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神医：替嫁流放开挂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怀疑性别 在这几个人面前动用了空间，她宛如破罐子破摔似的，都懒得隐藏了。 那气垫帐篷仍是以前的模样，她有空间收藏，压根就不需要放气后，又再度打气。 齐云瑞看见帐篷，想起那日下大雨，自己与顾洛汐在帐篷里不小心睡在一起之事，不由得脸颊一热，羞赧地转过脑袋去看外面。 不知不觉的，夜幕降临，天就要黑了。 雨下得大，哗啦啦的响声不绝于耳。 众人听着雨声，填饱肚子后，都找个地方坐下来，凝望外面朦胧的雨幕。 这厢，顾洛汐钻进帐篷，朝外面道：“娘，这帐篷挺宽的，一会儿你抱着小弟进来睡。” 想要报答昭昭的恩情，她沉吟一下，多说一句：“昭昭，你也可以进来的。” “哦！”昭昭怔忪地看着帐篷，只应了一声，就没有下言了。 顾洛汐困得要命，赶紧躺下睡觉。 桌上的包子还有不少。 顾洛英看凌羡之不好意思拿去送给他父母，遂把外面的口袋取下来，数了十个进去，道：“羡之哥哥，我和你一起过去。” 凌羡之确实没有连吃带拿的习惯，托顾洛汐的福，他不饿肚子都已经很不错了，又怎能借花献佛呢？ 顾洛英拉起他，“走吧！十姐姐以前就说过了，天气热，包子放不到明天，所以今天晚上得吃完了。” 顾洛汐不是一个抠门的人，就连黑虎的狗盆里都放了两个。 凌羡之凝望帐篷那边，感觉自己这辈子欠顾洛汐的恩情都还不完了。 墙角的黑伞是留给他的，他心情沉重地拿起伞，“走吧！” 黑伞够大，给两个人遮雨也绰绰有余。 顾洛英走在凌羡之的旁边，瞥见凌羡之过意不去的神态，道：“羡之哥哥，你不必觉得有压力，可能我十姐姐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凌羡之叹息，“我欠你十姐姐的太多了。” 顾洛英咧嘴一笑，戏谑道：“欠得太多，没法还的话，那你就以身相许呗！” “臭小子，”凌羡之嗔怒地骂他，“人小鬼大。” 顾洛英来点正经的，“我是说真的，我十姐姐在那方面看着啥都不懂。 “对了，那个昭昭，你觉得他是男是女？” 相处的时间长了，他禁不住怀疑昭昭的性别了。 凌羡之和顾洛汐一样，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 顾洛汐当即愣了愣，“你何以如此问？” 顾洛英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我就是觉得她不太像女孩子。” 特别是穿上男装之后，就更加像男人了。 凌羡之道：“他不是女扮男装吗？不像女孩子岂不是正常？” “怎么说呢？我就是觉得他……好像他在隐藏一些什么事。”顾洛英有点表达不出自己心底的想法。 “羡之，你是出来找我们的吗？我们在这里。”是何婉白的声音。 离得不远，凌羡之和顾洛英出来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就来到她们住的茅草房了。 凌羡之和顾洛英打着伞进去。 那伞和油纸伞不一样，凌舒悦看得满脸惊奇，“这伞是哪里买的？好像很结实呢！” 凌羡之和顾洛英一进门，她就好奇地拿过去看。 凌晓月倒是也好奇，但只会在旁边观看。 顾洛英提着口袋，主动道：“凌伯父，凌伯母，我是给你们送包子的。” 他伸手进去拿，亲自把包子送到凌景天等人的手上。 顾依依饿得饥肠辘辘的，老早就伸手去等着接。 哪知，到她这里时，居然没有了。 顾依依顿时来气，“十三弟，包子呢？怎么没有了？” 顾洛英直言不讳地道：“六姐姐，我十姐姐不喜欢你，我们来的时候，她就叮嘱过了，不给你。” “你……”顾依依差点咬碎一口牙齿，“她怎的如此记仇？以前在府里的事不都过去了吗？” 顾洛英：“能不能过去，那可不是我们说了的算。” 顾依依怀疑这包子的来源，怒气冲冲地道：“这包子是从何而来的？” “神仙给的，阎王赐的。” “你胡说八道。” “知道会胡说八道，那你还问？”顾洛英现在宛如得到顾洛汐的真传一样，面对顾家之人，一点都不带怕的。 顾依依知道自己跟他闹下去也不会有啥好处，看了看身材颀长、容颜精致的凌羡之，苦巴巴地唤一声：“羡之少爷……” 她想要凌羡之给她做主，不管怎样，她现在明面上还是凌羡之的媳妇。 此前让顾洛汐代嫁，她主要是嫌弃凌羡之是一个瘫子；倘若知道有一天凌羡之能站起来，她哪里愿意便宜顾洛汐那个贱人？ 凌羡之瞥她一眼，冷然道：“这不是我的食物，我没有做主的权利。” 这态度，顾依依再跟他说话都是碰壁。 看见别人吃东西，顾依依实在是难受，又把主意打到何婉白的身上。 “母亲……” 为了与凌家拉近距离，她早就不动声色地换了称呼。 这一声“母亲”，显然是想要何婉白匀一个包子给她。 何婉白不习惯吃独食，确实有点想把包子分出去的心里。 然则，她还没有举动，便听顾洛英道：“凌伯母，我十姐姐很不喜欢六姐姐的，你把包子分出去的话，下次就不会有食物送来了。” 这不是吓唬人，而是事实，以顾洛汐的性子，确实会这么做。 何婉白害怕以后没得吃，忙把手缩回去，“依依，不是我不给你，实在是…… “唉！你得罪了十姑娘，我们也很难做的。” 凌舒悦爽言爽语地道：“娘，你又不欠六姑娘的，干嘛觉得过意不去？ “六姑娘，你想吃就去求十姑娘啊！十姑娘原谅你的话，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 不知道碰到哪里，那伞唰的一下打开，而且伞尖还弹出了明晃晃的小刀。 凌舒悦吓了一跳，脱口道：“这是一把武器吗？” 凌羡之从她手里拿过来，“你别乱动，这是十姑娘的东西。” 凌舒悦眼睛一亮，“这么厉害的武器她都借给你，二哥，十姑娘对你是不是很好？” 她维护自家二哥，二哥不承认顾依依，她也不觉得顾依依是她二嫂。 凌羡之别开脸，“你别乱说。” 第一百二十三章 长得挺像 摸索一下，凌羡之找到机关，赶紧把弹出来的小刀收回去。 凌舒悦看他神色，更八卦了，“二哥，你害羞了。” “没，没有。”凌羡之矢口否认。 他是有些窘迫，可他也明白，顾洛汐对他连一点那方面的心思都没有。 跟顾洛汐接触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是明白，顾洛汐对谁都是一个样。 关于近段时间发生的事，凌舒悦缠着他问这问那的，包括凌景天和何婉白，两人也是关切地问东问西。 凌羡之不全回答，只挑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说，省得暴露顾洛汐的秘密。 几人说得最多的是他的身体状况，知道是顾洛汐的功劳后，凌家人都对顾洛汐都感激不尽。 顾依依饿着肚子，在一旁听得咬牙切齿，更加憎恨顾洛汐了。 什么都是顾洛汐好，顾洛汐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把凌家人都收买了。 下着雨，衙差没有给流犯送吃的，所有流犯都和顾依依一样忍饥挨饿。 赶了这许久的路，所有流犯身上都脏兮兮、臭烘烘的， 趁着下雨，流犯们都在农家找盆和桶去接雨水，然后找个地方洗洗身子，再洗一洗脏兮兮的头发。 身上的囚衣在路上已经被淋得湿透了，流犯们洗了澡，又洗衣服。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就没有衣服穿了。 他们在农家屋里翻找，找到一些补丁摞补丁的破旧衣服后，赶紧穿上遮羞。 …… 那厢，顾洛汐睡了两个时辰，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看天色黑沉得厉害，又闭上眼睛，让神魂进空间里去。 这才几日没关注，没想到她在空间的黑土地上种的土豆都长出小叶子来了。 土豆的生长周期一般是三个月，看黑土地上的土豆长势，估计只用一个多月就能成熟了。 气候不一样，看来在空间种植农作物，能节约一半的时间。 还有好大一片土地闲置着，顾洛汐心下一动，去二楼买一些瓜果蔬菜的种子，挨着种下去。 说是种，实际上她就是把土地分隔开来，然后直接把瓜果蔬菜的种子撒上去。 这种植的方法可快了，挥一挥手，搞定。 顾洛汐进空间来，主要是想给凌羡之炼药。 她随即去仓库里拿药材。 凌景天给凌羡之备的药材够丰富，哪怕她给桐州城的百姓治疗瘟疫用了不少，剩下的药材也还有很多。 顾洛汐思虑着把需要的药材拿出来，然后去摘了几颗红果，又在地里挖一些自己种植的稀罕药材，炼药需要的药材就整理妥当了。 炼药这事儿，她在现代时也经常做。 因而，空间最边上的一个仓库许多年前就被她改装成了制药的实验室。 她拿着药材去实验室，用炭把炉火烧起来，便分批次地把药材放进熬药的大砂锅里去。 炼药这事儿急不得，约莫估计，前后得三天的时间，才能把药丸炼制出来。 炉火不需要一直守着，时不时看看，再往里加炭进去就可以了。 顾洛汐忙了一晚上，神魂归为后，天都亮了。 只是，雨还在下。 第二场雨，比第一场雨下得还大。 流放队走不了，只得待在村子里，继续避雨。 孙平带的粮食不多，为了能撑到去黎州城，他命衙差每日只给流犯发一个窝窝头。 有一个窝窝头续命，众流犯倒是饿不死，就是随时都处于饥饿的状态。 顾洛汐这边不同，她取了几袋米出来，会做饭的人借用农家的厨房和杂物房里的柴草，便能煮粥喝了。 至于马儿，没法去割草，暂时只能吃麦子。 关于这些粮食的来源，忘尘只言不语；昭昭的下属则会聚在一起讨论。 石鸣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道：“据我观察，大家煮粥的粮食都是洛汐姑娘给的，但我之前看过，她的马车里什么都没有，那她的粮食是怎么来的呢？” 抛出一个问题，石宇和茯苓都频频点头。 茯苓沉思着道：“这的确是一件让人费解的事。” 石宇想了想，恍然大悟道：“莫不成她就是少主要找的人？” 石鸣赞同地颔首：“我也是这样想的，少主出来这么久，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把她给找着了，而且……” 他看看两人的反应，才又接话：“你们没发现吗？她和林萱小姐长得挺像的。” “和林萱小姐……”茯苓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挺像，洛汐姑娘身上的气场太强，我不太敢看她，才没注意到这事。” 石宇道：“还是林萱小姐温和，好相处。” 石鸣提醒一下：“咱们说的这话可不要传出去，否则就会坏了少主的好事了。” 茯苓和石宇同时点头：“我们知道。” 此时被蒙在鼓里的顾洛汐又去了空间。 她给熬药的炉子加大了火候，便在旁边练习凌羡之教的轻功步伐。 一遍不行，两遍；两遍不行，就练三遍…… 在逐渐熟练的过程中，她终于摸索到了一点门路。 如凌羡之所言，轻功得从小练才能更好地掌握，她现在才开始练，真是幸得她的底子好，否则练个十年八年的，也难有成就。 雨下了一天后，总算有所收敛，但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续下了两天都不见停歇。 孙平的粮食已经见底，没法再等下去了。 流犯们听说要顶着小雨赶路，全都傻眼了，哪怕雨小，也是会把人淋湿的啊！ 然则，孙平压根就不管他们的想法，说走就走。 至于顾洛汐这边，他来问时，没见着顾洛汐本人，看其他人都不准备走，他也就不勉强了。 反正他不敢招惹顾洛汐，与顾洛汐等人分开也好。 于是，哪怕道路难行，几十个流犯也都被迫赶路。 到了第四天，顾洛汐终于把熬制好的药烘干并搓成药丸。 数一数数量，能吃三个多月的样子。 从空间出来，顾洛汐看看外面的天色，太阳升起来，温度又升上去了。 流放队是昨日下午走的，现在赶过去，应该能在黎州城相遇。 顾洛汐想着把装在瓶子里的药递给凌羡之，“凌羡之，这药给你，一瓶有六十颗，一天吃三次，一次吃两颗。” 就是说，装满的瓶子，一瓶能吃十天。 “药？”凌羡之微怔，“你不是说没有药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看错了 顾洛汐道：“我说没药的是以前，现在有药了。” “这药……”凌羡之拿着药瓶，实在是想不通她的药是怎么来的。 这些天，顾洛汐就是待在帐篷里睡觉，哪都没去，也没见她做啥事，那这药是如何炼制出来的呢？ 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可是，凌羡之刚想开口问，又想起顾洛汐的顾忌。 预防顾洛汐发火，他只好把到口的话咽下去。 不管怎样，有药就好。 他转过话题：“那这药吃了，就能把我体内的毒素全部解了吗？” “吃了再看，必要时我会调整药方。”顾洛汐不把话说得太满。 “谢谢！”凌羡之凝望着她，感激之情在心底翻涌。 顾洛汐一耸肩，“也没啥好谢的，我说过要治好你的，等我把你的身体治好了，咱们就互不相欠了。” 任何时候，她都会记得自己的承诺。 凌羡之苦笑，“你做的已经够多了，这辈子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报答？”顾洛汐还没想过可以让凌羡之报答她的恩情。 凌羡之郑重地表示：“今后，不管任何要求，只要你提出来，我都尽全力做到。” 顾洛汐眼睛一亮，“真的吗？凌羡之，说到做到哦！” 跟帅哥提要求，好像挺惬意的。 “你尽管提。”凌羡之丝毫不反悔。 顾洛汐露齿一笑，“我现在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说。” “好！” 女子的笑颜映入眼中，纵使凌羡之见过美女无数，这会也不免被之迷了眼睛。 顾洛汐给他递一瓶水，“你现在就吃两颗药吧！对了，你爹娘跟着孙头领的流放队走了吧？” 昨日到现在，顾洛汐都待在空间里。 从空间出来后，她才听母亲说了流放队已经离开之事。 “是。”凌羡之苦涩地回应。 父母一辈子锦衣玉食，没想到到了近五十岁的年纪，会遭此横祸。 他叹息道：“路上没有吃的，我给了他们一小袋煮熟的土豆。” 那土豆是顾洛汐给的，说这话时，他还有点担心顾洛汐埋怨。 好在顾洛汐并没有那么小气。 只听顾洛汐道：“挺好的，不管好不好，能填饱肚子就行。” 想起顾依依，顾洛汐有点不爽，“凌羡之，你下次能不能把顾依依赶走？我看到她就有点冒火。” “我……”凌羡之汗了一把，“事实上，我从未承认过她，我虽然与她拜了堂，但是……” 忽然想起拜堂时看到的戒指，他探究的目光看了看顾洛汐，抓起顾洛汐的手，盯着顾洛汐手上的戒指，脱口道：“洛汐，这个戒指，在拜堂的时候，我好像看到过。” 顾洛汐双眸一瞪，“你看到过这个戒指？” 莫不成她那时已经穿越过来了吗？只是还不适应这个身体的缘故，所以还没有意识？ 怕被凌羡之发现真相，她心虚地把手缩回来藏到身后。 “凌羡之，你肯定是看错了。” 打死她都不认。 只是，再看凌羡之，那张脸真是养眼啊！ 她清澈明亮的眼睛眨了眨，不由脑抽地想：其实，有这么一个身材和颜值都爆表的夫君也挺不错的。 凌羡之不敢肯定，被顾洛汐误导，不禁想：难道他真的看错了吗？ 想着也觉得不可能，与他有婚约的是顾依依，成亲的新娘怎么可能会换成顾洛汐呢？ 二人说话时，站在后方的昭昭一瞬不瞬地盯着顾洛汐的蓝色戒指。 齐云瑞注意到昭昭的眼神，顺着昭昭的视线看过去，这才知道顾洛汐有一枚非常漂亮的蓝色戒指。 天晴了，也就该启程了。 忘尘套上两辆马车，各自坐上去，一行四辆马车又朝黎州城走去。 下过雨后，道路泥泞，人不好走，马儿也不好走。 是以，前行的速度非常缓慢。 提前半日启程的流放队也一样。 被小雨淋湿的缘故，流放队里的许多流犯都着凉得了风寒。 一路上，咳嗽声此起彼伏。 凌景天及其家人坐在马车里倒是还好。 几人把凌羡之给的土豆藏着，当别人饿得叫苦连天之时，几人拿土豆填肚，还不至于太难受。 第一次吃到这种食物，且是在特别饥饿的时候吃下去，恍惚觉得比以前的山珍海味还好。 但凌景天等人不好吃独食。 顾依依苦苦相求，何婉白过意不去，只好给她一些。 后面的马车内，顾洛汐往铺垫上一躺，又去空间给母亲炼制药丸。 母亲的身体伤了根本，也要用药物来补一补。 不过，给母亲炼药，她不敢往里面放红果，怕适得其反。 而她之所以先给凌羡之炼药，其原因是凌羡之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已经不能再拖了。 此去黎州城，由齐云瑞指路，倒是不用担心会走错方向。 两天后，众人终于来到黎州城的城门口。 许是流放队的速度更慢的缘故，他们居然在城门口与前面的流放队相遇了。 这样也好，有孙平证实身份，就不用苦恼没有通行证或是户籍，而不能进城了。 进了城，走不了多远，便看见一个宽敞的广场上，聚集着许多反向逃荒而来的百姓。 南方天灾，大部分百姓都往北方逃，只有少部分往临海的黎州城逃。 黎州城也是受灾之地，不过，这里靠海，可以下海打渔，活命的机会稍微大些。 另外，这里在边境上，也可以和其他国家进行贸易。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亲自下海去打渔的。 打渔需得有府衙颁发的证书，否则连海边都无法靠近。 大夏守卫边境的军队看守着各个港口，不准国民随意下海的同时，也得预防别国的细作混进来。 广场上，有富人搭着棚子施粥，逃荒的百姓排着队，逐渐地移动过去领粥。 流犯们饿惨了，看见那边施粥的草棚，无不迫切地祈求孙平让他们去领粥。 好些天了，一天一个窝窝头，都快饿死人了。 本来都长得挺好看的众人，饿得瘦了一二十斤下来后，以前胖的，现在还能看；以前不胖不瘦的，现在瘦得眼窝深陷、颧骨突出，直接没有一点漂亮和俊美可言。 顾洛汐从马车上下来，看了看排队领粥的百姓，走到凌羡之身旁，好奇地道：“凌羡之，南方的百姓个子都不高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侏国之人 “个子？”凌羡之凝眸朝广场上望去。 顾洛汐示意：“你看他们的身高，一个个都挺矮的。” 即便是男人，大多数都跟她差不多。 就是说她一米六八的身高，到南方来，就算是高的了。 凌羡之回过神，“据史书记载，南方人的身高确实没有北方人高。” 以前只能通过看书来了解南方，现在亲眼目睹之后，他不禁感触良多。 “矮得太多了。” 顾洛汐揪着这个问题，又仔细观察广场上拖着疲惫身躯的众人。 总体来说，男人的身高都在一米六几，其中有一部分上一米七的，而低于一米六的，则屈指可数。 女人的身高多数在一米五到一米六之间，太矮的和太高的都很少。 顾洛汐忽然注意到从马车上下来的齐云瑞，眼角余光瞥了瞥，心下一动，道：“齐云瑞，你也是南方人，怎么会长这么高个呢？” 齐云瑞听到了她和凌羡之的话题，只得苦笑，“我也不知道。” 就身高来说，他和凌羡之差不多。 就是因为长得太高的缘故，以前家里给他相看女子，他都不太接受得了那个身高差，以至于他现在二十岁出头了，还单身一人。 顾洛汐闲来没事胡乱猜测：“莫不成你是从北方迁移过来的？” 齐云瑞道：“不是吧！我乃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我从小在丰州城长大，至今还未去过北方。” “是吗？”顾洛汐发动脑细胞，又猜，“那可能是你家的生活条件好，你从小不缺营养，吃得好自然就长得高了。” 前方，孙平最终还是把囚车里的流犯放了出来。 从京城长途跋涉地来到这里后，众流犯的身上再也没有一点贵气，有的是比在场的百姓还不如的邋遢气息。 囚犯是很不招人待见的。 那些流犯往队伍的后面一站，在场的百姓就都拿一种嫌弃的眼光来看他们。 好在施粥的人家没有为难，都给他们盛了一碗粥。 衙差催促着，待众流犯把碗里的粥喝完，便迫使他们上车去。 到了黎州城，只消把流犯交代给黎州城的县令大人，食物方面就不用孙平来操心了。 是以，孙平领着流放队，迫不及待地往府衙走。 顾洛汐不想去住大牢，在离府衙不远的地方看到一家客栈，便停了下来。 预防孙平乘船去南阳岛时不知会她，她还特意让顾洛英去打一声招呼。 住客栈得把车厢里的东西搬下来，否则容易丢失。 齐云瑞此刻看到车厢里的两个箱子，头疼得不行，母亲让他带着这么多金银钱财，纯粹就是增加他的负担啊！ 想起顾洛汐能让东西一下消失的事，他猜顾洛汐是把东西收到哪里去放着了，不得已地把顾洛汐请到后院来。 “洛汐姑娘，我这两个箱子带着挺麻烦的，你看你能不能帮我先……先收着。” 他说话小心翼翼的，生怕哪一句话不对，又戳到顾洛汐的忌讳。 顾洛汐微怔，“你不怕我给你全贪了？” 金银钱财啊！谁不爱？ 齐云瑞苦笑道：“洛汐姑娘若是喜欢，便给你好了，反正我拿着也是累赘，说不定啥时候就被人偷了。” “哈哈哈！”顾洛汐没忍住地笑几声，“你把银子都给了我，不怕自己饿死吗？” 齐云瑞汗了一把，“那还是请洛汐姑娘赏一口饭吃的。” 人是铁，饭是钢，他可不敢说他不吃都无所谓。 顾洛汐看他那么诚实，也就不逗他了，“那好吧！我给你收着，等到了南阳岛再还给你。 “对了，你还是带一些在身上，省得要用钱的时候都得找我。” “好。”齐云瑞上马车，进车厢去取一些银子放在荷包里。 顾洛汐看他下来，动了动手，一点蓝色的光晕移动进去，便把车厢里的两个箱子都收入空间了。 “好了。”顾洛汐提醒一下。 齐云瑞没见她上马车，怔忪中掀开车帘，那两个箱子已然凭空消失。 他不由得佩服：“洛汐姑娘真乃神人也。” 顾洛汐道：“你不往外传就好。” 齐云瑞举手发誓：“我发誓，绝对不透露一丁点洛汐姑娘的秘密。倘若违背，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顾洛汐看他那郑重其事的样，抿嘴一乐，“齐云瑞，记住你发的誓言，否则你真的会被天打雷劈的哦！” 彼时，忘尘已经去客栈开了几个房间。 顾洛汐和齐云瑞在后面进入客栈，一眼望去，客栈的大厅里有好些个用膳的食客。 到底是挨着海，有海里的鱼虾来充饥，这地方的灾情还不算严重。 客房在二楼，顾洛汐当先走上楼梯。 这时，一个穿着青衣褂子、发型怪怪的男人从楼上下来。 那男人两侧的头发都剃了，只留颅顶的头发宛如冲天炮似的束在头顶。 这样搞笑的发型真是翻遍整个大夏都找不出一个来。 顾洛汐蓦然看见，没忍住地多瞧两眼。 那男人肥头大耳的，擦肩而过时，一点侧身避让的自觉都没有，他走在楼梯中间，好像任何人都得以他为尊似的。 预防那男人把顾洛汐撞倒，齐云瑞忙伸手挡在顾洛汐的面前。 那男人不爽地瞪齐云瑞一眼，但许是看齐云瑞不好惹，他才隐忍着不发作。 顾洛汐目送那男人下去，轻道：“这人不是咱大夏的吧？” 别看那男人体态肥胖，身高却是硬伤。 在她旁边走过，加上头顶的冲天炮的高度，才堪堪到达她的下巴。 倘若没有那冲天炮，那不是……只有一米五吗？ 男人的身高只有一米五，算不上侏儒，却也跟侏儒差不多。 此外，那男人的皮肤偏棕色，和大夏的国民也有很大的区别。 猜得不错的话，他和大夏的国民应该不是同一种人种。 齐云瑞道：“大概是侏国的。” 顾洛汐朝楼上走去，随口闲聊：“侏国？还有人把自己的国名取叫‘侏国’的吗？” 齐云瑞跟在她后面，微微一笑，“非也，侏国其实叫扶侏国，因为他们国家的人都很矮，所以大夏之人就称他们为侏国人了。” 侏国…… 顾洛汐将其与现代的那个小日子过得还不错的国家联系起来，感觉还挺像的。 是了，侏国人来大夏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吵死个人 想到了，顾洛汐便好奇地问：“齐云瑞，你可知道这些侏国人到黎州城来干嘛？” 齐云瑞猜测：“大概是与黎州城的商人有交易。 “听说，黎州城这些年一直有侏国人活动，有些侏国人还直接在这边开店。” “是吗？”顾洛汐沉吟一下，“那大夏其他州城有侏国人活动吗？” “目前侏国人主要是在黎州城，其他地方我还不太清楚。”齐云瑞对侏国人的了解也是知之甚少。 上了二楼，二人便看到站在楼道上等待的忘尘。 忘尘介绍道：“这一排房间，咱们全都开了，两人合住一个房间，洛汐姑娘，你看如何？” 他已经安排妥当，却还不忘征求一下顾洛汐的意见。 顾洛汐道：“我无所谓，有个地方休息就好。” 长途跋涉，颠得骨头都要散架了，能给她一张床就行，其他的不计较。 齐云瑞道：“是挺累的，今日休息，待明日去府衙看看，去南阳岛需要办理一些什么手续。” 他和顾洛汐不一样，顾洛汐背着流犯的罪名，所有手续都由孙平办理。 顾洛汐恍然大悟：“是哦！你们若是不办理手续，边防将士恐怕不会放行。” 还有昭昭那边的几人也得办理，不过，她不关心。 她与母亲住一个房间，推门进去，她往床上一躺，身体休息，神魂又进空间去炼制药丸。 这二楼的客房还住了几个侏国人，夜深人静时，都还吵吵嚷嚷的，一点都不安分。 那些侏国人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大夏汉语，言语中一点没把大夏人放在眼里。 这厢，顾洛汐前后用了三天的时间，终于把药丸炼制好。 她从空间出来，耳中便听到小弟的哭声。 “娘，小弟怎么哭了？” 云佩兰抱着孩子哄，都这会了，还没得睡。 她叹息一口气，“对面的房间打得乒乒乓乓的，刚才吓着你小弟了，这才一直哭。” 顾洛汐听着小弟的哭声，不爽地嘟囔：“小弟这么乖都被吵醒，这大晚上的，那些人不睡觉，是要干嘛呢？真是够烦的。” 她说罢，起身穿鞋。 云佩兰怕她去招惹是非，急忙道：“洛汐，你要去哪里？” “我去问问，看隔壁房间的住客能不能安静下来。” 云佩兰唏嘘道：“洛汐，你这么去问，会不会惹得人家不高兴？” 顾洛汐不以为然：“娘，现在不高兴的是我。” 拉开门，她便出去。 走廊的墙上有一盏微弱的油灯，光线暗淡，好在还能视物。 对面的房间里还在闹，仔细聆听，像似有女人呜呜咽咽的哭声。 顾洛汐走到对面，先礼貌地敲几下门，然后道：“里面的，你们到底睡不睡？吵死了！” 许是敲门声太过突兀，里面吵闹的声音瞬间停歇下来。 正当顾洛汐以为屋里的人听劝时，那房门猛的一下拉开。 霎时，一个脑袋两侧剃了头发的男人蓦然出现在顾洛汐的眼中。 瞧那发型，以及身高，顾洛汐立即猜到对方乃是侏国人。 不是顾洛汐想看扁他，实在是他的身高还不到顾洛汐的肩头。 那男人冷着脸，仰头看了看顾洛汐，方然开口：“姑娘何事？” 语气沉沉的，很不高兴的样子。 顾洛汐蔑视过去，“你们大晚上吵吵闹闹的干什么？你们不睡，别人还要睡呀！” 那男人眉头一皱，“啥意思？我们在自个开的房里做啥事，那是我们的自由。” 他堵在门口，只把房门开一半，像是不想让顾洛汐看到屋里的情景。 顾洛汐瞪着他，“你当这客栈是你家的呀？还自由？知不知道这客栈的房间隔音效果不好？你们的声音太大，吵得我们在对面都睡不着了。” 那男人不爽道：“你睡不着那是你的事，怎么还赖到我们头上来了？” 他鼻中一哼，拿一种猥琐的眼神打量顾洛汐，“哟！姑娘大晚上的睡不着，莫不成是想男人了？” 这污言秽语，他张口就来。 但顾洛汐不惯他，“啪”的一巴掌给他打上去，“你再说一句试试？” 那男人被打得脸颊发麻，不禁怒从心来，“贱人，你竟敢动手打人？” 顾洛汐微微挑眉，“贱人？知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你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就让别人来帮你管。” “你……”那男人气得胸口不住地起伏。 “救、命！”房间里冷不丁地传来细若蚊蝇的求救声。 喊“救命”，且是女人，好像有点不同寻常。 顾洛汐抬眸朝里张望，“里面是谁？” 那男人想挡住她，奈何身高不够。 顾洛汐踮起脚，他更是没法遮挡。 他干脆道：“你管不着。” 顾洛汐发挥脑细胞：“不会是你们拐骗了良家妇女吧？” 那男人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呢？” 往后退一步，他就想把门关了。 “呜呜呜……”屋里的女人似是着急，在最后关头拼命地挣扎。 于是，那门还没关上，就被顾洛汐一脚踢开了。 砰的一声，关门的男人意想不到，一下被门扇拍中脑袋，疼得他眼前直冒金花。 房门打开，只见地上有两个被绑着的女子，女子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烂，嘴巴里塞着布，难怪说不出话来。 在女子的身旁，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愤怒地站着。看样，若不是顾洛汐打扰，他都欲行不轨之举了。 顾洛汐瞥他一眼，便从他和面前男人的身高辨别出来：这不就是和那个在楼梯上遇到的男人是同类型的侏国人吗？ 那男人阴沉沉道：“怎么，姑娘是想加入我们吗？” 顾洛汐鄙夷的眼神在他的身上扫过，直接询问：“这两个姑娘是被你们逼迫的？” 那两个女子急忙点头。 旁边男人一巴掌扇过去，“给我老实安分点。” 当着顾洛汐的面打人，这真是有点活得不耐烦了。 顾洛汐走过去，那男人立即示意开门的男人把房门关上。 “洛汐，洛汐。”云佩兰在对面担忧地喊。 半盏茶之后，凌羡之从屋里出来，“兰姨娘，洛汐怎么了？” 云佩兰抱着孩子，出来指着对门：“羡之，你快去看看，洛汐进人家屋里了，她一个女孩子，进人家男人的房间，我担心会发生啥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强买强卖 凌羡之看一眼对门，迅速过去。 屋里砰的一声，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暴打。 担心顾洛汐吃亏，他一脚把门踢开。 不料，映入眼帘的却是顾洛汐拿着一根棍子，毫不留情地往两个男人的身上招呼。 屋里的椅子碎得一地，看样，是顾洛汐先用椅子砸人，待把椅子砸散架之后，又捡起一条椅子腿往那两个男人的身上打。 那两个男人试图抵抗，然而，他们岂是顾洛汐的对手？ “姑娘，别打了，求您别打了……” 那两个男人不是对手，痛得抱头求饶。 看顾洛汐长得漂亮，还独自一人进他们的房间，他们还以为是一块送上门的“天鹅肉”，不曾想，竟是一只一点就炸毛的刺猬。 顾洛汐在凌羡之和云佩兰惊愕的目光中，狠狠地揍了两人一顿，这才把手里的棍子丢掉。 那两个被捆绑着的女子见识到顾洛汐的凶悍，这会都忘记哭了。 顾洛汐走过去，把两人口中塞着的布扯出来，顺便帮两人把手上的绳子解开。 那两个女子能说话了，急忙道谢：“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被打的男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没忍住地来一句：“她们俩人是我们买的，有卖身契，姑娘可不能随意带走。” “买的？”顾洛汐双眸微微一转，“卖身契在哪里？” 为了证实那两个女子是自己的所有物，适才嚣张跋扈的男人这会颤颤巍巍地从包里翻出两张皱巴巴的纸来，“这个就是卖身契。” 顾洛汐不给他躲藏的机会，一把扯过来看，而后道：“你何以肯定这卖身契上写的就是她两人？” “怎么不敢肯定？我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 这口气，那两个女子在他们眼里，就不是人，而是货物。 顾洛汐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着两人，“你们是侏国人，可她们是我大夏的女子，请问你们买她们干什么？” 那两个男人相视一眼，其一人唏嘘地回答：“自然是买回去做，做媳妇。” 买回去做媳妇，所以刚才就想用强的了。 顾洛汐再看卖身契上的价格，“二两银子买的，这么便宜？” 天灾年代，二两银子就能买到一个媳妇了吗？ 开门的男人此时鼻青脸肿的。 他瞄了瞄顾洛汐，才鼓起勇气道：“二两银子不，不少了，用来买玉米面都够一家人吃好一阵子了。” 顾洛汐锐利的视线盯着他，“怎么，看我大夏国如今遭遇天灾，你们就趁机来捡便宜吗？” 那男人不知道怎么接话，眼神不住地躲闪。 稍有不慎，他就会喜提一顿暴揍了。 但撇开野蛮暴力不说，顾洛汐其实还是挺讲道理的。 明白屋里发生了何事，凌羡之走进来，直言道：“我大夏国的女子没这么便宜。” 他磁性的嗓音悦耳，一开口说话，所有人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他的身上。 那两个侏国男人看他，除了羡慕他长相俊美，还特别羡慕他的身高——暴力打人的女子都够高的了，可他比那个女子还高大半个头。 那两个女子看他，主要是没见过这么俊美绝伦的男人，一瞬间都被震撼到了。 左边的侏国男人道：“不管是否便宜，都是她们父母卖给我们的。” “说不便宜就不便宜，是她们父母卖的又怎样？她们父母都是大夏国的国民，没有得到大夏国国君的允许，所有百姓不得将大夏国的子女卖到他国去。” 那两个侏国傻眼了，一人道：“大夏国何时有这个规定的？” 还得让国君允许？普通百姓哪有机会与国君说话？再说了，国君岂会允许这种人口买卖？ 凌羡之道：“以前没有，但现在有了。” “你是谁？” 看他的衣着，那两个侏国男人不禁怀疑他的身份不简单。 顾洛汐冷嗤一声，“就你？切！还不配知道他的身份。” 她随即取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将其拍在桌上，“这十两银子给你们，拿着银子，滚吧！” “什么？”侏国男人咬着牙，捏着拳头，怒气膨胀。 顾洛汐瞧瞧他们的姿势，奚落道：“哟！还挺好斗，明知道打不过，还想再打一场。” 被她说中了，侏国男人就是好斗。 “我们不卖。”侏国男人看都不看银子，一脸倔强。 顾洛汐将卖身契递给凌羡之，“帮个忙，把这卖身契毁了。” 凌羡之知道她的意思，默契地拿过卖身契。 于是，卖身契在凌羡之的手中捏了捏，眨眼间便成了一把粉末。 那两个男人顿时惊呆了，能在瞬间把纸张捏成粉末，对方的内力明显深不可测，如此，他们焉能是对手？ 顾洛汐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凌羡之会撕掉呢！没想到…… 倒是没看出来，凌羡之的内力已经这般深厚了。 顾洛汐道：“卖身契已毁，拿着银子滚吧！多的就算送给你们了。” 那两个侏国男人不乐意，彼此相视几眼都不走。 顾洛汐的耐心有限，眉头一皱，目光就冷了下来，“走不走？” 这是最后的询问，刚才就是这样，她向那两个侏国男人问话，那两人非但不好好说，还口出秽语，惹得她不开心后，直接给两人一顿暴打。 那两个侏国男人感觉她又要发火了，心下咯噔一下，忙道：“我们走，但我们不把她们卖给你们。” 人往外走，嘴巴还硬得很。 顾洛汐命令道：“银子拿走。” 那两人不拿，还加快了速度。 在他们看来，只要他们不拿银子，他们就没把那两个女子卖了。 但顾洛汐一挥手，那锭银子立马追出去，猛的打到后面那人的脑袋上。 那人站立不稳，疼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银子掉到地上，咚的一声，他才知道他被什么打了。 另一人回过头来，同时伸手去搀扶。 顾洛汐指指地上的银子，“捡不捡？” 再不捡，那人也要挨打。 那人没辙，只好把银子捡起来。 两人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强买强卖，急忙狼狈地溜出去。 然则，他们还是不死心，出了门，往楼道那边跑时，便骂咧起来：“野蛮，霸道，我要告你……”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沦为工具 这厢，解决了危机，地上的两个女子赶紧跪在地上道谢。 她们的衣服被撕扯开，某些地方都快遮挡不住了。 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凌羡之转身往外走，“洛汐，我先出去了。” 哪怕是刚才，他也只是扫一眼，并未细看。 顾洛汐扶起那两个女子，“你们快起来吧！没事了，明日天一亮，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那两个女子本来已经站起，听了这话，冷不丁又跪下去。 顾洛汐一怔，“你们怎么了？” 那两个女子眼睛一红，伤心的泪水便夺眶而出。 一人道：“我们是跟随父母逃荒过来的，实在是没有活路，父母才把我们给卖了，我们若是回去，还会被父母卖第二次。” 在这种情况下，等待她们的不会有第二种命运。 对于她们的遭遇，顾洛汐深表同情。 可是，顾洛汐也不可能把她们养在身边，母亲和两个弟弟都够她操心的了。 顾洛汐道：“这样好了，我给你们一些银子，你们拿着回去，等熬过了这段时间，日子就会慢慢好起来了。” 那两个女子哭着摇头，其一人突发奇想：“姑娘，您收了我们吧！我们以后在您身边为奴为婢，一定把您照顾得好好的。” 昭昭忽然出来打岔：“你们什么意思？是想把我的活儿都揽过去吗？” 客栈里的吵闹声让她睡不着，她听到那两个侏国男人嘀咕的话后才过来。 她那张脸仿佛造孽般好看得出奇，那两个女子蓦然看见她，都有瞬间的怔忪。 昭昭来到顾洛汐的身边，手臂一张，便在后面抱住顾洛汐，且黏人地把脑袋靠在顾洛汐的肩上。 只听她撒娇道：“洛汐，我好困啊！她们吵得我睡不着。” 眼睛一闭，她就想睡了，整个没断奶的样子。 顾洛汐侧头看看她，额头不禁冒出几条黑线来，“昭昭，你困就回去睡觉，现在已经不吵了。” 昭昭睁开一只眼，“不吵了吗？哪里不吵了？估计一会儿吵得更厉害，我刚才听跑下楼的那两个男人说要去报官呢！” “报官？”顾洛汐倒是没想到那两个侏国男人还会去报官。 地上那两个女子当即吓得面色惨白，六神无主。 “怎么办，他们去报官？我们是不是又要被抓回去了？” “姑娘，求您救救我们，我们不想去侏国。” 卖身为奴，她们想的是至少还在大夏的国土上，哪晓得这两个侏国男人要带她们去侏国，一旦去侏国，那这一辈子就都回不来了。 心中惶恐，一个女子爬过来，抓住顾洛汐的裙摆，“听说侏国的男人最是能折腾女人，我们大夏的女人被他们买了去，就会沦落为生孩子的工具了。姑娘，求求您留下我们吧！” “你们去了侏国，就会沦落为生孩子的工具？”顾洛汐惊讶地道，“这话是那些侏国人说的吗？” 那女子泪眼婆娑地点头，“是，是他们说的，他们压根就没把我们当人看。” 另一个女子道：“听说他们已经买了许多咱们大夏的女子，过些日子就会运送到侏国去了。” 顾洛汐满脸疑惑：“他们买那么多女子去侏国，侏国有这么缺女人吗？” 昭昭睡眼惺忪地在她耳边道：“侏国嘛，矮得跟侏儒一样，我听说他们是想改变自己的人种，让他们的后代能像咱们大夏国的人一样高，所以大概就把主意打到咱们大夏来了。” “改变人种？还有这种操作？”顾洛汐感觉自己的认知都要被刷新了。 “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顾洛汐扒开昭昭抱在自己腰上的爪子，退后时，跪在地上的女子不得已地松开抓着她裙摆的手。 顾洛汐不爽地看着昭昭，“昭昭，既然你知道，那你怎么不想个办法去阻止他们呢？” 昭昭无奈地耸肩，“洛汐姐姐，我怎么阻止？侏国人说他们有粮食，愿意跟他们去的，就给一袋粮食进行交换，我没那么多粮食，阻止了也没用啊！” 的确，有许多人是自愿的，因为不想被饿死，同时也想让家人拿到一袋粮食来支撑生活。 她观察着顾洛汐的脸色，又道：“说实话，我若是多管闲事，到时候只会饿死更多的人。” 顾洛汐微微皱眉，“那咱们总不能明知道侏国人的意图，却什么都不做吧？” 在天灾年代，那些女子被侏国人用一袋粮食换回去做生孩子的工具，想着就让人恼火。 侏国人这所作所为，和那些趁机发国难财的商人有何区别？ 昭昭抓住她的手，“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这天下又不是你的，你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不错了。别忘了，你还是个……流犯呢！” “流犯”二字，她压低了声音。 霎时，宛如被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来似的，顾洛汐瞬间清醒。 回想一下自己的身份，她不禁有点打退堂鼓。 是啊！她是流犯，就要被贬到南阳岛去了，如何管得了这些闲事？ 可是，她当真不管吗？ 那两个女子看她被后面来的男子逐渐说动，急得赶紧磕头，“姑娘，求您帮帮我们，我们不想被带去侏国。” 顾洛汐头疼地扶了扶额，“这样好了，你们今晚先住下，容我先考虑考虑。” 一旦出手，救的就不只是这两个女子，其他被侏国人诱骗的女子也应该一并拦下来。 “好，好。”那两个女子眼巴巴地看着她离去。 昭昭的侍女在门外。 出了门，昭昭便吩咐：“茯苓，去找两身衣服过来。” “是。”茯苓口中答应，目光却是意味不明地落到昭昭牵着顾洛汐的手上。 云佩兰还在外面等着，看见顾洛汐，立即问：“洛汐，你是不是得罪侏国人了？” 顾洛汐回过神，“得罪就得罪吧！这是在大夏，我还怕他几个侏国人吗？” “唉，你这孩子，要不咱们连夜换一个地方住吧？”云佩兰挺小心谨慎的。 顾洛汐一摆手，“懒得换，这么晚，困死了，我还要去睡觉。” 为了几个侏国人，她实在是不想折腾，再则，她也想看看侏国人究竟想干嘛。 于是，才过了两个时辰，官兵就噼里啪啦地跑来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官兵来了 几十个官兵，还未进门，就先把客栈的前门和后门全部围住。 客栈的掌柜被迫起来，一听是昨日住宿的客官得罪了侏国人，便赔礼道歉，好像侏国人是什么触碰不得的大人物一样。 他带着捕快和官兵上二楼，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三个侏国人。 屋里，顾洛汐还没睡够，又被吵醒了。 外面拍门的声音砰砰砰的，很急促。 顾洛汐烦躁地穿鞋下床。 云佩兰醒来，有些唏嘘：“洛汐，有人拍咱们的门，这大晚上的，是谁来了？” 顾洛汐想起昭昭说那两个侏国男人要去报官的事，双眸一睁，睡意飞走。 “娘，你待在房里，我先去看看。”她差不多猜到来者是何人了。 云佩兰担心她，忙道：“洛汐，你小心点，羡之少爷在隔壁，要不你去喊羡之少爷一起……” 在她的认知里，女子都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让男人来保护的。 顾洛汐倒是无所谓：“娘，你不要担心，照顾好小弟就行，我先去看看。” 房门还在拍，外面的人怒气冲冲地喊道：“起来，赶紧起来。” 顾洛汐来到门口，猛地把门拉开，致使正在拍门之人最后这一下拍了个空。 门口站着几个府衙的捕快、一个客栈掌柜和三个侏国人，其中两人就是两个时辰前被顾洛汐赶走的那两人。 看得出来，这是去而复返了。 那两个侏国男人看见顾洛汐，立马伸手指，“山口君，是她，就是她。” 顾洛汐冰冷的视线在那两人的身上扫过，看得那两人下意识地打了一个激灵。 被称为山口君的侏国男人冷沉着脸，操着一口比较流利的汉语道：“适才便是姑娘强行买卖吗？” 他身后的掌柜抹了一把冷汗，且松了一口气，“找着人了就好，这可不是小的出的主意啊！” 顾洛汐看这架势，便知道来者不善，不过，府衙会为侏国人做主这事倒是令她感到意外。 顾洛汐双眸转了转，走出去，把门拉关上。 “这里太挤了，有事咱们去楼下说，再则，其他客房的住客都在休息，吵醒了也不好。” 她不怕与侏国人发生矛盾，但得预防母亲和弟弟被侏国人盯上。 前来的捕快似乎不给她这个机会，其一人道：“在下姓王，乃是黎州府衙的捕头。姑娘此前故意刁难扶株国的这两位公子，还得请姑娘与吾等去府衙走一趟。” 顾洛汐抬眸看向说话的王捕头，“公子？”目光转到那两个侏国男人的身上，“你是说他们这两个矮冬瓜吗？” 不止是两个，应该是三个，她从房里出来，朝几人走过去，那三个侏国男人的身高就明显只到她的肩膀处。 王捕头嘴角一抽，却是不敢笑，紧绷着脸道：“还请姑娘说话客气点。” 看顾洛汐和他差不多高，他不免感叹：这姑娘确实长得挺高的。 那三个侏国男人感受到了她的侮辱，脸色难看得差点成了猪肝色。 其一人梗着脖子道：“姑娘不要以为自己长得高就可以侮辱别人！” 顾洛汐冷瞥他一眼，“你在你的国家待着，不要到我夏国来，我岂能侮辱得了你？” 目前来说，还不知道侏国人是敌是友。 但是，这个国家和现代的某个国家太相似了，让她刻在骨子里的仇恨忍不住就翻涌出来。 山口君道：“吾等乃正经商人，到黎州城来经商乃是得到了黎州县令乔大人的允许，姑娘不允许吾等来大夏国，岂不是在破坏两国的友好邦交？” 顾洛汐不以为然地一哼，“什么玩意儿，你们是正经商人，会在我大夏国遭遇天灾之时，花低价购买女子去你们侏国？” 她手臂一甩，背到背后去，气势不凡地道：“去楼下。” 说着，当先朝楼道口走去。 她身上自带威严，哪怕是王捕头带领了十几个捕快同往，也下意识地跟在她身后。 山口君心中不爽，在顾洛汐的后面企图纠正顾洛汐的说法：“姑娘，吾等并非侏国人，而是扶株国。” “那不是一样吗？”顾洛汐下楼梯时，还不忘给他再“捅一刀”。 山口君更恼火了，阴沉着脸再纠正：“是扶株国。” 到了楼下，王捕头直接道：“姑娘，请去府衙走一趟吧！乔县令现在在府衙等着的。” 顾洛汐看看门外，“现在天还未亮，乔县令就在府衙等着了，这么勤劳吗？” 也可见得那乔县令对侏国人的重视。 她看看客栈的大厅，微微颔首：“也好，反正在这里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呜呜呜……”楼梯上忽然有女子的哭声。 顾洛汐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两个被她从侏国人的手中解救出来的女子也被捕快带下楼了。 那两个女子心中惶恐，下楼梯时，腿肚子都在打颤。 两个时辰前，如果她们快速离开客栈，此刻一定不会被抓到。 可是，她们离开客栈后，找不到藏身之地，也没有粮食可以食用，似乎也只有死路一条。 两人走到楼下，泪眼朦胧地看着顾洛汐，为自己担忧之时，还觉得过意不去。 “姑娘，对不起，是我们害了您……” 顾洛汐最怕听见别人哭了。 她头疼地扶了扶额，“你们别哭了，行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有我呢！” 一人擦擦眼泪，抱着一点希冀的神色问：“姑娘还有办法？” 顾洛汐瞥了瞥后面那三个视她为眼中钉的侏国男人，双目一转，“先去府衙再说。” 她在前走，很快就出了客栈的大门。 “洛汐姐姐，”昭昭忽然追出客栈，“我跟你一起去。” 她一身红衣，蓦然出现在众人的身后，宛如妖孽似的。 但与此同时，凌羡之和齐云瑞亦是出来。 在三人的身后，还有云佩兰、顾洛英和他们的随从，甚至还有黑虎。 顾洛汐瞧见一众人，顿时头大，“怎么都来了？” 全都来了，不是把事情复杂化了吗？她一个人很好脱身的。 昭昭奔到她的面前，笑得跟不要钱似的，“洛汐，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用笑颜诱惑人之时，她还手贱地与顾洛汐十指相扣。 第一百三十章 公堂之上 顾洛汐不自在地想把手缩回来，但昭昭缠人，又用力握紧。 那一幕有些刺眼，凌羡之和齐云瑞盯了几眼，才说服自己昭昭是女扮男装的女人，与顾洛汐握手也无大碍。 王捕头瞧了瞧几人，问道：“你们是谁？” 昭昭首先开口：“你好，捕快大人，我们是洛汐姐姐的同伙。” “同伙？”王捕头蹙起眉头，朝那两个侏国男人问，“这姑娘打你们时，可是有同伙？” 那两个侏国男人看了看昭昭等人，摇摇头：“没，没有。” 打人的就只有顾洛汐，他们不敢乱指认，怕给自己招来更多的麻烦。 王捕头道：“既然如此，那这姑娘去府衙就可以，其余闲杂人等留在客栈。” 去的人太多，可不好管理。 凌羡之道：“府衙升堂不是可以有旁听吗？我们一起去旁听。” “对，旁听。”昭昭立即附和。 她抬起手，当着众人的面慢慢地将五指握起拳头，朝王捕头道：“如果不想看我当着你们的面揍侏国人一顿，那你就别再唧唧歪歪的。” 王捕头看他笑得渗人，心中权衡一下，只得妥协：“只要不闹事，府衙升堂是允许旁听的。” 昭昭满意地点头，“那还差不多。” 于是，一众人沿着街道浩浩荡荡地朝府衙走去。 小半个时辰后，一线曙光从东方升起，而府衙的大门也出现在了眼中。 顾洛汐在府衙的门口驻足，抬头望了望威严壮观的黎州府衙，这才又往里走。 按乔县令的意思，人带到府衙，便立即升堂。 王捕头走在前面，先安排一个人去通知乔县令，随后引领着众人去府衙的大堂。 能够进府衙大堂的只有顾洛汐和那三个侏国男人，以及被侏国男人购买的那两个女子。 昭昭不服，在大堂门口指着那个矮胖的侏国男人问：“他不是没被打吗？为何能进？” 王捕头感觉他不是善茬，斟酌着说道：“山口君是那两个公子的馆长，虽然被打的是那两个公子，但报案的却是山口君，报案人员自是要上公堂。” 昭昭下巴一扬，用鼻孔看他，“什么报案人员？我看他们就是想仗着人多欺负人少。不行，他们能进去一人，我们这边也是要进去一人，否则不公平。” 王捕头道：“公堂不是儿戏，不是想进就能进的，还请阁下安静，不要生事。” 昭昭还是不高兴。 顾洛汐忽然回头说道：“昭昭，你们站在门口不是离得挺近的吗？不用进来。” 昭昭撅了撅嘴，“我这不是怕你被欺负吗？” 顾洛汐看看自己，“我又不是纸糊的，岂会被人随意欺负？” 再说了，跟公家闹就相当于跟朝廷作对，与己不利，何必去做？ 说话中，乔县令终于来了。 “升堂——”跟随而来的县丞大人招呼一声。 乔县令是一个留着胡须，身材微胖，看着就比较精明圆滑的中年人。 他走到堂上，扶了扶官帽，摆正自己的姿态，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威严之后，这才猛的往桌上拍下惊堂木。 啪的一声，众人顿时惊得回神。 乔大人坐到太师椅上，看着堂下，面色冷酷地问：“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顾洛汐行抱拳礼，“乔大人好，小女子姓顾名洛汐，顾洛汐。” 坐在下首铺开笔墨纸砚准备做记录的颇年轻的县丞大人问道：“见到乔大人，尔等何以不跪？” 此言一出，那两个女子便吓得跪下去。 两人都汇报自己的姓名：“小女子秀芹、秀芝，乃是堂姐妹。” 顾洛汐不急着跪，而是先把矛头指向那三个侏国男人：“小女子可以跪，那他们为何不跪？” 堂上的乔大人道：“他们乃是扶株国的友人，就不需跪了。” 顾洛汐不以为然：“那不行，即便是侏国的友人，但来到了大夏的国土，就必须得遵循大夏的规矩。 “再说了，他们只是侏国的商人，又不是侏国来访的使者，如何能代表侏国，得到不同于常人的款待？ “说白了，他们就是侏国的平民百姓。 “乔大人，你如此宽待侏国的平民百姓，却严厉以待咱们大夏国的百姓，是不是不太妥？” 程度严重一点，就可以被人扣一顶与侏国进行勾结的帽子了。 乔大人不是那个意思，一时之间却还找不到反驳之语。 他只能呵斥：“你，你这小女子胡说什么呢？” 顾洛汐不卑不亢地回驳：“乔大人，小女子并非胡说，而是在陈述事实。” “好一个陈述事实。”乔大人气得直咬牙。 山口君看他为难，眼角余光一瞥身旁的两人，沉声道：“事情是你们两人惹出来的，跪下。” 顾洛汐不准备放过他，继续咬着不放：“山口君，你不是原告吗？你也得跪。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成为被告呢？” 山口君的身份显然有些高，让他跪乔大人，对他就是莫大的耻辱。 是以，他冷着脸，迟迟不跪下去。 顾洛汐道：“倘若你不是原告，那就请你退到外面去。” 乔大人道：“顾姑娘，不可无礼，山口君在我黎州城遭遇天灾的这两月，搭粥棚救助各地逃荒而来的百姓，是我黎州城的恩人。” 顾洛汐：“是吗？” 这么说，在城中的广场上搭粥棚让百姓排队领粥的不是本地的富商，而是这个叫山口君的侏国人？ 乔大人以为她这回应该对山口君生出敬畏之心，哪知她眉头一挑，竟然道：“那又怎样？他搭粥棚救助百姓就可以邀功了吗？” 乔大人看她态度傲慢，不免生气，“顾姑娘，你可真是没有礼貌。” 顾洛汐不以为然：“乔大人，那个在丰州城把一百多万斤粮食分发给百姓的善人都还没有向朝廷邀功，他施两个月的粥能用得了多少粮食？” 乔大人嘴角抽了抽，“可是，他是扶株国的友人，不是咱们大夏国的，可以不用管咱们大夏国百姓的死活。” 顾洛汐又反驳：“乔大人，您就敢肯定他们侏国人来这里施粥是善举，而不是另有所图？”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口出秽语 这话越说越大胆了。 山口君怕被她再捅出点啥来，赶紧妥协地抱拳：“乔大人不必为难，在下退出去便是。” 被逼得没辙了，他只好退后两步，又往外走，直走到凌羡之等人的身旁才停下。 身旁的凌羡之和齐云瑞高得没法，他仰头看了看，心中的酸楚简直没地儿诉说。 大堂上，顾洛汐没有可攀比的了，按理应该跪下。 侧面的县丞道：“姑娘，你这会该跪下了吧？” 顾洛汐看看地面，好看的秀眉皱了皱，“你们这地上太脏了，都没打扫吗？帮我拿一个蒲团来。” 乔大人恼火地拍惊堂木，“顾姑娘，你当这府衙是你家祠堂吗？” 顾洛汐淡定地一撇嘴，“跪就跪，乔大人，您这么发火，于后续案件的审理不利。” 扯出一块手帕，她将其展开，铺到地上，这才跪下去，一副讲究的派头。 那模样，把后面的几人都逗乐了。 不过，终究是她打了人，这案件审理下来，她又如何反败为胜呢？ 乔大人瞪了几眼，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只是，顾洛汐刚跪下去，他的头就跟刀割似的剧烈地疼痛起来。 那疼痛来得突然，他忍受不住，不禁脱口惊呼：“啊！好痛！” 堂下众人不解地朝他看去，王捕头急忙道：“乔大人怎么了？” 顾洛汐刚跪下，便听见他的呼声，不由得抬头凝望。 鉴于自己是学医的，顾洛汐想了一下，站起来，征求地问：“小女子学过医，乔大人可要小女子给看看？” 有点奇怪，她方然站起，乔大人的头痛症状便瞬间消失。 乔大人撑着脑袋喘了一口气，“没事。” 县丞大人看他确实无事的样子，不爽的视线落到顾洛汐的身上，“顾姑娘，谁叫你站起来了？” 顾洛汐斜睨他一眼，心中问候一下他的祖宗八代，又跪下去。 然后，意想不到地，乔大人的头又痛起来，而这次痛得还更厉害了。 顾洛汐跪着不动，他就一直痛。 县丞看情况不对，问道：“乔大人，是否要请大夫过来？” 顾洛汐以为这案件审理不下去了，不想傻乎乎地跪着，当即站起来，“乔大人不舒服的话，是不是等明日再升堂？” 乔大人都快晕倒了，迷迷糊糊中看见她站起来的身影，头痛的症状冷不丁又消失了。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顾洛汐，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怪异的想法来。 他于是指着顾洛汐，“你跪下去。” 顾洛汐瞪着他，“又跪？” 话是这样说，人却是安安分分地往下跪。 如乔大人验证的那样，顾洛汐一跪，他的头就痛了。 搞不懂这到底是何缘由，他赶紧喊：“你快起来。” 再痛下去，他都要虚脱了。 顾洛汐满是不解：“怎么了？我到底是跪，还是不跪？” “起，快起来，别跪了。”乔大人急得不行。 再跪下去，他还要不要活了？ 倒是坏事，何以顾洛汐一跪，他的头就痛？ “好吧！”顾洛汐站起身，捡起手帕，又拍拍裙子上可能存在的灰尘。 三次，才三次，乔大人都痛得全身冒出冷汗来。 大堂门口旁观的凌羡之等人观察着他的反应，心中满是不解，何以乔大人还受不住顾洛汐的一跪？ 对面，乔大人歇了一阵子，缓过来后，便盯着顾洛汐，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来研究顾洛汐。 顾洛汐被他看得心头发毛，唏嘘道：“乔大人，您为何这般看着小女子？” 乔大人疑惑地审视她，“顾姑娘是何许人也？” 这问题太为难人了，顾洛汐能直接说她是孙平带领下的流放队中的一员吗？ 顾洛汐眨巴眨巴眼睛，应付地扯一下嘴角，“乔大人，小女子的身份您还是不知道的好。” 县丞大人不好记录，不由得插嘴：“顾姑娘，乔大人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哦！”顾洛汐调整一下心态，“那啥，我们是从丰州城来的。” 乔大人道：“顾姑娘的口音可不是丰州城的。” “那您觉得是哪里的？” 县丞大人又不爽了：“顾姑娘，乔大人问你话，你怎么还反问过去？” 他驳斥了一句，随即又道：“乔大人，让她站着可不太合规矩。” 乔大人怕顾洛汐跪，赶紧阻止，“不用跪，不用跪。” 那种爆炸式的疼痛，谁想再体会一次？ “乔大人……”县丞大人还想坚持。 乔大人摆摆手，“此事无需再议。” 问不出顾洛汐的身份，他只能猜测对方的身份可能不简单。 他也不想再纠结了，转而道：“顾姑娘，昨日夜里，你是否打了堂下这两位扶株国的友人？” “打了。”顾洛汐不否认。 “那你可知罪？”乔大人按程序询问。 “乔大人，小女子也不想打人，实在是他们俩人口出秽语，说得太难听了。”顾洛汐理直气壮地告状。 “他们如何口出秽语？” “我说不出来，您可以让他们复述。” 乔大人微微颔首：“你二人是如何说的？” “这……”那两个侏国男人朝上看看乔大人，支支吾吾地不敢说。 他们基本上敢肯定，那些难听的话说出来，他们还得被顾洛汐揍一顿。 “顾姑娘，即便他们口出秽语，那也不是你打人的理由。”县丞大人忽然帮他们说话。 顾洛汐转过头，瞧了瞧那个精瘦干练中透着一股奸邪的县丞大人，意味不明地道：“大人，你确定即便别人口出秽语，也不能打人吗？要不要我给你整几句？” 不等县丞大人开口，她清了一下嗓子，立马道：“大人，看你那副模样，长得跟个笑话似的。” “你说什么？”县丞大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禁面露怔忪。 顾洛汐继续道：“话说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是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就奇怪了，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好好地活着呢？天灾这么严重，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你……”县丞大人听着听着，脸都变了一个颜色。 顾洛汐不准他往下说，截口道：“你可别说话了，一开口就拉低了周围的智商。 “今日在此看见你，我突然觉得狗都变得可爱起来了。”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昭昭越听越有趣，没忍住地爆笑出来。 凌羡之和齐云瑞不像她那样张扬，但也是忍俊不禁。 其他人抿嘴偷笑，都有点控制不住的感觉。 县丞大人更加难堪了，陡然站起来，厉声道：“顾姑娘如此对本官不敬，来人！给她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为我做主 命令一出，就有两个衙役欲上前来了。 顾洛汐这时还没控制住自己，以眼神威慑了二人，又道：“大人，如果吼可以解决问题，那么猪都可以去统治世界了。” “你，你给我闭嘴！”县丞被她一再羞辱，胸中的怒火一阵一阵地往上冒。 顾洛汐这才正过色，“大人，我这才说几句，你就受不了了？我说的这些可比昨晚这两个侏国人说的轻多了。 “就这你都受不了，那你何以说‘口出秽语’不是打人的理由呢？就刚才，你不是喊人来打我吗？” 她抓紧时机用县丞大人的话回驳过去。 “乔大人，还要不要……？”那两个衙役杵在一边，一时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抓顾洛汐去打板子。 乔大人斟酌一下，摆摆手，“你们先下去。” 那两个衙役依言退下。 县丞大人的面子挂不住，脸几乎气成了猪肝色。 “此女狂妄，难怪对扶株国的友人毫无礼貌。乔大人，倘若不对她加以惩戒，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来？”他一个劲地怂恿。 实在是听不下去，也看不惯他那副嘴脸，凌羡之忽然扬声道：“我泱泱大国，向来只对有礼貌之人讲礼貌。对待鼠辈，何时需要以礼相待？” 他一身白衣，气质不凡，站在门口，便宛如王者降临般令人不可逼视。 乔大人抬头望去，霎时，不由得头皮发麻。 顾洛汐跪他，他便头痛难忍，而此刻站在门口之人又贵气逼人，莫不成这几人的身份都不简单？ 再看凌羡之左右两侧之人，也是一身贵气。 有那样的三人护法，难怪顾洛汐行事无所顾忌。 乔大人心中猜测着，有些拿不定主意要如何审理案件了。 他思虑着道：“阁下言之有理，扶株国的友人先挑事，顾姑娘打人事出有因，此事便先摆在一边。” “乔大人……”门口的山口君紧绷着脸，不太乐意。 昭昭奚落道：“咦！你们还要不要脸？两个大男人打一个小女子，打不过就来报官，你不嫌害臊，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你……”山口君无言以答，气得捏紧了拳头。 就表面来看，确实是两个大男人打一个小女子。 那两个扶株国的男人丢了他的脸，他再看过去，眼底都有火苗窜动。 乔大人继续审理案件。 他朝那两个扶株国的男人道：“你们两人且说说购买这两个女子之事。” 那两个女子听乔大人提及自己，害怕被侏国男人带走，跪在地上，心弦绷紧，全身都禁不住颤抖。 一个扶株国的男人道：“禀告大人，这两个女子是我二人昨日从两个农人的手中买来的。” 乔大人微微颔首：“卖身契呢？” 另一人怒着脸道：“大人，卖身契被这位姑娘抢走了。” “抢走了？”乔大人转眸看向顾洛汐，“顾姑娘，他们此言可是属实？” 顾洛汐道：“也不能说抢，因为我付了银子的。” 那侏国男人道：“我们没答应卖，姑娘就是抢。” 顾洛汐驳斥道：“那你们买她们的时候，也没有说过是要买她们回去做媳妇啊！而且你们还没有说过要把她们带到侏国去。” 那侏国男人道：“我们买了，想把她们带到何处去是我们的自由。” 顾洛汐不以为然：“话可不是这样说，她们毕竟是我大夏的子民，就你们那二两银子，买她们在大夏的国土上给你们洗洗衣服做做饭还行，至于别的，你们就别想了。” 山口君怒气冲冲地开口：“顾姑娘，这么说他们花了银子，还没有自主权了？” 顾洛汐回头冷瞥他一眼，“才花二两银子，他们还想要啥自主权啊？” “不管怎样，那两个女子的父母都答应卖了。” “你们那是趁人之危，山口君，你不是自诩为善人吗？你一方面给百姓施粥，一方面又纵容底下人祸害我大夏百姓，请问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顾洛汐言辞犀利，一点不给他脸。 “你……顾姑娘还请慎言，在下行善从未想过有什么目的。”山口君冷着脸回。 乔大人不想让事态严重，沉声训斥：“顾姑娘不可妄言，山口君给百姓施粥的善举，吾等有目共睹，顾姑娘怎能随意揣测？” 顾洛汐微微抱拳，“乔大人说的是，小女子也没有特意针对山口君。” 乔大人转过话题：“顾姑娘，既然这两个女子已经被这扶株国的友人买下，你何以要抢？” 顾洛汐不卑不亢道：“乔大人，小女子没有抢，小女子只是在打抱不平。乔大人应该知道，我大夏的百姓卖身为奴，成年女子的价格至少是十两银子一人。” 乔大人点点头：“确实是这个价。” “可是，这两个女子，他们才出二两银子一人，如此便宜，所以我说他们是在趁人之危。再则，他们进行买卖之时，也未说明要将这两个女子买去做媳妇，倘若事先说明，这两个女子答应，那便另当别论了。” 乔大人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捋了捋胡须，“听顾姑娘说话，倒是言之有理。” 顾洛汐继续道：“正是因为他们买卖之时未先说明，所以这两个女子才反抗激烈。 “昨日在客栈里，小女子听闻对面的房间传来闹哄哄的声音，这才过去打抱不平。 “乔大人，小女子虽然行事鲁莽，但乔大人不得不承认，咱们大夏正需要小女子这样的正义之士。” 她一本正经地给自己戴高帽，门口的几人都忍不住想笑了。 乔大人也有点嘴角抽搐，“顾姑娘确实是正义之士。” 他朝那两个女子道：“你二人可是自愿？” 秀芝和秀芹含泪摇头，秀芝道：“请大人明鉴，吾等买身为奴，真的以为只是侍候两位爷的饮食起居，哪知……” 她抹了一把眼泪，“哪知他们把我们带回去，就想……就想动手动脚了。” 她俯下身去，哽咽道：“还请大人为我二人做主啊！” 乔大人道：“他们买你们才二两银子的价格？” 第一百三十三章 跑不掉了 秀芝道：“是。” 乔大人也禁不住蹙眉了，虽然天灾年代，大家生活艰难，但是二两银子的价格当真如顾洛汐所言，是在趁人之危。 山口君看情况于己不利，忙道：“乔大人，他们二人不懂事，出了低价，我这就让他们去找两位姑娘的父母，马上给她们把银子补上。” 补上银子，姑娘就是他们的了。 秀芹心中惶恐，慌忙哭诉：“乔大人，他们说过些日子要把我们带到侏国去。我们不要去侏国，就是死，我们也要留在大夏。” 作为大夏国的子民，谁愿意离开故土，去他国做奴隶呢？ 乔大人道：“你们要把她们带去扶株国？” 山口君道：“既已卖身为奴，将她们带去哪里，应该是吾等的自由。” 他的理由一套一套的。 那两个女子更加害怕了。 顾洛汐这时开口：“话是这样说，但是，你的人购买她们之时，可没有事先告知。” 说到这里，她朝乔大人抱拳：“乔大人，侏国之人在我大夏购买奴隶，未事先告知要买去做媳妇，也未事先告知买了要带去侏国，这具有欺骗的行为，其卖身契可视作无效。” 乔大人听她仔细分析，觉得颇有道理，不禁微微颔首。 “你二人与这两个女子定下卖身契之时，是否是没有将顾姑娘所言之事细细告知于她们？” “这，这……”那两个侏国男人支支吾吾地不敢承认。 顾洛汐趁机道：“乔大人，既有欺瞒行为，那卖身契还请乔大人判为无效。 “对了，他们所花的四两银子，小女子已是归还给了他们，小女子不仅归还了银子，还多给了他们六两银子作为补偿。” 没有让侏国男人吃亏，这做法已经很通情达理了。 乔大人斟酌着，朝那两个女子问道：“你二人且说说，制定卖身契之时，他们是否是没有给你们说明实情？” 二人急忙摇头，“没有，还请大人为我二人做主啊！” 怎么做主？ 乔大人感觉事情还有点难办。 就这案件来说，确实该像顾洛汐说的那样判二女的卖身契无效。 可是，扶株国的友人在黎州城施粥行善，也不可得罪啊！ 一旦得罪，可能扶株国的友人就不再施粥了。 把救助灾民的事全部移交给府衙，他的压力很大的。 在这关键时刻，县丞大人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他狐疑地审视着顾洛汐，“顾姑娘，你是叫顾洛汐，对吧？哪个顾洛汐？” 他双目一转，朝乔大人道：“乔大人，昨日孙平领着流犯来府衙，是在下与孙平清点的人数，那流犯的名单上还有几人没有着落，其中一个就包括顾洛汐，却不知是不是眼前这个顾姑娘？” 顾洛汐一听，额头顿时冒出几条黑线来，这个该死的，早不想起来，晚不想起来，竟然这时候想起来。 乔大人看顾洛汐容颜俏丽，谈吐流畅，行为举止不卑不亢，周身彰显贵气，这岂会是流犯？ 可他也不得不问一下。 “敢问顾姑娘，可是与那流犯有关？还是同名同姓？” 顾洛汐侧开脑袋，汗颜地扶额，“并非同名同姓。” 换言之，她就是那名单上的流犯。 她倒是可以否认，但后续上船可能就会被刁难了。 预防那后遗症过于严重，她只好承认。 乔大人好生不可思议，她竟然是流犯？ 县丞大人立马激动起来：“既然你是流犯，那你何以不在大牢里？而是在外面？莫不成你逃出来了吗？” 顾洛汐否认道：“大人，话可不能乱说，我之所以在外面，那是得到了孙头领的允许，孙头领知道我不会跑的。” “这不是跑不跑的问题，而是规矩。”县丞大人揪着这事儿不放，“是流犯，就应该呆在牢里。” 顾洛汐听这话，便知道今日跑不掉了。 直觉告诉她，县丞大人和侏国人是一伙的。 想起那两个女子说的侏国人过些天要带一群女子坐船去侏国之事，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冒出来。 于是，在县丞大人极力地说服乔大人将她关押到大牢里去时，她意念一动，取出几块会散发出香味的贴片，不动声色地弹过去贴到那两个女子的衣角处；手腕翻转，又往一个侏国男人的身上贴一片。 关于侏国男人购买那两个女子之事，乔大人还没有下断论，县丞大人便提议把那两个女子的父母找来，让双方再次协商，看是卖，还是不卖？ 如此一来，那两个女子就与顾洛汐无关了。 只要没有顾洛汐掺合，想怎么做，还不是他们说的算。 县丞大人坚持要顾洛汐去大牢，顾洛汐也不挣扎，反正那大牢也关不住她。 临行前，她蹲下身，在那两个女子的身边轻道：“放心吧！我不会不管你们的。” 那两个女子泪眼蒙眬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还能如何管自己。 捕快过来领路，顾洛汐随即往外走。 到了门口，顾洛汐将自己沾染了贴片香味的手指放到黑虎的鼻翼下方，嘱咐道：“黑虎，记住这个味道。” 齐云瑞道：“洛汐姑娘，你真的要跟他们去大牢了吗？” 顾洛汐无所谓地回答：“没事，去就去，反正也在里面呆不了多久。” 手续办理齐全，轮船找来，孙平肯定就得催促着走了。 她压低一点声音：“齐云瑞，黑虎交给你，你随时关注侏国人，看他们何时回国。他们不是买了很多女人吗？我届时让他们一个都带不回去。” 齐云瑞微微颔首：“好。” 昭昭抓住顾洛汐，“那我呢？” 顾洛汐灵机一动，凑近过去，低语几句。 昭昭双眸一亮，“好啊！这事儿我铁定能办好。” 交代好了，顾洛汐和凌羡之及其家人便跟那两个捕快去府衙的大牢，独留下黑虎来给齐云瑞领路。 大牢在府衙的后面，其内还算干净，进去后，并没有熏人的臭味。 牢房不少，但牢房里除了流犯，几乎没有其他犯人。 顾洛汐觉得奇怪，好奇地问捕快：“大人，牢里没有犯人，是黎州城的百姓都遵纪守法，不会犯罪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暗中跟随 那捕快道：“倒也不是都遵纪守法，只是，但凡犯法后被抓的，乔大人判了刑，都会将其送到南阳岛上去，在南阳岛上服刑。” 顾洛汐道：“那服刑期限满了之后，便可回来了吗？” “是啊！所以凡黎州百姓，不想被发放到南阳岛去的，都不敢做违法犯罪之事。” “请问大人，从黎州城的港口坐船去南阳岛，要多长时间？” “航行时间受天气状况的影响，如果天气状况良好的话，一般直线航行的时间是三天。” “如果天气不太好呢？” “那可能要五天。”说话的捕快知无不言。 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关押流犯的地方。 捕快拿出钥匙，单独打开一间牢房的门。 顾洛汐等人逐一进去，那捕快紧接着又把门关上。 对面关押着的正好是凌景天及其家人。 看见凌羡之，凌景天和何婉白都走到阑珊处。 何婉白道：“羡之，你们不是在外面吗？怎么也被抓来了？” 凌羡之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都到黎州城了，在哪里都无所谓。” 凌景天叹息，“那倒也是，听说府衙的轮船几天前送了一批犯人去南阳岛，咱们得等那轮船返回来，才能去南阳岛，算下来，可能得在这牢里等两三天的时间。” 顾洛汐好奇道：“凌伯父，黎州城的府衙只有一艘轮船吗？” 凌景天点头，“想来是只有一艘。” 只有一艘轮船，所以只能等那艘轮船返航后，才能启程。 轮船的造价不菲，黎州城的府衙不算富足，能拥有一艘轮船都不错了。 对面的三间牢房里，中间住的是顾家之人，靠右边住的是吴家之人。 顾洛汐记得吴家的人数最多，以往用两间牢房来关押，都挺拥挤的。 而现在，一间牢房就够了。 少的那些人去哪了？都死了吗？ 有点好奇顾家死人没有，顾洛汐不禁细看关押顾家的牢房。 清点一下数量，好像都在，只是大家都没有精气神了，一个个坐靠着墙壁，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之中，最让人惊奇的是顾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她居然能熬到现在不死。 顾洛汐对顾老太太的印象不算好，顾老太太瞧不起母亲的身份，连同母亲生的孩子也不放在眼里。 因而，从小到大，原主都很少在顾老太太的面前露脸，整个就是没有存在感。 顾家重视男丁，直到顾洛英出生后，顾老太太才稍微对云佩兰好一点。 托顾洛英的福，顾老太太时常派人送去一些物品，让云佩兰和几个孩子的生活都得到了些微的改善。 但到云佩兰生最小的孩子时，顾老太太病倒了。 正是因为她病倒了，在床上躺着自顾无暇，才让身为顾府主母的赵静宜趁机整治云佩兰。 如若不是顾洛汐穿越而来，云佩兰和小弟都得走在她的前头。 此刻看顾老太太，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且面如死灰，这是离死不远了吗？ 牢房里有一张床，床上有破旧的铺垫和被褥。 云佩兰把孩子放上去躺着，便把背包里的奶粉和奶瓶取出来。 身为母亲，她养孩子，这些必备的东西随时都带着。 赵静宜坐靠着那边的牢房，朝这边看过来时，自言自语道：“那贱人的孩子还没有死吗？” 她生不出儿子，她唯一的儿子都是给顾方海安排的通房丫鬟帮忙生的，所以她最烦妾室生儿子来受宠了。 她说得小声，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 顾方海看着云佩兰的举动，带着愧疚，心酸地问：“佩兰，孩子怎样？你们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云佩兰回头凝望过去，明明以前有很多话要说，也有很多苦要诉，然则，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她却只淡漠地回答两个字：“还好。” 靠不住的丈夫，她已经不再有幻想。 顾洛汐感觉自己的母亲成长了，至少不像以前那样懦弱，也不像以前那般只会依附着男人而活了。 …… 府衙那边。 一个时辰后，秀芝和秀芹的父母就被捕快找来了。 秀芝和秀芹是他们的女儿，要不要卖，终究得由他们来决定。 秀芝和秀芹不想被卖到侏国去，跪在父母面前不住地祈求。 可是，不卖的话，得把银子还给人家，而秀芝和秀芹的父母已经把银子拿去买了粮食和药，哪里能拿出来还？ 秀芝和秀芹想起顾洛汐给那两个侏国男人的银子，想用那个银子来抵，哪知那两个侏国男人竟然说他们没有拿，那银子他们出了门就扔回去了。 没有顾洛汐帮忙，秀芝和秀芹求天天不应，告地地不灵，最后侏国男人各补了十两银子给她们的父母，又给她们立了一份卖身契。 不过，乔大人声明，她们只是卖身做苦力，并非某种意义上的卖身，非自愿的情况下，侏国男人不得逼迫她们给自己做媳妇。 当着乔大人的面，山口君一口答应下来，以后他一定约束底下人，不得再生出事端。 在大夏的国土上，哪怕他底下的侏国男人如何的蠢蠢欲动，现下都得憋着。 此事一了，那两个侏国男人便把秀芝和秀芹带走。 可怜秀芝和秀芹还没爬出火坑，就又被锤到坑里去。 齐云瑞带着黑虎，和忘尘在暗中跟随。 那两个侏国男人这次不进客栈，而是用马车把秀芝和秀芹运送出城。 在城外的一个山谷中，齐云瑞和忘尘在那里看见了上百个被侏国男人买来的女子。 果然，侏国人在黎州城施粥是有目的的，他们趁施粥之便，查看谁家有年轻女子，然后用各种方法把那些年轻女子都弄到这里来。 有些花了银子，有些直接强抢，有些则是被迷晕了，再绑架过来。 预防打草惊蛇，二人不动声色地离开山谷。 忘尘轻道：“大少爷，此事将如何管？如果报官，那些女子最后的下场会不会和秀芝、秀芹一样？” 闹了半天，秀芝和秀芹还是被侏国男人带走了，想着就窝火。 齐云瑞沉吟着道：“你在这里守着，待我回去问问洛汐姑娘再说。” 第一百三十五章 自愧不如 忘尘看了看他，张了张嘴，嘴角一抽，实在是不好说。 他家少爷现在做事居然拿不定主意了。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看来顾洛汐在大少爷心目中的位置不简单。 他兀自腹诽着，看齐云瑞的眼神都掺和了一点别的意味。 齐云瑞没注意到，想着事不宜迟，便当先回城去。 忙了大半天，肚子都饿了。 是以，齐云瑞在客栈用过午膳，又用两个食盒提着饭菜去牢里看望顾洛汐等人。 给点银子，牢头就放行了。 齐云瑞提着食盒过去，很快就进了顾洛汐等人的牢房。 其他牢房之人闻到饭菜的香味，不禁望眼欲穿，口水直流。 自从成为流犯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吃过美味的饭菜了，或者说近两个月来，他们甚至还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以前瞧不起穷人，没把穷人当人，现在他们才体会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就成为了当初他们最瞧不起的人。 “给点吃的吧！好饿！” 好几个忍受不住的，扒在木阑珊前，眼巴巴地看着这边祈求。 说话的有吴家人，也有顾家人。 但齐云瑞只是回头看了一眼。 他带来的饭菜不多，能让顾洛汐等人吃饱就不错了，哪里顾得上别人？ 看顾洛汐的表情，似乎也没有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齐云瑞在一旁等几人吃饭之际，顺便把自己和忘尘在城外的发现说出来。 凌羡之好生意外：“他们竟然虏了那么多女人去关押起来？” 齐云瑞点头，“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个叫山口君的侏国人在黎州城施粥，表面看是在做善事，而实际上是在找年轻的女子。” 顾洛汐道：“看来如秀芝和秀芹所言，他们是想把那些女子都带到侏国去。” 她沉吟一下，“齐云瑞，你继续去看着，顺便打探打探，他们什么时候回侏国。 “对了，从黎州城去侏国应该要坐船吧？” 关于这个问题，她不太清楚。 “是啊！”齐云瑞道，“和南阳岛一样，侏国也是一座岛屿。不过，南阳岛只有不到五万平方公里的面积，而侏国好像有三十多万平方公里，比南阳岛大多了。” “那南阳岛和侏国离得远吗？” “不远，坐船还不到两天的路程。” 齐云瑞自小受他父亲教导，有关大夏的民俗以及地貌都基本上了解。 “不到两天的路程？”顾洛汐微惊，“比从黎州城到南阳岛还近？” “是比这个距离近。” 顾洛汐思索着用膳，越发地觉得侏国可能狼子野心，早都盯上大夏的国土了。 用了膳，顾洛汐把食盒收起来，嘱咐道：“齐云瑞，你先去探查情况，看能不能打探到他们具体回国的时间。” “好。”齐云瑞想了一下，“那打探到之后呢？” “你来告诉我，届时再商量对策。” “好吧！”齐云瑞只得答应，他具体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报官的话，大概率用处不大，届时侏国人拿出卖身契来，瞧着程序规范，乔大人想必是不会与那些表面做善事的侏国人撕破脸皮。 齐云瑞走后，顾洛汐便坐在长凳上思考解决之法。 凌羡之叹息，“大夏遭遇天灾，侏国人趁机而入，恐怕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他们的人都已经有很多进来了。” 顾洛汐道：“我估计也是如此。” “可惜吾等现在身为流犯，即便是想报效朝廷，也是无能为力。”凌羡之心生感叹。 以前生病，卧床不起，不管有诸多想法都无法实施，而现在，身体好点了，却是背着流犯的身份，令行动受阻，似乎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顾洛汐扭转他的观念：“凌羡之，咱们不是报效朝廷，而是报效国家。” 凌羡之微怔，“这有何区别吗？” “区别大了，对我来说，只要大夏的国土完整，国家统一，谁在朝中执政都是一样的。” 而报效朝廷的话，似乎就只是针对凌家的江山。 但后面这话，顾洛汐没有明说出来。 “国土完整，国家统一！”凌羡之重复着，以往的观念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他不得不佩服：“洛汐眼光深远，羡之自愧不如。” 顾洛汐倒是不以为然，“你也不用‘自愧不如’，咱们就是从小受到的教育不一样，所以想法才会不一样而已。” “咱们从小受到的教育不一样？怎么不一样？”凌羡之整个懵逼，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能有多不一样？ 同在京城，启蒙的课本，以及授课的夫子，不是都差不多吗？ 顾洛汐反应过来，一摆手，“你也不用过于纠结，反正我就是……那啥，比较爱好和平而已。” 再讲下去，她穿越的事都要兜不住了。 她及时转过话题：“话说你想要报效国家，在哪里都可以啊！南阳岛离侏国近，咱们去了南阳岛，不得防着侏国人上南阳岛吗？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的。” 凌羡之苦笑笑，去南阳岛开山挖矿，挖出的金子确实是能发光的。 流犯一天吃两顿，午时过后，看守牢房的捕快终于来送饭。 所谓的饭就是一碗加了许多水的玉米粥，将其充饥，实在是勉强。 也就是勉强饿不死而已。 反抗了多次无效后，现在大家都安分了，端着稀粥，便快速地往嘴里灌。 倒是还想再喝，可惜送饭的捕快压根就不搭理他们。 顾洛汐等人已经用过饭，且吃得饱饱的，捕快送来的稀粥根本就喝不下。 眼看他们盛粥的碗放在木阑珊前面的台上，对面牢房里的众人都露出了希冀的眼神。 以前高高在上，现在饿惨了，连别人不要的都想吃。 然则，中间隔了一条走廊，任凭他们如何伸手都够不着。 “娘，娘，你喝点粥，喝点粥下去就好了。” 中间的牢房里，顾方海扶着顾老夫人，焦急地呼唤。 顾家之人大概知道顾老夫人快撑不住了，都安静地跪坐在一旁看着。 顾方海鼻头酸楚，不住地自责：“都怪我，是我害了娘……” 流放路上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后，他终于醒悟过来自己以前贪污受贿的举动是多么的可耻。 第一百三十六章 油尽灯枯 顾老夫人虚弱地睁开眼睛，集聚了很大的力气才断断续续地开口。 “既然知道错了，以后就不要再犯错了。” 到底是世家大族出来的，顾老夫人容人的气量并没有那么窄。 当然，关于儿子贪污受贿之事，她也是有错的。 作为母亲，她没有及时劝诫，此刻也算是得到了报应。 顾方海哭着点头，“娘，儿子不会了，儿子一定谨记母亲的教诲。” 顾老夫人张了张嘴，声若蚊蝇地道：“所幸圣上开恩，只罚咱们顾家五年的流放之刑，以后你一定要带着大家回去。” 人老了，更是怀念故土，虽然知道她回不去了，但是她希望顾家的所有人都能再回到京城去。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的尸身能够回到故土去。 顾方海难过地答应：“我知道，娘，我会带着大家回去的。” 对面的牢房里，顾洛汐等人也注意到了顾老夫人的身体状况。 顾洛英比较焦急，毕竟祖母还是很喜欢他的。 顾洛汐瞥见他的神色，猜到他的心思，看走廊上静悄悄的，并没有捕快看守，遂道：“洛英，我带你过去。” 拿起牢门上的铁锁，不一会儿的工夫，她便将铁锁打开。 二人走出去，很快就到对面的牢房门口。 顾洛汐如法炮制，亦是把牢门打开。 拉开牢门，顾洛英当先进去，便跪到顾老夫人的面前，“祖母，祖母，您怎么了？” 顾老夫人缓缓转眸，目睹顾洛英不见消瘦，还越发健壮的模样，欣慰地道：“好，洛英还好好地活着。” 顾洛英鼻头酸涩，“祖母，您坚持着，我们就要到南阳岛了。” 在他看来，到了南阳岛就能安定下来。 但顾老夫人以及顾家之人都不那么认为，他们都觉得到了南阳岛才是噩梦的开始。 顾洛汐在旁边蹲下身，伸手去给顾老夫人把把脉。 然则，她查看了顾老夫人的身体状况，却是没有任何救治的方法，还气人地道出一句实情：“油尽灯枯，回天乏术。” 顾老夫人在京城时，原本就已经病倒了，经历了最近两个月的颠簸后，身体更是受不了。 是以，拖到现在就到尽头了。 众人都知道顾老夫人快不行了，倒是没有人呵斥她这无礼之言。 顾洛英希冀地看着她，哽咽道：“十姐姐，真的没办法了吗？” 顾洛汐摇头。 医术不是万能的，而普通人的寿命也不是永无止境的，像顾老夫人这般五脏六腑全部衰竭的，她也救不了。 倘若是年轻人，还可以搏一搏，至于老人，无非是拖着增加病人的痛苦罢了。 顾老夫人注意到了顾洛汐，酝酿了许久，才说道：“十姑娘，你是一个有出息的，以后咱们顾家就靠你了。” 顾洛汐淡漠地望过去，没有一点表示。 顾家可别靠她，她只管得了自己的母亲和两个弟弟。 顾老夫人试着伸手过去，艰难地道：“你也别恨你爹，他现在知道错了……” 顾洛汐把手避开，不与她触碰。 于是，顾老夫人的手伸到半空便掉了下去，人也跟着断了气。 “娘，娘……”顾方海喊着，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在场的顾家人看顾老夫人一死，都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相较之下，顾洛汐倒像是一个奇葩一样。 她淡定地站起身，无波无澜，没有一点情绪方面的波动。 的确，她记忆中与顾老夫人不亲近，曾经她甚至怀疑顾老夫人到底认不认识她。 没有感情，自然也就哭不出来了。 当然，在场的顾家人也不全都是真情流露，很多是被吓哭的——顾老夫人死了，他们会不会也活不久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哪怕喝了一碗稀粥，还是饿得厉害。 在饥饿面前，已经饿得失去理智的顾文俊看牢房的门开着，突然一溜烟跑出去。 他不是想要逃跑，而是去对面。 对面的阑珊台上放着几个碗，捕快往碗里盛了粥，碗里的粥却是到现在都还没人动。 顾文俊扑到阑珊前，端起碗，便饥不择食地猛灌。 太饿了，他喝了一碗，又端第二碗，第三碗…… 直到把四个碗里的稀粥都喝完了，他才体会到了一点饱腹的感觉。 不想浪费，看碗底还有一点，他又把每一个碗都舔干净。 对面牢房里的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他，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 他喝得太快，即便有人想要阻止他，也是来不及。 有人不禁后悔，顾洛汐把牢房的门打开之时，他们为何不先跑出去抢那几碗粥喝呢？ 喝了粥，顾文俊打一个饱嗝，方然回来。 在顾家，他排行老四，年方十九。 他的生母是赵静宜的丫鬟，由于生母难产而死，他出生后就养在赵静宜的名下。 赵静宜倒是没有亏待他，去年给他定了亲，就等他来年及冠之后成亲。 哪晓得顾家突然被流放，想必他那个未婚妻不会等他，早晚会另择他人嫁了。 顾文俊抱着被打一顿的心思喝了那几碗粥，回到牢房里，便靠墙坐下。 顾方海恨铁不成钢：“老四，你……你可真是做得出来，你祖母方驾鹤西去，你非但不悲伤，还做着抢食的举动，你真是……” 纵使他饱读诗书，这会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斥责自己的儿子了。 顾文俊扒拉一下凌乱的头发，无所谓地道：“爹，我再不吃，我都要和祖母一起去了。” 他只是喝几碗粥，又没有杀人放火。 再说了，被他抢了粥的顾洛汐等人都还没有找他的麻烦，那个害全家被流放的父亲有何资格数落他的不是？ 顾方海气得翻白眼，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晕过去。 赵静宜只能安抚：“老爷息怒，老四也是饿极了才会做出这种举动的，他以前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以前的顾文俊只会吃喝玩乐逗蛐蛐，没什么大的理想抱负，可惜现在连“吃”都是一种奢侈了。 顾方海把顾老夫人的尸身放下躺平，又对着顾老夫人忏愧。 罪孽深重，现在家人有意无意的都在埋怨他，他都快顶不住这种压力了。 气氛太压抑了，顾洛汐不想在这里待，用眼神示意顾洛英走人。 不过，往外走时，她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角落里坐着的少年。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欠你的 那少年是顾文青，在顾家排行第七，和排行第六的顾依依同年出生，比顾依依小两个月。 但顾文青不是顾方海的孩子，而是二房的。 二房的人都死光了，现在就剩下顾文青一个人，像是孤儿一样。 一点恻隐之心冒出，顾洛汐回头去看了看顾文青，然后走到顾文青的身前，蹲下去给他把脉。 顾文青缓缓地睁开眼，“十妹妹。” 顾洛汐把了脉，又用手背去摸他的额头，“七哥，你好像发烧了。” “不碍事。”顾文青扯了一下嘴角，强颜欢笑。 顾洛汐在背包里拿出一瓶水，“七哥，这水给你喝，还有药。” 她用背包遮挡着取出几片药，将其送到顾文青的嘴边。 “我没事的，不用浪费药。”顾文青还想坚持。 顾洛汐嫌他麻烦，在他的下颌骨上一捏，把药扔到他的嘴巴里，然后把瓶盖拧开，“喝水，咽下去。” 到底是顾家人，真的看着不管，她也做不到。 其实，顾家可恶的就是赵静宜和她那几个女儿，以及不作为只会风流快活的顾方海。 赵静宜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已经嫁出去，现在就剩一个顾依依，撇开这几人不说，其他人在府里时，也都是明哲保身，谈不上有多么恶毒。 顾文青没辙地抱着瓶子喝水，感受到了顾洛汐的关心，他心底也是有热流涌出。 顾洛汐道：“你就是饿得太厉害了，吃点东西，有点力气就会好起来了。” 她在背包里翻找，不多时就拿出一个大大的包子来。 那包子是之前吃剩了放在空间里的，非必要的情况，她都懒得拿出来填肚。 顾文青眼前一亮，好久没有看到白白胖胖的包子了。 只是，他想到了食物的珍贵，眼中的亮光转而就灭了下去。 “十妹妹，你把包子给我，那你吃什么呢？” 已经饿得饥肠辘辘的了，他还能保持理智，真是难能可贵。 顾洛汐微笑，“我已经吃饱了呀！放心吧！晚上会有人给我们送饭的。” 她把包子放到顾文青的手上，“让你吃，你就吃，别客气。” 那包子的出现让周围之人都垂涎三尺，顾文青感觉自己就像是拿到一个烫手山芋似的。 “十姐姐……”顾微眼巴巴地看着顾洛汐，轻轻的呢喃显然也是想要。 她本来就瘦弱，这会更是瘦得不成样子。 顾洛汐侧过头去，差点都认不出她来了。 顾洛汐瞧了瞧她，从背包里再拿出一个包子来。 顾微的旁边坐着芳姨娘，哪怕在如此凌乱的环境中，芳姨娘还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芳姨娘没有开口，不过，顾洛汐还是又拿一个给她递过去。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芳姨娘曾经帮过她们不少的忙。 芳姨娘拿着包子，“十姑娘，你不怕自己没得吃吗？” 顾洛汐道：“我不怕，我能在外面买到吃的。芳姨娘，你们快吃吧！” 既然如此，芳姨娘也就不客气了。 她落落大方地咬一口，然后夸赞：“好好吃，微儿，你也快吃，吃到肚子里的才算是自己的。” 另一边，赵静宜的脸都快气绿了。 她的丫鬟桂圆以及丫鬟生下的八姑娘和九姑娘，其脸色都不好看。 桂圆当先开口：“十姑娘，老夫人刚去，你们在老夫人的面前如此吃东西，难道不觉得对老夫人太不敬了吗？” 芳姨娘冷瞥她一眼，吃着包子，怼她一句：“桂姨娘，你是自己得不了吃，嫉妒的吧？ “老夫人确实是刚去，但老夫人若是知道我们有包子吃，那她肯定会替我们感到高兴，而不会计较你口中所谓的敬不敬，特殊情况当特殊对待。” 桂圆磨了磨牙，又朝顾洛汐“攻击”：“十姑娘，既然你有吃的，那便拿出来给大家分一分。 “你只给他们三个，却不给其他人，是故意想要分割我们顾家人吗？” 顾洛汐背上背包，站起身，直言不讳道：“我是有吃的，但我就不分，谁叫你们以前对我不好呢？” 在顾家，桂圆是赵静宜的刽子手，她生的八姑娘和九姑娘是顾依依的帮凶，每次原主被顾依依欺负，八姑娘和九姑娘都出了不少力，所以她们刚才才没敢开口索要食物。 赵静宜冷眼瞪着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如此记仇？” 顾洛汐道：“我就记仇了，你待怎的？” 赵静宜咬着后槽牙，怒斥道：“你还真是一个白眼狼，顾家养你十六年，你就是这样报答父母的？” 顾洛汐眨巴眨巴眼睛审视她，“很遗憾，你不是我的母亲，我无需报答你。” “那你父亲呢？”赵静宜咄咄逼人地问。 顾洛汐转眸看向伏在地上，泣不成声的顾方海，想不承认，可事实却又是顾方海当真养了这身体十六年，不管原主过得好不好，那十六年的饭是真的吃了。 她犹豫了一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包子，塞到顾方海的手里，“这包子给你。” 顾方海这会哪里有胃口？ 包子到了手中，他泪眼朦胧地看着发呆。 顾洛汐嘱咐道：“父亲，我欠你的，我会还给你，但请你不要把我还你的食物让出去，否则我以后就不给了。” 她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觉得欠了，那就还。 “十妹妹，我们……”八姑娘和九姑娘都想开口。 顾洛汐冷冷地瞪她们一眼，那两人就赶紧把嘴巴闭上。 顾文俊抓紧时间道：“十妹妹，四哥可从来没有欺负过你哦！” 他是没有动手欺负，可也从来不管庶妹庶弟的死活。 顾洛汐不搭理他，直接和顾洛英出去。 顾文俊急忙追到牢房门口，“十妹妹，你还有没有包子？” 顾洛汐白他一眼，“你不是才喝了几碗稀饭吗？” 顾文俊哭丧着脸，“那算什么稀饭，跟水差不多，喝几碗下去都不饱啊！ “十妹妹，你可怜可怜四哥，给点吃的吧！” 顾洛汐把铁锁锁上，丝毫不为所动，“你以前看我被顾依依欺负的时候，你都不曾可怜可怜我，我这怎么会可怜你？” 这言语那叫一个直白。 第一百三十八章 动情了吗 顾文俊顿时悔不当初：“十妹妹，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帮你的忙。” “没有以后了，往后余生，我都不需要你的帮助。” 顾洛汐决绝地说完，回到对面去。 顾文俊揉揉肚子，苦涩地自言：“天天饿肚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顾老夫人去世了，短暂的悲伤过后，大家又如同往常一样木然地坐着。 自从出了京城，时不时的就会有人死去，大家都像是习惯了一样见怪不怪了。 这时候，活到六十来岁才去世，反而是一件值得人羡慕的事，要知道在路上死去的那些人，大多数都只有二、三十岁。 傍晚过后，捕快来送饭，察觉牢房里的气氛不对，一问之下，便知道顾老夫人去世了。 天气热，人死之后，得赶紧埋了，否则就会腐烂。 捕快将此事汇报上去，乔大人一声令下，不多时，就有专门的收尸人来牢房里收尸。 所谓的收尸，就是拿一床草席，将尸体裹着抬到山上去，然后挖个坑埋了。 顾方海舍不得，抱着顾老夫人的尸身泣不成声，他的母亲风光了一辈子，临了却只有一层草席包裹，他实在是对不起自己的母亲。 然则，有一床草席包裹着埋了，都已经是很高的档次了。 那些死在路上的流犯，大多数都是暴尸荒野。倘若有野兽，想必要不了多久，那些尸体就会被野兽撕扯干净了。 说来，顾老夫人撑到黎州城才死，反而是最幸运的。 晚上仍然是齐云瑞来送的饭菜，忘尘和黑虎在城外的山谷中悄然守着侏国人关押女子的营地，丝毫不敢松懈。 顾洛汐问昭昭，齐云瑞却是摇头，他没有见到昭昭，昭昭回到客栈，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不知道在做什么，甚是神秘。 然则，两人口中的昭昭此刻正头疼得厉害。 房间里，昭昭穿着单薄的睡衣，躺在床上，捏着拳头，全身因隐忍痛苦而透迸出一股冷煞之气。 “忍不住了，石鸣，药！有没有药？”昭昭目眦尽裂，痛苦地喊。 哪知，石鸣非但不给他药，还后退一步，避免被他伸过来的手臂抓住。 石鸣道：“没有，少主，大师说了，那药伤身，不可多吃，以你现在的功力，吃一颗已是极限，倘若连着吃第二颗，便会伤到根本。所以临行前，大师并没有给第二颗药。” 昭昭气恼地锤床板，“可是，我如果不吃，洛汐就会发现了。” 石鸣直言不讳道：“少主多虑了，顾姑娘早晚都会发现真相，并不是你吃了药，保持住原状，顾姑娘就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了。” 昭昭想不通地蹙着眉头：“不是说吃一颗，缩骨功便会维持五个月不变吗？如今才过两个多月，何以时间会缩短这么多？” 石鸣道：“大师也说了，少主不可动情，少主一旦动情，药效就会在短时间内消散。” 昭昭气恼地自言：“我动情了吗？对洛汐动情了吗？” 发觉自己满脑子都是顾洛汐，他不禁懊恼地锤床板。 当真是计划比变化快，他会对顾洛汐动情，这完全是他计划之外的事。 石鸣道：“事已至此，少主也不必懊恼，属下这就让石宇和茯苓去熬药，让少主泡澡，少主每隔三个时辰泡一次，连着泡三天，就能恢复如初了。” 昭昭沉吟着，忽然道：“伤了根本会怎样？” 石鸣愣了愣，气死人不偿命地来一句：“少主不想做太监吧？” 昭昭瞪他一眼，低吼一声：“滚！” 石鸣乖乖地滚出去，一个时辰后，熬好了泡澡的药水，将其搬到昭昭的大房间里，便侍候昭昭泡进去。 昭昭低着头，眉眼间都是煞气。 他从小修炼缩骨功，但要维持缩骨后的状态，却是要依赖药物，否则才过一会儿，就得恢复原貌。 现在，药效消散，他不得不接受现实，让自己恢复本来的面貌。 至于顾洛汐嘱咐他的事，他则让石宇和茯苓去做。 于是，才过一日，黎州城的大街小巷就兴起了一个传言。 传言说：大夏遭遇天灾，凡家中有过多的存粮者，都应捐献粮食，为灾民解难，共同度过这个难关，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是为自己积德行善的好机会。 倘若只顾自己，那便会像丰州城的富商大贾一样，所有的粮食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此为天罚。 凡遭天罚者，死后下地狱，不得轮回。 这传言传到黎州城的富人耳中，一时间，富人们都人心惶惶。 此前，在乔大人苦口婆心的劝说下，他们倒是都捐献过一些粮食，但那些粮食宛如杯水车薪，很快就用完了。 看那传言，似乎还要他们继续捐粮食。 怀疑有人从中搞鬼，大多数富商都持观望的态度。 当然，也有人去打探丰州城的情况。 只是，这一来一去，需要不少时间。 顾洛汐在牢房里等了两日，齐云瑞终于带来了一个有价值的消息。 侏国的船队再过两日就要走了。 “只有两日了吗？”顾洛汐双眸转了转，“那我们这边呢？” 齐云瑞道：“此事我也打听过了，府衙的轮船返航，可能还有两日的时间才能抵达黎州城的港口。” 顾洛汐稍微算一下，“那边两日后就启程，这边两日后才抵达港口，倘若船员休息休息再启程，那就得落在侏国的船队后面了。” “确实是如此。”齐云瑞也算过。 顾洛汐想了一下，毅然决然道：“这样好了，我悄悄潜伏到那些被侏国人抓的女子当中，先跟着他们上船，再见机行事。” 凌羡之不可思议道：“你只身前往，如何能应付得过来？那不是很危险吗？” “危险是有，”顾洛汐承认有危险，“但不能一有危险，就什么都不做吧？再说了，做什么事能完全一帆风顺呢？” 凌羡之沉吟着道：“侏国人有几条轮船？” “好像是一条。” “这样好了，我和你一起去。”凌羡之不放心她一人。 顾洛汐审视审视他，“话说你这么高的个儿，跟侏国人站在一起，不就露馅了吗？” 身高是一个大问题，想要潜伏下来都没有机会。 第一百三十九章 怎又变了 凌羡之道：“总不能一整条船上都没有大夏之人吧？” “难说，反正你和侏国人站在一起，人家很容易就会把你认出来了。”顾洛汐直接点出来。 侏国男人大多数都不到一米六的身高，一米八几的凌羡之想要隐匿身形，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我藏在暗处。”凌羡之还想坚持。 顾洛汐示意他看自家母亲和弟弟，“我一走，母亲和弟弟都得交给你，你帮我保护好母亲和弟弟的安全，我就感激不尽了，其他的不需要你帮忙。” “可是你……”凌羡之还是担心。 顾洛汐只能明确告知：“实际上我喜欢独来独往，凌羡之，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发现这事吗？” 凌羡之汗了一把，“我就是怕你一个人会发生危险。” 顾洛汐微笑，“放心吧！在海里，我基本上没有危险。” “为何？” “保密，不告诉你。” 又是保密，凌羡之都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秘密了。 “洛汐姑娘，你一个人当真能行吗？”齐云瑞亦是担忧。 “我一个人做事没有后顾之忧。”顾洛汐不把话说得太满。 云佩兰在旁边听到他们聊天的内容，不禁心生忧虑：“洛汐，你非去不可吗？” 顾洛汐郑重地点头，“必须去。娘，我积德行善，是在给自己积累福报呢！” 上辈子在基地被基地的领导欺骗，迷迷糊糊地做了不少坏事，所以她这辈子得给自己积福，省得以后下地狱。 “唉！”云佩兰长长地叹息，“这一路上你都做了不少善事了，还不够吗？” “娘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顾洛汐还没有上侏国人的船，云佩兰的心弦就绷得紧紧的了。 云佩兰知道自己说不动她，只能嘱咐她小心行事，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现在时间还早，齐云瑞离开后，顾洛汐便计划出去一趟。 还有两天的时间，侏国人的船才启程，她得用这两天的时间“问候问候”黎州城的富商，否则专门依靠侏国人施粥，感觉像被人掐着脖子一样。 午夜时分，所有人都睡得深沉。 顾洛汐突然睁开眼，明亮的眸子闪过坚定的光芒。 该走了！ 她轻轻起身。 凌羡之冷不丁地抓住她的手，“洛汐……” “嘘！”顾洛汐回头示意他噤声，而后拍拍他的肩膀，“我先出去了，我去打探打探消息，不出意外的话，过两个时辰我就回来了。” 凌羡之的手上还有她柔软的触感，转眼间已是见她去开牢房的铁锁。 别看那铁锁结实，却是压根就锁不住顾洛汐，顾洛汐拿在手里，未见她如何操作，那锁咔嚓一声就开了。 凌羡之跟上去，“洛汐，你千万小心。” “好！”顾洛汐出去后，把铁锁锁上。 走廊上的油灯光线昏暗，但在那暗淡的油灯照耀下，凌羡之的五官却仍然精致、深邃而俊美。 顾洛汐盯着他看了看，没忍住地来一句：“羡之真好看！” 说罢，一闪身，人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凌羡之望着走廊，有些怔忪，他很好看吗？ 摸摸脸颊，貌似能迷上顾洛汐也挺不错。 那厢，顾洛汐很快就出了府衙。 看守的衙役都在打瞌睡，守卫的架势相当松懈。 似乎自从乔大人把罪犯都发放到南阳岛去服刑之后，看守牢房的衙役没多大的事儿干，渐渐的就不像以前那般认真了。 不过，顾洛汐练了轻功，身法奇快，那些衙役也发现不了她。 顾洛汐到了外面，就直奔客栈，她得先去问问昭昭黎州城的富商是否有慷慨解粮的迹象。 天边乌云重叠，月亮时而明，时而暗，好像在与人捉迷藏。 所幸有点亮光，顾洛汐穿过几条街道，很快就来到了客栈门口。 夜里客栈紧闭，只有后院的二楼上有一间客房里的光线忽明忽暗。 顾洛汐不走正道，直接腾空而起，翻越围墙进入后院，再从楼梯上去，到达住宿的客房处。 她的轻功才摸到点皮毛，然而就这点轻功，也够她翻墙爬房了。 上了二楼，她便发现了，那还点着灯光的房间是昭昭的。 昭昭还没有睡吗？ 顾洛汐想着，轻轻敲门。 房门没有锁，她才敲几下，一扇门就自动开了，看来那扇门关得并不严实。 “昭昭，你在吗？”顾洛汐喊了一声往里走。 这房间够大，中间用帘子遮挡起来。 帘子那边，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服的声音。 “昭昭，是你吗？”顾洛汐再喊时，人已是越过帘子。 昭昭手里拿着衣服，才穿了裤子。 蓦然与顾洛汐四目相对，他愣在原地，手里的衣服差点掉到地上去。 才从水里出来，他的身上都是湿的，有水珠正从脖子上逐渐往下滑落。 顾洛汐看看他，不解道：“昭昭，大半夜的，你怎么还在洗澡？” 昭昭回过神来，抽了一口冷气，“洛汐，你怎么……怎么来了？” 顾洛汐发现不对劲，将目光转到他的脸上，“昭昭，你的声音怎么又变了？” 不像变声期那么难听，倒像是变声结束了，低沉的男音中带点磁性。 昭昭咽了咽口水，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不知道说什么。 “你的胸……”顾洛汐的目光移动，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凑近一点，将手指戳到昭昭的胸上，然后说出一句令昭昭差点喷血的话来：“昭昭，原来不是你会隐藏，是你的胸压根就没有发育啊？” 抬起头，再看昭昭，另一个问题又冒了出来：“对了，你怎么突然比我高这么多？你吃什么了，居然长这么快？” 才几天不见，原来只比她高一点的昭昭，现在比她高大半个头了。 顾洛汐想不通，脑门上的问号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 “你确定我的胸需要发育吗？”昭昭深吸一口气，哭笑不得地反问。 顾洛汐疑惑地看他，他干脆抓住顾洛汐的手，将其贴到自己的胸上。 肌肉结实，触感生硬，看起来就有力量。 顾洛汐感觉到手下的冰凉，以及他胸中那颗狂跳的心，满是不可思议，“昭昭，你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 第一百四十章 竟是男的 昭昭的心跳确实快，他压根就没有想过顾洛汐会夜半三更的来找他，并撞见他泡澡的一幕。 真是打死他都想不到，顾洛汐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发现真相。 他慌乱中情绪不稳，心跳自然就加速了。 当然，他也很期待顾洛汐发现真相后会是一个怎样的反应。 他已经做好了被顾洛汐埋怨的准备。 心中的念头转过，他干脆抱着顾洛汐，“洛汐，几天不见，我都想你了。” 手臂一动，衣服滑落下去，他的整个上身都没有遮挡之物了。 结实的身躯，有力的臂膀，拥抱在一起的感觉太奇怪了。 顾洛汐愣了愣，伸手抵住他略带小麦色的结实的胸膛，让他退开，而自己也远离一点。 顾洛汐歪着头打量他一瞬，终是生出怀疑：“昭昭，你不会……是一个男的吧？” 昭昭有些不自在，却又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你终于发现了吗？” 嘶！这么说是真的了？ 顾洛汐眨巴眨巴眼睛，好生不可思议，“你竟然当真是男的？” 退后两步，她再看昭昭的脸，“你的容貌有些变化，像是……长大后的模样，真是太奇怪了，人怎么会突然就长大了呢？” 想不通，生平她还没有见到过这种事。 她只能又怀疑：“你不会是昭昭的哥哥吧？” 昭昭无奈地道：“我就是昭昭。” “可是，昭昭是女的啊！”顾洛汐感觉自己的认知都乱了。 回想以前的昭昭，那不就是一个活泼黏人的小女生吗？ “可我确实就是昭昭。” 顾洛汐扶了扶额，“我有点乱，要不我明日再来找你。” 差点她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她退后去，欲往外走。 “洛汐，”昭昭急忙喊住她，“你先别走，等我穿了衣服，再给你解释。” “好吧！我在这边等你。”顾洛汐边说边走。 帘子的另一面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点心和茶壶茶杯。 顾洛汐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一杯茶醒醒脑。 太震撼了，昭昭竟然是男的？ 她还是不敢相信。 盏茶之后，昭昭便出来了，而他所谓的穿衣，就只是穿了一身红色的睡衣而已。 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长发如绸缎般披散着…… 顾洛汐蓦然回首，冷不丁地喷出一口茶来。 那是谁？男……妲己？ 五官精致迷人，眉眼妖魅，身材颀长，乍一看，好似从哪里出来的勾魂夺魄的妖孽。 视觉的冲击力有点大，刹那间，顾洛汐都有些看得呆了。 这还是昭昭吗？ 能看到昭昭的影子，又觉得不像昭昭。 昭昭走到近前，自然而然地坐到顾洛汐的旁边，抬手用他修长的手指给顾洛汐把嘴角的水渍给擦了。 顾洛汐不习惯与异性这般亲昵地接触，昭昭的手指刚碰到她，她就一下惊醒过来。 “你……昭昭？”顾洛汐的脑袋跟浆糊似的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嗯，”昭昭点头，然后急切地解释，“洛汐，我不是故意想要骗你的。” 顾洛汐集中注意力：“那你说说这到底要怎么回事？” 昭昭紧张地问：“你知道缩骨功吗？” “缩骨功？”顾洛汐摇头，“不知道，不过听这名字，大概能知道是一种能把骨头缩小的功法。” 她双眸一瞪，盯着昭昭的脸，“昭昭，你是说你练了缩骨功，是吗？” “嗯，”昭昭直接承认，“我确实从小就修炼缩骨功。” 顾洛汐好奇地打量他，“这么说我之前看到的你，就是锁骨后的样子？” “嗯，锁骨有限制，不能无限制地缩小，只能缩得比本来的模样小五、六岁的样子。” 换言之，昭昭现在二十岁了。 “而且……”昭昭又开口，“想要保持住缩小后的状态，还得借助于药物的功效。” 顾洛汐猜测道：“所以你现在是药物过期，必须得恢复原状了吗？” “嗯，洛汐，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昭昭又声明。 顾洛汐倒是不介意，“那你当真是为了逃婚才从家里跑出来的吗？” “这个是真的。”昭昭真诚地告知。 顾洛汐莞尔一笑，“那你还真厉害，用缩骨功将自己变成女人，任凭你的家人如何找，都不可能找得到。” “我没有变成女人。”昭昭生硬地试图扭转顾洛汐的想法。 “哦！我懂，男扮女装嘛！只是，我啥都不知道，居然让你穿男装扮了回去，哈哈哈。” 说了都觉得好笑。 理清了思路，顾洛汐没有一点生气，一副理解的模样。 昭昭倒是奇怪了：“洛汐，你不生气吗？” 顾洛汐一摆手，“我生什么气，你不是都告诉我缘由了吗？” “可是我……并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你。” 不见顾洛汐生气，昭昭的心里反而挺不是滋味的。 “你无需一开始就告诉我啊！咱们刚认识，你就把所有的底细都透露出来，那你不是傻吗？ “再说了，谁还没有一点秘密了？” 顾洛汐一点不介意昭昭的欺骗。 说来，也谈不上欺骗，人家昭昭是为了逃婚才改变外貌的。 昭昭微微颔首，“也对，谁都会有点秘密。” 话是这样说，就是心里感觉怪怪的，顾洛汐不生气，是不是压根就不在乎他是男是女？ 他真相了，在顾洛汐看来，他是男是女都无所谓。 “对了，昭昭，目前黎州城的富商有动静吗？”顾洛汐把话题转到今日前来的目的上。 昭昭忍着心底的难受回答：“没有，一个个都在观望。” “他们观望，可我们没有时间了，侏国人的轮船两日后就走。” 顾洛汐双眸一转，“这样好了，你让你的人再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查黎州城最大的几个富商的粮仓，把位置标注出来，然后明日天黑之前交给我。” 时间不多，顾洛汐只能拿几个最为富有的商人来开刀。 为富不仁，在她这里是有罪的。 “你要干嘛？” “你暂时无需知道，按我说的做就是。”顾洛汐不解释。 她站起身，“我得回牢房去，明日等你的好消息。” 昭昭抓住她，“洛汐，你真的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我是男的。” 顾洛汐汗了一把，“你是男是女并不影响我们交朋友啊！” “不影响吗？”昭昭心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