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想你》
1. 第1章
梁宴洲第一次见到秦霜,是在朋友的生日宴上。
那晚他和家里发生了点争执,心情不太好,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晚上快十一点。
包厢里,秦韫拿着手机正准备给梁宴州打电话,听见推门声,抬头正好看到梁宴洲抄着兜,挽着外套从外面进来。
他开口道:“你要不要等散场了再来啊梁大公子。”
梁宴洲淡声道:“本来是不想来了,但看在你生日的份上,赏你个面子。”
秦韫道:“我可谢谢您了。”
梁宴洲随手把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
他坐下来,拿茶几上的杯子给自己倒酒。
秦韫瞧他这淡漠的神色就知道心情不好,问道:“怎么了?又跟你爸吵架了?”
梁宴洲道:“浪费精力跟他吵架,我不如回去多睡两个小时。”
点歌台前有女人在唱歌,唱的是周慧敏的一首老歌:最爱。
声线好听,粤语发音也挺标准。
梁宴洲单纯出于好奇心,顺着声音朝那边看了一眼。
隔得远,中间又隔了很多人,梁宴洲没看见是谁,也没什么兴趣再看,他平淡收回视线,端起杯子来饮酒。
秦韫问:“你后天是不是要返港?”
梁宴洲嗯一声,“回去拜祭阿公阿婆,顺便陪我妈上香。”
“哪天回来?”
“下月初吧,或者月中,到时候看情况。”
……
梁宴洲来坐了二十来分钟,嫌包厢里空气太闷,他搁下酒杯,拿上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西装外套,说:“走了。”
“哎!等一下!”
梁宴洲正要走,顾苒突然拉着一个女生走过来,说:“梁宴洲,你是不是要回家,帮我送一下朋友吧。她回电影学院,你正好顺路。”
梁宴洲看了眼顾苒身边的女生,意识到刚才唱歌的好像就是她。
他问了句,“会开车吗?”
虽然对方并没有看向自己,但秦霜觉得这话应该是在问她。
她点了下头,回答说:“会。”
梁宴洲把车钥匙丢给她,说:“我喝了酒,你开车。”
说完,挽着外套转身先往外走了。
秦霜接住手里的车钥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转脸对顾苒说:“苒苒,那我先走了。”
“嗯嗯。”顾苒说:“改天我来找你,到宿舍给我发条消息。”
“好,到了我跟你说。”
和顾苒告别后,秦霜就离开包厢。
她拿着梁宴洲的车钥匙,在想她究竟是去车库,还是去ktv外面?
就当她在考虑要不要给苒苒打个电话,让她问一下的时候,她抬起头,看到梁宴洲站在电梯旁边的吸烟区抽烟。
她走过去。
梁宴洲把烟头按灭在垃圾箱上的白色碎石上,像是随口找话说,“这么久。”
秦霜抱歉地道:“和苒苒说了会儿话,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
梁宴洲没再开口,把烟按灭后,顺手扔在里面,然后抬手按下电梯下行按钮。
*
梁宴洲的车停在地下车库。
迈巴赫s650。
秦霜看到车标的时候,觉得手里的车钥匙变得烫手。
她看向梁宴洲,忍不住建议,“那个……要不我帮你叫个代驾?”
梁宴洲抬手敲了敲车门,示意她开锁。
她忙按了下车钥匙上的开锁键。
梁宴洲对她的建议充耳不闻,车门开锁后,他拉开车门,直接坐进了副驾驶。
“……”
秦霜站在外面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坐上了驾驶座。
坐下来后,她先是系好了安全带,然后调整座椅,又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检查了好几遍后视镜,保证车内车外的后视镜都在她的最佳视线范围内。
等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完以后,她又开始摸方向盘、摸仪表盘、拨了拨转向灯、甚至还把挡风玻璃上的雨刮也检查了一下。
就当她低头第三次确认刹车和油门的位置上,她听见梁宴洲坐在旁边忽然笑了一声。
她抬起头,看向梁宴洲。
梁宴洲好笑地看她,说:“要不要给你把操作指南找出来,你现学一下?”
秦霜有点窘,小声说:“我都说了,我帮你叫一个代驾。”
梁宴洲问:“驾照带身上没?”
“带了。”
“看看。”
秦霜闻言,低头从包里把驾照本找出来,然后递给梁宴洲。
梁宴洲把驾照翻开,他原本只是想看看秦霜什么时候拿的驾照,但翻开驾照的时候,目光却被驾照上面的证件照吸引。
驾照上的秦霜穿着白色衬衫裙,柔软长发顺直地别在耳后,露出一张漂亮干净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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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宴洲的目光在秦霜的证件照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才抬眼看向她拿驾照的时间。
时间显示她拿驾照在两年前。
他看完把驾驶证还给秦霜,说:“驾照都拿两年了,还怕开车?”
秦霜诚实地道:“我不是怕开车,我是怕开你这车。”
迈巴赫s650,看这样子还是顶配。别说磕着碰着,就是刮掉一块漆,她也赔不起。
梁宴洲喝了酒有点头疼,他将车窗降下,淡声开口,“随便开,撞坏算我的。”
*
虽然梁宴洲说撞坏算他的,但秦霜哪敢听进去,一路上开得小心翼翼,半个多小时的路程硬是让她开出了快一个小时。
车子终于安全停到她学校门口时,她抬手擦了一下汗,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梁宴洲今晚心情本来不太好,但这会儿倒是让秦霜给逗笑了,说:“幸好这会儿是晚上,路上已经没什么车了,搁平时,你这开车的速度,得让人一路骂回来。”
秦霜道:“让人一路骂回来,也好过把你的车开坏了。”
她把车子熄火,然后转过脸看向梁宴洲。
车子熄火后,车里的光线也暗了下去。
梁宴洲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裤。
夏天天热,衬衫领扣被他解开两颗,衣袖也随意地挽在小臂上。
他坐在灯光昏暗处,秦霜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正抬眼朝她看来。
两人目光对上,有几秒钟的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开视线。
车内隐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弥漫开来。
秦霜看着梁宴洲英俊的脸,心跳不自觉地有点快。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继续说:“那你怎么回去呢?要不要帮你叫代驾?”
梁宴洲移开视线,神色平淡得仿佛刚才车内那几秒钟的暧昧并没有存在过。
他淡声道:“不用管我,回去吧。”
秦霜点了下头,说:“好,那我回学校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梁宴洲‘嗯’了一声。
这个时候,无论是梁宴洲,还是秦霜,谁都没有想过两人之后还会再有交集。
那短暂的心动,也只当是夜色作祟,谁都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梁宴洲等秦霜走进学校后,他拿手机给家里司机打了个电话,说:“过来接我一下,电影学院正大门这边。”
2. 第2章
这一年,秦霜大三了。学校早已经允许在外面接戏,秦霜长得漂亮,演技也好,但是在这一行漂亮和演技属于最基础的东西,根本不值得一提。
因为放眼整个电影学院,几乎就没有长得不漂亮的女生。
秦霜没觉得自己长得有多漂亮,因为单论美貌,她觉得自己在学校里根本排不上号。比她漂亮的人大有人在。
快放暑假的时候,宿舍里四个女生,其中一个女生打算回家准备考公务员,另外两名女生,一个打算去横漂,一个打算留在宿舍考研。
秦霜则打算留在北京,她签了几个合约,一个是给本地一个煎饼果子店拍宣传广告,一个是在一部现代剧里演一个打酱油的恶毒女配,月底的时候她还接了两场婚礼主持,另外还兼职走秀,只要模特公司那边缺人,她随时都可以去补上。
“煎饼果子?什么煎饼果子?”
秦霜正坐在桌上吃从食堂打回来的午饭,对面床的室友突然从蚊帐里探个脑袋出来,担心地道:“秦霜霜,你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活都接?这煎饼果子靠谱吗?你小心拍到三无产品,等你将来火了,这些可都会成为你的黑料。”
秦霜停止吃饭,很认真地看向室友说:“不会的。我专门到他们店铺去考察过的,他们店里很卫生,食材来源也很正规,三证齐全。而且你别看人家只是卖煎饼果子的,就这个广告,我也是过五关斩六将挤掉了好多人才签下来的。”
周鸢道:“反正我觉得不太靠谱,你不像我,我毕业后就回去考公务员了,你以后是要继续当演员的,你自己要小心点,别什么乱七八糟的广告都拍,现在的网友都可厉害了,陈谷十年的黑料都能给你挖出来。”
秦霜:“……我就拍个煎饼果子广告,这应该算不上什么黑料吧?”
“好吧,咱们就不说这个。”周鸢趴在床头,看着秦霜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怎么也想不通秦霜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忍不住吐槽,“那你说你怎么老是接些恶毒女配的戏啊?这戏就非接不可吗?你也不怕网友给你定性了,以后就只能接到恶毒女配的戏。”
秦霜道:“我也不想演啊,但问题是我现在就只能接到这样的戏,我要是清高不接,下个月我就得喝西北风了。”
周鸢想到秦霜家里的情况,又想到她最近连婚礼主持的工作都接,不由得问道:“霜霜,你最近是不是缺钱啊?你外婆又生病了吗?”
“没有。”秦霜道:“我就是想多挣点,以后就算红不了,等我攒够了钱,我就回老家开个小卖部躺平退休了。”
周鸢叹了声气。
她躺回枕头上,望着天花板,感慨地说:“也是,现在有钱挣就多挣点,恶毒女配好歹也有片酬拿。咱们学校一年毕业多少人啊,有几个能混出头的。”
午后的宿舍安静了下来,墙上的风扇呼呼地扇着。
周鸢在床上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壁。
秦霜忽然也没了胃口吃饭,她侧过头看向窗外,午后的阳光刺眼,空气闷热得令人喘不上气。
*
八月初,秦霜要到香港去试镜一个电影角色。
出发前,她去了一趟银行,把这一学期赚到的钱三分之二都汇到了外婆的银行卡上。
汇完钱,刚从银行出来,外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接起电话,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外婆。”
外婆年纪大了,耳朵听不清楚,说话的声音也自然地变大了,她喊道:“霜霜,你怎么又给我汇钱了?不是跟你说,别给我汇钱了,我够用了!你自己在外面用钱的地方更多,你把钱留着,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多买点好吃的,多买点自己喜欢的漂亮衣裳。”
秦霜走到银行外面,正午的阳光刺得她眼睛酸胀。
她微笑着,说:“我有钱用外婆。我这学期也赚到挺多钱的,汇给您的钱是专门给您用的,家里的药吃完了一定要记得去医院买,还有每个月初的体检您别忘了。前几天林泽给我打电话,说他回家的时候来看过您。”
“对!”外婆提到林泽,高兴地说:“林泽那孩子回来给他奶奶烧元宝,还特意买了礼物过来看我,我给他炒了个蛋炒饭,那孩子吃得干干净净的,特别有礼貌。”
秦霜微微笑了下,说:“嗯,他从小就爱来我们家蹭饭吃。”
“不过外婆,林泽跟我说,您在家里都舍不得开空调,这么热的天,您可千万别舍不得那点电,您一个人在家,要是中暑了出了什么事,我会哭死的。”
“哎呀。”外婆自责地说:“外婆知道了霜霜,我一会儿就去把空调开起来,你在外面安心上学,别担心外婆。还有药,我前阵子刚去医院买了,体检我也记着的,等过几天你林叔林婶回城里的时候,我正好坐他们家的车一起去。”
说完,又问道:“对了霜霜,暑假你还回来吗?”
秦霜点了点头,想到很快就能回家见到外婆,她的脸上又浮现出笑容,说:“外婆,我下个礼拜天就回来。”
“诶!”外婆高兴地说:“那你回来,外婆给你做红烧肉吃。”
“嗯嗯!”秦霜开心地重重点头。
*
八月三号,秦霜到香港去试镜。
即将开拍的电影是一部大制作,导演是著名大导,男女主也是业内大咖。发布出来可以公开试镜的是女二号女三号和女四号。
暑假的机票很贵,秦霜买了动车的站票到香港。
她准备了厚厚的简历,还有她过往的影视作品和一些平面照。
她猜到这次试镜竞争肯定会很激烈,毕竟是有机会演著名大导的女配,而且合作的男女主都是顶级大咖,票房不必担心,一旦选中,只要演出得足够出色,配角也能很快有知名度。
但当她带着简历来到试镜地点时,才发现这部电影竞争的激烈程度完全超出她的想象。
她没有想到,连电视剧一线小花也来竞争大导的电影女配。
当她发现好几个一线明星也带着经纪人和助理来试镜时,她就猜到自己机会渺茫。
但来都来了,也没有中途放弃的道理。
于是她抱着简历走到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找到一张小板凳坐下来,等待里面的人喊她的名字。
*
她从上午九点,一直等到晚上六点,终于轮到她进去试镜。
导演给了她一段戏让她表演,但她前后演了不到一分钟就被导演喊停了。
她是最后一个试镜的演员,导演喊停后直接带着团队离开了。
工作人员开始收拾桌椅和道具准备下班。
秦霜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走到导演面试的桌前,拿起她辛苦准备了很久,导演却根本没兴趣翻阅的简历和过往影视作品,转身离开了试镜场地。
*
试镜失败对秦霜来说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打击。毕竟这些年她跑过的剧组成百上千,最后百分之九十都落选了。
落选的原因有很多,但除了少数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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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不贴角色,其他大多数,要么就是因为试镜的角色早已被内定,要么就是别人有关系,还有一些会在试镜之后私下联系你,明里暗里问你愿不愿意接受潜规则。
秦霜在这个行业里待了好几年,对这行里的任何规则都已经见怪不怪。
所以哪怕在洗手间里听见两个剧组的工作人员私下八卦,说女配和男配其实都早已经内定了,公开试镜不过是走个形式的时候,她也并没有多惊讶,甚至也并不愤怒。
她只是很讨厌这些制定规则的人拿别人当猴耍。
既然你都已经内定好了角色,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说什么公开试镜。是谁怕自己德不配位,到时被人议论说是资源咖?
好在秦霜对演员这个职业并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所以没有那种怀才不遇的痛苦。
她很现实,当初选择考电影学院,单纯是想赚钱。
她是外婆一手养大的,小时候只要不上学,她就跟着外婆一起去捡纸皮和塑料瓶。
贫穷的日子她过怕了,所以从小到大她都只有一个目标:赚大钱。
在别的小朋友都拥有当老师、当医生、当警察、当科学家等等这种崇高理想的时候,她就已经满脑子想发财。
她曾经思考过很多种发财的路子,废品收费站的老板看起来很有钱,她有一次看到他居然开路虎。
飘香火锅店的老板也很有钱,听说他们家在县城里住大别墅。
林叔叔和林阿姨干工地好像也很赚钱,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们到深圳去了两年,回来的时候就开上了宝马,还在城里买了大房子。
那一年她沾了林泽的光还坐过他们家的宝马,去他们城里的大房子里吃过一顿饭。
坐在林泽家的宝马车上时,她心里就更想发财了。
她那时候就暗暗发誓,等她长大以后也要买宝马车,到时候她就要开着车带外婆到处去旅行。
她也要买林泽家的那种大房子,他们家的席梦思床垫好舒服,外婆睡在上面,一定不会再腰酸背痛了。
但她后来发现发财真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
她想学废品回收站的老板,结果辛辛苦苦捡了一学期的纸皮和塑料瓶,最后就卖了五十块钱,学校收冬季校服费,一下子全给她卷走了。
她想学飘香火锅店的老板,在家里鼓捣着炒火锅底料,结果油蹦起来,在她的手背上烫了好大一个泡,直到现在都还看得出痕迹。
她想学林叔叔和林阿姨干工地,暑假去工地上搬了两个月的砖,钱没赚到,一张脸给她晒成个黑煤炭,开学的时候差点被林泽笑死。
总之,她从小到大尝试过很多发财的方法,最后都失败了。
一直到她上高一那年,学校排练话剧,她因为长得还行,被文艺部的老师抓去演女一号。
最后他们这部话剧拿到市里去参赛还得了第一名,因为她演得好,校长还奖励了她五千块钱。
那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有演戏天赋,而且演戏居然还能赚钱。
后来她去网吧上网,在网上搜了搜当红演员的片酬,当她知道一线女演员一部戏居然能赚上千万的时候,她激动得睡不着觉,回去通宵钻研演技。
高中毕业的时候,她顺利以当年文化第一、专业第一的成绩考进电影学院。
原本以为自己马上就可以开始赚大钱了,结果进了这一行才知道水有多深。
别说是演女主角,她现在能接到个恶毒女配的角色就谢天谢地了。
3. 第3章
从试镜地方出来,外面天已经黑了。
夏夜晚风扑面而来,空气闷热,却让人感觉到浓厚的生活气息。仿佛夏天的晚上就该这样,燥热的风、满天的星辰、繁华的都市和车水马龙的街灯。
秦霜虽然试镜失败,但她只允许自己难过五分钟。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收拾好情绪,朝气蓬勃地走到街上。
她坐了十小时的动车才来到香港,事业不顺也不影响她好好生活。
她就当是出来旅游,索性沿着街边闲逛起来。
街边有好多小店,她被一间卖二手碟片的老店吸引,走进去发现里面竟然能找到八九十年代的老电影。
她在里面逛得流连忘返,好多碟片都想拥有,但由于老板要价太贵,她最后只买下她最爱的旺角卡门和花样年华。
花重金买下两张二手碟片后,她小心地放进她的帆布包里。
从店里出来,她又在路边发现一间饰品店,走进去一眼相中一条绿色发绳。
绿颜色令她想起电影赎罪里面女主角那条美到极致的绿色裙子。
她花十块钱买下来,对着店里的镜子把长发高高地扎起来。
头发扎高以后,脖颈瞬间变得凉快。
她原本糟糕的心情,因为买到喜欢的东西而渐渐变得轻松快乐起来。
从饰品店里出来后,她又逛进一间药店。在药店里面买了几大包膏药贴。
外婆有肩颈风湿病,她之前找代购在香港买过这款膏药贴,外婆贴后效果很好,她后来又找人买了几次,一些寄到家里给外婆,一些留下来她自己用。
她拍戏常常会受伤,膏药贴对她而言简直能救命。
周鸢时常笑她,你拍戏的片酬全用来囤膏药了,简直是膏药贴大户。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拍戏常常会受伤。也许是因为她总接一些恶毒女配的角色?在戏里经常会被人打得摔来摔去。
她为求逼真,每次又十分敬业地让自己摔得很重。
周鸢曾经说她拼命三娘,演尸体背景板都要努力屏住呼吸,怕观众发现后面的尸体还在喘气。
虽然观众也许根本不会在意一个躺在地上的尸体。
*
买好了膏药,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点了。
街上的行人比刚才少了很多,空气里的风也没有七八点时那么燥热,凉丝丝的,又带着一点暖意。
秦霜站在药店门口,听见肚子很响地叫了一声。
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
街上好多店铺都在开始打烊,秦霜走进路边一间奶茶店,询问道:“请问,现在还可以买奶茶吗?”
“可以,你要什么?”
秦霜道:“要一杯丝袜奶茶,多加几块冰。”
她拿出手机付账。
买好了奶茶,她又去路边摊上买了一份咖喱鱼蛋。
路边摊的老板在马路边摆了几张小桌子和小板凳,秦霜一手端着她的奶茶,一手端着咖喱鱼蛋,走到路边随便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来。
夜晚凉风习习,秦霜吃一个鱼蛋,再喝一口奶茶。
她抬头看夜空中的星星,忽然觉得很幸福。
夏夜的晚风、满天的繁星、冰凉的奶茶和温热的食物,令她完全忘记了几个小时前的难过。
她此刻只觉得人生是如此美好,唯一的遗憾就是此刻没有人在她身边,她无法和对方分享她此刻的快乐。
她有点遗憾地想,要是外婆此刻也在就好了。
*
她吹着风,慢慢地吃完一份鱼蛋,觉得肚子还没完全饱,于是又端起奶茶去再买了一份鱼蛋。
等她买好鱼蛋回到她的座位上时,看到她的座位旁边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窗开着,男人手里夹着一支烟,搭在车窗沿上。
他在看她,眼里好像似有若无地闪过点笑意,先开了口,“秦霜,挺能逛啊?”
*
梁宴洲陪母亲回港祭拜阿公阿婆,顺便在家待一段时间。
今晚母亲在家攒局,约了一班朋友在家打马吊,他嫌吵,开车出来兜风。
从太平山顶下来,开车到尖沙咀这边时,远远看到路边一道熟悉身影。
她今晚穿条黑色及膝的吊带裙,脚下穿一双黑色的长筒靴。她个高,身材修长,长得又极漂亮,在人群中十分惹人注目,能让人一眼捕捉到身影。
梁宴洲看到她在街边闲逛,然后走进一间卖二手碟片的老店,逛了有十几分钟才出来。
出来又逛进一间很小的饰品店,逛完出来时,乌黑柔软的长卷发已经被她用一条绿色发绳扎起来,露出漂亮白皙的天鹅颈。
梁宴洲不知自己是因为今晚实在太无聊,还是为别的什么原因,他的车速放慢下来,不远不近地跟在秦霜后面。
他看到她逛完饰品店,又钻进一间书店,出来时手里多了两本书。
逛完书店,她又走进旁边的药店。
进去了有十来分钟,出来时手里拎了一大包东西。他隔得远,也看不清她到底买了什么。
那会儿已经是晚上的十点钟,街上行人和车辆都少了很多,整条街道安静下来。
梁宴洲原本以为秦霜应该已经逛够了,毕竟一条街上的店铺都开始打烊。
谁知她居然又走到路边一间奶茶店去,买了一杯冰冻的丝袜奶茶,然后走去路边摊上买了一盒鱼蛋,就这么在马路边坐了下来。
梁宴洲把车停在路边,他看着秦霜一个人坐在马路边吃东西,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衔到唇边,摸出打火机将烟点燃。
他一支烟还没有抽完,看到秦霜又起身去买鱼蛋。
他单手驱车,把车往前开了几米,正好停在秦霜的位置旁边。
秦霜一手拿着她的冰冻奶茶,一手还端着她刚买的咖喱鱼蛋。
她看到梁宴洲,惊讶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脸上露出笑容,热情地打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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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梁宴洲!”
她往前走了两步,离梁宴洲的车更近一些,主动热情地问:“怎么这么巧。”
“是挺巧。”梁宴洲看到秦霜过来,侧眸把手里没抽完的烟摁进手扶箱上的烟灰缸里,问:“放假了?”
秦霜嗯了声,说:“早就放了。”
梁宴洲捻灭了烟,重新看向她,问:“你家住在这边?”
秦霜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是来旅行的。”
“一个人旅行?”
“嗯。”秦霜微笑着点了下头。
梁宴洲道:“早点回去,一个人出门,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瞎逛。”
秦霜道:“我吃完就回去。”
梁宴洲看了一眼秦霜眼里端着的鱼蛋。
秦霜很敏锐地捕捉到,连忙问:“你要吃吗?我刚买的新的,还没有吃过。”
梁宴洲看向秦霜,见她很认真地问他要不要吃,他难得地笑了一下,说:“你自己吃。”
他准备驱车离开,想到什么,又看向秦霜,问:“住哪儿?”
秦霜道:“我住油麻地那边,不远,我一会儿走路回去。”
梁宴洲道:“你胆子挺大,深更半夜一个人在路上走。”
他把车子熄火,说:“吃完上车,送你过去。”
秦霜见梁宴洲熄火等她,也不好叫他等久,上一碗鱼蛋她慢悠悠地吃了二十分钟,这一碗五分钟就吃完。
要不是太烫,她能吃得更快。
她吃完从包里拿出纸巾擦干净嘴巴,一口气喝光了手里的奶茶,把杯子扔进垃圾箱里,才赶紧坐到车上。
梁宴洲看到她一口气喝光半杯冰奶茶,看向她说:“你的胃是铁做的?冰都没化光你就一口气喝完?”
秦霜道:“一直端着好麻烦,而且我喜欢喝冰冻奶茶。”
因为刚吃了热热的食物,又喝了冰冻奶茶,秦霜此刻的嘴唇红润又饱满,像晶莹饱满的樱桃。
梁宴洲听着秦霜说话,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她的嘴唇上。
夏夜晚风燥热,梁宴洲移开视线,他单手开车,左手抬起来,无意识地解了一颗衬衫领扣,说:“这么贪凉,你小心明天起来肚子疼。”
秦霜道:“你不要咒我,我可是国防身体。”
梁宴洲笑了一声。
过了会儿,他忽然问:“不过你买这么大一包膏药做什么?”
刚才秦霜上车的时候,他总算看清楚她在药店里买的那一包东西是什么。
“啊,这个啊。”秦霜道:“这是给我外婆买的。”
“买这么多?”
秦霜道:“这多吗?要不是我怕被海关扣下,我还能买更多呢。”
她热心安利,“梁宴洲,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痛的?我可以送给你两包,这个膏药的效果真的很好。”
梁宴洲第一次被人送膏药,他唇角勾起笑,说:“先搁你那儿吧,等我什么时候需要了,我再问你拿。”
4. 第4章
梁宴洲虽然嘴上说以后再找秦霜拿膏药贴,但左右不过随口那么一说。
事实上,两人自香港一别后,就没有再联系过。对梁宴洲而言,无论是第一次见面,还是第二次见面,那短暂的心动都不至于让他多把秦霜挂在心上。
又因他回北京后一直忙,所以几乎快要忘记秦霜这个人。
一直到十月底,那天顾苒玩票开的餐厅试营业,他那晚难得空闲,也过去捧个场。
到了吃饭的点,一群人已经围坐在餐桌前,结果等半天也不见上菜。
李穆打完一局游戏,饿得肚子已经咕咕叫了,抬头看向正在包厢门口往外张望的顾苒,开口说:“顾老板,苒姐,苒老板,我说到底什么时候上菜啊,我这肚子都开始闹了,再不吃我要饿得晕倒在你这儿了。”
顾苒道:“哎呀,不要着急嘛。”
她一边说一边往走廊那头张望,说:“霜霜还没来呢。”
李穆前一秒还在喊饿,下一秒听见秦霜的名字,眼睛都亮了起来,难掩兴奋地问:“秦霜也要来?”
梁宴洲原本坐在对面,散漫地靠着椅背,手里无聊地拨弄着打火机在走神,听见李穆兴奋的声音,抬眸朝他看了一眼。
顾苒道:“对呀。”
“不过霜霜最近好像有点忙,她说会晚一点到,让我们先吃。”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走廊那头的电梯门开了,秦霜穿着件黑色大衣从里面走出来。
她高兴地朝秦霜挥手,“霜霜!这里!”
秦霜最近在给一个小学生做家教,教英语,下完课已经六点,她赶过来的时候又遇到堵车,以至于晚到了半个小时。
她看到顾苒,快步朝她走过去,“不好意思苒苒,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她看起来是跑过来的,头发被风吹得略微有点凌乱,白皙面颊也微微泛红。
顾苒道:“一点都不晚!我们正等你呢。”
她拉着秦霜进包厢,给包厢里的朋友们介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秦霜。”
李穆道:“行了吧顾苒,上次在KTV见过的,我们都认识。”
顾苒道:“我这不是怕你们忘了吗。”
李穆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热情地招呼秦霜,“秦霜,来我这边坐。”
李穆在圈子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顾苒一眼就看出李穆想泡秦霜,她把秦霜拉到梁宴洲旁边的空位去,说:“霜霜,你就坐这儿。”
她说完看向梁宴洲,“梁宴洲,这是秦霜,上次你们见过的,还记得吧?”
梁宴洲没来由地笑了一声,散漫地出声,“我是二十七岁,不是七十二岁,这点记性还有。”
顾苒给秦霜安排好位置后,就到外面去让人准备上菜。
秦霜在梁宴洲身边坐下来。
顾苒朋友多,一张桌子坐得有点挤。
秦霜把怀里抱着的趣味英语放到腿上,两只手臂往里稍微收着,怕碰到两边的人。
梁宴洲仍然散漫靠在椅背里。
他看到秦霜往腿上放了两本书,好奇朝着书上看了一眼,看到封面上小学生趣味英语几个大字,像是戳到了他的笑点,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
秦霜听见,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梁宴洲。
梁宴洲正好抬眼看她,两人目光对上,他似笑非笑,随口问了句,“怎么?在学英语?”
秦霜这才意识到梁宴洲应该是看到了她腿上搁着两本小学生趣味英语。
她解释说:“没有,我最近在给一个小朋友做英语家教。”
梁宴洲看向秦霜,奇道:“你不是电影学院的吗?”
秦霜点了点头,说:“我偶尔也做点兼职。”
梁宴洲笑了笑,说:“你这跨行还跨得挺大。”
他说完便收回了视线。
秦霜见他低眸去看手机了,也没有再主动说话,扭过头去听大家聊天。
不过她虽然看起来是在听大家聊天,其实压根什么也没听进去。她上星期去横店面试了一个古装剧的女三号,最近正在等消息,导演跟她说,今天开完会就会出结果,等结果出来就通知她。
所以她已经等消息等了一整天,吃饭的时候也有点心不在焉,隔一会儿就点开微信看,像是很焦急地等什么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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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梁宴洲坐在旁边,被她这频繁看微信的举动弄得也有点好奇了。
在秦霜不知道多少次看微信的时候,他像单纯只是出于好奇,问了句,“等男朋友消息?”
“啊?”秦霜抬起头,看向梁宴洲。
梁宴洲语气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说:“看你等消息等一晚上了。”
秦霜这才反应过来,解释说:“不是的,我——”
她本来想说她在等上星期的试镜结果,但转念又想到,似乎没有必要跟梁宴洲说这个事情。毕竟他们俩也不是很熟。
于是改口道:“我没有在等男朋友消息。”
“是吗,”梁宴洲早已经搁下筷子,靠在椅背里,看着秦霜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像只是顺口多问一句,“我还以为和你男朋友吵架了,整晚抱着手机在等消息。”
“呃……”秦霜下意识地解释道:“我没有男朋友。”
梁宴洲看着她,没再说话。
但他散漫靠在椅背里的姿势,看上去明显更放松了。
他甚至交叠起长腿,放松的姿势看起来他此刻心情挺好的样子。
而这时候,秦霜的微信终于振动了。
她心口一跳,急忙低头去看。
姜导:【秦霜,不好意思,女三号这个角色,投资方那边已经有人选了,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
秦霜看到这条消息,原本还抱着期待的一颗心,终于沉入了谷底。
她收起手机,盯着面前的饭碗发了一会儿呆。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胸口有点闷,于是端起手边的杯子喝水。
喝水喝到一半,梁宴洲忽然喊她:“秦霜。”
秦霜回过头,看向他,“?”
她这会儿心情不太好,不太想跟人说话,于是只是疑惑地看着梁宴洲。
梁宴洲下巴微抬,示意她手中的杯子。
她低头看了眼杯子,又抬起头看向梁宴洲,没明白地问:“杯子怎么了?”
梁宴洲看着她,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点笑意,终于出声,“秦小姐,你拿的杯子是我的。”
秦霜:“……???”
5. 第5章
“……”
秦霜震惊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杯子,又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桌上的另一个杯子,怕梁宴洲是在骗她。
但当她看到自己的杯子此刻正好端端地放在左手边时,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她手里拿着的不是杯子,而是烫手山芋。一时间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她像被人下了定身决,震惊了好半天。
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回过头,看向梁宴洲,尴尬地解释说:“那个……不好意思,我刚刚在走神,不小心拿错了。”
她说着,忙回头把她自己的杯子端起来,递到梁宴洲面前,诚恳地看着他说:“你喝我的吧,我这杯还没有碰过。”
她看着梁宴洲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盼着他能行行好赶紧把杯子接过去,并且不要再提这件让她尴尬得想钻地缝的事。
然而梁宴洲却并没有如她所愿。
他只是看着她,眼里似有若无地带着点散漫的笑意,短暂的沉默后,戏谑地开口,“但我喝过了。”
秦霜:“……”
秦霜看了看梁宴洲。
然后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她拿错的杯子,透明的玻璃杯,杯沿上面有一个浅浅的唇印,显然是她刚才留下的。
但她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梁宴洲的唇印,所以他们俩喝的是同一个位置吗?
那这跟间接接吻有什么区别???
她见梁宴洲唇边带点戏谑笑意地看她,忽然想到——
他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吧???
她难得感到慌张,急忙解释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梁宴洲见她忽然慌乱的样子,没忍住笑了笑,说:“我有说你是故意的吗?”
“……”
秦霜此刻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看着梁宴洲,不自觉地抿了下唇,然后又说了一次,“对不起,真不好意思。”
梁宴洲嗯了一声,低眸继续看手机了。
秦霜见梁宴洲总算不再提这事,她心里猛然松了一口气。
回过头去,立刻把手里的杯子放下。
怕自己一会儿又不小心拿起来喝,想了想,又把杯子推远了点。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梁宴洲早就搁下了手机,此刻正在看她。
看到她伸手悄悄把杯子推远。
他散漫地靠在椅子里,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目光落到杯子上那个浅浅的红色唇印上,神情若有所思,却没人能猜到他此刻在想什么。
*
梁宴洲第四次见到秦霜,是在十一月中旬。
那晚在瑰丽酒店有场商务晚宴。他原本对这类晚宴没什么兴趣,但那晚在家里又被催婚,他索性出来躲清净。
但整晚又懒于应酬,索性在二楼找了个清净地方打发时间。
看到秦霜的时候,他正端着一杯香槟,懒散倚在大理石的廊柱旁看手机。
他先是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抬起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然后才看到了秦霜。
她显然又是在做什么兼职,穿了一身黑色的正装,外套里面穿了一件白色衬衫,长发别在耳后,露出一张漂亮干净的脸。
她全程跟在一对外国夫妇旁边,正在为他们做翻译。
梁宴洲起初以为她是做英语翻译,听了两句才发现居然是做法语翻译。
他多少有点意外,饶有兴致地盯着秦霜多看了一会儿。
因为隔得不远,秦霜隐约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所以当她翻译完雇主的话后,下意识地抬头朝着视线的方向看去。
看到梁宴洲的时候,她有点惊讶。
梁宴洲一点没有被发现的自觉,照样坦荡地盯着秦霜看,完全没有要移开视线的意思。
而秦霜这会儿还在工作,也不好跟梁宴洲打招呼,于是只看了他一眼,就即刻收回视线,继续投入到她的翻译工作中。
*
一直到晚上十点,秦霜的翻译工作圆满结束,她和雇主告别后,站在宴会大厅,下意识地抬头朝楼上看去。
看到梁宴洲仍然还在刚才那里,于是走旋转扶梯上楼,想着还是要去跟梁宴洲打声招呼。
虽然算不上很熟,但毕竟还是见过几次面的,而且她还搭过他两次车,见到面不打招呼显得有点没有礼貌。
她走上二楼时,看到梁宴洲单手抄在西裤口袋里,散漫地倚在大理石的廊柱旁,看起来不知是在想事,还是在走神。
或者说,他好像故意在等她?因为当她走到二楼的时候,他就朝她看了过来,目光平静却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但这个想法只是秦霜脑海中出现了一秒,就立刻被她否决了。
她也是敢想,居然会觉得梁宴洲故意在等她。
她走到梁宴洲面前,脸上露出个大方的笑容,招呼道:“梁宴洲,好巧啊,又见面了。”
梁宴洲看着她,揶揄地打趣,“怎么?你最近不教小学生趣味英语,改行做翻译了?”
秦霜道:“那没有,趣味英语还是在教的,不过今晚这个翻译是临时的活,中介那边本来定的是外国语学院那边的一个学生,但对方突然有事来不了,所以临时把我叫来顶一下场。”
秦霜从小在市井中长大,人缘很好。大一的时候,学校不准接外戏,她又着急用钱,就去兼职中介那边登了个记,说她会教英语、会教表演、还能纠正形体,要是有兼职的机会还请对方多想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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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因此还常请负责给她介绍兼职的张姐吃饭,逢年过节都给她送礼,几年下来,跟张姐混熟了,但凡有合适的兼职,张姐都想着她。
但她的法语水平其实一般,全是这些年看法语电影顺便学的,基础的沟通还行,但涉及到专业术语就有点为难她了。
但张姐还是想着她,今晚原定的翻译来不了后,第一时间就给她打了电话。她今晚正好空闲,于是赶鸭子上架地过来了。
结果真的沟通起来,她发现她的法语水平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差,一晚上沟通毫无障碍,顺顺利利地做完了翻译工作。
梁宴洲看了看她,唇角扯起点笑,说:“认识的知道你是电影学院表演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外国语学院的。”
他看向她,忽然问了句,“你大四了吧?”
秦霜点了下头,“嗯。”
“怎么不拍戏?”梁宴洲注视着她的眼睛,问:“没戏拍?”
秦霜最近确实没什么戏拍。自从两年前得罪了业内的大公司,她这两年就很难再接到好的角色。她已经很努力地跑剧组面试了,但最多也只能演演背景板,那种无脑恶毒女配都已经是她能接到的最好资源了。
上次去香港试镜,也是想试试看那边有没有机会。
事实证明,这一行比她想象中还困难。但是外婆年纪大了,随时有可能要用钱,所以她也不敢让自己停下来,接不到戏的日子就到处做兼职,毕竟坐吃山空没钱入账,会让她焦虑到睡不着觉。
好在她从小为了赚钱,学了很多能赚钱的技能,所以暂时还不至于吃不起饭。
但不知为什么,她也不太想跟梁宴洲说她没有戏拍,于是说:“没有,只是暂时还没有进组,我反正也闲不住,做点兼职就当打发时间咯。”
“是吗?”梁宴洲若有所思地看她。
秦霜点了点头,乌黑明亮的瞳仁坦率地回视他。
梁宴洲看着她乌黑坦率的双眼,没有拆穿她。
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低眸解了锁,把手机递向秦霜,开口说:“电话号码给我。”
秦霜看到梁宴洲突然递过来手机,有点不解地抬头看向他。
梁宴洲见她半天没接手机,问了句,“怎么?不能给?”
秦霜虽然不知道梁宴洲为什么突然要她的手机号,但似乎也找不出不给的理由。毕竟她和梁宴洲虽然不算很熟,但好歹也算认识。
于是她伸手接过手机,低头把她的手机号码输进去,存好名字,递给梁宴洲。
梁宴洲接过手机,顺手把那个号码拨了出去。
秦霜的手机立刻在包里振动了起来。
梁宴洲挂了电话,收起手机,散漫出声,“走吧,送你回学校。”
6. 第6章
晚宴的地方离秦霜学校不算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一路上,秦霜好几次都想问梁宴洲,为什么突然问她要电话号码。
但一直到车子停在了女生宿舍门口,她也没能问出口。
后来索性想,算了!
梁宴洲还能是看上了她不成?
毕竟她之前就听苒苒说过,梁宴洲出了名的难追,这些年追过他的女人多得都数不清,名媛千金,女明星,什么类型的都有,但就是没见谁能把他追到手。
这么难搞的人,秦霜还不至于自恋到觉得梁宴洲会对她有意思。
见车子停下来,她低头解开安全带,然后看向梁宴洲说:“那我进去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话音刚落,梁宴洲就开了口,“我侄女最近正好在找英语老师,回头我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姐,你要是感兴趣就去试试,不过事先声明,我侄女不太好教,她性格跳脱,你要是受得了就教,受不了就算了。”
秦霜:“……”
总算知道梁宴洲要她的电话号码做什么了。
幸好她刚才没有自作多情多此一问。
她点了点头,感激地看着梁宴洲,“那我就先谢谢你了,要是我应聘成了,就请你吃饭。”
梁宴洲嗯了声。
他看向秦霜,目光在她白皙干净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然后才出声,“进去吧,早点睡。”
秦霜点了点头,说:“好,那我走了,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她说完也没再多耽误梁宴洲,下车后就径直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梁宴洲注视着秦霜的背影,直到见她走远,才收回视线,开车离开。
*
梁宴洲介绍给秦霜的家教工作,比她自己之前找的家教工作都要好。
她的工作内容就是教梁宴洲的小侄女英语。
小姑娘上二年级,虽然梁宴洲说她性格跳脱很难教,但秦霜去了之后发现,小姑娘只是活泼好动一点,好好跟她说,她还是很听话的,并且非常聪明,记单词也很快,不懂的地方她一讲,她立刻就懂了,还会自己举一反三地造句。
并且梁宴洲的姐姐对她也很好,知道她离得远,到了上课的时间都会提早派司机来学校接她。
当然,她知道,这多少是看了梁宴洲的面子。
本来她早就想请梁宴洲吃饭,感谢他帮忙介绍工作,但她听梁小姐说,梁宴洲出差,估计要年前才会回来。
于是这天晚上,她下课回到宿舍以后,坐在桌前拿着手机给梁宴洲发了一条短信。
【hello梁宴洲,我是秦霜。谢谢你帮我介绍工作,我已经教绵绵上了两个星期的英语课了,她学得很好。之前我说过要请你吃饭,但梁小姐说你最近在出差,所以我想跟你约一下时间,你大概什么时候有空?等你回来,我想请你吃个饭。】
消息发出去了很久,梁宴洲一直没有回复她。
一直到凌晨,她都准备睡了,手机才振动了一下。
她忙拿起手机,在黑暗中点亮屏幕,看到梁宴洲回她的消息:【回来跟你说。】
秦霜连忙回复:【好的。】
消息发出去后,她又拿着手机等了一会儿,确定梁宴洲不会再回复后,她才把手机关机,放到枕头底下,闭上眼睛睡觉。
*
梁宴洲回北京已经是十二月,但回来后又一直忙,所以也没有联系秦霜。
等他终于忙完,已经是十二月中旬。
这天晚上,他坐在书房,拿手机给秦霜打了个电话。
电话拨过去,响了很久才被接听。
“喂?”一道男声传来。
梁宴洲眼里的神色有微妙的变化。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我找秦霜。”
林泽道:“霜霜睡觉呢,你找她什么事吗?等她醒了,我帮你转达。”
梁宴洲听到这里,停顿了几秒。
随后,他不知误会了什么,挺轻地笑了一声,然后没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林泽见电话突然被挂断,有点莫名,他索性也把手机锁屏,转身走进病房。
病房里,秦霜挂着水正在睡觉。
前几天北京突然大降温,她正好要拍一场跳进河里的戏,跳下去的那瞬间,她觉得自己快要冻死了。
又因为她只是在那部戏里演一个戏份很少的丫鬟,上岸后也没人搭理她。她自己拿事先准备好的浴巾裹了一会儿身体,又从保温杯里倒了热水出来喝,还很小心地喝了两支藿香正气水。
原本以为应该不会感冒,谁知当天晚上就发起了烧来。她撑到第二天早上,下床时差点栽倒,没办法只好打车到医院来。
临近毕业,室友们都已经不在学校,甚至都已经不在北京。秦霜自己在医院躺了两天,直到林泽给她打电话,说他到北京来了。
她因为病毒性感冒全身疼,一开口就咳嗽。林泽这才知道她住了院,当下就赶到医院来陪她。
*
第二天早上,秦霜醒来时,看到林泽在窗边打电话。
他语气听起来不太好,说:“霜霜感冒了,我在这儿陪她呢,相什么亲,我不去。”
林父在那边大发脾气,“我让你滚回来你听到没有?!我跟你妈跟你说过多少遍,离秦霜远点!我知道你喜欢秦霜,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大家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门不当户不对,我跟你妈绝对不会同意你和秦霜在一起!”
林泽皱着眉,还想再说什么,林父威胁他说:“你赶紧给我滚回来!否则别怪我冻了你的卡!”
病房里安静,林父的声音又很大,秦霜自然把所有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当那边挂掉电话后,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林泽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心里虽然很烦,但他还是没有勇气违抗他父亲的命令。
他走回床边,看到秦霜还没醒,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轻声喊她,“霜霜。”
秦霜悠悠地睁开眼睛,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看着林泽,“怎么了?”
林泽很愧疚,说:“霜霜,我有点事得先回去了,我晚点再来看你。”
秦霜连忙道:“不用不用,我这都好得差不多了,我估计一会儿就要出院了,你去忙你的事吧,这两天谢谢你来医院陪我。”
林泽听见秦霜这样说,心里更难受了。
他看着她,仿佛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那我先走了霜霜,你回学校后记得跟我说一声。”
秦霜微笑点了点头,答应道:“好,放心吧。”
*
林泽离开以后,秦霜兀自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她望着医院白色的天花板,记忆忽然回到了小时候。
初二那年,林叔叔和林阿姨在深圳赚了大钱,没多久就回来把林泽接到深圳去念书。
她从小和林泽一起长大,林泽走的时候,她其实挺舍不得的。熬夜给林泽叠了一千个千纸鹤,第二天送林泽去火车站的时候,她把满满一罐子五颜六色的千纸鹤送给林泽,跟他说:“林泽,别忘了我。”
林泽重重地点头,说:“你放假到深圳来找我。”
秦霜问:“可以吗?”
“当然!”林泽说:“你一定要来找我,我带你去吃肯德基。”
秦霜挺想到深圳去找林泽的,但火车票好贵,她攒了一年的钱,到初中毕业的暑假,才终于买了一张火车票,到深圳去找林泽。
她在火车上站了三十几个小时,到深圳的时候,一双腿都肿了。
林泽来接她,带她去他家在深圳的别墅。
住在林泽家里那十几天,起初是很快乐的。林叔叔和林阿姨并没有因为有钱以后就看不起她,他们仍然像以前一样对她很好,还给林泽钱,让他带她去外面玩。
不愉快发生在她准备回家的时候。回家前,她特意到商场去给外婆买了一件羽绒服。那件羽绒服挺贵的,打完折也要一千多。但她一点也没有犹豫,用她从小到大攒的钱给外婆买了那件羽绒服。
谁知就是那么巧。
当她拎着羽绒服回林泽家里的时候,林阿姨正好不见了一条项链,把整个家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
所以当她拎着羽绒服站在家门口时,所有人,包括林泽都看向了她。
林阿姨看了一眼她手里拎着的袋子,直接就问她,“霜霜,你有没有看到阿姨的项链?”
秦霜摇了摇头,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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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没有。”
阿姨看她的眼神立刻变得失望,转而问她,“那你哪来的钱买波司登的羽绒服?”
秦霜立刻懂了。她倔强地看着林阿姨,再度申明,“阿姨,我没有看到你的项链,更没有拿你的项链。我买的羽绒服是商场打折的,而且是用我自己攒的钱买的。”
“霜霜,你也是阿姨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孝顺外婆,难得来一回大城市,想给外婆买点好东西回去。你说你拿了就承认,阿姨也不会怪你,只要下次别再犯就行了。”
林泽这时候却突然说:“妈,霜霜给外婆买衣服的钱是我给的,她没拿你的项链。”
秦霜终于看向了林泽。
那是她第一次对林泽感到失望。
她没再搭理他们,回房间收拾好自己的书包,背着就走。
林泽追出来,拉住她的胳膊。
他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秦霜看着他问:“你为什么要说我给外婆买衣服的钱是你给的?所以你也觉得是我偷了你妈妈的项链对吗?”
林泽没有否认。
他的眼神出卖了他,他也怀疑她。
她脸色变得冷,一字一句地说:“林泽,给我外婆买衣服的钱,是我自己从小攒的。我是没钱,但我哪怕去捡垃圾,去工地搬砖也不会偷别人的东西。我没有拿你家的钱,一分也没有拿。”
回家的火车站,她靠着绿皮火车的车窗,望着沿途掠过的风景流了眼泪。
那是妈妈过世以后,爸爸丢下她以后,她第一次流眼泪。
过了没多久,林泽忽然打电话来给她道歉,说她妈妈的项链找到了,掉在了衣柜的缝隙里。
秦霜没什么情绪,淡淡嗯了一声。
她不想让外婆知道她到深圳去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所以后来林家逢年过节回来的时候,她也没有表现得太冷漠,怕外婆察觉出异常。
林阿姨见外婆似乎并不知情,自然也不会主动地提起那件事。两家人逢年过节仍然一起吃饭,和睦得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但只有秦霜自己知道,她曾经被人冤枉偷东西,她可以不说,但她永远也不会原谅。
而自从那件事情以后,秦霜再也没有给林泽主动打过一次电话。
林泽倒是常常打给她,但每次打来,她都没什么话说,林泽心里大概清楚,所以后来两人的关系渐渐疏远。
而在林泽来北京之前,两人其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过了。
上一次联系还是去年暑假的时候,林泽打电话来跟她说,他回家给奶奶烧纸,也顺便去看了她外婆。
她对他表示了感谢,握着电话,两人相对无言。
她望着医院天花板回忆了一会儿往事,回过神来后,拿起手机想看下时间。
无意间点进通话记录里,看到梁宴洲昨晚给她打过电话。
电话显然被接通过,有显示十几秒的通话时间。
秦霜不知道梁宴洲打电话来是不是他出差回来了,连忙给他回拨过去。
电话拨出去后,响了很久,几乎要被自然挂断了才终于被接听。
梁宴洲的声音传过来,听不出什么情绪,“怎么?”
秦霜道:“梁宴洲,你昨晚给我打电话了吗?不好意思,我昨晚睡着了,现在才看到通话记录。”
梁宴洲不知想到什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随后才嗯了声,散漫地开口,“你不是说回北京请我吃饭吗?不过我昨晚打电话来得似乎不是时候,是个男人接的。”
他停顿了两秒,似笑非笑地问了句,“怎么?男朋友?”
秦霜闻言一愣,才知梁宴洲误会了,急忙解释:“不是,昨晚的男生是我的朋友,我在住院,他来医院陪了我两天。”
梁宴洲闻言,倒是愣了一下,问道:“怎么在住院?你怎么了?”
秦霜道:“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感冒。”
她话音刚落,喉咙突然发痒,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梁宴洲听她咳嗽得厉害,沉默了几秒,等她咳完,忽然问了句,“在哪个医院?”
“什么?”秦霜刚从剧烈的咳嗽中缓过来,捏着喉咙,没反应过来。
梁宴洲:“在哪个医院,地址发给我。”
7. 第7章
秦霜给梁宴洲把医院地址发了过去。
过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梁宴洲就过来了。
那时秦霜正躺在床上,护士正在给她打吊瓶。
她和护士说:“护士,这两瓶水吊完我就可以出院了吧?”
护士一边给她调流速,一边说:“今天恐怕不行吧,你这还发烧呢,刚才周医生不是说了吗,你这还得再观察。”
秦霜已经在医院住四天了,老实说,她真的很想办出院。一来是舍不得钱,二来也是不想再继续躺在冷冰冰的医院里。
她看着护士,忍不住说:“不能给我把药加重点吗?我可以打抗生素的。”
护士道:“那哪成啊,这抗生素不能乱用的,一生病就上抗生素,万一耐药了,以后真有什么大问题,抗生素就没用了。”
护士给她调好流速,抬头就看到梁宴洲从外面进来。
饶是这位护士已婚,看到梁宴洲的时候还是惊艳了一把。
太帅了。
好在护士有超强职业素养,很快回过神来,问道:“你是秦霜的男朋友吗?”
她看到梁宴洲直接走到了秦霜的病床前,站在病床前看她。
梁宴洲看了秦霜一眼,微妙地挑了下眉,但是没有否认。
倒是秦霜吓一大跳,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只是朋友。”
“哦。”护士看向梁宴洲,交代他说:“秦霜是感染风寒,抵抗力下降又引起的病毒性感冒,你们尽量不要靠得太近,小心传染。这两瓶水大概要吊两个半小时,时间到了我会过来拔针,有事可以按铃。”
护士交代完注意事项,便径直离开了病房。
秦霜住的这间病房暂时还没有别的人住进来,所以护士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秦霜和梁宴洲两个人。
梁宴洲见秦霜一直戴着口罩,问她,“不闷吗?”
秦霜摇了摇头,说:“还行,医生说我是病毒性感冒,会传染。”
这两天林泽在这里,她也一直都戴着口罩的。
梁宴洲却忽然伸手,食指勾住她耳后的口罩带子,直接给她把口罩摘了下来。
他把口罩扔进床边的垃圾桶里,说:“一直戴着,你也不怕喘不上气。”
秦霜下意识地连忙把被子拉起来,盖住鼻子和嘴巴,对梁宴洲说:“那你离我远点。”
她四下看了看,抬起没有打吊针的右手指了指窗边,说:“你到那边去坐吧。”
梁宴洲道:“不去,这么冷的天去窗边待着,我吃多了?”
秦霜道:“那你没事就回去吧。”
她真的很怕给别人传染了。
梁宴洲抄兜站在床边看她。
半晌,他忽然说:“我才来你就要给我下逐客令?怎么?怕谁看见吗?”
秦霜:“……”
梁宴洲四下看了眼,又问:“你那个朋友呢?”
秦霜愣了下。
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说林泽吗?他有事已经回去了。”
梁宴洲哦了一声。
他见给秦霜摘了口罩,她又拿被子盖住鼻子和嘴巴,又伸手给她把被子揭下来,说:“好好呼吸,我没那么容易被传染。”
“那万一传染给你怎么办?”秦霜担心地道。
梁宴洲道:“不会。”
他从旁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就散漫地靠进椅背里,然后看向秦霜,说:“要什么就说。”
秦霜见梁宴洲坐下来,一副要在这里陪她的样子,她心里不自觉地感到温暖。
但她看着他,心里有些不解,忍不住问:“不过梁宴洲,你为什么要来医院看我?”
梁宴洲双手抄兜靠在椅背里,闻言盯着秦霜看了几秒,随后才状似懒散地开口,“你不是好几天没去给绵绵上课了吗,我姐让我过来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秦霜连忙说:“啊,真不好意思,本来说好今天要去给绵绵上课的,但是这个感冒一直不好。早知道我就不来医院,去社区诊所打抗生素,说不定早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看向梁宴洲,说:“梁宴洲,要不然你去帮我办下出院吧,我回去社区诊所打两天抗生素应该就没事了。”
“一点感冒你就打抗生素?你嫌你自己身体太好了?”
秦霜道:“我本来身体挺好的,这次是特殊情况。”
梁宴洲看着她,这才问:“所以你怎么弄感冒的?”
秦霜道:“前几天北京不是大降温吗,正好我那天有场跳水的戏,在河里泡了一会儿,晚上回学校就发烧了。”
梁宴洲问:“接到戏了?演主角?”
秦霜:“……你太看得起我了,演丫鬟。”
梁宴洲:“丫鬟是主角?”
秦霜:“呃……没有,打酱油的丫鬟,大概有几分钟的戏份。”
梁宴洲:“……”
梁宴洲盯着秦霜的脸看了好半天,终于没忍住开口,“秦霜,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能顶着这么一张脸,成天在剧组里打酱油的?为了几分钟的戏份,还把自己弄进医院?”
秦霜不太想跟梁宴洲讲她得罪大公司的事,转移话题地问:“你也觉得我这张脸长得还行啊?”
梁宴洲看着她,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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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笑的,“你还挺会抓重点。”
秦霜笑眯眯的,望着梁宴洲,说:“谢谢夸奖。”
*
秦霜到底还在病中,和梁宴洲说了会儿话,没一会儿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因为身体疲倦,她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手上的吊针已经被拔了。
她环视了一圈病房,没有看到梁宴洲,以为他已经走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穿上拖鞋去了一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梁宴洲又回来了,正在窗边打电话,床上的小桌板上放着保温饭盒。
她站在原地,下意识地看向梁宴洲。
梁宴洲单手抄在裤兜,另一手接着电话,身体懒怠地斜靠在窗边,见她看他,他朝着小桌板上的饭盒微扬了下巴,示意她自己吃饭。
秦霜听梁宴洲好像在讲工作上的事,也没有出声打扰。
她回到床上,打开小桌板上的保温桶。
把盖子揭开,最上面两层是小炒牛肉和番茄炒鸡蛋,下面一层是热腾腾的米饭,最下面是冬瓜排骨汤,都是她爱吃的。
她不知道梁宴洲有没有吃午饭,于是也不好先动筷子,就坐在床上等。
梁宴洲打完电话过来,见秦霜还没动筷子,戏谑地逗她,“怎么?拿着筷子不吃饭,等着我喂?”
秦霜抬头看向梁宴洲,问道:“你吃饭了吗?我想着等你一起吃。”
梁宴洲道:“我一会儿有个应酬,要出去吃。这是宋姨做的,看合不合你胃口,要是不喜欢,一会儿你想吃什么给我发消息,晚上我让宋姨重新做几个菜送过来。”
秦霜知道宋姨,是绵绵家里的佣人阿姨。她之前给绵绵上课,有时候会留在绵绵家里吃饭。
她看着梁宴洲,微笑回答说:“我不挑食,而且宋姨的手艺很好,怎么做都好吃。”
梁宴洲嗯了声。
他走到沙发边,拿上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说:“我先走了,这个病房暂时不会有其他人住进来,你自己安心睡觉,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秦霜点了点头,看着梁宴洲,“好,你去忙吧。”
“嗯。”梁宴洲应了一声,把外套搭在臂弯,径直往病房外走。
秦霜看着梁宴洲的背影,忽然想到什么,连忙喊他,“梁宴洲。”
梁宴洲已经走到门口,听见秦霜喊他,定住脚步,回头看向她,“怎么了?”
秦霜真诚望着他,说:“谢谢你来看我。”
梁宴洲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走了,好好休息,晚点再来看你。”
8. 第8章
梁宴洲走了以后,空荡荡的病房里又只剩下秦霜一个人。
她独自吃完了午饭,把保温桶拿去洗手间洗干净,擦干净水后放到床头柜上,然后重新回到床上。
因为刚刚吃饱,不好马上躺下,于是拿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新的试戏通告。
她的微信里加了一大堆的招募导演。
她坐在床上,拿出微信正要看一看有没有新的剧组开工,点开微信就看到新朋友那里有一条验证消息。
她点进去,看到一条好条好友申请。对方并没有任何备注,名字是个简单的“L”,头像是黑色的空白背景。
秦霜看着这个名字和头像,总觉得这是梁宴洲。
但转念又想到,她的手机通讯录里存了梁宴洲的号码,如果梁宴洲是通过手机号码加的她,添加好友的时候,她这边会直接显示他的名字才对。
她想了一下,点了验证好友通过。
然后回到微信主页,点进了那个黑色空白背景的头像。
她想看一下对方的朋友圈确认一下是谁,但点进去发现对方的朋友圈压根什么也没有。
这空白的朋友圈,更像梁宴洲了,他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会在朋友圈发东西的人。
虽然他偶尔也会笑,但秦霜总觉得他骨子里很冷漠,对谁都不屑一顾的那种。
她又想起顾苒说过,梁宴洲出了名的难搞。
她觉得也是,反正如果是她,绝对不会想不开去追梁宴洲的,总觉得这人是那种,如果真的动了心会主动,但如果他没动心,任你怎么追,他也不会正眼看你。
想着想着,她才发现自己想远了。
视线重新回到对话框里,她想了一下,虽然觉得这人大概率就是梁宴洲,但总觉得还是要确认一下。
于是她把双手挪到对话框那里,犹豫了一下,开始打字:【梁宴洲?】
消息发出去后,她盯着对话框看。
那边可能也正在看手机,很快就回复过来。
L:【不然?】
秦霜看到这条消息,不知为什么,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她双手打字继续回。
秦霜:【但是我这边怎么没有显示你的名字呢?你的微信没有绑定手机号码吗?】
L:【嗯,绑了一个没用的手机号。】
秦霜看到消息,明白了。
估计是加梁宴洲微信的人太多,他看起来就不像是有耐心的人,所以索性绑了一个没人知道的手机号。
她回复:【哦——】
想了下,又多问了一句:【但是你不是在应酬吗?你这会儿不忙吗?】
梁宴洲:【嗯。】
包厢里,梁宴洲已经谈完了重要的事,他这段时间不太想喝酒,所以由着其他人推杯换盏,他散漫靠在椅子里。
微垂着眼,无聊地把玩了一会儿打火机,脑子里一直想着秦霜,索性打开微信,发了条验证消息过去。
秦霜看到梁宴洲只单单回了一个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总不能问,你加我微信做什么?
正盯着对话框思考再发点什么,那边又发来一条。
L:【你住院几天了?】
秦霜:【今天第五天了,怎么了?】
L:【你那个朋友还来吗?有人照顾你没有?】
秦霜:【你是说林泽吗?他应该不会来了。不过我不太需要人照顾。】
想了下,又回复一条:【你不用担心我。】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过了好半天,梁宴洲才回复她。
L:【嗯,没担心你。】
秦霜:……
L:【一会儿我让宋姨过来照顾你。】
……
虽然不理解梁宴洲上一句没担心你,下一句就说让宋姨来照顾她的逻辑,但秦霜连忙回复:【不用不用,我自己没什么问题,不用麻烦宋姨。】
L:【主要是绵绵还在等你上课,别耽误太久。】
秦霜看到消息,微微愣了下。
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梁宴洲不是在关心她,是怕她耽误了给绵绵上课。
她连忙回复:【好的,我会很快好起来。】
L:【嗯。】
发完了这条消息,梁宴洲就退出了微信,给宋姨打了个电话。
彼时宋姨正在家里擦花瓶,看到梁宴洲突然打来电话,急忙停下手里的动作,接起电话,毕恭毕敬地道:“梁总。”
梁宴洲道:“您来一趟八珍楼,给秦霜打包了一份烤鸭,你一会儿给她带去医院。”
宋姨闻言忙问:“是现在就来吗?”
梁宴洲嗯了声,“我下午还有事,你帮我照顾一下秦霜。”
“是。”宋姨忙应道:“那我马上就过来。”
“嗯。”
那边挂了电话以后,宋姨就跟坐在沙发上正在给女儿梳头发的梁疏月说:“小姐,少爷让我去一趟八珍楼,给秦霜小姐打包一份烤鸭,送到医院去。”
梁疏月点了点头,说:“你去吧,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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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午带绵绵回老宅住几天,家里也没什么事。”
说到这里,她不禁又道:“我就知道他对人家有意思,好端端地给我推荐什么英语老师。虽然秦霜的英语确实很好,但我看梁宴洲心思也不单纯。”
宋姨说:“秦小姐确实长得很漂亮,性格又好。”
梁疏月却不看好,她沉默了会儿,给女儿编好辫子,才说:“我倒觉得他应该控制一下自己的感情,爸要是知道,家里怕是又要闹翻天。”
宋姨安静听着,不敢置喙。
*
梁宴洲等宋姨来拿走了给秦霜打包的烤鸭,也从饭局上离开。
吃饭的地方在八楼,他乘电梯到地下车库,中途到七楼的时候又进来几个人。
他双手抄兜,散漫站在一边。
“我告诉你林泽!这婚你订也得订,不订也得订!我知道你心里还想着秦霜,但我明确告诉你,绝对不可能!我跟你爸绝对不会同意你和秦霜在一起,就她那个家庭条件,你不清楚吗?没爹没妈的,家里还有病恹恹的外婆拖着,她以后不仅帮不了你半点,反而还会拖累你。”
“而且以前我冤枉过她偷了我的项链,她嘴上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她心里怨恨着我呢,这些年每次回去,只要她外婆没在面前,她看见我就像没看见一样。你要是真跟她在一起,你让我怎么跟她相处?她还不整天给我脸色看?”
“霜霜不会这样的。”
“怎么不会!那丫头看着温温柔柔的,其实就是头犟牛!而且她可记仇了,以前隔壁的王奶奶不就占了她家一点地,她半夜起来把人家砌好的砖全给推了!”
林泽道:“那是因为王奶奶家欺负她们,霜霜这样做,也只是想保护外婆而已。”
“我不管你那么多,总之你和秦霜这辈子是不可能的,除非我跟你爸都死了!”
说话间,电梯到了一楼,几个人出去后,跟在梁宴洲侧后方的何力小心看了看梁宴洲的脸色。
他身为梁宴洲的特助,察言观色是他的强项。
梁宴洲虽然没说,但他早就看出来,梁宴洲绝对喜欢秦霜。此刻无意听见这些,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正想着,电梯到了地下一层。
梁宴洲率先走出去,他急忙跟上。
过一会儿,听见梁宴洲说:“去查一下秦霜。”
“您是说?”
“把她从小到大所有资料都给我,包括她家里的情况。”
何力听明白了,连忙说:“是,我立刻去查。”
9. 第9章
秦霜的身世很好调查,晚上九点,梁宴洲在外面吃饭,何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梁宴洲接起电话。
何力连忙汇报,“梁总,秦小姐的身世都调查清楚了。”
梁宴洲嗯了声,低眸把烟灰磕进手边的烟灰缸里,散漫出声,“说,我在听。”
何力便立刻将他调查来的事情一一汇报。
“秦小姐是南城人,七岁那年母亲过世了,她本来还有父亲和一个弟弟,但她父亲在他母亲过世没多久就走了,走的时候只带走了她的弟弟,把她丢在了老家。”
梁宴洲听到这里,磕烟灰的动作微微顿了下。
默了几秒,将烟头摁灭,扔在烟灰缸里,而后坐正了身体,目光变沉,“继续说。”
何力继续道:“我联系到一个和秦小姐同村的一位邻居,说她父亲带弟弟走的那天,秦小姐一直在后面追车,不知追了多远,回来的时候一只鞋都跑丢了,脚上全是血。”
何力说到这里,都有点不忍心说下去了。
梁宴洲沉默了好一会儿,也好像在消化情绪。
好半晌,才继续出声,“然后呢?”
何力继续说:“后来秦小姐就一直和外婆相依为命,听她同村的邻居讲,她父亲从此都没有再回去看过她,就好像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秦小姐的外婆身体不太好,也没有固定的工作,为了带大秦小姐,就在家里种些菜,养些鸡鸭卖。闲时就四处捡垃圾,祖孙俩以此为生。”
“听秦小姐的邻居说,秦小姐从小就很懂事,不上学的时候就帮着外婆干活,她外婆去捡垃圾的时候,她也跟着一起去,邻居们经常看到祖孙俩一人拖一个蛇皮袋子沿街翻垃圾桶。”
“后来秦小姐到县城上初中,为了赚钱,寒暑假就去打黑工,听说进过厂,干过工地,也偷偷在餐厅后厨洗过碗。”
“一直到秦小姐上高中,好像是学校排话剧,秦小姐被老师抓去演主角,话剧拿到省里去比赛不仅得了第一名还拿了奖金,听说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秦小姐才开始想考电影学院的。”
“不过……”
说到这里,何力顿了一下。
梁宴洲问:“不过什么?继续说。”
何力道:“我还查到点别的事情。听说秦小姐当年是以文化和专业双第一考进学校的,大二的时候开始接戏,刚开始就能演到比较重要的角色,曾经在网上也有过一点水花。”
“也就是在那时候,业内一家大公司向秦小姐抛出了橄榄枝,秦小姐那时候大概也想签公司,双方谈得差不多之后,对方公司说有个女主项目给秦小姐,带秦小姐去见导演和制片方,结果去了之后才发现是带她去陪酒。”
“听说是秦小姐不从,转身就走了,也不打算继续和那家公司签约。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得罪了大公司,从那以后就再也接不到什么戏了,所以这两年一直在剧组里当群演背景板。对了梁总,我收集了秦小姐这两年拍过的所有戏,要不要给您发过来?”
梁宴洲道:“发我邮箱。”
“是,我马上发给您。”
挂了电话,梁宴洲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他微垂着眼,看不出在想什么。
秦韫坐在旁边看他,问道:“想什么呢你?”
“没什么。”梁宴洲拿上外套起身,“走了。”
到地下车库取车时,何力正好把他收集到的秦霜这两年拍过的电视合集发到了梁宴洲的邮箱里。
梁宴洲坐在车里,点进了邮箱。
秦霜这两年虽然跑了很多剧组,但是拍过的所有戏加起来也就二十几分钟。
梁宴洲点进去,按正常速度播完。
他看完后发现,秦霜这两年其实拍了很多戏,但大多数戏都是背景板,属于站在角落不仔细看观众根本看不到这里还站了一个人。
要不然就是演一些招人恨的无脑恶毒女配,在里面挨打不说,还要被人摔来摔去,牺牲这么大也就得到几分钟的露脸戏份。
甚至还有全程蒙着面的女刺客,台词很多,但从头到尾看不到脸,不看演员表根本不知道是谁演的。
饶是梁宴洲自觉冷漠,在了解秦霜的全部身世后,也在车里坐了很久,直到情绪消化得差不多了,才将车子发动,驶出车库。
*
梁宴洲到医院时已经十点,病房里安安静静,秦霜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宋姨坐在床边在看手机,看到梁宴洲过来,急忙站了起来,小声喊了一声,“您来了。”
梁宴洲走到床边,看到秦霜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有那么一会儿,他很想伸手摸一摸她的头。
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看了她一会儿。
然后才问:“睡多久了?”
宋姨小声地说:“睡了有一会儿了,傍晚的时候又有点发烧,输着液就睡过去了。”
梁宴洲看着秦霜安静的睡颜。
过一会儿,才轻声道:“您先回去吧,晚上我在这里。”
“诶。”宋姨轻轻地应了一声,拎上床头柜上的保温桶,看向梁宴洲说:“那我明早给秦小姐送早饭过来。”
梁宴洲嗯了声,说:“好,辛苦你。”
*
宋姨走后,空荡荡的房间变得安静。
梁宴洲站在床边又看了秦霜一会儿,见她睡得沉,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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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出声叫她。
他伸手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坐在床边看着秦霜,看着她消瘦苍白的脸,想到在香港街头遇见她那一晚,他忽然知道,为什么当晚的她明明充满朝气,但看到她独自坐在路边看吃宵夜看星星时,她身上的孤独感和脆弱感又那么明显。
他看着她,很难想象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儿为了追爸爸的车,把鞋子跑丢,把脚磨出血是什么样的场景。
脚上的伤口容易愈合,心里的伤恐怕很难治吧。
他一直看了秦霜很久,始终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视线。
直到她睁开眼睛,两人的视线对上。
秦霜看到梁宴洲的时候,不禁愣了一下。
随后才出声,“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梁宴洲道:“刚到没多久。”
他见秦霜嘴唇干燥,起身拿她的杯子,去给她接了一杯温水。
走回床边,递给她,“喝点水。”
秦霜确实感觉口渴。
她从床上坐起来,接过水杯,低下头就先喝了小半杯水。
解渴以后才抬头看向梁宴洲,脸上露出笑容,说:“谢谢。”
梁宴洲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过了很久,他忽然开口问了她一句,“秦霜,你想要资源吗?”
秦霜闻言不禁愣住了。
她望着梁宴洲,问:“什么意思?”
梁宴洲看着她,直白地说:“意思就是,你如果想红可以向我开口,我可以帮你。”
秦霜看着梁宴洲,“代价呢?”
她唇角掠过一丝嘲讽的笑,看着梁宴洲,说:“梁宴洲,你想包/养我啊?”
梁宴洲深深看着她。
过一会儿,他开口道:“我哪句话让你觉得,我想包/养你?”
秦霜道:“没有最好。”
她脸上的笑容敛去,看着梁宴洲,严肃地说:“梁宴洲,不要插手我的工作,我不需要你的资源,我也不想被任何人包/养。你如果拿我当朋友就不要再提这件事,否则我们连朋友也做不了。”
梁宴洲沉默地看她。
过了一会儿,他点了下头,说:“行吧,当我没说。”
他伸手去接过秦霜手里的杯子,促狭地似笑非笑,逗她,“还要喝水吗?一身傲骨的秦小姐。”
秦霜不自觉地抿了下唇,倔强地望着梁宴洲。
梁宴洲勾唇笑了笑,看着她,“嗯?还要不要?”
秦霜这才重重点头,说:“要!”
梁宴洲笑道:“等会儿。”
他说着才走去饮水机前,又去帮秦霜接水。
10. 第10章
秦霜在医院住到第八天的时候,反反复复发烧的症状终于彻底消失了。
周六早上,周医生来查房,替她仔细检查以后,总算同意给她办理出院手续,写病历的时候叮嘱她说:“年底了,北京最近是越来越冷,每年冬天都是流感最厉害的时候,出院以后记得防寒保暖,没事少在室外待太久。”
秦霜大病初愈,心情很好,微笑着点了点头,应道:“知道了,谢谢周医生。”
医生走后,秦霜就开始收拾东西,脱下身上的病号服,换上了她自己的衣服。
床头柜上放着一本安娜卡列尼娜,是梁宴洲前两天陪他母亲去逛书店,忽然给她发来一条微信,问她:【看书吗?】
顺便分享了他当时的定位给她。
秦霜很惊喜:【你在书店?】
梁宴洲:【陪我妈来买书。你昨天不是说住院无聊吗,要不要给你带本书解解闷?】
秦霜:【那你帮我找一找有没有安娜卡列尼娜,我以前有一本借给同学以后就弄丢了,一直想再买一本,买好多少钱我转给你。】
梁宴洲:【一本书而已,就当我送给你。】
又问:【除了这本,还要别的吗?】
秦霜:【不要了,就要这个。】
梁宴洲:【嗯,晚上过来时给你带过来。】
他刚发完消息,梁太走过来,好奇地问:“你在这儿跟谁聊天呢?”
梁宴洲收起手机,看向他母亲,散漫中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笑着打趣,“梁太,你现在是不是管太宽了,不仅要催婚,还管起我跟谁聊天来了。”
梁太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不管你,等你将来出家当和尚算了。”
梁宴洲笑了笑,说:“您和老豆身体健康最重要,我的事儿你们就少操心。”
梁太道:“我懒得管你,看你打光棍打到几时。”
*
秦霜把安娜卡列妮娜放进她的包里,收拾好所有东西后就下楼去办理出院手续。
办手续的时候才发现梁宴洲已经提前帮她交过了住院费。
窗口里的工作人员说:“秦小姐,梁先生已经帮你预存了两万,没有用完,剩下的钱会在四十八小时内原路返回,到时候注意查收就行。”
秦霜没想到梁宴洲帮她预存了这么多钱。她前几天来办住院的时候预先交了一千,这几天一直没有人再来催她交费,她还以为是自己预存的钱够了。
没想到是梁宴洲帮她存了钱在里面。
她看着窗口里的工作人员,问道:“你好,请问可以给我一张费用明细吗?”
“会给的,稍等。”
工作人员很快把费用明细和发票都开给她。
她拿着费用明细看下来,才发现她这几天住院居然花了一万多。
除了打针吊水,还有房间费和各种检查费用,杂七杂八就花了这么多钱。
她前几天就觉得奇怪,怎么她的病房里一直没有其他人住进来,清洁阿姨每天要进来打扫好几次,每天都会给她换新的床单被套,甚至护士和医生都格外照顾她。看完明细才发现是梁宴洲帮她交了一个VIP费用,难怪要这么贵。
她看清楚金额,打算把钱还给梁宴洲。
但她直觉在微信上转给他,他肯定不会收,于是看向在旁边陪着她的宋姨,说:“宋姨,一会儿我到旁边银行去取钱,回去麻烦您帮我把住院费还给梁宴洲一下。”
宋姨闻言,忙说:“那怎么行,梁总替你付了钱肯定就没想着要你还,我怎么能办这事。”
她这几天也看出来了,梁宴洲摆明就是喜欢秦霜。她虽然是梁家的老人了,但也不敢随便管梁宴洲的事。
她摆摆手说:“秦小姐,这事儿我不能帮你办。而且你其实也没必要非要还给梁总,梁总他既然帮你交了这个钱,就肯定没想着要让你还。”
秦霜见宋姨不肯帮忙,也没有为难她。
她想着她反正还欠梁宴洲一顿饭,下次吃饭的时候顺便把钱还给他好了。
*
从医院出来,梁宴洲的司机已经在外面候着,看到秦霜出来,就笑着说:“秦小姐,梁总今天有事要忙,没时间过来接你出院,所以派我过来接您,您现在是要回学校,还是?”
秦霜点了点头,说:“我回学校。”
又道谢,“麻烦你了杨叔。”
杨明忙说:“秦小姐你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
回到宿舍已经快中午,秦霜去浴室洗了个澡,进屋后换上干净的睡衣。
她坐到书桌前,拿出手机给梁宴洲发了一条微信。
秦霜:【梁宴洲,我已经平安到宿舍了,谢谢你派杨叔送我回学校。你哪天有空?我想请你吃个饭。】
消息发出去,过了大概有五分钟,那边才回了消息过来。
L:【年前都有点忙,今天下午要出差,等我回来再说吧。】
又问:【确定完全好了吗?还发烧不?】
秦霜:【当然完全好了,要不然医生怎么会让我出院。】
L:【那就行。好好照顾自己,别大冬天又往冷水里跳,为了那么几分钟的戏份不值得拼命。】
秦霜:【知道了,哪有那么多冷水让我跳。】
消息发出去,梁宴洲那边估计在忙,没有再回复她。
秦霜等了一会儿,索性也放下手机,到阳台去烧水打算泡面吃。
*
秦霜再见到梁宴洲是十二月二十九号。
那天她很高兴,因为在网上看到新闻,之前封杀她的大公司涉嫌涉/黑洗/钱等多项罪名正在被调查,包括当时带她去陪酒,因为她扭头就走,威胁她如果敢走出那个酒店,她这辈子就别想在演艺圈有出头之日的经纪人,也因为聚众淫/乱和聚众吸/毒被当场逮捕。
她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脏兴奋地怦怦直跳。
鸢鸢和珂珂她们几个显然也看到了这条新闻,几个人在微信群里兴奋地聊了好久。
过后鸢鸢给她打电话,高兴地说:“霜霜,我有预感你要翻身了,终于等到这个狗公司垮台,你的机会要来了。”
秦霜也很高兴,说:“希望老天爷今年能对我好点。”
“肯定的!”周鸢很为秦霜高兴,说:“你这么努力,老天爷肯定会看到的。人走三年背运,也总要走一年好运吧。你都辛苦了十几年了,没道理一直让你一个人那么辛苦吧。霜霜,你信我,你要开始走好运了。”
秦霜听着鸢鸢鼓励的话,心里很温暖,问道:“鸢鸢,你最近好吗?在家复习得怎么样?”
周鸢道:“好得不行,在家里吃得好睡得好,不过就是吃太好感觉比在学校的时候胖了点。”
秦霜笑道:“胖点好,你之前太瘦了,回去叔叔阿姨看到肯定心疼。”
周鸢道:“可不是。我第一天回去的时候,我妈看到我都哭了,还问我们学校是不是不给我们饭吃,说什么学表演怎么了,学表演也要吃饭啊!怎么不给我女儿吃饭呢!把我笑死了哈哈哈哈。”
秦霜也忍不住笑,说:“阿姨要是知道你那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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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网上的瞎减肥,一天就啃一根黄瓜,估计要被你气死。”
“那可不。嘘,千万别跟我妈说。”
秦霜笑着嗯一声,说:“我不说,你自己好好吃饭,别再乱减肥了,瘦成皮包骨也不好看呀。”
“是是是谨遵秦老师教诲,我一定铭记在心。”
两个人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会儿,挂了电话以后,顾苒的电话正好打进来。
秦霜接起电话,心情很好地道:“苒苒。”
顾苒高兴地道:“霜霜,晚上过来吃饭,就在我餐厅里。”
“什么日子呀?”秦霜想了下,说:“也不是你生日呀。”
顾苒笑道:“不是生日,就是想着大家好久没聚,趁着年底聚一下。”
秦霜道:“行,那我一会儿就过来。”
*
秦霜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所以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多喝了几杯酒。
吃完饭,他们又到隔壁包厢玩牌。
秦霜今晚没有见到梁宴洲,总觉得好像缺点什么,于是做什么事情都不是很有兴致。
男人们一进包厢就支起牌桌打麻将。
秦霜和几个女孩儿坐在沙发那边玩骰子,比点数大小,输了的人要喝酒。
大家玩了一会儿,坐在对面的一个女孩儿突然问起,“顾苒,梁宴洲今晚怎么没来?”
顾苒道:“他好像有个应酬,抽不开身吧。再说了,梁宴洲架子那么大,别说是我,秦韫跟他发小也很难把他叫出来。”
对面那女孩儿有些遗憾,说:“亏我今天还特意出门做了头发,花了一个多小时化妆,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过来,谁知梁宴洲根本就没来。”
秦霜听到这里,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对面的女孩儿。
旁边的女生说:“你不是吧?你还想着打梁宴洲的主意呢?梁宴洲出了名的难搞,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你见他正眼看过谁。”
女孩儿不高兴地噘了噘嘴,说:“真不知道梁宴洲喜欢什么样的,怎么就那么难追。”
顾苒道:“梁宴洲难追不是公认的吗,谁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顾苒估计今晚也喝多了酒,她说到这里,突然抬头看向秦霜,问道:“对了霜霜,你喜不喜欢梁宴洲?”
秦霜本来只是在听大家聊天,突然被cue到,她不禁愣了下。
又因为顾苒这句话,所有女孩儿全都转过头来看她。
秦霜一下子头皮发紧,被大家盯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镇定了下,然后才开口说:“嗯……我跟大家看法一样,梁宴洲一看就很难追,我应该不会那么想不开去追他。”
她没有正面回答喜不喜欢梁宴洲,只是诚恳地回答,她确实也觉得梁宴洲看起来就很难追的样子。
并且她一直觉得,梁宴洲一看就是那种,真的喜欢会主动的人,但如果他不喜欢,任你怎么追也没用。
所以她觉得,她就算喜欢梁宴洲,也不会主动去追他。
她话音刚落,突然听见秦韫朝门口喊了一声,“梁宴洲,你什么时候来的?站外面干什么呢?”
秦霜听到这里,后背一僵。
她坐在沙发上,僵直了好几秒,最后还是艰难地回过头去。
然后就看到梁宴洲挽着外套,抄兜斜椅在门边,姿态散漫。
她回过头去的时候,就发现梁宴洲在看她,唇边似有若无地勾着一丝笑。
她心里咯噔一下。
心想,坏了。
梁宴洲肯定听见她说的话了。
11. 第11章
秦霜从来不在背后说人坏话,第一次说就被正主抓了个正行,搞得她心虚得要命,因此整晚都不敢往梁宴洲那边看。
也不知老天是不是惩罚她背后说人坏话,后来玩骰子的时候她也很倒霉,六个点,每次她都能精准掷出最小的点,因为输的人要罚喝酒,她这一晚上下来,鸡尾酒也喝了一大堆。
她一直觉得自己酒量还可以,但不知是特调的鸡尾酒度数太高,还是真的喝太多了,凌晨散场往外走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脚步虚浮,脑袋昏昏沉沉有点站不稳。
顾苒大概是看出她有点醉了,等电梯的时候一直扶着她,说:“霜霜,你今晚是不是喝太多了?我看你好像有点醉了。”
旁边另一个女孩儿说:“你没看到她后来一直输啊,剩下那几杯鸡尾酒全是她一个人喝的。”
秦韫道:“那是特调的果酒,度数挺高的,喝了多少啊?”
秦霜已经记不得了,恍惚地回了句,“没多少吧……好像三四杯?”
薛月说:“哪里才三四杯!最少有五六杯!”
梁宴洲抄兜站在旁边,闻言朝着秦霜看了一眼。
电梯门这时开了,一行人走了进去。
李穆挤到秦霜身边,说:“秦霜,你回学校吧?我送你。”
秦霜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
李穆道:“那怎么行,你喝这么多,打车不安全,正好我今晚没喝酒,顺路送你呗。”
秦霜摇摇头,还是说:“不用,真的不用。”
电梯里人多,李穆挤过来跟她说话的时候,肩膀挨着了她的肩膀,她下意识地往旁边站开了一点,但又不小心碰到旁边的梁宴洲。
她下意识地回头,正好对上梁宴洲戏谑的似笑非笑的眼神。
左边是李穆,右边是梁宴洲,中间的位置虽然狭窄,但其实她如果收着点手臂,也可以两边都不挨着。
但她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当她的肩膀不小心碰到梁宴洲之后,她并没有立刻往旁边站开,反而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仍然保持着可以刚刚挨着梁宴洲肩膀的距离。
也许是因为离得近,电梯里明明有那么多人,她还是很清晰地闻到了梁宴洲身上特有的木质香调。淡雅干净的木质香调萦绕在她的鼻息间,又好像钻入了她的心里,撩得她的心不受控制地噗通乱跳。
梁宴洲是个有洁癖的人,很不喜欢跟人有身体接触,但秦霜挨着他,他却完全没有半点要退开的意思,明明他那边还有位置。
两人不动声色地靠近,电梯里的其他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隐秘的暧昧。
从电梯里出来,顾苒把李穆推到旁边去,挽住秦霜的手,看向李穆说:“你少在这里献殷勤,霜霜我自己送。”
李穆道:“你不是也喝了酒吗。”
顾苒道:“那让梁宴洲送,梁宴洲没喝酒。”
李穆道:“得了吧,梁宴洲哪有那个功夫帮你送人。”
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梁宴洲应该不会闲着没事儿帮顾苒送人,但梁宴洲却闲闲的、散漫地开口,“我回老宅,顺路。”
他说着,抄兜往路边走去。
把车子发动以后,停在路边,摆明在等秦霜上车。
李穆还以为秦霜会像拒绝他一样,拒绝梁宴洲,正想再说点什么呢,就看到秦霜朝着梁宴洲的车走了过去。
她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上车后,降下车窗和顾苒招手,“苒苒,那我先回去了。”
顾苒道:“好,到宿舍给我发个消息。”
“好。”秦霜打完招呼,重新把车窗升上去,动作熟练得好像经常坐这辆车似的。
梁宴洲开车离开后,李穆不可置信地站在旁边。
好半晌,他回过头看向顾苒,“不是,秦霜什么意思啊?我说送她,她拒绝个不停,梁宴洲送她,她怎么就直接上他车了?”
顾苒笑着看他,打趣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李穆:“什么?”
顾苒:“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人家梁宴洲从来不乱搞男女关系,不像你,昨晚睡过的女人还记得人家叫什么名字吗?”
李穆:“……”
*
顾苒的餐厅离秦霜的学校不算很远,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女生宿舍门外。
秦霜低头解安全带,但她感觉自己这会儿好像醉得更厉害了,脑袋昏昏沉沉的,低着头半天没找到解安全带的按钮。
梁宴洲见她在那儿摸了半天也没能解开安全带,好笑地开口,“醉鬼。”
他打开车门下车,走到秦霜那边,拉开副驾驶车门,伸手轻而易举就给她把安全带按开。
“咔”的一声响,安全带总算成功脱离了秦霜的身体。
空气停滞了几秒,秦霜好像听见梁宴洲笑了一声。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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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上包下车,站在车前看向梁宴洲的时候,发现他看她的眼里带着打趣的笑意,好像在说:故意的是吧?
秦霜脸一下子红了,急忙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个地方卡住了,我刚才按了好几下都没按开!”
梁宴洲看着她的眼里笑意更深,戏谑地问:“我有说你是故意的吗?”
秦霜:“……”
你刚才那个眼神分明就是在这样说!
梁宴洲一直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像已经看穿了她的心,发现了她内心深处隐秘的心思。
秦霜被梁宴洲这样看着,感觉自己快要无处遁形。
她有点招架不住,索性开口,“那我回去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说着就要走,结果才走出去半步,手臂就被梁宴洲拉住。
她心跳有些快,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梁宴洲。
梁宴洲看着她,唇边似有若无地勾着点笑。
忽然,他问了句,“你晚上说,我看起来很难追?”
秦霜没想到梁宴洲还是跟她算起账来。
她轻轻地抿了下唇,看着他说:“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说,大家都这样说……”
梁宴洲笑了声,松开秦霜的手臂,悠然开口,“那得看人。我要是不喜欢,谁追都没用,但我要是喜欢——”
他说到这里,看着秦霜的眼神带着笑意,像是某种暗示,一字一顿地说:“但如果是我喜欢的人,对方只要开口,我就是她的了。”
秦霜听到这里,望着梁宴洲似笑非笑的眼睛,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一万头小鹿在乱撞。
她望着梁宴洲好久没有说话,大脑混乱得怀疑是不是她会错意。
梁宴洲见她发愣,勾唇笑了笑,说:“后天跨年,时间腾出来。”
秦霜一愣,“什么?”
梁宴洲笑着揶揄她,“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怎么?忘了?”
秦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没忘!跨年夜什么时候?”
梁宴洲道:“不确定,到时候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好。”秦霜点了点头。
梁宴洲看着她柔软的红彤彤的脸蛋,不禁勾唇笑了笑,说:“好了,回去吧,洗漱了早点睡醉鬼。”
秦霜嗯了声,看着他说:“那我回去了,你自己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梁宴洲点了下头,看着她,应道:“好。”
12. 第12章
跨年的前一天晚上,秦霜在宿舍看电影看到凌晨三点多,以至于第二天上午难得睡了个懒觉。
十点多的时候,搁在枕头边的手机突然振动,她那时脑子还不清醒,闭着眼睛摸到手机,迷迷糊糊地出声,“喂……”
电话那头,梁宴洲已经在老宅等着吃午饭。
他抄兜倚在门边,听见秦霜的声音,不禁低笑了声,说:“还睡觉呢秦大小姐?”
秦霜听见梁宴洲的声音,才缓缓地回过神来,她困倦地睁开眼睛,迷糊地问道:“几点了?”
梁宴洲道:“太阳晒屁股了。”
秦霜半眯着眼睛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才发现居然已经十点半了。
“这么晚了。”她睡眼惺忪地拥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因为还没完全清醒,坐起来后又闭上眼睛。
梁宴洲被她逗笑,问:“你昨晚干什么去了?这么困?”
秦霜闭着眼睛接电话,说:“看电影看到凌晨三点多。”
梁宴洲道:“你怎么不干脆看通宵呢?住院还没住够呢?嫌自己身体太好?”
秦霜总算睁开了眼睛,不知是因为刚刚睡醒,还是因为对面的人是梁宴洲,她语气有些软,有点近乎撒娇的意味,“梁宴洲,你怎么这么凶,一大早就打电话来凶我。”
梁宴洲笑了,唇角勾着笑意,“我这叫凶?”
秦霜轻哼了声,困到又忍不住重新躺回被窝里。
她拉起被子盖到脖子上,侧身蜷缩在温暖的被子里。
宿舍里安静,隔着手机听筒,她仿佛能听见梁宴洲那边的风声。
她睁着眼睛,轻声问道:“你在哪儿呢?”
梁宴洲道:“在老宅,今天跨年,中午得在家里吃饭。”
“哦——”
梁宴洲问:“你呢?中午有安排没有?”
秦霜道:“暂时还没有,但我一会儿估计要去寺庙烧香。”
梁宴洲笑道:“你还有这爱好?怎么跟我妈一样信这些东西。”
秦霜道:“人有信仰会活得容易一点,这样我跟神仙许愿的时候,就会觉得神仙肯定已经听到了我的愿望,这样我的生活就会有盼望。”
梁宴洲想到秦霜的身世,神色不自觉地变得温柔,轻声问:“所以你跟神仙许的愿都实现了吗?”
秦霜点了点头,说:“有些实现了,有些还没有。”
梁宴洲沉默了会儿,然后问她,“你什么时候去烧香?”
秦霜道:“一会儿就去,挂了电话我就起床出门了。”
她说着又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快十点四十,索性从床上坐起来,说:“梁宴洲,我先挂了,要不然赶不上烧香,下午烧香不太好。”
说完,又问道:“对了,晚上我们什么时候见面?你想好吃什么了吗?”
梁宴洲道:“吃什么你定,晚点我给你打电话。”
秦霜点了点头,说:“那行,那等晚上见面再说吧。”
*
挂了电话,秦霜就下床去阳台洗漱,换好衣服,拿上手机就出了门。
她坐地铁到雍和宫时已经快中午,大概因为跨年,雍和宫人山人海,香火鼎盛。
秦霜去领了三支香,便排队进殿去烧香。
排队的时候,她的微信突然响了一下。
她从羽绒服的衣兜里拿出手机,看到梁宴洲发来的消息。
L:【在哪个寺庙?】
秦霜:【雍和宫,怎么了?】
消息发过去,梁宴洲没有再回她。
她等了一会儿,把手机重新放回衣兜里,继续排队往里面走。
跨年人太多,她大概排了有半个小时才终于走进殿内去祈福。
等她烧完香祈完福,从殿内出来的时候,隔着人群,远远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梁宴洲站在人群之外,单手抄兜懒散地斜椅在大理石的栏杆旁。
他大概确实不信这些,也或许因为他心里没有所求,所以整个人看上去散漫又松弛,和虔诚许愿的信徒们脸上神圣的神情完全不同。
他不属于这里,但他偏偏就在这里。
隔着缭绕的青烟,他看到秦霜朝他走过来。
等秦霜走近,他笑看着她,“许完愿了?”
秦霜走到他面前,微笑点了点头,看着他问:“你不是说要在老宅吃饭吗?”
梁宴洲道:“吃完了。”
他问:“你呢?吃过午饭没有?”
秦霜摇了摇头,说:“还没来得及。”
梁宴洲笑她,“空着肚子来烧香啊,这么虔诚,神仙这回肯定保佑你。”
秦霜笑道:“借你吉言。”
梁宴洲问:“许什么愿了?”
秦霜道:“许了好几个呢,希望我外婆健康长寿,也希望老天保佑让我今年能多拍点戏,多赚点钱。”
梁宴洲看着她,笑了笑,“就这样?”
秦霜点了点头,认真地说:“许愿不能太贪心的,太贪心神仙就什么都不会给你。”
说到这里,她看向梁宴洲,问道:“梁宴洲,你有什么愿望吗?”
梁宴洲道:“以前没有,不过今年倒是有一个。”
“是什么?”秦霜好奇地问。
梁宴洲没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然后说:“走吧,先陪你去吃午饭。”
*
秦霜早晨没有吃东西,中午就没有什么胃口,于是就随便在路边的餐厅吃了个快餐。
她点了一个汉堡和一杯冰可乐。
梁宴洲看到她喝冰可乐就皱眉,“这么冷的天你喝冰可乐?”
秦霜道:“可乐就得喝冰的,你不觉得常温可乐很难喝吗?”
梁宴洲道:“常温可乐难不难喝我不知道,但你小心点别又感冒了。”
秦霜道:“不会,上次是因为在水里泡太久,抵抗力下降才被传染上流感的,我现在已经好了,不会感冒。”
梁宴洲见她喝冰可乐喝得开心,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起身去帮她接了杯热水过来,放到她面前,说:“一会儿喝点热水。”
秦霜看到梁宴洲帮她接的热水,心中忽然感到温暖。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梁宴洲。
梁宴洲散漫地靠在椅子里,见秦霜抬头看他,问:“怎么了?”
秦霜微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
吃过午饭,从餐厅出来,上车以后,梁宴洲问:“下午想去哪儿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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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看向梁宴洲,问道:“你有什么建议吗?”
梁宴洲问:“玩射击吗?”
秦霜闻言眼睛一亮,问道:“哪里可以玩射击?”
梁宴洲一边将车子发动上路,一边说:“我带你去。”
*
梁宴洲带秦霜去的射击场在城外,有很大的一片射击练习场。
梁宴洲看起来是常客,进去以后直接跟人家说:“包场。”
秦霜问道:“干嘛要包场?”
梁宴洲:“我喜欢清净。”
梁宴洲虽然没有什么愿望非要实现不可,但他偶尔工作忙的时候也会心烦,来射击场打枪是他发泄压力的一种途径。
他在心烦的时候需要清净,自然不喜欢有其他人在场。所以每次过来,包场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秦霜被工作人员带去穿好了防护衣,又戴上耳罩和墨镜。
工作人员在给秦霜讲射击的注意事项时,梁宴洲就坐在一旁看。
秦霜这会儿专注在学习射击的规范,没有注意到梁宴洲在看她。
等工作人员教完退到旁边去后,秦霜端着枪,瞄准远方空地的靶心打出了第一枪。
她很聪明,工作人员只是教了她一会儿,第一枪就直接打中了第九环。
梁宴洲看过去,勾唇笑了笑,看向她说:“厉害啊秦小姐。”
秦霜很得意,说:“这个很简单嘛。”
她看向梁宴洲,问:“梁宴洲,你能打中几环?”
梁宴洲笑了笑,说:“你猜。”
秦霜道:“不说算了。”
她刚刚学会射击,兴致正浓,说着又继续玩了起来。
但是她的新手保护好像到期了,后面再打出去就再也没有中过九环,大多数时候都只能打到第三环或者第四环。
工作人员在旁边看见她好像有点气馁,特别热心地说:“刚开始是这样的,秦小姐你别灰心,玩一段时间就会越来越好的。”
梁宴洲这时候把手里把玩着的打火机揣进了西裤口袋里,起身走到秦霜身后。
他一手握住秦霜端枪的右手臂,说:“手臂抬高点,与视线平行,大臂贴紧,记住,眼睛看哪里,枪口就要对准哪里。”
秦霜第一次和梁宴洲靠得这样近,近到她能更清晰地闻到梁宴洲身上清冷的木质香调。
她听见自己心脏扑通乱跳的声音,有点无法集中注意力。
梁宴洲大概是察觉到她在走神,稳住她端枪的右手,说:“专心点。”
秦霜这才连忙回过神,努力收回注意力。
她照着梁宴洲教她的方法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枪口瞄准靶心,“这样吗?”
梁宴洲嗯了声,说:“放枪。”
秦霜果断地扣下扳机,随着一声枪响,然后就看到她命中了靶心。
她兴奋地叫道:“我打中靶心了!”
她回过头去看梁宴洲,满面笑容。
梁宴洲勾唇笑了笑,夸她,“厉害,继续。”
他走回旁边,重新坐到椅子上。
看到秦霜双眼放光,专注在当下她热爱的事情上时,他不禁为她着迷。
秦霜不知道的是,她那一枪命中的何止是靶心,还有梁宴洲的心。
13. 第13章
秦霜刚刚学会射击,正在兴头上,以至于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整个下午都专注地在练习射击。
梁宴洲在旁边看她玩,也丝毫不感觉无聊。相反,和秦霜待在一起,对他而言是一件放松且愉快的事。
一直到天渐渐黑下来,梁宴洲看了眼时间,等秦霜打完最后一枪,见她还想再换弹匣,笑着问她,“还没玩够?”
秦霜这才回过神来,回头看向梁宴洲,问道:“几点了?”
梁宴洲道:“快七点。”
他见秦霜还想玩,好笑地道:“瘾怎么比我还大,再打十发吧,打完去吃饭。”
秦霜是还有点没有玩够,闻言开心地点了点头,说:“我打完就走。”
梁宴洲嗯了声,仍然保持散漫的姿态靠在椅子里,十分耐心,“慢慢玩,不着急。”
最后这十发子弹,秦霜打得很有水平,三个八环,五个九环,两个十环。
她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把枪交还给工作人员,摘下隔音耳罩和墨镜后,就转身朝着梁宴洲跑过去,开心地说:“走吧。”
梁宴洲笑她,“玩够了?”
秦霜笑道:“其实还没有,不过今天确实玩太久了。”
梁宴洲拿起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外套,说:“你要是喜欢,以后可以常来。”
秦霜看着梁宴洲,微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从靶场出来,上车以后,梁宴洲问:“饿了没有?”
秦霜下意识摇头,“没有——”
她话音刚落,肚子突然很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一声。
车里安静,以至于肚子突然响的这一声就格外清晰,回荡在静谧的空间里。
“……”秦霜难得感到尴尬,下意识地捂了下肚子。
梁宴洲没忍住笑,一边将车子发动,一边逗她,“不是说没饿吗?肚子都叫了,这叫没饿?”
秦霜道:“刚才真的没感觉到饿。”
说着,她看向梁宴洲,问道:“你想吃什么?说好了今晚我请客的。”
梁宴洲道:“不是让你定吗。”
秦霜想了下,说:“要不然咱们去吃涮肉吧?正好今晚好冷,吃点暖和的还可以暖暖身子。”
梁宴洲嗯了声,说:“都行。”
又问:“想去哪家?”
秦霜道:“天坛那边有一家还可以,去年冬天的时候我和室友们每次涮肉都去那一家。”
梁宴洲道:“给我导航。”
秦霜嗯了声,低头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导航输入涮肉店的地址。
因为他们是从城郊回来,到地方的时候已经九点了。
但大概因为今晚跨年,大家都出来吃饭,所以即使已经九点,店里仍然人声鼎沸、生意红火。
秦霜走进店里,立刻有服务生热情地来招待他们,“先生,小姐,请问你们两位吗?”
秦霜点了点头,问道:“还有包厢吗?我想要一个包厢。”
她感觉梁宴洲应该不喜欢在大厅吃饭。
毕竟是去射击场都要包场的人。
服务生摇了摇头,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小姐,今天人太多了,包厢已经没有了。”
她说着四下看了看,然后指着靠窗那边的位置,“小姐,您看坐那边行吗?那边也比较清净。”
秦霜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那边靠着窗户,而且只有三张二人桌在那边,看起来确实还算清净。
她回头去看梁宴洲,询问他意见,“你觉得行吗?你要是不喜欢在大厅吃饭,我们就换一家。”
梁宴洲好笑地看她,说:“不饿吗秦霜?”
他挽着外套,单手抄兜往那边走,说:“别折腾了,就在这儿。”
秦霜连忙跟过去。
坐下来后,秦霜很有东道主意识,把餐本递给梁宴洲,说:“你看看喜欢吃什么。”
梁宴洲也没跟她客气,翻开餐本看了看,点了几个招牌肉类,翻到后面素菜的页面,问,“素菜喜欢吃什么?”
秦霜说:“娃娃菜和茼蒿,还想再要一份白萝卜。”
梁宴洲嗯了声,帮秦霜把她喜欢吃的素菜都点上,“点心饮料呢?想要吗?”
秦霜摇了摇头,说:“暂时不要,你点你想吃的。”
梁宴洲也没什么想吃的,点完餐合上餐本,对旁边点餐的服务生说:“先上这些。”
“好的,请两位稍等,马上就来。”
*
因为秦霜和梁宴洲来得晚,他们吃到十点多的时候,客人们陆陆续续散去,吵闹的大厅总算安静了不少。
秦霜正和梁宴洲说一会儿去看跨年烟火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哟,让我看看这是谁?”一个染着黄毛的二流子绕到秦霜面前,吹了声口哨,说:“我说这么眼熟呢,这不是咱们霜姐吗?”
他说着,看向秦霜对面的梁宴洲,说:“哟,霜姐厉害啊,这回傍上个帅哥。”
秦霜本来不想搭理这人,听到这里,抬起头看向对方,眼神冷厉,“吴亮,你有病吗?”
“怎么?敢做不敢承认啊。”吴亮笑得流里流气,说:“听他们说,你高中毕业以后考了电影学院,这都四年了吧,怎么还没红?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是不是床上技术不行啊,要不要哥哥教你几招——我草!秦霜你他妈有病吧?!”
吴亮话还没有说完,秦霜直接端起面前的油碗,直接泼到他的脸上。
吴亮被泼了满脸油和麻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一时间惹得店里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跟着吴亮一起来的几个男人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吴亮恼羞成怒,看向几个朋友,“笑个屁笑!”
他凶狠地看向秦霜,扬起手就朝秦霜的脸上用力地挥下去。
但他的手只挥到半空,就被一股力道控制住,任他再怎么用力也动不了半分。
他皱眉看向单手抄兜站在他旁边的男人,“你干嘛你!给老子放手!”
梁宴洲冷淡地看着他,冷淡地出声,“我如果是你,今天晚上就连夜离开北京。”
吴亮闻言不禁皱眉,“你什么意思?”
他其实还很想骂脏话,但莫名的被对面男人的气势压制住,以至于声音都有些发虚。
梁宴洲淡笑了声,嫌脏地把人扔开,“滚吧。”
没见梁宴洲用力,但吴亮被他扔得直接往后踉跄了好几步,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他的几个同伴连忙扶起他。
吴亮本来还不服气,想冲上去的时候,又被梁宴洲浑身的气场威慑住,双脚钉在地上,不敢再往前迈。
但他又不甘心今晚丢这么大个人,于是大声地说:“兄弟,我好心提醒你,秦霜在我们县城是出了名的贱骨头,只要给钱谁都能上,你别被她单纯的外表骗了,我劝你最好去做□□检,免得被……”
“别说了别说了!”旁边的朋友无意间察觉到梁宴洲淡漠眼底凛冽的杀气,吓得后背发凉,急忙拽住吴亮。
他和旁边的朋友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一起把吴亮拖走了。
*
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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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的人走后,店里终于又重新恢复平静。
但因为吴亮刚才的话,店里其他的客人都纷纷回头去看秦霜,然后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
秦霜对这些议论声见怪不怪,她也从来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但今晚毕竟是跨年夜,甚至算得上是她和梁宴洲第一次正式约会,遇到这种糟心的事,她心再大,也多少没了跨年的心情。
所以当他们从餐厅出来,坐到车上,梁宴洲问她想去哪里看跨年烟火的时候,她看着窗外,轻声说:“我想回学校了梁宴洲,你送我回学校吧。”
但梁宴洲并没有送她回学校,他开车带她去了离他们最近的一个跨年烟火燃放点。
他们到时已经快凌晨,燃放点已经人山人海,大家都在等待着跨年倒数。
梁宴洲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停下来,对秦霜说:“要下车去看烟火吗?”
秦霜摇了摇头,看向远处的挂钟,说:“就在车里看吧,外面好多人。”
梁宴洲嗯了声,也没勉强。
他抬手把车窗降下一点,看着空气中凝结的冷空气,说:“今晚是不是要下雪?”
秦霜也侧头朝窗外看去,“怎么看出来的?”
梁宴洲笑道:“猜的。”
他看到路边有人卖棉花糖,转过头看向秦霜,问道:“要吃棉花糖吗?去给你买一串?”
秦霜摇了摇头,看着梁宴洲,说:“梁宴洲,你把我当小孩儿吗,不开心了就买串棉花糖哄。”
梁宴洲笑着看她,语气宠溺,“那你想让我怎么哄?”
梁宴洲看她的眼神,和跟她说话的语气,又让秦霜心里控制不住地小鹿乱撞。
她看了他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梁宴洲,你怎么不问我刚才吴亮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梁宴洲道:“我为什么要问?随便什么人跑到我面前来中伤你几句,我就要来问你?我有那么愚蠢?”
秦霜问道:“那你相信我吗?”
梁宴洲看着她,说:“你说呢?我不相信你,难道要相信别人?”
秦霜轻轻地抿了下唇。
她其实从来不屑于跟任何人解释这些,但也许因为她很在乎梁宴洲,所以不想他误会她,于是开口说:“刚才那个人叫吴亮,小学的时候他一直带着全班同学霸凌我,四年级的时候,他故意摔碎了我妈妈留给我的手镯,我愤怒到极点,把他的头按在卫生角的污水桶里,差点把他淹死。”
“他大概从那之后就有点怕我,没敢再来惹我,于是就在背后到处散播谣言,导致我整个中学阶段一直被人造黄谣。但我一向不太在意别人怎么看我,所以也懒得解释。”
梁宴洲深深地看着秦霜。
过了很久,他问了声,“那你现在为什么要解释?”
秦霜看着他,认真道:“因为我不想让你误会我。”
她没有说出那句,因为我在乎你,所以才害怕被你误会。
梁宴洲一直看着秦霜很久。
直到凌晨钟声敲响的时候,他看着她,忽然没来由地说了句,“你前两天不是说我很难追吗?”
秦霜闻言不禁愣了下。
她看着梁宴洲,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说起这个。
她正想着,就见梁宴洲看着她,继续说:“要不你试试?我给你放放水?”
秦霜不禁愣住。
她看着梁宴洲,迟疑地开口,“什么意思?”
梁宴洲看着她,勾唇笑了笑,说:“听不懂吗秦霜?我的意思是,只要你开口,我就是你的。”
14. 第14章
秦霜其实早就隐约感觉到梁宴洲对她有意思,毕竟成年人之间的暧昧有时候不需要说出口。
她原本以为两人会长时间地保持这种暧昧的关系,但没想到梁宴洲会突然挑破这层窗户纸。
他说得这样直白,她想装傻都装不下去。
她看着他,嘴唇微微动了下,但是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好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梁宴洲见她半天不出声,微微地挑了下眉,“还没听懂吗?”
秦霜轻轻地抿了下唇,终于出声,“听懂了。”
梁宴洲问:“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秦霜又沉默了。
她盯着梁宴洲看了一会儿,像是经过了认真的思考,回答说:“那你让我想一下。”
她知道自己喜欢梁宴洲,但就是因为喜欢才不敢轻易和他在一起。
毕竟梁宴洲的家世摆在那里,她不觉得她和梁宴洲能长久。
梁宴洲点了点头,看着她问:“要想多久?”
秦霜道:“不知道,我想好再告诉你。”
梁宴洲也不催她要答案,点了下头,说:“好,你慢慢想,想清楚了再告诉我答案。”
秦霜轻轻点了下头,之后便没有再出声。
跨年的烟火一直放到凌晨过半才结束,当人群渐渐散场,梁宴洲也将车子发动,缓慢地汇入车流,问秦霜,“学校有门禁没有?这个点回去还能进宿舍吗?”
秦霜道:“有门禁。不过今天跨年,宿管老师不会太严,而且我大四了,学校其实已经不太管我们。”
梁宴洲道:“那我先送你回去,太晚了,回去洗漱了早点休息。”
秦霜点了点头,说:“好。”
半小时后,梁宴洲将秦霜送到宿舍门口。
秦霜低头解开安全带,然后看向梁宴洲,说:“那我回宿舍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很晚了,小心开车,路上注意安全。”
梁宴洲点了下头,说:“知道,回去吧。”
秦霜嗯了声,然后便推开车门下车,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梁宴洲一直等秦霜走进了宿舍,才收回视线,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给何力回了个电话,“在哪儿?”
*
因为放元旦节,跨年夜的第二天,秦霜就买了一张机票回老家陪外婆一起过节。
她难得回家,正好又在等之前跑组面试的结果,索性就在家里多待了几天。
在家里待到第四天的时候,那天早上,她起床在院子里扫地,忽然看到吴亮鼻青脸肿地从她家经过。
不仅鼻青脸肿,而且右手胳膊看起来像是骨折了,打着石膏吊在脖子上。
她有点意外,但看到仇人这么惨的样子,又实在控制不住地开心,幸灾乐祸地笑道:“哟,我说这是谁呢?吴亮,你是得罪什么人了吗?怎么让人打成这副样子?”
吴亮狠狠地瞪住秦霜,说:“我被谁打的你不知道吗?!”
跨年夜的那天晚上,凌晨两点,他喝完酒正准备回住处,结果走到巷子里的时候,就看到了晚上和秦霜一起吃饭的男人。
男人穿黑色西装,英俊的脸隐在夜色中。
他单手抄在裤兜,另一只手夹着支点燃的烟。他散漫靠在墙边抽烟,也没见他出声,突然他就被人一脚踹到了膝盖上。
他膝盖一痛,扑通跪到了地上。
他想站起来,被人狠狠按住肩膀,导致他跪在地上半分也动弹不了。
他抬头看向在夜色中抽烟的男人,狠狠道:“你他妈想干嘛!这可是法治社会!你信不信老子去警察局告你!”
他话音刚落,听见男人笑了一声。
他终于朝他看了过来,但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垃圾。
他淡声地开口,说:“可以,记住我的名字,梁宴洲,别告错人。”
吴亮跪在地上,望着梁宴洲瞪大了眼睛。
他以为他自己已经够目无法纪了,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他更目无法纪的人。
他怕对方真的对他动手,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就是说了秦霜几句吗?你至于来对付我吗?再说这可是北京,是法治社会!”
梁宴洲冷笑了声,说:“一个霸凌咖,跟我谈法治?”
吴亮被梁宴洲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吓得背脊直冒冷汗,他看着梁宴洲轮廓分明的侧脸,说话声音都发抖,“你想怎么样?”
梁宴洲淡淡地道:“你不是很会霸凌同学吗,我这人最喜欢以暴制暴。”
*
那天晚上,吴亮在漆黑的巷子里被梁宴洲的手下揍得好惨,偏偏他们动手前直接拿毛巾把他的嘴巴堵上,以至于他痛到连叫都叫不出来。
第二天上午,吴亮起床看到自己原本好好一张脸被揍得鼻青脸肿,越想越气不过,于是愤怒地跑去派出所报案。
梁宴洲自然地也被传唤,在派出所待了半个小时做笔录,最后交了一笔保释金离开。
他看着秦霜,气得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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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你牛逼啊,傍上梁宴洲这号人物,那你可千万要把他抓紧点,毕竟以梁宴洲的家世背景,他现在再宠你,也不可能会娶你。”
秦霜冷淡地看着他,“管好你自己吧,一把年纪了一事无成,我要是你,会羞耻得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埋起来。”
“你他妈别得意。”吴亮道:“等梁宴洲哪天不要你了,我看到时候还有谁能护得了你。”
他说完抬脚要走,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看向秦霜,得意地笑道:“对了,我这伤就是拜梁宴洲所赐。不过他也没捞到什么好处,有权有势又如何,天子犯法也和庶民同罪,老子到派出所告他,他也一样要被传唤。”
秦霜听到这里,不由得皱了皱眉。
等吴亮走后,她回到房间去拿手机,给梁宴洲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梁宴洲低磁的声音传过来,带着散漫的笑意,“难得啊,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呢?”
秦霜坐在床边,问道:“梁宴洲,你被派出所传唤了吗?”
梁宴洲闻言,问道:“怎么?那个人来找你麻烦了?”
秦霜摇了摇头,说:“他估计是回来过节,我看到他鼻青脸肿,右手还打了石膏,像是骨折了。他说是你派人做的。”
梁宴洲淡淡嗯了声,没多说别的。
秦霜知道梁宴洲是为她出气,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梁宴洲。”
“怎么了?”梁宴洲的声音传过来,低磁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秦霜微微地张了张唇,话在喉咙里打转,但就是一直无法开口。
梁宴洲等了半天,没等到秦霜说话,他轻声地笑了笑,说:“干嘛呢秦霜?你跟我打腹语呢?”
秦霜轻轻地抿了下唇。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开口,问道:“梁宴洲,你跨年夜说的那句话还算数吗?”
梁宴洲问:“哪句?”
秦霜道:“你说,只要我开口,你就是我的。”
电话那头,梁宴洲似乎心情很好,唇边勾着笑意,说:“当然,所以你现在想清楚了吗?”
秦霜点了点头,说:“我想清楚了,梁宴洲,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她不想去想未来那么长远的事,这几天回家陪外婆过节的日子里,她每天都很想梁宴洲,白天想晚上也想。
所以她决定勇敢一点,不管未来能和梁宴洲走到哪一步,至少当下,她很想和他在一起。
15.第15章
秦霜刚才表白的时候没紧张,说完了话反倒紧张了起来,尤其是当她听见梁宴洲在电话那头很低地笑了一声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把手机握紧了一点,问道:“你笑什么?”
梁宴洲心情很好的样子,嗓音里带着点笑,低声说:“怎么?心情好还不准我笑?”
秦霜听见梁宴洲的话,唇角不自觉地抿起了笑容。
她独自坐在静悄悄的房间里,心情好像窗外冬天的阳光,温暖、和煦,有隐秘的快乐。
她握着手机没再说话,听见梁宴洲问她,“什么时候回北京?”
秦霜道:“我暂时不回北京。”
梁宴洲:“怎么?要在家里过完年再回来吗?”
秦霜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买了后天上午的机票飞横店。”
梁宴洲问:“要进组?”
秦霜道:“不是,最近那边有好几个戏要开,我想过去面试一下。”
梁宴洲问:“你想上哪个戏?”
秦霜警惕,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梁宴洲笑道:“如果我没有误解的话,我现在应该算是你男朋友了吧?作为男朋友,我不能关心一下你?”
“不能。”
秦霜不想让梁宴洲插手她的工作,于是说:“梁宴洲,我要跟你约法三章。”
梁宴洲微微地挑了下眉,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你说。”
秦霜道:“第一,你不准插手我的工作,一点都不准。”
梁宴洲沉默了一会儿,显然不太乐意。
“你这有点为难我秦霜,以前你不要我帮忙就算了,现在我既然已经是你男朋友,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自己到处跑剧组面试,不让我出手帮忙?这我恐怕做不到。”
秦霜脸色变得严肃,认真地说:“梁宴洲,我没跟你开玩笑,你不准插手我的工作,我不想靠你。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
梁宴洲愣了一下。
随后无奈地笑了,“我这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一口大帽子给我扣下来,我什么时候不尊重你了?”
秦霜道:“你如果真的尊重我,就听我的,不要插手我的工作。梁宴洲,我是喜欢你才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资源,不是为了利用你才和你在一起。”
梁宴洲勾唇笑了笑,说:“我倒是希望你能多利用利用我。换个人,不知道多高兴自己男朋友能帮忙,也就你,笨得都不知道借东风。”
秦霜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梁宴洲问道:“怎么不说话了?生气了?”
秦霜这才又开口,有点不高兴,“梁宴洲,你到底要不要听我的?”
梁宴洲无奈地笑了笑,妥协道:“行吧,暂时听你的。还有呢?不是要跟我约法三章吗?还有什么要求?”
秦霜道:“第二,我们俩的关系不能曝光。”
梁宴洲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秦霜道:“你这不是废话吗,要是人人都知道我是你女朋友,以你的权势地位,就算你不开口,估计也有一大堆的戏找上门来。但我不想这样,这样我会怀疑我自己,因为这会让我不知道,究竟是靠我自己的能力得到的工作机会,还是别人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我的工作机会。”
秦霜道:“梁宴洲,确定自己有能力工作和赚钱,是我生命中重要安全感的来源,我不想依附任何人生存,你明白吗?”
梁宴洲听完点了下头,应道:“好,我答应你,不插手你的工作,也暂时不公开我们的关系。第三呢?你继续说。”
秦霜道:“第三点还没有想到,等我以后想到再告诉你。”
梁宴洲勾唇笑了笑,应她,“好。”
又问:“后天几点的飞机到横店?”
秦霜道:“上午九点多的飞机,到了应该快中午了。”
梁宴洲嗯了声,说:“下飞机后给我打个电话。”
秦霜点了点头,应道:“好。”
*
一月七号,秦霜飞到横店跑组面试。
梁宴洲问秦霜要了航班信息,原本打算到机场去接人,但他临时有事要出差,于是只好派了何力过去。
中午十二点二十分,秦霜推着一只白色的登机箱跟在人群后面依次通过廊桥。
她从机舱里出来,还在廊桥上就先给梁宴洲打了个电话。
电话拨通后,很快就被接通,梁宴洲的声音从那头传来的,“到了?”
秦霜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容,“刚下飞机。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接电话了?”
梁宴洲懒散地靠在书房的椅子里,勾唇笑了笑,“你说呢?不是你说十二点到吗,等你半天了。”
秦霜笑道:“不好意思,飞机晚点了二十分钟。我已经平安落地了了,你快休息吧,纽约这会儿应该凌晨了吧?”
她知道梁宴洲这几天在纽约出差。
梁宴洲道:“不着急,你见过何力吧?”
“你的助理?”秦霜之前好像见过一次,上次苒苒的餐厅开业,梁宴洲那天喝了点酒,是何力过来开的车。
梁宴洲嗯了声,说:“我派他过来接你,你到出口就能看到他。何力办事牢靠,如果有什么需要应酬的饭局,带上他,也可以让他帮你谈项目,绝对比大多数职业经纪人强。”
秦霜闻言不由得愣住了,说:“他不是你的助理吗?你让他来帮我,那你需要用人的时候怎么办?”
梁宴洲道:“我这边暂时没什么事,就算有事也有其他人可以用,总之你有什么事尽管交给何力去办,别跟他客气。”
虽然梁宴洲这样说了,但秦霜哪敢真的带何力去谈事情。
毕竟何力是梁宴洲的特助,常年跟他出席公开场合,圈子里不知道多少人认识他。
她如果真的带何力去帮她谈事情,跟公开她和梁宴洲的关系有什么区别。
*
何力本来是被梁宴洲派过来给秦霜当助理的,但秦霜从头到尾没带他,自己每天抱着简历跑剧组面试,他一点忙也没帮上。
他觉得很惭愧,给梁宴洲打电话的时候,老实地汇报说:“秦小姐根本不让我帮忙,我想跟着她都跑老远,好像生怕被人发现我跟她是一起的。”
梁宴洲闻言有些好笑,说:“算了,她是怕有人认出你,从而发现我和她的关系。”
又问:“她这几天面试怎么样了?”
何力道:“好像还挺顺利。秦小姐大二那年演过一部小成本网剧的女二,那位导演好像很看好秦小姐,自从您搞了之前封杀秦小姐的那个公司,业内对秦小姐的□□也算解除了,所以那个导演知道秦小姐最近在试镜时,主动向秦小姐抛出橄榄枝,好像有个女三号的角色能给秦小姐演。”
梁宴洲闻言不禁皱了下眉,“女三号?”
何力点了点头,询问道:“要帮秦小姐拿女一号吗?”
梁宴洲倒是想。
但秦霜特意为这事跟他约法三章过,他怕他真的插手,秦霜万一知道以后,会真的跟他生气。
于是说:“算了,她不准我插手她的工作,真帮她拿了女一号,我怕她会生气。”
“……”
何力惊讶得都说不出话来。
他跟在梁宴洲身边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梁宴洲怕过什么,商场上不见血的厮杀都能从始至终风轻云淡的人,居然会怕女朋友生气?
*
一月十三号,梁宴洲回国,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
秦霜那时候已经睡了,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她摸黑点开手机,看到梁宴洲发来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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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瞌睡一下子清醒了,连忙点开,看到梁宴洲问她:【睡了没?】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在黑暗中抱着手机和梁宴洲聊天。
秦霜:【没有呢,你呢?在忙吗?】
梁宴洲:【没有。】
又问:【要不要出来?】
秦霜看到消息有点意外,忙问:【你回北京了吗?不是说还有几天吗?】
梁宴洲:【提前忙完了。】
他等不了秦霜给他回答,直接给她打了电话过去。
秦霜看到电话过来,连忙接起。
深夜静谧,梁宴洲的声音传来,“出来,在你宿舍外面。”
*
秦霜一点没有耽误,挂了电话就下床换衣服。她来不及化妆,只简单洗漱了下,套上羽绒服,穿上鞋子就跑出了门。
因为有几个系已经放假,宿舍最近管得不严了,秦霜跑到宿舍门口,跟值班的宿管阿姨说了一声,阿姨就出来帮她把门打开。
她从宿舍出来,一眼就看到梁宴洲的车停在宿舍对面,他穿黑色西装,双手抄兜散漫地倚在车门边。
看到秦霜朝他跑来的时候,他漆黑的瞳孔定定地看着秦霜。
算起来,这还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第一次见面。
秦霜小跑到梁宴洲面前,朝他露出个笑容,说:“你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梁宴洲看着她,唇角似有若无地勾着笑,说:“怎么?不想见到我?”
“没有。”
秦霜其实算是高个,光脚也有一米六八,穿上鞋至少有一米七,但梁宴洲个子太高,即使他散漫地靠在车门边,秦霜还是要微微抬头才能看清他的眼睛。
她看着他解释说:“我是想着你今晚才刚到北京,怎么不先回去休息。”
梁宴洲一直注视着秦霜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问:“想我吗?”
秦霜倒也坦荡,她点了点头,看着梁宴洲,说:“想。”
又问:“你想我吗?”
梁宴洲勾唇笑了,看着她,“你说呢?你猜我为什么不回家休息,先来找你?”
秦霜闻言,看着梁宴洲,唇角不自觉地抿起笑容。
梁宴洲问道:“明天有事吗?”
秦霜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事,学校马上要放假了,新戏也要年后才开机,所以最近一直到过年都没什么事。”
梁宴洲问:“想去哪儿玩吗?滑雪想去吗?”
秦霜眼睛不禁亮了亮,望着梁宴洲,问:“你陪我吗?”
梁宴洲嗯了声,说:“正好年前的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不过明天下午还有个会要开,如果想滑雪的话,等我明天下午忙完过来接你。”
秦霜开心地点了点头,看着梁宴洲,说:“好,那我等你。”
梁宴洲嗯了声。
他见秦霜穿得少,怕她在外面站太久冻感冒,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说:“进去吧,明天我忙完过来接你。”
秦霜点了点头。
她看着梁宴洲,好像还想再说点什么,或者想做什么。
她的目光从梁宴洲的眼睛渐渐下移,落到了他的唇上。
她以为自己的心思很隐秘,但其实她的眼睛看向梁宴洲的唇时,就被他发现了。
静谧的夜色里,梁宴洲忽然笑了一声。
秦霜猛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看向梁宴洲。
梁宴洲看她的眼里似有若无地带着笑,然后说:“秦霜,过来点。”
秦霜离梁宴洲站得其实已经很近,但她听见梁宴洲的话,还是又往前迈了半步。
她抬头看向梁宴洲,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下一秒,梁宴洲的左手搂住了她的腰,右手掌住她的后颈,然后他低下头,温热的唇吻住了她。
16.第16章
秦霜一向觉得自己还算见过世面,毕竟从小到大经历过太多事,以至于后来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能很平静地面对,并且去解决掉。
但谈恋爱毕竟是二十二年来头一次,接吻更是。
无论她理论知识多丰富,但梁宴洲真的搂住她的腰,低头吻下来的时候,她还是紧张到心跳加快,大脑空白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梁宴洲大概能感觉到她在紧张,温热的唇没在她唇上停留太久,便松开了她。
松开她的时候,他看向她,眼里带着点戏谑的笑,逗她说:“这么紧张啊秦霜?”
秦霜刚才确实紧张了,但她不想承认,于是看着梁宴洲,故作镇定地说:“我什么时候紧张了?”
梁宴洲勾唇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行吧,不承认就算了。”
深冬的北京很冷,尤其是此刻已经凌晨一点,寒风更加凛冽刺骨。
梁宴洲没让秦霜在外面多待,揉了下她的脑袋后就催她回去,“回宿舍吧,天冷,睡觉别踢被子。”
秦霜点了点头,看着梁宴洲,“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开车慢点,到家给我说一声。”
梁宴洲嗯了声,应她,“好。”
秦霜和梁宴洲告别后,才转身朝着宿舍里走去。
梁宴洲单手抄兜,另一手勾着车钥匙,散漫地靠在车门边,一直等秦霜进了宿舍,看不到身影了,才转过身,拉开车门上车,开车离开。
*
见过秦霜以后,梁宴洲开车回了一趟老宅,他明天开会要用的资料被他放在老宅的书房里,所以今晚得回去拿资料。
老宅离市区远,到家已经凌晨三点,家里人都睡了,孟姨在守夜,见梁宴洲回来,小声地说:“您回来了。”
梁宴洲嗯了声,挽着外套上楼,“帮我泡杯茶,送到书房来。”
他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左右刚下飞机,时差还没调整过来,这会儿一点困意也没有,不如提早把事情处理完。
孟姨忙应一声,转身去替梁宴洲泡茶。
*
梁宴洲上楼后,先回卧室去洗澡。
虽然猜想秦霜这会儿应该已经睡了,但进屋以后还是先给她发了条消息报平安:【到家了,放心。】
他发完消息,把手机锁屏扔床头柜上,抬手解衬衫扣子,准备进浴室洗澡。
扣子才解了两颗,手机屏幕就亮了。
他伸手把手机拿起来,看到秦霜回复的消息。
秦霜:【那就好,那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梁宴洲看完消息,直接给秦霜回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梁宴洲开口,“还不睡?你打算熬夜修仙?”
电话那头,秦霜握着手机,不自觉地抿了下唇。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我不是在等你的消息吗,说了到家给我发消息的,你一直没发。”
梁宴洲拿着手机坐到沙发上,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摸出支烟,咬在唇边,嗓音里带着笑,“怪我?”
秦霜道:“没有,可能你太忙,忘了吧。”
梁宴洲闻言,不由得笑出一声,说:“还说没怪我,那怎么语气这么酸?”
秦霜不自觉地抿了下唇,不想跟他争辩,说:“反正你平安到家就好,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她说完正要挂电话,梁宴洲的声音传来,“我今晚回老宅拿点资料,老宅离市区远,刚到家。”
他又笑了,说:“没有忘记要跟你报平安,别瞎想。”
秦霜闻言不禁愣了下,随后耳根不受控制地有点发烫,小声说:“我没瞎想。”
梁宴洲勾唇笑,说:“没瞎想就好,早点睡,我明天忙完就过来接你。”
秦霜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听见梁宴洲那头有按动打火机的声音。
她不禁问道:“你在抽烟吗?”
梁宴洲嗯了声,问:“怎么了?”
秦霜道:“少抽点烟,抽烟短命。”
梁宴洲勾唇笑道:“咒我啊?”
秦霜忙道:“我什么时候咒你了,明明是提醒你!”
梁宴洲笑了笑,最后抽了一口,就从善如流地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说:“行吧,既然你管我,那我以后少抽点。”
秦霜忽然发现,梁宴洲还挺会调情。
什么叫她管他?好像是因为她说了,他才听一样。
她这样想着,没忍住就说了出来。
梁宴洲道:“不然呢?换个人你觉得我会听吗?”
秦霜被撩得面红耳赤,感觉再继续和梁宴洲煲电话粥,她今晚真的要睡不着了,于是说:“我要睡了。”
梁宴洲嗯了声,说:“睡吧,明天打给你。”
“嗯,你也早点睡。”
*
这天晚上,秦霜一直到凌晨四点才睡着。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今晚的那个吻,并不是什么法式热吻,但却温柔缱绻到让人身心都发软。
秦霜唇角弯起,回忆着梁宴洲给她的美好初吻,慢慢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
由于昨天睡得太晚,以至于第二天秦霜直接睡到了快中午,甚至还是梁宴洲给她打电话才把她吵醒的。
她困到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声音含糊,“喂——”
梁宴洲听着这个声音,没忍住笑,“公主,几点了?还睡呢?”
秦霜意识还没清醒,困倦地问:“几点了?”
梁宴洲道:“快十二点了,起来吃午饭,别饿着肚子睡觉。”
秦霜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发现真的快十二点。
梁宴洲道:“我中午在外面有个应酬,就不过来陪你了,我这边大概三点左右结束,完了就过来接你,你把东西收拾下,晚上大概率要住在山上,记得带厚衣服,山上冷。”
秦霜点了点头,应道:“知道了。”
“嗯。”梁宴洲道:“那我先挂了,我这边有个电话接进来。”
“嗯嗯嗯。”秦霜忙道:“你去忙吧,我挂了。”
她说完,先挂了电话。
*
挂了电话以后,她从床上坐起来,看到有人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
她点进去,看到消息是林泽发来的。
林泽:【霜霜,你在学校吗?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我过来请你吃饭好吗?】
大概是看她一直没回,林泽又发来一条:【那我现在过来了?】
半小时前,林泽又发了一条:【霜霜,我到你宿舍门口了,你起床了没有?】
秦霜看完消息,有点头疼。
她想了下,给林泽回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拨过去后,很快接通了,林泽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霜霜,醒了?我给你发消息,你一直没回,我猜你就还在睡觉,就没打电话吵你。我现在在你宿舍门口等你,你换好衣服就出来吧,我定了餐厅,我们先去吃午饭吧。”
林泽直接一口气把所有话说完,摆明不想给秦霜拒绝的余地。
秦霜很为难,但还是说:“不用了,我还不太饿,而且生日不生日的,我其实也不太在意,你——”
“霜霜,你还在恨我吗?因为当年的事?”
“没有。”秦霜说的是实话,她对林泽早就没感情了,没有爱又哪来的恨。
林泽道:“那为什么我想请你吃个饭,你都要拒绝?”
秦霜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泽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难道说现在连一起吃个饭都不行了吗?而且我连餐厅都已经定好了,生日蛋糕也定好了,就算要绝交,好歹也吃顿散伙饭吧?”
秦霜确实不太想去。
但她忽然想到之前住院的时候,林泽来医院照顾过她,于是说:“那今天这顿我请吧,上次你来医院照顾我,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林泽闻言,苦笑了下,说:“行吧,反正你先出来。”
*
林泽把午饭的地点定在八珍楼,那家店秦霜以前只听说过,从来没有去过,之前听鸢鸢科普,说那家店是专门接待权贵的,普通人根本连门槛都踏不进去。
林泽为了定这间餐厅,请了好几个朋友帮忙,预定了大半个月,才总算定到一张大厅的二人桌。
位置有点偏,在大厅靠窗的一个角落里。
但即使是这样一个位置,林泽也是花了大价钱才定到的。
他带着秦霜过去,坐下后,笑着把餐本递给她,说:“看看想吃什么,今天你生日,别跟我客气。”
秦霜点了点头,伸手接过餐本。
但当她翻开餐本,看到里面的菜品价格时,漂亮的眉心微微蹙起来。
她从头翻到尾,实在没法下手点,合上餐本抬头看向林泽,“要不我们还是换间餐厅吧,这间餐厅太贵,只是一个生日而已,没必要这样铺张浪费。”
林泽道:“都说了别跟我客气,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他见秦霜不点菜,索性叫来服务生,直接点单了几个招牌菜。
等服务生走后,秦霜看向林泽,说:“你妈要是知道你花这么多钱请我吃饭,会骂你的。”
林泽闻言,苦涩地笑了一下,他看着秦霜,问道:“秦霜,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明明喜欢你,却不敢违抗父母的命令。你知道吗,我爸妈逼我联姻,我根本不想,但他们非逼着我订婚。”
秦霜平淡地看着林泽,说:“林泽,这是你的事,不用跟我说。”
林泽突然握紧秦霜的手,情绪有些激动,“霜霜,我们私奔吧,只要你开口,我马上抛弃一切跟你走。”
秦霜把手从林泽手里抽出来,她看向他,“林泽,你可能搞错了,我是一个不会给别人两次机会的人,从当初你怀疑我偷你妈妈项链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友情就走到尽头了。”
“这些年来之所以还和你们家维持表面关系,也只是不想让外婆知道了难过而已。”
“再者,别说我不喜欢你,就算我真的喜欢你,我也不会开口要求你做什么,因为爱我的人不用开口也会做,没有那么爱就自然会衡量利弊。林泽,你说你没办法违抗父母的命令,究其根本,也只是因为你没那么喜欢我而已,我对你而言,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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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而且,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很喜欢他,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提这种事,我不想我男朋友不开心。”
她说完,想给林泽一点消化的时间,于是从椅子上起身,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转过身,却没想到迎面撞上梁宴洲的视线。
他在二楼的包厢,此刻正散漫地靠在窗沿看她。
她看过去的时候,梁宴洲看她的眼神似笑非笑的,她委实看不出这祖宗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什么时候在窗边偷听的?
她脑子混乱地去洗手间,上完厕所回大厅的时候,经过连廊,忽然被人拽进一间屋子。
她吓得差点尖叫,下一秒,温热的唇覆到她的唇上。
她闻到熟悉的清冷的木质香调,身体放松下来。
房间像是一个杂物间,没有开灯,秦霜睁开眼睛,借着外面走廊上的光看梁宴洲。
梁宴洲搂在她腰间的手收紧,轻咬她的唇瓣像是惩罚,“专心点。”
秦霜:“……”
谁家好人在人家的杂物间里接吻呀,还要她专心点!
外面人来人往,她生怕有人推门进来,怎么专心?
不过梁宴洲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她,这次的吻比起昨晚那个温柔缱绻的吻强势多了,秦霜很快被吻到快要缺氧,她张口想呼吸的时候,却正好方便梁宴洲攻城略地。
这次的吻持续好长时间,最后分开的时候,秦霜整张脸烫得不行,呼吸也很急促。幸好房间里昏暗,梁宴洲应该看不见她此刻脸红得能煮熟鸡蛋。
她镇定道:“我出去了,我朋友还在等我呢。”
她说着要出去,梁宴洲伸手捞出她的腰,把她带回去,“这就走了?”
梁宴洲闲散地靠在桌沿,秦霜被梁宴洲带回去后,被他搂住腰固定在他右腿上。
秦霜刚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但她见梁宴洲坦荡得很,索性也大大方方把梁宴洲的腿当凳子上。
她看向他,“那你还想怎么样?”
梁宴洲似笑非笑地看她,“这么着急回去,怎么?真要跟人私奔?”
秦霜看他一眼,说:“你都听见私奔了,后面的话没听见吗?”
梁宴洲当然听见了。
所以他这会儿心情很好,但是故意说:“后面什么话?没听见,再说一次。”
秦霜道:“不说,没听见就算了,好话不说第二次。”
梁宴洲勾唇笑了笑,也不再逼她说。
他一手搂着秦霜的腰坐在他腿上,免得她摔下去,另一手抬起来捏住秦霜的下巴,看着她问:“今天生日?”
秦霜嗯了声,看着梁宴洲,“你怎么知道?”
梁宴洲道:“看到桌上的生日蛋糕了。”
秦霜点了点头,说:“那是林泽买的。”
梁宴洲嗯了声,说:“看到了,丑得要命。”
秦霜:“……”
梁宴洲轻轻捏秦霜的脸蛋,看着她,“不准吃听见没有?”
秦霜:“为什么?”
梁宴洲:“因为他买的蛋糕太丑了,晚上我给你买漂亮蛋糕,吃我买的。”
秦霜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看着梁宴洲,过了几秒,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她抬手捏梁宴洲的脸,忍不住笑,“梁宴洲,你怎么这么幼稚,这种事情也要计较?”
梁宴洲看着秦霜,一点没觉得自己又争又抢的,很自然地说:“怎么?不行?”
秦霜笑道:“行,不过我以为你要亲自给我做生日蛋糕呢,原来也是去外面买。”
梁宴洲啧了声,说:“你这有点为难我,我二十几年没进过厨房,我怕我做出来,你也不敢吃。”
秦霜抬手搂住梁宴洲的脖子,笑着看他,“没事,只要你做出来我就吃。”
梁宴洲勾唇笑了笑,说:“行啊,毒死别赖我。”
秦霜笑道:“放心吧,不赖你。”
“我是不是听见梁宴洲的声音了,从这屋里传出来的。”房间外面有人经过。
孟则说:“没有吧,他不是说出来抽烟吗。”
秦韫道:“他这烟也抽得太久了,半天没见人影。”
孟则道:“回去给他打个电话。”
两人说着话走远了。
秦霜等人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立刻从梁宴洲腿上起身。
梁宴洲笑她,“至于吗?你紧张成这样,我还以为我们在房间里干嘛了。”
秦霜道:“我是怕他们发现我们俩在一起的事,不是说好暂时不公开吗?”
梁宴洲道:“是,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霜走到梁宴洲面前,伸手从他裤兜里摸走了烟盒和打火机。
梁宴洲愣了一下。
秦霜晃晃手里的东西,笑盈盈地看向他,“没收了,我走了。”
她说完,转身先出了房间。
梁宴洲被秦霜收走了烟和打火机,却一点没有生气,反倒心情很好地勾唇笑了笑。
他等秦霜走后,才从房间里出来,双手抄兜,心情愉快地回二楼包厢。
17.第17章
秦霜回到大厅时,林泽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他看着秦霜坐下来,对她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说:“霜霜,刚刚是我唐突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秦霜摇了摇头。
她看着林泽,想说点什么,但好像又无从说起。
就像她刚才说的,她和林泽的友情结束在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
曾经,曾经她也许喜欢过林泽。但当林泽对她露出怀疑的眼神时,所有的喜欢就都消散了。
饭菜很快上来了,林泽给秦霜夹菜,说:“霜霜,刚刚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开心的。”
秦霜看着他,“谢谢你林泽。”
林泽苦涩地笑了笑。
他看着秦霜,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霜霜,你刚才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是骗我的对吧?上次你生病住院,那时候你不还没有男朋友吗?”
秦霜嗯了声,说:“刚在一起没多久。”
“他是谁?”林泽忍不住问:“我认识吗?”
秦霜道:“不认识。”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吃饭吧林泽,这么贵的菜,不趁热吃可惜了。”
林泽虽然很想知道秦霜的男朋友是谁,但他也看得出秦霜不想告诉他,怕问急了秦霜会生气,于是只好暂时不提。
吃完了饭,林泽让服务生把空盘撤走,把桌子收拾干净,然后把生日蛋糕打开,放到桌子中间。
生日蛋糕上面用橙色的果酱写着:霜霜,生日快乐。
林泽把蜡烛插上,拿打火机点蜡烛,说:“好多年没陪你一起过生日了,许个愿吧。”
秦霜不自觉地抿了下唇,下意识地抬头往楼上看。
果然看到梁宴洲闲散地靠在窗边看她。
明明只是跟朋友一起吃饭,但她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
但林泽都已经帮她把蜡烛点上了,她总不能不吃吧?
她跟林泽虽然不像小时候那么好了,但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而且林泽又是特意来陪她过生日,她怎么也做不到真的不搭理林泽的好意。
于是她还是双手合十地许了愿,吃了林泽切给她的生日蛋糕。
她拿着叉子刚吃一口蛋糕,手机就响了。
她拿起手机,看到梁宴洲发来的微信。
梁宴洲:【?】
……
她就猜到梁宴洲要来找她兴师问罪。
她放下叉子,打字回复:【人家蛋糕都买了,蜡烛都点上了,我总不能真的一口都不吃吧?】
消息发过去,不知道梁宴洲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没再回她。
下午一点半,午餐结束后,林泽去买单,然后和秦霜一起走到餐厅外面,对秦霜说:“我送你回学校吧。”
秦霜一眼就看到梁宴洲的迈巴赫,就停在路边,他人坐在车里,右手指间夹着支烟,闲散地搭在车窗沿。
不知道是不是别人给他的烟,但因为他的打火机被她拿走了,所以只是拿在手里没点。
秦霜看了看梁宴洲,然后看向林泽,说:“不用了,我正好想在这边逛会儿,你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请我吃饭。”
林泽下午还有事,也不能在外面耽误太久,于是点了下头,说:“那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一会儿到了学校给我说一声。”
秦霜微笑地点了下头,说:“好。”
她站在路边,看着林泽开车离开后,然后径直朝着前面的迈巴赫走去。
她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上车后就看向梁宴洲,先开口,“我可以解释。”
梁宴洲看向她,散漫地靠在座椅里,一副,行,你解释给我听听看的样子。
秦霜道:“首先,我和林泽从小一起长大,无论我们之间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我小的时候,他挺照顾我的,在我眼里,他算是我半个哥哥。其次,人家花那么多钱请我来这里吃饭,蛋糕也买了,蜡烛也点了,我总不能一口不吃吧?换做是你,要是有个女孩子专门买蛋糕给你过生日,你多多少少也会吃一口吧?”
“不会。”梁宴洲说。
秦霜:“……”
梁宴洲道:“我从一开始,就不会答应跟对方出来吃饭。不像有些人,生日不告诉男朋友,反倒跟青梅竹马出来吃饭。”
秦霜看着梁宴洲,忽然没忍住笑。
梁宴洲抬手来捏她的脸蛋,“还笑?”
秦霜抬手把梁宴洲捏她脸蛋的手拉下来,两只手握住。
她微笑看着他,诚恳地解释说:“好吧,这件事算是我的错。但我发誓,我没告诉你我今天生日,是因为我自己也忘了,前几天我外婆还提醒我来着,但最近在横店跑剧组试戏,回来就给忙忘了。”
她身体前倾,凑到梁宴洲跟前,笑着看他,“别生气了好不好?”
梁宴洲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的,“我哪敢跟寿星生气,把寿星惹生气了,回头不还得我自己哄。”
秦霜笑道:“就是!到头来还是得你自己哄,反正头疼的是你。”
梁宴洲总算笑了,抬手揉揉她脑袋,“坐好,回学校拿东西了。”
秦霜坐回去,低头系好安全带,然后又看向梁宴洲,“现在就出发了吗?你不是说下午还要开会吗?”
梁宴洲道:“上午开会该讨论的都讨论完了,剩下的事等年后再说。”
*
他们回学校拿行李,然后就直接开车去滑雪场。
秦霜好久没有滑过雪,一到滑雪场就想着先上板玩一会儿。
换衣服的时候,梁宴洲问她,“会玩吗?”
秦霜点了点头,说:“会。”
梁宴洲抄兜倚在门边看她坐在椅子上穿鞋子,问:“经常玩?水平怎么样?”
秦霜道:“不经常,玩了五六次吧。”
梁宴洲听完皱了皱眉,说:“你管这叫会玩?”
秦霜穿好了鞋子,又拿上旁边的头盔戴上,说:“这怎么就不叫会玩了,会滑不就行了,我又不去打比赛。”
梁宴洲道:“只准在新手区玩。”
秦霜道:“知道,我都是在新手区玩的。”
虽然秦霜觉得自己的水平在新手区玩没什么问题,但梁宴洲不放心,给她请了两个教练全程跟着她,不仅跟着保护她的安全,还帮她隔绝其他人,免得其他人摔跤不小心误伤她。
秦霜从下午四点,一直玩到天黑,雪场准备关门了,她才意犹未尽地滑到梁宴洲面前。
梁宴洲坐在雪场外的长椅上等她,见她过来,笑看向她,“玩够了吗?”
秦霜坐到椅子上,意犹未尽地说:“没有呢,才玩了两个小时。”
梁宴洲道:“明天再玩。”
秦霜嗯了声,把安全头盔摘下来,塞梁宴洲手里,然后朝他伸手,笑着问:“我的漂亮蛋糕呢?”
梁宴洲道:“没买。”
秦霜:“……”
梁宴洲似笑非笑地看她,“你不是已经吃过了吗,还惦记我的漂亮蛋糕呢?”
秦霜道:“是你自己说要给我买漂亮蛋糕的。”
梁宴洲道:“你还答应我不吃那个丑蛋糕的,你不也吃了?”
秦霜:“……”
秦霜看出来了,梁宴洲真的很能吃醋,于是说:“不买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爱吃蛋糕。我们去吃晚饭吧梁宴洲,我好饿。”
梁宴洲嗯了声,帮秦霜拎起头盔和她刚刚脱下来的滑板,起身道:“走吧,想吃什么?”
山上能吃的东西还挺多,但因为太冷,秦霜最后选择去吃热乎乎的汤锅。
吃完饭回酒店已经八点多。
秦霜和梁宴洲并不住一个房间,上午梁宴洲说晚上要在山上过夜的时候,她还在想,梁宴洲不会定一个房间吧?结果下午到了酒店,才发现梁宴洲定了两个房间。
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现在和梁宴洲已经男女朋友的关系,也丝毫不介意和梁宴洲发生关系,但两人毕竟才刚在一起,要是这么快就上床,她还是觉得有点太快了。
幸好梁宴洲定的是两个房间。
他们俩的房间挨着,到房间后,秦霜笑着看向梁宴洲,说:“那我回房间了?”
梁宴洲嗯了声,说:“进去吧。”
“嗯,那晚安了梁宴洲,明天见。”秦霜说完,就拿出房卡刷开房门。
手扶住门把手,准备进屋时,还是没忍住看向梁宴洲,说:“梁宴洲,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梁宴洲双手抄兜,侧身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霜,故意逗她,“你想听什么啊公主殿下?”
秦霜看着他,直白地说:“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梁宴洲。”
梁宴洲勾唇笑了,说:“不是有人已经说过了吗?”
秦霜:“……”
算了。
她就多余问他。
幼稚鬼。
“不说算了,我进屋了,晚安。”秦霜说完,推门进屋,把房门关上了。
梁宴洲看着秦霜进了屋,勾唇笑了笑,然后才刷开他自己的房门,也进了屋。
*
秦霜进屋以后,先脱掉衣服,到浴室去洗头洗澡。
洗完澡,吹干头发,换上睡裙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她坐到床边,拿起手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梁宴洲五分钟前给她发的消息:【过来。】
秦霜没反应过来,回复问:【?】
梁宴洲:【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
秦霜:【我洗澡呢。】
梁宴洲:【洗好了?】
秦霜:【嗯,你还没睡呢?】
梁宴洲:【没有,到我房间来。】
秦霜:【现在?】
梁宴洲:【嗯,快点。】
虽然不知道梁宴洲这时候喊她过去做什么,但秦霜还是穿上外套过去了。
走到梁宴洲房间门口,她抬手按门铃,梁宴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没关门。”
秦霜闻言抬手推门,这才发现房间门是虚掩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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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开门,就看到梁宴洲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只白色的奶油蛋糕。
她看到蛋糕的时候,眼睛不由得亮了亮,有点惊喜地看向梁宴洲。
梁宴洲看着她,“站门口做什么?过来。”
秦霜这才回过神来。
她微笑点了下头,转身把房门关上,然后走到沙发前,在茶几前蹲下来。
她看了会儿茶几上的蛋糕,白色的奶油蛋糕不算很复杂,红色果酱画了几个爱心,上面写了几个字:霜霜公主,生日快乐。
一看就不是在外面买的。
她回过头,笑着看向梁宴洲,故意问:“我的漂亮蛋糕呢?这个蛋糕可不怎么漂亮。”
梁宴洲道:“那没办法,我就这水平,将就下吧霜霜公主。”
他从裤兜里摸打火机,准备给秦霜点蜡烛,结果想起打火机被秦霜没收了。
他看向秦霜,问:“打火机带过来没有?”
“嗯。”秦霜从衣服兜里摸出打火机,递给梁宴洲的时候,看着他说:“用完还给我。”
梁宴洲没忍住笑,说:“是,去关下灯。”
“嗯。”秦霜高兴地应一声,起身去门口关灯。
她把整个房间的灯都关了,烛光变得明亮起来。
她走回沙发边,蹲在茶几前看梁宴洲给她点蜡烛。
梁宴洲说:“许个愿。”
秦霜点了点头,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她认真地许了好久的愿望,烛光倒映在她的脸上,梁宴洲在看着她。
等秦霜许完愿睁开眼睛,把蜡烛吹灭后,他起身去开灯。
开完灯回来,把切蛋糕的刀递给秦霜,“切第一刀。”
秦霜开心地接过去,把蛋糕从中间切开一刀。
梁宴洲伸手抹了点奶油,涂到秦霜鼻尖上,笑着看她,说:“生日快乐啊霜霜公主。”
秦霜开心地看向他,说:“谢谢你啊梁宴洲。”
梁宴洲勾唇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方形盒子,递给秦霜,“给你。”
秦霜接过去,开心地问:“生日礼物吗?”
她打开,看到是一条钻石项链。
粉色的钻石,美得晃眼,仿佛能在黑暗里发出光芒。
她抬头看向梁宴洲,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从中午在餐厅,梁宴洲知道她今天过生日起,他们俩就一直在一起,也没见他有时间去买礼物。
梁宴洲拿起盒子里的项链,说:“你还好意思问,过生日也不提前跟我说,买得匆忙,中午让人去拍卖会上拍了送过来的。不喜欢也将就戴戴,明年重新给你买。”
“我很喜欢。”
她见梁宴洲要给她戴项链,把外套脱下来,转过身去,把散在后背的长发拢到前面,好方便梁宴洲帮她戴项链。
等梁宴洲帮她把项链戴好,她转过身去,看向梁宴洲,笑着问:“好看吗?”
她身上穿着白色的吊带裙,长发柔软地散在肩背上,粉钻的项链戴在她漂亮白皙的天鹅颈上,美得叫人挪不开眼。
梁宴洲靠在沙发里,似笑非笑地看她,说:“你是问项链,还是问人?”
“项链。”秦霜说。
梁宴洲这才看了眼,说:“还行吧。”
秦霜笑问:“那人呢?”
梁宴洲勾唇笑了笑,没回答。
秦霜坐到梁宴洲身边,笑着看他,“很难回答吗梁宴洲?说实话,你是不是被我迷死了?”
梁宴洲勾唇笑了,抬手捏了捏秦霜的下巴,说:“这么自恋啊秦霜。”
秦霜笑道:“本来就是。”
她说着又蹲回茶几前,切了一块蛋糕,拿勺子挖着吃了一口,奶油入口即化,蛋糕松软,不算太甜,味道正好。
她有点惊喜,说:“梁宴洲,你真的是第一次下厨吗?你做的蛋糕还蛮好吃的。”
梁宴洲散漫地靠在沙发里,说:“网上有食谱,照着比例做的。”
秦霜专心致志地吃了小半块蛋糕,然后起身坐到梁宴洲身边。
她双手撑在沙发上,朝着梁宴洲靠过去,主动地去吻他。
梁宴洲在秦霜靠过来的时候,伸手搂住了她的腰,低下头,回应地吻住她。
两人在沙发上接吻,也许因为深夜,彼此都很放松,吻着吻着,秦霜整个人都软绵绵地靠在梁宴洲怀里。
过了好久,梁宴洲松开了她,温热的手掌轻拍了下她的后腰,看她的眼神带着克制,嗓音低哑,“回去睡觉秦霜。”
秦霜身上穿着单薄睡裙,明显感觉到梁宴洲西装裤下的变化。
她耳根发烫,起身就往外面走,“那我睡了,你也早点睡。”
梁宴洲看着秦霜的背影,等到隔壁传来关门的声音,他勾唇笑了笑,伸手进西裤口袋,想摸支烟出来抽。
结果没摸到烟盒,这才想起烟和打火机都被秦霜拿走了。
他无奈叹了声气,支着头靠在沙发上,只好慢慢等那股欲念散去。
18.第18章
这一年的除夕在一月二十八号,秦霜要回家陪外婆过年,所以早早就已经买好了回家的机票。
这天晚上,她和梁宴洲去看电影,结束后梁宴洲送她回学校。
车子停在宿舍门口后,秦霜低头解开安全带,然后抬头看向梁宴洲,说:“那我回去了?”
梁宴洲看着她,微微地挑了下眉,说:“就这么走了?”
秦霜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
她倾身靠过去,亲了下梁宴洲的脸颊,然后看向他,唇角笑容弯弯,“可以了吧?”
梁宴洲勾唇笑了笑,抬手搂住秦霜的腰,低声说:“太敷衍了秦小姐。”
说话的同时,低头便吻住秦霜的唇。
良久才分开,笑看向秦霜,说:“学会了吗?晚安吻是这样。”
秦霜不由得笑了,扬起小脸主动地又亲了下梁宴洲的唇,说:“这样可以了吧?”
梁宴洲低笑了声,说:“行吧,勉强。”
他抬手揉了揉秦霜的脑袋,说:“回去吧,早点睡。”
“嗯。”秦霜点头。
转身准备下车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又回头看向梁宴洲,说:“对了,我还忘了跟你说,我买了明天下午的机票回家。”
梁宴洲看着她,英俊的眉微微地挑了下。
他盯着秦霜有一会儿没说话。
秦霜问:“怎么了?”
“你说呢?”梁宴洲抬手掐了下秦霜的脸蛋,“秦霜,你怎么不等明天到家了再通知我?你这个什么都最后才通知我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秦霜解释说:“我忘了嘛。过年的机票都是提前好久就买好了的,我今晚本来是要告诉你的,结果刚才吃饭看电影又给忘了。”
她见梁宴洲好像不大高兴,拉住他的手晃了晃,说:“别生气,我这些年习惯自己做决定,以后我会注意的,做决定前先跟你说?”
梁宴洲看了看她,总算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问:“明天几点的飞机?”
秦霜道:“下午三点。”
梁宴洲道:“明天下午我有个项目要谈,我尽量过来送你,但如果来不了,我就让杨叔过来送你去机场。”
秦霜看着梁宴洲,认真地说:“其实不用,你忙你的就行,我坐地铁去机场也很快的。”
梁宴洲看着她,“我非要送呢?”
秦霜:“……”
梁宴洲道:“你就不能依赖我一下?工作不准我插手就算了,送你去机场你也要拒绝?”
秦霜盯着梁宴洲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说:“梁宴洲,不要培养我依赖你的习惯。”
梁宴洲看着她,没说话。
秦霜道:“万一我习惯你了的存在,习惯了做什么都依赖你,等将来有一天你不在了的时候,我怎么生活呢?”
梁宴洲看着她,“我是死了吗,就不在了?”
秦霜抿了下唇,看着他没再说话。
梁宴洲道:“进去吧,早点睡,我明天过来接你。”
秦霜嗯了声,说:“那我回去了,你开车慢点,到家跟我说一声。”
“嗯。”梁宴洲抬手揉了下秦霜的脑袋。
他看着她,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道:“回去吧。”
*
第二天下午,梁宴洲被公事拖着抽不开身,只好派司机去学校接秦霜。
他中途从会议室离开,到外面给秦霜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秦霜的声音传来,“梁宴洲,你到了吗?”
梁宴洲道:“我这边事情还没完,怕来不及过来了,我让杨叔过来接你了,你上飞机给我发个消息。一会儿把航班号也发给我。”
秦霜正在宿舍收拾东西,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好,你去忙吧,我一会儿给你发消息。”
梁宴洲嗯了声,说:“到家给我电话。”
“好。”
*
秦霜到家那天是一月二十三号,她先在家里陪了外婆两天,年前和好友约着吃了顿饭。
当温梨得知她和梁宴洲恋爱后,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梁宴洲?梁家那位话事人?”
温梨也在北京念书,她读新闻学,对圈子里这些事情比秦霜更了解。
她又惊讶又意外,“霜霜,你真是不谈就不谈,一谈居然就谈到梁宴洲这样的,在一起多久了?”
秦霜道:“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温梨道:“还有,你谈恋爱的事居然不跟我说,要不是你刚才接电话,我听见男人的声音,你是不是还不打算说?”
秦霜嗯了声。
她沉默了会儿,说:“也不一定能在一起多久呢,也许哪天就分开了。”
她喜欢梁宴洲,但她心里其实很清楚,她和梁宴洲很难走到最后。
早前没有和梁宴洲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听苒苒说过,梁宴洲将来大概率是要联姻的,也许等他决定结婚那天,就是他们分开的时候。
温梨听着秦霜的话,很想让她不要这么悲观,但想到梁宴洲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秦霜和他在一起,就好像一场必然分开的悲剧。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忍不住说:“霜霜,你别这么悲观嘛,也许梁宴洲爱你爱到非你不可呢?”
秦霜笑了笑,她拿着吸管搅拌杯子里的鸡尾酒,慢慢地说:“那我宁愿悲观一点。你知道的,我从小运气就不太好,每次被选择的的时候,别人永远都不会选我。就像我爸带走我弟弟一样,反正没人会选我的。”
“而且连林泽爸妈有钱以后都让林泽离我远点,你觉得梁宴洲家里会接受我吗?”
温梨看着秦霜,忍不住问:“那你既然想得这么清楚,为什么又要和梁宴洲在一起呢?”
秦霜道:“因为喜欢,就算将来真的分开了,曾经跟这样的人相爱过,回想起来也是一段很美好的记忆吧。”
温梨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和秦霜从初中就认识,秦霜是她见过最有行动力最有生命力的一个人,她想到什么就会马上去做,从来不畏惧艰辛。
但后来熟悉了以后,她才慢慢发现,秦霜骨子里其实是个很悲观的人。
她无论做任何事情都不抱期望,她也从来不求任何人任何事,因为在她看来,是她就会是她的,不是她的,求不来也留不住。
*
除夕的那天晚上,秦霜和外婆两人在家过年,她从城里买了春联回去,贴在家门口,象征着新一年的到来。
晚上外婆做了晚饭,吃完饭,她把碗筷收去厨房洗。
正在洗碗的时候,搁在衣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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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手机响了。
她腾出一只手,擦干水后从衣兜里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眼里不禁浮现出笑容。
她接起电话,梁宴洲低磁好听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干什么呢霜霜公主,这么久才接电话?”
秦霜笑道:“我洗碗呢,你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梁宴洲那边风声很大,听起来像是在外面。
秦霜问道:“都八点了,怎么还没吃饭呢?今天不是除夕吗?你们家吃年夜饭很晚吗?”
“秦霜。”
“嗯?”
“出来下。”梁宴洲忽然说。
秦霜不禁愣了下,不确定地问:“出哪儿来?”
梁宴洲道:“村口。”
村口,黑色库里南静静停在那里,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
梁宴洲抄兜倚在车门边,看着村子里的灯光,说:“你们村还挺大的,哪一户是你家啊?”
秦霜惊讶得好一会儿没说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说:“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秦霜碗都还没有洗完,回卧室拿了外套,和外婆打了声招呼就匆匆地跑出门去。
她跑到村口,远远看到梁宴洲抄兜倚在车门边。
梁宴洲看到她,眼里浮现笑意,喊她,“愣在那里做什么?”
秦霜这才反应过来,走到梁宴洲面前。
梁宴洲伸手拉她的手,摸到她的手心冰凉,不禁皱了下眉,看向她,“手这么凉?你用冷水洗碗?”
秦霜点了点头,看着他,说:“我懒得烧水。”
梁宴洲看她一眼,“你怎么不说懒得吃饭?”
他把秦霜的手握在手里给她暖着。
秦霜看着他,“今晚不是除夕吗?你怎么没在家里过年?”
梁宴洲道:“想你了不行吗?”
他看着她,低声问:“想我没有?”
秦霜点了点头,她踮脚去吻梁宴洲的唇。
梁宴洲抬手搂住她的腰,低头吻住她。
良久,两人才分开。
秦霜看着梁宴洲,问道:“你吃晚饭了没有?”
梁宴洲道:“没呢,家里还有饭没?饿了。”
秦霜犹豫了下。
梁宴洲看着她,微微挑了下眉,“怎么了?我不能去你家吃饭?”
“不是。”秦霜想了下,说:“那走吧。”
她拉着梁宴洲要走,梁宴洲把她拉着往后备箱走,“等会儿,帮我拎东西。”
“什么东西?”秦霜跟着梁宴洲走到后备箱。
打开后备箱,才看到里面堆了一车的礼品,看起来全是给长辈送的。
秦霜不由得看向梁宴洲,“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梁宴洲道:“第一次见家长,不得备点礼物?”
他看向秦霜,“车开能开进去吗?”
秦霜摇了摇头,“最近在修路,前面堵住了。”
她伸手去拿梁宴洲手里的东西,梁宴洲没给她,“这个重,你拿轻的。”
他拿了几个东西,合上后备箱,拉着秦霜走到前排,从副驾驶上拿出一捧花塞秦霜怀里。
秦霜双手抱住花,看向梁宴洲,下意识问:“这也是给我外婆的吗?”
梁宴洲笑了,“给你的,傻子。”
19.第19章
秦霜没有想到梁宴洲会来找她,她心里虽然很高兴,但同时也有点犯愁。
高兴的是梁宴洲把她放在心上,否则不会大过年这么远飞过来。愁的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外婆介绍梁宴洲。
毕竟她其实没打算和外婆说她谈恋爱的事。
一路走到家门口,秦霜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想跟梁宴洲说话。
但她停下得突然,以至于梁宴洲没察觉,她一转身,正好一头撞梁宴洲怀里。
她抬头看梁宴洲的时候,梁宴洲也正低眸看她,眼里带着笑,逗她说:“怎么回事秦霜,想抱就说,怎么还搞突然袭击?”
秦霜小声道:“谁想抱了。”
她看着梁宴洲,小声地说:“梁宴洲,我还没有跟我外婆说我们俩的事,要不然一会儿跟我外婆说,你是我在北京的朋友?”
梁宴洲看着她。
不知在想什么,眼里的笑意慢慢地褪去了。
他看了她几秒,开口时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的嘲弄,“怎么?我拿不出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梁宴洲直直地看着她,语气有些凉,“秦霜,你没安心跟我在一起吧?”
秦霜望着梁宴洲,无意识地张了下唇,想说什么,但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好半晌也没发出声音。
这时候,外婆在屋里听见动静了,从里面打开门,“霜霜,是你回来了吗?”
白发苍苍的老人从屋里把门打开,看到孙女抱着花站在家门口,旁边还站着个长相极为英俊的男人。
老人家没注意到两人此刻的气氛有点不妙,看到梁宴洲的时候,她眼睛一亮,高兴地就问:“霜霜,这是?”
秦霜这才收回视线看向外婆,微笑着说:“外婆,这是梁宴洲。”
她顿了下,还是开口介绍,“是我男朋友,他来看您。”
梁宴洲看了秦霜一眼,气顺了点,看向家门口白发苍苍的老人,“外婆好。”
外婆闻言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她年纪大了,腿脚不太灵活,从屋里走过来,“是小梁啊,快进屋坐。”
说着看向秦霜,“你这孩子,交了男朋友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秦霜理亏,没吭声。
她抱着花先进了屋,梁宴洲和外婆走在后面。
进屋以后,外婆连忙招呼梁宴洲坐,说:“小梁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泡杯茶。”
秦霜把花抱进卧室,出来后说:“我去泡外婆,您歇着。”
她说着就走去厨房。
外婆见状,望着孙女的背影仔细叮嘱,“小心点霜霜,别烫着。”
她说完才坐下来,看向梁宴洲,微笑着说:“霜霜小时候被烫伤过,从那以后我一看她进厨房就紧张。”
梁宴洲本来在看墙上挂着的那张黑白照片,闻言看向外婆,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外婆道:“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吧。那会儿我生病了,家里穷得连买药的钱都没有,霜霜每天一放学就到镇上去捡纸皮和塑料瓶,看到人家开火锅店的生意红火,排着队的人吃饭,她回家就自己在厨房里倒腾,结果油蹦起来把手烫伤了。”
“她当时没跟我说,疼得不行了才告诉我,我拉过她的手一看,皮都烫掉了一层,吓得我连夜带她去医院,包了好久的药才好,到现在手背上都还能看到点痕迹。”
梁宴洲闻言皱了皱眉,他之前倒是没注意到。
他陪外婆坐了会儿,起身去厨房,走进去时,看到秦霜正拎着热水壶往杯子里倒水。
他走过去,接过秦霜手里的热水壶,“我来。”
秦霜确定梁宴洲拿稳了,才松开手,抬头看向他。
梁宴洲把水倒进杯子里,然后把热水壶放下。
他伸手去拉秦霜右手,问了句,“是右手吗?”
“什么?”秦霜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时候烫伤的手是左手还是右手?”梁宴洲问。
秦霜愣了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回答说:“右手。”
梁宴洲拉起秦霜的右手在灯光下看,他之前没注意,仔细看确实能看到右手手背上有一小块陈旧伤痕。
秦霜道:“我外婆跟你说的吗?我外婆有点夸张的,其实没那么严重,当时去医院包了药就没事了。”
梁宴洲握着秦霜的手,拇指指腹在那道伤疤上轻轻摩挲了一会儿。
他抬眼看她,开口道:“你不是要跟外婆说,我只是你在北京的朋友吗?怎么又是男朋友了?”
秦霜看他一眼,说:“你不是生气了吗?”
“我不该生气吗?”梁宴洲道:“我把你带回去,也跟家里人说你只是普通朋友,你什么想法?”
秦霜没出声。
她看了梁宴洲一会儿,然后说:“好吧,是我错了。”
她把手抽出来,走到洗碗池前,说:“你去客厅坐吧,我把碗洗完就过来。”
梁宴洲没走,他抄兜走到秦霜旁边,看她开水龙头洗碗,伸手去碰了下水。
冬天的水冰凉刺骨,他不禁皱眉,“没装热水管?”
秦霜嗯了声,说:“冬天都是烧水洗碗,但是好麻烦,有烧水的功夫我都洗完了。”
梁宴洲把她的手拉回来,从裤兜里摸出纸巾,给她把手上的水擦干,说:“你吃饭怎么不嫌麻烦?睡觉前脱衣服怎么不嫌麻烦?”
秦霜:“……”
梁宴洲给秦霜把手上的水擦干了,说:“去客厅烤火,我来洗。”
他说着把外套脱下来,扔给秦霜,又把手表和衬衫袖扣也摘下来,一并给秦霜。
秦霜抱着梁宴洲的外套,看他卷起衬衫袖子,打开水龙头帮她洗碗,她心里不禁感到温暖。
她没有去客厅,站在梁宴洲旁边,一直盯着他看。
梁宴洲一边给她洗碗,一边说:“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秦霜摇了摇头,忍不住腾出一只手去抱梁宴洲的腰。
梁宴洲的腰很窄,但是劲瘦很有力量的感觉,隔着一层衬衫,她的手指触碰到梁宴洲腰间的肌肉,硬硬的,甚至好像能感觉到肌肉底下的血脉跳动。
她抱着梁宴洲,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
梁宴洲眼里不禁闪过笑意,逗她,“占我便宜呢秦霜?”
秦霜小声地说:“哪有。”
“那你手往哪儿摸呢?男人的腰能随便摸?”梁宴洲声音里带着笑。
秦霜轻嗯了声,但还是没动,就这样一手抱着梁宴洲的腰,一手抱着他的外套,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陪着他洗碗。
等到梁宴洲帮她把碗都洗干净,她伸手去拉他的手,摸着冰凉。
她便把梁宴洲的手拉着贴到她的脸颊上,看着他,“好点不?”
梁宴洲收回手,揉了下她的脑袋,笑道:“傻子。”
除夕的晚上要守岁,秦霜和梁宴洲陪外婆看了一会儿春晚。她怕梁宴洲觉得无聊,就把他拉去她的卧室里。
关上门以后,她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四件套,说:“你晚上睡我的房间吧。”
梁宴洲抄兜倚在门边,唇边勾着笑,故意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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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们俩一起睡?”
秦霜一本正经地说:“今晚不行,没买避孕套。”
梁宴洲:“……”
这下轮到梁宴洲说不出话来了。
秦霜半天没听见梁宴洲出声,抬头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梁宴洲看了她几秒,没忍住笑了,说:“你还想得挺远,这么快就想睡我?”
秦霜嗯了声,说:“你身材蛮好的样子,不睡白不睡。”
梁宴洲笑了,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下,说:“你又知道了?你看过?”
秦霜蹲在床边,一边套被子一边说:“我刚才不是摸到了吗?”
梁宴洲勾唇笑,逗她,“占我便宜还好意思说呢。”
他看到桌上有一本相册,拿起来问:“能看吗?”
秦霜抬头看过去,见梁宴洲手里拿着她的相册,她嗯了声,说:“可以。”
梁宴洲得到允许,便翻开相册。
相册是秦霜整理过的,按照时间顺序,从最小的时候开始放的照片。
第一张就是秦霜婴儿时期的照片,翻到第二页是她周岁时候的照片,她的妈妈抱着她。
再往后,是一张被剪掉的照片,看起来像是一张全家福,但被秦霜剪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里只有她和妈妈,还有外婆。
梁宴洲一张张翻过去,所有全家福的照片都被秦霜剪掉,看不到一点她父亲的影子。
一直到七岁之后,再也没有全家福,但每一年会有一张和外婆在家门口的合影。
那张合影中的小姑娘一年一年地长大,从七岁长到二十二岁,所有的照片都是一个姿势,外婆坐在椅子上,她蹲在旁边,伏在外婆的膝盖上。
看向镜头的眼睛明明在笑,但梁宴洲目光落在秦霜的脸上,总感觉到笑着的眼睛底下,有藏得很深的悲伤。
他看完照片,喉咙莫名有些发堵,尤其是那些被剪掉一半的照片,隔着照片他仿佛能感觉到秦霜心中的恨。
他合上相册,放回桌上。
秦霜把被套换好,朝梁宴洲走过去,“看完了吗?”
梁宴洲嗯了声,在秦霜走过来的时候,伸手拉住她的手,把她带到他腿上坐。
秦霜分开双腿坐到梁宴洲两条结实有力的大腿上,她抬起手攀住他的肩膀,看着他说:“这可不是我主动的,你一会儿别又说我占你便宜。”
梁宴洲笑了,说:“没事,随便你占。”
他看着秦霜的眼睛,好像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掌住她的后颈,低眸在她唇上温柔地吻了吻。
这天晚上,秦霜本来是要去隔壁和外婆一起睡的,但后来和梁宴洲看电影,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她躺在梁宴洲的腿上,而梁宴洲靠坐在床头,闭着眼睛像是还在睡。
她盯着梁宴洲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小心从他腿上起身。
她双手撑在梁宴洲的身侧,忍不住凑过去偷亲了下梁宴洲的唇,刚想离开,就被梁宴洲搂住腰带回去。
他看向她,眼里带着笑意,晨起的嗓音有点低哑,却分外撩人,“一大早就撩我?”
秦霜笑道:“不行吗?”
她抬手搂住梁宴洲的脖子,凑过去吻他。
梁宴洲搂住她的腰,低头回吻。
过了好久,梁宴洲忽然松开她,抬手拍拍她的屁股,嗓音低哑,“下去。”
“喔。”秦霜脸一红,立刻翻身下床,都没敢往梁宴洲西裤那里看,穿上拖鞋就跑出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