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满级的我选择在大明当老六》 第439章 孔家入场 曲阜,孔家。 主房书房内,孔希学一身黛青色儒袍,立于书案前,提笔蘸墨,便在一尺宽的白纸上写下克己复礼四个大字,然而还未等他写完复字,一股由内而发的不适便促使着孔希学弃了毛笔,从衣袖中掏出一块锦帕,捂住口鼻,而后重重地咳嗽了出来。 纵然他强力克制遮掩。 那几乎将肺都咳出来的剧烈反应还是惊动了门外伺候的青年。 “爹,您没事吧?” 书房的门被猛然推开。 一个年岁尚小,但体格高大的小青年闯了进来,看着仍在咳嗽,以至于面色易长充血的孔隙学三步并作两步上来搀扶住了他的手臂,并用另外一只手掌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 足足咳了有半盏茶的功夫。 孔希学的反应总算是控制了下来。 接过自家幼子送来的茶水,顺了顺喉咙。 这才长舒一口气。 看着面色苍白的老父亲,孔筝的面上满是担忧,一边帮他顺气,一边劝慰道:“爹,您身子骨不好,正需静养,眼下外面这风口浪尖的,正是多事之秋。” “这衍圣公之位,如今就是个烫手山芋。” “正巧其他几方争抢的厉害,不若提早让了,退下来好生修养。” 看着眼前这个继配(孙都思氏,蒙古人。讳“素真”,父亲是辽阳行省平章政事月鲁不花)所生的幼子。 孔希学的面上浮现了一抹复杂的宽慰。 虽说这个孩子有蒙古人的血脉,故而注定上不了自家族谱,但他从小在府里长大,受着孔圣家学的教导,一言一行皆合儒礼。 若不是生的高大,外加掩不去的蒙古人面相,任谁见了,都不会相信这是个异族血脉。 加上他幼而好学。 为人知礼守节,上敬师长,下顾老幼。 若不是根子不对。 他是比孔讷这个嫡长子更适合作为孔家下代衍圣公培养的。 即便如今主房因为他那个不争气的大哥受了牵连,下代衍圣公之位也极有可能要旁落,仍旧不离不弃的照顾他这个父亲,持之以恒的研学读书。 这让他心中怎能不怀愧疚。 回忆着过往对他其他娘忽略的种种,孔希学也是难得的有机会,好好教一教他这个小儿子一些书本上学不会的道理。 “你说的不错。” “如今的衍圣公一位,正是一个烫手山芋。” “所以,恰恰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提出确立下代衍圣公之选。” “明哲保身的道理不只有你懂。” “在事情没有明朗,田亩清丈的斗争没有结束前,没有人会出来承担这个风险。” “这也是为何你大哥被问罪关押之后,为父至今还担任着衍圣公之职的缘由。” “有为父在前头顶着。” “各房里私下打的些小算盘,干的那些龌龊事,才有一个足够分量的靶子,替他们承担朝廷的清算和罪责。” “龌龊?” 孔筝毕竟年幼,孔希学有意不透露的情况下,各方的族内子弟也不会傻到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把这些事抖出来告诉他。 看着孔筝一脸的迷惑。 孔希学的目光渐渐散了焦距,望着其他几房的方向,摇头感叹道:“勾结白莲教,倒卖大宗粮草与叛党。” “随便一个单拎出来,就够为父万劫不复了。” “啊!!” 孔筝的面上涌现了一抹崩环。 或许是因为他身怀蒙古人的血脉,全族上下并没有给他接触任何机要事务。 最多就是发挥他治学的本领,为族中后辈启蒙。 也恰因如此。 他才算得上这个家族中最为纯粹的读书人。 所以当他认识到,他在心中一直渴望得其认同的孔家,在褪去了那所谓圣人遗传的虚幻外衣之下,亦是如同史书所载的那般,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什么读书人的风骨修养? 到头来还不是化作了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看着自家小儿子脸上的神情,孔希学终于松开了掩面的手,心中却是扼腕不已。 明明是他的种,却没在他这个父亲身上得到过除了出身以外的任何好处,如今还要被他那素来无甚往来的大哥牵连,一屁股的烂摊子近乎都扯到了他的头上。 孔希学满是亏欠的拍了拍他的手,坐直了身体。 “事到如今,孔家要何去何从,已不是我能做主。” “族中族老鼠目寸光,借着苏州府之事争权夺利。” “有人甚至还想发声,掺合到此次皇帝立下的田亩清丈中,串联一干地主士绅,同朝廷讨价还价。” “真真是取死有道。” “可我身为孔家族长,虽被剥夺了许多核心权力,可这些罪名最终还是会背负到为父的身上。” 遥想着大明立国之初,孔希学担着全族的未来冒险觐见,等待那位从一介乞丐荣登九五之位的洪武皇帝对他们孔家的裁决。 曲阜孔家之名,虽流传千年。 但究竟是个怎样的尿性,背地里又有什么样的龌龊与不齿。 即便孔家从不外传。 风评控制的一直也不差。 但他从没天真的以为,自古以来就相轻的读书人中,会没有卧龙凤雏帮助洪武皇帝开眼看孔家,说些“曲阜孔家,世修降表”的怪话。 一切如他所料。 洪武皇帝召见了他们。 但他的眼中,看不见对于曲阜孔家圣人嫡传这八个个大字的半点重视。 有的只是淡漠。 至于遵循旧例封衍圣公之位。 那从不意味着这位洪武皇帝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 只是他为了做给天下读书人看,笼络人心的随手施为罢了。 当时他就知道。 这位洪武皇帝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厉害人物。 能从一介乞丐当上皇帝。 这天底下不敢说,没人能胜过这位。 至少不包括他们曲阜孔家。 现如今,孔家所遭受的一切,好似正一步步将他这历年来夙不能寐的噩梦转为现实。 故而,这些年一直如履薄冰,乃至于积劳成疾的衍圣公终于决定。 去特么的家族利益。 他要为他自己的香火传承自私一回了。 “吾儿,是时候该离开孔家,好生外出历练闯荡了。” 喜欢开局满级的我选择在大明当老六请大家收藏:()开局满级的我选择在大明当老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0章 拔剑四顾心茫然 “爹,族内正是风雨飘摇之际,你却要在这个时候赶我走?” 孔筝不是书呆子。 相反。 身负蒙古人血脉的他,对许多危险的感知甚至是本能性的。 即便他也知道,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撼动不了半点大局。 顺从父亲的意思,外出游历。 实际上就是寻访故旧亲朋,寻一托庇之所。 待到将来风波骤至,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危,可保一房香火传承无恙。 孔希学的面上淡去了情感,身为父亲和组长的双重身份,让他在这种不能感情用事的关口,异常的清醒与冷血。 “汝既不入族谱,算不得族人,只是寄学于孔家的外人。” “族内风雨自然与汝无关。”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这些年来你一切用度由为父承担,要说亏欠,是你亏欠为父的。” “至于什么青梅竹马,亲朋好友,同窗师长。” “抛却你身继的为父血脉,你猜这些人会不会拿正眼瞧你一眼?” 这副冷漠自私的姿态。 让孔筝仿佛重新看清了自己的父亲,当代的衍圣公,孔希学。 他也知道,他爹是在斩断他与族内所有的牵绊与记挂。 于情于理。 他都不该忤逆,也没法忤逆。 看着孔筝面上遏制不住的空洞与落寞,孔希学的眼中只闪过一瞬的不忍,随即又用冰冷且淡漠的声音继续说道:“除却族长的身份。” “孔筝,为父令你,三日之内点齐行装,外出游学,可能办到?” 对视着那冰冷的,仿佛没有一丝人性的眼眸,空中的脑袋慢慢地垂了下来,强撑着没有让眼眶在他爹的面前红起来。 “孩儿听凭父亲安排。” “好。” “三日之后,你乘车出发,一路南下,去往江西。” “为父会修书一封去往,令故友对你照拂一二。” “这几日,为父也会让衙门后辈替你修改好身籍,更名改姓,你携带好新的身籍与通关文书,去往江西白鹿洞旧址所在。” “为父已替你寻了一门姻亲。” “是昔年白鹿洞山长之后,书香门第,正有小女待字闺中,是你不二良配。” “你当入赘其家。” “顶替其子,拜得一位大儒名下,加入到苏州府苏州学院《官学》校订之中,和光同尘。” “待到《官学》校订完成,朝廷定有封赏。” “会见钦差之时,定要陈情,请求钦差上书,奏请朝廷批复,重建白鹿洞书院。” “这是为父替你寻得这门姻亲,顶替其子,拜师大如,沾得校订之功的条件。” “到时,朝堂之上,定有人会为此事说话。” “如只需要在白鹿洞重建之后,好生经营,做好你这未来山长,有生之年不得传召,不得外踏回族内半部,更不得与外人透露你的身份。” “就是你未来的妻小都不行。” “记住了么?” 孔筝的面上挣扎了几许。 终究是没有忍住,抬起了头来。 那猩红的眼眶直直的注视着孔希学,一字一句的问道:“父亲,更名改姓,入赘妻族,顶替拜师,您真的一点儿都不怕孩儿心寒么?” 孔希学的眼眸半垂。 那冰冷的眸光直视着孔筝猩红的眼眶,并不发一言。 却又好似将一切答于不言中。 良久。 孔筝再次垂眸,佝偻的脊梁,低垂的头颅与石板相叩,一连三次叩首,直叩得额头淌下温热的细流,最后再抬起头,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老父亲。 他终于无力的撑着膝盖,站起身来。 好像是丢了魂一般,摇摇晃晃的走出了书房,消失在了庭院外。 书房内。 只再次响起了一阵好似下一秒都能断气,或将肺都咳出来的凶狠咳嗽声…… ………… 曲阜县外,十里亭。 一辆马车从遥远的地平线缓缓而来。 路旁金色的麦浪摇曳,正是即将秋收的盛景。 这是因为南北的温度差,北方的作物相较南方,都要梯次的晚上一段时间。 如今的地里田间,虽然还没到秋收之际,但因为朝廷的旨意,倒是人影匆匆。 不少曲阜孔家,乃至于依附孔家的小族,都在地里田间紧锣密鼓的测算田亩。 朝廷清丈田亩的方式,税率改制的算法历经三府之地,早就通过各种渠道,传遍了整个北境。 但凡存在地主士绅地方。 都在想尽各种办法将超标的田亩或记在他人名下,或者挂靠读书人,实在不行,还能折价卖给自家的佃户。 规避了风险不说,还收拢一波民心。 免得等到朝廷的清障队伍抵达,有和他们有私怨的佃户或者农户从中检举,将他们过往的龌龊事抖露出来。 虽然都是依律处理。 只要不是草菅人命,无恶不作,大体便是赔钱出粮了事。 但倘若是以一些微末之赏,就能封住下面农户的口,就能省下一大笔可能的罚金,那又何必去吝啬这点小恩小惠呢。 马车就在这样氛围的农田中缓缓穿行。 虽然马车的样式与北境不符,车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身份标记。 直到十里亭附近,马车才缓缓停靠在乡野一草庐。 一身披斗篷,戴着草帽的人影下了马车,三步便跨入了院落中。 而草庐之内。 一儒袍中年早已等候多时。 “许久不见,孔夫子无恙否。” 看着对面的中年人摘下头顶的草帽,卸下身上的斗篷,对面的儒袍中年人面如平湖道:“此间没有什么孔夫子,老夫只是个商人。” “在商言商。” 会面的中年人呵呵一笑。 “在商言商?” “孔夫子这般说法可不是交朋友该有的态度。” “亏在下还一心想着,此番前来,除了照例的买卖,还能顺带替夫子排忧解难来着。” “没想到竟是自作多情了。” 喜欢开局满级的我选择在大明当老六请大家收藏:()开局满级的我选择在大明当老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1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没想到竟是自作多情了?” “你我只是商人,钱货两讫便无瓜葛,何来的交情之说。” “再者,老夫就是个本本分分的商人。” “所经营的买卖皆缴纳足税,从未触犯过任何一条大明律,何来麻烦之说。” 看着面前这好似油盐不进,根本就是半点不讲情面,近乎甩脸子的中年人,这位斗篷客的脸上却浮现了一抹带着点戏谑玩味的笑容,抖抖衣衫,好整以暇地落座。 仿佛他才是这间草庐的主人一般。 对视着孔夫子的双眼,气势渐盛。 “真的没有麻烦?” “那么阁下这会应当送客了才对吧。” “毕竟在下的身份与孔夫子而言,早该是心知肚明了,只是心照不宣罢。” 闻言。 “阁下既然不是来做买卖的,老夫先行告辞。” “孔夫子”颔首起身,转头便向着草庐外走去,那丝滑到半点不拖泥带水的态势。着实让方才还觉着一切节奏尽在预料之中的斗篷可骤然傻眼。 直到孔夫子的步伐已经越过了草庐院落大半。 他才幡然醒悟过来,再也端不住形象的小跑追出,连声疾呼道:“夫子,夫子!留步!还请留步。” “是在下孟浪妄言。” 直到院落院门都已打开,斗篷客才堪堪追上了孔夫子的步伐,拉住了他的衣袖。 望着面色淡漠,好像从来就是陌路人一般的孔家族人,斗篷客的脸上挤出了几分不太情愿的谄媚之色,回想起自己此行出发前,舵主那看傻子一般的告诫,以及自己许下的豪言壮语。 斗篷客的脸上便不由的一阵燥热。 这群孔圣之后一个个都是属狗脸的吧。 说是做买卖,却摆什么圣人之后的高架子,谈及儒学了,却又一副谈笑风生,胸襟宽广的模样。 这副人前和人后的态度,能不能摆在他们该摆的身份上。 想着此行总舵的交代。 斗篷客好不容易一阵道歉赔礼,才总算将这位孔家族人带回了草庐中的“谈判桌”上。 本来该是卖个人情。 不曾想一张热脸全拍冷屁股上了,他也不敢再拿乔,打着借总舵的情报卖自己的人情的算盘。 简直说道。 “此番前来,除了照例的买卖,老家派我来,其实还为捎个信。” 孔“夫子”高冷的凝视着面前的白莲教中层,不发语言,静待他的下文。 “外派的家奴想要争功不听话,还望夫子莫被外派的家奴扯的虎皮蒙蔽,平白受了牵连。” “哦?” “家奴还管束不住,还能打着你们的旗号?” “你们的管教可真有意思。” 孔“夫子”的面上生出一抹淡淡的藐视。 这副卖个情分还要看人脸色,被人讥讽的嘴脸,属实让斗篷客一万个不情愿,但这些年追随总舵历经战火流离到安稳的经历,让他的眼界也提升了不少。 “夫子说笑了。” “这世上有的是人人心不足蛇吞象,总觉得天下不均。” “说他们目光短浅吧。” “他们还有几分机敏。” “可若说他们聪明。” “他们总觉得自己更聪明。” “索性,便由他们去吧。” “看看他们能搅个怎样的风云来。” “我们也好,“夫子”也罢,就算是那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不也都看在眼里,袖手旁观么。” 孔“夫子”眯眼不答。 这话说的相当露骨。 白莲教也好,孔家也罢,包括朝廷都已经获悉了这个消息,可哪怕朝廷已经知情,却没有雷霆一击,剿灭叛党的意思…… 这天下之事,谁能经的起细品。 早在元末战乱,各路起义军揭竿而起之时,白莲教内部便早已发生了分裂,各为其主。 虽说投效老朱那一脉的白莲教众笑到了最后。 可老朱立国之后,反手就将白莲教宣为邪教,如今的白莲教在历经战火和朝廷打压追索的多种打击之下,早就是一盘散沙,各为其主,不过是风雨飘摇之下,勉强坚持共镶着白莲教这一杆大旗,抱团取暖而已。 只是江浙一带的白莲总坛手中有钱有粮,各部分舵都得仰仗,才推举承认了他们的总坛地位。 这帮分舵的人名义挂着白莲教的名头,却是听调不听宣,这么多年来把锅甩给白莲教,赚取的所有好处却尽归了自己,就这还想表功? 总坛不亲自把他们点了,已经是看在不拿瓷器碰石头的权衡之下了。 如今洪武皇帝要清丈田亩,天底下不知道触犯了多少地主乡绅的利益。 如今这些被伤了的“地主士绅”,通过各类渠道找到了他们白莲教的分舵,让分舵的人有了天下人心在我的错觉。 加上他们对老朱也有怨,索性便顺水推舟,让分舵出来,做个替死鬼罢了。 至于说他们孔家乐见其成。 那可不是乐见其成么。 孔家派出下代衍圣公去往苏州府刷脸,想要借着官学校定注解,提升自己的名望,乃至跻身天下大儒之流,顺顺利利的继位。 谁知就摔了这么大个跟头。 虽然孔府内部上下并不完全支持孔讷。 可那毕竟是他们曲阜孔家的颜面,在苏州府栽了未曾得到朝廷心照不宣的袒护不说,朝廷还公然派钦差,将事情的屎盆子往他们孔家脸上扣。 旁人不知道。 他们这些老江湖哪里还看不出来,这是朝廷对他们孔家的敲打。 不允许让他们这所谓的衍圣公之后,在甚嚣尘上的调动大明读书人的神经,聚拢名望,对抗朝廷。 即便知道这是朝廷的底线。 但这也该是大家私底下的斗争,怎么能摆到台面上,还公然用所谓的圣旨,污他们孔家的名望。 至于朝廷官员。 不管是为了推行朝廷国策需要聚拢民心,所以得让这些民众吃些苦头,然后见到朝廷国策的好处。 还是另外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需要有人出来把水搅浑,“养寇自重”以此作为他们升官发财的垫脚石。 总之,天下乌鸦一般黑。 谁敢说自己干净? “这天下啊,就不能太安稳。” “太安稳了,上面那位总想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闹的咱们无利可图,捞不着好处。” “可天下又不能太乱。” “太乱了,所有人都讨不了好。” “夫子,你说是吧。” 喜欢开局满级的我选择在大明当老六请大家收藏:()开局满级的我选择在大明当老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2章 导火索(上) 这段秘密的会晤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位孔“夫子”隶属屈服孔家哪一房,亦无人得知。 白莲教的斗篷客卖队友传递消息,为的不过是讨个孔家的人情,免得孔家出事,毁了白莲教总坛最大的粮食采买渠道。 虽说天下粮仓如今多集中于湖广。 可是湖广一带是浙东党的自留地,高门大户,地主相声彼此抱团取暖,血脉勾连。 将湖广一带的衣食住行,垄断的水泼不进。 白莲教虽与浙东党中的某些人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他们谈的存在,就是替这些人干脏活的,到底见不得光,又怎么可能在粮食供应盐铁这方面的供应渠道留下这么大宗的,证明他们与白莲叛党勾结的往来记录呢。 所以,后娘养的一般,不愿意被掣肘的白莲教高层,只得远交近攻的,往荒芜的北境大地中唯一的世家——曲阜孔家使劲。 只有保障了自己的命脉,不被他人拿捏。 他们这些白莲角的高层,才能平等地坐在浙东党及一些高门大户的桌上和他们平等的对话,争夺利益。 所以,他们才是最希望孔家能保持稳定的队友。 北境,怎么乱都无所谓。 孔家不能乱。 这才是白莲教斗篷客非要与孔“夫子”会面的原因。 否则就他们过往这么多年合作都未曾出过问题的买卖,又何苦画蛇添足的来一场面对面的交流呢? 只是。 无论是自觉尽到了义务斗篷客也好,亦或是不觉得还有族人敢如他们一般妄为的孔“夫子”,都忽略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人心。 就如黑格尔那句谈论历史的名言。 人类从历史中吸取的唯一教训就是人们没有从历史中吸取任何教训。 当夜,孔家就聚拢了各房主事,族老,在祠堂开启了族会。 议题一共三个。 如何应对田亩清障之国策? 朝廷派人查账时,那些赊欠的,未缴的税款该如何填补。 以及,对族内粮库存粮的走向的讨论。 前二者都很好理解。 曲阜,在圣人嫡传这块招牌的扶持繁衍下,早已经近乎沦为了孔家的实质封地。 只因在曲阜境内,莫说这些粮税田税的收缴,就是所有官员的推举,任免,都是曲阜孔家在负责操持。 有元一朝。 那些地主乡绅也不过在这些异域蛮夷的有意纵容下,通过包税制,才体验了一把何为土皇帝。 只这一回,就已经让不知多少高门大户地主乡绅,仿佛吸了毒品一般再也戒不掉,乃至于大明星立之后,不知多少宗民变起义,都是因为这些享受了包制的好处,却被明朝剥夺了特权心情不平的情况下,明里暗里鼓动他人民变造反,给朝廷添赌。 也顺带替自己出一口闷气。 而孔家。 却已经在曲阜一地,当了上千年的土皇帝了。 “这田亩不能清啊。” 有本房底蕴不足的,首先便激烈反对道。 “如今那位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一旦被他清丈完了田亩,摸清楚了天下各族的家底,往后这粮税田税什么的,可就和咱们扯不上半点关系了。” 这些个本身底蕴不足,又无什么本房的买卖扶持填补家用的族人激烈的反驳出声道。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 “和朝廷对抗吗?“ “你也不瞧瞧,如今大明兵锋正盛,大将军徐达坐镇北平,周遭卫所多如牛毛。” “就算整个区府的官府都出自我孔家又如何,你还能指挥得动这些兵卒?” “且不说如今的大明日报触角正层层渗透,田亩清障的影响力与日俱增,多少庶民借机拿回了曾经被抢取豪夺的田地,还弄清楚了自己到底该交多少税。” “如今周遭百姓到底是心向孔家还是心向朝廷。” “你敢赌吗?” 有人出言反驳,句句真实到戳心窝子的话,让满堂所有人的面色都凝重起来。 “那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往后让咱们的族人都亲自下地耕田,我堂堂孔圣后人,衍圣公一脉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天下读书人还如何以我孔家为表率。” “我就不信了。” “他洪武皇帝,还敢冒天下读书人之大不会对我孔家挥动兵锋。” 纵如孔家人,被逼急了的时候,也是顾不得什么礼仪廉耻的。 但他这话倒也不算夸大。 能从春秋战国一直传承至今,古往今来,唯孔一家。 魏晋风流也好,五姓七望也罢。 俱已被扫入历史的尘埃。 不管别人是否愿意,承认如今的孔家不管是主动或是被动,都已成为了事实上天下读书人的门面。 动孔家,纵然如孔讷这般“罪证确凿”的,尚且在应天府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真要来狠的,到底会爆发出怎样的影响力,谁也不知。 但不管是大明日报也好,田亩清障也罢,都在事实的一点点的蚕食着这个曾经的千年世家的名望和影响力,步骤缓慢却坚决,不容置喙,没有余地,这才是让孔家人真正坐立难安的根结。 若朝廷只是要个脸面。 他们大可以配合的龟缩十几二十年,给老朱这个面子。 毕竟是千年世家,就算族人众多,家底之雄浑,也足可以让他们抛却这些田亩的进项,依旧逍遥快活数十载。 可看这些清丈官员的手笔。 这一步步稳扎稳打的,分明就是在刨他们的根呐。 听着祠堂内族人们激烈的争辩。 坐在首座上,不时还一手掩住口鼻,轻声咳嗽的孔希学终于开口道:“行了。” “田亩清丈之事,毋需再议。” “朝廷清丈的决心已然跃于纸上,两轮科举,大肆招揽官吏万余人。” “一旦有人想反对,丢官罢爵只道寻常。” “这就是洪武皇帝的做派。” “也朝廷敢如此强推清丈的底气。” “就算我们能阻挡一时,也成功抵挡了一时,可往后呢?” “没人会记着我们孔家的好。” “但继位的皇帝,一定会记着咱们孔家是如何落了皇室的颜面。” “往后一代两代三代接连针对。” “纵使咱们千年诗书传家,朝廷不宜妄动兵锋,可长此以往软刀子割肉,咱们扛得住吗?” 喜欢开局满级的我选择在大明当老六请大家收藏:()开局满级的我选择在大明当老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3章 导火索(中) “咳咳咳。” 一连串的话,让身体有疾的孔希学不由的咳嗽了几声,然后极力控制了下来。 其他大部分人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圣人嫡传名头的既得利益者,被吹捧的多了,纵使嘴上不说,心头也是觉着自己高其他人一等的,并不知道面临真正与一国朝廷对上的局面到底是怎样一种体验。 更不会了解,当他们遭遇这种局面时,他们那些所谓的“簇拥”,天底下的读书人到底有几人能实打实地与他们站到最后。 故而面对族长的反问,他们之中几乎无人能应答。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没有当过族长的,永远无法如他一般全面的考虑问题。 至于剩下的那些人,他们不在乎这些。 只是看着孔希学那并不算好的状态,与其他几人眼神交汇间,眼神中总是莫名的意味和一丝难掩的喜色。 “此事就这样定了。” “若谁还有异议,尽可与我分说,我会在全族共同见证下与你们划分族谱,将你们所属的一支独立划分出去,另开一册。” “一应家产田亩也划分调配到位。” “届时,你们大可以自己决定配不配合朝廷的清丈事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没人再怀疑孔希学的决心。 谁也不是傻子。 大家都是顶着曲阜孔家名头混饭吃的,真要被划分了族谱出去,往后一脉兴衰就全凭自己,自负盈亏了。 要是经营的好,还罢了。 要是经营不好,可就再无翻身之地了。 可哪怕经营的再好,盛极不过五姓七望,而当今天下的王朝,绝对不会再允许有此等世家出现了。 纵然这一代真的经营到了那个地步。 又能传承几代呢。 如果传承真有这么容易,千年以来始终站在世家牌桌上的,为何仅有孔家一家呢。 在注重家族传承的古代。 纵然心有千般韬略,也不敢随意的生出分家单干的念头来。 不仅仅只是抗风险能力的差别。 嫡庶的绝对差别,根植天下人心。 资源配给更是天差地别。 想在如今的天下出头,且不论后果和风险有多大,想城市的难度首先就是地狱级的。 这难度和老朱开局一个碗,结局一个国虽然无法相比。 可称一句低配青春版大差不差了。 见无人再有异议,孔希学继续说道:“至于朝廷可能要追缴的赋税,明日之内,将各方各自的账簿全部清点出来,随机抽签,与另一方交换账册查账。” “十日内,要将开国以来孔家所有缴税的账册和应缴的赋税一一对照。” “哪一房欠的,哪一房补上。” “不足的,先从族内库房拆借。” “秋收以后归还。” “咳,咳咳。” “趁着朝廷的清障队伍还未至,抓紧时间将所欠的赋税拉到曲阜府衙的府库中,对不上的账目,就联系一下周遭受灾过的县衙,补上一份灾年的受捐证明,然后由曲阜府衙出具一份从族里拆借粮食的文书,把所有账册疏漏补齐。” 要么说是千年的土皇帝。 孔家对曲阜一带乃至整个山东的渗透力和渗透程度是惊人的,就是朝廷在这一亩三分地上的影响力都远不及孔家。 价值这千年以来积累传承从而形成的一套教育模板,让孔家整体的受教育程度于整个天下而言都是断层的领先。 故而,他们才能抽调出如此之多的人手,对整个孔家的账本进行优化。 当然。 也只是优化大明立国以后,孔家开始缴税这十数年间的账目。 要是真正全面的清算账本。 整个孔家千年以来的账目没有一台超算,谁算得清呢。 除了历代传承的主房,大略对整个家族的财富有所预估,其他各房的账目算不清楚的时候,天知道他们经历过几次“火龙烧仓”。 应对查账补税之事。 他们虽然不算太熟,但相较其他人,却已算有经验的了。 敲定了应对朝廷清丈的方略,族内议题便只剩最后一项,也是最关键的一项。 对族内粮库存粮的走向的讨论。 孔家太大了。 就像是老朱的皇室奉养制度,在大明短短的二百年间奉养出了二十多万的皇亲贵胄。 这还不算中途夭折,老死或者意外未登记在册的私生子。 而孔家呢, 整整传承了千余年啊。 就算千年中历经不知几回朝代变换,战火纷飞也难免波及到他们。 但,就从他们族内划分了这么多房,不难看出。 应对战火他们也是有经验的,或隐姓埋名,或更名改姓,最后再重新聚拢。 中间难免有遗散或是落地生根的。 整个山东乃至北境,这数百数千万人中有多少姓孔或是与孔家沾亲带故,没人算得清楚。 故而说孔家在整个北境一家独大,这一点也不夸张。 只是未免朝廷忌惮出手。 历朝历代以来,孔家都选择了在曲阜一地成据守状罢了。 只要孔家老实蛰伏不出,历朝历代的皇帝都选择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且加官进爵,恩宠有加,就算是他们的功绩了。 如此一来。 这么庞大的孔家,囤财囤粮,到底积聚了多么庞大的家底,没人能说得清楚。 甚至各房存储了多少粮食,相互之间也都算机密。 只是存粮就不免要粮仓。 进出粮食都有动静,才让大家大致知道一二。 这也是孔家之中有人与白莲教做买卖,经营了十数年,乃至数十年,上百年,都未曾引起全族警觉的原因。 原本这事,孔希学也并不打算拿上台面来讨论。 毕竟他们能够经营十数年乃至上百年的买卖,渠道和保密方式绝对是能经受考验的。 可是眼下这关口实在要紧。 白莲教分舵的叛乱在即,和他们可谓是隔江相望,他们与白莲教总舵做的生意毕竟算得上是远交。 走的也是海上的路子。 追缴起来太过麻烦,线索也太容易处理中断。 可谁要是拎不清,往近在咫尺的白莲教分舵卖了粮食,分分钟能成为孔家的要命把柄。 喜欢开局满级的我选择在大明当老六请大家收藏:()开局满级的我选择在大明当老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4章 导火索(下) “都说说吧,” 谈及各方粮仓存粮的走向,望着族会中各方族老或躲闪,或养神闭目的模样。 孔希学清咳两声,再次开口。 “各房压舱底的储粮是多少,族里没人会去打听,这是各房的机密,也是大家伙在碰见灾年时的救命粮,谁要是妄动,各房的族人都不会饶了他。” 说到这事时。 孔希学的目光,不经意的游弋过每一个人的面庞。 其他人也在相互打量。 好在,最后每个人的面上多多少少都是松快之色。 到底还是孔圣后人,拎得清。 这种会被人戳脊梁骨甚至刨祖宗坟的绝户事儿,没人干。 不然若是碰上灾年,孔家把自家族人给饿死的事儿流传出去,不说登上日报,就是自裁谢罪,怕也得被逐出族谱,不能入祖坟。 既然大家的道德底线都还没有突破,彼此之间的谈话就轻松多了。 “至于常仓内的粮食去了哪,族里历来是不过问的。” 孔希学重新拿着话头,认真的提醒到:“各房家大业大要赡养的族里孤寡不少,族里也没能力操持着一大摊子,所以分了这么多房来,让各方的主事、族老出来,带领各方族人经营一些产业,自负盈亏。” “实在困难了,族里帮忙抬一手。”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脉福寿绵长,传承有序。” “所以,族里给了大家伙很大的自主权。” “经营的产业只要不违背国法,不伤天害理,族里不干涉。” “售卖的东西只要不受禁止,卖给谁?怎么卖?卖多少钱?族里也并不过问。” “但是……” 提到这个但是,所有族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大家伙都知道真正的戏肉要来了。 之前那话的意思很明显。 之前的事儿一概不论,买卖的什么东西卖给谁,只要不被人抓住话柄,族里是不管的。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只要能自负盈亏,不饿死族人,违不违禁的族里没看见。 “此一时彼一时。” “朝廷要改税,要清丈田亩。” “看似是为了政令通达,收拢民心,但实质上的作用远不止于此。” “如今大明朝是建立了,但是这广袤的中原大地上有多少人还是心念前朝?” “就是咱们族里,念叨的人也不少吧。” 这话一出。 在座的阻挠中,有几人或是闭目养神,或是错开目光,压根不想参与这个话头。 孔希学也没纠缠的意思,大家都是孔家中坚,各房压舱石一般的存在,怎么可能不熟读经史子集。 自家族长的意思他们都明白。 前面所说的那些话,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包税制。 就像是抽过大烟的人极难戒除一般。 尝到过包税制的甜头,体验过当土皇帝滋味的地主乡绅就像是打开过潘多拉魔盒一般,当然接受不了要重新缩起尾巴做人,遵守国法,杀人偿命这一套道德律法的约束。 而大明朝之所以要税制改革、清障田亩。 赋税的追缴,粮草的筹措以应对外敌固然也是缘由,但其根本的目的还在于移风易俗,巩固统治。 诚然。 如今的北境满目疮痍,天下的财富八成都聚拢在南方,乃至于浙东一带。 可那里的水深也能淹死人,各式各样的关系,人脉错综复杂,想要从南方开始动手,那和造反再打一回天下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要面对的敌人兴许还是曾经的部下,重臣,生死兄弟。 阻力可想而知。 但北境不同,虽然满目疮痍,几乎已成废墟。 但地旷人稀的北境,不正适合重新作画,积蓄力量吗。 遥想这些年隐隐从应天府朝廷内听到的迁都苗头,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了自己的揣测。 若说在田亩清丈上,孔家的立场的确和天下乡绅士主一般。 可若是迁都,尤其是北迁。 那孔家可要说道说道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谁都懂。 浙东党一脉为何能在朝堂上和追随者朱元璋打天下,身怀从龙之功的淮西勋贵集团抗争,除了老朱有意平衡之外,还不是因为他们家底子厚,人才储备充足,让治理国家人才稀缺的老朱不得不用。 甚至于在知道他们一些私底下龌龊时,只要没有到台面上,老朱还不得不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稳定压倒一切的道理,贯穿古今。 也正是有着这样稳定的基础盘。 如今天下官员的话语权,基本都集中在南方。 这是经济基础和受教育程度直接决定的。 就连曲阜孔家这个千年传承的世家,也不得不在这点上,对南方的浙东党之流保持些三分礼待。 可倘若朝廷能够迁都北方… 如宋时一般,迁到汴梁,或者更北些。 对于洪武皇帝而言,无疑更加有利于朝廷官员的任免,攥紧朝廷的话语权,也能将经济和政治中心向北迁移,如此一来,不仅有望大力恢复北境旧时的繁荣,兴教化,复百业。 对孔家而言,无疑也是天然受益的。 “可此一时彼一时了。” “大明兵锋正盛。” “除非六月飞雪,否则,残元的气数算是尽了。” “咳咳,咳。” “咱们曲阜孔家到底还是圣人遗传,吃相不能太难看。” 孔希学又轻咳了一阵,这才幽幽道:“眼下的关口,朝廷看似只是在田亩清丈,私底下谁能断定,那位洪武皇帝是否有借着这个机会考察北境民风,盘算迁都的地点呢。” “这对族里而言,事关长远的利益和家族传承。” “所以,组里要求各房,最近都收敛些,莫要再往出兜售粮草。” “尤其,是不能向不该散的地方散。”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各房面上的神色各异,但都默契的无人出声。 “既然各位心里有数。” “我就放心了,诸位,散了吧。” 喜欢开局满级的我选择在大明当老六请大家收藏:()开局满级的我选择在大明当老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5章 队伍不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