便。”折桂不想多跟他废话，索性应下。 即使他不说，官方也会在各种预告中鬼鬼祟祟地藏些线索。 《天际》的玩家何其之多，这种粗浅的谜题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全部破解。 “好，那就先这样说定了。”孤城闭拊掌而笑，见折桂满脸写着“你怎么还不滚”的神情，又补了一句，“你那个帖子，可是又被翻出来了。” 折桂抬头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后……原地下线了。 仅剩孤城闭一个人在空荡荡会议室中，他短短地笑了一声，知道这是踩到折桂痛脚了。 事实上，的确有不少人好奇，以折桂的性格，不像是会在论坛发帖记录的人——发的还是自己偶遇言望秋的那一段经历。 发也就发了，帖子的内容还含糊其辞，就像是想看本小说，结果只看到了作者发出来的大纲。 隔靴搔痒，叫人不爽。 孤城闭对探究公会成员的隐私没有兴趣，但这件事非常有趣——能引得折桂这般异常行动的只可能是言望秋，但言望秋那样的性格，不可能会刻意操纵别人去做什么。 最合理的解释是言望秋身上有什么恰好打动了折桂，且答案一定是足够深刻、足够有反转的，才能叫人念念不忘。 可惜，孤城闭还没有想出一个挖掘秘密的具体计划，言望秋就先出了事，现在顶上来一个替身……孤城闭自然也是不舒服的。 但相对来说，那个秘密就更显得稀罕了。 * “这是未来你们门派大活动内测项目的邀请玩家名单。”080满面春风地来上了班，将一张纸推到言望秋跟前。 言望秋接过一看，只觉有几分烫手，从头到尾都是熟人。 “好多熟人。” “才上几天班，你也是熟上了。”080吐槽完才解释道，“测试项目其实和你没什么关系，但这次比较特殊，叫你进去体验一下，熟悉熟悉流程。” 言望秋：？ 两天后，被打包进游戏舱的言望秋很快明白了自己的作用。 在御剑飞行竞速赛道一个容易迷路的点上蹲守，为走错路线的玩家指点正确的路。 “一定要我来吗？”做这样的活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言望秋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强塞进去的戏份。 080跟着一起进了游戏，他的虚拟形象是一碗大米饭，飘在半空中跟着言望秋走来走去。 大米饭发出人的声音：“唉，我是这段时间负责跟你才比较清闲，其实你是不知道，后续剧情改动非常大，策划部，我的老家快要忙翻天了，他们特别惨，天天通宵加班。” “总不好让你一直不露面，不然外面就又要起节奏了。” 这没什么忌讳说不说的，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还有同城的玩家凌晨特意路过灯火通明的时光大楼，拍下照片发到社交平台上嘲笑。 “因为有绝对无法逆转的剧情存在吧。”言望秋再清楚不过了。 毕竟，《天际》为他已经铺垫了这样久。 “剧情说是绝对无法逆转也不至于，真的有心的话，临时添一条设定都是可以的，端看人想不想而已。”080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忽地反应过来。 “等一下，这个点了，测试服该来人了吧，你要避开一下不？” “名单上的那些吗？”言望秋问，见080点头，他这才继续说道，“没关系的，他们自己就能打起来。” 言望秋说这话时的语调寻常的可怕，像是在说“太阳就是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的”。 080：“……不会吧，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特别深仇大恨的吧。” 不过他负责的那部分工作内容和玩家接触也不多，说起话来不是非常有底气。 见言望秋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有底气但就是有底气，于是080继续埋头搞起了测试。 言望秋对策划的工作并不了解，不打算打扰他，自己则是试着将神识铺开，的确在不久之后便捕捉到了动静。 入耳的皆是熟悉的声音。 吵吵闹闹的。 长生剑派算是门派之中路最难认的一个，真在这里搞什么竞速项目，肯定会有把自己绕迷糊了的家伙。 “会影响你的工作吗？”言望秋认真地问，“我想借你摆一下样子。” 080：“这倒是没什么影响。” 于是言望秋左右张望一阵，把080给端上了桌摆着。 第一个迷路到这里的玩家好死不死，恰好是折桂。 言望秋对此早有预料，这家伙纯路痴，不然当时也不会一路寻摸到他闭关的地方去。 只能说完全没有让他失望。 折桂瞧见是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那神情十分之不礼貌，和活见鬼也没什么区别了。 “下午好。”言望秋以免他在那儿把腿给站麻了，先行一步打了招呼。 这样的开头，听上去毫无嫌隙，就像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一样。 折桂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言望秋的视线却微微偏转，望向了他后方。 又来了一个玩家。 这家伙的id也不知道是卡了个什么bug，被吞成了一片空白，其他人叫“榜一哥”叫着叫着就习惯了。 “梧叶。”只有言望秋不好跟着一起叫，于是一直叫的原id。 “哟，这不是首席大弟子吗？”折桂被中途打断，扭头阴阳怪气道。 ……再继续下去，他就要开始攻击所有人了。 言望秋正准备出言平定一下局面。 “你是玩家也这样叫我吗，不太好吧。”梧叶略略惊讶地看向折桂，宛如才发现他的存在，“不好意思，我还是听剑尊叫比较习惯。” 言望秋察觉到080是想动作一下的，梧叶的话一出，他直接没了动静，假装自己的确是一碗大米饭。 ……或许有空他也可以问问080能不能教一下他怎么变。 “这御剑飞行的项目，我一看就知道有人会迷路，猜了几个人选，结果，被猜中的人这就来了。” 言望秋抬手，掌上出现一道小小的冰刃，形态和他的本命剑相近。 “它会带着你们走回正确的方向，戴上吧。”言望秋先把该走的流程走了。 二人各自拿了自己的那一份，却谁也没走。 “数据不是都在这里吗，为什么还要替身……”折桂咬咬牙，这句话不敢说得大声叫言望秋听见，但也不敢提及别的事。 这里到底是官方另外搭建的测试服，如果冒进影响到了这个言望秋，让官方为此动手的话…… “不是辟谷了吗，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你吃东西。”梧叶自然而然地凑上前去搭话。 言望秋和080一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小时候其实还是吃过的，后来辟谷了的确不吃了，最近难得……得了闲暇，一时想到，就想着要试试。”言望秋温言解释道。 “好，那下次要不要给你带一点别的好吃的？”梧叶紧接着他的话问。 “最近是有不少感兴趣的东西。”言望秋点了几道菜肴的名字，全部在长生剑派脚下的橓时城有出售。 在时光的食堂里全部能找到原型。 “我记住了，之后给你带。”梧叶应道。 这边对话完，言望秋看了一眼折桂。 “他最近脾气不太好，不爱和人说话，刚刚还凶我。”梧叶偏了偏头，和言望秋告状。 “确实，我都看见了，不过折桂这家伙……”言望秋太知道他了，就是这脾气。 像是现在，梧叶在这里说了不少话，他就只会一个人站在边上生闷气。 “等你们比完，我应该就要离开了，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言望秋索性直接问道。 这是一次少有的，他能以自己真正的身份面对玩家们的机会，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假设我已经进前十了，我的纪念装备……如果你要做的话，会做成什么样的？”折桂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向言望秋发问。 言望秋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顿了顿才严肃道：“你的我已经做好了，等你前十的话，可以直接来找我拿。” “已经做好了？”折桂愣住。 “我本来就会提前给我认为能够在未来晋升前十的人做准备。”言望秋点了点头。 眼见着折桂的神色几度变幻，似乎回忆起了自己之前做了什么——直接拒绝了领取纪念装备，在言望秋向他再次确认的时候还给了脸色。 成功靠几句话把折桂的天捅塌了，言望秋重新低头，端了端饭碗，装作是要继续吃的模样，悄悄给梧叶使了个眼色。 梧叶把折桂连推带拽地给扫了出去。 这边走了两个人，080终于开口了：“不是，他们私底下是这样的吗，吓死我了，我都不敢呼吸了。” 言望秋不太理解一碗大米饭要怎么呼吸，问道：“要我把你举起来吗？” “一样的，把我摆在那里就行，只是需要一个拟态进游戏而已。”080觉得桌子也挺好的。 装成一道普通的主食，这样就能无人在意。 “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迷路的人过来。”080略有几分紧张，但仔细一听，其实能听出他话中暗含着的期待。 “不会有了。”言望秋摇摇头。 能在总评中位列前茅的，少说也是天天在门派里跑各种委托任务，也就那两个人比较罕见。 “那就好那就好。”尽管有些失望，但080还是放松下来，“不能说话把我憋……” “果然这里有诶——！” 080又变成了一个普通的饭碗。 受邀的不会只是排行榜前十的玩家，也有部分活跃的玩家会受到邀请。 这次过来的……言望秋记得这几个人和梧叶是同公会，估摸着是自己在这里的消息被他传了出去。 照常聊了几句把人给送走，080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其实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的预感大抵是真的。”言望秋仔细一回忆，以名单上来说，这次得有五十个人参与了测试。 “他们全部都绕路的话，不会影响结果吗？” “不会的，到这里并不影响实际要走的路，而且那个，yxs啊。”080故意念的首字母，“他已经到终点了好像，这孩子的胜负心还怪强的。” 言望秋：“……” 檐下霜的想法其实很好猜，他就是要压折桂一头，哪怕只是一个竞速的小项目也不例外。 又送走了五六波人，言望秋的“电量”快要耗尽时，测试终于彻底宣告结束。 他靠在工位上休息片刻，一睁眼就发现光脑上显示有好几条消息。 联系人就那几个，策划们现在都在上班，有什么事直接来找他就好了。 大抵檐下霜到达终点后，听说他错过了“言望秋”，没能亲自去看看，于是来找他表达遗憾了吧。 言望秋点开光脑。 【檐下霜】：我去了那个测试，他们说有什么原装言望秋出没，我没去，不太想去，感觉怪怪的，直接跑终点了。 【檐下霜】：那个不可能是什么原装言望秋啊，就是你吧。 【yxl】：嗯。 【檐下霜】：我就知道。 【檐下霜】：有的人装模作样，结果换个情境就认不出来了，也是高手。 【yxl】：这个……倒不是他的问题。 【檐下霜】：是我的话我肯定分得清楚。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食堂 后续的测试言望秋没有再参与，080听同事们八卦时提起，有不少玩家有意无意地在那里绕路，试图再次偶遇言望秋。 “他们苦恼得很，不过还好，项目测试只要正经跑过几回也不碍着什么，就是得再多一道喊人的程序。”080随口聊道，埋头扒饭。 “嗯……”言望秋回忆起长生剑派以往举办的几次大活动。 项目总是万变不离其宗的那几样，同样的东西，换个皮就重新抬上去了，的确谈不上什么麻烦。 “之后有机会的话，你要不要跟我去一趟食堂？”080提议道，“有的小吃是要当场去领才能领到的。” 说起来，这个他给言西陆带饭的“习俗”养成自他发现对方好几天直到晚上十一点了也没吃晚饭。 080并不能确定言西陆愿不愿意去食堂。 他身上背着那么多舆论，真的去了食堂，肯定会成为视线的中心，这对于一个性格不那么外向的人来说，或许还是太灾难了。 “有什么小吃？”言望秋问道。 “哦，今天是那种巴掌大的小蛋糕，好像就两百个。”080看了眼小群，确认了这一点，“嗯，没错。” 等了那么久，食堂终于上新甜点了！ 言望秋似乎陷入了思考，080什么也不多说，只是等他作出决定。 ——其实也不是非要他去食堂吃饭，080对带饭本身也没什么感想，顺手的事，只是万一再像自己休假那样…… 这家伙总不能又不吃饭吧。 虽说言西陆曾经说过，是自己“不习惯吃饭”，但这个原因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别的事上人或许会缺少恒心，但吃饭和睡觉绝对是所有人从小到大都在坚持做的两件事。 080估摸着或许他是有胃病，又见这么些天从来不见言西陆提起家里的事，脑内已经脑补出了十万八千里。 “可以过去，只是我方便出现吗？”言望秋最终还是选择了同意。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扮演言望秋只是在游戏舱里作为他行动，现实里的你还是你，又不是古代那种什么‘从此就没有了姓名和身份’的戏份。”080吐槽道。 见言望秋同意了，他又打趣似的提起一件事：“我跟你说，给你带几回饭越带越少，现在我一去，食堂阿姨都会拿奇怪的眼光看我。” 搞得跟他虐待同事似的。 “那这次去帮你澄清一下。”言望秋知道是自己的问题。 现在的身体还是非常孱弱，也许是卧床太久，本身也对进食无法感到习惯，好在如今正在一点一点慢慢适应。 不求百病全消，只要能够保证日常生活就好。 “诶，不用不用，你看每次我给你拎回来的菜色是不是特别新鲜，那都是来自阿姨的怜爱。”080上次注意到快给他馋坏了。 单说这怜爱，那是绝对没有用错地方，即使把言西陆带过去也不可能会穿帮。 这家伙实在太瘦了，是那种堪堪卡在一条及格线上，多一分无所谓，少一分就要变得不太好看了的水准。 最近好歹是养回来了一点点肉。 “那我要再去谢谢……阿姨。”言望秋对这个称呼并不陌生，但他从来没有喊过，只跟着080照念。 080探过身子，抬手在言望秋跟前晃了晃，吸引得他微微偏了偏头。 “来来来，把我当阿姨，看看你怎么谢的。”080一时兴起。 这时候换作是大部分朋友，只怕是要送给他一个“滚”字，再一脚把他踹到十万八千里外。 ……言西陆身上有一条似乎非常糟糕，但以080的阅历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特质。 他会拒绝别人，但对于一切在他看来是合理的要求，哪怕自己会为难，他也从来都不拒绝， 而且，不管人家和他说什么，只要搭话了，他根本不会不理人。 硬挤都要挤出来几个字的那种。 可言西陆似乎很认真地在学习这些东西，080能看得出他在思考等等去了食堂要怎么应对，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嗯……谢谢阿姨？”言望秋思忖了半天，只能想到这一句。 “这样就行了。”080丝毫没有放水地给出评判。 真是无敌了。 他想起游戏中，玩家们总是说言望秋的长相捏得太过冷清，一看就是那种典型的剑尊长相，和他亲近玩家、但又不过于主动热情的态度不符。 实在是谬论。 言西陆和言望秋的性格非常相似，他已经替玩家们先确认过了，这种清冷挂的长相慢慢悠悠地做起事来，根本不会让人有什么违和感。 * 在长生剑派摸了一下午的鱼后，言望秋收到了信号灯指示，放下了手边带着些泥土气息、重新在准备打磨的长剑。 时光公司……言望秋知道大多数人对他的出现应当仅有好奇和探询，他也并非是什么不适应多人场合的人。 但太奇怪了，走在路上，遇到一个可能与他的“诞生”有关的陌生人。 这也是为什么080提醒他后，言望秋能偶尔想起来在“这个点该吃饭了”，但还是更喜欢蹭带饭和点外卖的缘故。 他没想好该怎么去面对他们。 不过，迟早是要的。 080特意提早叫了言西陆。 晚上对小蛋糕有兴趣的人应该没那么多，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从培训中心到总部大楼有一段通路，不少人在路过时，会朝他们投以目光。 080心道不好，自己在总部那边也算是小有知名度，反倒是将言西陆给拖累了。 他扭头，小心翼翼地去瞧言西陆的状态，结果发现他的神情极为自然，就跟进入到什么诡异的状态中似的，甚至还能朝着盯了他们太长时间的人微微颔首。 080有一种微妙的既视感，他就好像是跟在领导身后出巡的保镖。 到食堂的路不长，走不了多久，这段难熬的行程总算结束，080带着言西陆到食堂阿姨面前去溜达了一圈，成功收获了阿姨的怜爱*n，并顺利领取到两块奶油最厚的小蛋糕。 “给你，我对甜品不太感兴趣。”080把自己的那一份往前推了推。 言望秋在吃不下和实在想吃两种想法中做了许久的激烈斗争，最终还是决定收下第二份小蛋糕。 他们两个坐在角落里，来得又早，倒是清净了一阵，只是随着进来的人陆续增多，还是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甚至隐隐有上前搭话的意思。 080吃也不吃了，拿起光脑开始输出，在言望秋察觉到这动静是否有些过于大了，从而抬头看向他时，还竖起手掌，做了一个挡住的姿势。 “你继续吃，我在战斗。”他深沉道。 忙于战斗的080很快停了手，注意到食堂入口有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 080抬头望去，嘴比脑子要更快：“完了完了。” 言望秋不明所以地抬起头，也注意到了门口正站着格外醒目的一个人。 “快，我们带着小蛋糕逃走，这位可是个祖宗。”080正打算收拾收拾，带着人溜之大吉。 却半途被言望秋反过来按住了手，他抬头望着已经站起来的080，很是平静且不解地反问：“还没吃完，为什么要走？” 080只恨自己不像是那个185哥一样不经意，没给提前科普上关系户是什么概念。 他是个小关系户，那谢玄序绝对是个大关系户。 毕竟，时光公司可不就是谢家的吗。 纠结的这会儿功夫，活祖宗已经靠近了他们这边。 ——这绝对是瞄准了来的。 080心道不妙，正准备上前去拦一拦。 “介意带我一个吗？”谢玄序问候道。 他们两个坐的是一张四人桌，当然会有空位。 080打算牺牲自己，把他的背包拎走放到背后，就见谢玄序已经无比自然地坐到了言西陆边上。 080：“……” “你介意带他一个吗？”言西陆在这时忽地询问了一遍他的意见。 “诶？我不介意。”这也不可能当众说什么“我介意”吧，080倒是无所谓，但谢玄序一看就是来找麻烦的。 “我们都不介意，你坐着吧。”言西陆在他说完后，还对谢玄序说道。 也许是幻听了，080好像听到谢玄序冷笑了一声。 “小谢总也是来食堂吃饭的吗？”080试图缓和气氛。 “听说你们在这里，就来问问最近怎么样了，毕竟前段时间也算是闹得满城风雨。”谢玄序说道。 装。 080懒得骂。 “你的编号是什么？”就在这时，言西陆冷不丁地开了口。 080差点儿没将口中喝到一半的可乐喷了出来。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踩到人的痛脚。 谢玄序没有实权，只是借着家世在公司被人叫一句小谢总。 这事在公司大家心中都有数，只有080明白言望秋其实一点儿也不知道，不过是单纯在进行非常普通的搭话。 “0831。”谢玄序回答道，“但我现在已经没有在公司工作了。” 时光的编号排序是给出限定范围，员工可以自行挑选未被选择的数字作为自己的编号。 080没有反应过来，但言望秋却是稍稍愣了一下。 这是他的生日数字。 大抵只是巧合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有样学样 080只觉这气氛非常难捱。 他看出来谢玄序并不打算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着找茬，甚至装作一副温良无害的样子在明里暗里地阴阳怪气。 但是…… 言西陆还在忙着吃他的小蛋糕，尽管每句话都会毫不遗漏地回复，却也叫人能够轻易听出其中的不上心。 080心惊胆战地听了一阵，越听越觉得像是他们文案策划水对话时的风格，主打一个有问题就还好，需要帮助就不用，夸赞就感谢，担忧就能解决。 完全不给人继续往下说话的机会，直接把话头掐死在摇篮里的冷淡方式。 这样你来我往了好几句，080缓缓开了口：“那什么……” 言望秋刚吃上最后一口蛋糕，闻言看向080。 在游戏中接触的人太多，他对谈话之人的善恶还是能分得清的，比如坐在他身边的谢玄序，对他持有的就是负面的情绪。 不过问题不大，谢玄序又不打算真的做什么。 有的言语上的机锋，他总是懒得回，也是自己实际上还是听不怎么懂。 只有那些关于“言望秋”的部分。 言望秋能察觉到，这个人对自己非常了解。 来到游戏外的世界，目前为止，言望秋已经有了一些与当时不太一样的想法。 他想问问谢玄序。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言望秋主动开了口。 这是见面到现在为止他第一次挑起话题，谢玄序没有不接的道理，随意地“嗯”了一声。 言望秋见他同意，直接问道：“你喜欢言望秋吗？” 谁也想不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两个人纷纷愣住。 “……不喜欢。”谢玄序顿了一下，“我只是出于自己的立场关心一下这件事而已。” 如果这是一场辩论赛，言望秋大可以追着对手露出的破绽穷追猛打，直到他无力反驳，忿忿离去，但他什么也没问，甚至还露出了些许失望的神色。 “你的编号恰好是言望秋的生日，你刚刚话中提到了未来主线任务有关的线索，还有我参与的这次副本，以及长生剑派最经常用的几套只有少数人才能用到的连招……”言望秋一个个细数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哪里出现了失误，还以问句做了收尾：“我以为你是喜欢‘言望秋’的。” 听着有那么一点点失望。 * “厉害，把那位给逼退了。”080叹服道。 言望秋瞧着却是兴致不高：“他……” “我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承认自己喜欢一个角色有那么困难吗，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小谢总是出了名的喜欢言望秋。”080摆摆手，完全不以为意。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按照本人的意愿来。”言望秋认真地说道，这也是他一贯以来的判断标准。 “这个无所谓，今天他应该也是一时兴起突然跑过来的，唉，就是说，你会不会讨厌这些人？”080忧心忡忡上半天，扭头看向言望秋，好奇地问，“回答讨厌也是没有关系的，人之常情而已啦。” 言望秋理解了一下他话中的意思，才坚定地摇了摇头后说道：“我不讨厌人。” “怎么会，有的骂得难听的人都——”080的话头倏地戛然而止，意识到不该在对方面前提这些事。 080瞧着有几分懊恼，但这会儿已经重新走到了培训中心，在的同事可以说是天天见了，他也不好再找补什么。 然而言望秋就跟没察觉到他的变化似的，朝他招了招手，又钻到了游戏舱中。 言望秋在没有需要出席的活动时总要自己找找事做，譬如现在。 他要重新打磨【折桂】。 玩家之中也有擅长生活技能的一类人，言望秋看了大量锻造有关的经验贴和攻略贴，吸取到不少奇思妙想。 如果主线最终还是按照原本的大纲走，这应当就是他为总评位列过门派前十玩家们锻造的最后一把武器了。 言望秋想尽可能慎重地为它“定稿”。 他一样一样把材料从空间中取了出来，摆了一地。 言望秋自己则是坐在材料堆中间，衣摆随着坐下的动作缓缓落在地面上，取出才从地里挖出来不久的【折桂】。 数字属性再怎么优化也有限，武器上附着的主动技能或许会跟着一并变一变，跟他的风格适配的话…… 言望秋思考之际，忽地停了停。 有人在试着闯山下的结界。 还是个熟人。 言望秋正式上任后，对结界的限制不严，只是摆着做做样子唬人而已。 他将人给放了进来，捎带把【折桂】也一并收好了。 等了不过片刻，折桂略显狼狈地出现在他面前——太过着急了连续用上能够加速或是赶路的技能，又做不到稳住状态才会导致呼吸这般急促。 “之前说的纪念装备……现在想领还来得及吗？”折桂开门见山地问道。 “现在领不了了。”言望秋摇摇头。 折桂没有回话，他面上纠结成了一团，痛苦、愤怒和不甘依次闪过。 种种情绪缠绕在一起，如同藤蔓般死死勒在心头，钩刺扎入肉中。 但他心知肚明，是自己先前开了口说不要的，不论这个替身究竟是不是刻意在算计，他也无法过多地置喙什么。 “那算了，我就是来问问。”折桂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言望秋见他一副烦闷不已的模样，还是补上了后半句：“【折桂】还在，只是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他本来不太想和折桂说。 一来，折桂已经亲自确认放弃了自己的纪念装备；二来，言望秋知道他如果这样一说，折桂肯定会…… “还在？我现在想要纪念装备的话能给我吗？”折桂果然反应了过来，立刻便问道。 “不行，我的完善计划才刚开始，初步预计，外观和主动技能会有一定程度的变化。”言望秋说。 “我不要完善，为什么要完善？”折桂皱了皱眉，但他清楚自己的纪念装备这会儿还在言望秋手上，态度远远没有先前横了。 的确没有什么完善的理由，非得要说一条的话，那只能是言望秋找到了自己认为更合适的方案，所以“重启”了而已。 言望秋重新唤出了【折桂】。 他没有学习过外观设计，于是特意在规则上补了一条“可以自带外观设计图”，但长生剑派的玩家们似乎对抽奖十分热衷，没有一个是有自带设计图来的。 【折桂】的外观，言望秋是按“折桂”这个id设计的，元素以桂花为主，整体瞧上去像是一根树枝。 言望秋非常小心地试探过了，折桂的id不是乱取的，确定这一点后才定了设计稿。 在【折桂】现身的那一刹那，看清它模样的折桂眼眶倏地就红了。 “应该还没有任何改动吧？”折桂确认道，见言望秋点了点头后，当即上手想要把剑给拿过来，被言望秋一个动作止住。 “预计更换后的装备技能属性会更贴合你的风格，即使是这样你也不想动吗？”言望秋再次问道。 他低头翻找了一阵，找到写着推演结果的那张草稿纸往前推了推。 折桂只需要瞥上一眼，就知道这个替身说的没有错。 “不用了，这次我确认。”他深呼吸一口气，将【折桂】珍重无比地收好。 像是有某个结论在脑袋里呼之欲出，但言望秋最终还是决定不再继续劝了。 还是那句话，他无法表明自己的身份，即使开口说了，也缺少完全取信于人的办法。 “那你把【折桂】拿走吧，记住要珍惜它。”言望秋例行叮嘱完，便把材料一样一样收了起来。 按理来说，折桂已经达成了目的，此刻心中应当萦绕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但他不知为何空落落的，在原地驻足了片刻才下了默清峰。 言望秋正打算把结界重新开起来，就听见周边一阵细微的波动，像是灵力异常地在运作。 他愣了愣，手下意识按在腰间，随时预备着出剑。 一碗大米饭鬼鬼祟祟地从半空中忽地出现，精准无误地掉在他旁边的一块空地上。 “你怎么登录游戏了？”言望秋问。 080唉声叹气：“……有人投诉，说是游戏内有bug，区域填的你这儿，于是老大就叫我来看看。” 实际上这也是策划们日常工作中的一项，080是来跟进言望秋这边的进度了，才过了一段时间的清闲日子。 “我查了一下举报人的id，你多半是认识的，叫做折桂。”080继续说，“懒得喷，纯报假bug。” 直接反馈的权限只给了排名达到标准的玩家，本来就有让他们有事直接找策划反馈的用意在，但有的时候也会遇到这种滥用的情况。 折桂填的bug是“纪念武器向npc放弃后不可追回”。 “即使知道这个其实没什么问题，但流程摆在那里，我们还是要上来看一下的。”080解释完了，还不忘再诋毁一句，“这人有点儿小心思在呢，你仔细点。” 他还不能马上走，来都来了，得把该检查的都检查一遍，只是还没检查完，外边突然传来一道问询声：“怎么回事，结界怎么没开？” 是檐下霜。 言望秋察觉到他在山脚下徘徊的动静了，只是不知道他有什么事。 至于结界——被080打了个岔，言望秋是真的忘记了。 檐下霜走过来，就跟没注意到言望秋身边那碗大米饭似的，手下一个不小心，把整个碗给倒扣了过去。 “哎呀不好意思，我没看见这里还有个东西。”檐下霜道了歉，却没有帮着饭碗扶正的意思，还是言望秋默默伸手，把倒扣了的饭碗给翻了回来。 檐下霜帮着言望秋收拾起了散落满地的材料，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言望秋发现，米饭上缓缓浮现出了一个……用米粒组成的倒数大拇指。 言望秋：“……” 这个图标他是认识的。 言望秋伸出手，在饭碗顶上轻轻拍了拍，伸手指了指檐下霜，也学着比了个一模一样的手势。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真名 先前有说过，檐下霜和官方有过不少次接触，那和080认识也不奇怪。 言望秋想到之前来自080对檐下霜的数次诋毁，只觉二人兴许还是有什么恩怨在的。 偶尔搭话几句没什么问题，在游戏内直接聊这个怎么想也不大好。 “你的修为又高了不少。”言望秋游神之际瞥到玩家面板，这才注意到檐下霜的这一“变化”。 他如今已经可以算是正式步入了头部玩家的第一梯队，尽管还是个吊车尾，但作为一个迟入坑这样久的人来说，勤奋是必不可少的。 “好说好说。”檐下霜作为全职玩家，再习惯不过没日没夜的练级方式，或者说，这才是他最适应的节奏。 “最近我也会不时抽时间回门派来跑任务了，冲一冲总榜的名次。”檐下霜不忘邀功。 “依照你的进度，等到总榜前十还有非常漫长的路要走。”言望秋大致算了算。 毕竟他前头的进度是丝毫没做。 他说到这里，檐下霜便立刻露出了一种微妙的神色，像是在说“哦，那就再等等呗”。 只差没把迟早会上前十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够见到你的纪念装备诞生的那一刻。”言望秋真诚地说。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哪里捋顺了檐下霜的毛，他莫名美滋滋地离开了。 还是一碗大米饭的080发出感慨：“不是哥们，这给你一句话美成胚胎了。” “嗯？”言望秋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件纪念装备的拥有者应该就会是他了。” “这个的确，有的人打游戏上手就是快。”080被他一起带跑了思路。 恰好快到饭点，080索性窝在线上，等到时间了叫言望秋一起下线。 才在食堂闹出了那一波风云没有多久，080又自觉恢复了打包任务。 不是在游戏里，言望秋终于有机会问出了口：“你和檐下霜认识吗？” “认识，这人和我一个大学，比我大一届，当时学校内搞了个《天际》的比赛，我寻思着我好歹和这边有点关系，怎么着也能夺个冠，然后我被打爆了。”080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 大学，对言望秋来说是个非常陌生的概念，因此他只是默默听着080吐槽。 “那游戏嘛，技不如人那就认输也没什么，结果最后站在台上，这家伙还来了一句‘一般’，那下我就发现这人特别装。” “再后边就是在时光知道的事了，他一毕业就成了职业玩家，虽然没有加入任何公会，但和不少人有浅浅的交情，这样的人用起来比较方便，当时应该是正好在物色一个合作人选吧，就直接瞄准了他。” 080了解到的内容也不多，只是凭借第一印象单纯地在进行诋毁。 言望秋林林总总听下来，觉得蛮有意思。 他一直在试着融入游戏外的世界，努力去听、去学习人们聊天时的习惯、用语，但还是第一次这样听到一小段来自认识的人的人生。 “那……他的名字叫什么？”言望秋没什么好问的，他理解得不深，只对这个比较好奇。 “晏书夏。”080点开光脑，在校友群里找到了檐下霜，拿给言望秋看是哪三个字。 言望秋也举着自己的光脑，给檐下霜的备注成了他的真名。 中间不小心按到了别的地方，发了一条空白的消息出去。 【yxl】： 【晏书夏】：怎么了。 【yxl】：失手按到了。 【晏书夏】：那怎么按到我的聊天界面的。 【yxl】：因为在给你改备注。 【晏书夏】：唉，随便诈一诈就出来了，所以给我改的什么备注，透露一下呗？ 【yxl】：你想要什么备注？ 【晏书夏】：你想怎么叫我就怎么改，我都ok的。 “说起来，直接改真名会不会不太好？”言望秋把自己的光脑递给了080，又到了例行的求助环节。 “嗯嗯，我~都~ok~的~”080瞧见这一段聊天记录，先是怪声怪气地捏着嗓子当了只活灵活现的鹦鹉。 “是我的话，我就问他‘sb也可以吗’？”080故作优雅地一笑。 言望秋把自己的光脑抱了回来，知道这约莫不是什么大事他就放心了。 【yxl】：晏书夏。 【晏书夏】：我在。 【晏书夏】：已经猜到是谁出卖我了，不过问题不大，你想叫id还是真名都行。 【yxl】：游戏内叫id，游戏外发消息。 晏书夏回了一个小猫点脑袋的收到表情。 隔壁080冷笑一声，反手递过自己这边的专门调出来的晏书夏在校友群内的聊天记录，上头的表情包包括但不限于“懒得喷”、“憋笑”、“你爹来咯”。 080给言望秋看完，才想起来这位在上网时是个“宝宝级别”的选手，有什么学什么。 他飞速撤回了一个光脑。 “我明白的。”言望秋也见过人吵架，“不过他好像是直接用在了开头打招呼那里，不是……” 080百口莫辩，打算将晏书夏直接放生，同时手指已经心虚地点开搜索框，翻出几套常见又好用的可爱表情包。 网络常见的各种猫猫被加入到下载任务列表中，言望秋最终还是没有放过他。 “晏书夏的那几张图，可以发给我吗？” 一句拒绝到了嘴边即将脱口而出，言望秋的一句话又让080开展了行动。 “我给他发。” 080：“唉，光脑自己在转发图片。” 转发完毕，080盯着任务列表中缓缓推进的进度条，头一次觉得时光公司被誉为方圆十里最快的网络有这样慢。 死网络，快下载啊！ “谢谢，我保存好了。”言望秋道谢完，转而提了提自己之后的打算，“我应该要去一趟新手村。” 080不关心惨遭污蔑的网络了：“去新手村，说起来言望秋的确特别喜欢奶新人，只是……” 论坛上相关的帖子其实一直每天都有人顶起来，这才过去多久，玩家们只是找不到挑刺的办法而已，不代表他们不想挑刺。 这段空白期，所有人的态度一致是希望言西陆能够保持言望秋在门派内的正常活动即可。 外出就意味着会见到更多的人，见到更多的人就意味着变故。 先前经历的变故已经够多了。 “还是那句话，即使你有把握，但这其实算是吃力不讨好的事。”080斟酌着用词，但多多少少知道自己的话还是不怎么好听。 不是所有的事都一定要“讨好”才能做。 “费力做好了的话，总是会有好处在的。有不少人并不适应全息游戏，在新手期无措到一定程度就容易打退堂鼓。” 实际上，那些都是极有资质的修者，言望秋不舍得放弃任何人。 “这个倒也是，其实内部有做一个数据统计，新人实际的留存率每次都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更高一点，有人带的话，游戏会简单一点。” 080说完，想起那个npc言望秋。 也不知道他是在图什么，只要一有空就会到处飘，没日没夜地带人帮人指点人。 不少人以为是官方的安排，他入职前也是这样认为的，但进了策划部后才发现，这居然能是npc自发的行为。 最初心头得知这一条消息时的触动仍然还在，080也从来不是个执拗的性格，于是顺着说道：“那你去吧，有什么不对劲的记得随时联系我。” “放心，不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言望秋撂下这句话，就进了游戏中。 080坐在工位上回味了半天这句话，发现这家伙口中偶尔意外地会出现特别有魄力的发言。 难怪能这样迅速地上手扮演言望秋的任务，他真的……性格太像了。 * 《天际》的新手村多到有五位数的编号，言望秋每次会随机进入其中一个。 不是每次都能遇到需要帮助的新人，有的时候他更多是单纯来看一看。 新手村全部是一模一样的，所以言望秋已经知道哪里能够最大程度地隐匿身形和气息，哪里会是最好的观察点。 这是他自打去到游戏外的世界后，第一次来新手村。 其实连进进出出的玩家面上的神情瞧着和他从前见到的也差不太多。 若非必要，游戏内的风景很少会有发生变化的时候。 言望秋准备先去郊外看看，那里有新人练级的怪区和新手村地图唯一一个副本。 由于npc会自然而然占据一个队伍名额的位置，有的时候只要不点破自己的身份，经常会有人把他也当作是好心的高手玩家。 这是最理想的状况。 慢慢地把在新手村捡人的点点滴滴回忆补全，言望秋才到副本门口附近，就听见不远处有吵架声。 这其实是常事，新手村副本的队友彼此大都陌生，不熟悉的情况下需要磨合，总有要退让的一方在。 原因倒是直到新人们摆脱新人期还非常常见的两种——嫌人技术不好，嫌队分配不多。 “……这个副本要剑修有什么用，那么简单，不是随随便便就过掉了吗？” 言望秋站住了脚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折桂” 《天际》中只存在五个门派，对应的是传统的战士（长生剑派）、法术远程输出（星落山）、物理远程输出（月清阁）、治疗/辅助（济世楼）、刺客（影杀门）。 门派内衍生分支玩法不一而足。 在正式加入门派前，玩家们可以跟着新手村内的npc学习各大门派的初级技能，只许学习一个门派。 这里的选择不会影响什么，只是如果和最后加入的门派不一样的话，到时候还要多花一点时间把初级技能补上而已。 但不知道为什么，大部分玩家有一种“始终如一”的想法，新手村练了哪个门派的技能，他们之后大概率也就是哪个门派的修士。 这样的想法其实也没问题，可长生剑派的初级技能横向对比其他四个门派，显得不那么强力。 和数值或是机制没有任何关系。 游戏前期玩家们应对的单人挑战比较简单，无论拿到的是什么样的技能都能轻易应付。 可到了副本这样需要多人合作的场合，拿了长生剑派初级技能的玩家便略有几分吃亏。 输出不如正经输出，辅助更是一点辅助能力没有。 临时拼凑出的野队彼此之间并不了解，只想着找强力的队友以求快点解决副本，这时，领取的门派技能就成了最好的筛选手段。 言望秋的确会更偏爱本门派的玩家，但他捞到的新手有三分之一出自长生剑派，不得不说也和这一条设定有关。 他视线瞥过去，不出所料地发现是一支已经满员的小队在争吵。 新人没有什么好装备，无论是谁都是一身白的打扮，只能从武器区分每个人。 另外四个人里，两个月清阁、一个星落山、一个影杀门。 言望秋特意拿道具换了副外貌，主动凑了过去：“你们是在组队吗，还缺人吗……哦。” 他拨开四个人，终于见到被围在中间的那名玩家。 瞧着年纪不大，多半游戏外还是个未成年。 “是还缺一个……”星落山的射手听到有人搭话，转头回答道，上下看了看言望秋，“你是什么门派的？” 言望秋从背包快要落灰的角落里翻出了一把其貌不扬的剑：“我也是剑修。” “你要跟我走吗？”言望秋低头问那个坐在地上的少年，念出他的id，“千灯。” 即使换了一张脸，人的气质在不作遮掩时却也是藏不住的，譬如现在，这支队伍里的人已经明白了言望秋是来找茬的，按捺不住就要朝他动手。 新手村副本门口外的区域不是安全区。 伤害落到实处，却无法寸进，甚至弹出一个大大的“免疫”，言望秋静静看过去一眼，什么也没有多做，动了手的玩家身形全部原地消失——被杀回复活点了。 千灯看呆了，开口第一句居然是：“剑修还有这一招吗？” “不是，这只是单纯的修为碾压而已。”言望秋回答道，他朝着千灯伸出手。 千灯瞧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其实和他想象中的剑修相比，这样一双手还是过于纤细了，但关节处的茧子和手上隐隐可见的道道伤口又仿佛在昭示着那些主人过往的岁月。 他也伸手，借着这股力道站了起来，跟着言望秋换了个比较僻静的角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是npc！？” 千灯的手上其实也有一道小时候顽皮留下的伤口，但游戏内自己的建模上明显是没有这道伤痕的，听说这也可以调整，但大多数人不会特意去搞这个。 “嗯？”言望秋回过头来，朝着千灯笑了笑，与此同时，他也褪去了伪装，露出了本来的容貌。 千灯很是明显地倒吸了一口气，他在一年前刷过不少有关《天际》的视频，当然认得出来，这是言望秋！ 玩家骂天骂地也不会骂言望秋的建模，当时有一种骂法是说言望秋的建模做了十年，策划脑袋的建模做了一天。 离得这么近看，确实精致无比，就像…… 新手村待着的时候，千灯能够明显分辨出npc和玩家，但直到刚才，他意识到了手上那些痕迹的问题，才发现言望秋的npc身份。 “剑尊大人！”千灯跟找到了老家似的，极为恳切地喊了一声，尾音还因为激动带着些颤。 “我带你升会儿修为。”言望秋微微颔首。 千灯自然是说什么听什么。 哪怕是现在第一梯队的玩家常去的怪区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压力，更何况还是在新手村。 等级差距太大会无法收获经验，言望秋还是用的老一套，只打辅助不打输出，保证千灯无论怎么浪也不会死。 打着打着，他意外地发现，这名少年的招式用起来颇有章法，看得出来的确是个新人，但曾经应该也有过底子。 甚至还能一边刷怪一边分神来找他说话：“剑尊大人！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见言望秋并没有反对，千灯更加大胆：“那个，就是，我们剑修真的很穷吗？” 言望秋抬头，以眼神打出一个问号。 “因为选了长生剑派技能组的新人很难混出头，我翻了好久好久攻略，结果唯一一个说的是破财消灾，氪金买武器，有了属性就有了输出……”千灯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再然后，底下就说、就说果然是非常剑修的设定，直接吃现实里的钱。” “不用买武器，也不需要满级，你现在这个条件，已经可以去单挑那处秘境了。”言望秋说的是新手村副本。 新手村副本要么单人开要么满开，里头的环境又十分逼仄阴暗，所以玩家们才会大都倾向于后者。 “至于穷或不穷，不知道，只是比起磨炼剑，有的人更多需要的是磨炼自身。”他随意抬手，折下一根树枝，往前一划。 千灯什么也没有瞧见的情况下，怪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于那里过。 “我不穷，可对你们这些外来的修者来说没什么可比性，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门派里排行前列的有一个特别穷的，至于其他人，装备大都是自己打的，剑修和其他门派的修者没什么区别。” 言望秋摩挲着树枝的手倏而一顿。 他有了些关于【折桂】的灵感，这灵感来得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合时宜，材料还在他这里，但剑已经被主人给领走了。 “好的，我知道了，肯定是外面的人在胡说八道！”千灯活力满满地应完，却发现言望秋好像陷入了走神的状态。 怎么回事，全息游戏也会卡吗！ 他不知道怎么办，试着叫了两声言望秋。 “哦，刚刚在想另外一个人本命剑的事，不好意思，稍微走神了一下。”言望秋回过神，却还是没舍得抛弃短暂闪过的灵感，只先悄悄记了下来。 新手村升级非常快，千灯本来也是中上靠上的那一批，言望秋陪他练了一个小时，他放开手去打，竟然不知不觉中刷满了。 “剑尊大人，谢谢你陪我练级，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刚刚说我可以单独去把那处秘境给解决掉……现在门派靠前的那么多大佬，是不是也有不少人当时是这样做的？” 千灯一问出口，自己也觉得有一点离谱，言望秋是归属于长生剑派的剑尊，就算他的确会时不时到新手村来，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事实上，这个言望秋还真的知道。 “现在的前200名里，有七八十个是自己一个人闯过去的吧。”言望秋见千灯一副燃起了斗志的模样，叹了口气，却也没说什么扫兴的话。 换作是单纯的新人，他可能会多说两句，让他们不要太过执念于新手村副本，不如早入门派来修行，但千灯的确可能做得到，那干脆就让他去做好了。 这些天外来客，这些玩家离开新手村后，除非身上背着特殊的任务，不然是不允许再返回的，换言之，机会只有这一次。 “副本boss有带流血buff，一个人需缺少续航不太好打过去，这个对技术有比较高的要求，需要能够次次命中要害打出暴击……”千灯碎碎念了一大通话，“我之前就是因为这个不太敢去，那boss长得又那么恶心，死亡的感觉太可怕了。” 他没有说他是第一次玩全息游戏，或者说，即使说了，面前的npc估计也听不懂吧。 千灯正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真的哎，之前看到有人分享说不管说什么，言望秋都能接话并且和你聊上是真的哎！ “对你们异界修者而言，死亡迟早会变成司空见惯的事，毕竟是可以压在台面上，一次次去探索秘境奥妙的筹码。”言望秋轻轻“嗯”了一声，“但是死亡的确不好。” 千灯知道npc不可能替他做什么决定，坐在原地想了半分钟还是想通了：“我还是会去一趟，谢谢你，今天陪我聊这个，死亡是不好啦……” 他重复着言望秋的话，试着继续向下解释自己的理解：“但就像剑尊大人你说的那样，总有一些事要不惜代价去做。” 说着说着，似乎是过于激动，千灯还站了起来。 言望秋靠坐着，稍稍抬了抬下颚，像是觉得他这句话很有意思，竟是又一次笑了笑。 千灯呆了呆，后知后觉地认为自己刚刚的话会不会有一点中二，不好意思之余，瞧着他的笑容，脸变得通红。 “看了你刚刚的操作，我相信你能做到，即使遇到刚刚的人，也不会怕被他们找麻烦。”言望秋说。 察觉到他兴许是到了离开时刻的千灯失落下来，面上的热度骤降，认真地点了点头：“他们其实是在无理取闹，进本后看我伤害不如他们就说我是来混本的。” 言望秋不好对此评价，只是捡过了那根树枝，一道灵气扫过，上头坑坑洼洼的枝叶变得光滑无比，颜色也鲜艳不少。 “祝你一切圆满，若你之后有意愿到长生剑派，可以靠着这根树枝为信物来找我。” 千灯的战斗风格和一些细节上的地方，和一个家伙有点过于相似了，以后成熟起来，未尝没有搏一搏前排的机会，只是前十就要看机会了。 撂下这一句话，言望秋站起身，抬手的功夫召出一道门，往门前的阶梯上走了两级，侧过头来，朝他微微颔首，唇角犹自挂着残余的笑意。 下一刻，灵气激荡，是言望秋离开了。 月光映照下，只有一根树枝落在原地，证明这一切不是他突然出现的幻想，而是真实无比的……一次相遇。 千灯俯身，双手将那根树枝捧起，只见树枝的简介那里则是明明白白地写了是“言望秋所赠”。 他郑重地收到了背包中，沉稳了没超过三秒，立马原地蹦跶了好几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外接光脑。 此时不狗叫，更待何时？ 我运气好连这么位高权重的npc都遇到了，我凭什么不能狗叫？ 千灯挑选到的第一个受害人是自己的表哥。 表哥和他一样打小有跟着家里的大人学剑，结果反而因此对游戏内各种和剑沾边的职业不感兴趣了似的，碰也不碰。 《天际》也是，但听说他好像已经转到长生剑派了，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 【千灯】：表哥表哥，我已经满级了。 【折桂】：我给你买游戏舱是为了让你先留在新手村，给我办件事，你练级练这么快干嘛。 【千灯】：留就留呗，我找到了新目标。 【千灯】：说起来表哥，你当时过新手村那个副本是一个人打的还是组队打的。 【折桂】：单人打的……你问这个干嘛。 【千灯】：我跟你说我今天遇到言望秋了！他和我说我可以试试看单人去打这一个副本！ 发出这条消息后，通讯的另一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千灯也不是非常在意，他就是来狗叫的，那肯定狗叫完赶紧跑，免得被追杀。 就在他打开论坛，研究了不下三个新手村副本有关的攻略后，终于有新消息提示响起。 【折桂】：……言望秋已经，总之你看到的那个不是言望秋，是时光找来扮演言望秋的替身。 【千灯】：？ 【千灯】：我不怎么理解你在说什么，但我感觉跟我一年前看到的那些视频里的他没有区别呀。 【千灯】：你看，他还给我送东西了，说之后去了长生剑派我可以靠这个去找他！[截图] 【折桂】：？ 【折桂】：这树枝的名称是在？ 千灯经由提醒，这才发现树枝的名称是“折桂”，但这其实没什么毛病，表哥的名字虽然起自“蟾宫折桂”的成语，但游戏内却是实打实有植物叫这个名字。 好久不见，表哥怎么还变成敏感肌了。 千灯不太想理他，准备换一个人再继续狗叫，但这边肯定还是要回一下的。 【千灯】：唉，反正你没有。 折桂没有再回他，千灯想到折桂说的话，心里也没什么底，他上次了解游戏的各种资讯还是在一年前，于是也去论坛转悠了一圈。 四十分钟后，了解了一切的千灯从论坛里恍惚地转出来了。 论坛里真的不缺整理时间线和各方态度的合集贴，他看了一个没忍住又看了下一个，这才花了这样久。 总结下来就是，活动恶心人，言望秋还在这里面意外身陨，官方不给回应，还给言望秋招了个替身。 于是大部分人的观点是，官方一巴掌，但知道这是什么工作，还要来应聘的替身更是两巴掌。 千灯知道表哥非常喜欢言望秋这个角色，上次去他家拜年，两个晚辈被赶到一起玩，他进了折桂房间。 专门有一个角落是放周边的，画风各异、物品不同，但看得出来全部是一个人。 千灯也跟着有一点点难受了。 折桂这边他不认可，但能理解，可论坛里哪怕给“替身”说一两句话也会被人跟着骂…… 而且论坛里只允许用游戏id发主题帖和回复，动不动就容易闹到游戏内solo，这样的事多了，慢慢也就没有什么人敢说了。 千灯不好判断所谓的对和错，他没有那么真情实感地接触过一款游戏，并且喜欢上里面的某个角色，但想起刚刚那段短暂的相处…… 他此时仍然在郊外的怪区附近待着，为了刷论坛，随意找了个好坐的地方休息。 这里是一片湖泊的边上，视野开阔。 夜晚的风无论是游戏内还是现实中都带着些许凉意，拂过人的面颊、发梢。 千灯抬头望向高处，夜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圆圆满满。 ……也不是说非要站个队，他只是单纯认为，不太该是这样的，那样一个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品性非常糟糕，见着言望秋的人气就巴望上去的爱慕虚荣的人。 可他好像也不能做什么，才刚到能玩《天际》的年纪，在游戏内势单力薄的，刚刚还差点儿被人以多欺少了。 身边的同学和他差不多年林的，家里少有同意买游戏舱的，只有他是表哥送来了一台，父母也不反对。 哦对了，表哥。 表哥似乎是打算要他来做什么的。 千灯还是发了消息。 【千灯】：等我打完新手村副本就要去主城了，我想快点去长生剑派。 【千灯】：表哥，你之前说想叫我做什么是要做什么。 发完这条消息，千灯其实已经有了预感，多半是和言望秋有关的事。 不过表哥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达到新手村上限的等级也并非什么难事，所以千灯猜，其实他心里也是偏向于不叫他去做什么的，只是提出来了而已。 试探揣摩起人心了片刻后，千灯收到了一个大大的七彩“滚”字表情包。 千灯略有几分委屈。 不是，这也有一点太破防了吧。 * 言望秋回到门派后，第一时间把自己关于【折桂】的灵感记了下来。 当时他忘记了有这种名字的树，一门心思地往好材料的方向去考虑了。 新手村有那么一大片“折桂”，其实背后有一段较长的支线任务，讲的是一个踏上错误方向，多年郁郁不得志的青年最终受桂树精怪点拨，找到自己的追求，有了一番成就的故事。 言望秋和折桂说过，在认识没多久时。 “这种树不止是名字像你，幕后的故事也同你相似，巧合成这样，便是一种缘分了。” “哪有那么多缘分，全是单纯的巧合。” “怎么会？像是我那天遇见你，如果你换了个人，我不会那么快注意到你，如果我换了个人，也不会向你提出这种略有些冒犯的建议。” “……为什么不会提？” “我肯定打得过你，换了个人就未必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误会 默清山。 言望秋坐在峰顶，静静瞧着目之所及的一切，手边放着一只空荡荡的杯盏。 来自晨曦的第一束光线有如一只神秘而无形的手，触及到哪儿，哪儿的景象就变得鲜活且生动起来。 修为的辅助，令他能清晰地看见、听见每一处细节。 鼎沸的人声、激荡的法术、碰撞的剑器……杯盏中的水液从无到有，缓缓增高。 “师兄，济世楼此次广开山门，邀请四方来客，同时对方也特意问起了你会不会去……”长生剑派的掌门顾逸兴御剑飞行至他身后。询问他的意愿。 言望秋没有立刻回头，而是侧眸看向立在他身旁的杯盏，那里头的水液已经停止了增长，堪堪卡在即将溢满而出的边缘，连一丝一毫的空间也没有留下。 天色已然大亮。 “这次就多派些人去，至于我的话，看情况吧，现下局势不稳……” 同样的话，他其实说过一次。 言望秋话到一半，眼见着师弟张张嘴，做出和他的记忆中一般无二的疑问，就连神情举止也分毫不差，忽地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他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对方退下，并不给予任何解释。 旋即，言望秋静默数息，身形一闪自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然到了万里之外的一处村落。 …… 到新手村捡人的事算得上是开了个好头，言望秋接下来又去了两三回，倒是没有再遇上什么值得在意的人。 新手村按理来说该是游戏内最鱼龙混杂的地方，会出现在这里的玩家技术和素质均是良莠不齐。 即使没有大争端，也不时会发生小冲突。 但最近似乎和平了不少。 言望秋直觉其中有问题，在门派安生待了两天，但到底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迎难而上才是他的行事作风。 所以他在门派内设了那一处简单的小法阵，用来查探“灵佩”如今的所在。 这是言望秋从前锻造出来的一种饰品，没什么用处，只是能够加快佩戴者吸收灵气的速度，加得也不多。 唯一的优点约莫只是好看而已。 新手村有千千万，每次言望秋去时会随机见到其中一个新手村，但灵佩作为他的造物，因果上天然就有着联系存在。 只要有新人带着灵佩，言望秋在去新手村时，自然而然地会优先降临到有这类特殊新人在的那一个。 老玩家不是特殊情况不可以再回新手村，但他们却可以把物品寄送给在新手村的新人。 ……完全理清楚了。 这个计划唯一的纰漏在于，他们没有算到言望秋还能够追踪灵佩的动向。 但可惜，纰漏只要存在，那就是纰漏。 言望秋总共送出去五枚灵佩，刚刚使用提升感知的术法后追踪到了三枚。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计就计。 有一枚属于折桂的灵佩是在千灯身上，难怪那一天言望秋瞧着千灯的招式之间颇有些故人的影子。 二人现实之中多半不止是认识的关系，最起码有跟着同一个师父学习过。 剩下的两枚，一枚是梧叶的，一枚是月之上的…… 后者不必说，在那时候短暂地到过前十，再往后似乎就没什么声息了，概括起来就是认识、但相对来说不太熟。 至于梧叶……言望秋才见过一面不久，想不到他居然也有心结。 言望秋决定先去梧叶那一边看看，便是他现在所在的这一处新手村了。 即使是有意引人上钩，言望秋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新人的面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总有一个提前做了功课的玩家会认出他，到那时麻烦可就大了。 他们既然有心，就应该知道他会做什么样的伪装。 言望秋拉起兜帽，循着灵佩的气息一路向前，最终锁定了一个在道路边上徘徊不定的家伙。 id叫做风不语，等级已经满了，看来是特意留在这里堵他。 …… 风不语在新手村滞留了两天。 新游戏才上手没多久就被迫卡进度最是难熬，但他答应了要帮人做事，不好推脱。 他坐在新手村路边供人休憩的木制长椅上，漫无目的地翻看言望秋相关的各类帖子时，一个穿着斗篷的人忽地从他面前经过。 也不知道是风还是他的位置刚好，从风不语的视角来看，正好能看到斗篷下的半张真容。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不就是他正在找的…… 行动比意识先一步反应过来，风不语伸手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 “你有什么事吗？”言望秋眉头微蹙，似乎是对他冒昧的行为感到不满。 风不语张了张口，他自己也注意到了这样的行为的确称得上冒犯，但这也还好吧。 侥幸的念头在对上言望秋视线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你是……剑尊对吗，我未来打算加入长生剑派，但现在遇到了一个困难，我的剑在野外被一群人给抢走了，因为他们看不起在新手时期学习了长生剑派初级技能的人。” 跟念稿似的语气。 “是吗，那这样的话，我陪你去看一看吧。”言望秋指了指野外非安全区的方向，“带路。” 没想到说服目标这样顺利，风不语狠狠松了一口气，在私聊里也成功和接头的人联系上了，说是那边会马上安排好。 他往前仓促走了一步，才发现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手腕没有松开，赶忙放了手。 风不语叫苦不迭，这还没开始呢，就先露了不止一回怯。 直到私聊消息中冒出一条“ok”后，风不语才重新放松下来，领着言望秋去到约定好的坐标。 那里有一个三人小队正在刷怪。 “就是他们抢走了我的剑！”风不语控诉道。 除非是被波及的情况下，单纯玩家和玩家间的争端npc不好插手，言望秋破例一般也只是因为涉及到了他背后的门派。 言望秋对没出新手村的玩家会用什么武器再清楚不过，无外乎是三种。 新玩家初始白板武器，npc购买绿色武器，新手村副本掉落蓝色武器。 第三概率和后边的副本相比要友善不少，但一样不是运气特别好的人能够考虑的事。 只是npc购买绿色武器的话……不用说言望秋自己的仓库里还有一大把，他甚至可以出钱，替风不语再购置一把。 “就是那些人？”言望秋向风不语确认道，见对方点了点头，自己自顾自先去开了怪。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风不语看不懂了，“不能帮忙惩罚他们一下吗？” “如果他们还来骚扰你的话，我会把他们全部打跑的。”言望秋撂下这一句话，就进入了半挂机模式。 风不语干巴巴地刷了两只怪，也不是非常想动了——他的等级上限满了，再多的经验也是白刷。 幸好，他们还有planb备用。 那支三人小队朝着二人的方向走来，风不语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的结巴毛病倒真的派上了用场，在对面恶霸似的言语中节节败退，离言望秋越来越近。 下一刻，言望秋抬手制住了他们的行动，在地上轻轻一划，一道无形的屏障竖起，将风不语和另外三个人隔离开来。 风不语发现，自己完全听不到那边传来的任何动静了。 “看，有我在，他们不可能碰到你半根手指头的。”言望秋说。 修为相差太大，旁的更为细致的就不说了，玩几个水平浅的小辈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这话说得温温柔柔的，换作任何一个熟悉言望秋的人来恐怕这时得先受宠若惊一番，但风不语这是第一次认识言望秋。 他只觉这委托看着简单，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人做的。 npc的实力差距犹如一道鸿沟，他们根本无法反抗什么，就像现在，他真的就被单独扣押下来了。 风不语欲哭无泪，就在他准备摊牌之际，那边传来了言望秋的声音。 “你刚刚刷怪的动作不太流畅，再演示一遍吧。” 风不语彻底老实了，这绝对是在阴阳怪气！ 他一板一眼地按照自己习惯的流程去清了一波怪，就见言望秋的视线从他身上缓缓扫过。 不知为何，风不语从中能够读出一道信息：这个人对他，似乎既满意又可惜。 “你的基础功不太扎实，还需要多练一练。”言望秋下了判定。 不如他头一次见到的那个千灯。 风不语：“……” 他才接触全息游戏没有多久，上手到这个程度，认识的人几乎都夸他有天赋，其中也不乏现在就在大公会的玩家。 但言望秋是长生剑派的第一人……不对，这背后不就个替身吗，凭什么这样说他！ 言望秋是有心想要演示一番的，可是在场的“素材”实在是过于脆弱了。 他拿出背包中最为劣质的一把木剑，没有任何属性，只是轻轻在小怪的头上一敲，怪物便立马化作经验值消散不见。 不挑选目标，只是做动作的话也不太好，新手村的灵脉过于脆弱了，换作是在门派中倒可以肆无忌惮。 他在这里盘算之际，殊不知风不语望着消散的小怪背后发凉，心道这年头赚个小钱真不容易，这怎么接个单还遇上这种剑修黑恶势力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算计 见了风不语，言望秋能确定那些家伙的打算是什么——用灵玉锁定他去到的新手村，再用这些天赋较好的新玩家吸引他的注意力。 不论他们是否在经历困难，只要展露出自己的资质，言望秋总是会为此驻足。 相处这样久，他们对“言望秋”应有的处事守则已经再熟悉不过。 言望秋注意到风不语略有几分心不在焉，知道他此时多半是在偷偷发消息求救，没有过于在意。 “被刁难”这样的事换做谁也不会愿意面对，即使是言望秋也一样会有感到棘手的时候。 他能应对，但更知道玩家们这种负面情绪的来源是什么。 折桂也就算了。 这家伙的脾气本来就偏向阴晴不定那一挂，但品性不坏，努力和天赋一样不落，言望秋当然是喜欢的。 可论及他当徒弟带的最多的玩家，其实是梧叶。 言望秋想到这里，往风不语的方向看了一眼，把人给吓得够呛，这时恰好一条消息进来，叫风不语定住了心神。 【私聊】【梧叶】：除非是特殊情况下，npc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对玩家施加那么久的限制，你发消息到我回复的这会儿时间，我估计他已经要支撑不下去了。 【私聊】【梧叶】：那些人会再过来的，你不要露怯，然后用我给你的那个骰子道具，变成玉佩的模样，将玉佩摔碎，能够强行将他定身在原地。 【私聊】【风不语】：可是骰子仿制出的物品效果会减半，那就是从半分钟变成了十五秒……折桂和我说，要摔就摔真的。 【私聊】【梧叶】：让他自己去摔吧。 风不语是梧叶拉进游戏的，自然更听梧叶的话，他犹豫片刻，尽管不知道能不能奏效，但还是先用骰子复刻了那枚玉佩，边刷怪物、以免让言望秋起疑出手，边注意着周遭屏障的强度。 他察觉到了！ 屏障的确有在慢慢变得薄弱，风不语聚精会神，卡在自己感觉到极限的那一秒，从背包中取出那一枚仿制的玉佩做准备。 在见到一帮“同伙”朝自己的方向奔来时，风不语将仿制品往前用力一掷。 玉佩落地，发出一声脆响，旋即炸得四分五裂。 动了吗？ 尽管知道结果多半能够如梧叶所说的那样，风不语还是忍不住去看言望秋所在的方向。 只见到他垂眸看着一地碎片，唇瓣微启，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一个字也没有出口。 反正确实没有动了！ 风不语松了口气，拿到这段录屏，自己算得上是功成身退了吧？ 下一刻，他因着承受不住伤害，化作一道白光，挂回了复活点。 新手村死亡一样会掉经验，但等级低的时候，掉的经验是最好补回来的，这么一点点损失完全称得上是微不足道。 录屏的事有人在做，和风不语没有关系，他只是要成为这场好戏中的一名受害者。 即使他们的把戏非常拙劣，官方可以轻易拆穿，那也是一样的。 按照梧叶的说法，找了个毫无关系的无名之辈来扮演言望秋，这是时光公司近期做的最为荒谬的一步决定，让他们从根源起就不占理。 这段录屏一段闹大，玩家们是不会顾及个中有什么因由，届时就可以将矛盾再进一步激化。 风不语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没有入坑多久，理所当然谈不上有什么对言望秋的感情，对替身更是没有所谓的忿恨。 只是这些天听梧叶说，又听身为发起者的折桂念叨，听着听着，他也觉得时光这官方的确是出了什么毛病。 放下感想，风不语将这段录屏发给了梧叶，后续的事他们将会全权负责，不需要他来做什么。 至于言望秋背后的那名替身…… 现在有的是工作可以做，他顶多也就是没了这份工作，还可以找下一份的嘛。 再说了，他既然宁可冒着这样的风险，也要和官方配合接下这个角色，应当最开始也是有觉悟了才对。 风不语思忖之际，复活点又闪过几道白光，人数不多不少，就是刚刚那一支小队的全员。 “你们这是……”风不语愣住，他当然知道是谁动的手，难道说对方见到自己的工作可能要没了终于疯了？ 抱着我工作没了你们也别想一直好过的想法突然动了手？ “长生剑派杀红名非本门派玩家是合理的行为……”有人知道这一条设定，现在成了言望秋动手的最好根据，也是无力吐槽。 这支小队和风不语不熟，双方只是一段短暂合作的关系，在复活点打了照面后，就各自分开了。 风不语打算趁早把等级补起来，早日去到主城。 恰好这时，梧叶发了一个收到过来，风不语多问了一句。 【私聊】【风不语】：那些来打我的人，也是你认识的吗。 【私聊】【梧叶】：花钱什么单都接的工作室，不认识。 那看来还真的不是什么好人……风不语弱弱地回了个“哦”。 * 言望秋一路回了门派。 虽然说来不及探查到更为深入的程度，但他们显然已经把底牌给掏了出来。 自己炼制的灵佩论及属性谈不上是一件好装备，但外表美观，附带的技能在特定时刻说不准会有大用处…… 言望秋没有想到他们会选择压上灵佩作为筹码。 他肯定认得出来自己炼制的东西，尽管知道他们有在珍惜灵佩可能发挥的作用，这才动了骰子来仿制，但这种东西最是娇贵。 即使是仿制，也会对功能起到不可挽回的损伤。 言望秋知道他们肯定录制了视频，换作是最早那一会儿，言望秋肯定会选择下线去联系133和080来处理，但眼下，还是不能擅离职守最为关键。 “你……你是不是被人阴了？”就在他打定主意之际，檐下霜气喘吁吁地爬到了默清山山顶，“论坛有帖子，我看到了。” “是的。”言望秋据实点了点头。 檐下霜盯着他，几度欲言又止，神情中带着几分纠结与惋惜。 言望秋知道，这是他以为自己要被时光公司给收拾了，就像是门派们总是会清理那些败坏门风声誉的弟子。 他勾了勾手，檐下霜凑了过来，轻轻“嗯”了一声，示意他有什么话就说。 “还影响不到我，放心。”言望秋回答完，就也不肯再多说了。 这工作期间不能说过于违反人设的话的规定就不能放松一点吗，檐下霜腹诽完，心下稍定。 言望秋虽说处事总给人一种既稚嫩又成熟的矛盾感，但有那么一条是从来不会变的。 他不说谎，既然这样说了，那肯定就有把握。 “吓得我等级也不练了，直接飞回了门派，没事就好咯，那我先走了，今天的门派日常正好清理一下……”檐下霜絮絮叨叨说着，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带给言望秋一点点安定的情绪。 “这个……论坛现在有不少人在骂你，只是碍于审核的各种限制，骂的话也就有限，来来回回无外乎那几句车轱辘话。” 他临要走了，突然又杀了个回马枪。 言望秋不解地抬头望向他，一副全然不觉的模样。 “到这样的程度，已经不能算作是对你没有影响了，事实上，他们想对你做什么本身就是一种坏的影响。”檐下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强调个什么东西，深呼吸一口气，“不要这样说。” 是了，他铺垫这样久，其实就是为了说这五个字。 檐下霜其实不指望扮演者能给出什么回复，或者说，即使他说“好的，我下次不这样说了”，檐下霜也不会将这当成是一种有效的保证。 “给。” 檐下霜愣了愣，下意识伸手接过，发现这是一枚香囊。 “这个送你了。”言望秋收回手，大方道。 “给我这个真的没有什么影响吗？”檐下霜犹豫了一下，怕言望秋是因为自己刚才那番话才起了送礼物的念头。 “不会的，送礼物给任何人都在权限之内，只是这次我学会了。”言望秋说。 “学会什么了。”檐下霜没能立刻明白。 “送那些不太好摔也不太好破坏的东西。”言望秋回答，“这枚香囊的原材料是我亲手从最高品质的丝线中挑选出来的，保证你用剑刺不穿、用火烤不坏。” “……好了好了，这个不用说，我怎么可能对一个香囊动手，又不是疯掉了。”檐下霜把自己属性更好的装备一脚踹飞，当着言望秋的面把香囊戴好。 算是说了一句好听的话，檐下霜转了个身，向言望秋展示香囊的佩戴效果，结果言望秋只是打量着他点了点头，一副这样的话已经听惯了的模样。 但他也并不气馁，说这些话本身也不是为了让扮演者夸他，而是他自己想说而已，和扮演者给出什么样的反应没有关系。 就算扮演者因为今天的事心情不好，在他刚说完话就情绪上头，大声喊他滚出去，檐下霜也…… 檐下霜仔细一想，这好像还真的没有什么问题。 他还挺期待看到扮演者让人滚的模样，可惜对方的情绪稳定得可怕。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保底 【主题】：看过那段视频了吗，这就是能够打败长生剑派门派大比第一名的人？ 楼主：瑕双有那么多视频证明这的确是个有实力的玩家，但还是败在替身手底下……直接说吧，官方请大神来当垫子花了多少钱。 1l：不是，这么呆吗，他完全就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吧，跟个人机似的。 2l：还记得吗，有一个播放量好高的视频就是从半中间录的言望秋在新手村帮助新人……真的恍如隔世，过去这样久了，还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3l：瑕双没有必要做这种事吧，视频里替身的状态也非常奇怪，像是被什么手段控制住了。 4l：楼上能不能不要演了，以为你跟着喊替身就看不出你的立场吗，我这样说，就算被控制住了，他扮演的是言望秋，凭什么会被控制住？ …… 官方又没有给他上任何免疫控制的加成，“言望秋”其实是可以被控制住的。 言望秋借着吃饭的闲暇上了一趟论坛，一眼看下去，几个帖子说的其实是差不太多的内容。 080说过一句话：《天际》的玩家格外慕强。 言望秋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在上次他打败瑕双的事传开后，替身一事在论坛的风评其实有略微好转。 ——并不是有人跳出来开始给他说好话了，而是说的人稍微少了那么一点儿。 这一回，他的技术真实性遭到了质疑，连带着先前瑕双……檐下霜也再次遭了殃。 扭转风评的方式其实是有的，像是接下来的一类门派大活动有一个惯例的环节，那就是pvp对战。 为了热场，通常会叫npc也一起参与进去。 言望秋一般不参与此列，他也跟着一起的话，那结局就没有什么悬念了，但这次或许可以动一动筋骨。 这边打定了主意，言望秋听见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关上论坛，假装自己正在看消息。 来到这里不知不觉间也过去好久了，他却一直没有见过“言西陆”的父母。 按照林叔叔的说法，他们是在国外不错，但到现在为止，言望秋也没有收到过任何一条问候的短信。 言望秋并没有任何失落或者打抱不平的想法，只是单纯地在奇怪。 他的目光上移，重新瞥了一眼消息。 【林叔叔】：不用担心，这份工作本来就应该属于你，外边舆论受不了的话可以随时回来。 【yxl】：我受得了，还不想回来。 【林叔叔】：那时光不可能开除你的，安心在培训中心待着吧，凡事随心而行就好。 其实有不少人在说话时会用上“可能”、“也许”、“应该”之类的词，防止打脸，当然，语气笃定的也有几率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可言望秋莫名感觉，“林叔叔”说出这样的话，是有什么依据在的。 他知道什么连133这样的“主管”也不知道的事。 “嗯？你今天出来那么早？”080放下外卖袋，同言望秋打了声招呼。 言望秋熟门熟路地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揽走，刚拆完包装，就听见080小心翼翼地问：“你游戏里发生的事，我把那段切下来了，我也知道你是被玩家算计了。” “这不是理由。”言望秋摇摇头。 就像玩家们不知道为什么不接受“言望秋是可以被控制住的”一样，官方显然也是唯结果论。 他的这一举措的确是在冒险，不过，即使林叔叔的话是假的，他也有把握能够把局势给挽救回来。 “那块玉佩，只是仿制品而已，你知道那么多，我以为你知道要怎么躲开。”080略显尴尬。 “我的确知道。”言望秋应道。 080：“不是，那你这是？” 言望秋：“我的办法会让他们无法做到摔碎仿制品，摔不碎的话，那对‘言望秋’送的灵佩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还带这样玩的？ 080大开眼界，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非要让玉佩出点问题不可。 宛如读出了他此刻的想法，言望秋给了一个让人相当摸不着头脑的答案：“尊重他们摔灵佩的自由而已。” 080小小地“哇”了一声，言望秋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你这是在生闷气诶？” “我没有生气。”言望秋回答。 “生气了就是生气了嘛，有什么好辩解的，我又不会嘲笑你，不过关于这玉佩还有个有趣的小故事。” 080想起了什么，当作笑话来和言望秋分享，“当时他锻造出来的物品其实属性对那个阶段而言太过分了，我们就动手把数值压了下去，作为补偿，加了一个可成长的标签。” 难怪，言望秋想起自己当时在锻造灵佩时，开头失败了好几回。 “诶，这下看出来了，是真的生气了。”080清了清嗓子，“你先别生气，我来给你说说下一个大活动的配置。” 言望秋整个听下来，才发现约莫是上次战场的大活动整得实在太差，以至于官方这次终于想着要搞个大的。 最起码，pvp环节从一对一单挑变成了大混战，地点还放在了迷宫当中，存了心要让玩家赌一赌运气。 聊到这里，就在言望秋打算确定更多细节时，恰好133来找他们。 “也是心大。”把两个人一同挖去办公室后，133躺在靠背椅上，先是看向言望秋，“差一点儿你就要被开了知道吗。” “知道。”言望秋点点头。 “你也真是敢赌。”133招了招手，让他自己去一边看打印好的东西。 “呃。”080知道轮到自己了，上来先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承认，我今天有在盯着游戏内的情况，但我说让他来选，所以就没有横加干涉。” “问你这个了吗？”133反问道，“叫你过来，是叫你收集一下玉佩的锻造公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的公式应该是在现有推演记载之外的、全新的公式。” “唉，好的。”080对此习以为常。 毕竟，这样的事对他而言并不陌生。 言望秋的各项技能点是点满了的，尤其是剑术和锻造，一般人连其中一项也难以攀爬到高处，但他却同时抵达了两处高峰。 这还是他们有意控制了的结果。 策划部最常见的一样工作就是记录游戏中出现的变动，比如，这一回玉佩的锻造公式推演收集就可以算在其中。 言望秋聪明到过于出类拔萃了，这一类工作但凡接到npc为主要角色的反馈，策划们循着坐标一进去，多半会发现自己是在长生剑派。 * 言望秋钻到了游戏舱中，他才一上线，就发现笼罩着默清山的结界有了相当明显的颤动。 是有玩家在攻击结界，而且绝对不止一个。 言望秋投下神识，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133拿给他的资料是有关于一条游戏暗线的内容，一部分玩家会“弃明投暗”，转换为魔种阵营。 她的意思是，接下来他遭到的针对中，有的并不是对他做言望秋的扮演者有什么意见，只是单纯希望“言望秋”这个名字能从星辰界彻底消失。 默清山这种程度的结界，对言望秋来说完全没有什么，随时随地都可以再捏一个出来。 即使察觉到结界的血量在不断降低，他也并不慌乱，只打算看看玩家之中到底有没有“特殊的存在”。 在即将举办一次门派大活动的时候，出现这样一条暗线……看来他的确是非得去一趟不可了。 交手到现在，双方对彼此的底细都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言望秋知道玩家们已经学会了“不打没有准备的仗”，这次多半也会有一个“利器”。 灵佩的情况非常少见，少见到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言望秋猜，这次会是一件能够无条件破除结界的道具，他听玩家们提起过，只要花钱就能买到，唯一的问题就是得花上不少。 想到这里，言望秋站起身，手掌贴在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木槿树的树干上，闭目将这一片木槿花海尽数藏了起来。 等一下如果有某个玩家意外闯入的话，也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 说到底，先前会把那几个人放上来，也是因为了解程度足够深而已。 这些木槿花大都是玩家们为了悼念“言望秋”的死而送出去的，具有的纪念意义非常纯粹。 要是被传出来什么莫须有的闲话，言望秋不知为何想到了080所说的“生气”。 他站在原地，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尽管不是很想用上这样的概念，但果然还是……只有一种回答。 ——他肯定会生气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