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无旁骛热恋》
2. 1 FOOT
今年在延后半个月放假的前提下又提前了半个月开学,整个暑假满打满算才放了一个月,刷新了一中有史以来最短的暑假。
可能是上届文理市状元没一个出在一中。
假期虽短,但作业多得摞起来都可以助力二手废品回收站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没有班主任在的班级群里骂声一片,大家一边骂一边要暑假作业答案。
升入高三后,学习节奏明显变快,沈校予一个暑假都在看比赛看小说,作业也是开学前挑灯夜战赶出来的,开学测验名次下滑她也预想到了。
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她都没来得及写,倒数第二题她还写错了。
擅长的语文,前面考得还行,但作文写跑题了。
总排名较高二期末,沈校予下滑了十几名。
她有信心在下次月考之前把学习状态修正回之前,把落下的名次追回去,但班主任已经开始杞人忧天了,尤其是她和同桌魏盼传纸条被数学老师当场抓到后。
数学老师把纸条拿走,气极了:“你们两个下课跟我去办公室。”
魏盼是个内向听话的乖乖好学生,有些害怕地看向沈校予:“怎么办?老师会不会叫家长啊?我的助学金怎么办?”
说着,她眼里开始有眼泪了。
魏盼家境不好,她家又重男轻女,今年弟弟中考没考好,家里砸锅卖铁四处借钱把弟弟送去了私立初中复读了一年,魏盼这学期的生活费全指望助学金和评优奖学金。
纸条是沈校予传的,她起身拉着魏盼跟着数学老师走去办公室,她安慰魏盼:“没事,到时候就全部都推到我身上。”
魏盼摇头:“那你要是被喊家长了怎么办?”
沈校予继续安慰:“没事,我爸妈不会因为这样就骂我打我,没事的。”
教师办公室里,班主任陈芳正在写教案,感觉到桌边亮光不足,她缓缓抬起头,发现是班上的女生。
数学老师气得叉腰站在他自己的办公位旁:“自己和你们班主任说我为什么叫你们来办公室?”
沈校予:“对不起,我上课传纸条。”
班主任是个四十岁的女人严厉但温柔。她叫陈芳,大家亲切地称呼她为芳妈,教物理。她关心每个学生的身心健康,好几次难度极高的考试她都会特意给家长发消息告诉他们这次考试超纲不要责怪孩子分数低。
陈芳叹了一口气:“沈校予我原本就打算找你谈谈,你开学测验成绩下滑太多。现在是高三,是最最最关键的时候,你可不能现在掉链子。”
沈校予垂着脑袋不敢去看班主任,只低低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斜对面办公桌上摆着电脑显示屏,一个脑袋闻声从显示屏后探了出来,一个大光明:“陈老师,我说的吧不能让学生自己选择同桌,他们就喜欢和关系要好的同学坐在一起方便交头接耳开小差。”
陈芳哪里不知道,但觉得一个人想要提高成绩,首先就不能厌学,不少学生和讨厌的人坐在一起厌学情绪便会高涨。
但现在看来这方法得因人而异,开学测验成绩下滑的沈校予显然已经成为了陈芳眼里最不适合这一方法的学生。
她在凌乱的办公桌上,翻找出一个文件夹,那是开学排的座位表,视线扫过一个个方格里的名字:“沈校予,你去和郑奕航换个座位。”
“啊?”沈校予没想到会换位置,面露难色。
她和魏盼是室友又是同桌,两个人关系也要好,和一个关系要好的人当同桌那简直就是拯救枯燥痛苦上学时唯一的精神灵药。
想和陈芳解释她和魏盼没有一直交头接耳,今天只是个例外。
陈芳:“啊什么?不肯换座位要不我找你家长来聊聊你的开学测验成绩?”
沈校予只能不情不愿地出了办公室。
一出办公室,魏盼才感觉自己能呼吸了:“怎么办?”
“没事,至少没叫家长。”沈校予也只能自我安慰了。
“我去帮你收拾课桌。”魏盼见她没有负面情绪,整件事也没有严重处理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不过到时候你就要和边昼当同桌了,我们两个之间离得有些远了。”
谁?
走廊上人不少,沈校予听见这个名字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魏盼不解地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边昼啊。”
在一中没有人不知道边昼。
孤高狂妄、毒舌冷面。
这是所有人对边昼的印象,可竞赛金奖、全免学费特招、长得帅成绩好,他身上集齐了所有吸引高中这个年纪女生喜欢的点。
沈校予也不能免俗地这么认为,可仅仅也只是认为。
一中之间一直有同学之间帮扶的传统,那时候是高一,她和边昼还不是一个班级的,听说他因为受不了同桌太笨给校长写了建议信,建议一中提高分数线,进一步筛选学生。
高中课业压力重,不在一个班级几乎不怎么碰得到面,难得几次沈校予在学校里看见他,他都是冷面,像是南方不见太阳的梅雨季,乌云密布。
而沈校予最不喜欢的就是雨天。
沈校予一把拉住魏盼:“我们现在去找芳妈,求求她不要拆散我们好吗?我去和芳妈保证下次月考我一定会考回前二十的。”
但覆水难收,沈校予的保证没有成功。
教室里男生女生各自为阵,不同的小团体聊着不同的话题。
以文艺委员黄佳萱为中心点向四周辐射一米范围在聊电视剧和当红的男明星,以学委为首的在聊前两天的开学测验,另一个扎堆的男生团队在角落,空气投篮、指尖转书热闹极了。
在那一片热闹里,边昼全神贯注地在学习,明明四周人最喧闹人也最多但是他最吸睛。
“下午体育课我约了四班的一起打篮球,来不来?”
“行啊。”
“昨天他们赢了两分,今天中午在食堂遇见还在吹逼,今天一定把他们爆出翔来。边昼你来不来?”
他视线都没有从资料上移开,认真专注地仿佛分心说出这两个字已经是这位学神最大的温柔了:“不去。”
沈校予视死如归地走过去,围在一起的四个男生瞬间止住了话题,边昼依旧奋笔疾书。
郑奕航看了看沈校予欲言又止的表情瞬间秒懂,捅了捅旁边的边昼:“找你的。”
被打扰的边昼头都没抬。
郑奕航笑着看向沈校予,转头戏谑地朝四周的人挥了挥手:“上厕所吗?我们在这儿人尴尬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郑奕航。”沈校予深吸一口气终于心如刀绞地开了口,再见了魏盼、再见了美好的同桌体验感。
郑奕航一愣,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整理了一下校服领子,指了指自己:“哇靠,你找我啊?”
没人注意到边昼听见沈校予开口的那一瞬间停了笔。
沈校予哭丧着一张脸:“芳妈叫我们两个换位置。”
郑奕航脸上期待的表情顷刻间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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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沈校予撇嘴,她也是一脸的不情愿:“因为我和魏盼关系好,坐在一起会讲话开小差。”
话带到了,沈校予回到自己的座位,魏盼已经帮她把东西都整理得差不多了。
因为东西比较多,最方便的就是整张桌子搬,郑奕航把桌上摞得老高的书砍了一半塞进课桌兜里:“为什么要和我换啊?”
研究生物资料的人这才缓缓抬头,沈校予已经回到了她先前的座位边,边昼转了转笔,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那道纤瘦的背影没有让任何人注意到他目光短暂地停留在谁身上过。
瞥了一眼郑奕航:“因为你话也多。”
郑奕航一副被抛弃的良家子,幽怨开口:“你和芳妈嫌弃过我?”
边昼重新执笔研读资料,没再理睬他。
郑奕航把桌下的篮球丢给张明焕,自己两手握住书桌的边缘,轻松一用力就把桌子搬起来了,郑奕航提着桌子,垂眸看着边昼的后脑勺:“我走了,好歹我们还是室友啊,不送送我?”
边昼连个眼神都没有给:“把你地上的垃圾和你嘴巴里的废话一起带走。”
突然的换座位在课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沈校予零碎的东西多,全塞进课桌里想要一次性搬完她也没有那个力气。
她先把桌子搬了过去,八月下旬的洵川闷热异常,温度保持在三十八度,比任何基金股票都要稳定。可搬着课桌越是靠近边昼,她感觉自己周围都凉快了。
他正在吐槽郑奕航话多,沈校予感觉自己膝盖也中了一箭。
他垂眸看着手里的生物资料,窗外天光大亮,蝉声聒噪,教室没有空调只有电扇,他仿佛不甚在意酷暑,感觉不到燥热。直到察觉到有人靠近,他才再次抬头。
沈校予感觉到这道视线很淡,却让人觉得极其的重,他对于同桌是谁好像并不感兴趣,视线短暂地停留后随即重新挪回了资料上。
沈校予看了看认真的边昼,想了想还是在自己和他课桌之间留了一条两三厘米的缝隙,魏盼已经帮她把椅子和书包搬过来了,沈校予依依不舍地看着魏盼把东西放下,然后离开,就像是开学的时候目送着爸妈送自己到学校的深渊随后离开的背影一般。
郑奕航和边昼的座位在第一组的最后一排,沈校予看了眼黑板,还好自己视力不错,能看清。
陈芳这时候也过来了,看见沈校予和郑奕航已经换了座位满意地点了点头,背着手走到边昼和沈校予座位边,交代边昼:“边昼,你以后上课别和沈校予讲话,她要是开小差你就和我说。”
面对郑奕航和陈芳时的边昼虽然话都不多,但是却是两个态度,尊师重道。
“知道了,老师。”
沈校予埋头忿忿地开始整理课桌,马上物理课就要上课了,陈芳没多待就走了。
她偷瞄了一眼边昼,想到他方才答应陈芳的话,沈校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有了一丝不服输,强者唠嗑从不抱怨环境,孙悟空被关在炼丹炉里能练出火眼金睛,沈校予望着那侧脸,正要收回视线,那目光中里的人转过头来,抓住了沈校予的视线。
“我没讲话。”沈校予先发制人。
边昼:“你的眼睛在讲话。”
说完,边昼转过身,继续看资料。
沈校予怔忡了片刻,什么意思?
是说她就算不说话,眼睛都是聒噪的意思吗?
想到这里,沈校予故意对着他瞪圆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吵死你。
3. 2 FEET
沈校予发现人如果想要永生,可以和边昼当同桌,和他变成同桌之后,上课的四十五分钟,漫长的像是四十五个小时。
他可怕的专注力让沈校予倍感压力。
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正好和隔壁班一块儿上。
学期伊始,体育老师身体还很健康。
两个班级占据了操场边的阴凉处开始做热身活动,体育委员站在各自班级最前面带着做热身操,沈校予看见一个眼熟的人站在隔壁班最前面。
对方福至心灵地朝她这边看过来,对着她挑了挑眉。
热身操做完,慢跑两圈后队伍解散。
沈校予热得不行,正想拉着魏盼去小卖部买吃的,马尾被人轻轻一拽。
回头发现是陈博扬。
沈校予和陈博扬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人家从太爷爷那辈起就是同村,后来城镇化乡下房子拆迁他们分配到了同一小区,又当起了邻居。
直到陈博扬爸爸在他们初三的时候赚了大钱,成了暴发户,一家人搬去了更大的房子,这才结束了多年的邻里关系。
陈博扬:“明天放学请你开小灶。”
沈校予:“你爸不是因为你高二期末没考好要断了你的生活费吗?你哪来闲钱?”
陈博扬似乎就等她这么问了:“刚刚做热身操的时候没看见我站在最前面吗?这么多年的读书生涯,哥哥我也是混成班干部了,我现在是四班的体育委员。”
沈校予看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忍不住落井下石:“高三了,之后体育老师都是傀儡皇帝,你个太监首领还能有前途?”
陈博扬骄傲的表情瞬间垮掉。
沈校予刺激完人,立马安慰:“哎呀,体育委员呢真是太棒了!我们陈博扬可真是太厉害了。”
说着沈校予自己鼓掌还不算,拉起魏盼的手腕轻晃,让魏盼也鼓掌。
陈博扬耳朵瞬间泛红,嘴角也有点控制不住地往上:“明天我请沈校予吃饭,魏盼你也一起来呗。”
魏盼摇了摇头:“不用了。”
沈校予注意到了陈博扬的表情,她勾住魏盼,帮忙劝说:“一起来,他反正钱多。”
陈博扬正要继续说什么,身后已经有人喊他了,陈博扬朝着那边应了一声,朝着两个人挥了挥手:“行,明天放学见。”
说着,他朝着篮球场跑过去。
沈校予在篮球场还看见了她们班级的男生,似乎是两个班级打比赛。
沈校予没兴趣,拉着魏盼去了小卖部。
-
最后一节课结束后距离上晚自习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食堂晚饭几乎都是中午剩下的,再配上更难吃的菜糊弄一顿,沈校予干脆回宿舍泡泡面吃。
在这个时间点回宿舍的不止沈校予和魏盼还有室友匡菁。
她们这个寝室只住了五个人。
文理分班后宿舍调整过一次,新宿舍新室友相处了没多久,陆陆续续有室友从住宿变成了走读,还有因为户籍问题或是父母工作调动转学的,八个人的寝室走了一半的人。
宿舍另一半空了一段时间,后来才塞进来一个匡菁。
匡菁是学校田径队特招入学的,专项是100米和200米。
她十月有比赛,这段时间训练极其刻苦。
匡菁是回宿舍冲澡的,晚上她还有一组训练。
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沈校予偷偷拿出手机一边吃饭一边玩,耳朵听见宿舍门被打开,她反应迅速地把手机藏起来,回头发现是室友黄佳萱,她又拿出来继续玩。
黄佳萱和魏盼沈校予同班还是室友,但关系一般,她更喜欢和隔壁宿舍文科班的女生玩在一起。
有个已经退宿的室友问过她为什么,她坦白她原本是准备选择文科的,但是因为边昼她改变了选择。
匡菁看到进来的人是黄佳萱,轻哼了一声继续吃饭。
她和黄佳萱关系有些僵,两个人谁都看不起谁。
沈校予原本以为没有自己什么事情,黄佳萱估计就是回来取个东西就离开,结果黄佳萱径直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
她站在几步外,表情认真又严肃:“沈校予你为什么和郑奕航换了座位?”
明明都是高中生又是同学沈校予却有些被黄佳萱的气势怔住了,如实说道:“因为我开学测验成绩下滑了,又被数学老师抓到我和魏盼传纸条,所以班主任就让我和郑奕航换了座位。”
黄佳萱得到了答案满意了,但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沈校予我们换座位吧。”
换座位?沈校予求之不得。
“真的吗?太好了,但是座位是芳妈让换的,你要不去和芳妈说?”沈校予先表现出开心,随后说出自己的顾虑,不至于让这个“边昼毒唯”以为是自己不想换。
黄佳萱不语,垂眸沉思片刻后微微点头,采纳了沈校予的提议。她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走出了宿舍。
匡菁看着那背影撇了撇嘴,收回视线后她表情又变回了憨憨的像是没脾气的模样,好奇:“你俩被拆散了?”
沈校予闻声做作地摆出一个痛苦难受的表情,假装抹去眼泪:“天妒啊!我现在不得不和边昼坐在一起了。”
匡菁听说过这个名字:“是不是黄佳萱喜欢的那个人?难怪刚刚来质问你。”
沈校予点头:“我们班主任叫他盯着我上课不能开小差讲话传纸条。”
匡菁笑,虽然嘲笑,但安慰:“他成绩不是很好嘛,你和他当同桌也是有好处的,你有不会的题目还可以问他。我这个暑假在学校训练,总是看见他也返校来参加生物竞赛。听说这个暑假他们代表我们学校出去打比赛,拿了第一,他自己个人还拿了一个金奖。”
沈校予哇了一声:“金奖?”
“那可以拿到多少钱啊?”魏盼都感慨。
匡菁带入一下自己参加过的同等级比赛:“奖金池十几万或者几十万都有可能,就是不知道他们教练要怎么抽成,代表学校可能学校方面或者省市还有奖励。不仅有金钱奖励,可能对大学保送录取特招都有好处。”
魏盼有些羡慕。
沈校予注意到了,安慰她:“没事,瞧瞧我,当时去了也没有选上。”
匡菁:“你去了啊?”
沈校予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当时我和边昼就差一点点。”
匡菁意外:“差几分啊?”
沈校予:“我说的差一点点是指我们两个的座位距离。”
匡菁无语。
魏盼憋笑。
说到生物竞赛,沈校予吃面的速度也放慢了,脑袋里不由地想到高一的时候,自己偷偷溜去生物教室取落在那里充电的手机,那个帮自己引开老师的男生究竟是谁呢?
-
在宿舍吃过饭,沈校予和魏盼把热水瓶顺道带下楼。她口袋里揣了包零食,两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走回教室。
沈校予习惯性地跟着魏盼走到两个人原本的座位,等坐下看着桌上的文具不是自己的,她才反应过来这位置成了郑奕航的。
回到自己的座位,边昼也已经来了。他又在看书做题,学神的勤奋真是叫人焦虑。
“这么认真啊?”沈校予佩服中又带着一丝敬而远之的意味。
边昼闻声抬眸,只嗯了一声。
沈校予本来就是随便感慨一句,有没有人搭腔都无所谓。反而听见边昼的回应,她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和认真的人坐在一起,沈校予倍感压力地抽了张考卷,刚在卷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沈校予抬头就朝着魏盼在的方向看过去,好想坐回去和魏盼一起说话写作业。
沈校予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抽出草稿本开始写题。
选择题才写了一半,教室外闹哄哄的,没一会儿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沈校予本就写题写得不专心,下意识回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明焕他们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脸红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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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水珠顺着发梢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掉。
“热死我了。”张明焕把篮球随手丢给郑奕航,他走到教室最前面,把风扇开到最大。
桌上的书页被风吹的哗哗作响,沈校予拿较重的笔袋压住最上面的作业本。
张明焕将篮球丢到课桌下,他就坐在边昼前面,大马金刀地一坐,后背撞得边昼的课桌都挪动了。
考卷上的字迹一瞬变得难看。
边昼叹了一口气,将那行字划掉后重新写。
张明焕没注意到,将冰镇过的可乐两三口喝完,开始打嗝,他转身和没参与篮球赛的边昼吐槽:“妈的,四班那人壮得跟牛一样,我和郑奕航两个人都没断下他的球,今天他手感也好,怎么投篮怎么中。明天再来,我就不信赢不了了。边昼,你来不来啊?”
边昼算题之中抽了个空拒绝他:“不去。”
张明焕知道边昼不是一个容易回心转意的人,说不几乎就没有回转的余地,还是在明天打球之前他好好想想要怎么防反吧。
燥热的感觉逐渐消失,随着休息身体慢慢察觉到凉意,张明焕看见沈校予突然想到什么,凑过去:“沈校予,你和隔壁班体委认识啊?”
沈校予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闻声抬头,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张明焕口中的体委是谁,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你是说陈博扬啊?”
“对。”张明焕点头。
沈校予大方承认:“我和陈博扬从小就认识了,从我们太爷爷那一辈开始就是邻居。”
张明焕嚯了一声:“好家伙,还是青梅竹马呢。”
沈校予:“算是吧。”
张明焕:“他从小吃什么长大的?壮得我们撞都撞不动。”
沈校予笑:“可能因为他不挑食。”
晚自习的预备铃打响,张明焕转回去,沈校予也继续做题,但很快就遇见了难题,下意识以为自己还和魏盼是同桌想要和她讨论一下解题思路,手比脑子先做出反应。
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魏盼”的胳膊,人也跟着凑过去,语气撒娇。
清冽茶香先钻入鼻子,沈校予下巴擦过他胳膊处的袖子:“亲爱的盼盼,这题你会不会啊?”
等说完沈校予才反应过来,她比边昼还快拉开距离,整个人因为撤回太过,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沈校予慌忙道歉:“对不起,我以为是魏盼。不好意思。”
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沈校予有些不敢去看黑着脸不说话的边昼,他过了好久才做出反应。
边昼语气严肃,又带着一丝不可查的生硬:“要上晚自习了,别讲话。”
-
八个人住一起,男生寝室到了晚上很难快速安静下来。
楼道里充斥着喊叫声,都是催促宿管阿姨快点来开空调。有洁癖的室友正拿着除臭喷雾在宿舍里一顿乱喷。
边昼下了晚自习后去找了自己生物竞赛队同队的队友,回到宿舍的时候张明焕拉着郑奕航他们说他想了一个晚自习的战术,明天篮球赛他们一定能赢四班。
边昼收拾换洗的衣服去洗漱。
卫生间里,他脱掉短袖。
一中宿舍的卫生间装修很简陋,到处都是老旧的痕迹。面前的镜子上水渍明显,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下意识看向左侧的胳膊,那块肌肤没有任何的异样,可每个细胞仿佛都存有那一瞬的触觉记忆。
皮肤记得、心脏也记得她靠近的那一瞬。
心脏跳动得仿佛要撞断肋骨,冲出胸膛。
简单洗漱完,宿管阿姨已经来他们宿舍开过空调了,服役多年的空调制冷很慢。边昼看见张明焕在他草稿本上的技战术的图画,路过他们:“明天什么时候?”
张明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明天晚自习前。”
边昼:“算我一个。”
说完,他走去阳台洗衣服。
关门声将轻哼一声盖住,青梅竹马是吧。
4.3 FEET
早上朦朦亮时窗外便有了鸟鸣,如果不需要起床沈校予便觉得这鸟鸣声清脆,可是晨读时她觉得什么都碍眼。
陈芳一早就来了教室,巡查着教室的卫生情况。
寒窗苦读好几年考上顶尖师范学校,毕业后来到一中换来寒窗几十年。
早自习结束,课间有十分钟休息时间,陈芳让他们要上厕所的快去,不上厕所的就拿出下节课的书看起来。沈校予赶忙从课桌里掏出没吃几口的酱香饼,还好八月天热,否则饼都要冷掉了。
啃着饼时她看见黄佳萱追着离开的陈芳,心里不由地多了一丝希冀。
心里有期待再吃着味道不错的酱香饼,沈校予表情看着挺开心的。
可不多时,黄佳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沈校予不用问也猜到了这座位估计是换不了了,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边昼拿出下节课需要的笔记本和课本,余光里的人一会儿看着有点开心一会儿又叹气,一个酱香饼难道味道层次这么丰富?
-
住宿生每两周放一个周末,每周日下午下课可以外出,时间是一个半小时。沈校予一下课就带着魏盼去校外找陈博扬。
魏盼有些犹豫:“我就不去了吧。”
沈校予挽着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前走:“一起去嘛,他昨天不也邀请你了吗。”
学校外面几乎都是小食餐饮店,偶尔有几家文具店和书店。稍微远一点的街口有一家理发店和一家药店。
陈博扬请她们到了稍远一点的店里吃饭。
沈校予机灵,把手机充电器和充电宝都带出来,蹭了店里的插座充电。
陈博扬从小就很大方,魏盼不好意思点餐,沈校予给自己点了一份招牌套餐,给魏盼也点了一份一样的。
沈校予无聊地等着上菜,手指没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你这两天一直在和我们班男生打篮球啊?”
陈博扬挑眉:“我的威名已经传播这么远了?”
“他们说你壮得跟牛一样。”沈校予把张明焕他们的话转述了一遍,又好奇,“我昨天听他们说今天晚上还打,你怎么没去?”
“王牌哪用场场都上。”陈博扬吹牛。
服务员把三个人的套餐端上来,还没吃两口,陈博扬手机就响了。
“……我吃饭呢。”陈博扬顿了顿,“真的假的……输了啊?我刚吃一半呢……行吧,知道了。”
陈博扬挂了电话,迅速扒拉了好几口饭,解释:“你们班边昼今天来了,把我们班给虐惨了,我得回去找场子。”
魏盼这才关心地问:“你才吃过饭,不能剧烈运动吧。”
陈博扬摇头:“没事,我小时候动过阑尾手术,而且我也没吃饱呢,走到篮球场都消化了,不要紧的。我已经结过账了,你们两个慢慢吃。”
目送着陈博扬离开,沈校予和魏盼对视了一眼继续吃饭。
难得可以外出的时间,沈校予想在外面的超市买东西,补充一点日用品和零食,结完账出来,她才发现最重要的厕纸和纸巾忘记买了。
魏盼主动拿过她手里的东西:“我在外面等你。”
沈校予回到超市速战速决,到学校的时候她们差点迟到了。
教导主任正站在楼下指挥着校工挂横幅。
教学楼因为风吹日晒有些斑秃了,墙皮掉落。但发旧的墙上挂着两条鲜红的横幅。
——“恭喜我校生物竞赛队获得全国高中竞赛一等奖。”
——“恭喜我校边昼同学获得全国高中生物竞赛个人金奖”。
果然之前没有挂出来是因为横幅没有印刷好,沈校予被红色吸引了目光,脚步都放慢了,直到魏盼催她快点回宿舍放东西,沈校予才回过神加快了脚步朝着宿舍跑去。
关上宿舍门,沈校予余光瞥见魏盼手里的塑料袋,狐疑:“你东西不放在宿舍吗?”
魏盼有些不好意思:“陈博扬不是请我们吃饭吗,他没吃几口就走了。我感觉他晚自习肯定要肚子饿,我又不好意思白吃,所以在超市旁边的店里买了两个饭团和牛奶。笑笑,等一会儿你拿去给他可以吗?”
沈校予惊讶于魏盼的贴心,正想答应,想到别的,她一脸坏笑:“你自己给呗。”
魏盼脸红,直接掰开沈校予手塞进去,娇嗔:“你去。”
说完便加快脚步朝着教室走过去。
洵川的八月底白昼漫长,即便已经快七点了,夕阳的余光还挂在西方的天空之上,夜晚的群青从东方出发正在悄然进攻。
从宿舍方向过来,会先路过四班。
沈校予走到他们班级门口,陈博扬正背靠在椅背上大喘气。
看来那场篮球赛战况很激烈。
他们班上已经来了不少人,沈校予站在前门喊他的名字:“陈博扬。”
陈博扬起身从位置边走过来的:“你怎么来了?”
沈校予把魏盼准备的心意举起来:“喏,你晚饭都没有吃几口就提前走了,这是饭团和牛奶。”
话音刚落,沈校予听见走廊上闹哄哄的。
男卫生间里有好几个人走出来,不少人都直接用水龙头冲头发,发梢像是在下雨。张明焕正兴致勃勃地和郑奕航他们复盘刚结束的篮球赛,篮球砸在走廊上砰砰作响。
郑奕航:“今天打得真过瘾。”
张明焕揭短:“今天就你得分最少。”
郑奕航尴尬:“怪边昼当独逼,都不怎么给我传球。”
“没有边昼我们还不一定能赢呢。”张明焕维护,但话锋一转他很纳闷,“边昼你是不是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这么阴晴不定,昨天说来,今天到了篮球场又说不打了,最后上了场跟打了鸡血一样。”
边昼走在最前面不语,视线冷冷地落在陈博扬手里的购物袋上,随后像是看见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路过他们,走远了。
张明焕率先看见送餐的沈校予,几场球赛下来,张明焕和陈博扬都要熟络起来了。
张明焕骂了句脏话:“爱心餐啊?球场失意情场得意,你小子可以啊。”
陈博扬着急:“别瞎说。”
等班上的人都走远了,沈校予才和陈博扬解释:“这是魏盼买的,她贴心。”
陈博扬原本就因为打球变红的脸,现下更红了。
开口有些结巴:“你……谢……你帮我谢谢她。”
一回到教室,张明焕立马把电风扇的档位调整到最大。
回到座位,张明焕第一时间注意到边昼心情不好,他扯起衣服下摆擦汗:“怎么了?今天不是赢了吗?你怎么还板着脸?”
边昼没回答,打开桌上的生物资料。
书刚打开,沈校予也回来了。
张明焕正纳闷着便看见沈校予回来他找到了打趣的人:“沈校予,你和隔壁班陈博扬谈恋爱了?”
沈校予像是听见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没有。”
张明焕继续猜测:“那就是互相喜欢?电视剧里那些青梅竹马特别容易在一起。”
沈校予知道他们是看见自己给陈博扬送饭团,所以才误会的,正要解释旁边的边昼突然出声打断。
“别讲话了,要上课了。”
沈校予看了眼时间:“还没打铃呢。”
边昼语气不好:“那就是我要看书了,你们别讲话了。”
“独裁。”沈校予冷讽,余光瞥见在走廊路过的陈芳,沈校予立马翻脸,挥手驱赶张明焕,“是啊是啊,你快别讲话了,我们要认真学习了。”
沈校予一边说着一边留意陈芳的动向,可是陈芳什么都没有管,看了教室两眼便径直走回了教师办公室。
看见陈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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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沈校予话锋一转:“不然我们学神被你打扰了一分钟说不定我们国家的生物科研就要晚一步呢,这么大的罪你承担不起。”
张明焕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后面两个人在唱什么戏,但直觉告诉他少管闲事能保命。
她语气里的阴阳怪气无论多迟钝的人都能察觉到。边昼手里的水笔笔尖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墨汁晕开,像是白色的纸张上出现了一只蚂蚁。
她这样语气不善是因为他打断了张明焕对她和陈博扬关系的吹捧吗?
边昼移开笔:“我会记你名字,然后告诉班主任你开小差。”
“真的假的?”沈校予不信他会做这种闲事,但还是有些怕。
边昼补充:“我会告诉班主任你不仅开小差说话,你还有早恋倾向。”
-
“边昼真是一个很糟糕的人!”沈校予回到宿舍就忍不住吐槽,“我也要去和班主任打小报告,他今天晚自习早退!”
魏盼:“他可能去参加生物竞赛培训了吧,班主任应该是默许的。”
魏盼说完进了卫生间去洗漱,沈校予只好对着匡菁大吐苦水。
室友袁媛也刚回来了,听见沈校予在吐槽边昼,她嗤了一声,低低地说了句:“装。”
说完拎着热水瓶去打水。
沈校予拍大腿:“看,袁媛都在说边昼装,在替我打抱不平。”
匡菁没解释那不叫打抱不平那叫嫉妒,她继续用筋膜刀给她自己刮腿,她耐心地听着沈校予像只小麻雀一般把自己晚自习受到的针对和委屈说出来。
匡菁听得认真,表情痛苦。
沈校予见她龇牙咧嘴,心里感觉到一丝安慰,至少匡菁是能理解自己的:“看见你也为我难过,我心里好受多了。”
说着,她手握拳,拳头撞了撞胸口,朝着匡菁致敬。
匡菁停了手上动作,表情转而也回归平静:“不是,筋膜刀刮到我筋了。”
匡菁说完注意到沈校予嘴巴撅起来了,立马补充了一句:“他太可恶了。”
沈校予坐在匡菁床上,人扒拉着去上铺的梯子,没个好坐相:“他成绩那么好,到时候告状芳妈肯定相信他。我今天和魏盼从外面回来,看见横幅已经挂在了教学楼楼墙外面了。你是没看见教导主任那高兴的样子,完全斗不过。”
沈校予叹了一口气,转而安慰自己:“不过那又怎么样,难不成学校还能开除我?”
匡菁大部分时间都在田径队里训练,她太了解和教练有关系的人在队里的权力有多大。自己刚进队的时候就深受高年级对低年级在资历上的“霸权”毒害,让她们帮忙刷鞋,让她们帮忙买饮料跑腿。而教练眼里成绩才是最重要的。
匡菁语重心长:“别这么想,我当年高一的时候一直被针对,在学校里就像是在我们田径队里一样,成绩才是最重要的。嘴上说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但名校录取你可不看你有没有扶老奶奶过马路,老师最看重的还是学习。我高一那时候告诉教练师姐欺负人,我们教练理都不理,就因为师姐能跑进11秒6,我不行。”
匡菁说得也有道理,沈校予倍感压力。
沈校予:“怎么搞好关系?”
匡菁想了想队里的师兄师姐们:“你要不送点小礼物?或者殷勤一点,比如帮忙打水、帮忙交作业或者是逗他开心?我有个师兄大概坚持了一个星期两个人就在一起了。你这不说和边昼在一起吧,但是搞好关系肯定绰绰有余。”
卫生间的门打开了,魏盼从里面出来,提醒后续进去冲澡的沈校予注意地面湿滑。
提醒完,看着专注力都飘出身体外陷入沉思的沈校予没给任何反应,魏盼好奇地看向匡菁,用眼神询问匡菁怎么回事。
匡菁将筋膜刀放在沈校予肩膀处刮下来,瞬间把人的魂喊回来:“快去洗澡。”
5.4 FEET
生物实验室在行政楼一楼。
行政楼本来人就少,到了上晚自习的时候更是冷清。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回荡,走廊上的灯刚打开灯光微弱,还不抵今夜的月光。
边昼来时,柯拓正在实验室里用手机打游戏,手机连着充电器,他人躺在长椅上,要不是开门时候听见手机里的游戏音效,边昼进教室都看不见人。
柯拓听见开门声,从椅子上起身。他在注重仪容仪表的学校里顶着一头每天晚上睡觉都要夹着卷发器却自称是天生自然卷的卷毛发型。
“你不是说今天不来的吗?”
边昼把书包放在第一排:“被气的。”
柯拓看他生气反而想笑:“我今天去食堂吃饭,看见你和我们班男生在打篮球,因为输了所以生气?”
“没输。”边昼走到保温箱前隔着玻璃查看培养皿里的细菌情况,“你和你们班陈博扬熟吗?”
“陈博扬?”柯拓在嘴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摇了摇头,“好像是我们班体育委员,怎么了?”
“他和沈校予关系很好。”边昼从保温箱上方取下记录卡,填上时间后又签上自己的名字。
“那个你从高一开始就暗恋的女生有了喜欢的人?”柯拓游戏都不想玩了,实在是没有比边昼失恋更有趣的事情了,他幸灾乐祸,“边昼,你还说你没输?你输惨了。”
边昼家原本是一家四口。
爸爸、妈妈、比他大五岁的哥哥,还有他。
和哥哥被全家给予希望的出生不同,边昼的出生多少有些意外。
二胎是邬薇春意外怀孕,预约流产手术的第二天边昼的外婆生病了,因为去照顾外婆,邬薇春错过了人流预约时间后才决定生下他。
刚升入初中时,父亲因为工作调动去了国外,那时候哥哥在本市念高中,母亲带着他和哥哥留在了国内。
从父亲出国工作后邬薇春的性子就变了,她开始患得患失。
邬薇春是家里最年长的孩子,父亲早逝,小小年纪的她就要承担照顾弟弟妹妹的担子,繁重的家务没有让她落下成绩,那个年代她念了个中专的师范专业。
后来她经过朋友介绍认识了丈夫,走入婚姻,后来分隔两地,恩爱夫妻变怨偶。
父母感情大约也是那时候不好的,等他升入高中那一年,听说父亲爱上了他在国外的同事,正式和母亲提了离婚。
当时边昼刚升入高中住宿没有机会经常回家,他只记得有一次周末回去,撞见母亲歇斯底里地拿着手机在痛骂,电话并没有被接通,而是全部都进了语音信箱里。
母亲一度写邮件给父亲工作的实验室,举报他私生活有问题。
书桌的墙壁后面是父母的结婚照,结婚照上的两个人微笑地看着坐在书桌边崩溃的女人,一前一后的两个女人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边昼不喜欢母亲的控制欲,可他明白父亲在养育孩子中角色的缺失更不可原谅。心疼着母亲的付出又反感着母亲的控制,她总把“我这辈子没有别的指望了,我都是为你们兄弟两个而活的了”挂在嘴边。
她杀死了她自己的本我,然后将一个残缺扭曲的灵魂人格压在儿子的背上。
有一天夜里边昼刚睡下就听见外面一阵吵闹,他迷迷糊糊打开房门,看见哥哥背着浑身湿透的母亲跑下楼,母亲手腕上缠着毛巾,血混着水滴在地面上。
哥哥让他回卧室不要看,可他望着背着母亲跑下楼的哥哥的背影,又看了看半开着门的卫生间,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一浴缸的红。
妈妈并没有死,周一返校后,哥哥给他发来了消息,告诉他妈妈已经稳定下来了。
沈校予就是在那条短信后出现的。
他坐在生物实验室里,那天因为是全校大扫除,她们班级被分配到了行政楼,她拿着扫帚扫地扫得很不专心。
和旁边的女生一直在说话,一把扫帚让她从孙悟空扮演到哈利波特,四大名著到国外经典儿童读本一个不落,全部都照顾到了。
她笑得很开心。
明媚又可爱。
或许伊丽莎白吸引达西的那种“落落大方的调皮劲儿”就是这样的吧。他对她略有耳闻,因为迎新晚会上独奏钢琴,得到了不少的关注。她和高一七班的陈博扬关系很好,她父母在她小学时候就离异了,似乎是和他相似的原生家庭,可她为什么和自己、和哥哥那么不一样呢?
窗外飘来她说话的声音,声音像是仙乐。
他掀开窗帘的一条缝隙,看着她,那与解开生物难题的快乐是殊途同归。
那种感觉对那时的他来说是未知。
-
匡菁的话说得不无道理,但是怎么和边昼搞好关系是一件难事,她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学校的早饭敷衍难吃,沈校予想着下周回家一定要多准备一些面包和饼干,她再也不要吃这些像是泔水二次加工的产物了。
再坚持四天就要放周末了,沈校予今早起床全靠着这一点希望在支撑。
魏盼今天没来吃早饭,沈校予往嘴里塞着包子,一边吃一边想吐。陈博扬端着餐盘在沈校予对面坐下来,他环顾四周没看见魏盼的身影。
“怎么就你一个人?”陈博扬好奇。
沈校予看了眼他的餐盘,没比自己的丰盛多少:“魏盼说她不吃。”
陈博扬关心:“身体不舒服吗?”
沈校予早上问过她:“不是。”
陈博扬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好端端为什么不吃饭呢?”
“我们学校的早饭是什么很让人有食欲的食物吗?”沈校予不再细尝囫囵把最后一口包子吞下,“不爱吃才正常吧。”
陈博扬一哽:“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啊。”
沈校予吃好了,拿起豆浆准备先离开。
陈博扬叫住了要走的人:“我妈下午要给我送东西过来,有吃的,我到时候给你送点过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沈校予跟他挥手,一转身就看见教导主任,还有站在教导主任旁边的边昼。
难道他已经不满足于告到班主任那里,这次是要告到“中央”了?
沈校予猝不及防和边昼对视上了,她慌张收回视线小跑着离开了食堂。
教室里兵荒马乱,抄作业的收作业的各自为战,比过年不准亲戚给小孩塞红包的大人还会拉扯。
她和边昼前后脚一起进了教室。
沈校予在书包里翻找出自己的作业,耳边传来一道男声,那道男声在喊边昼的名字。
来找边昼的是一个顶着一头卷发的男生,沈校予觉得眼熟,隐隐记得他好像叫柯拓。两个人没有同班过,只在月考时候待在过同一考场。
“边昼边昼边昼,我想出来实验是什么步骤出现问题了。”卷毛男生语气兴奋地说着什么剂量问题和细胞培养,“这样说不定就能解决我们的离群值的问题。”
卷毛趴在窗框上和边昼说着实验里遇见的问题,对话有点高深,沈校予听不太懂。
但机会来了,沈校予看见了。
沈校予小心翼翼地趁着两个人对话的空挡插话进去:“要交作业了,我帮你一起交了吧。”
边昼一愣。
沈校予扯出一个礼貌友好的微笑:“顺手的事情。”
拿着边昼和自己的作业,沈校予都想给自己鼓个掌,自己这也算是迈出了当同桌从入门到精通的第一步。
柯拓看着拿走边昼作业的沈校予,下意识吹了个口哨,感觉自己像是看了一本删减版的小说,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用目光质问边昼什么时候点了加速键,之前不还“失恋”吗?
回以柯拓赤裸裸目光的是边昼略有些警告的眼神,让他别露馅。柯拓识趣地挥手告辞,边昼看着沈校予的身影,心里的喜悦慢慢滋长发芽,可嫉妒仿佛春日的第一场虫灾,虫子啃食着喜悦的嫩芽。
越是喜悦,虫子越是饱腹。
这样的太阳为什么独照陈博扬呢?
陈博扬到底给了她什么?
他自觉做不出夺人所好的事情,可心里总有一股执念叫嚣着不让他好受。
完成“新手任务”的沈校予把作业交给了第一排的小组长。
回到座位边时,柯拓已经不在了。
沈校予正想随便和边昼搭个话,完善一下后续,结果只看见一张冷面,那眸子里的神情有点复杂,复杂地沈校予居然理解出了掺杂在生气中的一丝难过和幽怨。
——靠,帮他交作业他怎么还生气了?
沈校予试探性地开口:“要不我拿回来你自己交?”
说完,铃声也响了。
他没说话。
新手任务已经完成,但任务奖励能否到账,沈校予并不清楚。
上午风平浪静,下午数学老师和语文老师换了课,又占用了两个课间给他们班考了一场试。
题目难度有点高,沈校予写得很慢,到了交卷的时候她最后一道题的最后一小问写了一半,心里没底估计那写的一半都是错的。
班级里不少人都开始对答案,直到下节课要上课的英语老师拿着课本走进教室里,教室里都是闹哄哄的。
英语老师板着脸将教案丢在讲台上:“都聊好了没有?没聊好就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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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就是老师惯用的反讽,教室内第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英语老师把今早收上来的作业发了下去。
考卷从最前面传了下来,到最后一桌是只有一张了,卷子上写着沈校予的名字。
沈校予抬头朝前面看去,看见前面没有人做出继续传递的动作后,她比边昼还心慌。
不是吧,她第一次帮边昼交作业就捅了篓子?
沈校予缩了缩脖子,第一时间都不敢去看边昼,可当“不粘锅”不是沈校予的风格。
但如果自己抢在边昼前面开口说他考卷不见了似乎也有点奇怪,内心挣扎着要不要开口时,英语老师一巴掌拍在讲台上,整张脸都黑着。
英语老师的视线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是谁完形填空十道题只写了九个选项的,给我站起来。”
那一巴掌拍得响,全班面面相觑。
在众人好奇又有点害怕的目光中张明焕站了起来。
英语老师抄起手边的粉笔头砸了过来:“你告诉我自己写题,一道道写下来怎么会把十道题目写出九个答案的?是脑子都没动直接瞎写的,还是抄作业的时候太着急太粗心?高三了还不认真,那你还念什么书?趁早收拾东西回家睡觉算了。”
沈校予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原本就不好开口,现在更不敢了。
心里不由地开始祈祷小组前面有人手里突然出现边昼的考卷,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后传下来。
然而,直到张明焕被英语老师叫去教室后面罚站,边昼的卷子都没有出现。
边昼缓缓举手:“老师,我的卷子不见了。”
沈校予在心里自我安慰,这样的话没有任何一个人说出来的信服程度会超过他,他成绩这么好,老师肯定会相信他真的写了考卷,卷子是被弄丢的。
但英语老师今天生气的点肯定不止抄作业的张明焕,整张脸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她拿起贴在自己教案上的便利贴,那是她课代表收作业时记录的未交作业名字:“你早上就没交。”
这话就像是天雷一样朝着沈校予劈了下来,她明明把两个人的作业一起交上去的,怎么可能唯独少了边昼的呢?
英语老师从自己带来的卷子里抽了一张空白的卷子,边昼起身走过去拿。英语老师情绪很差,随手一挥,卷子在空中飘了两下,随后掉在了地上。
沈校予看见边昼弯腰从地上将那张考卷捡起来,心脏莫名有些难受。
英语老师:“你和张明焕一起站教室后面去听课。”
沈校予看着他拿着考卷一声不吭地走回来,总觉得他不应该被这样伤自尊地对待,深吸一口气,开了口:“狄老师,早上是我帮边昼交的作业,当时我把我和他的两份作业一起交给小组长的。他肯定写了。”
说完,班上的人都朝着自己看了过来,沈校予比校庆晚会当众表演钢琴还紧张。
她有些抱歉地看向边昼,可那道回应自己的视线并没有带着愠怒和埋怨。
好奇怪的一个人,早上自己好心帮忙交作业他有点生气,现在因为自己帮忙交作业弄丢了他的考卷害他被英语老师批评,他却没有生气。
坐在第一排的女生立刻翻找自己桌上的课本:“我这里没有。”
英语老师并不想浪费时间在“破案”上:“好了,开始讲考卷。”
这堂英语课沈校予听得有些不专心,这是下午最后一节课,虽然往常也会因为马上要吃晚饭和精力消耗过大而有些心不在焉,可沈校予敏锐地察觉到这两者并不一样。
偷瞄了英语老师一眼,沈校予不动神色地将手伸到旁边拿过自己的便利贴,提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对不起”,又画了一个哭脸。
想着一会儿如果他回座位了就传给他,可没有想到英语老师让他们站了一节课。
下课铃打响,英语老师拖堂讲完考卷最后两道题,隔壁班的学生已经冲出教室,不少人朝着教室里看,沈校予更觉得对不住站在后面的边昼。
他大概从来没有这样难堪的时刻吧。
“好了,下课吧。”英语老师说着将扩音的麦克风从脖子里取下来,沈校予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就和魏盼一起冲向食堂,她一反常态地开始整理课本耗时间,余光看见边昼回到座位边,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
沈校予硬着头皮逼自己看着他的眼睛,显得自己很有诚意:“对不起。”
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写着“对不起”的便利贴也没有勇气给他了。
边昼把考卷夹在课本里,闻声看向沈校予,也看见了她便利贴上写的那三个字,收回视线,藏住情绪:“上课别写纸条。”
6.5 FEET
多亏了匡菁今天训练比较早结束,先去食堂帮她和魏盼都打了饭,否则沈校予和魏盼还要去排长队。
光是高一高三食堂就这么多人了,不敢想象等高二也开学了,打开地图学校食堂里应该也会亮起堵车标志。
匡菁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沈校予闷闷不乐的:“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沈校予拿起筷子,把自己想要刷好感于是帮边昼交作业结果他英语考卷丢了,害他罚站了一节课的事情告诉了匡菁:“这下好感怕是要变成负数了。”
“这也不能怪你。”匡菁安慰她。
沈校予感觉自己看见了希望:“真的吗?”
匡菁有点装不下去了:“好吧,如果是我我肯定怨你。”
果然如此。
沈校予这下胃口更不好了。
她也懒得回宿舍了,随便扒拉了两口饭提前回了教室。路过操场,沈校予看见他们班上男生又在和陈博扬班上的男生一起打篮球。
陈博扬也在。
没送吃的居然是因为在打篮球。
让沈校予更意外的是边昼居然也在,她到的时候边昼正断了陈博扬手里的球,没有传给位置更好的郑奕航和张明焕,自己投了一个三分。
篮球场旁边有不少围观的人,沈校予觉得太阳太晒人,看了两眼就走了。
篮球砸在地上,四班的人运球往中场移动。
张明焕用袖子擦了擦汗,刚刚那球差点打铁还好是进了:“别独啊。”
边昼将视线从那道走远的身影上移开,看着情绪不太高。
“怎么了?”郑奕航关心。
张明焕自以为知道正确答案:“人生第一次被罚站,估计心里不爽。怕什么,我不是陪你一起的吗?同甘共苦,好兄弟。”
郑奕航蛐蛐他:“你都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边昼和你能一样吗?”
张明焕:“不过你那作业到底怎么回事?”
边昼:“没怎么,快点速战速决吧。”
这个点教学楼没有多少人,太阳高挂空中,夜色一点未爬上天际,一小牙月亮藏在发白刺目的天空上存在感微弱。
沈校予走进教室,教室两侧的窗户都打开着,穿堂风刮过教室内,吹得课本纸张沙沙作响。
课桌兜里有沈校予上课擤鼻子擦汗时随手丢的纸巾,好几次下课都忘记去丢了。她烦着边昼考卷不见这件事,内疚又心烦意乱,走到垃圾桶边随手把垃圾往垃圾桶里一丢,结果非常近的距离她还能把一个小纸团丢到垃圾桶外。
人不顺的时候果然做什么事情都点背。
她已经给边昼造成不小的麻烦了,不能再麻烦今天的值日生,她把垃圾桶移开,垃圾桶后不仅有自己的纸团,还有一张白色的纸片,纸片还有点新。
她顺手捡起来正准备一起丢进垃圾桶里,可纸片上的字吸引了沈校予的目光。
是英文。
突然她福至心灵,拿着纸片回到座位找出昨天作业的英语考卷,很快她就在考卷上找到了和纸片上一模一样的英文段落。
考卷是之后复习时重要的资料,不可能有人会把考卷撕碎丢了的。
垃圾桶里的垃圾已经被值日生打扫过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脑袋里迸发出和这张纸片有关的千丝万缕地的联系和好几种可能性,沈校予写作业也不专心,简单的一张考卷,写了好久才写完选择题。班级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太阳在窗外未见颓势。
没等来陈博扬,沈校予等来了黄佳萱。
她是班上的文艺委员,她刚从班主任办公室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叠报名表,走到沈校予和边昼座位旁边。
“沈校予,周五学校有迎新晚会你参加吗?”
沈校予小学的时候爸妈送她去学了钢琴,一直学到初中毕业,因为高中学习压力大就放弃了。
她在音乐和美术上并没有什么天赋,当初爸妈也没有逼着她去考级,简单地当做培养情操,没有让她必须在钢琴上面取得什么成绩。因为会一手乐器,沈校予念书以来学校里有什么表演活动她几乎都会报名参加。
“行啊。”沈校予要了一张报名表。
黄佳萱:“你晚自习下课前给我就好。”
沈校予拿起笔,开始填写。
刚写完自己的名字,走廊上一阵喧闹,篮球在地上被砸得砰砰作响,班上那群男生踩着铃声回了教室。
高三压力大,打篮球似乎成为了他们放松的唯一途径。上课铃声已经响了,刚运动完的人很难立马心静下来。
晚自习的老师还没来,张明焕落座的时候看见了沈校予在填写的表格,随口多问了一句:“什么活动?”
沈校予想回答,下意识看了眼边昼。看他的动作被张明焕看见了,他憋笑:“说呗,大不了我们两个一块被记名字。”
沈校予还是没开口,只是把自己手里填写的报名表举起来,让张明焕看。
张明焕:“迎新晚会啊,那你们俩可以一起去了,你同桌也要去参加迎新晚会。”
沈校予挑眉,一脸惊讶。
边昼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打开草稿本抽了张考卷提笔准备写题,似乎不想参与这两个人之间的话题。
张明焕好奇:“你今年还是弹钢琴?”
高一高二大大小小不同的晚会活动沈校予能报节目的几乎都是钢琴独奏,除了演奏的乐曲不同别的没有什么新意。
沈校予瞄了眼边昼,上次他写作业的时候就不准自己说话,他还说自己眼睛吵,真不知道自己点头他会不会觉得吵。
要之前沈校予一定故意讲话,但今天害他罚站,沈校予气势短了一截。
张明焕看见沈校予频频看边昼的眼神,憋不住笑:“你老是看边昼干嘛?”
沈校予摇头,他不懂。
“说吧,不记你名字。”边昼开口。
沈校予像是得了免死金牌,话语像是连珠炮一样出口:“今年还是弹钢琴但是我还没有想好要弹什么曲子。”
“到时候有机会给你去加油。”张明焕被逗笑了,余光瞄到陈芳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上,他快速转过身去。
陈芳走进教室:“今天有人检查,纪律委员和班长管一下班级纪律。”
“是。”
“好。”
陈芳在教室里巡查了一遍,发现几处卫生问题,又叮嘱今天的值日生下了晚自习之后重点打扫这几处后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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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
沈校予目送着陈芳离开,扭头小心询问边昼:“你要表演什么?”
“教导主任叫我那天去演讲。”边昼答。
还真是和尚破戒啊,他是良心发现了?居然会和自己讲话了?
沈校予不由地想难道这就是关系逐渐变好的前兆?
毕竟接下来一年要当同桌,关系如果闹得难看对他也是一种身心折磨。
沈校予把自己之前见到的纸张碎片递给边昼,若有所思地开口:“我在教室垃圾桶旁边发现的,是英语卷子,我怀疑是你的。”
边昼望着沈校予手里的纸片并不意外。当时他是亲眼看见沈校予把自己的作业交到小组长那里的,可能是谁后续抄作业的时候忘记一起交上去了,后面上课的时候又没有勇气拿出来,所以选择在放学后毁尸灭迹。
沈校予正要继续说自己的分析,却听见教室后门有动静。
陈博扬猫着腰出现在后门,小声地喊着她的名字。
他手里提着一袋子东西,是早上在食堂碰见时他说要给她送的吃的。
“谢谢。”沈校予小心回答。
陈博扬比了个ok的手势,准备走人,临走前看了眼教室某个方向,压低声音又叮嘱一遍:“和你室友分了吃。”
沈校予都不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知道他看的是谁,肯定是魏盼。因为和陈博扬是从小就认识的关系,看他搞暗恋沈校予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羞耻感,强压住嘴角,但还是忍不住一脸笑意。
将陈博扬给的一袋子零食塞到课桌下面,沈校予随手一抽就是两小包猪肉脯,她拆了一包吃了起来,说出自己的猜想:“所以我怀疑可能后面抄作业的时候被谁借走了,考卷一直都在那个人手里。”
然而,边昼没有回答自己,他将草稿本翻了一页,提笔。
——“周一晚自习,沈校予和隔壁班男生说话,吃零食。”
沈校予:?
她看着边昼写下这一行字,眼睛瞪圆了:“你来真的啊?”
边昼闻声抬眸看着她,也不知道先前还和自己说话的人为什么现在一脸不悦,没回答继续动笔。
——“……沈校予说话两次。”
陈博扬喊她名字的时候,他几乎是和沈校予一起回头的。他看见她笑容浮现在脸上,那是面对他时候完全不同的状态和表情。
没有害怕,没有讨好……自然熟络。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成绩,无论多努力似乎都没有办法像分数一样得到直观的提升。
他说让她把零食分给室友一起吃。
他想到了哥哥当初追女朋友的时候总是会买很多东西,一份是给他喜欢的女生,其余的是给那个女生室友的。
这招陈博扬也在用吗?
看着沈校予脸上的笑容,他脑子一热,提笔真的写了她的名字。
她气鼓鼓地瞪着他,质问他。
沈校予咬牙,嘴里的猪肉脯都觉得不香了。
这人怎么这么阴晴不定。
沈校予拿出自己的草稿本,写字:怎么了?不是说不记我名字的吗?
回答她的是边昼动着的笔。
——“沈校予传纸条。”
7.6 FEET
边昼真的是一个糟糕的家伙。
沈校予在宿舍义愤填膺地吐槽着边昼的恶行:“怎么可以这么坏?太差劲了这个人。”
匡菁心里是同情的,但是看沈校予生气成这样骂人却格外的文明,实在是可爱。
沈校予大倒苦水,吐槽完心里好受多了,她没洗澡不好意思直接坐在别人的床上,人蹲在下铺床边,仰头看着回宿舍还在认真复习看书的黄佳萱:“黄佳萱,你到底喜欢边昼什么地方啊?”
黄佳萱手里的笔没停:“他并不是你口中说的那种人,他其实很好。”
听见黄佳萱的回答,沈校予真是一点都不意外,撇了撇嘴,心想这就是粉丝滤镜,粉丝惯用的洗白口吻。
沈校予决定再也不和他说话,不给他抓住任何一个把柄。
第二天上学,从早自习开始沈校予就努力克制自己说话的冲动,也不献殷勤帮他交作业了,偏不巧今天生物课上有各环节老师让同桌之间互相讨论。
“……说一下这个实验存在的缺陷,以及怎么改进这个实验。给你们一分钟讨论时间,到时候我抽人来回答这个问题。”
生物老师说完,不乏有借机讨论中午吃什么的人。沈校予瞥了眼旁边的边昼,依旧抿紧嘴巴,绝对不做先开口说话的人。
边昼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反常,见她不说话,他也没吭声。
土象星座,冷战的神。
两个人在吵闹的教室里相对无言地过了一分钟,沈校予并不会老师提出的问题,整个班级里五十多个人,二十多组同桌,沈校予不信这么点背能抽中自己。
生物老师拍了拍手:“好了,一分钟到了。”
班级里收了声。
生物老师扫视了教室一圈:“沈校予你来回答。”
靠,居然真的点背。
沈校予有些心虚,胡乱说出一个答案,音量很轻又有点结巴:“实验组细胞系和对照组血清选用不合理。”
“而且对照组数量不足。”生物老师点头,补充了沈校予的答案,“那怎么改进呢?”
上一个答案就是懵的,第二个问题更回答不出来了。
生物老师倒也不为难她,笑着喊起了边昼的名字:“同桌回答一下。”
“实验组将登革热康复者血清与寨卡病毒共同温育一段时间后,加入到细胞系U的培养体系中。对照组一将正常人血清与寨卡病毒共同温育一段时间后,加入到细胞系U的培养体系中。对照组二是将正常人血清与寨卡病毒共同温育一段时间后,加入到细胞系W的培养体系中。”
有些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沈校予站着,感觉着夏天更热了,她耳朵有点泛红。
“非常好,这就是标准答案。”生物老师十分满意,挥手让两个人坐下,“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你同桌呢?要互相帮助。”
沈校予将头低得更低了,动笔开始记边昼方才说的答案。
因为要在迎新晚会上表演沈校予借用了高中存在但和荒废没什么区别的音乐教室,如果不考虑物种做高中的音乐教室应该是很好的投胎选项。
沈校予不是有绝对音感的天赋人才,但音乐教室这架钢琴她都听出有些走音了。
拿出偷偷带着的手机,沈校予在网上找了谱子。
是以前自己弹过的曲子,重新再练上手也很快。
这栋楼里大多房间都空置着,音乐教室里就算不开空调都很阴凉。
沈校予弹完一遍,忽然听见门口传来鼓掌的声音。
她回头发现是一个卷毛男生。
他嘴里叼着一根冰棍,两只手在鼓掌:“好听。”
这夸奖让沈校予有点不好意思:“谢谢。”
沈校予认得那是柯拓,昨天早上他还来教室找过边昼,一想到这里,沈校予朝着他身后看去,没有看见边昼的身影。
探查的目光被柯拓注意到了,他也跟着回头看去,脸上噙着笑:“有点耳熟,曲子叫什么?”
“不能说的秘密。”沈校予大方分享。
柯拓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这就是歌名:“你为什么在这里弹琴?学校是有什么比赛吗?”
“迎新晚会。”
“想起来了。”柯拓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随后笑着走到靠近钢琴的椅子边坐了下来,“那我算是赶上超前点映了?”
“给这么走音的钢琴当观众也有可能是特别折磨。”沈校予手搭在黑白的琴键上。
柯拓总是一副笑颜,但看着却让人有一点害怕:“你很幽默,和边昼当同桌的话这种幽默感应该无处释放吧。”
“那你和他相处时间更久,还这么爱笑是看破本质后的英雄主义吗?”沈校予反问。
柯拓笑得前仰后合:“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啊。”
原来边昼喜欢这样的人。
沈校予正欲继续弹琴,突然想到什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柯拓正了正色,笑意还没有全部褪去,以为她要问和边昼有关的事情:“什么事情?”
沈校予:“你们竞赛队有几个人啊?”
柯拓想了想,这问题不危险:“一开始有好几个,后来陆陆续续被淘汰了,或者自己坚持不下来走了的,现在只有我和边昼。”
高一教室里那个帮自己大忙的,怎么看都不是柯拓,肯定也不是边昼,他要是碰见自己去生物教室偷电充手机,他八成会记下来告诉班主任。
沈校予:“那你还记得高一有谁吗?”
话音刚落,边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教室外。
他手里拿着两份资料,冷面警觉地看着柯拓:“金老师找你。”
柯拓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一圈,拿乔:“我还想听一会儿钢琴曲呢。”
但门口的人并不给他商量的余地:“耳朵实在是闲着可以去听老金念叨。”
柯拓望着门口的人眼底的笑意更重了,他在边昼忍耐值快要到达临界点时见好就收了:“好了好了,我现在就走。”
老金其实根本就没有找柯拓,边昼不过是害怕他嘴上没个把门的,对着沈校予说漏嘴一些事情。
两个人走远了。
边昼:“你和她都说了些什么?”
“我说你暗恋她。”柯拓故意逗他。
这是一个玩笑的真假显而易见,换做其他程度的玩笑,边昼至多给个白眼,甚至不屑于回答。可和沈校予沾边了,理智清醒都没了。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败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柯拓见他不可置信地停下脚步,忙解释:“开玩笑的,什么都没有说,就是听她谈了个钢琴,倒是她很好奇我们竞赛队有几个人,还问我记不记得高一时候队伍里有谁。”
边昼闻声陷入沉思,想不出沈校予为什么会突然好奇这样的问题,心烦意乱地把手里的资料丢给柯拓:“你别在她面前瞎说。”
柯拓点头:“不瞎说,我也怕你脱单,我们一起单着挺好,我已经在成绩上比不过你了,这方面也不想输。”
沈校予在音乐教室练到上晚自习前几分钟才离开,她没有忘记把钥匙还到教师办公室里,数学老师看见她,挥了挥手里的考卷让沈校予带去教室给课代表发下去。
数学老师:“你们自己订正,明天连同数学作业一起收上来。”
教隔壁班的数学的老师好奇询问:“王老师,你们班级这张卷子考得怎么样?”
“昨天晚上回了家教我老婆帮忙一起阅卷的,我老婆批着批着都笑了。”王老师说着忍不住摇头,“上课的时候感觉讲得他们都会,一考全废。不想讲了,晚自习让他们自己订正,明天再讲,今天再面对就要高血压了。”
沈校予抱着卷子回到教室,在路上特意提前翻看自己的卷子,果然和她预料地差不多,她随手翻了好几个人,分数甚至都没有她高。
指腹碾过下一张卷子,三位数的分数刺目,这还是她翻到现在除了自己第一个超百分的,但一百零五和一百四十五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再看看名字,更刺眼了,是边昼。
沈校予偷摸着环顾四周,见走廊上都没人,她开始仔细看边昼的卷面,最后一道大题他写对了。
回到教室,沈校予把考卷给了数学课代表,顺道转达了数学老师的话。
沈校予带着自己的卷子回了座位,边昼今天居然也在,她想到了不和他说话这件事,硬生生把他的分数憋了回去,不想提前宣布,反正等考卷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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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他也能看见。
沈校予无视他,找到草稿本重新沉下心来看题目。
最后一道题,沈校予看了好几遍还是没有头绪,心情有点烦躁,偏偏数学考卷发下来后,边昼还跟炫耀一般把考卷放在了靠近她的这边。
好在张明焕转过身,借了边昼的考卷直接照抄答案,省得那三位数刺激自己。
题目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沈校予正要放弃思考先写别的作业时,旁边的边昼突然伸手用水笔戳了戳坐在前面的张明焕。
张明焕吃痛地犹如触电一般挺直了腰背:“干嘛啊?”
边昼板着脸:“光抄你这辈子都学不会。”
张明焕把考卷还给他,边昼把自己的草稿本挪到两个人中间。
张明焕撇嘴:“你和我讲了我也不一定明白啊。”
边昼睨他一眼,似是警告他少啰嗦。
沈校予余光瞥见边昼要给张明焕讲题,耳朵也竖了起来。边昼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当老师,他习惯了他自己独特的解题思维,在他看来没有必要重复和详细讲解的解题步骤却能难倒一大半的人。
沈校予听得都有些吃力,更别说张明焕了。
这次数学卷子稍微有点难度,但边昼还是考得很好,只是因为省略了一些解题步骤被扣了一些分。看着旁边的沈校予困在最后一道题上,等了好几分钟她都没有请教自己,边昼又把考卷放得更靠近沈校予的中间,没等来她,倒是等来了张明焕。
还在冷战吗?
学习都可以不管了?
边昼深吸一口气,拿起笔戳向张明焕。
第一小题求a的值。
很简单。
边昼在题目上圈出公式,觉得答案就差直接写出来了。
这一小题沈校予写出来了,他不用细讲了。
“第一小题很简单我不讲了,看第二题。”边昼,“讨论函数f(x)的单调性,根据第一题答案,已知条件a=2……”
张明焕瞪圆了眼睛:“怎么就不讲了,我不会啊。”
边昼无视他的打断:“a=2,所以将导数简化后可以得到这样的式子……”
边昼一边说着一边在草稿本上写,语速不快,写字的速度也不快,沈校予能听明白也能看清草稿本。
“……所以当x=1的时候,f(1)=0,函数取得极值……结论,函数f(x)在(-1,1)上单调递减……”
沈校予恍然大悟,原来自己错在这一步上了,难怪后面越解越奇怪也越难。下意识点了点头,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第三小问就更复杂了,边昼讲了一遍,看见旁边那人还没有动笔,他便对着从一开始就没听懂的张明焕又讲了一遍。
“懂了吧。”边昼讲完第二遍问。
张明焕苦笑:“你觉得呢。”
边昼瞥见沈校予动笔开始写题,估摸着她会了:“随你吧。”
边昼把自己的考卷重新借给张明焕。
他抽出今天晚上的回家作业,才写没两题,听见旁边抓头发的声音,边昼被吸引了目光,遇上难题写不出来人就爱抓耳挠腮,她抓了抓头发,又下意识去咬手指,看来第三小题还是没会。
边昼把没写完的作业放到一旁,抬手用水笔朝着张明焕后背再次戳下去。
张明焕像是条上岸挣扎的鱼一般在座位上扭动了起来:“又怎么了?”
边昼把草稿本往自己和沈校予中间放了放:“我再教你一遍。”
张明焕欲哭无泪:“可我不想学。”
边昼还是那副不允许别人违逆他的独裁模样:“认真听。”
借了张明焕的光,沈校予总算是会了最后一道题。看着边昼讲了三遍题目的模样,沈校予又想到了那个传闻。
——传闻他受不了同桌智商给校长写建议信。
现在看来应该是假的。
沈校予稍微对他有些改观了,刚这么想着她订正完了最后一道题,随手抽出今天的作业写时,旁边的人撂挑子不干了。
边昼看着张明焕还在说不懂,叹了一口气:“算了,你别懂了。”
呵,果然不能高看他。
他还是这么阴晴不定。
8.7 FEET
周五,新生的军训也结束了。
今天知识的汲取速度放慢,但还是远超蜗牛的进食速度。连着上了两周的课,大家的专注力和精力都已经严重透支了,数学老师讲了两遍题目,对上几十道或清澈或懵懂的目光时,放下粉笔叹了一口气。
喝了一口泡着西洋参的茶,他挥了挥手:“讲完这道题你们自己写作业吧。”
迎新晚会在即,各种排练见缝插针在学习之中难得的空隙之间。
连着好几次彩排,黄佳萱都主动来找沈校予一起去,沈校予一开始有点受宠若惊,可看见黄佳萱每次虽然在和她说话但眼睛盯着边昼看,她大概知道什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五午休是全体最后一次连排,沈校予的节目靠后,沈校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到会议中心集合。
刚走进就能听见嘈杂的音乐,沈校予从侧门进去,结果会议中心的灯忽得全部都灭了,她站定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沈校予夜盲。
光纤一昏暗,她就像是瞎子似的。
会议中心里脚步声依旧,不少人借着应急灯光依旧行动自如。
“又跳电了。”舞台的方向有人扯着嗓子喊,“打电话给张老师。”
四周吵吵闹闹的,沈校予艰难地挪了一步,伸手摸向口袋,她身上没有带手机。
“同学,麻烦让一下。”很近的地方传来人声,沈校予愣怔在原地,她完全看不清四周,不知道自己应该朝着什么地方让。
下意识伸手在四周试探的时候,胳膊被人轻轻一拽,她踉跄了两步,肩膀撞到一个人。她慌忙想要道歉,在昏暗中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清冽的茶香钻入鼻子。
“这边有椅子。”
沈校予听出来这是边昼的声音,他拉着自己的手,让她的手摸到椅背。
“谢谢。”沈校予心里有了椅子大概的方向和距离,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坐到椅子上后,沈校予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她不知道边昼现在在自己什么方向,转动脑袋得到了也只是一样的黑暗。
灯光在这时候亮了起来。光线明暗变化太强烈,沈校予一时间有些睁不开眼睛,将手被挡在眼前好一会儿,她才睁眼。
边昼已经不知所踪了。
舞台上的彩排继续,沈校予正要好好欣赏,后排椅子有人坐了下来。
柯拓拿着面镜子正在打理他脑袋顶上的卷毛:“好巧啊。”
沈校予觉得自己够自来熟了,没有想到柯拓更甚,她有些尴尬地朝柯拓笑了笑:“好巧。你表演什么节目啊?”
柯拓摇头:“什么都不表演,闲着无聊过来听听歌看看舞蹈。”
沈校予有一点点无语:“那你挺闲的。不过边昼要演讲,你可以给你的好朋友加油。”
柯拓听着沈校予这话,坏点子第一时间就在心里孕育而生,他脸上带着笑,但那笑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他平易近人,反而有点渗人:“我和边昼可不是好朋友。”
“啊?”沈校予有点惊讶,明明两个人总是一起吃饭一起去做实验,两个人明明不是一个班级还总能看见一起讨论问题。
柯拓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其实我们竞赛队伍最近有一个推荐名额,我和边昼两个人要竞争。你也是知道的他才拿了个人的竞赛金奖,我在这种环境下求生困难,你是他同桌,要不我们里应外合,把他给……”
柯拓越说声音越来越清,最后手搭在脖子上,手掌慢慢划过去,他做了个吐舌的表情。
沈校予下意识人往前排的椅子倾了倾,拉开了一些和柯拓之间的距离。
“他阴晴不定,臭毛病一大堆,你应该不喜欢他吧。”柯拓再次出击。
“我也不太喜欢你。”沈校予坦白。
柯拓一哽,正要再开口,有着完美卷度的头发被人用纸拍了一下,卷度受损。
边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手插兜站在旁边。
“来的正巧,说你呢。”柯拓一点都不心虚,“你刚干嘛去了?”
“请客。”边昼在柯拓隔着的一个座位处落座,“请你去死。”
火药味有点重。
沈校予不着痕迹地挪了两个位置,远离他们。正巧黄佳萱在舞台上喊她去试钢琴,沈校予立马小跑着离开了。
望着沈校予的背影,柯拓叹了一口气,拿出自己的小镜子,调整了一下方才被边昼的演讲稿碰过的头发。
“被吓跑了呢。”
边昼睨了他一眼:“你少接触她。”
演出就像是彩排的时候一样顺利。
迎新晚会会占用掉一节班会课,沈校予倒数第二节课下课后收拾好书包回了一趟宿舍,把回家的行李都整理好,省得到时候还要绕路。
她的节目靠后,悠哉走到会议中心时边昼正在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麦克风减弱了他声音里的冷感,头顶鹅黄色的灯光打得也好,远远看着确实像个温柔不善言语的学长。
沈校予看见临近两个女生对着这通篇都是官话的演讲稿露出欣赏的神情时,她大概知道是这张脸的杀伤力又在作祟了。
沈校予看着边昼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目光,耳边传来快门声,她一回头看见了暴露在相机外的一头卷毛。
相机放下,露出柯拓的脸。
柯拓:“周末照片冲洗出来送你。”
沈校予想看预览图,如果是黑历史那还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毕竟她不想别人用她的照片当表情包:“我看看。”
柯拓把相机递给她,相机挂绳还在自己脖子里,她一扯,柯拓一个踉跄差点撞到她。
沈校予确认照片上的自己漂亮后,把相机还给了柯拓。然后沈校予就看着他拿着相机在拍观众席的新生,她好奇:“你不应该现在拍边昼吗?”
柯拓摇头:“因为边昼很讨厌别人拍他照片。”
可刚听柯拓这么说完,她就看见柯拓将摄影机对准了边昼,没有丝毫犹豫地按下了快门。
沈校予:“你不是说他不喜欢被人拍照吗?”
沈校予挺喜欢拍照的,小时候爸妈就喜欢给她拍照。但她能理解有些人不喜欢照相,台上的人敏锐地察觉到了镜头,微微蹙眉,大约是因为在公共场合再不爽也不好当场发作。
但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
柯拓笑:“但是看他吃瘪很爽啊。”
演讲结束,台下掌声雷动。
柯拓看着快步走下台的人,转身就跑。
但他还是在中控室里被边昼抓住了柯拓没有挣扎就把相机上缴了。
边昼翻找出自己的照片,熟练地操作着删除掉,屏幕上正在删除的圆圈滚动着,他的脸在屏幕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女生的侧脸。
照片上的人侧首,微微出神像是在发呆,眼睛却亮晶晶的,像娇气的小猫。
光是看照片,仿佛就像是在吸氧。
很好看的一张照片,但不应该存在在柯拓的相机里,他动手准备删掉,柯拓抢先阻止。
“别删啊。”柯拓,“沈校予那张照片我可是答应了要冲刷出来给她的。”
边昼操作的手一顿,柯拓见他没动,挑了挑眉。
柯拓打趣:“要是某个人现在求求我,我冲刷照片的时候可以多印一张。”
“下个月我帮你配胶值日。”边昼说着把相机丢回去,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别告诉别人。”
柯拓:“行。”
交代完,边昼离开中控室朝着舞台离场的后台走去。
沈校予结束表演后从后台畅通无阻地离开了。结果刚过拐角正好撞上边昼,沈校予没想到他一早就结束演讲的人居然待到了现在还没有走。
放学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这大概就是学神和自己的区别,沈校予不管他为什么留下来,但自己要跑了。
都在学校里待了半个月了,再不回家她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校门口孟兰的小红车格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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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兰等了有二十多分钟了,汽车打着双闪停靠在路边,沈校予小跑到车边,打开后排车门将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地丢到椅子上,关上车门人又跑到副驾驶坐着。
孟兰正在手机上回复着工作微信里病人的咨询情况,见女儿上车,她把垫肚子的饭团和果汁递给她:“表演结束了?”
沈校予这会儿确实肚子饿极了,虽然一天到晚坐在那里,但脑力劳动更消耗体力,狼吞虎咽:“我的节目一结束我就跑了,后面应该还有几个节目。妈妈,晚上吃什么?”
“糖醋鱼,凉拌海带,还有丝瓜汤。”孟兰将车驶离路边,朝着家的方向开回去,“你爸打电话过来,说是最近忙就不接你过去住了。你现在高三学习也紧,还是等寒假放假再过去。”
沈校予一口饭团一口果汁,表情不变:“哦。”
沈校予是独生女。
妈妈孟兰是牙医,爸爸沈为贤在外企上班,平时经常出差不在家。夫妻两个人当初是自由恋爱,在沈校予念小学的时候两个人分开了。没有任何狗血剧情,只是两个人发现彼此之间没有以前那么爱了,所以选择退一步回归到朋友状态。
离婚八年,两个人都没有再婚,沈为贤每个月的生活费比银行催债短信还准时。他在外企越爬越高也越来越忙,但赚得钱也越来越多,前年他在城南买了一套房,写的还是沈校予和孟兰的名字,首付是沈为贤出的,月供也是沈为贤在还。
除了没再和孟兰、女儿住在一起,他父亲的角色一点儿都没有变化。
回到家后,沈校予先去冲了个澡,穿着宽松舒适的睡衣感觉疲惫都减弱了。
用手机点开假期还没有追完的电视剧,将书包放在腿上从里面取出作业。
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是黄佳萱在班级群里发了本班人员演出的视频。
有沈校予的钢琴独奏,还有黄佳萱和文科班女生一起排的舞蹈。
就是没有边昼演讲的视频。
下面吹捧的人有不少,那群男生“女神女神”地刷着屏幕。
沈校予把自己的独奏视频保存下来转发给了爸爸妈妈。
孟兰在做饭但还是看见了消息,虽然在家里可不妨碍她再用手机夸一遍。
【孟兰】:宝贝真棒。
沈校予放下手机,开始写题。才写了两道题便听见门外传来妈妈打电话的声音。她放轻手机的音量竖起耳朵听。
孟兰:“沈为贤你在忙什么呢?孩子发在群里的表演视频看见了吗?还不快点夸孩子。”
电话很快就挂断了,沈校予看见自己手机有新消息推送。
果不其然是她老爸。
【沈为贤】:爸爸刚开完会。弹得太棒了,闺女,老爸为你骄傲。
夸完还把这段视频发到了他的朋友圈里。
-
演讲排在整个迎新晚会最开始,结束时比平时放学还早。台下的目光腻得他难受,边昼从后台离开去追柯拓的时候就注意到后台有些昏暗。
折返回来看见还是黑黢黢的环境,他抬头在天花板上寻找着什么。
“张老师。”边昼找到了迎新晚会负责的老师,他指了指上方的灯,“这里的灯有些不亮,后续可能影响同学走路。”
张老师顺着边昼所指看向头顶的灯:“这个灯啊,我去找找开关。”
边昼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灯果然亮了。
沈校予到时候离场应该能看见了。
他的节目和沈校予的节目之间隔了很久,他就一直站在门外等。
舞台上的主持人开始报幕。
“下一个节目是来自高三理科三班沈校予同学的钢琴独奏《不能说的秘密》……大家掌声欢迎。”
一墙之隔,他闻声抬起手轻拍。
钢琴声在她指尖流出,有人正好从会议室里离开,侧门一开一合,他看见了舞台上的人,舞台灯光在她头顶环成耀眼夺目的光圈。
他喜欢她,如此扣题的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9.8 FFET
自从哥哥念了大学之后,他又因为升入高中变成住宿,寒暑假都参加竞赛,邬薇春一年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一个人呆在家里。
生育了两个孩子后,她辞去了工作回归了家庭,在离婚前她还在教育机构当补习班老师,后来精神不好又辞了职。
她像是一只冠班犀鸟,将自己封在名为家庭的树洞里画地为牢成为囚鸟。
可父亲不是她的同类。
边昼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迎新晚会结束后,他又去了一趟生物教室看了眼他们实验要用的菌。
客厅里没有开灯,母亲坐在餐桌边,桌上是已经冷透的饭菜。
邬薇春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一只木偶一样:“你怎么才回来?”
边昼兀得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了,他伸手去开灯,灯亮后,餐桌边那个生了白发脸上憔悴的女人面孔变得清晰。她眼白泛红,死死地盯着门口的边昼。
“学校里有点事情。”边昼回答,“我给你过了消息说今天会晚回来。”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炸弹一样引爆了邬薇春心里所有的憋着的怒火。
她把桌上的饭菜扫在地上,面目狰狞:“学校什么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学校能回家的这个周五通常四点就放了。你是不是又去参加你那个生物竞赛了?我说了多少遍了叫你别走生物这条路,你是不是要和你那个爸爸一样,你也想丢下我去国外是不是?”
边昼看着一地的狼藉和盛怒的邬薇春,保持着冷静回答:“我选择生物和爸没有任何关系。”
“我明确告诉你,我是不可能支持你大学念什么生物的。我一个人含辛茹苦拉扯你们长大,你们要是不听我的话那是要遭报应的。”邬薇春,“你们那死人一样的爸就是搞生物的,畜生一样地抛妻弃子。你和你哥哥长这么大,他都没有联系过你们,你还要像他,你对得起我吗?”
用独自养育孩子的辛苦作为攻击的主力军,以质问是否要成为他们父亲那样的负心之人为侧翼,辅佐的是拳拳母爱。
边昼没接话,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邬薇春都听不进去。
邬薇春发泄着委屈和不安,等她说出“我是为你们兄弟而活”的时候,边昼知道这场发泄迎来了结束。
等邬薇春平静后,边昼把邬薇春的安眠药递给她,他再去收拾客厅的一地狼藉。
-
在家呆了两天,周日晚上就要返校。
这两天快得仿佛地球自转都在偷偷加速,碰上沈校予这样报复性熬夜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的,更是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
《时间都去哪儿了》再次成为返校学生经典曲目。
周日孟兰上班的牙防所有排班,她没法送沈校予返校了,正巧陈博扬和爸妈到他爷爷奶奶这里来吃饭,顺路把沈校予带去了学校。
陈父陈母在她爸妈朋友圈里刷到了沈校予迎新晚会独奏的视频,路上忍不住夸奖她。
陈博扬和沈校予一块儿坐在后排,他纳闷:“为什么你们当时没送我也去学个乐器啊?”
陈母翻了个白眼:“谁说我们没送啊,第一节课老师教你们看五线谱学习哆瑞咪发嗦啦西,你学了一个月都没学会,老师于心不忍把学费退给了我和你爸。”
陈博扬不相信:“怎么可能?”
陈母:“你不信啊?”
陈博扬:“我怎么可能学不会还能坚持一个月啊?我最多三天就打退堂鼓了。”
沈校予憋不住笑。
陈母也被气笑了:“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校门口人头攒动,全世界最痛苦的一批人集结完毕。
越是到学校门口,越是堵车。
两个人在校门口不远处下了车,校门口的小食店里冰镇的一切事物都是热销品。
结合时序,不少都是桂花相关的制品。
陈博扬望着甜水店的店铺招牌:“你吃吗?”
沈校予提着这半个月的赈灾粮走在陈博扬旁边:“不吃。”
陈博扬瞥她一眼,显然不信,已经从口袋里掏出钱包:“老板,三份桂花红豆烧仙草。”
沈校予也了解他,小声凑过去:“还有一份给魏盼的?”
四周不少都是同年级的学生,虽然不是同班但都互相认识,谁听见瞎说些什么,他脸皮厚不要紧,影响了魏盼可不好。
“小声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热的,他脸颊瞬间红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因为沈校予凑过去他才害羞的。
边昼就是其中一个。
柯拓看着那凑近说悄悄话的陈博扬和沈校予,吹了个难听的口哨:“青梅竹马,感情真好。”
得到边昼的一个警告的眼神后,柯拓不往他伤口撒盐就不是柯拓了:“啊——嫉妒的熊熊怒火烹心煎肺。”
一口歌剧译制片腔调。
边昼没理他,转身朝着学校大门走去。
柯拓小跑着追上他:“走慢点,放心吧,老金每次说的集合时间他自己都没遵守过。”
沈校予突然感觉到后背刺刺挠挠的,没有找到真正的原因,便看见陈博扬付完钱之后主动伸出手:“我帮你提着零食吧,等会儿麻烦你送烧仙草。”
沈校予不和他客气:“你准备什么时候……”
表白两个字沈校予没说出口,也是怕旁边有人听见了。
只要一说起魏盼,陈博扬就特别容易脸红:“反正肯定不是现在,大概会等毕业那天吧。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学习,我要是表白了不管她答不答应都会有心理负担,影响了成绩可不好。所以,你也要帮我保密。”
“你自己别露馅就行。”沈校予听罢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那这烧仙草我说是你请的还是我揽功?”
陈博扬想了想:“说你请的。”
老板很快就把三份烧仙草做好了。
沈校予转身,刚往嘴里塞了一口烧仙草,她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校门。
“我好像看见我同桌了。”沈校予抖了抖,难怪刚才觉得人刺挠。
“我和那个边昼打过几次球,打球稍微有点独,但技术挺好的,而且你们班那几个男生都挺服他,看着没有那么坏。”
沈校予拉了拉嘴角:“恕难苟同。”
陈博扬安慰:“他挺受女生欢迎的,不行你就围绕着他展开周边产业,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帮忙送情书都比人家近,更快更准时地送达。”
这话说得沈校予意外地觉得很有道理。
沈校予:“要不说你是陈叔叔亲儿子呢,你是真有遗传到你爸搞钱的基因。”
男女生宿舍不在一个方向,陈博扬帮她把零食拎到女生宿舍楼下才离开。
沈校予回到宿舍,魏盼正好在整理书包准备去教室上晚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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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校予把烧仙草递给她:“给。”
魏盼接过,发现是吃的后立马推脱:“不用了,每次我都吃你的,这样不好。”
沈校予:“我正好有道题不会,你教教我。”
魏盼知道这话不真,如果好好听课,正常发挥她是考不过沈校予的,但明白她的用意,魏盼这才收下:“那我等你,你收拾一下书包我们一起去教室。”
沈校予收拾东西的手一顿,表情委屈:“这么早就去学习啊,晚饭还没吃呢。”
-
老金要求他们今天下午返校后立刻去生物教室集合,柯拓猜测是老金周五晚上和校医的约会不顺利所以要在他们身上报复回来。
让集合的老金又是最后一个才到的。
柯拓叫苦:“早知道高一的时候就不来参加这什么劳什子生物竞赛了。”
他大倒苦水,旁边的人把作业带过来写了,这会儿奋笔疾书,懒得分心和他搭话。
柯拓有的是办法,看着那专注的后脑勺,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照片,将照片递到边昼面前:“沈校予的照片洗出来了。”
边昼终于是有了别的反应:“给我。”
柯拓叹气:“没有想到三年革命友情,走到现在这一步全靠这些俗物在支撑。”
边昼把那张照片夹到手边的笔记本里,瞥见柯拓手里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他伸手不客气地抽走那个信封:“谢了。”
“嘬嘬嘬,留人家的照片私藏,边昼别怪我没提醒你,她和我们班的陈博扬关系可不一般。你不会要当男小三吧。”柯拓戏谑。
边昼将夹有照片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到旁边,他听见了柯拓的话,但是没有回应。
老金姗姗来迟,开门进教室的时候没听全柯拓的话,跳脚:“什么男小三?谁说我是男小三了?校医和那个男的还没确定关系呢,我这是凭实力在争取,竞争上岗。”
教室里的柯拓和边昼一怔,柯拓率先回过味来。老金其实没比他们大多少岁,就是看着沧桑了一些,身上也没有什么老师的架子。
柯拓落井下石:“老师你周五约会真的失败了?”
老金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等会儿你留下来做值日,边昼你先走。”
边昼没有先走。
学校里的桂花树悄然开了几朵,偶尔被风待了一阵飘进室内。
边昼倚在讲台边上,看着正在扫地的柯拓,开口:“你帮我一个忙。”
柯拓:“什么忙?”
“我觉得老金说得很有道理。”边昼表情认真,“所以你能不能帮我去问问陈博扬,他和沈校予究竟是什么情况。”
柯拓听前半句话的时候还以为边昼要和自己说什么为生物科研奋斗的话呢,结果居然是这种事情。
柯拓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实在是不理解感情这种事情威力居然这么大,能让边昼都变成一个俗世人。
不能理解又无比疑惑。
所以柯拓答应帮他问。
见柯拓答应了,边昼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他还要回教室写作业,抬了抬手打招呼:“行,我先走了。”
“行,拜拜。”柯拓继续手里打扫卫生的工作,口头上应了一句,但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啊,不是说我给你沈校予的照片,你帮我值日的吗?”
一回头,边昼早就没影了。
10.9 FEET
行政楼和教学楼之间有天桥连接,每层之间往来也方便,但是包给班级值日生的范围也大了。
边昼走到教室门口,隔着窗户就能看见沈校予在和张明焕聊天。
她倒是和谁都能聊上两句。
张明焕手里拿着篮球,他指尖转球,随后让沈校予把手伸出来,他拉过沈校予的手将转动着的篮球移到沈校予指尖。
边昼看着那两只手,蹙了蹙眉。
她手指没力,篮球没转几秒就掉下来了。
张明焕笑她,拿起篮球又转了起来:“手。”
下一秒,旋转的篮球到了边昼手里。
边昼:“快上课了,别玩了。”
沈校予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还有三分钟才上晚自习,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讨厌。
“听见了。”边昼坐下。
沈校予心虚吹了个不成声的口哨。
边昼见她这副样子,没忍住扬了扬唇角,把信封递给她:“柯拓帮你拍的照片。”
脸上的小表情瞬间又变了,很是生动。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随后将照片举到脸颊旁边,像是和最要好的朋友分享喜悦一样:“怎么样?好看吗?”
大概是对好朋友和父母也经常用卖乖撒娇的语气,她就算不是刻意的,听起来语气也是娇娇的。
边昼艰难地将视线从那两张明媚的脸上移开:“嗯。”
沈校予没想到边昼居然回应自己了,奇了怪了,他今天心情很不错嘛。学神就是不一样,上学了还能保持好心情。
周日晚自习班上会放电影,大概是出于人性化考虑,总不能让高中生待遇还比不过劳改犯们。
不少人都在补着周末作业,沈校予把在家时没写出来的几道大题啃了出来,虽然还有些不确定答案。
电影是半年前就院线上映的片子,最近才在网络上映。
沈校予暑假追的电视剧男主在这片子里出演戏份不多的男二,她挺喜欢这种长相的男生。
张明焕跑去隔壁组和别的男生一块儿打牌了,和他换座位的是个女生。
叫齐文婷。
她是个爱追星的女生,沈校予和她高一的时候同班过,不过当时两个人座位隔得有点远,也就没有成为亲近的朋友。这个暑假两个人都在追同一部电视剧,沈校予当时在朋友圈里发了和电视剧相关的动态被齐文婷刷到了,于是两个人因为喜欢上同一个角色而开始经常发消息聊天。
她转过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校予:“那部电视剧你看完了吗?”
沈校予摇头:“我就看到女主带他去看上一世为他立的无名碑那里,那一集装造好好,导演也好会拍,超级帅。”
“他最近代言了牛奶,笑笑你买吗?正好买两箱可以打折,而且还送周边。”
“可以啊。”沈校予答应,她每天都喝牛奶,这买回去不算浪费,孟女士也不会说她。
齐文婷扫视了一圈,大着胆子拿出手机下单。
下单界面有物料览图:“这次牛奶的周边都拍得好好看。”
沈校予凑过去看齐文婷的手机屏幕,代言的装造很不错,看得出团队的用心:“真的好帅啊。”
沈校予正说着余光瞥见停笔的边昼,下意识噤了声,得了他又要记自己名字了,赶忙给齐文婷使眼色,让她转回去。
正当沈校予这么想的时候,他没有拿出那本万恶的本子,而是像没有被人打扰打断一样重新动笔开始写题。
“你今天心情很好?”沈校予好奇。
边昼:“为什么这么问?”
沈校予都觉得自己变成受虐狂了:“因为我刚才和齐文婷讲话你都没有记我名字。”
沈校予说完,她看见边昼脸上多了一些笑意:“那你就当我心情很好吧。”
说着边昼转了转手指间的笔,他的目光落在了手边的笔记本上,眼底是别人不可察的情绪。
-
边昼回到宿舍的时候,一群人在聊这周末的篮球比赛。
他把自己的笔记本放到衣柜最里面的位置,想到晚自习沈校予和齐文婷上课讨论的那个男明星,他放下笔记本后拿出了同样藏在衣柜里的手机。
开机恢复网络后,他打开浏览器搜索着这个男明星。
沈校予喜欢的男生类型,确实应该好好了解一下。
网络上对他的评价是幽默风趣、温柔。
好像全部都是和他并不适配的词语。
边昼记住这几个关键词,删掉搜索框里男明星的名字,重新输入想要搜索的内容。
——如何培养幽默感?
搜索出来的答案五花八门的,边昼觉得都很不靠谱,真是麻烦,要是可以用培养皿培养就好了。
关掉手机,边昼拿出换洗衣服。
学委秦洋手里拿着除味喷雾嗅着鼻子满宿舍在找恶臭源头,但是其余人并不配合工作。
边昼去洗澡,出来时秦洋已经断案了。
“张明焕!”秦洋咆哮,“快点把你的臭袜子给我洗了。”
张明焕磨磨蹭蹭还想在囤两天袜子一块儿洗了。
秦洋不依,用毛巾捂着口鼻朝着散发着臭味的张明焕床底喷了大半瓶喷雾。
边昼路过两人去洗衣服,张明焕见秦洋这么嫌弃故意拿起装着袜子的塑料盆朝着秦洋那方向伸过去,吓得秦洋花容失色地以最快地速度爬到上铺,手里的除臭喷雾像是手|枪一样对准张明焕的方向,他一边尖叫,一边狂按除臭喷雾。
柯拓推开他们宿舍门时,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又香又臭,喉头没忍住,差点把晚饭都吐出来:“呕——边昼呢?呕——什么味道啊?”
郑奕航:“老秦快别喷了,我闻着头晕。呕——”
边昼把阳台门开到最大:“张明焕立刻去把你的袜子洗了。”
柯拓把踏进他们宿舍的那只脚都收了回来,朝边昼招手:“有点事。”
一个小时前。
四班女生是所有理科班级里女生最少的班级。
女生少男生多,班主任总说他们教室里臭烘烘的。柯拓深有其感,尤其是一群人打完球之后。他们班主任是数学老师,有时候会占用晚自习时间给他们讲题。
今天隔壁班级开始放电影,有人在班主任过来巡查的时候胆子很大开口卖惨。
班主任讲了半张考卷后,才开了投影仪挑了部喜剧片给他们看。
不知道谁起的头换了座位,男生扎堆打牌,女生扎堆坐在一起聊明星看电影讨论剧情。
柯拓没打牌,也融不进女生的圈子,隔壁宿舍有个男生想和他换座位,他同意了,正巧换到陈博扬旁边坐着。
陈博扬在抄作业,恨不得左右开弓。
柯拓瞄了眼他正在抄的生物卷子,手托着下巴:“这题她写错了,是选择C。”
抄人作业就要无条件相信别人的答案。
更何况对陈博扬来说没空着就行了,选什么都无所谓。
陈博扬和柯拓也不是很熟悉,他本身外向,随口关心:“你怎么没和他们打牌?”
柯拓耸肩:“不想玩。”
陈博扬:“也是,你是好学生。”
好学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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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拓不这么认为,他顶多就算作一个聪明学生。仪容仪表不端正、德智体美劳严重不平衡发展。
“体委我问你件事。”柯拓开门见山。
陈博扬写字的手不停:“什么事情?”
柯拓:“你是不是喜欢隔壁班的女生啊?”
柯拓说完,陈博扬抄作业的手顿住了。他的耳朵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开口结结巴巴。
“那……我……那个……”
看陈博扬这表现,柯拓心道糟糕。
他这十七八岁才萌发春心的好兄弟情关第一个对手就是实力强大的竹马,这和游戏开局BOSS就直接来新手村围剿主角一样可恶,这月老真不讲武德,什么瞎眼的匹配机制。
陈博扬警惕地环顾四周,再三叮嘱:“你别说出去,我也没打算早恋,我是准备毕业之后和她表白的,你千万别说出去。”
……
宿舍走廊尽头开着窗,蚊虫寻着光飞了进来。
柯拓眼疾手快地拍了两个落在他胳膊上吸血的蚊子:“你不是叫我帮你去问陈博扬和沈校予的关系吗,我问了。”
边昼看着柯拓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柯拓叹气:“他说他应该在毕业的时候和沈校予表白,你要不放弃吧,人家都认识十几年了。”
……
阴晴不定,边昼太阴晴不定了。
沈校予最近颇有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之前她还嘲笑当了体育老师这个傀儡皇帝的课代表的陈博扬是太监首领,现下沈校予感觉自己也差不多了。
天天揣摩边昼的情绪。
明明周日晚自习刚开始他还说自己心情好,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早自习他看着心情就变得不好了。
这样的不开心持续了好几天。
原本沈校予没当一回事,毕竟谁上课能满面春风,大抵是学神也有倦怠期,可和之前坏心情不同的是,他好像不乐忠于记自己名字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无视自己了。
不过沈校予乐得开心。
就这样和边昼当同桌实在是不坏。
她还收到了和齐文婷拼单一起买的牛奶,周边很是好看。
读书的上班的这个月全靠着中秋国庆假期撑着,调休让原本就被工作日折磨的身体和精神再遭苦难。
学生更惨点,月底还有月考。
考完最后一门,大家把考场复原成教室,一边搬桌椅一边对答案,大把大把的考卷由各科课代表发下来,沈校予都懒得数有多少张卷子。
陈芳叮嘱了两句后,值日生打扫卫生,沈校予像是脱缰的野马以最快地速度离开了学校这座牢笼。
孟兰照旧在车上备了些垫肚子的吃食:“感觉自己考得怎么样啊?”
沈校予咬了一大口饭团:“语文英语应该没什么问题,数学这次难度不高,我估计我考得不差。就是理综稍微有点没把握。”
回到家,孟兰去做饭,沈校予冲了个澡浑身舒坦,坐在书桌前打开书包,虽然自己还不确定什么时候才会写,但作业得先拿出来。
一堆考卷和习题册,当沈校予再一次把数学习题册拿出来的时候她一愣,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拿出来过了。
难道是平行时空?
她这么想着伸手去翻桌上的那堆作业,果不其然看见了又一本数学习题册,难道她真的碰见灵异事件了?
呼吸都不由地放慢了。
视线一瞥,看见习题册上的名字——边昼。
她不小心把边昼的作业带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不是灵异事件是恐怖事件。
11.10 FEET
生物竞赛对于边昼和柯拓来说到了寒假就告一段落了,老金正在新一批的高一学生里物色人选。
大概是暑假获得了很不错的成绩,今年来试训的人照去年翻了一倍。
男女比例也到达了惊人的平衡。
边昼离开学校的时候天边被落日余晖染成金黄,白色的一小片月牙像是宇宙落在天穹的一抹吻痕。
他和柯拓有一半的同路的路程。
这个时间点学生都已经离开了学校,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空空荡荡的。
柯拓:“来来来,峡谷之巅来一把。”
边昼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随意一瞟就看见了一条好友添加消息。
他一顿,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柯拓等他上线呢,却看见人没动静:“怎么了?”
“沈校予突然加我好友了。”边昼紧张得手都有点颤抖。
柯拓惊讶:“为什么突然加你啊?你快同意。”
八卦起来的瞬间,柯拓早就忘了几天前自己还劝说边昼放弃沈校予。
边昼正要照做,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从社交软件切屏到浏览器。
柯拓疑惑:“干嘛?”
边昼在浏览器的搜索框里打字:“我的这个网名不行。”
网名?
柯拓在自己的好友列表里找到了边昼,看着那一串英文——Rtuvwz。
“瑞……瑞特……”柯拓拼了半天也没有拼明白,虽然自己没有拼明白,但是这一串乱码好像也没有到非换不可得地步,“你当时为什么会取这个网名?这网名怎么了?”
边昼有点心虚和不好意思:“按照英文二十六个字母的顺序,去掉了沈校予名字的首字母。”
“啊?”柯拓还以为自己在听天书,不信邪地拼了一遍,“RSTUVWXYZ……靠,还真是少了SXY。”
看着边昼还在挑选网名,柯拓收起手机,手拍在边昼的肩膀上,语重心长:“你直接加沈校予好友吧,我相信她还没有自恋到这种地步。”
边昼半信半疑,但还是通过了好友添加。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发消息过来,边昼看着沈校予的头像,一时间有点出神。
公交车颠簸声音还有些响,看久了手机很容易就会头晕。边昼放下手机,按了按眉心,他想不明白:“你说她为什么会突然加我好友?”
“扩充一下好友列表?”柯拓猜测。
旁边的边昼像是没有听见一样:“难道她其实想找我聊天?”
柯拓纠正了一下他这句话:“那可能是想抄你作业,加你好友是为了方便要答案吧。”
边昼紧张又期待:“她会和我说什么呢?”
柯拓拉了拉嘴角:“你他妈再装听不见我说话,我就真的不说话了。”
边昼不以为意:“哦,那你别说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话。”
回到家,边昼还是没有收到沈校予的短信。
一打开家门,他看见门口的鞋子,哥哥回来了?他朝着房子里张望,手搭在门把上正要关门进屋,突然身后传来声音。
他回头,正对上一张和他有七八分相似的脸。
边昼展开笑脸,声音都有些激动:“哥。”
边旭抬手揉了揉边昼的脑袋,目光上下打量他:“又长高了。”
边昼:“你怎么在我后面?”
边旭今天中午吃过午饭后才到洵川,刚是想着到小区门口去等边昼,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和他错过了。
“想在小区门口接你的。”
邬薇春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见两个儿子站在门口,脸上绽放出笑容:“都傻傻的站在门口干什么?小昼快去洗个手,可以吃晚饭了。”
哥哥回来了,她就好像又变成以前婚姻还没有出现问题的邬薇春。边旭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快进屋。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直到邬薇春说起最近家附近多了一个赏枫的景点。边旭吃饭的动作一顿:“六号可以吗?”
邬薇春神色一暗:“为什么非要六号?你其他日子有事?”
边旭解释:“我女朋友不是南坪人吗?她国庆的时候想过来找我玩,我前几天可能要陪她。”
下一瞬,瓷碗摔在地上的声音响起。
邬薇春死死地盯着边旭:“你们在一个学校念书,平时多的是见面的机会,你国庆难得回来一趟她都要来横插一脚,那你还回家干什么?你就应该在学校里别回来了,像你们那个畜生不如的爸爸一样,留在国外永远不回来。”
边昼看着之前还融洽的气氛荡然无存,开口调节气氛:“哥,要不你带她来家里吃一顿……”
边旭扭头打断边昼的话:“有你什么事情?吃完饭就上楼写作业。”
边昼低头,放下碗筷拿起旁边的书包上了楼。
关上卧室的门,楼上的争吵又持续了一阵,邬薇春照旧哭诉一番,边昼呆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终于安静了。
他听见上楼声音,卧室门下一秒被敲响。
边旭站在卧室门外,脸上早就没有了方才让他上楼的疾言厉色,唇角眼尾都带着笑容,只是那笑容带了一丝疲倦:“能进来吗?”
边昼点头:“妈妈怎么样了?”
“吃了药,躺在沙发上休息。”边旭关上卧室门,走过去看见边昼书桌上关于生物相关的材料,他随手拿起翻开。
边昼仰头看他:“解决了吗?”
边旭看不懂这些生物材料,原封不动地放回了边昼的桌边:“她肯定还是不同意,但是我不管了,照样溜出去。”
边昼:“妈估计到时候要气死。”
“但是她得学着放手。”边旭耸肩,“我们不是她的附属品。”
边昼看着边旭:“你以前不会说这样的话。”
边旭垂眸陷入沉思,边昼没有读心术,但看着哥哥脸上不减反增的笑意,他猜到他想的人是谁,大概是哥哥那位女朋友。
边旭叹了一口气,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你呢?高中生活怎么样?虽然还有大半年,但是有没有想考的学校?”
“我……”边昼偏了偏视线看了眼自己卧室的门,确认它是紧闭的之后,他才开口,“我想去国外念大学。”
边旭一愣,随即将之前边昼说的那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他:“妈妈估计到时候要气死。”
嘴上这么说,边旭还是将手搭在边昼肩上,不重不轻地拍了拍:“挺好的,你自己有规划就好。”
鼓励完,边旭还是存有一丝疑惑:“阿昼你说实话,你喜欢生物想去国外念书是因为爸吗?”
边昼摇头:“不是,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边旭听到这个回答后没有再说什么:“行,你写作业吧。”
卧室里重归安静,边昼正要打开书包拿出国庆假期的作业,手机一震,有新消息。
-
最后一道菜端出锅,孟兰喊沈校予出来洗手吃饭。
家里的米饭都比学校的香,看着就香糯,不像学校的米饭感觉又冷又馊。
吃过饭,沈校予回到房间发现边昼已经通过了她添加好友的请求。
沈校予把水果和牛奶放到一旁,开始打字编辑信息。
「对不起,我不小心把你的习题册带回来了,方便的话可以给我你家的地址吗?我可以给你送过去。」
消息发过去,对面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边昼】:我去找你拿。
沈校予哪敢让他亲自出动。
【沈校予】:不用,我明天正好要出门,给你送过去很方便。
她这才得到一个地址,沈校予导航了一下,不是很近,要换乘两班公交车才能到。
第二天她难得没赖床,虽说国庆放假,但是孟兰今天要在牙防所里值班。
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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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只剩下沈校予一个人。
和边昼约的时间靠近中午,正好她可以送完作业在外面吃个午饭再回家。
习题册有点大,她出门前特意找了一个袋子装着。
今年国庆天气不错,街道上有不少过来旅游的外地车牌,鲜艳的国旗挂在街道两侧,绿化带里也幡然一新。
公交车到站,边昼说他在一下车就能看见的便利店门口。
沈校予下了车,拐过公交车停靠站的牌子,一家711就在后面。但门口没人,她走过去,自动感应的玻璃门打开。边昼就站在收银台前结账,听见“欢迎光临”的电子音时他一扭头就看见了沈校予。
她转着脑袋,视线在店里扫视了一圈,在找人。
边昼付完钱走过去,她这才看见他。
这还是沈校予第一次见没有穿校服的边昼,黑短袖黑色工装裤脚上一双黑鞋子,同色系穿搭不用费脑子最不容易出错。
“边昼?”
边昼听见她充满疑惑的语气,把手里的果汁递过去:“你倒是靠什么来记人的?”
沈校予接过果汁有点不好意思,自己错拿人家作业没看见人还白喝上,沈校予拍马屁:“穿你自己的衣服,好看得我都有点不敢相信。”
边昼一哽,真是笨蛋。讲这种话让人遐想不好意思,他努力不让沈校予看出自己的异常,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
“作业。”
对,作业。
沈校予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只有一瓶果汁,她包呢?
沈校予瞬间倒吸一口气,扭头看向自己方才下车的方向,心道不好。
边昼猜到了:“你下车的时候忘记拿包了。”
沈校予转身跑出便利店,街道上早就没了那辆车的影子。
边昼不疾不徐地从便利店里走出来,他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搜索什么,没一会儿把手机递给沈校予,是拨号界面:“这是公交集团客服热线,你和客服说一下车辆信息。”
沈校予拿过边昼的手机,热线电话没有那么快打通,两个人回到了有空调的便利店内。
联系了十几分钟,才有结果。
沈校予把自己乘坐的车辆信息汇报给了客服,客服说会去联系该条线路的司机,之后会回拨给她,给她回复。
沈校予把电话里客服的话重复给了边昼,双手递还手机。
边昼:“我的作业遇见你命运真是坎坷。”
两个人坐在便利店里提供的桌椅边等待,在这之前沈校予也没有想到自己能闯这么大的祸。
“肯定会找到的。”沈校予嘴上这么说,心底还是没底。
“上次英语考卷也找到了。”边昼这话并不是安慰。
沈校予压力更大了,脑袋也低得更低了,上次的考卷是找到了一部分,这话还真是不吉利。
脑袋低着,沈校予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她还没吃午饭呢。
便利店里只有预制便当,沈校予挑了一份茄汁猪肉便当,又买了一个布丁。店员帮忙拆了包装加热:“一共32块钱。”
沈校予正要付钱,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她的钱包和作业都在车上,看了眼店员手里已经拆了的便当,应该不能退了。她扭头略带祈求地看向边昼:“能帮我付个钱吗?”
边昼把自己那份便当放到旁边:“一起结。”
沈校予有点不好意思:“应该我请你的。”
边昼付钱:“下次打劫别人的时候我也这么说。”
公交集团的客服也在这时候回了电话,边昼把手机递给她,沈校予接起电话,客服表示已经联系上了司机,司机大概会在一个小时之后再次途径她下车的站台。
沈校予连忙道谢,挂断电话后把手机递给他,心终于放下了:“东西找到了。”
边昼拆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希望这次是个全尸。”
沈校予心又提起来了。
12.11 FEET
司机还要一会儿才能开到这一站。
沈校予吃着布丁,耳朵听见玻璃被敲击的声音,她循声望过去,外面站着一个帅哥。
他就站在自己坐着的桌边,沈校予微微脸红,便听见边昼啧了一声,他蹙着眉看着玻璃外的人,那人笑容更灿烂了,没说什么挥了挥手便走了。
沈校予:“你认识?”
边昼:“我哥。”
沈校予望着边旭走远的背影,想了想方才扭头第一眼看见的惊艳感觉:“你哥哥啊,难怪和你一样很帅。”
她说着,视线一直都没有收回来,也就没有看见对面边昼瞬间土崩瓦解的面部表情管理。
胸腔里那颗心脏比早上在首都鸣响的礼炮还要震耳。真是一个笨蛋,边昼感觉自己的心乱乱的,兀得像是触电一样起身。
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声音,沈校予抬头看他:“怎么了?”
边昼没回头,没看她:“渴了。”
沈校予追上去,双手合十,像是在祈祷:“我能不能厚脸皮地再和你借点钱?我想吃那个果汁软糖。”
“随你。”
沈校予知道他这是答应了,赶忙去货架上拿下自己要吃的东西:“等会儿我一拿到钱包我就还你钱。”
有了东西吃,等待的时间也不漫长了。
公交车缓缓驶入站台,司机拉起手刹,解开安全带从驾驶位处起身。他手里提着袋子:“是你丢东西了?”
沈校予点头,嘴上道歉:“是我,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谢谢。”
司机挥手:“没事,以后不要粗心大意。”
沈校予接过袋子,连连道谢:“谢谢谢谢。”
公交车驶离,沈校予从包里拿出自己的钱包,把习题册连同袋子一起递给边昼。
拿着手里的钱包,沈校予觉得奇怪,一打开,果不其然除了证件,现金连个硬币都没有被留下。
边昼看见了她的钱包:“钱少了?”
沈校予纠正:“是没了。”
边昼拿出手机:“报警吧。”
“没多少,我估计都没有办法立案,应该也不是司机拿的,是某一站上车的乘客,查起来麻烦。”沈校予叹气,还好自己没有往钱包里放很多钱。
边昼看着她,她大概是“打碎花瓶也敢告诉爸妈”的小孩,她受到的家庭教育里没有打骂,所以做错事情的第一反应不是大哭害怕。
她甚至在丢了钱后的第一反应还是关心他的习题册:“是全尸吧?”
“嗯。”边昼随手翻了翻。
沈校予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我先走了。”
说着,沈校予就准备去街对面坐公交车,刚走两步,她就倒车回来,模样有点楚楚可怜:“能再借我一点钱坐车回去吗?”
-
回到家,邬薇春坐在客厅里板着一张脸。
“不是说就去拿个作业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边昼换鞋进屋:“我同学不小心把作业落在公交车上了,我们等公交车司机送回来的。”
邬薇春显然是不信,又或许她只是要找个借口把大儿子去高铁站接女朋友这件事发泄出来:“一个两个放假都不肯待在家里,就知道往外面跑,和你们爸没什么两样。”
边昼站直听训,等邬薇春把心里所有的怒意都发泄完才回到楼上。
边旭没回来吃晚饭,把女朋友安置在酒店后他才回来,正好和刚洗完澡的边昼撞上了,边旭正在手机上和女朋友报备,他提着南坪的特产:“给你的。”
边昼接过袋子。
边旭笑:“便利店的女生是谁?”
边昼抓了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我同桌。”
边旭笑容更灿烂了,伸手拍了一下边昼的脑袋:“臭小子,对女生不能总板着一张脸。”
边昼摸了摸被打的地方,相信他哥,毕竟他哥找到对象了。
边旭关心:“我出去,有没有连累妈说你?”
有。
但边昼摇头,美化了一下邬薇春的话:“没说什么,就唠叨你有了媳妇忘了妈。”
他们不是双胞胎,但曾经在同一个子宫里着床生长,他们流着相同的血液。
边旭轻轻拍他的肩膀:“阿昼,你要开心,这最重要。”
话题一瞬似乎变得有点沉重,不等边昼察觉异样,边旭推着他进了房间:“来,哥传授给你一些和女孩子相处之道。”
-
个位数的假期,厚厚一叠作业,什么旅游外出都和沈校予无关,班级群里不知道是谁有泄露出来的月考成绩,正在班级群里托大拿乔,享受着被众人催促关注的感觉,死活不肯把全部成绩都放出来。
国庆假期放到周三,周三晚上返校的时候,沈校予拉了一个行李箱返校,孟兰开车送她,打趣她这是打包了半个家带去了学校。
沈校予坐姿斜斜的,看着车窗外的街景,这个点阳光充足,但是沈校予觉得这天灰蒙蒙的,仿佛快塌下来了。
班级群里消息一条接一条的,刷得很快。
【张明焕】:我多少分?帮我看看。
【蒋钊】:求我啊,求我就告诉你你成绩多少。
【张明焕】:求你了,快说。
【蒋钊】:不告诉你。
【郑奕航】:少哔哔赖赖,快点发出来啊。
【黄佳萱】:我多少分?
【秦洋】:蒋钊你哪里来的总分表?
【蒋钊】:边昼是我们班第一。
蒋钊又陆陆续续透露了几个人的成绩。
沈校予一开始也不好奇,可见有人知道了成绩,她加入催促大军。
【沈校予】:我多少啊?
沈校予的消息在刷屏的群消息里很快就不见了,她干脆去私聊蒋钊,但是对方没回她。
正当沈校予放弃知道的时候,一直没在班级群里说过话的边昼突然出现了。
他发了一个文件。
【边昼】:[高三第一学期九月月考理科成绩总表.exe]
瞬间蒋钊没了消息,沈校予点开边昼发出来的电子表格,从上往下看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年级第14名。
和自己预估的差不多,英语语文都稳定发挥了,数学也不错,理综稍微拖了点后腿。
看了没一会儿手机,沈校予就觉得头晕。
果然人一到学校哪哪都不舒服。
孟兰将车停在校门口,下车帮沈校予把行李箱送后备厢里拿出来:“好好吃饭。”
下车看见孟兰要走的时候,沈校予眼眶红红的,想跟着一块回家。
拖着行李箱回到宿舍,除了匡菁没一个在的。
沈校予和匡菁打招呼:“嗨。”
匡菁抬了抬下巴:“来了?”
沈校予看着其余空着的床位叹气:“早知道我再晚点来了。”
“其他人早来了,都去教室上晚自习了。”匡菁说着指了指自己上铺的床位,“你们是不是今天出了月考成绩啊?我看黄佳萱和魏盼心情都不是很好。”
“是啊。”沈校予把行李箱放在一旁。
匡菁:“你考得怎么样?”
沈校予:“还不错。”
她没敢在宿舍里多墨迹,带着自己还没写完的作业以及要还给边昼的钱小跑去了教室。
她以为自己来得够早了,结果一进教室陈芳居然已经来了。
沈校予猫腰走进教室,一边整理书包一边问:“芳妈怎么来这么早?”
边昼没回答,前面的张明焕扭头:“芳妈说要换座位。”
换座位?
沈校予突然觉得这天也没有那么灰蒙蒙了,腰板都挺直了一些:“真的啊?”
边昼看见她脸上都快溢出来的欣喜,有点不开心:“别讲话。”
沈校予立马捂嘴,他说得对,说不定就是最后当同桌的一点点时间了,千万不能因小失大,最后时刻还被他记名字。
陈芳把讲台那块区域的卫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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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后,拍了拍手上的灰,扫视了教室一圈:“人是不是都来齐了?来齐了我们就按照月考成绩调整一下位置。”
“张佳琪和蒋钊换一下位置,齐菲和宋家亮换……曲筱筱和秦洋换一下位置。”
沈校予听着一个又一个名字被陈芳喊出来,最后直到陈芳让班长和纪律委员管一下晚自习纪律情况后离开,沈校予才认命,她和边昼都不在调动范围内。
各科课代表已经来把月考的考卷发下来了,统一一句先订正明天上课讲考卷。沈校予将考卷放到一边,瞄了眼边昼的试卷。
沈校予:“有点偏科啊,就语文不是满分。”
张明焕听见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边昼睨了他一眼:“你的分数赶上你爸妈血压了吗?”
张明焕收起脸上的笑容,转过身他还没哭就看见成为新同桌的秦洋眼里含着泪花,凑过去看他的分数:“考得挺好的,比我高多了,你哭什么呢?”
秦洋眼泪更多了:“比你分数高很光荣吗?”
张明焕彻底笑不出来了。
国庆没出门,沈校予作业都写得差不多了。离晚自习结束还要好一会儿,她干脆拿出月考考卷开始订正。
题目在考试的时候不会的,现在还是不会。
扭头看向边昼,她突然想到国庆和他借的钱还没还。
拿出钱包,把钱放到他桌上,怕他没看见,沈校予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国庆和你借的钱。”
“真还?”边昼看着那钱,“我以为你是明晃晃的打劫。”
“你误会我,这个想法对我形象和名誉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作为惩罚我能求你给我讲一下题目吗?”沈校予顺水推舟。
说话像笑话。
边昼心情大好,想到哥哥传授的秘诀。
他伸手去抽她的卷子:“哪道题?”
“这道、这道、这道还有这道。”
边昼看她的卷面微微蹙眉,有点担心但下意识接话:“点菜啊?”
沈校予一哽,她想到了之前的传言,八卦之心占据了上风,知识的答疑解惑不如聊一句八卦:“你真的有因为同桌太笨去给校长写建议信,建议提高我们学校分数线吗?”
边昼正想着怎么给沈校予讲解题思路,结果她嘴巴一张不是问问题,是说些和学习无关的事情。听她说的话,边昼觉得莫名其妙:“没有。”
“原来是假的。”沈校予细细回想,“传得也太离谱了,不过联系校长什么的确实也挺夸张了。”
“我只是和校长建议以后根据成绩分班分座位。”因为学习好坏不同的学生对题目的理解是不一样的,讲解起来会很费劲,边昼进入认真的模式,“别讲废话看考卷。”
“……”,但沈校予随即想到,“我如果很笨,你是不是也要找班主任换座位?”
第十四名,看来她还考高了。
边昼反问:“那你想换座位吗?”
“当然……”沈校予想到先前找陈芳商量的黄佳萱,在脑子努力推演着自己的回答会造成的每一种结局后,最后想了想保险起见回答,“不讲别的,我们看考卷。”
……
五分钟后,边昼停了笔:“懂了吗?”
沈校予抓了抓脸,偷瞄了一眼边昼。
这一眼被他抓住了,不用再问就知道肯定没懂。
想到哥哥说的话,边昼努力调整情绪,不让她觉得自己在生气。
沈校予:“你是不是觉得我比较笨?”
边昼想到她先前问如果她笨自己是不是要找班主任换座位,难道是早就设好了伏笔在这里等着他踩中陷阱?
边昼冷笑一声,决定彻底粉碎她的期待:“你不笨,是老师讲这节课的时候把你请出去了。”
好高级的骂人方式。
看着题目有点痛苦,沈校予纳闷:“为什么数学和生物有微分,我不能微懂呢?”
边昼把草稿本翻了一页:“我在给你讲题目,你在给我讲相声?”
13.12 FEET
“好毒的一张嘴。”
回到宿舍,沈校予就忍不住把边昼在晚自习时罄竹难书的毒舌发言告诉了匡菁和魏盼,他就像孟德尔一样讨厌。
匡菁细品着这句话,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下次他还有这种骂人不带脏字的话你都帮我记下来行吗?”
她下次再遇上队里那群只会开色眯眯的黄色玩笑的男生时,就能套用公式骂回去了。
沈校予一愣:“M?”
匡菁不解:“太小了,我穿XL。”
算了,这个话题上两个人聊不到一起去了。
匡菁虽然不懂,但安慰:“不过我看边昼没有传说中那么恐怖,听你那么说我觉得你们两个的同桌关系正在朝着好的一面进步。你反正还得和他当同桌,干脆趁机和他搞好关系,对你自己成绩也有帮助。”
这话很有道理,但帮忙交作业这种小事沈校予不准备再尝试,甚至她决定和边昼的作业保持一定的距离。
沈校予灵机一动:“有了。”
洗过澡后,沈校予躺在床上,瞥见黄佳萱和魏盼打着手电筒还在学习,她表示佩服然后偷偷拿出了手机,在列表里找到了边昼。
【沈校予】:为了感谢你给我讲题目,我明天请你吃早饭!
-
有人一整个国庆都没有松懈地努力学习,有人一个国庆考卷没写几张,回宿舍了还要挑灯夜战,十月宿舍的空调就不再开了,嫌热也只能吹电扇。
巡逻的老师从门口路过,脚步声清晰。
边昼照例在睡前看了一会儿书,正要睡觉,他手机响了。
看清沈校予发来的消息后,他的睡意荡然无存。
不相信自己眼睛一般,他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这条消息,扯过被子盖在自己的脸上,手搭在胸口,心脏仿佛在他的胸腔里跳踢踏舞。
他努力平复心情,但打字的手还有点抖。
【边昼】:那谢谢。
发过去后,对面回复了一个“ok”。
又发来:那我去睡觉了。
边昼想了想,打字回复。
【边昼】:嗯,早点睡。
脑子一抽,他又打了两个字发过去。
【边昼】:晚安。
发完边昼把手机丢在一边,用手捂着脸有点后悔。
国庆她给自己送作业两个人短暂聊过两句,这还是两个人第二次聊天。只是第二次聊天他就给沈校予发“晚安”,会不会有点暧昧?
他翻了个身,重新拿起手机。
隔壁床的郑奕航疑惑地抬头,在黑暗中借着边昼手机屏幕的光看向他,睡相一直很好的边昼今天是怎么了?
“你屁股长刺了?”
昏暗里传来了张明焕的声音:“谁?谁在造谣我屁股长痔疮了?”
郑奕航一愣,转而用手电筒去照张明焕:“你长痔疮了?”
张明焕:“放屁,老子没有。”
痔疮这事没法证明,又不能脱裤子给人看。
郑奕航只要笑,张明焕就觉得他不信自己,激动不已:“老子没长。”
郑奕航:“行行行,你没长。”
张明焕还要在说话,巡逻的老师已经过来了,站在宿舍门口警告:“1903不要说话。”
不去理睬郑奕航和张明焕,边昼在手机里翻找出柯拓的聊天框。
把沈校予和自己的聊天截图发给了柯拓。
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边昼】:我这样会不会太暧昧了?
【柯拓】:我网卡了吗?我这里就收到一张图片。还是就一张图片你聊天记录没截全?
【边昼】:就一张,就是这样。
【柯拓】:……
【柯拓】:明天请我吃午饭,算你补偿我我手机接收你这些信息浪费的流量费和补偿我看你这些信息浪费的时间的赔款。
【柯拓】:哪里暧昧了?带着你的暧昧和你的乱码ID离开我们这些正常人的世界。
【柯拓】:一点都不暧昧,你说的只是晚安,又不是沈校予我爱你。别暧昧了,早点睡吧。
或许是报复,柯拓一连发了十几个晚安过来。
-
宿舍安静了一晚上,在清晨第一缕阳光从东面窗户的漏进走廊时闹了起来。
沈校予翻了个身,为了每天早上能多睡两分钟,她都是穿着夏季校服睡觉的,只为了省下换衣服的时间。
但今天她因为要给边昼买早饭,在魏盼第一次叫她起床的时候她就坐起身缓了一会儿翻身下床。
为了节约时间,大家围在一个水龙头前。
沈校予机械地刷着牙她感觉自己的魂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全靠着肌肉记忆在动作。
得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实在干不了给人送早饭这种事。
如果靠她送早饭,估计长此以往下去,边昼十天得饿上八天。
拎着四个包子两盒牛奶到教室的时候,边昼已经在看书了。
“你来得也太早了吧?”沈校予说着回忆了一下似乎当同桌这么久以来每次都是边昼比自己来得早。
早上的教室死气沉沉的,做值日的同学和收作业的忙前忙后。
昨天晚上临睡前收到了沈校予的短信,虽然后面平复了情绪但因为激动兴奋,睡意被冲淡,昨晚上很晚才睡,一晚上都飘飘然,今天也是一大早就醒了,一醒过来他就拿出手机去看自己和沈校予的聊天记录,确定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他的梦境后他更躺不住了,恨不得立马就是早自习。
包子还是热的。
牛奶盒子上还印着一个男明星的脸。
边昼状似不经意地用手里的笔在那代言人脸上划过一道黑印:“不太睡得着。”
沈校予追问:“啊?你睡眠不好吗?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听起来像是很关心。
边昼心情大好:“不算是。”
“我也想睡眠不好一些,但我那枕头就跟下了蒙汗药一样,我一沾上去就犯困。”沈校予叹气,但很快脑袋里的小灯泡一亮,面上有点不好意思。
边昼看着那表情不由地警觉了起来,他感觉不像是有好事。
沈校予提议:“你早上要是睡不着早起的话,要不以后你给我顺手带个早饭呗?我帮你做值日。”
临时起意?还是昨天晚上说要请他吃早饭的时候就已经这么想好了?
如果是后者,那自己昨晚的期待和欣喜仿佛变成了一个笑话。
沈校予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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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边昼的回答,但相处的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比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还会洞察人心揣摩心情,边昼现在肯定是要生气了。
她撇了撇嘴,这人怎么这么阴晴不定?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校予说起这件事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纳闷:“你说边昼到底喜欢什么啊?到底要怎么才能让他心情一直很好呢?”
匡菁啃着鸡腿:“你帮忙交作业,送早饭都尝试过了他还是生气,或者对你没有好脸色,他要么单纯没素质,要么就是单纯讨厌你。”
沈校予闻声,立马接话:“那看来是边昼没素质。”
匡菁和魏盼都笑了。
沈校予脑袋一歪靠在魏盼肩上:“你说呢,盼盼。”
魏盼:“那肯定不是你的问题。”
匡菁看对面两人像是看奸臣和皇帝:“你不行就投其所好,问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说得简单。”沈校予扒拉了一口饭,“我去哪里知道他喜欢什么?”
之前沈校予就翻看过边昼的朋友圈,什么都没有。
匡菁朝着她身后使了个眼色,沈校予回头去看,是端着餐盘路过她们的黄佳萱:“她不是追过边昼吗?肯定知道边昼喜欢什么样的。”
“对哦。”沈校予急忙叫住了要路过她们的黄佳萱,朝着她挥手,“黄佳萱黄佳萱,你快过来。”
黄佳萱狐疑地看了她们一眼:“有事?”
沈校予拍了拍旁边的空位:“有点事情想问你。”
黄佳萱有些不情愿地在沈校予旁边坐了下来:“快点问吧,这里有点臭。”
说着,她看向匡菁。
匡菁当然知道她在点自己,哼了一声,故意撸起袖子,抬起胳膊,露出腋下。
黄佳萱气急:“幼稚。”
“不生气不生气。”沈校予出来打圆场,急忙安抚黄佳萱,“我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边昼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
黄佳萱警觉:“你要追他?”
沈校予立马摇头:“当然不是。”
黄佳萱半信半疑地盯着沈校予。
沈校予解释:“我就是想和他搞好关系,不然同桌当得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哦。”黄佳萱像是信了,随即说,“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
“啊?”沈校予不解,“你不是喜欢他吗?”
而且是很喜欢的那种,喜欢到为了他选择了理科,居然不知道边昼的喜好?
黄佳萱不以为意:“我是喜欢他,但是我是我自己,他喜欢的如果不是我本身,投其所好也累。我只会展示我自己,他要是喜欢真实的我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
沈校予放下筷子,肃然起敬,甚至还鼓起了掌。
匡菁也鼓掌:“恋爱脑变成清醒大女主了。”
黄佳萱听见匡菁这么一说,脸颊一红,端起餐盘起身:“没事我就走了。”
“好帅的发言。”沈校予感慨。
魏盼点头,但更关心沈校予:“那你还能问谁?”
是啊,问谁呢?
沈校予正苦恼着视线里飘过一个卷毛男生,他和边昼正端着餐盘朝空位走去,餐盘上的菜色看起来很是美味。
“有了。”
14.13 FEET
柯拓吃过饭买了瓶橘子汽水站在天桥吹风,幻想一下自己是个文青,再在心里唾弃一下那该死的豌豆,只是风有点太喧嚣,把他的发型吹乱了。从口袋里拿出便携的小镜子,刚照上,小小的镜面里又挤进来一张脸。
柯拓一回头发现是沈校予,挑眉:“有何贵干啊?”
沈校予丢了个咸味的柠檬糖给他:“有事请教。”
“不去问你的同桌跑来问我?”柯拓脸上笑容越来越深,“让我听听是什么难题。”
沈校予:“边昼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问题,柯拓猛地一呛,那颗咸味柠檬糖瞬间被他咽下去了,还好没卡住。沈校予好奇他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开口回答。
“还真是难题啊。”
“你没事吧?”
柯拓手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没事。”
他更好奇沈校予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难道是两个人互相喜欢?一想到这里柯拓内心的八卦之海开始翻涌。
沈校予想坦白,但又怕自己说边昼脾气不好,所以想搞好关系这个想法从别人嘴里传到边昼耳朵里有可能变了味,对上柯拓戏谑的眼神,听见他催促自己快点回答,沈校予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真是她思虑不周了。
打马虎眼:“没事没事,我随口问问的。”
说完,沈校予掉头就跑。
“哎,别走啊……”柯拓想把人喊住,结果人拔腿就跑。
望着沈校予跑进教室的背影,柯拓撇了撇嘴,真是的,自己的小心思这么容易就被识破了吗?
叹了一口气拿起镜子拨了拨自己的头发,望见楼下红着脸走在一起但不敢牵手的男女,他感叹:“青春呐。”
话音刚落,自己手里的镜子被人抽走,柯拓一回头就发现是教导主任。边昼手里拿着竞赛材料站在一旁。
“主任好。”柯拓打招呼。
教导主任看了看手里的镜子,板着脸:“镜子没收了,你们这群学生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学习,外表都是虚的,重要的是成绩,是你们的内在。还有你这头发,说是天生自然卷但是也有点太长了吧,周末去理发店把头发剪短。虽然还没有到上课的时间,但你也可以回教室多看会儿书。”
镜子被没收了,柯拓无语,楼下恋爱的不抓,他旁边暗恋的不抓,抓他这个自恋的?
边昼迎上了柯拓有些埋怨的目光,莫名其妙。
教导主任拿着镜子走了,边昼把金老师给的资料分给柯拓。
柯拓目送着教导主任走远,从另一边的口袋里又拿出一面镜子:“怎么又有资料?”
“你去问金老师。”边昼不好奇这种问题,“走了。”
“不聊聊?”柯拓问。
后者给了他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抬腿就走。
柯拓见他波澜不惊,挑了挑眉,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刚沈校予来找我。”
抬起的腿收回去了,边昼问:“她找你干嘛?”
柯拓故意卖关子,见边昼脸色不对,他才说:“她突然问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边昼紧张地朝着教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怎么说的?”
“我什么都没说呢,她就跑了。”柯拓收起镜子,朝着边昼靠近了一点,“会不会她其实也暗恋你?”
暗恋他?
边昼的脸瞬间红得像是番茄,他明明眼和嘴都带着欣喜,还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他脚步都有点虚浮,看着警告自己不要乱说的边昼,柯拓嗤笑一声:“都开心得同手同脚了。”
回到教室,班上闹哄哄的,边昼走到教室后门,朝里看,看见沈校予半趴在桌上,和别人的兴奋期待不同,她像是在苦恼别的,拿着笔心烦地在草稿本上自己和自己下井字棋。
她半趴着,伸着胳膊,曲着的手肘过了中间的桌缝,搭在他课桌的桌角。
细想自己真没出息,这样他都是开心的。
边昼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来。
旁边的人循声抬起头,眼睛盯着他看。
“有事?”边昼故意问。
沈校予有些做贼心虚地收回视线,胡乱瞎诌:“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情。最多就是生物题目写不出来。”
边昼没戳穿:“我帮你看看。”
沈校予本来就是随口说的,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找不到什么难题,但又反应过来这个人为什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你是不是……”
她说着话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边昼。
边昼的注意力大半都落在她的唇上,嘴唇翕动,他心里无比期待又害怕那两个字能被她说出来,喜欢……
沈校予:“你是不是……中邪了?好奇怪啊你。”
几乎只用了一秒钟,边昼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上课之后还听不懂才奇怪。”
沈校予嗤声:“给普通人类一点自由呼吸的权利好吗?”
边昼还没来得及再说点什么时候,有人兴冲冲地跑进教室,手里还拿着默写纸,大概才从办公室回来。
“学校要办校运会了。”
理科班女生人数不多,每个人都必须参加,相较于别人的兴奋,沈校予这种不爱运动的人碰上运动会就是一场折磨。
午自习预备铃声打响,陈芳来教室听见班上还吵吵闹闹:“都聊什么呢?没听见打铃吗?”
有人壮着胆子搭话:“在聊运动会。”
陈芳倒是没有卖关子:“确实要开运动会了,体委过来拿一下报名表,大家争取每个人都报两个项目。文艺委员和班长商量一下方阵主题。”
班上一时间传来欢呼声,沈校予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值得欢呼的。
她看着闷闷不乐,边昼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不开心?”
“我不喜欢运动。”沈校予坦白,但在脑袋里搜索了一下好像没有关于边昼参加运动会的记忆,他这样的吸睛的人物参加什么项目自己就算没看过也会有所耳闻,可努力想了好一会儿她都想不起一丁点,“你准备报什么项目?”
“不报。”边昼,“我到时候要去忙寒假生物竞赛的事情。”
沈校予严重怀疑前两年的运动会他都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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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借口逃掉了,能逃她自然是羡慕的:“生物很枯燥吧,你们一定需要一个人打下手。”
边昼脸上是淡淡的笑:“金老师规定了做实验的时候不能听相声。”
沈校予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损自己,切了一声,忿忿地打开课本,学着他话说:“不让听相声,哼!”
要开运动会,体委和文艺委员最忙,一个连哄带骗地找人报名,一个绞尽脑汁想方案。
沈校予一直努力不去和体委郑奕航有眼神接触,可前排的张明焕偏是个积极的人,午自习一结束就朝着郑奕航喊:“我要报名。”
郑奕航拿着名单过来,正好看见在自己座位上预备逃跑的沈校予。
“沈校予,你报什么?”
“抱歉行吗?”沈校予楚楚可怜地看着郑奕航,她真的一个项目都不想参加。
郑奕航看着她,直接拒绝:“抱歉,不行。”
沈校予叹气,等张明焕报了名后,她拿过报名表看项目,像是单身女人去逛精品男装店,最后被迫选了一个一百一十米跨栏和铅球。
原因无他,铅球一轮一轮筛选很快就能被淘汰,一百一十米不算长,跑完就结束了,总比两百米四百米或是可怕的八百米要好。
在对应的项目上打勾后,沈校予发现魏盼报了八百米。
也是班上唯一一个报长跑的女生。
瞥了眼旁边淡定看书的边昼,真是悠闲自在,想偷偷给他报一个三千米。
“想做坏事?”看书说话的人都没有抬头。
沈校予一愣,这都能猜到?但自己毕竟只是心里想想,沈校予把报名表递还给郑奕航,嘴硬:“没有啊,你怎么空口白牙污蔑人啊,惩罚你给我讲一下这道题。”
边昼合上自己的书,伸手把沈校予手边的习题册扯过来:“带着脑袋过来听。”
当无视了边昼的毒舌和不能和魏盼做同桌上课随便传纸条说话这点,其实和边昼当同桌好处有不少,因为学校互相帮助的传统,边昼这么聪明的人给自己讲题,她确实能提升一些成绩。
白色的纸张上黑色的字构成了题目,这黑色的黑大概是褪黑素的黑,沈校予看着题目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边昼正好讲完一遍:“听懂了吗?”
“懂了。”
他把笔放习题册上,随口说出的话像是恶魔之音:“那你给我讲一遍。”
沈校予拿过笔,挠了挠头,结结巴巴开始复述边昼讲解的内容,虽然磕磕绊绊,但她依葫芦画瓢最后还是解出了答案,解出来时,沈校予还有点骄傲:“怎么样?”
“挺好。”边昼点头,“你刚复述的和我讲的去查重估计能过。”
沈校予拿回自己的习题册后才反应过来,他讲的不是好话:“结果对了最重要。”
边昼:“那你猜你大题只写一个答案,老师给不给你全部分数。”
“你们做生物实验的时候是不是会接触到有毒物质?”沈校予问,“你一定舔过吧。”
边昼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泰山崩于眼前也能面不改色:“没有你吸入的多。”
说她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