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病太子召唤诸天,暴压天下》 第1章 被冻死的太子 衡顺历二十五年冬,大寒,雨雪频频,历来未有,平地厚五寸,江河俱冻,冻毙者无数。 是为灾冬。 大衡王朝,太子府! 太子寝宫,寒风从洞开的窗户灌入,吹的仅剩的几盏烛火摇曳欲灭。寝宫中四座暖炉已经熄灭,此刻整座寝宫如同一座冰窖,寒风冷冽刺骨。 床榻之上,一个英俊青年盖着一床并不厚实的黄色锦被入睡。 只是他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没有呼吸,亦无心跳,仿佛一具尸体。 又过去几分,床榻之上的青年手指突然动了一下。鼻孔中有了一丝微弱的气息,心脏开始跳动起来,血液开始流动,身体也慢慢有了温度。 过了好一会儿,青年缓缓睁开眼。 “草,好冷。”青年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冷,刺骨的冷,冷到四肢都没有了知觉,僵住了无法动弹。 我这是在哪里? 李景源眼珠子转了转,看清了周围的布置,又懵了。此地家具布置古色古香,奢华大气,如同一座古代宫殿,哪有一点现代气息。 “我记得我好想死了,难道这里是地府?” 正想着时,脑子里突然涌入了大量不属于他的记忆,他的脑袋像是被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痛感如潮水般源源不断,让他差点再度昏厥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好转。 此时他也明白为何会身处这陌生宫殿中。 他好像是…… 穿越了。 他原本是蓝星一匹被生活鞭挞的社畜,过着被工作占据牛马生活,日复一日。 好像就在是昨日,他刚加完班,在回去路上碰巧遇到一个寻短见跳河的女子,良心未泯的他选择搭救,但他的水性不算好。当时又正值隆冬,河水冰冷刺骨,他奋力救了女子,自己脱力倒在了河中。 甚至最后的念头竟是有一丝庆幸,庆幸可以摆脱牛马生活,糟糕人间了。 “我竟然穿越了,身份竟然是大衡王朝的太子,更巧的是还和他同名同姓。” 通过继承了脑海中的记忆,他了解到此时所处的陌生世界类似于华夏古代的封建王朝。 不过大有不同。 这是一个以武夫、儒士为主流,道家、佛门、诡者异士各得其彩的高武世界。 想到此处,李景源相当激动,哪个男儿没有捉刀拔剑的武者梦、御剑飞行的修仙情节。 大衡王朝是此世界中一方强大王朝,原身正是这大衡王朝的当朝太子。 紧接着,李景源苦笑起来,原身大衡太子的身份地位貌似不咋地。 大衡太子是衡顺帝和熙皇后的独子,母亲熙皇后家世显赫。舅舅李淮阳更是执掌二十万大军的柱国大将军,一等靖天侯。 原身一出生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次年就被立为太子,更是赐号昭明,世称昭明太子。意寓昭昭天明,可见恩宠无限。 若无意外,他必定是大衡王朝的未来天子。 俗语说得好,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在衡顺历五年,一切都变了。 熙皇后突发恶疾病故,五个月后舅舅李淮阳战死疆场,更是因为不听皇命,被褫夺了靖天侯之位。李家遭受牵连,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短短半年时间,原身的两大依仗烟消云散,快的让人猝不及防。 熙皇后和李淮阳是原身太子之位的稳固基石,是不败金身。他们在时,无人能,也无人敢撼动原身的太子地位。 但他们二人逝去后,原来没有希望的皇子们又觉得有了希望,心思活络了起来,觊觎起太子之位。 自此原身的磨难随之开始。 原身自幼体弱多病,常年喝药调养。娘舅过世后,病情时常严重。渐渐地连衡顺帝也对他失去了慈爱、耐心,恩宠大减,甚至宫中谣传出废太子之言。 逐渐的世人很少称呼他昭明太子,更多时候戏称做病太子,药罐太子。 “本以为穿越成了太子,这一生总算不用像前世那般挣扎度日。没成想……”李景源苦笑,感慨自己的命咋这么苦。 一阵寒风袭来,李景源背脊发凉,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他借着昏暗的月光,摇曳的烛火,看到了大开的窗户。 原身睡觉之前,窗户紧闭,地炉、暖炉皆在工作,寝殿温暖如春。可现在,暖炉熄灭,床榻冰冷,连窗户都是打开的。 这明显不正常。 眼下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寒之冬,普通人在外面睡上一夜都会被冻死,更何况原身是个病秧子。 这是有人要借机冻死原身。 李景源头皮发麻,脸色如屋外白雪一般越发的苍白,冻僵的身体好似风中残烛,寒意森森,摇摇欲坠。 原身即便不受宠了,那也是当朝太子,究竟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害太子啊! “九龙夺嫡,他们已经不想等了吗,天崩开局啊!”接受了原身的记忆后,李景源欲哭无泪。 似是想明白了暗害他的人。 只有那些盯着他太子之位的兄弟们。 他们已经不想等了,要让原身让出太子之位。 “贼老天,让我重活一次,又给我必死的开局,你也太狠了,我草**”李景源满心的不甘,心中堆积郁气骤然爆发,暴起粗口。 “检测到宿主强烈的情绪波动,触发大暴君系统。” 突然出现的声音如惊雷一般,在李景源脑海中炸响,霎时间荡平了脑海中各种屏蔽词。 “筒子爸爸,是你吗?” “系统开始绑定!” “真的是筒子爸爸,我就知道老天爷不会这么耍我的,感谢老天爷给我机会。”李景源当场变脸,变得那么丝滑。 他都已经绝望了,等着嗝屁,没想到反转和惊喜来的如此之快。 “系统绑定完成!“ “筒子爸爸,你在吗?”李景源迫不及待的呼唤系统,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切的声音中透着一丝颤抖。 “检测到宿主生命垂危,启动紧急治疗程序。” 系统声音再度响起。 紧跟着,李景源体内涌现出了一股暖流,春风化雨般的扩散到全身各处。寒意消散,冻僵的身体随之温暖起来,好似蒸桑拿一般。 他的身体开始恢复生机,手脚也多了一丝力气,苍白如纸的脸色逐渐恢复到红润状态。 “这是什么?我去,好臭。”李景源觉得身上有些不适,伸手摸了摸脖子,结果手上沾染了一片黏糊糊的黑色粘液,还有一股熏人恶臭之气,像极了粑粑,令人反胃作呕。 “筒子爸爸,这是什么玩意。”李景源急忙问询。 “宿主,这是您体内存在的毒素,导致你生命垂危的不只是严寒冻伤,更是您的体内存在的大量毒素。不过您无需担心,现已经帮您清除完毕。”机械声音再度响起。 “我中毒了?这是怕我死不了,又加了一层保险。”李景源脸色如寒霜般冷冽,心中刚平复的戾气再次升涌。 李景源深呼吸,努力平复愤怒情绪。 “筒子,能详细说说你有什么功能?”李景源热切询问,太子地位不保,没关系。被下毒暗害没关系。只要筒子给力,一切都没问题。 “大暴君系统旨在辅助宿主成为唯我独尊的千古第一大暴君,系统共分为个人信息、任务、签到、抽奖以及存储空间等五个模块……” 随着系统的讲解,李景源大致了解了大暴君系统各项功能。 这是要让他争那巅峰之位,而且还要他成为暴君。 李景源有些意动,老天爷既然让他重活一世,他就要活出个名堂,活出个不一样。 即便是做个自私残暴的暴君,又何妨。 “既然如此,那就做,做个面硬心狠,心狠手辣的暴君。”李景源眼中闪动精光,心有戾气,这一世绝不做烂好人。 做那曹阿瞒。 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第2章 召唤罗网 李景源点开个人信息,一个透明面板出现在眼前。 宿主:李景源 身份:大衡王朝太子 年龄:二十二岁 根骨资质:差 天赋:良(根骨、天赋分为差、普通、良、优、无双、绝顶) 境界:无 修炼功法:无 势力:无 称号:无 看着自己属性面板上的数据,李景源此刻心情比吃粑粑还难受,这资质简直没眼看。 “筒子,我这根骨天赋还能改变吗?”李景源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系统身上。 “可以,任务、签到以及抽奖都有可能给出改变根骨天赋的奖励。” 李景源松了一口气,只要能改变就行。 “对了,我听说系统绑定成功都会有新手大礼包。”李景源试探问道。 “叮咚,您有一份新手大礼包,已发放,是否打开。”耳边传来系统声音。 还真有。 网文诚不欺我。 “打开,打开,赶紧打开。”李景源已经迫不及待了。 “恭喜宿主获得罗网组织(完整版)” “恭喜宿主获得天阶武学金刚不坏神功(魔改版)。“ “恭喜宿主获得先天修为直通卡。” “请宿主前往储物空间查看新手礼物。” 听到系统提示音,李景源赶紧点开储物空间,查看详情。 第一个格子里有一个罗网二字的图标,点开后详细信息出现在眼前。 罗网组织:又称罗网刺客团,源自于【秦时明月】,组织等级天、杀、地、绝、魑、魅、魍、魉。 核心成员:首领赵高,黑白玄翦,惊鲵,掩日,六剑奴(真刚、断水、乱神、魍魉、转魄、灭魂) 首领赵高是天象境初期高手,余下九人中黑白玄翦实力最强达到宗师巅峰,惊鲵和掩日是宗师后期,六剑奴同样是宗师高手,实力在初期和中期不等。 这个世界武夫是主流。 武夫一共有两个大境界,一为后天境,后天分九品。九品最低,一品最高。 一品境后就是武夫第二大境界—先天境。 先天有五境,分别为先天、宗师、天象、不朽以及最强的武圣之境。 宗师境武夫已经是大高手,是可以开宗立派的存在。而天象境更是明面上的绝顶,放眼整个大衡王朝,天象境武夫凤毛麟角。 由此可见罗网组织的含金量。 更让李景源吃惊的还在后面。 罗网组织不仅仅是杀手组织,同样也是情报组织,整个罗网组织成员加起来居然达到惊人的三万余人。 简直不敢想象。 “筒子,这罗网组织怎么领取?”李景源急忙询问,皇宫内没有靠山,皇宫之外皇子们虎视眈眈。就连自己的东宫都有人要暗害他,他现在的处境简直糟糕透顶,他急需要帮手。 “宿主只要默念使用,罗网组织全体成员便会出现宿主面前。”系统说道。 李景源很想要现在就使用,但是罗网组织一共三万余人啊,一旦全部召唤出来,他这东宫都装不下。 “宿主放心,宿主在召唤之后,罗网会合理的具现成大衡王朝境内的一个杀手势力。宿主可以自行考虑安排何人驻守京都,其余杀手分散于大衡王朝各处。”系统贴心说道。 李景源双眼放光,筒子爸爸也太贴心了。 刚准备召唤时,他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筒子,罗网的人召唤出来后会不会背叛我。” “请宿主放心,凡是由系统召唤出来的人物对宿主都是百分百忠诚,绝无可能背叛。” 这下子就彻底放心了,他想了想对罗网的安排,他现在处境危急,要在京都安排足够的人手。于是便将罗网的天杀地绝四级杀手安排在京都。 李景源刚在想罗网杀手何时到来,便有十道人影自阴影处诡异出现,单膝跪在李景源面前,同时低头跪拜。 “老奴赵高拜见殿下!” “玄翦拜见殿下!” “惊鲵拜见殿下!” …… 是赵高带着天字杀手来了。 “来的也太快了。”李景源啧啧称奇,随即起身。 “诸位请起。” “掌灯,去关闭窗户,点燃暖炉,莫要冻着了殿下。”为首的赵高立马回头低声道。 “是!” 身后九人立马起身,有人去关闭窗户,有人去点燃暖炉。没一会儿功夫,偌大的寝殿温暖了起来。 “殿下,身体要紧,您还是先穿上衣服。”赵高手里多出一件毛绒大氅,恭敬道。 李景源看清赵高的面容,是位白面无须的老者,很符合他对太监的固有印象。 李景源此时确实很冷,顾不得客气,接过毛绒大氅就套在身上。 “多谢你了。” “折煞老奴了。”赵高赶紧低头垂首。 李景源搓了搓手,快步刚升起的暖炉旁边取暖。 “赵高,你们守着寝殿,莫要让人进来。” “是。” 除去赵高,其余九人分散到寝殿四周,赵高本人则来到李景源身旁,静静站立。 有赵高这位天象境大高手贴身守护,他是彻底安心了。 继续看向储物空间,目光看向一本古籍,这本估计就是金刚不坏神功。 金刚不坏神功(进阶版):源自【天下第一】,是少林派的至高绝学,由于世界等级跃迁,该功法等级自动提升为天阶武学。 注:武学等级分为神、天、地、玄、黄五个等级。 练此功后,人体外表如穿金甲,可抵御外力一切的袭击,能使全身强化成黄金色之躯,成就刀枪不入、万毒不侵、金刚不坏、至刚无敌的金刚不坏之身。 好家伙,居然是金刚不坏神功,这门神功他可太知道了。 【天下第一】中有两门绝学,一是铁胆神侯的吸功大法,第二就是这金刚不坏神功。 这两门绝学中他其实更喜欢霸道的吸功大法,吸收他人内力为己用,可以迅速变强。金刚不坏神功作为少林派的至高绝学,修炼难度巨大,非天资绝顶者难以练成。 不过能得到一门绝学,他已经很满足了。 “筒子,我该怎么修炼金刚不坏神功。”李景源问道。 “同样默念使用,便可学会金刚不坏神功。” “使用。” 古籍化作一道流光钻入眉心,李景源的脑海里出现了金刚不坏神功的全部信息。只不过金刚不坏神功作为天阶武学,修行难度巨大,别说修炼了,李景源根本看不懂。 他看向最后的奖励先天修为直通卡,一旦使用,他将直入先天之境,免了数年乃至数十年苦修。 好东西啊。 先天之境是修行之路的分水岭,天资卓绝的天才要练就先天至少也要几年苦修,资质差的一辈子都无法跨足先天境。 而他只需要一张直通卡。 这种作弊的感觉,真他奶奶的爽啊。 “我现在使用这先天修为直通卡,能否能将金刚不坏神功练至大成。”李景源将心中所想告知系统。 “功法修炼与根骨天赋息息相关,以宿主目前的根骨天赋,即便进入先天之境也无法将金刚不坏神功修炼至大成。”系统回复道。 李景源不由咋舌,他是小觑了金刚不坏神功。 “筒子,我要签到。”系统每月可以进行一次签到,他现在特别想知道能签到什么奖励。 “签到完成,宿主完成第一次签到,触发暴击机制。” “恭喜宿主获得绝顶天赋【澄明道心】。” “恭喜宿主获得无双级根骨。” “恭喜宿主获得五十年修为。” 李景源赶紧查看奖励。 澄明道心:心境澄明如水,清澈透明,通明事物本质。 这两个奖励来的太及时了,若是有绝顶天赋【澄明道心】和无双根骨加持,金刚不坏神功肯定能大成。 结果也如他所料,随着先天修为直通卡的使用,李景源从一个普通人一步登天,一跃成为了先天境的高手。金刚不坏神功在澄明道心加持下就像开卷考试一样简单,直接就悟透了。 李景源不得不感叹澄明道心的强大。 感受着体内浑厚汹涌的内力,李景源跃跃欲试,催动起金刚不坏神功,身体自内而外的涌现出大片金光,弥漫全身,霎时间化作了金刚之身。 铛铛铛~ 李景源兴奋的敲打金刚之身,发出铿锵的金属撞击声,坚硬无比,真有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 他已经打通了全部的十二玄关,金刚不坏之身浑然天成,没有任何破绽,想要破开他的金刚不坏只能硬破。 “好硬,好强,我现在感觉能轻易打死一头牛。”李景源全力挥动拳头,竟是能打出音爆,匪夷所思。 赵高躬身一拜:“恭喜殿下神功大成。” “哈哈哈……”李景源不由得放声大笑。 “赵高,你觉得我这金刚不坏之身如何?”李景源问向赵高。 “殿下的金刚不坏之身至刚至阳,内力纯厚霸道,防御无匹。非宗师不可破,先天之内无再无敌手。”赵高说道。 先天无敌! 李景源双眼放光,这个评价不可谓不高。 “如果我将五十年修为卡也用了,我是否能达到宗师之境。”李景源目光紧盯着那张五十年修为卡。 在这时,寝殿之外突然传来声响。 “殿下,您醒了吗?” 第3章 卧榻之侧,岂容小鬼猖狂 成为先天武夫后,李景源的听觉极为灵敏,非常清楚的听到寝殿之外急促的脚步声。 比李景源反应更快的是罗网的杀手,他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大门两侧,手已经握住剑柄,静等李景源的命令。 “刘环。”李景源眉头一皱,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正是原身身边的贴身太监,自小与原身一同长大,是原身的心腹。 但现在李景源可不认为他是自己人。 东宫每夜都会有禁军巡夜,太监、宫女值夜。太子寝殿地暖、暖炉被停,窗户被故意打开,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无人察觉,太古怪了。 能够做到这些的必是原身亲近之人,这个刘环嫌疑最大。 李景源挥挥手,示意黑白玄鉴等人不用动手,他们悄无声息的隐藏起来。 还未等他有动作,刘环居然直接推门而入。 一进门就看到正盯着他的李景源,刘环吓了一大跳,像见鬼一般,不由的退后了两步,眼神中的慌乱根本掩饰不住。 李景源的锐利眼神让他感到特别陌生,一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身后的赵高更让他奇怪,他刚要询问。 “谁允许你进来的。”李景源冷漠开口。 刘环一愣,有些愕然。李景源如寒霜般冷冽的陌生眼神让他感觉到恐惧,战战兢兢的道:“奴才担心殿下安危,这才失礼。” “哼!”李景源冷哼一声,下一句话差点吓死他。 “你刚才是在惊讶我为什么没有被冻死吗?” 刘环身体如筛斗般颤抖,眼中的恐惧无以复加,立马匍匐在地。 “是奴才没有做好,奴才只是不小心睡着了。让殿下受冻,奴才万死。” “万死?你死了,我怎么知道是谁想要我的命啊。”李景源嘴角微翘,漫不经心开口。 “奴才自幼陪伴殿下,从无伤害殿下之心,望殿下明鉴啊。”刘环抖更厉害,大声哭诉辩解。 “殿下,将他交给我,我保证问出他所知道的一切。”赵高眼神阴狠,透着残忍。 “那就交给你了。”李景源不是原身,对这刘环可没有丝毫情感。 赵高微微躬身,一步跨出就出现在刘环身边。刘环刚要喊叫,被赵高一指定身,像提小鸡一样,抓起他就消失了。 没过两刻钟,赵高就回来了。手中提着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刘环,随手将刘环扔在角落,怕脏了李景源的眼。 李景源还是看到了,那惨状不忍直视,肠胃都有些犯恶心。 李景源强忍着不适开口询问:“问出来了吗?” “问出来,他是八皇子魏王的人。”赵高将刘环交代的内容全都说了出来。 李景源眉头一皱:“怎么没有下毒的事情。” “在我的拷问手段下,他不可能还有隐瞒。”赵高很笃定,这是作为罗网首领的自信。 “那就是说下毒的另有其人。”李景源脸色难看,要他的死的不止一人啊。 赵高双手恭敬的递出一页纸:“所有参与者都在上面,东宫八皇子党的暗子都逼问出来了。” 李景源接过名单,扫了一眼,密密麻麻。有太监,有宫女还有禁军,人数多达数十人。 “好一个八皇子,暗子撒的够多啊。”李景源怒不可遏,手中名单差点被揉碎。 原身这个太子也真够失败的,连跟随自己长大,陪伴二十年的心腹太监都能被收买。 “主公,我感觉不止是八皇子,其他皇子估计也在东宫安插了不少暗子,下毒之人必定也是这些暗子所为。”赵高说道。 “不用想也该是如此,我那些兄弟,都想要我的太子之位,怎么可能不派人盯着我。”李景源冷哼道。 “老奴这就派人去查,查出下毒之人,查出东宫所有暗子。”赵高厉声说道。 突然李景源耳边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主线任务:卧榻之侧,岂容小鬼猖狂。】 【任务内容:东宫是潜龙之所,太子根本,岂能任由他人窥探。请宿主即刻扫除东宫,彻底拔除其他势力的暗子。】 “终于来任务了,这个任务刚好也是我想做的。”李景源目光闪烁,他的心腹太监都能被收买,更别说其他人了。 这个东宫恐怕已经没有真正忠心他的人了。 是应该要好好清理一下了。 他有罗网组织的全部杀手,底蕴已成。 身怀凶器,杀心已起,这一刀就落了吧。 “赵高。”李景源目光落过去。 赵高敏锐地察觉到李景源眼中的戾气,当即单膝跪地:“老奴在。” “罗网的天杀地绝四级杀手都在京都,召集他们。封锁整座东宫,我要你清洗东宫,将东宫的暗子全部拔除,一个不留。” “老奴领命,老奴保证还殿下一个干干净净的东宫。”赵高一脸严肃的向李景源承诺。 “去吧,用一场腥风血雨清扫东宫的污秽。”李景源的眸子里露出浓浓的杀机。 “玄鉴、惊鲵、掩日,你们留下来保护主公。”赵高说道。 “是。”黑白玄鉴三人应声,赵高向李景源一拱手,带着寝殿里的六剑奴离开,他要亲自完成李景源交代的任务。 李景源神色严肃,他并不是在担心任务会出问题,东宫的禁军不过三百人,最强者也只是五品武夫,在罗网面前不堪一击。 李景源在考虑怎么善后,拔除各势力暗子之事肯定瞒不住。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引起他那些兄弟警惕,衡顺帝又会怎么想? 今晚估计要死不少人,他这个太子很不得宠,所以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刺王杀驾倒是个不错的借口。 至于自己的那些兄弟。 “哼!”李景源眼中充斥着一种冷冽的肃杀之气。 没有系统的话,李景源会果断选择放弃太子之位,苟命要紧。但是现在他罗网护驾,更是有系统加身,他天命所归! 他们想斗,那就斗! 斗个你死我活,斗个天翻地覆。 他对原身的那些兄弟,皇座上的那位可没有情感,斗起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第4章 无双典韦 第四章 衡顺历二十五年冬,腊月十五,四更天,天有异变,紫薇帝星式微,三煞星齐亮,意天地将变。 钦天监,望天台上。 一位白发如霜,白衣胜雪的老头,背手而立,抬首望天。 他苍老的面容忽地一变,仿佛看到了某些惊人的东西。 他双眼闪烁圣白之光,仿佛要看破天穹,看清星辰本质。 “紫薇帝星式微,太微恒群星有异,三煞星皆动,这是天地大变的征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右手掐指,在推算这异变之源。 忽地手指一顿,微微颤抖起来。五指一握,捏起拳头,藏于身后。 “怎么有天下大乱的局面,这异变的源头在京都?”白发老者目光微缩,凝视着白雪皑皑的京都,沉默不语。 半天之后,才幽幽道:“夺嫡之争吗?子嗣们太强有时候也不见得是好事,尤其是在身在帝王家。” “唉,此事还是和衡顺帝提一提,也算尽了这监正职责。” …… 寒风凛霜雪,今晚的夜格外冷,整个京都在风雪中显得格外的寂静,除了巡城的军士、报时的打更人,再无人愿意出门。 街巷中一道道黑影在黑夜中穿梭,落地无声,真如鬼魅。 这是分散于京都中的其他罗网杀手收了消息,正在赶来,聚集在东宫之外。 “封锁东宫,一个苍蝇也不允许放出去。”赵高森冷的声音让周围的温度又下降了好几度。 所有杀手没有说话,默然点头,数百人静悄悄的进入东宫,向四面八方分散出去,落地无声。鬼魅般的分散到了东宫各处,如一张大网将东宫给封锁住了。 罗网的杀手们是暗夜之王,他们如鬼魅穿梭在东宫,如入无人之境。 巡夜的禁军被悄无声息的解决,熟睡中的禁军、太监、婢女全都在睡梦中被打晕,那位五品武夫境界的禁军校尉在赵高手下连开口说话的机会就被擒拿。 整个过程没有一点波澜,安静的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寝殿内,李景源坐在暖炉旁,脸色阴沉如水,眼中泛起的寒意比这隆冬腊月的天气还要冷冽。 手中拿着赵高拷问出来的名单,名单很长,涉及之人多达两百人。东宫各个职位都被渗透了,可以说他的东宫就是个筛子,没有秘密可言。 “下毒之人找到了吗?”李景源面无表情。 “找到了,是典膳房的管事太监,他是二皇子的人。不过他并没有下剧毒,只是下了一些迷药。吴王应该是提前知道八皇子的阴谋,所以指使典膳房的管事太监下迷药,助推八皇子的毒计。”赵高沉声道。 “谋害太子,弑杀兄弟,这事情一旦暴露,世人难容。他这一计,既可以除了我,也算握住了八皇子的把柄,将来的夺嫡之争,此事还可以给八皇子致命一击。好心计,好手段。”李景源都不由得赞叹起吴王的毒辣。 从此事看来,二皇子要比八皇子更危险。 “那我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李景源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我拷问了医署和典膳房的所有人,大致猜到了殿下中毒的秘密。” 李景源目光一凝:“说!” “太医开具的药方并无问题,但是负责煎药的药工私自加大了南星子的药量。南星子并无毒性,即便多加一点也不会出问题。但若是同时食用凝香花就会产生微毒。我拷问典膳房的厨师,发现典膳房的调味料中就加了凝香花,殿下每日的膳食中都有凝香花。 南星子不易消化,再食用凝香花粉便形成微毒。这种微毒实难害命,但若是常年服用……”赵高没有继续说下去。 “也会致命。”李景源的脸色越来越黑。 “他从三年前就开始增加南星子的药量。但是殿下的病这两年越来越严重,恐怕就是前几年体内积累的毒素多了。”赵高说道。 “拷问出幕后之人了吗?”李景源声音冰冷。 赵高摇摇头:“负责煎药的药工只是个棋子,收钱办事,根本不知道幕后之人。典膳房倒是查到了一个死士,他是制作调味料之人。只可惜他牙中藏毒,再被抓之后果断咬开毒囊,死了。” “线索都断了吗?”李景源 “是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赵高跪地。 李景源扶起赵高,失笑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何罪之有。” “从典膳房其他人口中得知那死士在典膳房已经工作了七年,由此可知,主公已经被下毒七年之久。”赵高诉说道。 “旷日持久,处心积虑啊。”李景源目露寒光,七年,他觉得远不止七年。或许从他失势之后就开始了吧。 “赵高,这些暗子全部杀了,一个不留。”李景源将名单扔给赵高,满脸冷酷无情。 赵高回头面无表情的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手下杀手们心领神会,快步走出寝殿,一时间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很快李景源耳边便响起来了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 “恭喜宿主第一次完成任务,触发暴击奖励。” “叮!恭喜宿主获得无双英雄—古之恶来:典韦!” “叮!触发无双英雄机制,获得典韦统帅的虎卫军(魔改版)1000人!) “叮!恭喜宿主获得东宫仆从(500人)!” “叮!奖励已发放,请宿主在储物空间查看。” 李景源当即点开储物空间,首先就看到了代表典韦的卡片。 典韦:史称古之恶来,源自三国演义。 年龄:28岁 境界:宗师中期 根骨:无双 天赋:嗜血爆种(优) 修炼功法:破奴神戟、射戟术 武器:双铁戟,小飞戟 “典韦居然只是宗师境界。”李景源有些诧异,典韦那可是三国猛将,威名显赫。在他心里,典韦应该是天象境武夫。 从系统处得知召唤来的人物是根据来源世界的等级进行调整的,典韦来自于一个凡人三国世界,能调节出宗师境界已经是极限。 而且典韦是无双英雄,拥有无双根骨,修行速度非常人可比,登临天象之境只是时间问题。 千人虎卫军是典韦的专属军队,千人中最低都是七品武夫,最高的校尉是先天巅峰之境。和太子府先前的禁军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剩下500人的东宫仆从配置包含了丫鬟、太监、厨师、花匠等等,太子府所需职位一应俱全。 虎卫军加上500人的东宫仆从刚好可以将整个东宫人员清换掉,系统召唤而来的人物会对宿主百分百忠诚,李景源不用再担心身边人员被收买、被暗算。 李景源眼神变换,脸色阴晴不定。此刻他在想要不要将东宫剩下人全部杀了,以防止今晚的事情泄露出去。 那些禁卫军,那些暗子,都威胁他的生命安全,杀他们李景源倒是可以心安理得。但余下的人可算得上无辜,屠杀几百个无辜之人,李景源还是于心不忍,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他还是不够狠。 “算了,总归只是些普通人而已。这夺嫡之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这些普通人杀与不杀也影响不到大局。”李景源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来。 “赵高,明天想办法将东宫的仆人们统统送出京都,给他们一些安家费,让他们日后隐姓埋名,不要再出现了。”李景源说道。 “老奴明白。”赵高恭敬应下。 李景源想了想后说道:“明日锦衣卫一定会来调查,尽可能的遮掩你们的痕迹。” “老奴明白。" 李景源满意点头,随后召唤出典韦。 一身虎头铠甲,身高九尺,长的虎背熊腰,壮如铁塔。又生的一副凶恶面容,豹头环眼,普通人怕是都没有勇气与他对视。 “典韦叩见殿下!”典韦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撑地,声如闷雷。 “典韦将军快快请起。”李景源赶紧上前将其扶起,上下打量着典韦,满意的大笑起来:“好,好,好,不愧是古之恶来,果真是一位无双猛将。” “殿下谬赞!”典韦抱拳憨笑。 “典韦当得起,有你在,我可高枕无忧。”李景源哈哈大笑。 “属下必誓死守护殿下。” 李景源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意的不得了。 他认真想了想虎卫军还太过扎眼,怕会引起猜忌。安全方面,他有罗网守护,倒也不用太担心被害,所以暂时就不召唤。 罗网的杀手们将打晕了东宫奴仆,隐秘的带出了东宫。 他召唤出五百东宫仆从,很快就将东宫清洗的焕然一新,这样的东宫才让李景源舒心安心。 李景源盘坐床上,使用了五十年修为卡,他通体金黄,变化出了金刚不坏之身,仿若金身罗汉。 身上气息在不断攀升,从先天初期势如破竹的达到巅峰。并且毫无阻碍的跨越了瓶颈,一路跃升至宗师后期。而后气息增幅才慢慢降速,待到完全停止,他的修为已经达到宗师后期巅峰。 李景源缓缓睁开眼,连瞳仁都变成了纯金色。 “恭喜主公修为在进一步。”旁边为李景源护法的赵高立马躬身道贺。 李景源感受着体内充沛极致的金刚之力,咧嘴大笑起来:“从先天直入宗师后期巅峰只用了两个时辰,放眼整座天下恐怕再无一人了吧。” “主公乃谪仙人,自是无人能及。”赵高立马奉承起来。 李景源轻笑的摇摇头,不由得感叹起五十年修为卡当真恐怖,当然他也知道之所以能一跃至宗师巅峰,根本原因是他那无双根骨和绝顶天赋。 若只是平庸之资,莫说五十年修为,即便是修炼百年,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宗师之境。 第5章 朝堂上的争锋相对 翌日早朝。 太和殿上,衡顺帝还未到,大臣们在交头接耳,互相闲聊。 位列群臣前方的是四个丰神俊秀的青年,他们身着四爪蟒袍,头戴珠冠,好不高贵。 这四人正是李景源的兄弟。 衡顺帝的子女有数十人,但有资格争一争大宝之位的算上李景源一共只有九人,这就是所谓的九子夺嫡。 其他八人或是天资无双,或是背景深厚,或是深得帝心,他们每一个都比李景源有资本。 今日在朝的皇子只有这四位,余下四位各有任命离京。 此刻这四位皇子神色不一,有人儒雅温和,有人不苟言笑,有人神态倨傲,也有人满面春风。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太监尖锐声音。 “太子驾到!” 这一声直接让太和殿瞬间安静,一个个的表情吃惊,纷纷看向殿门。 李景源今年病情加重,得到衡顺帝许可无要事可以不上朝,这一年已经许久没有上过早朝了。 李景源面无表情得踏入太和殿,目光环顾,眼神锐利如剑。这一瞬间,所有人似乎都心有所感,眼前的李景源不一样了。 李景源大步流星,不管百官目光,目不斜视的走到最前方。 他平静的目光在自己的四个兄弟中扫过。 “见过太子殿下。”唯有三皇子李昪向李景源恭敬行礼,举止得体有度。 李景源淡淡点头,他对李昪感观不错。李昪是大儒弟子,从小就循规蹈矩,恪守君子之道,有少阳君之称,被世人列为天下四君子之一。 衡顺帝曾言李昪有仁爱之心、君子之仪,却无帝王心术,此话相当于绝了李昪的夺嫡之路。 但是李昪是儒家选中之人,即便他无夺嫡之心。儒家可不会错失一次壮大儒家的机会,他们也会想尽办法推着李昪登临大宝。 “四弟,身体可好些了。”说话的是二皇子李显,他眼神有力,眉毛浓厚,高鼻梁,整张脸轮廓分明,打第一眼看就会觉得是个豪爽的面相。 传言中他是个性格直爽豪迈,好江湖,喜交游侠,府宅江湖门客众多。但李景源昨夜知晓他的手段后,确定此人善隐藏,实则城府极深,极善心机。 这种人极难对付。 对付这种人最好是不要明面上与他交恶,所以李景源没有表露过多情绪,与原先一样态度对之,颔首道:“多谢二哥关心,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好。”李显不动声色,还表达了关心。 “见过太子哥哥。”这是七皇子李延,他脸色平静,说话态度冷淡,李景源在他眼中看到了无视。 这李延背后有佛门支持,母家是百年世家的林家,资金庞大,底蕴深厚,他看不清李景源。 最后一人是八皇子李哲。 李哲并没有问候,目光低沉,显然还在惊讶李景源的出现。 “八弟,你好像很吃惊我今天会来。”李景源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李哲。 八皇子李哲,是个小胖子,看着人畜无害,实则心窄善妒,为人心狠手辣。昨晚想要冻死李景源的刘环就是受了他的指使。 李哲深受衡顺帝喜爱,是第二个被封王的皇子,衡顺帝甚至赐下了他还未称帝时的魏王之名,可谓圣眷正隆。 他的母亲是当今皇后,外公是内阁首辅董正道,百官之中支持者众多。 内宫、朝堂皆有主力,他比其他皇子更有优势,是夺嫡的最有力竞争者。 李哲脸色微变,脸色更加阴沉,眼神阴鸷。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周围的人都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氛,不敢出声。 突然间有人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李景源转头看去,刚才咳嗽的人正是李哲的外公,当朝首辅董正道。 董正道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对李景源的目光恍然不觉,仿佛没看到。 董正道刚才的那一声咳嗽,是在提醒李哲。李哲反应了过来,皮笑肉不笑的假笑道:“太子哥哥说笑了,不只是我吃惊,大家都很吃惊嘛。毕竟太子哥哥身体有恙,已经许久没有上朝了。” 李景源淡淡看了他一眼,走到自己的位置,静静等待着上朝。 李哲上前,假装关心的道:“太子哥哥,你身体没问题吧。今年可是百年一遇的极寒之冬,可千万要好好保重身体。刚好我前些日子得了一株两百年得野山人参,太子哥哥,若需要,下朝之后我差人送到你宫中。” 李景源似笑非笑:“还是免了吧,我怕吃死自己。” 李哲脸色一僵,尬笑道:“太子哥哥真会说笑。” 李景源神情突然认真起来:“我可没开玩笑。” 李哲再无法维持笑容,脸色无比难看。 群臣百官此刻感受到了气氛凝重,压抑。 “哈哈哈。”突然间李景源大笑起来,拍了拍李哲的肩膀:“我这身子虚的很,我若吃了你送的两百年野山人参,很容易虚不受补,一命呜呼的。你说对吧,八弟。” 李哲嘴角抽动了几下:“太子哥哥,说的是,是小弟考虑不周。” 李景源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摆摆手,示意他走开。 李哲面目阴森,咬牙切齿,努力的克制心中怒气,细小的眼中闪烁着毒光。他一甩衣袖,冷哼一声,走回自己的位置。 因为李景源的到来,整个太和殿都安静了许多,大家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在李景源身上。 今日的李景源大不相同了。 过了片刻,总管太监孙公公走了出来,高喝一声:“陛下驾到!” 群臣全都站直身子,肃穆起来。 衡顺帝走了出来,目不斜视的坐上了龙椅。 当即群臣拜谒,恭贺万岁。 “众卿平身。” “谢陛下!” 李景源感受到了衡顺帝的目光,抬头看去。在衡顺帝的眼中他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复杂之色,而后又恢复了平静,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早朝按部就班的进行到了最后,李景源这才站了出来。 “儿臣有事要奏。” 群臣立马打起精神,纷纷看过来。 “说。”衡顺帝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李景源默默脱下身上黄色太子袍服,露出了一身带血内衣。撸起袖子,露出一道数道狰狞伤口。 这一幕让群臣皆惊。 “太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一位近五十的武官勋贵神色凝重的开口询问。 光是听声音,李景源知道说话的是勇毅侯田奋。 早期田奋是太子党,他与李景源舅舅李淮阳是同袍,曾经于战场上还救过田奋一命,理所当然会支持李景源。 李淮阳死后,田奋为首的不少武官勋贵依旧支持李景源,支撑着太子党。但随着李景源病情时常发作,久不上朝,势微严重。其他八个皇子逐渐势大,太子党人因各种原头纷纷转投其他皇子。 田奋虽然没有加入其他皇子党,但这几年有意和李景源保持距离,打算明哲保身,不掺和夺嫡之争。 虽说如此,但旧情仍在,李景源若真出事,他不会坐视不理。 “昨夜东宫太监总管刘环伙同东宫禁卫军校尉赵岩一共一百二十人谋反逼宫,幸得忠君禁卫、太监、宫女拼杀护驾,儿臣今日才能站在早朝之上。”李景源沉声说道。 此话一出,太和殿一片哗然,尤其是知道些内情的李哲和李显更是目瞪口呆,明显不知道此事。 “太子殿下,此事当真?”有大臣站出来询问。 “早朝之上,父皇当面,你认为我会信口雌黄吗?”李景源冷淡道。 “我不是不信任殿下,只是刘环是殿下的伴读太监,从小便跟随殿下长大。而赵岩是禁卫军的校尉,禁卫军可是陛下最忠心的军队,他们谋反逼宫实属匪夷所思。”他立马解释道。 “有些人天生就是白眼狼,养不熟的。也许有人许了他们重利除了我这位太子,给他们的主人让路。”李景源平静的一番话让群臣的脸色都变了。 “太子是一国之本,逼宫弑君,其罪不赦,请陛下彻查,揪出幕后黑手。”田奋跪地请奏,神情激动。 “请陛下彻查。”有两个武官勋贵跟着上奏。 “太子殿下,仁心德厚,刘环和赵岩逼宫必有人指使,儿臣请奏,严查逼宫谋反案。”这时七皇子李延当即站了出来,义愤填膺的上奏。 三皇子李昪也上前一步,正色肃穆道:“儿臣也请奏,彻查刘环赵岩逼宫案。” 随着两位王爷开口,一个个大臣站了出来,正气凛然,义愤填膺的上奏要求彻查。李景源冷漠的看着这些大臣,这些大臣都是七皇子和肃王一党。 七皇子李延和三皇子李昪抢先发声,就像是信号,在告诉他们一党的人自己不是幕后之人。 在两党之臣看来,逼宫谋反必是其他八个皇子的手笔。既然自家皇子不是幕后之人,那就是其他皇子。他们当然要落进下石,借助这件天大的逼宫谋反事情扳倒其他皇子。 “儿臣请奏,一定要查出是谁要害我太子弟弟。”二皇子李显先一步从震惊中走了出来,赶紧上奏。 李哲还算冷静没有失了分寸,也紧随其后上奏,只不过多少有些心虚。 “启禀陛下,东宫禁卫军谋反干系重大,应当先严查禁卫军,确保陛下安危。”首辅董正道站了出来,他对自己这个外甥太了解。只看他的行为举止便知晓谋反一事与他脱不了干系,这才站出来,先行拖延时间,争取一点时间。 “首辅大人说得在理,应当先查禁卫军。”李哲一党的大臣立马应和。 “首辅说的不错,陛下安危最为重要。但禁卫军是陛下亲军,应当由锦衣卫查办,东宫谋反一案可交由大理寺查办,同时进行,并不冲突。”当即就有一位内阁大臣出声,持反对意见。 大臣们各抒己见,吵作一团,都在为各自的主子尽心竭力。 “逼宫谋反一案相信父皇自有圣断,儿臣还要上奏一事。”李景源再度发声,声音提高了几度,压过了群臣之声。 衡顺帝眉头微皱:“你说。” “东宫忠君禁卫在昨夜一战中全部战死,东宫已无护卫,儿臣请命组建东宫六卫护卫东宫。”李景源沉声道。 他此次上朝的真正目的就是要拿到东宫六卫军权,组建只忠诚自己的亲军。 第6章 东宫六卫 “此事万万不可。”李景源的话刚出口,立马就遭到了反对。 李景源认得此人是礼部侍郎,八皇子党的人。随即冷哼道:“有何不可,东宫六卫本就是东宫建制之一,祖制上写的清清楚楚,许大人不需要本宫来告诉你这些吧。” “东宫六卫建制庞大,一旦成军,数量达到两万人,数量太大,会成为威胁京都的不稳定因素。”他直接道出了东宫六卫的最大危害。 “京都有禁卫军三万人,拱卫京都的三镇大军加起来有十万人。东宫六卫建制齐也不过两万人,如何能威胁到京都?” “许大人,看来你是认为本宫会威胁京都,威胁父皇吗?”李景源回头,目如鹰隼,锐利摄人。 他赶紧拱手道:“不敢,本官只是一心为陛下着想。” “不敢?挑拨本宫和父皇的关系,意指本宫有谋反之心,本宫看你是胆大包天。”李景源怒喝起来,指着对方就骂了起来。 吓得许清立马跪地,大喊冤枉。 “本宫还是大衡太子,大衡储君,是大衡的未来。有人谋害本宫,禁卫军更是深陷逼宫案,东宫无兵可守,本宫要建东宫六卫护卫东宫,合情合理。许大人却给本宫加了一个威胁京都,威胁父皇的高帽,简直无君无父,包藏祸心。” “父皇,许清意图挑拨我们父子关系,构陷儿臣谋反,此乃大逆不道。我怀疑昨夜东宫逼宫谋反案与他有关,儿臣请奏,彻查许清。”李景源一言不合就上奏。 许清此刻瑟瑟发抖:“臣只是一心为陛下考虑,从无半点逆反之心。” 群臣也没想到今日李景源如此凶狠,一上来就给人扣上无君无父的高帽,不由得都有些发怵,不敢发言。 但东宫六卫干系太大了,各党派绝不会允许李景源组建东宫六卫。 “许大人忠君爱国,太子殿下未免太过苛刻了。作为大衡太子,你理应比许大人更要担心陛下安危才是。”有大臣站出来为许清打抱不平,顺便指责起李景源。 “本宫是父皇的儿子,是大衡的太子,本宫比你们更清楚父皇是大衡的天,比你们这些外人更关心父皇。”李景源铿锵有力的回应,随后目光又阴沉了下来,他扫过众大臣。 “别以为这些年本宫在东宫闭门调养身体,就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私底下干过多少欺君罔上、结党营私的烂事,真要本宫说出来吗?” “陛下,我等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太子殿下无端指责我等,非君之道,恳请陛下为我等做主。”许清立马哭喊起来,引来了不少人的共鸣,纷纷跪地要治罪李景源。 “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是吗。那好,本宫以太子之位请锦衣卫查查你们。本宫今日就将话放在这里。若你真的清清白白,本宫立马请奏父皇废了本宫的太子之位。你们敢赌吗?”李景源霸气回应,他的目光再次环顾起来,竟是无人敢与他对视。 太和殿一下子处于诡异的安静,无人敢应话。 高坐龙椅之上的衡顺帝,面无表情,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无人知晓他内心想法。 首辅董正道这时站了出来,说道:“太子殿下要组建东宫六卫确实符合祖制,不过诸位大人说的也在理,东宫六卫一旦完全组建,兵员太多。老臣并不是认为殿下会有谋反之心,只不过人多了,管理起来总会有疏漏。太子殿下这些年疾病缠身,少有心思管理东宫,老臣是怕东宫六卫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董首辅说的不错,太子哥哥,就连从小跟随你二十年的伴读太监都被人收买了,可见太子哥哥平日有多么疏于管理。我看东宫六卫也别组建了,还是等禁卫军自查之后,再派遣一批忠君禁卫护卫东宫吧。”李哲神色轻蔑不屑。 李景源盯着李哲,冷冷道:“既然大家都不赞成,那东宫六卫就先放一边。” 李景源服软的话让李哲脸上的轻蔑之色更重,众大臣也都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刻,李景源跪倒在地,大喊道:“谋杀太子,等同于叛国。父皇,儿臣请查东宫谋反案,请三司、锦衣卫共同查办,一定要揪出幕后之人。” 李景源这是以退为进。 “本宫这些年来与人和善,德行无亏,本宫要问问这无君无父之人为何要致本宫于死地。” 李哲、李显二人脸色阴沉,心中有些慌张。 衡顺帝未开口,李景源再次磕头:“儿臣恳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东宫逼宫案交由锦衣卫调查,至于太子所请东宫六卫事关体大,我会好好考虑的。今日早朝便到此为止。”衡顺帝说完直接起身。 “父皇。”李景源声音有些悲凉,衡顺帝熟视无睹,起身离开。 “退朝。”老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宣布早朝结束。 众大臣顿时松了一口气,目光不由得落在李景源身上,有唏嘘、有惊叹也有嘲笑,神色不一。 李景源目光阴沉,面色难看。衡顺帝的冷漠有些超出他的意料。 “太子哥哥,东宫无人守卫可不行,不如我借给你一批我府上的侍卫。”李哲满脸调侃之色。 李景源眼皮一抬,淡淡道:“用你的人,我怕死的更快。” 头也不回的转身,衡顺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叫住了他。 “太子殿下,陛下有请。” 李景源目光微亮,看来事情还没有结束。 “有劳孙公公带路。” “这是咱家分内之事,太子殿下,请。” 李景源跟着老太监来到御书房。 衡顺帝此刻坐在御桌之后,正专心批阅奏章。 “儿臣参见父皇!”李景源拱手拜道。 衡顺帝放下奏章,眼神复杂的盯着李景源,沉吟片刻后问:“今日的你有些不一样。” “刚刚经历生死,总该有些变化。”李景源回道。 衡顺帝默然点头。 “朕会让锦衣卫彻查的,会给你一个交代。” “儿臣要的并非交代,或者说与其要一个交代,儿臣更想要一份保障。儿臣再次恳请父皇准许儿臣建东宫六卫。”李景源再次跪地叩拜。 “你是觉得朕给不了让你满意的交代?”衡顺帝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李景源直截了当的回答。 衡顺帝脸色有些难看。 “自母后、舅舅离世后,儿臣恪守己道,从未求过父皇什么事,今日儿臣斗胆恳求父皇答应儿臣建东宫六卫。” “儿臣所求的不过是自保而已,请父皇恩允。”李景源以头抢地,声音悲怆。 第7章 试探皇权者死 御书房内,只有李景源的磕头声,他很用力,额头很快就磕出血了。 衡顺帝表情复杂的看着李景源,沉默片刻后叹息一声:“罢了,朕答应了。” 李景源脸上一喜,他赌对了,这衡顺帝终究不是完全无情无义,对原身还存在一些愧疚心。 “谢父皇。”李景源俯首道谢。 “但是今年雪灾特别严重,大衡到处都是灾情,国库已经捉襟见肘。你想组建东宫六卫只能自行想办法了。”衡顺帝平静道。 李景源表情一窒,衡顺帝这招以退为进确实妙,原身只是空有太子身份,无权无势无权,根本没有能力组建东宫六卫。 但是他错了。 李景源已经换人了,彻底不一样了。 即便没有衡顺帝的支持,他一样可以靠自己建立东宫六卫。 从始至终他要的也只是东宫六卫的建制。 “谢父皇给儿臣机会,儿臣铭记于心。”李景源感恩的俯首。 “嗯,回去吧。”衡顺帝没有再说什么,低头批阅奏章。 “儿臣告退。”李景源弓着身子,一路推到门口,这才转身离开。 衡顺帝抬起头,看着李景源消失的背影,目光微沉,沉吟片刻后道:“孙盛,你觉得太子今日表现如何?” “奴才哪敢议论太子殿下。”孙公公谄媚笑道。 “老东西,朕恕你无罪。”衡顺帝哼道。 衡顺帝点名要让他回答,孙公公不敢拒绝,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太子今日有些……疯。” “疯?”衡顺帝有些不高兴,瞥了他一眼。 “陛下恕罪,奴才口无遮拦了。”孙公公吓得匍匐在地。 “起来吧。”衡顺帝冷哼一声,孙公公哆嗦着起身,帝王心似渊,不可猜啊。 片刻后。 衡顺帝叹息道:“是啊,遭遇刺杀,也是该该疯一疯。” “高普。”衡顺帝喝了一声。 锦衣卫指挥使高普早已等在殿外等候召见,他单膝跪地:“臣在。” “去查查东宫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真的是禁卫逼宫,给我将禁卫军从上到下查个清清楚楚。”衡顺帝目光泛冷光。 高普犹豫了一下问:“陛下,要不要查幕后之人。” “查,但过程和结果不能告诉太子。” “是。” 衡顺帝还是偏心。 “暗一!”衡顺帝再度开口,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衡顺帝身前,他一身黑袍,连脸都隐藏在兜帽之下,给人一种阴森诡异之感。 此人便是衡顺帝麾下最神秘的部队-暗卫的首领。 “有的人越来越放肆了,居然将手伸进了禁卫军。去,给我好好的查查禁卫军,将禁卫军的蛀虫都给我揪出来。”衡顺帝脸色阴沉,眼中闪烁寒光。相较于锦衣卫,他更相信暗卫。 禁卫军是衡顺帝的禁忌,碰触禁卫军等同于触碰皇权,这是衡顺帝绝不能容忍的,谁碰谁死。 …… 李景源走出皇宫大内,转身的一刹那,表情瞬息冷漠下来,擦了擦额头,额头的血渍立马消失。 赵高驾着车辇过来,李景源登上车辇。 “回宫。” 他坐在车帘上,闭目回想着今日早朝的行为。 早朝上怒怼群臣,是要站在群臣的对立面,让衡顺帝认为他这个太子是孤家寡人,无人依靠,无权无势。 拿逼宫谋反案说事,并不是要真的要彻查幕后真凶,因为他知道‘查不出来’。 衡顺帝就算查到李哲,也不会大动干戈,最后说不得找个替死鬼简单了结此事。 此事是牵制李哲、李显一党,减少他们对自己要拿到东宫六卫建制的阻碍,更是让衡顺帝有所愧疚,唯有如此他才有机会拿到东宫六卫建制。 所幸达到了目的。 现在东宫六卫建制到手,虎卫军便可以名正言顺出世。 “赵高,回宫后立马发布招募令,我要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我要募兵。”李景源说道。 “主公放心,不出半日,整个京都都会知道这件事。”赵高回道。 李景源满意点头,最多三日,上千虎卫军便可以募兵名义名正言顺的进入东宫。 上千虎卫军加上典韦和罗网的保护,他便有了安身保命之力。 今日过后,东宫一定会被各方势力盯梢。虎卫军入东宫必然会引来各方关注,衡顺帝必然会派人暗中调查,他必将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昨夜的暗杀让李景源明白,李哲等人已经等不及要拉他下位。夺嫡之争,胜者生,败者死,他已经顾不得许多。 只要虎卫军名正言顺,只要他还是太子,手握大义,就算衡顺帝不满,暂时也拿他没办法。 但是虎卫军一旦出现,各方势力势必会想尽办法针对李景源,甚至衡顺帝也会暗中出手,今日过后,李景源怕是没有安稳日子喽。 “那就斗一斗。”筒子爸爸是他的底气。 李景源刚到东宫门口,有一精壮汉子拦在车辇之前,赵高目光瞬间将其锁定。 “太子殿下,小人奉田侯之名,送来一封信。”此人躬身说道。 “拿进来。”李景源声音传出来。 赵高接过信件。 赵高检查了一下信件,确认没问题后,才递到李景源手中。 李景源看完书信后,目光微亮。田奋担心李景源安危,想暂时派遣几个先天境的武夫去东宫值守。 “你回去告诉田侯,他的好意,本宫心领了。”李景源平静道。 “殿下的话,我会如实转告,小人告退。”此人点头,快步离去。 赵高扫了一眼:“是个先天境武夫。” “田奋还是念旧情啊,当年舅舅一脉的武将勋贵还是有机会能重新纳入我麾下。”手中内力一动,信件被震的粉碎。 他回宫没多久,锦衣卫便上门了。 锦衣卫指挥使高普亲自上门。 一队锦衣卫入了东宫,便看到数百具尸体摆在雪地上。一夜时间,尸体早已冻僵了,布满了白霜。 这些杀人如麻的锦衣卫都无比震惊这一幕。 这时李景源走了出来,冷冽的目光扫过锦衣卫。 “参见太子殿下。”高普拱手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其余锦衣卫全部单膝跪地。 “免礼!” 高普躬身道:“太子殿下,臣奉命调查昨夜逼宫谋反案,还请太子殿下应允臣询问之权。” “本宫会配合的。”李景源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昨夜逼宫谋反之人都在此处,高指挥使将他们全部带走。” 高普招呼了手下人,让他们收拾尸体。 “殿下,昨夜逼宫谋反者可有活口?”高普问道。 “没有,本来就留几个活口的,但最后那几个人眼看杀本宫无望,居然自尽了。”李景源淡淡道。 高普眉头紧皱,接着又问道:“太子殿下,我想让手下人询问东宫中的太监、宫女是否知晓昨夜之事。” “问可以问,但人不要带走,也不要把你锦衣卫的那些脏招用在他们身上。”李景源瞥了他一眼。 高普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东宫正殿中,李景源坐于主位,高普站在堂中,认真倾听李景源讲述昨夜之事。 “经过就是这些。” 高普此时一个头两个大,李景源说的太简单笼统了,没有多少信息量。 “高指挥使,本宫有一言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一听。”李景源淡淡道。 “太子殿下,可别折煞臣了,您请说。”高普赶紧拱手。 “逼宫谋反案很难查到幕后之人,你的重点应当放在禁卫军。禁卫军负责拱戍皇宫和京都,是父皇安全的根本。禁卫军都可以被收买,都可以弑杀太子,可见禁卫军中的某些人已经不再忠君了,揪出禁卫军中不臣之人更为重要。”李景源淡淡道,他是想转移锦衣卫的注意力,不让锦衣卫过多调查东宫。 高普身子一震,拱手道:“太子殿下放心,锦衣卫会彻查禁卫军的。逼宫谋反案,锦衣卫也会全力调查。” “嗯,本宫知道了,本宫也累了,你去忙你的吧。” “是。”高普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 “我那些兄弟都是不安分的主,禁卫军中肯定有他们的暗子。试探皇权,可是禁忌,做皇帝的是不会容忍的。”李景源轻笑起来。 第8章 虎卫军震京都 御书房,衡顺帝依旧在批阅奏折,高普跪在地上汇报今日调查东宫的情况。 “太子真是这么说的。”衡顺帝放下朱笔,面无表情地盯着高普。 “臣绝无虚言。”高普肯定道。 衡顺帝嗯了一声:“东宫逼宫案查到了什么?” “谋反者全部身死,东宫的仆人基本都问过了,同样没有线索。不过臣发现了多个疑点。”高普说道。 “说。”衡顺帝冷哼一声,很不满意高普的回答。 “一是东宫的禁卫军全死了,无一活口,有些不太寻常。 二是臣检查过那些死者,死的人中有一部分是锦衣卫安插在东宫的暗子,锦衣卫奉命在东宫安插了十个暗子,有禁卫、有太监、宫女、伙夫……,分插在东宫各个岗位。但是昨夜他们无一例外全死了。” 衡顺帝面无表情地脸上首次皱起眉头。 “不止如此,我们调查出其他皇子在东宫也安插了不少暗子,其中一部分我们已经掌握了信息,他们无一例外也死在了逼宫案中,而且有一部分是护卫太子而死。” “还有吗?”衡顺帝沉声道。 “有,这次我特地带了和东宫暗子联系的锦衣卫前去。据他所说,东宫的仆人有很多的陌生面孔,而他熟悉的一些人即不在东宫也不在死者中。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目前并没有找到一人。”高普沉声道。能够做到锦衣卫指挥使,高普的能力毋庸置疑,大半天时间就发现了逼宫案的多个疑点。 并不是罗网做的不够好,而是昨夜死的人太多,根本根本没办法做到完美。 李景源知道这些,但他是太子,只要抓不住把柄,就没办法名正言顺的动他。 衡顺帝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既然有疑点,那就去查,好好的查,查清楚了。” “是。”高普应声。 “逼宫案交给手下人去做,你亲自带队配合暗卫先将禁卫军从上到下查一遍。”衡顺帝说道。 “臣领命。” “去吧。” 御书房又恢复了安静,片刻后,衡顺帝放下奏章,目光微沉:“我这个太子不只是不一样了,有些看不透了。” …… 东宫募兵的消息当天就传遍整座京都,各方反应不一,大多都是嘲讽不屑。 太子之名在平头百姓眼中看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衡储君。但在京都真正的高层眼中,李景源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废人而已。 东宫什么底细,他们早就摸清楚了,根本没多少家底,没办法供养多少私军。 魏王府中李哲一脸阴森:“如此大张旗鼓的募兵,哼,痴心妄想。给我去盯着东宫,我要让他募不到一兵一卒,我要让他成为京都的笑话。” 不只是李哲,其他几个皇子不约而同的下了类似的命令,都不想让李景源顺利募兵。 只是他们想不到招募令不过是幌子而已。 时间眨眼就过去了一个月,东宫门可罗雀,至今没有招不到一个兵卒。此事在有心人刻意宣传同样流传整个京都,李景源如他们所愿成了京都的笑话。 李景源对此不闻不顾,待在东宫稳坐钓鱼台。 东宫事务都交给了赵高打理,他落个清闲,专心修炼,一个月时间他的金刚不坏神功精进很大,已经模糊的感应到了天象境。 只是宗师与天象境差距太大了,想要进入天象境,必须要明己心,悟真意,他现在连边边都没摸到。 沉寂了一个月的东宫,在这一日突然开门了。 两名身高九尺,着精铁铠甲,腰挂精铁大刀的军士走了出来,他们二人分散于大门两侧位置,站立不动,看样子是负责守门。 而东宫南门在同一时间开启, 东宫南门打开,两百个同样身形高达九尺的军士,骑着高头大马从南门鱼贯而出。 他们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南门口,个个面如肃穆沉默,身上盈动兵戈煞气,不动如山,一看便知这是一支百战精锐。 他们正是李景源召唤而来的虎卫军。 这支虎卫军全部身高九尺,相当于是两米高。若是一人倒还好,可若上千号人站在一起,那阵仗,光是气势就能让人胆寒。 当李景源召唤出虎卫军时也被如此军容震撼,不愧是魔改版的虎卫军。 与此同时,身着虎头铠甲,腰挂铁戟的典韦骑着高俊黑马跨出宫门。 “出!”典韦一声喝,双腿一夹马腹,黑马嘶鸣一声,奔跑起来,两百虎卫军紧随其后,奔上京都主干道后,虎卫军一分为二。典韦带领一支百余虎卫军直奔京都西市,副将带着另一支虎卫军则奔向城门,离城而去。 虎卫军一动,负责监视东宫的各家探子全都意识到大事不妙,着急忙慌的赶回去报信。不消半刻钟,京都高层都知晓了虎卫军。 锦衣卫高普得到消息后,脸色大变,一路狂奔至御书房,向衡顺帝汇报了虎卫军消息。 衡顺帝神色阴沉的来回踱步,高普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额头都渗出冷汗。 “你的人盯了一个月,告诉我太子没招募到一个兵卒,东宫也没有任何异常。结果现在告诉朕东宫突然出现一支两百人精锐?高普,这是锦衣卫指挥使该说的话吗?”衡顺帝眼中闪烁冷冽之光。 高普匍匐在地:“臣失职,臣请戴罪立功。” 衡顺帝一甩衣袖:“给我查,将那两百人精锐的动向和底细查清楚。若再查不明白,锦衣卫指挥使你也别做了。” “臣领命。”高普大喊表明决心。 “去吧。” 高普胆战心惊的退出御书房,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脸色复杂,从逼宫案到虎卫军出现,他有预感东宫不好查。 下一秒目露凶光,作为臭名昭著的锦衣卫指挥使他很清楚自己只是衡顺帝手里的刀,如果他这把刀不利了,衡顺帝会毫不犹豫的换一把。 他得罪的人太多了,一旦失势,将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所以他必须要将虎卫军的底细查个清清楚楚。 李哲等皇子那边全部收到了消息,一个个错愕、愤怒,李哲更是愤怒到杀了负责盯梢的探子。 此时此刻,京都高层目光又一次的落在了东宫,也派出了更多的人手盯梢东宫。虎卫军的去向也引起关注,锦衣卫、皇子党都派人跟踪。 李景源站在阁楼上,眺望着银装素裹的京都,幽幽说道:“虎卫军一出,今夜恐怕要热闹起来了。” “主公放心,有虎卫军和罗网在,无人可以活着离开东宫。”赵高微微弯腰,轻声道。 李景源漠然点头,眼中闪烁着厉色:“嗯,正好也让京都的人看看本宫的锋芒。” 第9章 东宫拿人,阻拦者杀无赦! 虎卫军副将手持太子令牌顺利离开京都,直奔太子庄。 所谓太子庄指的是太子直辖的庄田。 李景源未失势前是大衡公认的太子,恩宠无边。刚出世就被衡顺帝赐下的大片田产,每年生辰又相继增加,失势前太子庄总面积达到万亩。而且当年衡顺帝为了方便李景源管理太子庄,便将赐下的田地都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大型的太子庄。 李景源失势后,太子庄也没有被收回,依旧还在。后来李景源的身体越来越糟糕,无心打理太子庄。太子庄就一直交由母妃在世前派遣的心腹老太监管理,原身对这位老太监非常信任。 这些日子李景源整理了东宫各项资产,虎卫军乃至于后续的东宫六卫是他的私军,他需要自己供养。 李景源整理东宫私库发现东宫财政情况惨不忍睹,根本无力支持上千虎卫军的日常开支。必须要想办法开源。 东宫最大的资产就是太子庄,他当然要上心。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他发现了太子庄存在巨大猫腻。随即遣罗网调查,结果发现那老太监欺上瞒下,隐瞒田庄收成,私自出租太子庄田地,倒卖粮食长达十五年之久。 罗网顺藤摸瓜找到了老太监将太子庄的粮食全部卖给了京都四大粮行之一的王氏粮行。 这王氏粮行背景很大,本身就是江南太埠王家开设。 江南本就是大衡粮仓,大衡过半的粮食都由江南提供。而太埠王家则是江南豪绅大族,麾下佃户无数,更重要的是以王家为主的粮行联盟,几乎掌控着江南四分之一的粮食。 可以说王家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整个大衡百姓有无饭吃。 罗网调查发现这王氏粮行竟然有魏王李哲的影子,经过深入调查,罗网得出结论,太埠王氏已经投靠了魏王李哲。 李景源一下子看到了报复李哲的机会。 他和李哲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只要有机会,他会毫不犹豫地置李哲于死地。 李景源将罗网全部暗谍、杀手派出去搜罗王氏粮行的情报,这才是东宫沉寂一个月的原因。 今日虎卫军出动,是该收网的时候了。 …… 典韦带着一百多人精锐直奔西市,数十人直奔王氏粮行,将王氏粮行查封。典韦带领剩下的一百人去了王氏府邸。 典韦翻身下马,上百虎卫军动作一致。 王氏府邸的门卫哆哆嗦嗦的上前问候,典韦根本不予理会,一脚踹开了府邸大门。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上百虎卫军紧随其后冲入府邸。 王家护卫立马冲了出来,手持棍棒抵挡,但是面对凶神恶煞的虎卫军,这群护卫根本哆哆嗦嗦,根本不敢上前。 “王氏粮行勾结太监马慧侵占太子田产,私卖太子庄粮食,罪不可赦。奉太子令,封查王氏粮行,王氏之人全部收押待审。凡阻挡者,杀无赦。”典韦声音洪亮,传遍府宅,上百虎卫军散发的兵戈煞气让王家护卫生不起抵抗之心,有甚者不知不觉的松开手中棍棒。 “这位将军误会啊。”有一锦袍中年人焦急万分的小跑过来,跃众而出,向典韦行礼,急忙说道:“在下王家王修远参见将军,我想这其中必然存在误会,恳请将军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没有误会,殿下查的很清楚。你王家侵占太子私产,其罪同欺君,罪不可赦。”典韦面无表情,他一挥手,麾下虎卫军立马压过去。 王修远脸色一沉,对身边的精壮中年人使了一个眼色。他立马拔刀,身上气势汹涌而出,这是一位先天境后期武夫。 “王家护卫,当尽忠职守。”此人一声大喝,他在王家护卫中威严极高,也或是他先天境修为让这群王家护卫多添几丝勇气,握紧长刀棍棒。 “区区一个先天后期,哼!”典韦一步上前,宛如一头暴熊栖身而来,那凶暴煞气让此人动弹不得。 他怒吼着从典韦的气势中挣脱出来,全力劈出一刀。 “还算有点本事,但是不多。”典韦不屑出拳,狂暴拳力碾碎了他手中精铁长刀。铁拳轰中他的脑袋,当即如西瓜一般爆开,血白脑浆洒了一地。 一抹血白激在王修远脸上,吓得他面色惨白,差点跌倒在地。 “无趣。”典韦甩了甩手中沾染的血水,冷漠眸子扫过全场,所有人骇然的后退几步。 “再说一遍,阻挡者,杀无赦。”那冰冷凶残的煞气击溃了王家护卫的心神,一个个不由自主的放下武器。 “所有人不准抵挡。”王修远深吸一口气,擦掉脸上血白,努力保持镇定。 “抓。”典韦轻蔑一笑,一挥手,虎卫军当即冲了过去,无人敢反抗,将所有人捆绑。 “将军,账册拿到了。”一个虎卫军小跑过来,双手递上一本厚厚的黑色账本。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知道这本账册。”王修远一眼就认出了这本账册,面色大变,彻底失态了。 这本账册是秘册,记录着王家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一旦暴露,王家将死无葬身之地。 秘册由他本人保管,只有他一人知道位置。他不敢相信,藏得如此深的秘册就这么轻易被找到。 典韦不屑与他解释,对身边虎卫军喝道:“王家池塘的水底有一座密窖,去打开密窖将王家账册全部搬出来。” 王修远脸色灰白,连池塘水底的密窖都知道,他知道王家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虎卫军搬出王家全部账册时,王家府宅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队十多人的锦衣卫冲了进来。 典韦回头挑眉看了一眼。 “你们所穿甲胄不是禁卫军,不是守备军,你们是什么人?”当首的锦衣卫百户沉声问道。 “东宫虎卫军奉太子令捉拿罪犯。”典韦淡淡道。 锦衣卫百户脸色一变,沉声道:“太子私军没有执法之权,即便是太子也不能随意拿人。” 典韦脸色一沉,面无表情的走过去。这锦衣卫百户脸色剧变,不由的后退了两步,手掌握住了刀柄。 其余锦衣卫全都拔刀。 与此同时,虎卫军一个个拔刀而出,冰冷的眼神如狼似虎的注视着这群锦衣卫,气氛一时间僵住了。 典韦俯视着锦衣卫百户,冷冷道:“区区一个锦衣卫百户,居然敢质疑太子之令,我看你是活腻了。” 这锦衣卫百户被典韦的气势所慑,瑟瑟发抖。 “再敢多说一句,吾宰了你。” 锦衣卫百户嘴唇哆嗦着,不敢说话。 “滚!” “是是是。”锦衣卫百户被吓破了胆,狼狈的带人离开。 他们刚走,又有一大批的人蜂拥而至,将王氏府宅团团围住。一个个带刀衙役冲入府宅,与虎卫军对立。 紧跟着一位穿着官袍的中年人小跑着进来。 他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大喊道:“我乃京兆少尹,何人在京都拿人。” “又是锦衣卫,又是京兆尹,来的够快的,哼。”典韦冷哼一声,并不理会这京兆少尹。 “回东宫。”典韦一声令下,一百虎卫军当即押着王修远等人离开。 “不准离开,我京兆尹负责京都治安,就算你们是东宫军,有太子令,也不能无缘无故抄家拿人。”这京兆少尹仗着官身,拦在典韦身前。 典韦呲着牙,凶恶的脸挤在一起,看着凶神恶煞,差点吓尿了此人。 “我奉太子令捉拿王氏,太子还有令,阻拦者杀无赦。”典韦拔出腰间铁戟横搁在他肩头。八十斤的精铁大戟差点将他压倒。 典韦狞笑道:“你猜我敢不敢杀了你。” 京兆少尹比那锦衣卫百户还不如许多,竟是被吓尿了。 典韦不屑的将他推到一边,冷哼道:“走。” 京兆尹的衙役们全都缩着脖子,不敢动弹,任由虎卫军离开。 京兆少尹感受到周围衙役的嘲笑,怒骂道:“还不扶我起来。” “是,大人。”旁边衙役连忙将他扶起。 他感受到下面的温热,自觉丢了面子气急败坏起来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就算太子又如何,我一定要禀明京兆尹,上奏章驳斥太子。” 一道破空声响起,一道寒光从他脸颊擦过,碰的一声,一口钢刀没入了身后墙壁中。 他脸上出现一个刀口,血水立马就流淌下来。 “流血了,流血了。”京兆少尹捂着脸凄厉惨叫起来。 “再敢对太子不敬,斩你。”典韦饱含杀意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京兆少尹立马捂住嘴巴,满眼惊恐。 第10章 斩宗师 虎卫军查抄王氏粮行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八皇子李哲耳中。 “难道他发现了太子庄的事情。”李哲脸色难看,第一反应就想到此事。 “王爷,我们和王氏的那件生意不能暴露。”李哲身边一位儒衫中年人沉声提醒道。 此人名唤张怀安,是李哲手下第一谋士。 李哲脸色突变,王氏私占太子庄不过是小事,可若是自己和王氏那件见不得光的生意暴露,那才真的要命。 “那王修远只是王家推出来背锅之人,他知道的事情不多。而且他是个聪明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清楚的很。” “话虽如此,但他毕竟是经手之人。倘若他受不住刑法,说出此事。就算没有证据,传入陛下耳中,多少会对王爷有所影响。”张怀安道。 李哲这下子脸更难看了:“不行,此事绝不能传到父皇耳中。” 他眼中闪烁寒光,杀气腾腾:“王修远不能留,他必须要死,让死士出手,杀了王修远。” 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顺便将我那太子哥哥的军士也杀一杀,挫挫他的锐气。” “王爷,据探子报,太子的那些军士实力不俗。稳妥起见,是否让王焕先生一同过去。”张怀安说道。 “让一位宗师过去?有那个必要吗?”李哲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张怀安笑道:“只是保险而已,以防万一。” 李哲没做多想,点头同意了:“便让王焕走一趟。” 虎卫军返回途中,李哲的死士已经就位了。在虎卫军拐弯之时突然杀出,直扑向虎卫军。 一名黑衣死士速度极快,身如鬼魅一般的越过众人,直冲向王修远,他手中细剑弹出,先天境后期的气息一览无遗。 “隔着半条街都能闻到你们身上的杀气。”典韦对死士的出现并不觉得意外,第一时间锁定了这名先天境后期死士。 拔出腰间小戟,全力甩出,小戟击破空气,产生刺耳音爆,在对方接近王秀远时将其击中。 在恐怖力量加持下,小戟在对方身上凿出了拳头大小的血洞,当场惨死。 他死后,其余的死士没有退缩,不惧生死的冲杀,妄图杀了王修远。 “都是些死士,不用留活口,全杀了。”典韦怒喝道。 这些死士都是七品左右武夫,实力都不弱,但对上虎卫军的军阵,他们根本冲不开,数十个死士不消几分钟便全部被杀光。 突然典韦脸色一变,一双虎目瞬间锁定前方,只见那里站立着一道人影。 此人青衫白衣,长须鬓染,背负一柄古朴长剑,有种江湖豪侠之感。只是他的脸上蒙着一块黑布,那黑布是普通的麻布,与他所着衣袍很是不配,像是临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拿的。 这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他一步踏来,宗师气势威压全场,虎卫军被压的连连后退,普通人更是承受不住,瘫倒在地。 背后长剑竟是自动飞出,落入他手中,一派宗师风范。剑身寒光凛然,剑身舞动间,似有落叶飘零,有一种萧瑟意境。 “宗师境,没想到还引来了一位宗师境,哈哈哈,好得很。”典韦无视着宗师威压,他拔出腰间另一支铁戟,一瞬间身上气势如火山爆发而出,直接将对方的宗师气势冲开,隐隐间仿佛能听到一头凶虎在怒啸。 对方被典韦的气势所惊,愕然开口:“你也是宗师?” “废话少说,吃我一戟。”典韦一步跨出,当头就是一戟。 对方骇然,立马挥舞长剑格挡,铿锵一声巨响,竟是没能承受住这一戟,被砸的退后两步。 典韦乘胜追击,一双铁戟舞的虎虎生风,道道残影形成密不透风的攻势让对方喘不过气来。 “秋鸣剑-悲风落叶。”他低吟一声,身上气息斗转,一剑刺出,竟是带出了一股劲风,风中有无数泛黄树叶飞舞,尽显悲凉之气。 那一片片树叶落在戟影上都将戟影打碎,这些树叶是剑气所化,锋芒锐利。 漫天落叶冲灭了戟影,也将典韦击退。 “好,好剑式。我知道你是谁了,秋鸣剑王焕。”典韦认出了来人身份,罗网调查过李哲,自然查到了李哲身边的这位宗师境高手。 “八皇子的人,那你走不了。 ”典韦眼中杀意汹涌,煞气爆发,竟是出现淡淡血气,这些血气在典韦背后勾勒出一头模糊的血虎之影。 典韦激发了天赋:嗜血爆种。 嗜血爆种类似于狂暴,可以激发身体潜能,使战斗力成倍增加。 典韦的气势不断攀升,背后的血虎之影越发凝实。此刻的他仿佛一尊绝世杀神,骇人心魄。 面对此刻爆种的典韦,王焕生出了怯意,他后退一步,转身就走。 两支小戟连续破空,带着无匹的力量将王焕留住。 典韦一步跨出,兵戈煞气汹涌而出,有虎啸震天盈动,响彻八方。 王焕见此,不敢有丝毫大意,立马施展出最强剑招。 “秋鸣剑-伤悲秋!”王焕大吼起来,一剑刺出,带起一阵悲凉之风。 这风便是剑气。 “破奴!”典韦双手一动,大戟横空,竟是凝成一个巨大戟影将这剑风硬生生砸爆。又是一戟砸出,快如闪电。 王焕全力刺剑,碰触到铁戟的刹那如山般巨力倾泻,他的长剑瞬间断成了十多块。 铁戟顺势砸在他身上,他如破布袋般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十几米开外。青衫染血,浑身骨骼尽碎,恹恹地躺在地上,只剩下一口气。 “不过如此!”典韦扛着铁戟走过去,大手抓起王焕,将他提起。 这时有大量人影人影自屋顶疾驰而来,一瞬间一人自屋顶闪身飞奔落地。 来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高普。 高普隔着老远感受到了两人宗师气息,马不停蹄的飞奔而来。可惜来迟了,只看到了典韦砸死王焕的场景。 高普紧握刀柄,典韦身上血煞之气让他这位宗师境后期武夫都有些心惊肉跳。 典韦挑了挑眉:“你是锦衣卫指挥使高普?” “是我,你是太子麾下?” “我乃东宫六卫虎卫军将军典韦。”典韦自报家门。 “就算是东宫六卫也不能在京都杀戮,典将军,随我去一趟镇抚司衙门。”高普冷冷道,这时大量锦衣卫自屋顶飞跃而下,落在高普身后,绣春刀出鞘。也有不少锦衣卫站在墙头屋檐上,手持弓弩对准虎卫军。 典韦眉头一皱,沉声道:“王氏粮行侵占太子庄田,私吞太子财产,证据确凿,我奉命捉拿王氏。这群死士无故袭军,欲要杀人灭口。高指挥使,本将杀他们可有错?” 高普眉头紧锁,大喊道:“徐震。” 一个锦衣卫千户从后面急忙跑过了出来,在高普耳边耳语一番。 他是正是高普派去监视虎卫军动向的锦衣卫,虎卫军抄家以及刚才的战斗全过程都在他的眼中。 “高指挥使,我还赶回去复命,就先走了。”典韦转身要走。 高普立马道:“将你手中之人放下,他在京都肆意出手,合该归我锦衣卫管。” 典韦转身,一双虎目锁定了他,平静道:“此人要杀王氏灭口,而王氏是殿下要的人,那么此人必然和王氏侵占太子私产有关系,我要带回去复命。” “典将军。”高普还想说什么,被典韦出声打断:“此人我必须带回去,高指挥使,我奉劝你一句。事关太子,能不管的事尽量别管。” 旁边虎卫军牵来战马,典韦抓着王焕翻身上马,一双还未散去血色的虎目盯着高普。 “让开。” 高普脸色难看的一甩手,锦衣卫们让出了道路。 “走。”典韦一夹马腹,纵马而去,虎卫军们紧随其后。 一直盯着虎卫军离开,高普内心翻腾的厉害。 一位宗师境武夫,还没费多大功夫斩杀了成名已久的秋鸣剑王焕,在高普心中认定典韦至少是宗师后期武夫。 再看虎卫军,全都是入品武夫,光看那军容便知是百战精兵。 东宫突然出现如此多入品的百战精兵,他们锦衣卫却浑然不知,高普此刻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刚得到虎卫军消息时,他以为当时负责盯梢的锦衣卫被太子收买了,这才隐瞒消息不报。 高普亲自‘招待’了那名锦衣卫,用上了锦衣卫三十六酷刑,那锦衣卫到死都不承认被收买。 更何况监视东宫并非只有锦衣卫,难道说其他势力的探子也被收买了? 高普觉得不可能。 虎卫军是不可能凭空冒出来了,他当时就认定东宫一定有地道之类地下建筑。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虎卫军更有可能是太子暗地豢养的精锐。 东宫谋反逼宫案,东宫六卫,再到虎卫军。 三者之间存在着紧密联系,或许…… 高普都不敢继续往下想,头皮一阵发麻。若真是自己所想,这位病太子太可怕了。 “大人,这东宫军也太嚣张了,我们锦衣卫何曾受过此等气。”旁边一位锦衣卫千户不满开口。 高普脸色不由得又难看了几分。 “我们去拜会一下太子殿下。” 第11章 荒谬的鳞册 东宫正殿中,李景源慢悠悠的品茗,静等典韦归来。 “虎卫军归营,典将军到。”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李景源当即起身,便看到典韦提着王焕已经走了过来。 典韦放下王焕,单膝跪地,朗声道:“殿下,不辱使命,带回了王氏人和王氏账册。” “典将军出马,合该如此结果。”李景源扶起典韦,理所当然的笑道。目光不禁落在王焕身上,对王焕挺好奇:“此人是谁?” “秋鸣剑王焕,我们归来之时遭到一群死士围攻,他们想要杀人灭口。这王焕就是对方最后的杀手锏。”典韦回道。 “秋鸣剑王焕,是李哲的人啊,他反应够快的。”李景源笑了出来,踢了踢王焕,发现他已经死了。 典韦有些不好意思道:“本来想活捉他的,结果你这家不禁打,挨了我一戟就死了。” “这王焕也算是成名已久的宗师武夫,没成想这么弱。”李景源摇摇头,随后摆手道:“死了就死了吧,死了一个宗师,李哲也算是断了一条臂膀。” “秘册在哪里?”李景源问道。 典韦从铠甲中取出秘册,李景源立马翻看起来。就在这时候,外面小太监急忙进来,禀告高普前来拜见。 “高普,他倒是会掐着点过来,让他进来吧。”李景源坐回椅子上,自顾自翻看秘册。 没多时,高普神情严肃走入大殿,看到了高坐之上神态自若翻看秘册的李景源,心情无比复杂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李景源深深一拜:“参见太子殿下。” “免了。”李景源随意道,他放下手中秘册。面带笑容看着高普,轻笑道:“高指挥使,怎么有兴致来本宫这里。” “锦衣卫看到有一支三百人的精锐军士自东宫而出,我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有责任调查这支军士的来历。”高普表情认真说道。 李景源随意解释:“你说虎卫军啊,一个月前本宫发布了招募令,他们便是应召而来的义士。” 高普眉头微皱,认真道:“我观这些军士兵戈煞气盈身,比之禁卫军还要强上几分,可不像是什么义士,倒更像是自战场上厮杀下来的百战精兵。” “哈哈哈,指挥使说笑了。虎卫军不过是本宫临时招募用以自保而已,怎比得上禁卫军。”李景源笑着摆手。 “太子殿下,既然这些虎卫军是慕名而来,应该有照身贴吧,恳请太子殿下让锦衣卫核实他们的身份。”高普恭敬鞠躬行礼。 “锦衣卫能恪尽职守,非常好,本宫自然支持你的工作。”李景源笑着对身边的赵高说道:“去将虎卫军的鳞册以及照身贴都拿过来,让高指挥使好好检查检查。” “是。”赵高点头,转身离开。 “多谢殿下。”高普眉头紧锁,有些愕然。他没想到李景源答应的如此干脆,干脆到他觉得其中有诈。 “高指挥使,想必你应该已经知道王氏粮行私占本宫田产一事,你觉得这王氏该如何处置。”李景源突然问道。 “私占太子田产,罪无可赦,其罪当诛。”高普毫不犹豫地道。 “是啊,其罪当诛。对了,虎卫军捉拿了王氏人时被一群死士围攻,这些死士的目标正是王氏人,摆明是要杀人灭口,甚至连宗师境武夫秋鸣剑王焕都出动了。高指挥使办案无数,见识多广,你觉得会是单纯的私占案吗?”李景源笑呵呵道。 高普脸色微沉,其实在知晓事情起因时,他心中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只是因为虎卫军之事,他没太往深了想。此刻李景源提醒,高普这才深思起来。 他自然知道王焕是八皇子李哲的人,就算王氏人因为私占太子田产一事被判死刑。就算是事发,牵连出八皇子,此事也不大,八皇子最多是被斥责。 可八皇子出动了死士以及王焕,那此事就没那么简单了,其中必有隐情。 “殿下可是知道些什么?”高普问道。 李景源神秘一笑:“我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高指挥使要知道。” 高普眉头都拧在一起,太子这是在提醒他,王氏之事干系重大,一旦事发后锦衣卫难辞其咎。 这时赵高捧着一个木箱过来,将其放在高普面前:“高指挥使,这里面就是虎卫军的鳞册以及照身贴。” “多谢。”高普迫不及待打开木箱,只看他照身贴就意识到不对劲,数量绝对不止几百人。首先拿起鳞册查验。 快速翻动,越看脸色越发难看,待他他快速合上鳞册,目光沉重,他知道了虎卫军的真实人数,但面对鳞册上的内容,虎卫军人数显得无足轻重。 他紧跟着拿起一张张照身贴,快速从头翻到尾,而后阴沉着脸看向李景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太子殿下,这些照身贴我可以相信,但是陛下会信吗?” “都是真切的东西,为何会不信?高指挥使若是不信,可以去调查。”李景源笑道。 “我今日所见所闻皆会如实禀告陛下。”高普面无表情道。 李景源浑然不在意:“请便。” 高普深深看了一眼李景源,一拱手:“多谢殿下告知,我会派人调查王氏粮行,臣告辞!” 李景源摆摆手。 高普深吸一口气,将鳞册以及照身贴放入箱子里,恭恭敬敬的放在椅子上,而后抱拳转身离开。 李景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起身打开箱子,随意翻看鳞册,上面记录着虎卫军的身份信息。 这些人籍贯分散在大衡各地,但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是孤儿。 就连照身贴都是罗网伪造的,罗网的伪造手段足以以假乱真,锦衣卫就算真的去照身贴上的地址去查,也查不出来问题。 只是上千个身高九尺的百战精兵都是孤儿,谁看了都得说一声荒谬,任谁都不会相信。 “赵高,你觉得父皇会信吗?”李景源淡淡道。 赵高笑道:“高普都不信,陛下肯定也不会相信。” “是啊,他肯定不会相信,但不信又能如何,锦衣卫查不出来,他的暗卫也不会查出来,只要查不出问题那就够了。”李景源平静道。 “可是殿下,他是皇帝,皇帝有时候可以不看证据的。”赵高轻声提醒。 李景源默然点头:“是啊,皇帝想要治一个人的罪有得是办法。” “可我不一样,我的娘舅虽然死了,但舅舅在世时培养的武将勋贵还念着旧情。更何况九子夺嫡之局,还需要我这个太子做饵,他暂时不会拿我怎么样。”李景源语气非常平静,这一个月,他可不只是修炼,也花时间梳理原身的关系网、梳理着大衡局势。 他就像是旁观者,局外人,多多少少看出了衡顺帝的一些心思。 “接下来就是处理王氏粮行了,不知道这次系统会给出什么奖励。” 第12章 偏袒 在李景源发现太子庄猫腻时,系统便送上了新任务。 【新任务:太子庄私占案】 【任务信息:染指太子私产,如藐视皇权。藐视皇权者,罪死!】 【任务内容:太子庄管事太监欺上瞒下,勾结外人,私占太子庄田产,中饱私囊,罪无可赦。彻查太子庄私占案,所有涉案者皆斩。】 【任务奖励:人才大礼包。】 接到新任务,李景源自然很兴奋,立马让罗网彻查太子庄。没成想牵扯出了李哲,他当时就有了借机打击李哲的想法。 李景源合上秘册,脸色阴沉,对秘册上记录的内容不太满意:“这本秘册上记录的东西太少了,想要扳倒李哲还远远不够。赵高,王家王修远交给你了,务必把王家和李哲的秘密全部挖出来。” “殿下放心交给老奴。” …… 魏王府,李哲此时暴跳如雷,书房里的东西被砸的乱七八糟,旁边的仆人们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王焕可是宗师境武夫啊,他怎么就这么轻易被杀了,开什么玩笑,荒谬!” “他凭什么,他一个病入膏肓的废物,凭什么会有宗师境武夫效忠。” 李哲小胖脸气的通红,抓起桌子上一个砚台,怒摔出去,正巧砸在一个仆人头上。只一下就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一头栽倒在地,被砸晕了。 张怀安站在门口,神色平静,对房间里李哲的疯态充耳不闻,仿佛是司空见惯。 李哲发泄了十几分钟后,整理好衣服,从书房走了出来。发泄一通后,他的情绪总算稳住了。 “怀安先生,现在的情况对我们不妙啊,可有妙策让我扭转局势。”李哲沉声道。 “王修远现在落入太子手中,更是有宗师境武夫看守。现在想杀他,除非能请动两位宗师境武夫。”张怀安摇着扇子叹息道。 李哲小眼睛中闪过毒芒,他心里还真有这个想法。 “王爷,请首辅大人吧。王修远手里若真有王爷的证据,最迟明日早朝太子就会攻讦王爷,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张怀安沉声道。 李哲不甘的点头:“去请,不,我自己过去。” 李哲这边刚准备离府,一个老太监恰巧登门。 “安公公,你怎么来了。”李哲脸色微变,来人正是衡顺帝身边四大太监之一的秉笔太监安言。 “陛下有旨,召魏王进宫见驾。”安言捏着嗓子道。 李哲眉头紧锁,忙问道:“安公公,父皇为何突然召我入宫?” “奴才不知。”安言摇摇头,而后又小声说道:“锦衣卫高指挥使面见陛下后,陛下这才下旨召王爷入宫。” 李哲心里一咯噔,那就是因为今日之事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张怀安,张怀安点点头道:“王爷交代的事情,我会办妥的。” 李哲心里一定,随后笑着道:“安公公,那便一起走吧。” “王爷,请!” …… 傍晚时分,前往太子庄的虎卫军押着一干人等归来。也恰恰在这时候,衡顺帝身边的大太监孙盛登门。 “陛下有旨,召太子进宫。”孙公公口传圣喻。 李景源眉头一皱,有些疑惑:“孙公公,父皇为何突然召见我。” 孙公公摇摇头:“这我哪里知道,我们做奴才的,只听命行使,可不敢问太多。” 孙盛作为宦官之首,衡顺帝的贴身太监,怎么不知道缘由,他只是不想说而已。 李景源正想着时,孙公公突然小声提醒了一句:“魏王已经在宫中了。” 李景源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多谢孙公公,孙公公稍等片刻,我去取样东西。” 李景源取了秘册以及王修远的口供后,跟着孙盛一同入宫。 刚到御书房,就看到跪在门外的李哲。眼下天寒地冻,屋外温度极低,以李哲的身板根本受不住,此刻身体蜷缩在一起,不停歪斜,冻得瑟瑟发抖。 李景源从他身边走过,还特意俯身看了他一眼:“这不是八弟,你缩在一起,像个球一样,我还没认出来。” 李哲眼神怨毒的盯着李景源:“你不要太得意。” 李景源哈哈一笑,没搭理他,停都不停的直接进了御书房。 李哲恶狠狠的盯着李景源背影:“你给我等着,今日之辱我一定会加倍奉还。” 衡顺帝一如往常的在批阅奏折,李景源进来时,衡顺帝也没抬头。 李景源躬身:“儿臣拜见父皇。” 衡顺帝没搭理,仿若没听到,自顾自的批阅奏折。 李景源眯着眼,这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他不再说话,站着一动不动。反正李哲跪在外面,衡顺帝拖得越久,最难受的是李哲,他乐的见此。 御书房一时间陷入诡异的安静,时间一长,气氛太过压抑,连孙公公都有些不自在。他不时看向李景源,李景源泰然自若,反而冲他微笑。 时间又过去一刻钟,衡顺帝终于放下朱笔,抬头看向李景源。 李景源立马拱手。 “高普向朕说了你那虎卫军的消息,你有什么想说的。”衡顺帝面无表情地道。 “虎卫军是儿臣招募而来,身世清白,底细干净,并无问题。”李景源认真说道。 衡顺帝眉头一皱,脸色有些不愉:“你那虎卫军全是入品武夫,为首将军典韦更是宗师境武夫,他还斩了王焕吧,这样的高手是你能招募而来的?” “我乃大衡太子,大衡储君,终究会有人看得上我这太子名头。”李景源笑着道。 衡顺帝眼神一凝,死死盯着李景源:“朕倒是小瞧你了。” “不敢,儿臣本来也只是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太子之位儿臣早已没有眷念,坐与不坐儿臣都无意见,但奈何有人等不及啊。下毒、逼宫,致儿臣于死地。儿臣所行皆是保命。”李景源装作无奈,苦笑道。 衡顺帝沉默了,没有继续揪着虎卫军的话题说下去。 很快衡顺帝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王氏粮行侵占太子庄田产之事,朕已知晓,此事起因有一半在你用人不察。” “是。”李景源没有反驳。 “太子庄所有知情人全部杀了,京都王氏粮行参与者全部杀了,太子庄这些年的损失都让王家补上,此事到此结束。” 衡顺帝要直接给这件事拍板钉钉,但李景源可不答应。好不容易抓到李哲的小辫子,她可不会轻易防守。 “王氏若只是私占儿臣田产,此事当到此结束,但王氏的罪不只是如此。”李景源当即跪地,认真道:“儿臣请参魏王李哲勾结太埠王氏,以运粮之便,偷运武器甲胄。” 李景源从怀中取出秘册和口供:“这是太埠王氏的秘册,上面清晰记着魏王偷运武器甲胄的记录。还有王修远的口供,人证物证俱在,请父皇严惩。” 衡顺帝脸色阴沉。 孙公公急忙走下高台,接过秘册和口供,摆在衡顺帝面前。 衡顺帝先看了口供,而后翻看起秘册。 衡顺帝看完秘册后,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朕知道了。” 李景源眉头一皱,继续说道:“魏王偷运武器铠甲,或有意谋反,儿臣担心父皇安危。” 衡顺帝猛地一拍御桌,打断了李景源的话,他冷冷的看着李景源:“朕说朕知道了。” 李景源心有不甘的低下头,衡顺帝明摆着在袒护李哲。 “儿臣知道了。”李景源纵有千般不甘,眼下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衡顺帝见到李景源服软,这才满意的收回目光,冷冷一哼。 李景源紧跟着又抬头,沉声道:“儿臣查到太埠王氏趁着今年寒冬,囤粮于仓,哄抬粮价,不顾大衡百姓生死。王氏已经有违衡元帝定下的粮道根本。儿臣请诛太埠王氏九族,让天下粮行永记粮道根本。” 衡顺帝脸色一沉,鹰目阴翳:“太埠王氏以及他所处粮盟干系重大,暂时不能动,此事朕自有注意,你就不用管了。” 李景源心情再次一沉,眼珠子一转,再次道:“秋鸣剑王焕无辜袭击东宫虎卫军,此行罪无可赦。 王焕所在宗门太秋宗近年来嚣张无度,多次无视朝廷法度,门内弟子手下频有命案,太秋宗已成我大衡毒瘤。 儿臣请奏马踏太秋宗,给大衡的江湖一次血的警告,让大衡的江湖都明白大衡是父皇的大衡。” 衡顺帝一挑眉,侧目看着李景源,思忖片刻后:“你不是组建了虎卫军吗,你想马踏太秋宗,就让你的虎卫军去做吧。” “儿臣领命。”李景源终于松了一口气。 “回你的东宫吧。”衡顺帝心烦意乱的摆摆手,不想再看到李景源。 李景源也如是。 第13章 帝王心术 “偷运武器铠甲,都可以不当回事,衡顺帝这心当真偏的离谱。” 李景源黑着脸走出御书房,看都不看瑟瑟发抖的李哲,径直离开。 这时孙公公走了出来:“魏王殿下,陛下请你进去。” 李哲想要站起来,但跪的时间太长,膝盖已经麻木,身体也冻僵了,根本站不起来。 孙公公上前一步,扶住李哲,掌中有一道内力钻入李哲体内,如一股暖流在周身流转,将体内寒气逼出。 李哲感谢道:“多谢孙公公。“ “还不赶紧扶魏王殿下起来。”孙公公呵斥两边的太监。 两个太监搀扶着李哲进入御书房。 李哲甩开手,忍着双腿疼痛,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向衡顺帝行礼。 李哲虽然在外嚣张跋扈,但有一点做的极好。他在衡顺帝面前,永远是个老老实实的乖儿子,这也是衡顺帝喜爱他的原因。 衡顺帝抄起御桌上地秘册砸在魏王头上,李哲吓了一大跳,赶紧请罪。 衡顺帝指着李哲怒骂“好好看看,这里面都是什么。” 李哲急忙捡起秘册翻看起来,脸色越发惶恐,最后匍匐在地,大喊道:“儿臣知罪。” “你知道这本秘册还有这份口供如果出现在明日的早朝上,你会是什么下场吗?”衡顺帝气的抓起桌子上的奏章砸过去。 李哲不敢说话,一味的磕头认错。 衡顺帝发完脾气后,冷静了下来,看着李哲怒其不争的道:“朕气的不是偷运武器铠甲,朕气的是连这种绝密的事情都会被留下证据,朕对你很失望。” “皇后驾到!”这时御书房外传来太监声音。 衡顺帝冷哼一声,坐回龙椅上。 只见一位端庄华贵的美妇人匆匆走入御书房,她正是李哲的母妃,当今的董皇后。 董皇后看到跪地磕头李哲,急忙上前。 “哎呦,我的儿啊,你手怎么这么冰。” 李哲可怜兮兮的摇头:“母后,我没事。” 她摸着李哲的额头,脸色更加着急:“额头好烫,都发烧了,还没事。孙盛,赶紧去将太医找来。” 孙公公看了一眼衡顺帝,衡顺帝微微颔首,连忙应声,让太监去请御医。 董皇后脸色阴沉:“陛下,哲儿这是做错了什么事,你要这么惩罚他。” “哼,你这好儿子,都快要无法无天了。“ 董皇后神色微变,衡顺帝还是第一次说这么重的话,她意识到李哲这次错的非同小可。语气不由的软了下来:“哲儿还小,还不太懂事。再说了儿子做错了事,我们当父母的好好规正就行了。” “陛下是万乘之体,事关社稷安稳。若是哲儿气坏了陛下龙体,他当真是罪不可赦。”董皇后一番话让衡顺帝气消了不少。 衡顺帝看着李哲苍白的脸色,有些于心不忍:“起来吧,你要谨记今日教训,日后做任何事情都给我好好动动脑子。” 李哲心中一喜,赶紧磕头谢恩:“儿臣谨记。” 衡顺帝摆摆手:“和你母妃一同下去吧。” “是。” “我的儿啊,你们还不过来搀扶魏王。” 董皇后带着李哲离开了御书房,衡顺帝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隔半晌才开口:“老东西,你觉得我这太子如何?” “老奴不过是个阉人,不是钦天监的那些道士,可不会看人。”孙公公弓着腰,笑呵呵道。他大半辈子都跟着衡顺帝,太清楚衡顺帝是什么样的人,他太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衡顺帝看了他一眼,冷斥道:“老东西,就会装糊涂。” “陛下说的是,老奴老了,想不了太多东西,能服侍好陛下,便是老奴现在最大的希望了。”孙盛谄媚道。 衡顺帝指了指他,笑骂道:“老东西,难怪你能在朕身边活到现在。” 孙公公笑呵呵的不说话。 “我这太子越发的不简单了,查抄王家的动作快准狠,看样子是早就将王氏的底细摸的清清楚楚。 暗卫也只是查出王氏密窖位置,可不知道秘册一事。这么说来,太子手里有可能掌握着一支比暗卫还强的情报力量。”衡顺帝喃喃道,他早就知道李哲和王氏的秘密,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暗卫勘探不利,请陛下治罪。”角落处传来一道低沉声音,有一黑影跪在阴影中。 衡顺帝瞥了一眼,冷漠道:“负责勘探王氏情报的暗卫,斩。” “是。”黑影应声,跟着消失在阴影中。 “更让朕疑虑的还是虎卫军,难道和淮阳靖天侯有关?”衡顺帝皱眉轻喃,听到此话,旁边的孙公公眼中充满了惊恐。靖天侯就是李景源的舅舅,曾经执掌二十万大军的柱国大将军。当年熙皇后和靖天侯之死隐秘太多,牵扯也太大,时至今日都是禁忌,无人敢提。 他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锦衣卫指挥使高普求见陛下。”殿门外突然传来高普的声音。 衡顺帝眉头一挑:“进来吧。” 高普神色匆匆跑进来,赶紧跪地道:“回禀陛下,太子殿下回东宫路上遭遇刺客袭杀。” 衡顺帝脸色一变:“太子可有事?” “虎卫军典韦将军护卫有力,太子殿下只受了点轻伤。”高普回道。 衡顺帝松了一口气,脸色异常难看:“可查出这些刺客来历?” 高普犹豫了一下,说道:”刺客中有几人是魏王的门客,还有几名死士身上的隐秘刺青也来自……魏王府。” 衡顺帝不怒反笑:“这么看来是小八的手笔。” 高普低头不语,这个问题,他不敢回答。 “可有活口?” “我们赶到时,所有杀手都死了。” “那典韦是宗师境武夫,都没能留下活口,手段倒是不错。”衡顺帝摆摆手,让高普离开。“去好好查查吧。” “这场刺杀,不早不迟,刚好在小八被罚之后。”衡顺帝很冷静,他几乎确定太子被刺杀不是李哲所为。 衡顺帝忽然笑了:“看来是有人出手了,是谁的手笔,会是老二吗?倒是会抓时机。” 旁边的孙盛看着衡顺帝的笑容,心里有些毛毛的。自家儿子斗得这么厉害,还有心情笑,也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 衡顺帝想了想道:“孙盛,传旨。魏王不敬兄长,罚俸一年,罚闭门思过一个月,无召不得入宫。” 孙公公一愣,随即明白了衡顺帝的意思。今夜的刺杀,处处指向魏王,杀手皆死,魏王难以自辨。若是衡顺帝不处罚魏王,不给太子一点交代。恐怕明日之后,京都就会遍传魏王恩宠滔天,圣眷无穷。 但这不是福,而是大祸。 到时候魏王就会成为其他皇子的眼中钉,重点攻讦对象。 衡顺帝的处罚实则是一种保护。 “老东西,你说这场刺杀会不会是太子自导自演的。”衡顺帝突然问向孙盛。 孙公公眼睛一瞪,吓得整张脸都变形了,肉眼可见的慌张,麻溜的跪倒在地:“陛下啊,你就别吓老奴了,老奴哪知道这些啊。” “瞧你这怂样,没用的老东西。”衡顺帝不满的哼了一句。 “是是是,老奴本来就没用。” 衡顺帝瞥了他一眼:“起来吧。” “谢陛下。”孙盛擦了擦额头未见的汗水,战战兢兢的起身。 古往今来,帝王心术不可测度。猜错了,会死。猜对了,大都也会死。 尤其是皇家之事,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最好不要猜,不能猜。 片刻后,衡顺帝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事。 他站起身来,心情似乎不错,走出御书房,看着黑漆漆的寒夜,低声喃语:“这场刺杀杀的妙啊。” 第14章 无眠之夜 这次刺杀并非李景源自导自演,他也在猜测这场刺杀的幕后之人。 “魏王府的门客,魏王府死士刺青,好像一切线索都指向李哲。”李景源同样不相信李哲会在这种时候,在有宗师境典韦护驾之时刺杀他。 关键刺杀者连个先天都没有,明显是栽赃嫁祸。 只是对方做的天衣无缝,根本找不出线索,李景源猜测很可能其他几个皇子所为。 他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脸上浮现出一丝轻笑。 那些刺客实力太差了,连虎卫军都无法突破,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所以谈何受伤。 他这伤是自己所为。 他在第一时间猜到是有人要嫁祸李哲,他顺便将计就计,给了自己一刀,将此事放大,帮对方将这盆脏水泼到李哲身上。 “王家的人,还有太子庄那些吃里爬外的东西,明日中午在菜市口全部问斩,让罗网将消息传遍京都。”李景源冷冷道。 “是。”赵高俯身点头。 “典韦,明日一早,虎卫军全军出动,马踏太秋宗。我要用太秋宗的血,给京都一点震撼。”李景源目中杀意浓烈,衡顺帝的偏心让李景源的谋划落空,他很不甘心。他要用太秋宗的血表达自己的愤怒和不满。 典韦抱拳,煞气四溢,掷地有声:“末将领命!” “去准备吧。” 典韦转身离开。 李景源一抚衣袖,走到门外,负手而立,神情逐渐平静下来。 太秋宗投靠魏王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或许太秋宗内有些人罪不至死,但他们站错了队。 夺嫡之争,站错队就是原罪。 正好也要借此树立自己的行事风格,也是立威。 李景源要告诉世人都知道他这个太子不一样了。 马踏太秋宗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 心念一动,系统打开,其上两个任务图标异常显眼。 第一个是【太子庄私占案】,第二系统发布的新任务:【太子之锋】 【任务信息:夺嫡之争,生死之争。一切敌,皆斩。】 【任务内容:太秋宗不尊朝廷,不尊太子,罪死。太秋宗血债累累,罪死。太秋宗为魏王李哲麾下江湖势力,此罪无赦,皆斩! 请宿主马踏太秋宗,以太秋宗人之血重铸太子锋芒。】 【任务奖励:无双英雄大礼包】 无双英雄大礼包能开出无双级别的人物,一旦完成了【太子之锋】人物,他麾下将多一个典韦级别的高手。 太秋宗这次必灭,谁也阻止不了。 李景源神情微动,目光仿佛能穿过夜色:“今夜来了不少人啊。” “从入夜开始就一直有人潜入,到现在已经抓了两拨人了。又一波是锦衣卫暗探,另一拨是死士,敲不开嘴,所以杀了。”赵高平静道。 李景源点头:“来的都是客,就让他们别走了。” 赵高轻轻一笑,平静的老眸中闪过一抹猩红,阴森森开口:“是,今夜无人可以活着离开东宫。” …… 夜过子时,被黑夜笼罩的东宫仿佛是一头张了嘴的恶魔之口,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诡异氛围。 东宫之外的某个漆黑街巷中,站着数道人影。 模糊的月色下照出了他的面容。 锦衣卫指挥使高普。 他此刻神情无比严肃凝重,锦衣卫派遣了两拨极擅长潜行侦察的暗探,结果一入东宫就再无消息,而且连一丝的动静都没有。 他派出的第二波暗探中有三名先天境武夫,有一位更是先天巅峰。这批暗探自东宫三处潜入,就算东宫有宗师境镇守,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东宫之中绝不只有一位宗师境武夫。”高普一脸笃定,能无声无息的制服或干掉先天巅峰境的暗探,非宗师不可。 他见过典韦的武功,大开大合,他要杀先天巅峰锦衣卫暗探很轻松,但不可能做到无声无息。 所以他笃定东宫中还有一位宗师,而且是擅长刺杀的宗师境。 高普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太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不只是我们在刺探东宫,今夜光是碰到的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就有几十人,他们在进入东宫后,在没出来过。恐怕也都死在了里面,太子到底从哪里找来这些高手。”他麾下的一位千户十分不解。 “我们这位太子城府太深,心机太重了,你们日后碰到太子都给我注意点。若是惹怒了太子,我可能也保不住你们。”高普低沉道,今日发生的重重事情,彻底打碎了高普对李景源的固有印象。他此时无比确定,太子以前的病弱印象是故意做给世人看的,故意在隐忍,暗中积蓄自己的力量。 他此时再看李景源,仿佛是一条善蛰伏,能隐忍的毒蛇。 这种人最是不能招惹,尤其是他还是太子,更加招惹不得。 “指挥使,还要再派人吗?” 高普摇摇头:“除非是宗师境,否则进去了一样无法活着走出来。想要无声无息的探查东宫情报,估计得天象境才行,我们锦衣卫可没有这种境界的高手。” 高普有一瞬间想亲自进去一探究竟,虽说他可以做到全身而退。但是身份定然会暴露,他可不想被太子嫉恨上。 “那陛下交代的任务恐怕无法交代?” “陛下身边的暗卫肯定会有所行动,若暗卫也折损在里面,陛下就不会怪罪我等了。”高普目光灼灼的盯着东宫,他此刻无比期待暗卫死在东宫中。 …… 东宫正殿门口,赵高端坐在椅子上,面前桌子上,放着一碟花生,还有一壶好酒。 他静静地吃着花生,品着美酒,坐看雪景,倒有一些惬意。 赵高端起的酒杯的手忽然一顿,平静眸子中浮现一丝猩光。下一秒,他消失了。 紧跟着出现在一处花园中,花园中无一人。 赵高目光盯着凉亭,平静道:“你是那哪位啊。” 凉亭圆柱之后走出一道人影,他黑衣罩身,看不出面容,只是身上散发着阴冷无比的气息。 “抱歉,误会,走错路了,现在就离开。”黑衣人声音嘶哑。 赵高呵呵一笑:“走错路走到东宫来了,还真是奇闻。” 黑衣人沉默了一息,身形瞬间消失。 “来了,就别走了。”赵高一挥手,恐怖的气息瞬间将花园笼罩,宽大的袖袍中抖出一柄细剑。 身形陡然消散,只见的空中传来一声交击声,而后赵高身形浮现出来,细剑之上沾染了一抹猩红。 他眉头紧锁,脸色阴沉难看。 对方是宗师巅峰境武夫,擅长一种逃遁秘术,以重伤为代价逃出了东宫。 一道道黑影出现在赵高身边,全部单膝跪地。 他们是罗网杀手,擅闯东宫者皆是被他们无声无息暗杀掉。 “散。”赵高阴沉的一挥手,罗网杀手们瞬间消失。 赵高踏步消失,来到了李景源寝殿。 李景源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天象气息,将他惊醒了。 赵高立马跪地:“殿下,刚才来了一个宗师境后期的高手,老奴没能留下他,恳请殿下治罪。” “你可是天象境,居然没能留下对方?”李景源有些吃惊。 “他用了一门很奇特的逃遁之术,老奴只重伤了他。” 李景源摸着下巴思忖起来:“京都之中能派出宗师巅峰境的高手,还会特殊秘术,看来是衡顺帝身边最隐秘的暗卫了。” 李景源冷笑起来:“宗师巅峰境的暗卫,衡顺帝还真是瞧得起我。” “我猜,你若是想杀他,还是能杀的。你没去追,一是要镇守东宫,防止调虎离山。第二你猜到了对方是暗卫吧,所以才没下死手。” “是,殿下暂时不宜和衡顺帝彻底决裂,所以那暗卫最好还是不要杀。”赵高如实道。 李景源哈哈一笑:“你做的好,起来吧。” “我去睡个回笼觉,今夜你就多费费神。” “老奴领命。” 第15章 以天下做棋盘,以人心入局 皇宫,御书房。今夜依旧灯火通明,红烛熊熊燃烧。 与往日不同的是此时御书房中的气氛压抑,让人窒息。 殿内的太监宫女,除了孙公公外,全部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 衡顺帝穿着睡衣,身上套着一件貂绒大氅,看打扮像是刚起身。 他此刻在御桌前来回踱步,整张脸阴沉如水,不发一句话,只是目光时不时的看向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回禀陛下,锦衣卫指挥使高普求见。”一个太监连忙进来禀告。 “不见,让他跪在外面。”衡顺帝冷冷一甩手。 片刻后。 有一道黑影出现在御书房的角落阴影中。 衡顺帝见到此人,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所有人出去。”衡顺帝低沉发话,跪在地上的太监侍女如蒙大赦,匆匆忙忙离开御书房。 待到人都走完,角落处的黑影走了出来,正是暗卫首领暗一。 “确认了吗?”衡顺帝直接开口询问。 “确认了,确实是天象境,天象境初期的境界。没和他交手,无法判断他修炼的是什么武功。”暗一沉声道。 “天象境,天象境,他哪来的天象境武夫。”衡顺帝眉头皱的更深,语气也冷了几分。 他们此刻说的天象境武夫,正是赵高。 暗卫的宗师境巅峰高手夜探东宫,结果重伤收场,此事太严重了。暗一连夜通禀衡顺帝,将熟睡的衡顺帝叫起。 衡顺帝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懵,他那势微二十年的病太子身边突然多出一位疑似天象境的大高手? 感觉跟开玩笑似的。 不过暗卫的报告就算再离谱,衡顺帝也会相信,因为暗卫绝不会背叛大衡皇帝。 衡顺帝立马让暗一亲自去一趟东宫确认赵高的实力以及来历。 这才有了开头一幕。 “问出他的身份了吗?”衡顺帝连忙问道。 “据他说是此前就是宫中太监,二十八年前毓秀宫案中受过熙皇后恩惠。如今入东宫,服侍太子是报答熙皇后当年恩情。”暗一将赵高所编造的身份说了出来。 “熙皇后。”提及这个名字,衡顺帝眼中闪过复杂之色。立马又恢复了阴冷:“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他确实是个太监,而且他的举止形态与孙公公相似,有可能真来自宫中。至于报恩一说,臣持怀疑态度。”暗一说道。 衡顺帝:“二十八年前的毓秀宫案,是你们二人负责的,你们还记得多少?” 二十八年前那场震动京都的毓秀宫案涉及三宫五院两千多人,受牵连被杀者达到一两万人,是衡顺帝登基以来第一个重案。 “当年陛下震怒,要杀光毓秀宫在内的三宫五院两千多人。但熙皇后不想陛下造太多杀孽,请求陛下宽恕了无辜被牵连者。毓秀宫案中有上千太监宫女因熙皇后而活命,后来他们被赶出皇宫,熙皇后见其可怜,又给他们发放了路费。当年那上千太监宫女皆对熙皇后感恩戴德。” “至于赵高是不是当年被赶出皇宫的那批人就不得而知了,若是真的,报恩一说,倒也讲得通。”孙盛知道衡顺帝想问什么,直接说了。 “哦?”衡顺帝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暗一说道:“当年离宫的上千人中大概有一半的太监,他们离宫之后,去向不明。而且毓秀宫案牵扯到那位,案件结束后,陛下下令销毁了所有卷宗。据今二十八年了,宫中不一定保留他们的信息,想要确定他的身份很难。” 衡顺帝:“难,也要查。” “是,暗卫会全力调查。” 衡顺帝摆摆手,暗一消失了,御书房只剩下衡顺帝和孙公公二人。 衡顺帝沉寂无言,御书房内落针可闻。 “天象境啊,这等人物已明心见性,说谎的可能性倒不大,朕这太子好运啊。”衡顺帝喃喃道。 “赵高、典韦,天象、宗师。东宫居然又起势了,朕这一局出现变数了。” 孙公公躬身,满含深意的道:“陛下是执棋者,旁人不过是棋子。棋子再变,终究跳脱不出棋盘。陛下这一局大势已起,不可改,小势变了也无用。” 衡顺帝哈哈大笑,心情好了很多:“老东西,你也有看准的时候啊。” “朕这一局,以天下做棋盘,以人心入局,众生皆为棋子。一个天象境还改不了大势。”衡顺帝说着,整个人锐利起来,神色自信,尽显帝王霸气。 “只是太子,终究不是朕的选择。”这一声叹息,让孙公公头皮一紧,低下头,不敢去听。 “老东西,你说朕这太子是不是藏拙了。此前病养东宫,不理朝政。现在却锋芒如刀剑,锐利的很呐。”衡顺帝突然问道。 孙公公小心翼翼回道:“许是走了一趟鬼门关,性格大变。” 衡顺帝有些不满他的回答:“哼,朕看是那天象、宗师给了他底气吧。” 孙公公擦了擦额头冷汗,连忙应是。 “朕对太子还是有一些愧疚的。”衡顺帝又幽幽一句,让孙公公的心有些凌乱。 帝王心思太难猜了。 衡顺帝好似想通了一些事情,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性格大变也好,藏拙也罢。许他在这棋盘上试试,能不能改皆看他的本事。” 衡顺帝起身,拿起桌上御笔,在御纸上大笔一挥,落下了一个字。 孙公公凑过去看了一眼,写的正是改字。连忙谄媚道:“陛下这字写的,笔法苍劲有力,怕是颜思白也比不上。” “朕这笔法可不敢和颜思白相比,但他的字比不上朕。”衡顺帝自信道。 孙公公连忙道:“颜思白常说观字可看人。陛下这字霸气尽显,区区一个颜思白,岂有陛下气吞天下的帝王霸气。” 衡顺帝笑骂道:“哈哈哈哈,老东西会说话。” “把这字送给高普,让他跪在天明。”衡顺帝眼中寒光一闪,冷冷开口。 “是。” “摆驾回宫。” 孙公公小心的收起御纸,走出御书房。 大殿之外,高普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高指挥使,这是陛下赐你的字。”孙公公摊开御纸,让他看的清楚。 高普看了一眼,眉头紧皱,拱手问道:“敢问高公公,这改字是何意。” 孙公公有所深意的提醒:“锦衣卫的表现让陛下很失望啊,高指挥使,锦衣卫是陛下的锦衣卫。若不是了,那锦衣卫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高普吓得连忙磕头:“锦衣卫永远是陛下的锦衣卫。” “陛下让你跪到天明,你可明白陛下意思。”孙公公又说道。 “臣明白,臣叩谢陛下圣恩。”高普立马朝着御书房叩首。 这一跪是对高普办事不利的处罚,同样也原谅了高普的失察失职之罪。 “陛下知道你的忠心,高指挥使可千万不要让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 “多谢孙公公提醒,高某感激不尽。” “孙公公,不知陛下对东宫是什么态度。” 孙公公脸上笑容立马消失:“高指挥使,我们做奴才的,做好份内事就行。千万不要试图揣测帝心。试图揣测帝心的,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高普心一紧,连忙道:“是是是,多谢孙公公提醒,日后又用得着高某的地方,高某必全力以赴。” 孙公公默然点头,转身离去。 高普沉默的看着手中的御纸上的改字许久,又抬头看了一眼暗下去的御书房,默默地将御纸折叠好,塞进内衣中。 低下头,默然跪着,依稀还听到几句模糊不清的低喃。 “锦衣卫、东宫、太子……” 第16章 虎卫军动,二震京都 第二天,李景源早早起身,赵高已经在殿外等候,向他汇报了昨夜情况。 “暗卫首领,天象境中后期的修为压了赵高一头,皇室的底蕴不容小觑啊。”李景源神色凝重,但也在意料之中,所以倒也不是特别惊讶。 “暗卫的事情暂时放一边,眼下要做的才是关键。”李景源与赵高快步去了虎卫军军营。 典韦与一千虎卫军全员立于武校场,一个个面色肃穆,兵甲俱全。那军容极盛,散发而出的肃杀之气尤为显目。 李景源抵达武校场高台,典韦一声喝,虎卫军全体单膝跪地,右手置于胸前。 “参见殿下。”千号人的声音汇如一人,如惊雷震动,传至东宫之外。那些盯梢的探子被这一声千人合音惊了一跳,目光透着焦急的打量着东宫,很想看透那高大宫墙,看看东宫到底在干什么。 李景源一抬手:“起身。” “谢殿下。”千人如一人,动作麻利,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看的李景源热血沸腾。 “今日马踏太秋宗,本宫只有一个要求。”李景源走到台前,看着下方一千虎卫军,目光锐利冷峻:“血洗太秋宗,用他们的血展示你们的强大。” “是。” “是。” “是。” 三声连喝,兵戈煞气盈天起。 “很好。”李景源对虎卫军满意得不得了。 “出发。” “所有人,上马。”典韦一声令下,所有虎卫军动作迅速的骑上战马。 李景源走向一辆豪华马车,今日无事,索性就一同前去。 他的暴君之路注定血腥,心肠不恨,走的不稳。 这次正好也让他这个河蟹社会长大的雏鸟多多经历几次血与火的磨练,把心肠练的狠一点。 东宫南门打开,虎卫军有序随之而出。 当头的十几个虎卫军一夹马腹,率先冲出去,在前方开路,净街。 “太子出行,所有人让开,让开。” 百姓们慌张的往街道两边靠,清出了一条条街道,让虎卫军以最快速度出城。 虎卫军这一动,消息便像是长了翅膀一般撒向京都各处。 御书房,衡顺帝只是皱了皱眉:“他倒是有胆气。” 片刻后,衡顺帝叹了一口气:“罢了,毕竟还是朕的儿子,不能随便死在外面,让高普暗中盯着。” “是。”孙公公赶紧差人通知高普。 …… 魏王府中李哲目光凶厉:“他竟然敢出城?他真以为一个宗师真的能护得了他吗?” “本来还没办法对付他,可离了京,这是找死。” “本来只是想用太秋宗换了虎卫军,拔了太子爪牙,没成想太子愚蠢到亲自过去。”张怀安摇摇头,感叹太子的愚蠢。 “用太秋宗换掉太子,这笔买卖还算划算。” 张怀安摇摇头:“王爷,这可不是划算的买卖。我曾经说过王爷大业若成,有三处关键。一在朝堂,二在军队,三在江湖。 朝堂之上有董首辅坐镇,王爷可高枕无忧。 军队那边陛下看的很重,掌控极严,想要渗透非一朝一夕。 所以王爷的重点是在江湖。 太秋宗是王爷这些年打造的一张给江湖势力看的名片,是用来拉拢江湖势力,聚集江湖武力的关键。 太秋宗一旦被灭,王爷这些年在江湖势力中的经营出来的威望将大打折扣,数年努力可能毁于一旦。” 李哲怒拍桌,气的咬牙切齿:“都怪那废物。” 张怀安平静道:“此事已出转机,唯有太子死在太秋宗,才可挽回损失。” “那就让他死在太秋山。”李哲毫不犹豫,根本不念及兄弟之情。 张怀安点点头,神情严肃:“太子若死,必然朝堂震怒,王爷的那些兄弟必然群起攻之,还需要董首辅早做准备。” “你亲自去一趟董府,将此事告诉外公。” 张怀安立马动身去了董府,告知了董首辅。 董正道垂首低眉看着李哲亲自所书之秘章,面无表情,眼神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他纵横朝堂数十载,官场修行至臻,早已练就处事不惊。 看完之后,淡然起身,取了火折子将秘章焚烧干净。 “既然要做,就做的干净一些。太秋宗所有知情者一个都不能活,参与此事的人一个不能留。” 张怀安恭敬道:“首辅放心,已经做了充足安排,今日之后太秋山上将没有一个活口,魏王府今日也无人离开过京都。” 董正道点点头:“朝堂上我会做好准备。” 董正道静静地看着张怀安:“若是出了差错,魏王并不知情,皆是你之过。” 张怀安身子一僵,深吸一口气,向董正道深深一躬,无比平静道:“事实就是如此。” 董正道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密道离开,今日你没来过我这里。” “晚辈告辞。” …… 二皇子府中,李显听着手下人的汇报,不由得笑了起来:“有趣,有趣,我这太子弟弟居然有胆子亲自去太秋宗。” “或许是认为虎卫军可以护他安全。”李显身侧一个抱剑中年人淡淡道。 李显摇头:“那虎卫军我远远看过,军容之盛可比最精锐的禁卫军。虎卫军将军典韦也确实强。只是这京都有太多人想他死了,一个宗师终究还是差了点。” “我那几个兄弟估计已经坐不住了吧。”李显轻笑起来。 抱剑中年人道:“其他皇子我不知道,但魏王肯定会有所动作。” 李显点点头:“太秋宗是老八的一大助力,是他伸向江湖的手,他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太秋宗被灭。” “最起码也要换了太子的虎卫军。” “我那八弟心狠手辣,说不定能做出意想不到之举。”李显越说越激动起来。 “这场大戏太有趣了,真想亲眼看看。” 抱剑中年人瞅了他一眼:“你就别凑这个热闹了,太子要是真出事了。你不在京都,到时候解释不清的。” 李显伸了伸懒腰,有些遗憾:“可惜,可惜了。” “我是真希望我那太子弟弟也死在太秋山上。”李显幽幽说道。 “我若出手,可杀那典韦。”抱剑中年人淡淡道。 李显赶紧摆摆手:“你就算了,谁人不知道你紫血剑沈英峰是我的人。” 紫血剑沈英峰,李显麾下第一高手。 十年前的江湖剑客榜第十三名,曾经有过以半步宗师境逆伐宗师境的辉煌战绩。 “父皇肯定也在看着此事,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这一战无论结果如何,太秋宗结局已定,魏王伸向江湖的这只手就断了。”李显着眼于江湖,太秋宗被灭,对李显最是有利。 “就看着吧,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他们斗个痛快,哈哈哈……”李显有些兴奋。 “不管此事了,最近瓶颈有所松动,我感觉破镜就在这几日。走,你给我喂剑。” 沈英峰有些不情愿:“你找其他人喂剑一样有效果。” “他们哪能和你相比啊,别磨蹭了,赶紧的。” 沈英峰无奈跟上。 其他皇子府上反应不一,都做如此讨论,有像李显者作壁上观,有甚者悄悄地在布局,都不想李景源顺利回来。 第17章 大方的魏王 今日风雪骤急,天地一片白。 虎卫军一出京都,开始提速,火速赶向太秋宗。 太秋宗离京都不算远,快马加鞭的情况下,一日便能抵达。 此时太秋山巅,太秋宗的主殿内,弥漫着一片紧张和压抑气氛。 太秋宗高层人物齐聚一堂,他们沉默不语,脸上都流露着深深的忧虑与不安。 主座上,太秋宗宗主贺良龙神情凝重的看向众人,沉声道:“京都那边刚刚有飞鸽传书,太子亲自带着他的虎卫军已经出城了,直奔我们太秋宗而来,估计五个时辰后便能抵达。” “这病太子胆子还真大,今日正好斩了他的脑袋祭奠我儿。”一个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者阴森开口,浑浊的双目中透着凶厉恨意。 此人是太秋宗的长老王建,也是秋鸣剑王焕的父亲。李景源杀了王焕,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比谁都想要李景源的命。 “若只是灭了虎卫军,我等还有回转的余地。但要杀了太子,那可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说话之人脸上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那病太子都要灭我们太秋宗了,我们难道要引颈就戮让他杀不成。”王建怒视此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病太子虽然不得宠,但明面上终究是太子。他若被杀,朝廷为了脸面,定然不会饶了我等。”对方解释道。 “说得对,我觉得虎卫军可以杀,但那病太子还是算了。”又一位太秋宗长老沉声道。 “放屁,那病太子打着衡顺帝的旨意,大张旗鼓的出城,已是人尽皆知。我等灭虎卫军,已经相当于打朝廷耳光了。衡顺帝早就看江湖不满,肯定会借着此事兴师动众,用我等之血来警告江湖各派。 所以杀不杀病太子结果都一样,既然如此,何不杀他一杀,为魏王铲除这个绊脚石。“ 王建怒而起身,身上的宗师气息逸散而出,让大殿中的高层脸色微沉,还有一丝……羡慕。 因为在一天之前,王建还只是先天境巅峰境界。按照他的资质,王建这辈子都无法晋升宗师境。 他之所以能够晋升是因为魏王送来了一颗破境丹。 破境丹,顾名思义就是破开境界壁垒的丹药,先天境巅峰服下此丹有极大几率跨入宗师境。 这颗破境丹是魏王对王焕之死的补偿。 某种意义上说,王建是用他儿子的命踏入的宗师境。 众人再度陷入沉默,都认可王建所说。 “好了,诸位。魏王传信,太子要死在太秋山上。”贺良龙沉声道。 众人听后,表情凝重,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贺良龙缓缓站了起来,打破了殿内的沉默:“太秋宗能有今日皆因魏王扶持,我等与魏王早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病太子不死,魏王便不能入主东宫。所以病太子必须要死,只是眼下此事正巧落在了我等身上。 这件事对太秋宗来说是天大祸事,但对我等来说,何尝不是一次机会。 魏王将来荣登大宝,我等皆是从龙之功,个个荣华富贵,荫妻蔽子。若是诸位还有意向,将来我们再造一个更大,名气更盛的太秋宗,那时有魏王支持,新的太秋宗会成为江湖第一大宗。” 他这话说的不少人有些意动。 “况且魏王已为我等安排好了后路,太秋宗与病太子同归于尽,我等都会‘死’在此战中。”贺良龙此话满含深意。 “当然我说的是我们的替身。” 众人不由得笑了起来,在此之前他们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太秋宗上下全灭,衡顺帝找不到报复对象,此事自然也就了结了。” “我们会更名改姓,不再以真面目示人,隐藏于黑暗之中。在江湖上继续为魏王效力,等待重见光明的那一天。”贺良龙声音突然低沉,众人的情绪也被带动着低落。 “但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贺良龙攥紧拳头,情绪突然高昂起来。 “魏王还承诺,这次只要杀了病太子,将会给我等两颗破境丹。”贺良龙此话一出,如同一剂强心针,众人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目光灼灼。 “宗主,是真的吗?”一个耄耋之年的长老急切问道。 “魏王密信上写着,岂能有假。”贺良龙从衣袖中取出密信递过去,这位长老连忙抢过,其他长老纷纷围过去查看。 “是真的,哈哈哈,太好了。宗主,这两颗破镜丹,必有我一颗。”耄耋老头大笑起来。 “凭什么一定要给你,我说还有我一颗。” “凭什么?就凭我为宗门流过血,我为魏王杀过人。” “谁没有为宗门流过血,为魏王杀过人。” 这些长老争吵得面红耳赤。 破境丹可不只是破境丹。 武夫在后天境时,寿命与常人无异。但跨入先天,寿命有所增加。而一旦跨入宗师境,至少可活一百五十年。 某种意义上来说破境丹也是延寿丹。 极为珍贵,千金难得。 就比如刚才的耄耋之年的长老,一直被卡在先天巅峰,若再不破境,两三年内便会寿终正寝。若得一颗破境丹,便可破先天,入宗师,寿命再增数十年。 又怎能不引人疯狂。 贺良龙见此,脸上不由的露出笑容,眼下太秋宗高层算是彻底拧成一股绳了。 “诸位,不要吵了。”贺良龙稍微发散气息,让吵闹的大殿再次安静下来。 这些长老们冷静下来,坐回原位,只是眼中的激动显示着他们依旧不平静的情绪。 贺良龙道:“魏王是个明主,对有功之人从不吝啬。我等日后尽心竭力为魏王效力,将来何愁没有更多破境丹。” 众人不由得点头。 这一点倒是真的,魏王从不小气,连破境丹这种奇珍异宝都可送出,可见一般。正因为如此太秋宗才愿意为魏王做这抄家灭门,株连九族的大事。 “宗主,魏王已经为我们想好了退路,我们的家人也已经送走,没有牵挂,如此明主自当为其斩敌铺路。今日便叫那病太子与我们太秋宗一起葬在这太秋山上。”那耄耋老者抢先道。 “我们这太秋山可是风水宝地,不算辱没他这位太子。” 众人哈哈笑起来。 “只是可惜了那些门人。”突然有一位长老感叹起来。 王建冷笑:“哼,妇人之仁。” 那长老尴尬一笑:“只是突然有些感叹而已。” 贺良龙平静道:“宗门培养他们耗费无数心血,他们也该知恩图报。用他们的命为魏王铺路,是他们的荣幸。” 不少人漠然点头,宗门弟子的性命,哪比得上自家前程。 贺良龙正色,一拱手:“诸位,荣华富贵皆在今日,请了。” 太秋宗高层齐齐起身:“请了。” 第18章 血染上山路,杀人不留情 大雪落沧溟,万物寂寥无。 铁马入冰河,天地一剑开。 【衡顺历二十五年冬,大衡太子李景源马踏太秋山途中,寄情于景所作五言句。】 雷鸣般的马蹄声在空旷寂寥的大地上响彻四方,一支千人铁骑顶风冒雪而来,仿若万马奔腾,气势磅礴。宛如黑色利刃,撕开这苍白人间。 “殿下,锦衣卫指挥使高普带着数十骑锦衣卫跟在我们后面,一直保持着十里距离。”马车外传来一道清冷声音。 李景源想了想道:“意料之中,此次会有不少罗网杀手出现,还是不要让高普山上。惊鲵,将他拦在太秋山十里之外。” “是。”惊鲵骑马掉头离开。 …… “殿下,太秋山到了。”赵高轻声道。 李景源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江湖录,伸伸懒腰:“出去看看。” 李景源走出马车,站在车台上,眺望前方的太秋山。 太秋山高有千米,算得上是一座高山。 此时坐落在雪幕中,银装素裹,景色倒是不错。 “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山上的肃杀之气。”李景源轻笑道。 赵高点点头,又摇头道:“螳臂当车而已。” 这时,一个白衣人出现在马车旁,单膝跪地:“掩日参见殿下。” “掩日啊,你怎么穿上白衣了。”李景源有些惊奇,罗网的杀手们皆是喜深色,尤其是黑色,他还未见过罗网杀手穿过明艳衣服。 掩日道:“大雪天,白衣更便于隐藏。” 果然专业。 “太秋宗现在是什么情况。”李景源进入主题。 “太秋宗早已知晓殿下会来,已经做好了抵抗准备。太秋宗弟子配上了只有军队才有的破甲重弩,数量不少,埋伏在上山的必经之路。 在昨夜,太秋宗王建破境入了宗师境,疑似与魏王有关。 今日有十多名江湖人士陆续登山,他们此来为支援太秋山。其中有三品武夫一人,二品武夫三人,一品武夫四人,先天境武夫三人,还有一位宗师境武夫。 太秋山附近藏着不少不明人士,看装扮来者不善。” 掩日将太秋宗的情报事无巨细的讲述而出。 王焕被杀后,李景源就派遣了大量罗网杀手潜入太秋宗打探情报。昨夜更是派遣了掩日等天字杀手过去,太秋宗的所有布置皆是被刺探清楚。 “那宗师是谁啊。”李景源眉头一挑。 “铁横刀彭岳武,苍凛彭家武馆馆主。前几年得了刀仙谢丘的一块磨刀石,参悟了刀痕中一丝真意,跨出了先天。只是他天赋不够,无法真正跨入宗师境,充其量算个小宗师。”掩日说道。 “看来魏王的名头也不怎么样吗。”李景源笑了出来,他摸了摸下巴:“山外那些不明人士应该是我那些兄弟的人,他们估计是想我们和太秋宗两败俱伤后再出手。那时候杀我,一切罪责都可以推到太秋宗头上。” 赵高目光阴森:“这些人全都该死。” 李景源深以为然:“确实该死。” “我让六剑奴杀了这群人。” “不着急,先将他们引上山,再封山,确保他们一个也逃不掉。”对敌人,李景源可不会心慈手软。 李景源抬头看了看天空:“天色不早了,掩日,你们解决掉山上埋伏的太秋宗弟子。典韦,点兵入山,早早踏平太秋宗吧。” “是。” “领命!” 掩日闪身消失,典韦骑马奔至虎卫军前方,手持铁戟,一声暴喝:“太子殿下有令,马踏太秋宗。” “诺!”上千虎卫军齐声呼喝,声震四方。 太秋山上只有一条上山之路,此路崎岖,多阶梯,骑兵上不得,虎卫军只得下马登山。 李景源在赵高陪同,虎卫军簇拥下一步步登上太秋山。 太秋山腰处有一条狭窄的转弯路口,过了这里,是一座小平台,整体形状有点类似葫芦口。 这座小平台本是观景与休息的地方,此时却成了太秋宗设伏之地。 只要虎卫军过了转弯路口,入了小平台,便成了瓮中之鳖。 此刻埋伏在小平台周围山林中的太秋宗弟子个个精神紧绷,紧张不安。 突然林中传来清脆的鸟叫声,领头的太秋宗长老精神一震,这是太秋宗的传信方式,是下面盯梢的弟子传来了消息。 “虎卫军已到,都打起精神来,准备动手。”太秋宗长老轻声低喝,太秋宗弟子纷纷强打精神,端起了手中弓弩,只待长老命令。 这位太秋宗长老此时也很紧张,紧盯着小平台。过了片刻后,看到虎卫军出现,脸上多了些激动。 他没急着动手,在等待,等待李景源出现。 “再等等,再等等。”太秋宗长老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直到视野中看到了那着锦衣华服的李景源出现。 他脸色立马兴奋激动,高呼起来:“众弟子听令,放箭。” 只是回应他的是一声声的惨叫。 太秋宗长老察觉到不妙,蓦的瞪大眼睛,回头看去。只见到周围的太秋宗弟子全部倒在血泊中,每一具尸体旁都有一个白衣胜雪,但身上散发出的寒意比这寒冬还冷的罗网杀手。 他嘴唇微动,嘴角流出血水,脖子处多了一道细小而长的剑痕。因为出剑太快的缘故,鲜血没有第一时间流出来。 他连忙捂住脖子,不可置信的看到身边同样白衣,白色面甲的掩日。 “螳臂当车,不知所谓。”掩日这一声冷漠无情的话语成了他能听到的最后声音。 耳边传来一声声惨叫声,埋伏在周围山林中的太秋宗弟子被罗网杀手无情绞杀。 太秋宗的埋伏被罗网轻松拔除,前方山路上堵路的弟子和虎卫军正面对上。 惨叫声从山上传来,石梯上鲜血流淌,尸体横斜,不多时多出了一条从上而下的红线,让这银白的太秋山平添了一抹艳丽。 虎卫军一路横推至山顶,上千的太秋宗弟子被逼到了练武广场上。 这些弟子手握刀剑,被虎卫军的兵戈煞气逼得连连后退,身体颤抖,已经被吓破了胆。 这时,一股强烈宗师气息席卷而来,压过了虎卫军的兵戈煞气,止住了虎卫军的进势。 典韦一声冷哼,将这股宗师气势击散。 “是,宗主,宗主来了。”太秋宗弟子立马激动起来,有些人更是喜极而泣,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贺良龙阴着脸带着太秋宗一众高层,还有此次前来支援的江湖人士走了出来。 “好一支精锐,难怪能如此快的突破我精心布下的埋伏。”贺良龙此刻还算镇定自若,在他心里,就从未想过靠山中伏击杀死李景源。他真正的杀手是宗门内的一品以上的武夫。 “太秋宗不尊朝廷,意图谋害太子,罪无可赦,奉太子令,诛灭太秋宗。”典韦手持双戟而出,目如铜铃,声音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秋宗一直尊法守规,当今的太子却不明是非,以一己私利,要屠灭我太秋宗满门。诸位弟子,我等甘心引颈就戮吗?”贺良龙愤怒的高喝道。 “不甘心。”上千太秋宗弟子义愤填膺。 虎卫军后响起了掌声,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尤为扎眼。 虎卫军当即分开让出一条道来,李景源拍着手掌走了出来,轻笑道:“好一个贺良龙,蛊惑人心的手段倒是不比那元圣教差。” 贺良龙瞳孔一缩,认出了李景源,眼中是毫不遮掩的赤裸杀意。 李景源摇摇头:“你是个人才,只可惜跟错了主人。” “太子殿下在此,全部跪下迎接。”典韦一声暴喝,如炸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太子,他是太子,他怎么在这里。” “我们不是要抵挡虎卫军吗,怎么要杀太子。” 太秋宗弟子们一个个失了神,神情惶恐、不安、惊慌。纷纷看向贺良龙,想要寻求解答。 贺良龙身边一个体型壮硕的刀客阴沉着脸:“贺宗主,为何太子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说清楚。” 这人便是铁横刀彭岳武,其他江湖人也眉头紧锁,纷纷向贺良龙寻求解释。 贺良龙还算镇定,大喝道:“他不是太子,太子积病多年,这凛寒之冬,怎么可能会离开京都。他是在诓骗我们,想让我们失了阵脚,乱了心神。” 贺良龙在太秋宗威望极高,他的话很有用,确实平复太秋宗弟子内心的惶恐情绪。 彭岳武等人也觉得有道理,病太子的名声实在深入人心。 “太秋宗弟子听令,杀了这群太子走狗。我们搬山门,去远方重建太秋宗。”贺良龙不敢再拖下去,迫不及待要杀了李景源。 李景源手一招:“典韦,一个不留。” “虎卫军,杀!”典韦手持双戟,大步跨出,双戟横飞,无人能挡,碰到铁戟者骨肉尽碎,一命呜呼。 第19章 他出手了,然后死了 典韦如虎入羊群,无人能挡。双戟乱舞,一个个太秋宗弟子被掀飞砸死。如蛮牛,横冲直撞,将太秋宗队伍轻而易举凿穿。 “师傅,救我。”贺良龙的一个徒弟被典韦一戟砸飞,受了典韦一戟,侥幸没死。他神色惊恐,拖着重伤的身躯爬向贺良龙,大声呼救,想要贺良龙出手。 可典韦已经过来了,一脚踏踏碎了他的脊骨,脚掌碾动,将脏器全部震碎。 他死亡之前的眼神充满了绝望,直勾勾地眼神,死不瞑目的盯着贺良龙。 典韦抬起大戟指着贺良龙:“你的弟子好像很不舍得你,我送你下去,让你们师徒团聚。” 贺良龙眼中杀意沸动,默默的拔出了宝剑。 “他交给我,诸位动手吧。”贺良龙一步跨出,手中长剑舞动,伴随着漫天枯黄树叶而出,卷向典韦。 他的剑招与秋鸣剑王焕如出一辙,但气势上要强上许多。 这是太秋宗的镇派武学叫【太秋剑法】,据说传自两百年前绝世剑仙叶仙舟。 绝世剑仙叶仙舟观四时变化,明四季更替,悟得四季真意,而创出了绝顶剑法【四季剑诀】。 武夫破入天象需明己见性,参悟真意。这真意便是武夫毕生修行的道,绝大多数武夫能悟得一道真意便是大机缘,大造化了。 而这位叶仙舟天资绝顶,还未入天象,在宗师境就感悟出春夏秋冬四种真意,这每一种真意修炼至臻都可入先天第四境不朽境。 叶仙舟以四季剑意创出四季剑诀,而后问剑天下,第一战便以宗师境败了天象境剑仙,名动天下。 而后破入天象境,直接天象境无敌,他的四季剑诀更是被流传为神品剑法。 叶仙舟无敌天下,无人可问剑,他便去了遥远的昆仑。挑战当时的号称天上仙人转世的天下第一剑仙:昆仑剑仙姜白眉 据说叶仙舟此生只有一败,这一败便是败在了昆仑。 此后叶仙舟便销声匿迹了,有人说他死在了昆仑剑仙剑下,也有人说他在闭死关,不破第四境绝不出关。 反正世上再无他的踪影。 太秋宗的太秋剑法源自四季剑法中的秋字诀,不过只是残卷。太秋宗祖师以此残卷创出了如今的太秋剑法。 即便是以残卷所创,太秋剑法的品级也跻身入地品,可想而知完整般的四季剑诀有多强。 贺良龙是宗师中期境界,一手太秋剑法更是精深老道,不是王焕可比。典韦不爆种的情况下,最多打个平手。 “我儿你在天之灵看着,爹为你报仇了。”王建狠戾的目光仿佛穿过虎卫军,看到了李景源。他早就按耐不住了,身上宗师气息一瞬间爆发出来。 “杀。” 王建飞奔而出,一道白影刹那间出现在前方。而后对方出剑了,王建看到一道强盛的寒光在眼中绽放而开,双眼不由得眯起。 冰冷空气迅速被切割划开,快如闪电般抹过了他的头颅。 王建只觉得一阵的天旋地转,而后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的身子,只是没了脑袋。 一声沉闷的撞击,大好头颅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狰狞的表情僵在脸上,瞪大的双眼带着不可置信的恐惧,他死不瞑目。 宗师境武夫,一照面就被斩掉了头颅。 出手的是掩日。 王建虽然是宗师境,但不过刚刚突破,境界都没有稳固,估计连正常的宗师初期都打不过,更别谈出手的是宗师后期的天字杀手掩日。 “漂亮,这一剑当真干脆,不愧是天字级杀手。”李景源见着掩日出手如此干脆利落,真心赞叹道。 “掩日剑法本就诡谲,配合他的掩日剑,宗师初期根本逃不脱那一剑的锋芒。”赵高笑道。 “掩日剑法,啧啧啧,确实厉害。”李景源见识过掩日的剑法,他的剑法非常诡谲,以剑光直射人眼,封闭视野。而后迅雷般出剑,一招之间便可断生死。 掩日看都没看王建人头一眼,目光锁定了人群中的那位小宗师彭岳武。 王建出手就被杀,这一幕吓到了所有人,无人不感觉到恐惧。 眼见掩日冲着自己而来,彭岳武彻底慌张、惊恐了。握住一口五环大刀,置于身前,同时大喊道:“我不是太秋宗的人,我无意和太子为敌,都是贺良龙诓骗我等前来,我可以立刻离开。” 掩日动作不停,根本不听解释,今日在场的人都得死。 又是一剑,彭岳武身首异处。 他一人一剑,一剑一人就杀的太秋宗高层还有那十几个江湖人士崩溃。 一个个罗网杀手突然出现,杀向了溃败的太秋宗高层,很快便屠了个干净。 轰! 王建被杀,彭岳武被杀,让贺良龙一瞬间分神,被典韦抓住机会。一戟砸飞,蛮横暴力冲的他气血翻腾,吐出一口血水。 典韦身上燃起淡淡的血色煞气,宛如疯魔斩神一般,持戟而来:“面对我,你还敢分神。” 典韦双戟横空,两道巨大戟影先后砸来。 贺良龙大惊失色,咬破舌尖,强迫自己专注精神。爆发全力,挡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两戟。 虎卫军齐步上前,最前排最壮的虎卫手持盾牌,以蛮力将太秋宗弟子们冲散,分割出一个个小战场,不断缩小范围。在狭小的范围内,他们难以灵活施展剑法。而后铁盾如墙推进,钢刀切肉断骨,是一面倒的屠杀。 惨叫声、打斗声此起彼伏,响彻山林,让寂静的凛冬多了些喧闹。 太秋宗弟子被杀的心神击溃,无心恋战,惊慌失措的四下逃窜,试图逃脱死亡。 有些运气不错的逃过围剿,借着熟悉地形的优势从练武场跳下,钻入山林。 但此山早已被罗网封锁,他们无路可逃,一一被罗网杀手锁定,割喉。 不到十分钟,上千人被屠了个干净,尸横遍地,惨不忍睹,血水将练武场染成了鲜红色。 最后广场上只剩下典韦在大战贺良龙。 虎卫军散在四周,让开了场地,让两人有足够的空间战斗。 罗网杀手从太秋宗内拿来一张椅子,李景源坐在椅子上兴致勃勃的看着。 之所以没让虎卫军和罗网杀手插手典韦和贺良龙的大战,是在磨练典韦,让典韦以战养势。 “赵高,你还别说,贺良龙这太秋剑法确实有些精妙。”李景源看着那密不透风的剑网、漫天卷动的剑风,真心称赞起来。 “确有独到之处,只是以四季剑诀中残缺的秋字诀便能创造出这门入地品的太秋剑法,太秋宗那位祖师也是人物。”赵高看的更透彻。 “他已悟得一丝悲秋之意,若是有人稍加指点,将来是有机会成就宗师巅峰。” 李景源摇头道:“这样的人物杀了有点可惜。” “老奴倒觉得不可惜,能为典将军磨刀养势,他死得其所。”赵高淡淡道。 “说的在理。”李景源哈哈大笑起来。 赵高突然提醒:“殿下,看好了,典将军的气势已达到巅峰,贺良龙也准备最后一剑。接下来要分胜负了。” 李景源定睛看去,典韦身上的兵戈煞气化为实质猩红,隐有虎啸震吼,睥睨霸道。 “老去悲秋萧瑟,冬来寒意凄凉。”贺良龙怒吼着,一剑出,卷起漫天风雪,广场温度一降再降,青石地板瞬息结冰。 这风是剑气,这雪是剑气,这寒亦是剑气。 第20章 杀的天上仙人不敢下凡尘 面对如暴风雪般的剑气,典韦无惧无畏,反而满腔战意,喉咙处发出的低吼,真如虎吼。 一步动,青石地板被踏碎,手中铁戟高高舞起。 “破奴,破奴,我以一戟破奴平乱世。” 绽放着兵戈煞气的铁戟带着典韦的满腔意气打爆了风雪暴,第二戟势如破竹,再破剑气,长驱直入。若非贺良龙以宝剑格挡,这一戟就能送他归西。 贺良龙翻滚出去,倒在了太秋宗主殿门口。 贺良龙狂喷血水,望着折断的秋风剑,眼中已是绝望。刚才典韦霸道无匹的力量震碎了他的心脉,他活不了多久。 典韦亦是吐血,刚才那一戟几乎耗光了他所有气力,靠着杵戟才能站稳。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拖着贺良龙,来到李景源面前,单膝跪地:“殿下,臣不辱使命。” 李景源笑着扶起典韦:“好,以宗师初期击败宗师中期武夫,你做的很好。” “此战之后,典将军兵势更进一步,只需几日便可突破,可喜可贺。”赵高恭喜道。 “多谢赵公公。” “李景源,你根本不是传言中的病太子、废太子,所有人都小瞧你了。你才是最能隐忍的那一个。” 李景源摇头道:“你是个人物,只可惜站错了队。” “李景源,你别得意,你将来的下场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我会在下面等着你。”贺良龙眼神仇恨,今日他必死无疑,所以没什么好顾及的,直抒胸臆。 赵高脸色一沉:“杀了他。” 李景源摆摆手,目光玩味的看着贺良龙,缓缓道:“你是指望魏王让我不得好死,还是指望被你送走藏起来的儿孙,还是那些太秋宗高层的家人。” 贺良龙瞳孔一缩,明显有些惊慌。 “那你还是别指望了。”李景源抬抬手,一个罗网杀手提着一个染血的布袋子走了出来。 贺良龙心生一种不好的感觉,他恐惧了。 罗网杀手将布袋子扔在地上,里面滚出数个头颅。 这几颗人头正是贺良龙一家人。 “我儿,我孙儿……不可能,这不可能。”贺良龙爬过去,挨个查看,一个个确认,即便确认了,他还是不相信,更多是不愿相信。 贺良龙悲愤大吼:“我明明藏得很好,你们怎么可能找到他们。” 李景源淡淡道:“不只是他们,你们太秋宗高层偷偷送出去的人都死了。” 贺良龙怒吼:“这不可能。” 李景源讥笑道:“你现在的样子活脱脱一个败犬。”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吧,其实这些人都不是我杀的。” 李景源诡异一笑:“你猜猜看是谁杀的。” 贺良龙顿了一下,果断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猜到了吧,就是魏王,是你们效忠的魏王杀光了你们的妻儿老小。” “不可能,不可能。” “你真以为魏王会让你们活着离开太秋山吗?谋害太子,与叛国无异,此事一旦暴露,魏王必会被口诛笔伐,会被天下人所耻,他将无缘皇位。”李景源要诛他的心,要让他死不瞑目。 李景源并没有骗他,他的家人、太秋宗高层的家人确实是魏王派出的杀手所杀,罗网不过是捕蝉的螳螂,杀了魏王的人,替他们家人收尸而已。 “只有死人才会保密,今日无论结果如何,你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最后一句话成了压垮他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理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魏王绝不会这么做的。”贺良龙语气中带着茫然,而后痛哭流涕起来:“我的儿,我的孙……“ 突然他身体一僵,直挺了。 他没能承受住打击,被气死了。 “让他们尸体成林,用他们的头颅在太秋山下建一座京观。”李景源冷漠道。 “是。” 一半的虎卫军开始搬运尸体,另一半虎卫军开始查抄太秋宗。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已发放,请宿主查看。”脑海中响起系统声音。 李景源迫不及待打开面板,看到储物空间中多出了一个礼包盒。 此时储物空间中躺着两个礼包盒,一个是【太子庄私占案】奖励的人才大礼包,中午时分,太子庄私占案的所有参与者全部问斩,此项任务便完成了,奖励也随之发放,不过李景源当时没有打开。 另一个是刚完成的【太子之锋】奖励的无双英雄大礼包。 “开启无双英雄大礼包。”李景源率先开启最为感兴趣的礼包盒。 礼包盒一打开,眼前出现了一个转盘,一个个如雷贯耳的人物在转盘中频闪而过。 在期待中,转盘停了下来。 “恭喜宿主获得桃花剑神—邓太阿。” “我去了,居然是他。”李景源喜不自禁,没想到他运气这般逆天,居然抽到雪中悍刀行中天下第三的桃花剑神邓太阿。 这可是一人一剑阻天门,斩了天上八十一仙人,杀的天上仙人不敢下凡间的绝世剑神啊。 剑术一道上,李淳罡的剑道或许比邓太阿略高一点,但论杀人,他邓太阿才是天下第一人。 这样的大人物居然只是无双级? “想这些干吗,系统既然给出了评价,那就不会错。”李景源点开邓太阿的人物信息。 邓太阿:桃花剑神,源自雪中悍刀行。 年龄:43岁 境界:天象境巅峰 根骨:剑骨(无双) 天赋:剑心(无双)、潜心笃志(无双)、悟道(优)、剑道通神(优) 修炼功法:御剑术、雷池剑阵 武器:十二飞剑、太阿剑 “乖乖,天象境巅峰境界,无双级根骨,双无双天赋,不得了,不得了了。”看着邓太阿的豪华数据,李景源倒吸一口气凉气。 邓太阿的根骨不仅是无双级,而且还是极特殊的剑骨根骨。 天赋更是双无双,双优。 典韦也不过只有一个无双根骨而已,邓太阿的根骨天赋加起来有三个无双级,两个优级。 邓太阿的数据全方面碾压典韦。 这次是召唤出了一个真正的大佬。 他此刻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这位绝世剑神,直接将其召唤出来。 不多时殿外,走出一个修长人影。 第21章 京观、尸林,震人心 赵高脸色一变,神情肃穆,眼神警惕。衣袖中出现细剑,紧盯住此人。 李景源立马道:“赵高,不是敌人。” 来人走了进来,一身麻布长衫,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一个小匣子,还背负着一口被麻布包裹的长剑,手中提着一根桃花枝。 看形象便知是个潇洒不羁的江湖剑客。 他就是桃花剑神邓太阿。 李景源打量着邓太阿时,邓太阿也在打量着他。 “邓太阿拜见太子殿下。”邓太阿随意行礼。 这般无礼举动让赵高脸色更加阴沉,目光不善。邓太阿感受到了,并不理会。 李景源哈哈一笑:“免礼,有幸见到桃花剑神,是我的荣幸。” “邓剑神,可知此来目的?” 邓太阿颔首:“自是知晓,辅佐殿下成就一番伟业。” 邓太阿挥了挥桃花枝,一缕剑气萦绕而出。旁边的赵高脸色大变,眼神惊惧,仅仅是一缕剑气就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他此刻明白邓太阿的境界不是他可比。 “此间世界似乎更有趣些,看来辅佐殿下也不是那么简单。” 李景源笑着说道:“以邓剑神的境界,目前而言几乎无敌。所需防备的只有那些隐藏世间的老怪物,但那种人物只怕没几人。” 邓太阿摇摇头:“殿下还是小看了此界高手。” 李景源来了兴趣:“哦,邓剑神莫非知道些什么内情?” “我刚来此,哪知道什么内情。只是降临之时剑心震动,隐约觉察到此界不凡,想来此界中,比我强的不在少数。”邓太阿笑道。 李景源眉头紧锁,看来他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 “殿下不必担忧,有我在,护住你还是可以的。”邓太阿自信道。 李景源重新展颜,又自信了起来。还想说些什么时,一身白袍的黑白玄鉴走了进来,见到邓太阿时,眉头紧皱。不过没做什么,他向李景源一拜:“回禀殿下,太秋山中来自其他势力暗探已全部诛杀,锦衣卫被惊鲵拦在太秋山五里之外。” 李景源满意点头:“好,罗网杀手都隐藏吧,不要让锦衣卫察觉。” 玄鉴点头,冷酷的拱手离开。 李景源跟着又开启了人才大礼包,开出了商业鬼才沈万三。 沈万三:财神爷,源自聚宝盆。 年龄:40岁 境界:八品武夫 根骨:差 天赋:聚财(无双)、口吐莲花(优) 修炼功法:登云步 武器:金算盘 又是一个无双人物,只不过沈万三的技能点全点在了经商上,武学天赋就是一坨。 沈万三的出现刚好可以补足李景源缺钱这个短板。 李景源现在很缺钱,非常缺钱,日后用钱的地方更多。 光是东宫六卫这一项,所需金钱就无法估量。在此之前李景源都有想过让罗网杀手去干杀人越货,劫富济贫的勾当。 现在不需要了。 李景源相信以沈万三的聚财能力,绝对可以让李景源实现财富自由。 …… 虎卫军很快就查抄了太秋宗,并没有搜出多少钱财。 太秋宗中大部分钱财早已被贺良龙以及太秋宗高层们连夜偷偷运走藏了起来,可惜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罗网的监视之下,他们藏起来的钱财已然落入了李景源手中。 太秋宗山下,虎卫军集结完毕。 李景源深吸一口气,脸色苍白。 他的眼前是一座十米高的京观,一双双被迫睁开的无神眼神像是在控诉着什么,阴森瘆人。 “我干吗非要自讨苦吃。”李景源脸色微白,苦笑摇头。下山后,他特地来到京观前,打算练练胆子,结果还是接受不了。 “这般歹毒的手段确实不错,你想的?”邓太阿问向旁边赵高。 赵高:“殿下所想。” 邓太阿不由得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李景源,啧啧道:“没想到殿下胆量不大,心却够毒。” “邓太阿,你若再无理,休怪我不客气。”赵高动怒了,身上阴森之气起伏,真有动手架势。 李景源摆摆手,不在意道:“邓剑神有口无心,赵高,不用这般上纲上线。” 邓太阿哈哈一笑,认真的向李景源一拱手:“赵公公说的确实有道理,殿下毕竟是殿下,该守得礼节,还是要遵守的。” 赵高怒气消除,脸色稍霁。 邓太阿说道:“我虽不走帝王之路,但也见过不少雄才大略的帝王,狼子野心的枭雄,称霸一方的诸侯。没这等狠心肠,此等戾心计,大业难成,社稷难稳。” “这京观,这尸林,可见殿下的鲲鹏之志。” “哈哈哈,邓剑神过奖了。”被邓太阿夸赞,李景源相当高兴,心中不适,也稍有好转。 赵高:“没想到堂堂剑神也会溜须拍马。” 邓太阿轻笑起来:“赵公公此言差矣,剑神也是人,也是个俗人。俗人就免不了人情世故。” 李景源大笑起来:“哈哈哈……邓剑神果然潇洒不羁。” “回吧。”李景源说了一声。 “我还是更喜欢骑驴。” “等回了京都,我送你一匹上等好驴。” “别送,我自个找,驴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投不投缘。” “好,听剑神的。” “开拔,回京都。”典韦一声暴喝,虎卫军动了,这次回程多了些运送财物的马车,速度提不起来。而且没那么着急,不用赶路。 不远处,高普盯着回程的虎卫军,眼神复杂。 “指挥使,盯着我们的人走了。”手下锦衣卫低声道。 高普看向不远处,一直盯着他们的数骑撤走了。 这数骑正是惊鲵等罗网杀手。 高普皱眉凝目,今日他终于确认了,太子麾下确有擅长暗杀的宗师境高手。 “去太秋宗看看。”他挥动马鞭,狠狠鞭挞,战马嗖的一声冲了出去。奔至了太秋山门口,看到了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随他而来的锦衣卫见此血腥场景,都不禁心头一颤,后背发凉。 高普扫过这些人头,偶然看到了曾经照过面的熟人,越往上熟悉的人越多。尤其是京观最上面那颗头颅,他最为熟悉。 太秋宗宗主贺良龙。 他那扭曲的表情仿佛是生前受过了残忍折磨。 好在高普见多识广,什么事也都经历过,倒不至于惊慌失措,失了分寸。 然而没等他们缓过神来,他们又看到更惊悚的一幕。 高普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那里又一座整齐排列的尸林。 上千具无头尸体被三米左右的树棍从下洞穿,自无头脖颈刺出,插在了地上。鲜血从尸体上滴落,将地面染成了猩红血色,与周遭的白色形成鲜明对比。 这场面太接地府了,骇然至极。 “不都说太子殿下仁心宽厚吗,这,这,这,这哪里看出太子殿下仁心宽厚的。”有锦衣卫咽了咽口水,眼神惊恐。 “这歹毒手段比那些邪魔恶徒也不遑多让吧。” “住口。”高普瞪眼怒斥,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这锦衣卫身体一颤,立马跪地:“属下失言。” 高普扫过众锦衣卫,冷冷道:“太子殿下岂是你们可以非议的,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是。”锦衣卫们心中一紧,他们跟随高普多年,很清楚高普此时很认真。 高普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京都的天真的要变了。” “赵真,以最快速度赶回京都,将太秋宗的情况汇报给陛下。”高普正色道。 “是。”一个锦衣卫立马调转马头,全速离开。 “太秋宗已经没了,没必要待在这里。走,继续盯着虎卫军。” 第22章 天下第一拂衣楼 "老奴最喜欢这种硬骨头,不知道他能撑过几道刑具。”赵高此时的笑容无比瘆人。 “殿下,要不把他交给我吧,还没人能抗住我的刑讯。”赵高躬身道。 李景源摆摆手:“不必了,他身上的伤换做常人早就忍不住了,到现在也没吭过一声,骨头硬得很。我还是比较欣赏这种硬骨头,就让他走的痛快些。” 赵高一掌下去,震碎了鬼无影的脑袋,七窍流血而亡。 冬夜的气温有时候冷的吓人,李景源没有打算连夜赶路,就近找了一座村庄休整一夜。 李景源征用了十几家农户的屋子,虎卫军轮流值守。 李景源在屋子里烤着火,一边喝酒,一边大口啃着从农户手里买来的老母鸡,他已经好久没这样痛快的吃肉喝酒了。 邓太阿笑道:“殿下此时倒有些江湖侠士的潇洒。” 李景源跟着笑了起来:“说真的,邓剑神,我曾经也有过仗剑天下的侠客梦。” 他摇摇头:“以前呢,只是想想。现在呢,好像也不行。” 邓太阿笑笑,没说什么。李景源走的帝王之路,终究要被权势所累,哪能潇洒自在。 李景源抬头:“屋外好像没动静了。” 赵高瞥了一眼,道:“杀手都死光了。” “应该还会有,他们想让我回不了京都,今夜就是最好的机会了。”李景源轻笑道。 “终究只是些跳梁小丑罢了。”赵高面无表情,言语中很是不屑。 李景源不可置否。 邓太阿手中酒葫芦一顿:“话还没说完,就又来了一批。” 赵高也抬头侧目,他也感觉到了。 屋外响起了打斗声,虎卫军发现了杀手,双方打了起来,听声音来的人还不少。 赵高眉头一皱:“有个宗师境偷摸过来了,此人擅长潜影遁藏之法,应该是个杀手。” 作为罗网首领,他对同类的感觉太敏锐很精准。 李景源来了兴趣:“我的这些兄弟们中谁有能力调动这么一位暗杀高手。” “殿下想知道还不容易,老奴去去就来。”赵高身形鬼魅般消失,只看到被打开的窗户。 两分钟后,赵高提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黑衣人回来了,顺手还将窗户关上。 赵高:“殿下,人抓来了。” 李景源看了一眼黑衣人,是个中年男人,模样很普通。如同罗网杀手一样,死鱼脸,面无表情,只有那一双眼睛还有些特点,锐利,有攻击性。 李景源:“你是谁的人?” “在下拂衣楼金牌杀手鬼无影,拜见太子殿下。”黑衣人直接报出了身份。 李景源眉头一挑:“拂衣楼?江湖上那个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拂衣楼?” “正是。” “鬼无影?本宫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曾经成功刺杀过宗师巅峰武夫,号称宗师皆可杀的鬼无影吧,你名气很大啊。” “虚名而已。” 李景源眯着眼:“你们拂衣楼号称只要钱到位,没有不敢接的单。你这次来杀本宫,是有人在你们拂衣楼下单了?” 鬼无影脸上挤出难看笑容:“太子殿下说笑了,太子殿下可信我只是路过此地?顺便看个热闹而已。” “不会笑就别笑,很难看的。” 鬼无影表情一滞,立马收敛笑容。 “你觉得本宫信吗?” “太子殿下可以相信,也应该相信。” “哦,为什么?是因为你们拂衣楼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吗?”李景源似笑非笑道。 “太子殿下,您积病多年,已失帝心、臣心。您的那些兄弟一直惦记着您的太子之位,以您目前的势力可是斗不过他们。 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太子殿下应当不会和我们拂衣楼为敌吧。”他没有直说,但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 李景源一挑眉:“怎么感觉你在威胁本宫?” “岂敢,我只是单纯的为太子殿下考虑而已。” 李景源摇头失笑:“为本宫考虑啊,你人怪好的。” “不敢当。” 下一秒李景源目光一沉:“你算什么东西,你们拂衣楼又算什么东西,敢威胁本宫。” 赵高一脚踏碎了鬼无影的脚踝骨,鬼无影闷哼一声,硬是没叫出来。 鬼无影嘶嘶吸气,强忍着疼痛: “只要殿下放我离开,我保证以后绝不接有关您的任务。” “拂衣楼又不是只有你一个金牌杀手,你的保证没有任何吸引力。”李景源淡淡道。 “告诉本宫是谁请你来杀我的。” 赵高语气非常不善:“你最好实话实说。” 鬼无影脸色一僵,深吸一口气:“拂衣楼规矩是不问下单人身份。” 咔嚓! 赵高毫不犹豫的踩碎了他另一只脚踝骨。 他额头生出细密冷汗,赵高这一脚可不一般,顺带着打入了他的一道阴柔内力。这道内力在折磨着他的伤口,疼痛持续不断。但依旧没吭声,强忍疼痛。 李景源冷笑:“你当本宫是傻子吗,暗杀当朝太子,这单你们拂衣楼敢随便接?” 鬼无影沉默片刻。 “我说了,殿下能能放我走吗?” 李景源问向赵高:“他杀人了吗?” “有三个虎卫,两个罗网地级杀手死在他手中。”赵高回道。 李景源摇摇头,有些遗憾道:“唉,干嘛要杀人啊,你若没杀本宫的人,说出下单人身份,你就可以活着离开。可惜了,可惜了!” 鬼无影听了此话,只觉得是不是听错了:“不过是几个手下而已,何足道哉。太子殿下不会如此妇人之仁吧。” 李景源冷冷看着他:“他们忠心护主,为本宫而死,在本宫眼里,你的命可比不过他们。” “下单之人左右不过我那几个兄弟,都是本宫的对手,具体哪个并不重要,不问也罢。赵高,他就交给你了。”李景源摆摆手,转过身去,继续烤火。 鬼无影有些不甘心:“太子殿下,你杀了我,便是与我拂衣楼彻底交恶。 拂衣楼没有完不成的任务,我死了,还会有更强更多的杀手前来完成任务,你今后将遭到无止尽的暗杀。 你将日不能寝,夜不能寐,提心吊胆过每一日。” “找死。”赵高抓起他的手臂,直接一拧,整条手臂如麻花般扭曲变形。 鬼无影痛的身体抽搐,疼的冷汗直冒。 “你们拂衣楼想杀本宫,就让他们来。本宫要是怕了你们,本宫也就不配做这个太子,不配去争那大宝。”李景源说的很平静。 鬼无影张张嘴,他愣住了。万万没想到李景源会这么霸气,这般强硬。 鬼无影眼神骤然凶厉乖张,蓦然抬头,喉结蠕动。刹那间口中竟是吐出一根细小的钢针,爆射向李景源。 只可惜这钢针还没接近李景源就被一道细小剑气斩断。 “找死。”赵高脸色一变,暴怒出手,结果没能抓住,鬼无影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冲破了赵高的封穴之术。 他骤然间划分成了三道人影,带着决绝的死志冲向李景源。 他打算同归于尽。 赵高身形变幻,精准的找到真身,一掌拍中他的脑袋,震碎了头骨,鬼无影当场七窍流血而亡,他的两个分身随之消散。 赵高脸色非常难看:“竟能强行冲开我的内力封穴。” 一转身,跪地请罪:“是老奴办事不利,请殿下治罪。” 李景源捡起地上的断针,啧啧称奇道:“胃里藏针,也确实让人想不到。” “罢了,起来吧,下次注意点。” “来人,拖出去。” 两个虎卫走了进来,将尸体拖走。 “殿下马踏太秋山也不够一日时间,拂衣楼的动作不可能这么快,京都中应该有一座拂衣楼分部。老奴回京都后,立马让罗网先剿灭这座分部。”赵高打算将功补过。 李景源点点头,若是不有所表示,拂衣楼还以为我怕了它。 “那就找到它,灭了它。” 拂衣楼号称没有杀不了的人,没有不敢杀的人,如此狂妄的杀手组织,是不会接受任务失败,下单之人也不会允许拂衣楼就此罢手。 所以拂衣楼的暗杀还会继续,想到此处,李景源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拂衣楼是这座天下公认的第一杀手组织,但那是在罗网没出世前。现在罗网出现了,这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到底是哪个还有待商榷。 赵高,拂衣楼若是再胆敢刺杀我,就让罗网取代拂衣楼,做那天下第一。 如何?” 赵高躬身,自信道:“自无不可。” 李景源满意点头,继续啃完手中烤鸡,赵高立马递来手巾。李景源擦擦手后,突然问向邓太阿:“邓剑神,你觉得我修剑怎么样?” 第23章 城门口再出招,太子少师真小人 第23章 邓太阿作为雪中剑神,若是能学得他的剑术,估计有纵横天下之力。 邓太阿直接摇摇头:“你不适合修我的剑法。” 李景源有些懵逼:“为什么。” “世间万法练到最后都是在练心,剑道更甚。 想要在剑道上有所成就,必然是以心作剑,你的心如何,剑就会如何。 心是剑之本,剑是心之显,两者是相互成就,相互影响的关系。 你走的是帝王之路,而我的剑道是杀伐之剑,随心所欲之剑。你修了我的剑,一定程度上会影响你的帝王霸道。 你若真想修剑,应当修那帝王之剑。”邓太阿解释道。 “这样啊。”李景源沉吟了片刻,觉得邓太阿说的有道理。 “邓剑神可有帝王剑法。” 邓太阿摇摇头:“没有,我之剑便是天下第一剑,何必舍本逐末去修其他剑法。” 李景源感觉他在装杯,可谁叫他是剑神。 “我观殿下练的是横练功夫吧。” “不错。” “天下武学,横练最苦。苦在以万劫炼体,日夜打磨。苦在勤勉不辍,以痛作伴。这份痛苦折磨没几个人受得了,所以能将横炼功练到极致的人少之又少。 你贵为太子,却练了横炼功,倒是奇哉怪哉。”邓太阿说道。 李景源解释道:“我修的金刚不坏神功是天品武学,放眼天下也是少有,不学太可惜了。” “可否让我见识一下这门天品武学。”邓太阿点点头,对金刚不坏神功有些感兴趣。 李景源立马运转神功,身躯瞬间化作纯金色,如一座金人。 邓太阿有些异色:“倒和佛门的大金刚境有些相似,但也只是形似,毫无禅意。” “这还不是单纯的横炼功,属于内外兼修,内修五脏经脉,外练铜皮钢骨,确实不一般。这门金刚不坏神功若是练之绝巅,不比大金刚境差。” 李景源赶紧问道:“我这金刚不坏之身大成之后修行速度很慢,邓剑神可有快速提升之法。” “我却有一法或可以帮助殿下提升金刚不坏之身。”邓太阿道。 李景源脸上一喜,忙问道:“何法?” “说是方法,实是一劫。”邓太阿手指一点,一缕剑气在指尖流转。 “以我剑气为劫,炼你金刚之身。” 赵高脸一沉:“放肆,殿下万金之躯,岂能受此罪。” 李景源摆摆手:“邓剑神又不是外人,不会害我的。” “我之剑气杀伐第一,以我剑气磨炼,可事半功倍。” 邓太阿适时提醒道:“不过剑气加身之痛苦,同样不是常人可以承受。” “总归要试试。”李景源自认不是那意志坚韧之人,但他还是想试试。 邓太阿点点头:“殿下全力防守。” 李景源立马运转功法,身上亮起灿灿金光,此刻真像佛门金刚。 “来了!” 邓太阿一指点出,这缕如头发丝的剑气瞬间击中李景源身体,金铁撞击声响起,李景源闷哼一声,当即退出五步。 金身上出现了大量裂痕,胸口像是被刺了一剑,钻心得疼,疼的李景源咬牙切齿。 他目瞪如铜铃,不敢置信。 他可是宗师巅峰境界,金刚不坏神功也已大成,赵高评价过他宗师中肉身无敌。 居然差点被邓太阿的一道剑气击碎金刚之身。 巨大的落差让李景源产生了强烈的挫败感。 旁边的赵高也是一脸错愕,他也做不到邓太阿这一手。 “能受我一道剑气,宗师之中少有人能破开你的金刚之身。”邓太阿评论道。 李景源苦笑连连,他这评价也太伤人了。 李景源深吸一口气,意识到差距后,心中打定了主意:“邓剑神,接下来还请相助我练体。” “我是无所谓,只要你能受得住就行。” “就麻烦邓剑神了。” “不麻烦,随手而已。” 李景源高估了自己,邓太阿三道极小剑气就破了他的金刚不坏之身。 “殿下,还要不要继续。” “来,这点痛算得了什么。” “有志气。” …… 第二天醒来,脸色苍白,像是大病一场,人都虚了,走路都不得劲,上马车还需要赵高搀扶着。 “昨晚动静不小,打坏了老乡们不少东西,好好补偿一下。”李景源倚靠在马车上,有气无力的对赵高说道。 “殿下放心,已经做了补偿。”赵高办事向来滴水不漏。 李景源点点头:“回吧。” 虎卫军开拔,继续赶路。路上没做停留,大半天日终于抵达京都。 京都城门口聚集了很多人,虎卫军在前高喝,将城门口的百姓先行驱散两边。 “太子回城,所有人让路。” 一阵马蹄声急促而来,典韦朗声道:“回殿下,太子少师于城门口拦路。” 李景源睁开眼,眉头微皱。 “殿下,太子少师今日中午便到了城门口,一直等到现在,说是要劝谏殿下规矩行为。此事有人在背后推动,已经满城皆知了。”马车外又传来一道声音,是罗网的暗探。 “吕兴巢,已经许久没见过此人了。”李景源对这位太子少师观感极差,言语中有些嫌弃。 按规矩,东宫应配有太子三师和太子三少。 太子三师指的是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 太子三少说的是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 李景源得宠之时年龄还小,熙皇后想让李景源有个快乐得童年,所以衡顺帝当时只安排了一位太子太师教导。 后来李景源渐渐势微,不得衡顺帝看重,三师三少之事被拖延搁置了。 也是因为朝中太子党大臣不满此事,多次请奏疏,衡顺帝这才给李景源安排了太子三少,太子三师始终没有配齐。 再后来九子夺嫡风波起,李景源成了众矢之的,东宫三少中太子少保,太子少傅成了牺牲品。甚至那位太子太师不想受牵连,称病请辞了。 到今日,东宫也只剩下一位太子少师。 这太子少师之所以没被李景源的对手拿下,不是因为他品行端正,清廉刚直,找不到扳倒他的理由。 而是他知道审时度势,擅长见风使舵,是个趋炎附势的真小人。 这种人在李景源身边反倒是好事,他这才得以幸免。 从李景源失势后,吕兴巢逐渐疏远李景源,常常以以各种理由不来东宫。 李景源挑眉:“杀我不成,便改用文刀吗,有点意思。” “城门口人多口杂,这太子少师在这里拦路,怕是来者不善,需要将他悄悄带走吗?”赵高说道。 李景源摇摇头:“不用,此时将他带走,京都那些人还以为我怕了这位太子少师,我马踏太秋宗打出的气势可就要腰斩了。” 李景源轻笑道:“走,见见这位太子少师。” 虎卫军让出一条路,马车悠悠地来到城门口。 赵高掀开车帘,李景源走了出来,目光落在城门口,年逾半百的吕兴巢穿着太子少师官袍立在当中。 身上浩然正气流动,风雪不加身,形象上看着却有几分儒士风采。 李景源摇摇头:“这种人居然是儒家三品,这儒家啊,真不好说。” 此刻吕兴巢背负双手,仰首挺胸,意气风发,志得意满。 他很喜欢出风头,人越多时他越兴奋。 他此时已经开始浮想联翩,想到明日京都会流传着他吕兴巢一人阻挡千骑,不畏权势规劝太子的传奇故事,有可能成为一段佳话。 甚至想到,此事结束后,如何和好友们吹嘘。 来的时候,他的好友们劝说他不要冲动,说太子已经不一样,不该让太子在人前受窘,真要劝谏应当私下去东宫。 但他们哪知道不在大庭广众下,又怎么会有人知道他吕兴巢的良苦用心,又怎么能让他吕兴巢名传大衡。 不一样,能不一样到哪里去。 吕兴巢对李景源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还认为李景源是那个尊师重道、循规蹈矩,以及有些怂的太子。 况且今日他以太子少师的身份而来,行劝谏之事,又特地宣扬的人尽皆知。他不相信李景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敢对他做出过分举动。 就算事后太子要追究,他也不怕。太子无权无势,拿他这个国子监博士也没办法。 想到此处,他昂首挺胸,整个人又精神了几分。 李景源下了马车,慢悠悠的走过去。 吕兴巢见到李景源,先是一喜,李景源那张苍白的脸,还是以前的羸弱样子,没什么变化。 没什么变化好啊。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拿着态度说话。 李景源抢先开口:“吕兴巢,你为何在此拦本宫入城?” 第24章 杀完敌寇再执棋,一胜再胜势无敌 吕兴巢脸色一沉,李景源的态度让吕兴巢感觉不对劲,换做以前,李景源见到他,第一件事就是以师礼问候。 今日不但不见礼,又直呼他名字。 吕兴巢有些不爽,心里冷哼一声,打算今日好好的教训一番李景源。 吕兴巢先是向李景源一拱手,将礼节做足,而后大声朗道:“臣听闻殿下血屠太秋宗,杀的太秋宗无一活口,就连老幼都没放过,此事当真?” 李景源淡淡道:“你亲眼见了?” 吕兴巢一愣,不过他反应也快,立马道:“有人路过太秋山,看到了京观,见到了尸林,还能有假?” 李景源再次道:“本宫问你亲眼见到了吗?” “我虽没亲眼见到……”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李景源脸色冰冷:“你身为三品儒士,难道没读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句大儒名言吗?” “哼,没亲眼见过,就敢在京都城门口,大庭广众下,质问大衡储君。吕兴巢,你这般行举妄为国子监博士,妄为太子少师。” 吕兴巢嘴唇哆嗦,被怼的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但此人脸皮极厚,立马调整心态。 “我虽没亲眼见过,但这消息是锦衣卫千户通报。锦衣卫是陛下亲军,难不成他们还敢欺骗陛下?” 李景源眼睛一瞪:“禁卫军都可以逼宫谋反,锦衣卫为何不能欺骗?” 吕兴巢又被噎住了。 “说到逼宫,一个月前本宫遭到禁卫逼宫,险些身死。你身为太子少师好像就没来过东宫,慰问过本宫吧。 吕兴巢,太子少师啊,京内都再传本宫仁德之名皆是你教导所称,本宫遇刺,你却不来看望,你实不应该啊。” “这、这、吕某染了寒疾,卧榻不起,因此才没去东宫。”吕兴巢说话都有些结巴,强行解释。 李景源摇摇头,就这,就这,这吕兴巢也不过如此。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必须想办法占据主动。怎么办、怎么办?”吕兴巢心中着急,脑筋都快转冒烟了。 他想以李景源血洗太秋宗为缘由,质问李景源,可李景源一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堵死了他。 就在吕兴巢找不到突破口时,李景源主动给了他递刀。 “本宫昨日确实马踏太秋宗,杀的太秋宗无一活口。” 反倒让吕兴巢有些懵逼,不明白占据上风的李景源为何又突然承认此事。 他没细想缘由,知道自己机会来了,立马打起精神来,再次高喝:“殿下斩下太秋宗一千四百多人的头颅,以他们的头颅炮制了一座京观,以他们的尸体炮制了一片尸林,此事当真?” 李景源平静,惜字如金:“真。”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心中狂喜。承认了就好,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儒家的言辞如刀。 吕兴巢怒指李景源,手指都在颤抖,脸色涨红,不敢置信、失望、痛苦等等复杂丰富的表情汇聚在他那一张老脸上。 噗! 接着竟然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欲坠,惹得围观群众一阵惊呼。 李景源愕然愣神,忽然笑了起来。 这家伙还是个表演型人格,真会给自己找画面。 “躲开。”吕兴巢一把推开扶住自己的学生。 吕兴巢激愤,怒喊道:“臣曾经教导过殿下一定要修身,立身,一定要仁爱重德,如此方能担当得起太子重担。 你、你、你,没想到你居然做出如此败德失心之恶举。 李景源,你上对不起陛下对你的培养,下对不起大衡百姓的殷切希望,你更对不起我十几年来对你的谆谆教导。” 说到激动处,还哭了出来,泪流满面,颇为煽情。 “直呼太子名讳,此人该杀。”赵高目光阴冷,满含杀意。 李景源笑了笑:“不着急,让他表演。棋局都摆好了,不下岂不是辜负了布局者的好意。” 他之所以当众承认血屠太秋宗这件事,就是想让吕兴巢借题发挥。 吕兴巢不过是被推出来的跳梁小丑,只是颗棋子,不足为虑。 有人要借用吕兴巢给李景源扣上暴虐失德失仁的帽子,让李景源失民心。 品行无缺,仁德无损,这是李景源还能是太子的重要原因。若是没了这仁德之名,李景源还能不能是太子就是衡顺帝一句话的事。 此计甚毒。 李景源看出了这一局棋的真实目的,但他没有躲,没有避。 他也要以吕兴巢为棋子,和那些躲在幕后的人对弈一局,他要让整个京再震上一震。 杀完敌寇再执棋,一胜再胜势无敌。 他要挟无敌之势回京都,他要震一震满朝文武,吓一吓自己的那些兄弟。 此时再看这吕兴巢,倒也不觉得可恶。 吕兴巢无比激动,涕泪横流,说的唾沫横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如此卖力表演确实有感染力,尤其是怒怼上位者,更能煽动底层百姓的社会情绪,不少无知百姓拍手称好。 “你说完了吗?”李景源很平静,平静的让他心里没来由的一怵。 “我乃陛下钦点的太子少师,所谓师者,导之教训,以圣贤教诲卫翼,使太子明孝仁礼义的道理,使太子见正事,闻正言,行正道。 今日太子犯下大错,有邪曲不正,暴虐失心之举。我若不及时纠察,使太子规正,便是失职,便是愧对陛下,便是愧对大衡百姓。”吕兴巢又是一番慷慨激昂。 “来人,取我戒尺。”吕兴巢一声喝。 身后一个学生递上来一根戒尺:“今日我要犯大不敬罪,就算被陛下惩戒。我要以圣人戒尺打醒太子,望太子迷途知返,重拾仁心仁德。” 吕兴巢高举戒尺,一步步走到李景源面前,给人演出一个铁面无私,刚直不阿的严师形象。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视死如归,牵动着围观百姓的目光和情绪。 赵高恨声道:“此人当处极刑。” “太子殿下,请上前领戒惩,使规正,安民心。”吕兴巢表情严肃,正气凛然。 “请太子领戒惩,使规正,安民心。”吕兴巢身后学生,仆人纷纷跪地。 紧跟着围观的百姓中有人跪地高呼,越来越多的百姓跪地,呼声一片。 吕兴巢心里得意,这次挟大义,挟民心,必能使李景源就范。 今日之后,我吕兴巢就是大衡第一谏臣,我能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第25章 跪着想,想不出来不准走 城门口的不远处,二皇子李显没有一点皇子风范的蹲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拿着串糖葫芦,吃的津津有味,也看得津津有味。 “你还别说,这吕兴巢虽然蠢了点,但口才还是不错的。”他笑着回头对沈英峰道。 沈英峰很是不屑:“他不像是国子监出来的儒士,更像是勾栏酒肆里逗乐做演的戏子。” 李显笑道:“但你不得不承认,他这种人有时候用处不小。” “吕兴巢以太子少师的身份,站着大义,再挟着民意。言辞如刀啊,这可是儒家常用的手段,你能破局吗?”李显咬开一颗糖葫芦,很期待李景源接下来怎么做。 御书房中,锦衣卫也将城门口发生的事情,以最快速度汇报给衡顺帝。 “吕兴巢,哼,沽名卖直之辈。”衡顺帝冷哼,对吕兴巢的评价极低。 孙公公道:“陛下,吕兴巢在城门口做这出戏,恐怕是别有用心。” 衡顺帝丢下朱笔:“不是他想要太子难堪,是京都里很多人都想要太子难堪。太子这两天做的事情太出格了,锋芒太甚了,让很多人都不痛快。 今日吕兴巢这一出城门师训,可不只是要杀杀太子的锐气。” “是否要阻止?” 衡顺帝摆摆手:“不管,若是连吕兴巢这种人都对付不了,也该他难堪。” …… 李景源眯着眼,表情似笑非笑,站着一动不动,像是在看小丑一般。 吕兴巢被看的心里发麻,他高声喝道:“太子,请上前受戒。” “吕兴巢啊,在此之前,本宫问你几个问题,你若能答得上来,本宫便受你这一戒。”李景源开口了。 吕兴巢挑眉,自信道:“既然殿下有疑问,身为太子少师自然会为殿下传道解惑。” “可若是你回答的不能让本宫满意,你可就有麻烦了。”李景源笑着说道,这吕兴巢用他来博直臣名声,那他就得承受李景源的怒火。 吕兴巢脸色一沉:“若不能为殿下解惑,便是有愧太子少师身份,我立马就向陛下请辞。” 请辞?李景源摇摇头,哪有这么简单。 李景源问道:“你可知本宫为何马踏太秋宗?” 吕兴巢眉头一皱,思忖片刻后道:“太秋宗长老王焕勾结王氏粮行私占太子庄田产,后袭击太子亲军,自是罪不可赦。但此事是王焕个人所为,不能因为他是太秋宗的长老就认定太秋宗也参与了此事。 就算太秋宗参与了,我朝律法讲的是主谋者重判,从者视情节严重量刑判罚,更何况太秋宗亦有许多不知情者。 殿下一律杀之,有违律法,有违仁道,有违德行,不妥之处甚多。” 这吕兴巢动不动就得给李景源扣上帽子。 李景源笑了笑:“太秋宗参与太子庄私占案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吗?” 吕兴巢:“太秋宗这些年放任门内弟子做了不少恶事,这些弟子理应被治罪。但应该交给大理寺,由大衡律法判罚,殿下不该以私军处置。 更何况,这些弟子毕竟是少数,太秋宗多数人还是无辜的。” 李景源稍作点头:“太秋宗行事多嚣张、不尊朝廷法度。仗势欺人、占田私用、不交赋税、杀害无辜、奸淫妇女桩桩件件不胜枚举,太秋宗早已是大衡毒瘤,早就应该除掉。” 吕兴巢冷道:“那也不应该由你的私军动手,更不应该行那斩尽杀绝的残暴邪举。” 李景源似笑非笑:“本宫马踏太秋山是父皇应允,怎么,你吕兴巢觉得父皇此举是残暴邪举?” 吕兴巢脸色大变,急忙道:“陛下只是让殿下马踏太秋山,并没有让殿下大开杀戒,斩尽杀绝。殿下血屠太秋宗,皆是殿下一人过。 现在又要抹黑陛下,是为不孝。 不仁德在先,不孝在后,殿下你大错特错了。” “哈哈哈,都说儒家学士舌如剑,唇如枪,言辞如刀,你吕兴巢让本宫见识到了。” 吕兴巢脸色严肃,举起戒尺:“殿下你的问题,我都回答了 ,该规正了。” 李景源笑道:“你只说了两个原因,可没回答完,继续说。” 吕兴巢眉头一皱,还有原因? 吕兴巢越想眉头皱的越厉害。 “殿下莫不是不想规正,故意欺骗我。殿下,我郑重告诉你。我是你的老师。你若骗我,便是不尊师道,便是不礼。 殿下已经有不仁不义不孝之错,莫要再加上个不信不礼。 今日这大庭广众之下,有无数百姓见证。殿下就算以狡计逃脱了戒惩规正,今日之行为可堵不住悠悠众口,成那大衡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还请殿下三思啊。”吕兴巢威胁道。 “本宫自然知道,本宫就这里等,等你想出原因。”李景源对赵高说道:“赵高,去找一张椅子过来,本宫今日就陪着他,让他好好的想。” 李景源对着吕兴巢一笑:“想不出来不准走。” “哼,殿下既然如此不愿规正,我也不勉强。回去之后,我便请辞太子少师之职。”吕兴巢冷哼一声,一甩衣袖离开。 典韦一步跨出,铁戟横搁,拦住了他。 吕兴巢脸色一变,有些惊慌,愤怒大喊:“殿下莫不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杀我这直言谏臣。” 李景源摇摇头:“你多虑了,你是太子少师,官职正四品,我可没资格杀你。” 赵高搬来一张椅子,还贴心的放上了坐垫。 李景源舒服的坐上去,淡淡道:“回答了我的问题,你就可以走。” “你是太子少师,国子监的博士,不可能回答不出来吧。” 吕兴巢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满腔怒火,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辩解:“我风寒未好,头脑不清醒。等我回去后好好思考,来日去东宫为殿下答疑解惑。” 李景源:“那可不行,就今日。” “殿下强人所难,实非明主。”这家伙又开始言辞如刀了。 “看来我这位太子少师,站着是想不明白了,那就跪着想。”李景源冷冷道。 典韦一只手将吕兴巢按跪在地,吕兴巢身上升起浩然正气,结果被典韦一手拍灭,兵戈煞气冲体,吕兴巢神情痛苦,狼狈大吼:“我是太子少师,你安敢如此对我?” 李景源掏了掏耳朵,仿佛没听到:“让他跪好了。” 兵戈煞气化作一抹血光进入他的体内,封住他的浩然正气,也封住了他的穴位,让其动弹不得。 “好好想,我在这里等着你。” “赵高,天有点冷了,把我的大氅拿来,我陪着太子少师。” 第26章 有些东西不是你的,抢也抢不到 第26章 城门口,看热闹得百姓已经被驱散,虎卫军围成了一个铁桶。 吕兴巢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瑟瑟发抖。没了浩然正气,他就是个普通老头,扛不住冬寒冷气。 李景源则在用心烤红薯,他的面前是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炉,一点也感受不到寒冷。 “吕兴巢,我这红薯烤的还不错,要不要来点。” 吕兴巢还没开口,李景源便摇头道:“还是不打扰你思考了,你继续想吧。” 有点杀人诛心,吕兴巢被气的眼眶通红。 李景源慢悠悠的吃着烤红薯,他不着急,只要吕兴巢不死,事情就不大。 他也想看看幕后的执棋者会不会再出招。 吕兴巢若是幕后执棋者一党,他就必然要救吕兴巢。不然岂不是让手底下人寒心,以后还有谁敢再为他尽心尽力。 即便幕后执棋者不再出招也没关系,达到震慑目的也够了。 “殿下,二皇子来了。”一个虎卫军前来通禀。 李景源眉头一挑:“让他过来吧。” 没多时,李显带着紫血剑沈英峰走了过来。 吕兴巢见到李显,犹如见到救星一般,满眼希冀,哆嗦道:“二皇子救我。” 李显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走到李景源面前,笑问道:“太子殿下,这是闹哪出啊。” 李景源没看他,自顾自的吃着烤红薯:“在下棋。” 李显左右打量着桌子,还望桌下看了一眼,连个棋盘都没有:“这连个棋盘都没有,下的哪门子棋啊?” “我看太子弟弟脸色苍白,莫不是受了风寒感冒发烧了,在说胡话。” 李景源只是笑笑,赵高有些不乐意:“二皇子,说话要注意身份。” 李显脸色一沉。 他身后的沈英峰神情蓦然严肃,低声道:“是个高手,很强。” 李显一挑眉,多看了赵高几眼,然后哈哈一笑:“开个玩笑,这位公公莫要当真。” 李显自顾自的坐下,意有所指的道:”这局棋可不好下,你知道这下棋的是谁了?” “不知道,我正等他呢。我在想啊,第一个来救吕兴巢的人或许就是下棋的人,这么巧你就来了。”李景源似笑非笑看着他。 李显赶紧摆手:“我可不是那下棋之人,他又不是我的人,我救他干吗?” “那你来干吗?” 李显理所当然道:“看热闹啊,这种热闹可不多见,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李景源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桌子上的烤红薯,随意道:“我亲自烤的,味道相当不错,尝尝?”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李显也不推脱,拿起一块,也不顾炭灰的剥皮,嘴上也没闲着:“这天寒地冻的,真打算让他这么一直跪着?不怕出事啊。” “真出事了,那就是他命不好。”李景源语气平静,没拿吕兴巢的命当回事。 “你是真的变了,我记得以前你对吕兴巢可是毕恭毕敬。” 李景源不接话茬,李显又接着道:“再怎么说他也是太子少师,他要是冻死了,你的名声怕是要毁了。” “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况且我名声毁了,你不应该高兴吗?” 李显不由得一笑,直言不讳道:“哈哈哈,其实我巴不得吕兴巢死在这里。” 李景源瞥了他一眼,若不是知道李显阴险为人,还真会被他这副豪爽耿直的表象所欺骗。 李景源目光不由得看向沈英峰:“你就是紫血剑沈英峰?” 沈英峰抱剑鞠躬:“正是。” 李景源好奇问道:“十年前你是江湖剑客榜第十三,一手杀人不见血的快剑名动江湖,有人说你十年可入剑仙境。如今十年过去了,你成剑仙了吗?” “没有。”沈英峰惜字如金。 李景源点点头:“我觉得也是,你若是成了剑仙,我二哥怕是尾巴都翘上天了。” 李显没有生气,哈哈笑起来:“哈哈哈,太子殿下倒是挺了解我的。” 两人就这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完全不顾顶风受冻的吕兴巢。 没多时,又一辆马车穿过虎卫军而来,车上挂着的是东宫的标识。 马车停在李景源附近,下来的两个极美的女子。 一个红衣如火,体态丰满,肌肤白皙腴美,完美的脸蛋上总带着温暖笑容,热情动人。 一个青衣如玉,清冷不群。同样精致的脸上清冷如冰,不苟言笑,从骨子里透着高冷,是位天生的冰山美人。 两个绝色,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当真是罕见。 这两个绝色美人款款而来,引人入胜,她们向李景源行礼。 “这两位是?”李显明显被两女的美貌所吸引。 李景源漫不经心道:“红薯,青鸟,我宫里的丫鬟。” 没错,她们正是雪中悍刀行中红薯和青鸟,是李景源第二个月签到抽到的奖励。 李显一脸愕然,显然是没想到:“这等绝色居然只是丫鬟?” “像这样的我宫里还有两个。”李景源语气非常平静,系统一共奖励了四人,另外两人是黄瓜和绿蚁。 红薯微笑道:“殿下,这天寒地冻的,还是不要着凉了才好。奴婢给你带来了厚实的大氅。” 青鸟接着道:“不知道殿下还要待多久,就让后厨做了些殿下喜欢的饭菜。” 李景源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还是红薯、青鸟体贴。不像黄瓜和绿蚁都不知道心疼本宫。” 红薯一边给李景源整理衣服,一边笑道:“只是送件衣裳和吃食,也没必要都来。” “不错,暖和了不少。” 青鸟将饭盒中的精致饭菜取出,每一个下面都有小小的暖阁,确保饭菜温热。 “都是我爱吃的。” 李显见李景源坐下,急忙说道:“太子弟弟,打个商量,你这两个丫鬟送给我如何。你放心,做哥哥的不让你吃亏,我还给你十个上等美姬。” 李景源瞥了他一眼,一副关爱智障的表情。 这可是红薯和青鸟,红薯、青鸟啊。送给他,纯属想屁吃。 “十个不够吗,我送你五十个,一百个。”看来李显是真喜欢红薯和青鸟。 不过也是,谁不喜欢。李景源第一次见到二人时,那表情和猪哥差不了多少。 李景源笑道:“二哥,喜欢红薯和青鸟啊。” 李显点头:“一眼就看上了。” “可惜喽,我也喜欢。二哥,有些东西不是你的,那就不是你的,抢也抢不到。”李景源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李显脸色一沉,明显听出了李景源的话外之音,面无表情道:“有些东西,不争,肯定不是你的,争了说不定是你的。” “哈哈哈,那你就争一争,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命。”李景源大笑起来。 “不过红薯和青鸟肯定不是你的,你那一百个美姬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李显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他城府极深,几息后就恢复过来,眼神便再没有看过红薯和青鸟。 光是隐忍这一点,就比魏王李哲强十倍不止。 第27章 一群小卡拉米,不知死活 红薯与青鸟贴心的为李景源倒酒夹菜,三人说说笑笑,好不快活。李显偶尔还插上一嘴,气氛倒还愉悦开心。 李景源时不时的瞥一眼李显,发现李显神色如常,并无不妥。 喜怒不形于色,这种人城府深不可测,将来他怕是自己最大的对手。 这时虎卫急促前来禀报:“回殿下,城门口有官员儒士汇聚,他们群情激动,想要面见殿下。” 李景源放下筷子:“让他们进来。” “诺。” 虎卫急匆匆离开,而后见得数十个官员儒士步伐略显急促而来. 李显笑问道:“他们是你要等的人吗?” 李景源摇摇头:“不过是些小角色,怕是连上奏疏的资格都没有,估计也就是一群吕兴巢,博名而来。“ 李显指了指领头的老头道:“你看领头那人可是翰林院学士顾立果,正五品官职,儒家一品啊,可不是什么小角色。” 李景源淡淡道:“区区五品,儒家一品,没资格下这局棋。” “翰林院学士顾立果拜见殿下。”顾立果向李景源行礼,其他人纷纷见礼。 李景源平静道:“你们是来替吕兴巢回答本宫的问题?” “臣此来不为吕兴巢,只为殿下。”顾立果正色道。 “哦?” “吕兴巢虽做的激进了些,但为殿下的拳拳之心不假。殿下今日如此作为,怕是会让百官寒心,会让百姓寒心,日后谁还敢行劝谏之举。 再者吕兴巢是太子少师,是殿下的老师,就算他有错,实不该如此糟践于他。传扬出去,怕是会让大衡万千儒士寒心。 臣代天下儒士请殿下迷途知返,让百官、百姓、儒士安心。”顾立果跪地磕头言辞恳切。 “请殿下迷途知返,规矩正道。”数十儒家官员,儒家学子皆跪地。 李景源眯着眼,这是以儒家之势力压人。 李显嘴角掀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心中暗忖:“李景源啊,李景源,这顾立果虽只是五品,却也是翰林院学士,他以儒家之势压你,你又该怎么做?” 李景源身子稍倾斜,不屑冷笑:“你一个翰林院学士,官不过五品。儒士之学不过一品,怎么有胆子代表天下儒士,你就不怕你这话传到国子监,传到鸿鹿书院。” 顾立果道:“只要心正身正,便是九品儒生亦可代表儒家。” 李显在一边轻笑起来:“你还别说,他这话还挺有道理。” 李景源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们来替吕兴巢求情,那就替他回答本宫的问题。答得出来,你们都可以走,回答不出来就留下来陪吕兴巢。” “典韦,带过去。” “是。”典韦大步流星走过去,冷冽的俯视着顾立果:“别跪在这里碍殿下的眼,你是自己起来,还是本将军帮你。” “殿下,万不可做那骄固独夫啊。”顾立果脸色微变,有些激动,慌张了。 “聒噪。”李景源哼了一声,典韦一把抓起顾立果,兵戈煞气破了他的浩然正气,如提小鸡仔般将他提走。 “二皇子,请你为我们做主,不能让太子独断专行啊。” 李景源看向李显,笑着道:“他让你做主,你要不要说点什么?” 李显掏了掏耳朵,耸肩道:“我什么也没听到,我过来就是看戏,不管其他。就算杀光他们,我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李景源再次说道:“真不打算做点什么?说不定这些人因你开口,日后会拜入你门下,儒家说不得也会感谢你出手。” 李显摇摇头:“他们代表不了儒家,况且我就算开口,你也不会放过他们。” “那可说不定,要不你试试,也许我看在兄弟情谊上答应你也说不定。” 李显赶紧摆手:“我可不试,丢面。” 虎卫们一拥而上,将这群儒官儒士统统抓走,他们挣扎着,一顿言语输出,最后被虎卫强行按在吕兴巢旁边。 即使如此,还是有些儒官儒生不安分,还在语言输出。 “如此行为和暴君何异,你就不怕被万民唾弃,你不配当太子。” “我一定要上奏陛下,治太子荒唐无道之罪。” “太子无德,大衡必乱啊。” …… 李景源蹙眉:“没有实力,还敢在本宫面前放屁。一群小卡拉米,不知死活。” “掌嘴。”赵高冷冽的声音响起。 数个虎卫立马走过去,抓起说话的儒生儒官,大嘴巴抽过去。很用力,只一下就叫这些儒官儒生的脸高高肿起。 一连十多个巴掌,牙都打掉了,脸肿的和猪头一样,嘴里咕噜着血水,触目惊心。 这下子没人再敢放肆了,他们这些儒官儒生附庸风雅惯了,谈论风花雪月还尚可。可真正见血,见到如此凶厉的虎卫军,没几个人能稳住阵脚。一个个低头沉默,生怕也落得个这般下场。 李景源:“这下子舒服了。” “先是国子监,后是翰林院,这两个地方可代表儒家,这是想彻底将我推到儒家的对立面啊。”李景源脸色阴沉,看出了背后之人的险恶用心。 此刻御书房中,一个个太监进进出出,奏疏如蝗的落在了御桌上,孙公公快速翻看奏疏。 “回陛下,都是弹劾太子的,上面,上面说太子失德无仁,不尊师道……” 孙公公吞吞吐吐,有些犹豫。 衡顺帝面无表情:“不用说了,我不看都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他们想让朕罢免了太子。” 孙公公:“陛下英明。” 衡顺帝摇摇头:“以前太子讲规矩,重礼节,让人没有弹劾他的理由。现在光是血屠太秋宗就能让他丢了仁德之名,城门口又闹这么一出,重师守礼这一条也没了。 没了规矩,失了仁德,丢了礼节,这太子之位也就坐不稳了。” 衡顺帝拿起一张奏疏,随意看了一眼:“我看啊,这些奏疏怕是昨夜就写好了,就等着今天。” “换做之前,太子罢了也就罢了。”衡顺帝目光深沉,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 孙公公连忙低头,心中暗忖,现在又有什么不同。 衡顺帝摆摆手:“这些奏疏全部留中,类似的奏疏也一样。” “快,都拿下去。”孙公公立马让太监们将奏疏搬走。 “城门口现在是什么情况?”衡顺帝问道。 “吕兴巢依旧跪着,顾立果还有一些官员儒生前去劝说也被太子留下,跪在吕兴巢旁边,一些儒官儒生口出不逊,被太子扇了耳光。”孙公公说道。 “顾立果之流不过是被推出来放大舆论的棋子,他连这都看不出来吗?处事手段虽然强硬了,后续影响又该怎么解决,是认定朕不会罢免他吗?”衡顺帝哼了一声,有所不满。 “报。”一个锦衣卫跪在御书房外。 孙公公赶紧小跑着出去,又急匆匆回到衡顺帝身边:“刚刚得到消息,国子监的孟浩然去了城门口。” 衡顺帝:“孟浩然可不是吕兴巢、顾立果之流,他可代表国子监。老四,你又该怎么应付他。” 第28章 他可以走了,你得留下 “孟浩然,国子监祭酒的大弟子,人称浩然君子,有大儒之资。” 李景源的目光落在眼前之人身上,此人一身青色长袍,身姿挺拔,风姿特秀。生的面白似玉,墨眉似剑,俊朗非凡,当真是个金相玉质的儒雅书生,都快赶得上屏幕前的看客老爷们了。 翩翩孟信陵,浩然真君子,就是夸他的。 “太子殿下过誉了。”孟浩然神色平静,给人一种儒雅随和之感。 “你也是为吕兴巢而来?” 孟浩然点点头:“吕兴巢虽说做的不对,但他毕竟是国子监博士,若是被冻死在城门口,我国子监的名声多少会受到影响。” 李景源:“你倒是诚实,不像那些人一来就打着为本宫好的名义说三道四。” “是张祭酒让你来的?” “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了,我可代表国子监。” 李景源挑了挑眉,此人看着儒雅谦逊,没想到是霸气内敛。 不过他确实有这个资格。 这孟浩然可不只是生得好,长得好,才情天赋更是不得了。 他从小早慧,三岁识字,五岁可赋诗,十岁就以一首五言诗震动大衡,引得儒家数位大儒争抢收他为徒,据说连鸿霞学院的老夫子都动了收徒心思。最后国子监张祭酒抢先一步,收他为徒。 而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十五岁入先天,二十岁养圣贤,成了儒家君子,对应的正是武夫的宗师境。 如今孟浩然已是二十三岁,据说他已经开始写经论,为入大儒境做准备。 此人是个真正的天才。 国子监张祭酒曾言他就是国子监的未来祭酒,未来大衡儒家的代表人物。 “你把问题回答了,便可以带走吕兴巢。”李景源淡淡道,并不打算给此人面子。 “问题我已知晓,吕兴巢已经回答了两个原因,我就不多说了。太子殿下血洗太秋宗的第三个原因是警告江湖武林,江湖势力素来不服朝廷管理,不尊朝廷法度。近年来愈演愈烈,严重影响了大衡秩序。若不打压,必生大乱。 血洗太秋宗此法虽说酷烈,却有极明显的警告作用。”孟浩然说道。 李景源指向吕兴巢,嗤笑道:“如此简单的原因,吕兴巢却想不到,此人愚庸。” 孟浩然主动道:“还有第四个原因。” “哦,说说看。” “太子是在报复,一个月前太子庄私占案背后有魏王的影子,太秋宗是魏王的势力,太子殿下血屠太秋宗是在报复。” “还有,接着说。” 孟浩然继续说道:“第五个原因,太子殿下是想立威,重树太子威严。” 李景源拍手叫好:“浩然君子果然不一般。” “但孟某觉得太子这威立早了,手段也极端了些。昨日的血屠太秋宗,今日的城门之举,皆是在招祸。” 李景源眯着眼:“吕兴巢是国子监的博士,这么说来,是国子监在给本宫下套?” 孟浩然道:“自然不是国子监,否则我也不会前来。” “但吕兴巢毕竟是国子监的博士,今日之事因他而起,国子监也应该给殿下一个交代。” “怎么交代?” “老师会上奏疏,以私德败坏、尸位素餐、不依本分之名请奏免除吕兴巢的国子监博士和太子少师之职。” 李景源淡淡道:“吕兴巢不过一趋炎附势的小人,是不是太子少师于本宫而言不重要。本宫要想,随时可以,有的是办法取掉他的太子少师之职。 这个交代实在不怎么样。” 孟浩然淡淡道:“他吕兴巢也就值这样的交代。” 李景源颔首:“倒也对。” 孟浩然躬身道:“那孟某就将吕兴巢带走了。” “急什么,你知道本宫为什么要让吕兴巢跪在这里吗?”李景源淡淡道。 “也是在立威。” 孟浩然道:“吕兴巢是被推出来的棋子,意在挫败太子气势。殿下本有办法降低此事影响,但殿下却刻意放大了此事,殿下是想用吕兴巢震慑满朝文武、京都勋贵。” 李景源笑眯眯的看着他:“既然你知道,你现在将吕兴巢带走,本宫这一局棋就败了。” 孟浩然脸色一沉:“殿下是要违背约定?” “自然不是,本宫贵为太子,若是说话不算话,岂能取信天下人。吕兴巢可以走,顾立果他们也可以走。但是……” 李景源目光落在孟浩然身上,悠悠说道:“你不能走。” 孟浩然神色一滞,李显明显也愣住了,实在没想到李景源居然有胆子要留下孟浩然。 “这局棋本宫可不想输,吕兴巢走了,那你就留下来做这局棋的棋子吧。” 李显眼睛都快瞪出来,他很想说,这可是孟浩然啊。国子监张祭酒的亲传弟子,当亲儿子一样。国子监未来祭酒,大衡未来大儒,未来儒家的领军人物。 你拿他当棋子?还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这得多大脸才能说出这种话。 孟浩然目光冷冽了起来:“殿下,孟某觉得殿下说话应当三思。” 李景源笑道:“怎么,你是觉得本宫不敢拿你怎么样?” 孟浩然不语,但沉默亦是承认。 “你们国子监只顾自身,却不顾本宫,是觉得本宫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 “殿下这话言重了。” 李景源负手而立,声音则冷冽至极:“你们国子监想消除影响,本宫亦要赢下这局棋。今日便是张祭酒来了,也走不了。” “霸气。”李显竖起大拇指,赞叹起来,他现在真心赞叹。 他是万万没想到李景源这么‘勇猛’,这胆子快大的没边了,反正他是不敢当众说。 你说孟浩然也就罢了,毕竟现在他还没有官身,还不是大儒。 可张祭酒是货真价实的大儒,儒家的代表人物,桃李满天下。非议他,等于非议大衡儒家,得罪万千儒官儒生。 今日之话传出去,李景源这太子之位,就别想坐稳。 李显摇头失笑:“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已经想好了,回去后,就立马让人将此话遍传天下,让李景源成为众矢之的。 孟浩然神色转冷,深吸一口气:“太子殿下,还请慎言。” “你可以走一个试试。”李景源一伸手,虎卫军冷冽目光袭来,立马一喝,整齐跨步上前,军势赫赫,兵戈煞气冲霄而起。 典韦拔出腰间铁戟,一双虎目锁定了孟浩然,森冷、肃穆之气压了过去。 孟浩然沉默了几息后,做出了选择。 “那今日孟某就领教一下虎卫军将军的风采。”孟浩然面无表情,身上浩然正气涌动而出,浩然白光如春风化雨般消散了典韦的兵戈煞气。 举手投足间便化了典韦的兵戈杀势。 这儒家君子当真了得。 虎啸声隐出,典韦动了,如猛虎下山,威猛刚烈。 孟浩然声音平静,温润:“一点浩然气,千里怪哉风。” 他话音落地,平地起狂风。一步跨出,风在脚下动,身形斗转星移,飘然间躲开了典韦刚猛一戟。 李景源挑了挑眉:“这便是儒家之学,都说儒家诗可杀敌,词能灭军,文章可安天下。今日一见,当真与众不同。” 第29章 山字法,咏蛟词 典韦攻击大开大合,以力破千钧。而孟浩然则截然相反,他乘风而动,踏风而行,速度极快,每每能轻巧避开典韦的攻击,好似游戏一般。 “惹他娘的,跟个猴子一样。”典韦怒不可遏,双戟插地,拔出腰间小飞戟。看准时机,全力投掷出去。 他的小飞戟,又快又准,寻常宗师根本避不开。 三支小飞戟连续射出,呈品字形,疾速破空,封堵了孟浩然去路。 孟浩然连续躲闪躲开了三支小戟,但典韦已趁机而来,还是没能碰到孟浩然。 典韦越战越生气,身上血光盈动,激发了天赋爆种,气势攀升。速度越来越快,慢慢的已经能追上孟浩然,攻势越发凶猛快速,戟影密不透风,让人窒息。 “山。”孟浩然咏出一字,只见的他身上浩然正气如火山喷发,他口中飞出一个古朴的白色山字。 此字落于半空,吸纳着浩然气,眨眼间化出一座白雾之山。此山只有十丈,但在他人眼中却有百丈,千丈高。 李显蓦的起身,望着那白雾之山,赞叹起来:“是孟浩然的山字法。” 李景源一挑眉,儒家修士借助诗词文章之力可显化各种攻击之术,而更高深的儒士则是明悟诗词文章之根本,凝练成一字,这一字便代表诗词文章,有诸般威力。 通常能做到这一点至少是儒家君子境。 越是复杂,精妙的诗词文章越难洞明道理,越难凝练成字,可一定凝练成功威力远超普通诗词文章。 孟浩然的这个山字更不普通,乃是参悟了儒家亚圣的【五岳赋】所得。 圣人文章,内蕴乾坤,意境至深,道理无穷。即便是明悟其中一丁点道理,足可受用终身。 孟浩然苦读五岳赋数载,才参得其中神秀峰道理,凝结出了这个山字。 白雾之山一出现,天地间的浩然气奔涌而来,白雾之山不断凝实,如一座巍峨白山。李景源竟是感觉到真实,仿佛那座神秀峰真的被搬运到了此地。 “镇!” 白山瞬息砸落,镇向典韦。 “一座山可镇不住我。”典韦一戟破空,打出巨大戟影,轰在白山上。 白山狂震,但也只是出现一点裂痕。 典韦双戟不断挥动,大量戟影冲向白山,撞击声轰鸣不断,白山震动不止,但却无法阻止白山下降。 “破!”典韦怒而甩出手中大戟,这一戟射碎了白山一部分,可依旧不够。 白山突然快速落下,典韦已经没有挥戟的范围,双手猛地上抬,托住白山。 白山如真如实,重千钧,有万力,压得典韦弯腰,压得地面塌陷。 “太子弟弟,典将军怕不是孟浩然的对手啊。”李显有些幸灾乐祸。 李景源并不担心,淡然的喝着酒,一点也不着急:“急什么。” 李显有些异色,目光不由得瞥了一眼赵高,心中暗想:“看来你的底气是这位,只是此人到底是谁,难道来自宫中?” “殿下,胜负已定,还请让典将军停手。”孟浩然平静道。 “我还能再战。”典韦咬紧牙关,嘴唇都被咬破,他不服输,身上血煞越来越浓,兵戈煞势不断攀升,硬是将白山抬高了一寸。 孟浩然眉头微蹙,没有说话,默默看着。 一分钟后,典韦终于坚持不住,已然脱力,即将倒下时,孟浩然收手了。 白色神秀峰消失,典韦栽倒在地,已经动弹不得。 孟浩然沉声道:“典将军虽说受了点伤,但今日之后,他的兵势会更进一步。” “你愿意用山字法磨练典韦兵势,你很不错。接下来本宫也不让你太过丢脸。”这个孟浩然确实是个君子。 孟浩然眉头紧蹙。 李景源:“赵高。” 赵高一躬身,而后身形闪烁间,来到孟浩然面前。一抬手,一股阴柔之力将典韦送了出去。 “孟公子,请赐教。”赵高面色阴冷,冷漠的眼眸扫过孟浩然。 这般眼神让孟浩然心中悚然,身为儒家君子,一身浩然正气,对阴邪最是敏感。刚才那一眼他感受到了赵高身上浓郁的化不开的血腥气,他肯定这是一位杀人无数的大魔头。 他比典韦危险的多。 “孟公子,你先出手吧。” 孟浩然没犹豫,山字法再出,巍峨白山压向赵高,赵高单手托住白山,竟是无法落下分毫。 赵高一脸轻松写意,还评论了一句:“这山字法力千钧,有镇压之能,确实神妙。” 沈英峰脸色蓦然惊变:“天象境武夫。” “什么?”李显惊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连忙追问:“你确定他是天象境?” “孟浩然已是君子之巅,他全力施展的山字法,便是宗师巅峰境武夫也无法做到如此轻松,他必是天象境。”沈英峰一脸笃定。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李显有些恍惚,再也无法淡定。他猛地看向李景源,李景源神色平静,这般淡然像是默认了。 他接连三次深呼吸,沉声道:“太子殿下,看来所有人都小瞧你了。” 李景源轻笑起来:“你不是喜欢看热闹吗,好好看着吧,这一战也不多见。” 李显漠然坐下,整张脸阴沉至极,无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神秀峙千仞,蔽日且嵯峨……刺破青天锋尤在,举头见天河。”孟浩然不见轻松,用出了全力,咏诵高山赋中词,天地间的浩然气蓦然涌入白山中,白山又重了几分。 “此山可镇宗师,但还是差了点。”赵高猛然用力,白山顷刻炸裂,孟浩然的山字法轻易被破。 孟浩然闷哼一声,退后两步。 “还有何手段都使出来。”赵高负手而立,逼格满满。 孟浩然神情严肃,一步跨出:“深潭浮蛟影,水流自此来。待到雷鸣破晓时,拨开云雾见真神。” 浩然之气在脚下奔腾而出,如水般奔涌,竟是显现出一座巨大深潭,潭底有一条模糊的蛟龙之影在缓缓游动。 “这两句来自孟浩然的咏蛟词。”红薯突然说道。 李景源疑惑:“你怎么知道。” 红薯笑道:“我喜欢看书,便买了不少,读到过孟浩然的这首咏蛟词。” “这首咏蛟词是孟浩然十六岁时所作,是借咏蛟以明智。 蛟龙蛰伏深潭数百载,日日苦修,只为有朝一日能度雷劫成真龙。他想学蛟龙,蛰伏以沉淀,惊起向未来。 他也确实践行了,这些年不为官,不理世俗,日日在国子监藏书楼中读论经典,等待着惊世骇俗的那一天。”红薯说道。 李景源颔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一直沉默的李显这时说了一句:“世人皆知孟浩然的山字法,却不知这咏蛟词才是他的大志向。” 第30章 黑云压城大魔头,立江而动真神仙 “身之所存,义之所存。” 孟浩然站在深潭之上,咏诵了一句儒家至理。隐有龙吟之声,脚下水面渐起涟漪,水波越来越大,顷刻间化为汹涌波涛。 跟着龙吟之声震天响,便见得一条青色蛟龙破水而出,盘踞在孟浩然身后。 这青蛟有十五丈长,有龙角,生四爪,蛟身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已有真龙之相。一双龙目炯炯有神,闪烁着奇异之光,形象异常神俊。 这条深潭青蛟神华内敛,藏锋于内,可以说是孟浩然的志气写照。 陡然青蛟拔地而起,仰天长啸,周身青光湛湛。此刻它不再藏锋,锋芒毕露,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 “公公小心了。”孟浩然肃穆道。 赵高:“请。” 青蛟双目怒睁,吼出了一声充满震天动地的龙啸,这龙啸声化为化作一股音波气浪冲向赵高,如江海翻腾,声势惊人。 赵高一手按下,冲击感极强的音波气浪竟是被他一手按灭。 “心之所向,身之所往,虽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行而不辍,未来可期,一应终末,皆为新生。”孟浩然一步一步走出,再咏诵儒家经典。 以他圆心,脚下潭水不断向外炸开,浩然正气涌入青蛟体内,青蛟气息骤然拔高。 “吼!” 青蛟身上绽放出道道电弧,身上龙气越发浓郁,气机瞬间攀至顶峰。原本神俊的形象此刻多了许多威严之感,这是化龙的节奏。 刹那间,乌云蔽日。乌云旋转如龙卷,电闪雷鸣。好似真有蛟龙渡劫,天生感应,正在聚拢雷劫。 天象越来越可怕,风雷激荡凶猛,如万马奔腾,震得人耳膜一阵刺疼。 赵高平静的脸上终于多了一抹郑重,此时的孟浩然已经让赵高这位天象境武夫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伏深潭以窥真道,此子日后必成大器。”一直寡言淡语的邓太阿也不由的赞叹了一声。 “好一个儒家孟浩然,当真不凡。”李景源神情早已严肃了起来,他同样是宗师境巅峰,自然能感受到此时孟浩然的强大。 更惊人的是李景源看到了孟浩然的鸿鹄之志,青蛟不出之时,无人能在孟君子温润儒雅的外表下感受到其内心之狂,心智之坚定。 青蛟一显,所有人都能直观的感受到他的高远志向。 如邓太阿所赞叹的:伏深潭以窥真道。 李景源还想再补一句:守寂寞而见真神。 孟浩然无愧为儒家未来的代表人物。 “公公,请接招。”孟浩然话音刚落,空中那条青蛟便带着无匹之势俯冲向赵高。 赵高衣袖中出现细剑,天象境气息不再隐藏,气机就如滔天洪水开闸,死气沉沉的阴冷气息一瞬间威压所有人,让人窒息、恐惧。 瞬间异象起,天空之上云层翻卷,如水中倒墨,刹那间化作了大片的厚重黑云。 黑云不断扩大,倾吞了青蛟所产生的雷云异象,快速将雷云异象压得只剩孟浩然头上半点。 赵高身上飘起缕缕如黑烟般的阴森黑气,与头顶的黑云天象相衬托,真如杀人魔头、立地阎王。 这一刻,京城之内的诸多高手都察觉到了这毫不遮掩,肆意扩散的天象气机。 皇宫、翰林院、国子监、乃至钦天监都有人走了出来,神情严肃,沉默的看着远方那连成一片的黑云。 这一刻,赵高这个名字将名动京都,名传大衡。 “从善如登,虽难,可达昆仑。”孟浩然无惧赵高异象,一句镇心词,让青蛟无惧无畏。 赵高抬起手中剑,要斩之时,顿了一下,放下了细剑。左手成爪,朝着青蛟一抓。一个巨大的黑色魔手自天空黑云中落下,捞起了青蛟,将其紧紧攥在手心中。 青蛟嘶鸣,剧烈挣扎,却是徒劳之功,无法挣脱。反而在黑气侵蚀下,气息越发黯淡,最后像条青皮大泥鳅耷拉在巨手中。 赵高一挥手,青蛟被甩出,砸在了孟浩然脚下。 他一挥手,青蛟慢慢沉入脚下深潭,直至无影无踪,深潭也随之消散。 孟浩然脸色微白,他深吸一口气,朝着赵高拱手:“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赵高平静道:“你刚才以山字法磨练典将军兵势,我也不好为难你。” 孟浩然默然。 “君子境巅峰的孟浩然居然毫无还手之力,这就是天象境吗?”李显整张脸阴翳的吓人,藏于衣袖中的拳头捏的死死的,显示了他波涛翻滚的内心。 赵高:“殿下,老奴不辱使命。” “干的不错。”李景源笑道。 赵高笑着站在一边,突然他脸色微变,低声道:“应该是国子监那位张祭酒来了。” 李景源眉头一挑,只见的天空之上出现一条沧浪大江,声势浩大,横亘天空之上,自京都流出。 滚滚沧浪大江上站着一位儒袍老生,立江而行,飘然一神仙。 沧浪大江横跨天空而来,落于城门之外,儒袍老生踏浪落地,身后那条沧浪大江也随之消失。 这条沧浪大江乃是浩然正气所化。 这儒袍老生不是别人,正是国子监祭酒,当世大儒之一的张维义。 “老师。”孟浩然执弟子礼,恭敬参拜。 张维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要气馁,面对天象境,你能做到无惧无畏,已是了不得了。” 他走到李景源面前,拱手便拜:“国子监张维义拜见太子殿下。” 又向李显一拜:“见过二殿下。” 李景源:“张祭酒,亲自过来,也是为了吕兴巢?” “吕兴巢此人沽名卖直,想以太子之名博直臣名声,其心险恶,此人不配为臣为儒。臣已上了奏疏,免了他的国子监博士之位。并以大儒身份昭告天下儒生,当以他为戒。殿下是否满意臣的处理。”张维义说道。 李景源笑了起来,张维义的第二个 “张祭酒亲自过来,自然是诚意满满,本宫甚是满意。”李景源哈哈一笑,他清楚张维义不是幕后执棋人,但张维义亲自前来已是代表国子监低头,只是这一点,他震京都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一局棋便是他胜了。 关键是他愿意以大儒身份告诫天下儒生,以吕兴巢为耻,这相当于是给这出城门口闹剧定性了,解决了后续影响。 “殿下,孙公公来了。”有虎卫前来报告。 “哦,来的倒是恰到时候。”李景源起身,笑着对张维义道:“张祭酒,一同去看看吧。” 张维义笑着点头。 一辆马车快速行至,孙公公从上面下来,快步而来。 孙公公也不废话:“陛下口谕。” 众人或是跪拜,或是行礼。 “太秋宗行事乖张,不尊朝廷法度,犯下累累恶行,其罪昭昭。太子奉命踏太秋宗,有功无过,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 吕兴巢身为太子少师,以下犯上,罪无可赦,免其太子少师、国子监博士之职,即刻押入大牢,秋后问斩。”孙公公朗声道。 李景源:“谢父皇。” “太子殿下,陛下还有口谕,让你即刻入宫,不得有误。” 第31章 李氏战得天下之剑 “张祭酒,本来还想和您多聊两句,结果,你看。”李景源有些遗憾的道。 张维义笑道:“无妨,面见陛下更要紧些。” 李景源向张维义恭敬一拜:“那本宫就先走了,日后有机会定去国子监拜访先生。” 张维义笑了笑,没做回答。 李景源转身:“典韦,虎卫军归营。” “虎卫军集结。”典韦大喝,虎卫军立马整军,惊人的纪律性让人叹为观止。 李景源上了马车,赵高亲自驾车,跟随孙公公先去一趟皇宫。 李显赶紧上前,拜见张维义:“祭酒先生。” 李显面对这位张祭酒表现的异常恭敬。 张维义颔首:“二殿下好。” “祭酒先生,我这太子弟弟今日做的有些过分了,我代他向您道歉,还请先生不要挂怀。”李显认真说道,极力表现出兄弟情,想赢得几分好感。 张维义哈哈一笑:“老夫没放在心上。二皇子,国子监还有事要处理,老夫就先行一步。” 李显颔首:“先生,请。” 张维义带着孟浩然离开,李显转过身,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此刻的他面目狰狞着:“他身边怎么会有天象境武夫,一个宗师境武夫已经够让人吃惊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天象境,那可是天象境啊,怎么就跟了他。 想不通,我实在想不通。” 沈英峰面无表情,目光审视四周,防止有人看到李显此时的失态模样。 李显很快恢复过来,深吸两口气,叹息一声:“一个魏王已经够让人头疼了,现在我们这位太子貌似藏得更深。 这太子之位还真难争啊,难啊。可是没办法,在皇家,身在死局里,你不争就得死。” “我想活,只能让我这帮兄弟去死了。” 说完这句话,他一甩衣袖:“走了,接下来不能让我们这位太子过得太舒服。” …… 李景源来到了御书房,衡顺帝依旧在批奏章,没说话,如上次那般,先晾了李景源半刻钟。 片刻后,衡顺帝才抬起头。 “铸京观、造尸林,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心这么狠辣。”头一句就让李景源心里一跳。 李景源沉声道:“江湖越来越放肆了,越来越不尊朝廷。重症需下猛药,不用点狠辣手段,又怎能让他们明白大衡永远是是朝廷说了算。” 衡顺帝颔首:“你可想过此事对你的影响。” “想过了,但儿臣觉得个人私利应当无条件服从于国家利益。大衡的江湖是到了不得不警告,整治的时候,再不警告,怕是会愈演愈烈。 父皇权衡天下,考虑之事甚多。儿臣身为太子,理应首当其冲,为父皇分忧。 何况儿臣积病卧榻多年,没尽太子之职,未尽臣子之孝,每每想到都羞愧难当。现在有机会报国尽忠,儿臣当仁不让。”李景源面不红心不跳,说的冠冕堂皇,演出了真情实感,情真意切。虽说比那吕兴巢差一点,但也算是个好演员。 衡顺帝听了这话,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你能说出此番话,说明你长大了。” 他眼神示意孙公公,孙公公立马让人搬过来垒的如山高奏疏。 衡顺帝:“看看吧,都是参你的。” 李景源翻看奏疏,只看了两个就放下了:“上面的内容都在儿臣的预料之中。” 衡顺帝问了一个不搭边的问题:“你知道这天下对谁最为严苛吗?” 李景源想了想后道:“太子。” “不错,就是太子。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天下人都对太子寄予厚望,太子的一言一行会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尤其是你的那些竞争对手,只要你犯一丁点小错误都会被揪住,被放大,所以做太子最难。” “天下人都不希望有一个残暴的太子,将来有一个残暴的皇帝,朝中文武百官更加不希望看到一个残暴太子,失了仁德的太子,他们就会觉得为危险,就会不再支持你,就会想尽办法重换太子。所以仁德二字就是太子的根基,你昨日的行为无疑在动摇你的太子根基。”衡顺帝突然问道。 李景源沉声道:“儿臣的太子之位,是父皇给的。天下人怎么想,文武百官怎么想,儿臣不在乎。只要父皇觉得儿臣做的没错,那儿臣就没错。” 衡顺帝眯着眼:“若朕也觉得你做错了。” “那儿臣便错了。”李景源恭顺道。 “你这性子倒是强硬了许多。”衡顺帝笑了起来,似乎对李景源的回答非常满意。 “这次就算了,以后做事收敛些。思不过,则行有失,行有失,则破绽百出。在这京都中,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行。”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回去吧。”衡顺帝坐回龙椅上,重新拿起了朱笔。 李景源道:“回父皇,儿臣还有一件事。” “说吧。” 李景源道:“儿臣最近想有练武的想法,希望父皇准让儿臣修炼定国剑法。” 定国剑法是大衡王朝开国皇帝李承毅所创剑法,是杀伐之剑,同样也是一门帝王之剑。 李承毅当年便是靠着这定国剑法,定鼎中原,战得天下。 据说定国剑法需以帝王之气养剑,非帝王不可修炼。而修炼到最高的第五境,可超越天象,一剑可定国。 定国剑法位列天品上,对李家而言意义重大,自开国以来也就大衡皇帝和重要皇子有资格修炼。但除了开国皇帝李承毅外,无人能将这定国剑法练至大成。 别说第五境,便是第三境都鲜少有人达到。 昨晚乡野农家的篝炉夜话,邓太阿说的话他可记在心里,当时就想起了这门定国剑法。 衡顺帝看了一眼李景源:“你积病多年,身体羸弱,练不了剑。” “父皇,赵高日夜帮儿臣洗经伐髓,儿臣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赵高也说儿臣可以习武。况且练剑习武亦可以强身健体。”李景源说道。 衡顺帝眉头皱起:“好了?” 李景源认真点头:“好了。” 孙公公立马会意,来到李景源面前:“殿下,老奴知晓一些医理,可否让老奴为殿下把把脉。” “便有劳孙公公。”李景源主动伸手,似乎不担心暴露。 孙公公刚搭上手,表情微变。李景源立马感受到一股阴柔之力从孙公公指间流出,顺着他的经脉流动。 李景源眯着眼,这位孙公公果然是一个大高手,起码是宗师境。 幸亏来时在路上做了准备,邓太阿以剑法封住了李景源的全身内力,赵高再以一缕天象气机游走李景源经脉,防的就是别人窥探。 孙公公的阴柔内力被赵高的天象之力拦住,除非他敢强行冲散赵高的天象之力。 他敢吗? 孙公公可是个老狐狸,圆滑世故,肯定不敢冒险,所以注定探查不到根本。 第32章 暗潮汹涌 “那位赵公公以天象之力为殿下洗鼱伐髓,殿下的身体确实强健了很多。”孙公公果然不敢冒险,收回那缕内力,向衡顺帝汇报。 “定国剑法杀伐气太重,你身体刚好,不适合修炼它。”衡顺帝似乎不想让李景源修炼定国剑法。 李景源:“父皇,魏王,二皇子他们均已修炼了定国剑法。儿臣是太子,理应修行定国剑法。” 衡顺帝眉头微皱,表情微微不满,思忖片刻后道:“你执意如此,便去一趟藏书楼吧。不过你要记住定国剑法是我大衡皇室的最强剑法,非朕允许之人不可修炼。若是定国剑法从你手中流出,朕也保不住你。” 李景源躬身道:“儿臣谨记。” “今日时间不早了,明日再去藏书楼吧。” 李景源再道:“父皇,我听说定国剑法要配合一柄好剑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儿臣想求一柄好剑。” “等你将定国剑法练至第一境再说吧。” “父皇,明日儿臣是否可以在藏书楼中多挑选几门武学秘籍。”李景源赶紧道,这是想多薅一薅皇室的羊毛。 衡顺帝表情有些不耐烦,眉头皱的更厉害:“玄黄二品就算了,天品目前不适合你,就挑选两门地品武学吧。去藏书楼前先问问那赵高,询问一下他的建议。” 还没等李景源回答,衡顺帝不耐烦的摆手:“你可以退下了。” 李景源还想要薅更多,但再说下去就真要触怒衡顺帝。能得到定国剑法还有两门地品武学已经是不错,见好就收,随即躬身告退。 “从前也没见他如此无赖。”衡顺帝对李景源刚才的行为甚是不满。 孙公公在一旁笑道:“许是太子殿下身体刚好,知道可以练武,有些过于兴奋了。” 衡顺帝点点头,勉强接受了他的解释。 “陛下,京都已经开始出现不利于太子的流言,是否要阻止。”角落阴影处传来清冷声音。 衡顺帝哼了一声:“手脚倒是挺快。” 他摆摆手:“不管,让太子自己解决。” “老四,不要以为张维义就可以帮你消除掉所有影响,能代表儒家的可不只他一人。这局棋是你赢了,可也是输了。” …… 今日城门外的一局棋,赵高初次显露天象境实力,震慑住了京都高层,尤其是皇子党们更是坐立不安。 今夜的京都注定无眠。 国子监,兰亭阁中。 张维义正在和他的弟子对弈,旁边还站着一个儒雅中年人。 此人是有着兰溪君子的雅称的葛立夫。 他张维义曾经的学生,但未被收入门墙,只能算半个弟子。 别看葛立夫比孟浩然大了十六岁,但面对孟浩然却也要叫一声师兄。 “老师,我今晚听到了不少有关太子的流言,老师是否要立刻发声明,澄清流言。”葛立夫说道。 张维义淡然下棋:“天色晚了,明日再说吧。” “明日怕止不住流言了,老师此举怕是会引来太子殿下不满。” 张维义哈哈一笑:“无妨,他逼得老夫亲自出面,老夫耽搁一晚,又有什么关系。” 葛立夫又问道:“老师,太子殿下前后表现差异巨大,他是不是一直在隐忍、蛰伏。” 张维义放下手中棋子,摸了摸胡须,沉吟起来:“不论是虎卫军还是那天象境武夫,怎么看都像是蓄谋已久。” 葛立夫沉声道:“若是如此,太子之城府当真可怕。” 张维义紧接着又感叹了一句:“这位太子许多年没见到了,今日这一见,竟是给我一种陛下还未称帝时的感觉。” 葛立夫脸色微变,没想到张维义对李景源评价如此高。 张维义看了他一眼:“三皇子那边让你来试探我的想法?” 葛立夫深吸一口气,恭敬一拜:“什么都瞒不过老师。” 他葛立夫竟是三皇子一党。 张维义:“回去告诉三皇子,老夫不涉党争,太子感不感恩于老夫而言无关紧要。” “是,老师,弟子先行离开了。” 张维义只是颔首。 葛立夫恭敬一拜,又向孟浩然恭敬拱手,随后退出了兰亭阁。 孟浩然突然问道:“老师,此事是不是有陛下的意思。” 张维义哈哈一笑:“你猜到了?” “老师不该当着葛师弟的面评价太子,葛师弟是三皇子一党,您这话是在火上浇油,有违您的独善其身之道。” “毕竟是老夫曾经的学生嘛,终究是要偏袒一些的。” “之前有感应到一道微弱的阴冷气息,我猜是暗卫。” 张维义摇头失笑,算是承认了,随后感叹:“咱们这位陛下啊,心思深着呢。” …… 董府地下密室中,董正道和魏王心腹张怀安秘密会见。 昏暗的烛火映照着两张阴沉的脸,一如他们此刻的心情。 张怀安问道:“首辅大人,今日城门外的这一局棋,压的就是陛下。可陛下今日此举,有些不寻常。” 吕兴巢城门师训这局棋是董正道他们是背后的推动者之一,目的就是给衡顺帝罢免太子的借口。 董正道默然颔首。 张怀安表情非常严肃:“首辅大人,是不是那位赵公公的出现让陛下改了主意,不想废太子。” 董正道幽幽道:“太子之位只是陛下用来钓鱼的饵,太子究竟是谁,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陛下想要的东西太大了,谁能助他达到目的,谁就是太子。” “李景源手里握着一位天象境武夫,这是他可以再次入局的资本,陛下是想用李景源推动他的大局。” 张怀安忧心忡忡:“太子手下有天象境武夫,不好对付了。” 董正道眼神凌厉起来,透着一股狠辣:“天象境武夫也不是无敌的,那便给他布下一局死局,将太子坑死。” 张怀安起身,恭敬一拜:“有劳首辅大人。” “针对太子的流言已起,让我们的人推波助澜,但不要将国子监卷进去。张维义今日主动出面,便是在告诉我们,他不涉党争。若是将国子监就卷进去,这老家伙怕会不乐意。” “我明白了。” “接下来不要有大动作,让其他皇子出招,我们暗地里推波助澜即可。” “是。” “回去吧。” 董正道独自一人坐了许久,低喃起来:“陛下啊, 你想要大衡只有一个声音,可你要的东西太大的。江湖、世家门阀、藩王勋贵,哪一个是好对付的。如大衡开国皇帝那般惊世帝王都没能做到,你又比得上他吗?” 这般的密谈不在少数,无数的阴谋诡计酝酿而出,一张张的网在暗处展开,准备围猎李景源。 李景源又当如何破局。 第33章 吃瓜吃到正主身上了 李景源刚回东宫,赵高就接到了罗网传递来的情报。 “张维义作为大儒,不会说谎,不是他的手笔。 能这么快的掀起舆论,这背后的儒家力量不小,是翰林院还是内阁的那几个阁老。 张维义没有动静,是有意给他们制造了机会?” 李景源眉头紧锁,脸色有些难看,这一局终究没自己想的那般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今日之后,他的强势势必会促使其他皇子党联合,会将他推入更危险的境地。 李景源怕吗? 今日之局的后果他已有预料,他怕就不会做。 邓太阿是他最后的底气,一切的阴谋诡计在绝对实力面前就是个笑话,不堪一击。 他有系统傍身,又何必做那韬光养晦的刘玄德。 “让罗网将流言止住。” 赵高道:“民间还好说一点,但这次流言更多出现在儒生群体中,有人刻意制造对立。如果手段强硬了,怕是会火上浇油,起到反效果。” 李景源冷哼一声: “儒家啊,自古以来都是无冕之王。哼,让罗网找到蹦跶最欢的那几个,找个合适的机会,给他们设个局,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是殿下。” 李景源冷哼一声:“儒家,儒家,即是安世之本,也是乱世之因。我要坐这天下,儒家必是最大阻碍,早晚要从头给他们筛一遍。” “儒家是一把安天下的刀,当这把刀朝向自己的时候,就该毁掉重铸。”赵高阴冷道,作为始皇帝的贴身太监,亲历过焚书坑儒,他太清楚儒家的坏了。 李景源目光微闪,若儒家非要拦自己的路,他不介意学学老祖宗,焚书坑儒也不是不行。 …… 翌日,李景源一早就起来了,宫门一开,他便迫不及待去了藏书楼。 藏书楼坐落在皇宫深处,从外面看和普通的宫苑差不多。但防卫森严程度连衡顺帝的寝宫都比不了。 院外就驻扎着一支两千人禁卫军,这支禁卫军是从数万禁卫军中精挑细选而出的精锐,最低都是七品武夫,最强者是一位宗师后期的神射手,其战力不输虎卫军。 这支禁卫军日夜巡逻,五米就是一个岗哨,十米一个暗哨,连只苍蝇都休想飞进去。 藏书楼周围更是布下了重重机关陷阱,据说还是墨家所造。 曾经就有宗师境飞天大盗,想要偷入藏书楼。他以易容手段骗过禁卫军,进入了院内。只是连藏书楼大门都没摸到,被机关连弩射成了马蜂窝。 “太子殿下,藏书楼大院中机关重重,太过危险,由老奴带您进去。”负责管理藏书楼庭院的老太监,亲自带着李景源沿着园中青石路,穿过大院。 李景源左右打量着院落,左右两侧是花园、池塘、凉亭、假山……很普通,这样的宫苑在皇宫大内中多的是。 “这院落看着很普通嘛,这里面真藏着厉害机关?” “回殿下,机关陷阱本就藏于暗处。若是能一眼看到机关所在,那也就没用了。”老太监说道。 “倒也是,本宫听说曾经有一位宗师后期的飞天大盗被这里的机关射杀,是不是真的?" “传言多少有些不可信。” “你知道内情?” 老太监幽幽道:“老奴就是当年那个胆大包天的盗贼。” 额…… 好吧,吃瓜吃到正主身上了。 不过上代衡帝真够狠的,没杀人,但阉了他,这手段比杀人还恶毒。 最后还让他守着藏书楼。 诛心呐,太狠了。 穿过大院,来到藏书楼门口。 藏书楼是一座五层木楼,看着不算辉煌高大,反倒是有久远的年代感,有点历史悠久的意思。 这座藏书楼是大衡开国皇帝李承毅所建,他当年横扫天下时,灭了大量宗门世家,收缴了无数武学秘籍,都藏于这里。 大衡历经两百年,这期间同样在广收天下武学、经典。如今的藏书楼藏书量多达数万本,涵盖各类武学秘籍,经典精要、名家心得。 这里的每一本书拿出去,至少都价值百金,可见藏书楼的价值。 “太子殿下,老奴不能进楼,只能带你到这里。” “有劳公公了。”李景源推开藏书阁木门走了进去,映入眼帘是琳琅满目,一座座书架上堆满了书籍要本。 他正要上前翻看,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沧桑老声。 “你就是李景源?” 李景源顺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的在藏书楼一楼楼梯处,一个麻衣老者随意靠在木梯上,手里还拿着一本古书,随意翻看着。 李景源神情立马肃穆,恭恭敬敬地朝着麻衣老者一拜:“李景源见过前辈。” 麻衣老者:“你要修炼定国剑法?” 麻衣老者态度随意,说话更是随意,并没将李景源当作大衡太子。 但李景源不敢不敬,因为这座藏书楼可怕的不是外面那两千人的精锐禁卫军,也不是院中的重重机关陷阱。 而是藏书楼中守楼老人。 据说守楼老人是天象境的大高手。 看样子,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是的,前辈。” 麻衣老者瞥了李景源一眼,淡淡道:“定国剑法是帝王剑法,没有帝王气魄是无法修炼的,你觉得你有帝王之气吗?” 李景源站直:“我是大衡太子,普天之下,除了父皇,谁比我更有帝王之气。” “有自信是好事。”麻衣老者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顺着楼梯往上走。 “跟上。” 李景源屁颠屁颠跟在后面,直上五楼。 五楼空间不大,只放着一个两米高的紫檀木柜,雕龙画凤,甚是精美。 麻衣老者熟练的打开木柜,从里面取出一本一寸厚的古籍。 随意的拿在手里:“这就是定国剑法,拿着它,看着它。” 李景源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拿着古籍,双眼落在其上,页面上清晰书写着定国剑法四个古朴大字。 “聚精会神看着定国剑法四字,不要有杂念。” 麻衣老者的话再度让李景源糊里糊涂,然后只见的麻衣老者随手点在了古籍上,指尖流动的内力进入了古籍中,而后古籍上亮起白光。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浩然之气。 只是这定国剑法乃是帝王剑、杀伐之剑,怎么会有浩然之气。 白光盈盈中出现了一个白色旋涡,而后有一连串的发光文字自古籍中飞出,跟着的还有剑招图谱。 李景源本能的想避开,麻衣老者一只手将他定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这些发光文字、剑招图谱从额头钻入,排列于李景源脑海中。 定国剑法就这样以极不可思议的方式进入了李景源脑子里。 第34章 老祖宗佩剑 “这就成了?”李景源摸着浩然之光消散的古籍,不敢置信。正试图打开时,麻衣老者拽回了古籍,在他面前扬了扬。 “这是你们李家那位开国皇帝的手笔,当年他横扫天下,建立大衡后,立马召集了天下大儒,耗时五年时间打造出了这本宝书。” “此书以五位大儒的浩然正气所写,以忆字法赋予了这些文字特殊能力。就是你刚才看到的,它可以将书中内容化作一段记忆送进你的脑子里。不需半分钟,你就可以记下全部的定国剑法。” 麻衣老者重新将古籍锁入木柜中。 “它是本剑法秘籍,更是一本儒家珍宝。” “还能这么干?”李景源啧啧称奇,有些叹为观止。 麻衣老者:“儒家某些手段是有些神妙。” “儒家有这手段,那还用那么苦心孤诣的读书吗?直接就这样往脑子里送多好,不用多久就能读遍天下书,怎么着也能读出个圣人吧。”李景源说道。 麻衣老者翻了翻白眼:“你以为打造这本定国剑法很容易吗,当年五位大儒通力合作,耗时五载,耗费大量心血才完成这本宝书。 事后有两位大儒气血两亏,寿命大减,只活了五年。 成书的关键是忆字法,此法哪是那么容易凝练的。自从当年那位槐阴大儒与世长辞后,世上再没人悟得忆字法。” 李景源认真说道:“合该是如此,要不然这儒家岂不是要飞上天了。” “好了,定国剑法你已记下,随我下楼吧。” 就在这时李景源脑子里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恭喜宿主获得帝王剑法,触发帝王专属任务【帝王之剑】。” 立即一愣,连忙查看了任务信息。 【帝王之剑】 任务信息:帝王当持剑,斩忤逆徒。 任务内容:将定国剑法修炼到第一境。 任务奖励:帝道之剑-定秦剑。 定秦剑? 我去,这不是我那迷人的老祖宗,千古第一始皇帝的佩剑吗。 麻衣老者见李景源愣在原地,没好气的道:“你小子,呆愣着干吗?” “我是在想啊,定国剑法这么重要,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摆在这里,是不是有点随意了。”李景源随口找了个理由。 “怕什么,皇宫大内范围森严,藏书楼更是如此,进不来的。就算进来了,不是还有我吗?”麻衣老者随意道。 李景源好奇起来:“前辈有多强?” 麻衣老者:“宗师境不过插标卖首。” 果然,这麻衣老者是天象境大高手。 麻衣老者看了李景源一眼,忽然道:“昨日城门口出现的那位天象境武夫是你的手下吧。” “正是。” “这么说吧,若他想闯藏书楼,没法活着离开。”麻衣老者意有所指的道。 比赵高还强,而且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好家伙,这皇宫中果然卧虎藏龙。 不是,你这是什么眼神。 李景源看着麻衣老者略带深意的眼神,立马解释道:“前辈说笑了,赵高是我手下,怎么可能闯藏书楼,这不是偷自家东西吗。” “我也只是打个比喻,你认真干吗?况且你们皇家自家人打自家人的事还少吗,偷自家东西算什么。” “你小子是不是真有这个心思。” “绝对没有。” “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前辈,我还要挑选两门地品武学。”李景源赶紧转移话题。 “我知道,地品武学在三楼,你自己去挑。挑好后,让我登记一下就行。” 李景源又出声叫住麻衣老者。 “有屁就放。”麻衣老者脾气不太好,已经不耐烦。 李景源:“前辈作为守楼人,对藏书楼里的武学秘籍应该非常了解吧。” “你小子心思倒是活络。”麻衣老者一眼就看穿了李景源的小心思。 “看你小子还算顺眼,就给你挑一下。说吧,你想要什么类型的武学。” 李景源早就想好了需求,立马就道:“一门身法,一门手脚功夫,最好是刚猛一类。” “跟我来吧。” 他们直接下到三楼,三楼里面有两个墙宽的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种古籍。 李景源惊讶道:“地品功法这么多啊。” 麻衣老者翻了个白眼:“你当地品功法是什么,街边垃圾吗。这里面地品功法只有百来部,剩下的是修炼心得、武学讲义以及各类型的精要文录。” 麻衣老者想都没想,熟练的从书架上取下两本武学秘籍。 麻衣老者递过来一本:“这是踏云步,地品中最好的身法武功之一,修炼至大成,可短暂踏空而行。” 麻衣老者拿出第二本秘籍,上面只写了两个字拳经。 “拳经?” 麻衣老者道:“这是两百年前拳王泰洪的毕生心血,这本拳经容纳百家拳法于一体,可以说是拳中经典,当得了这个经字。” 李景源双眼放光,能被称做经字的无一不是绝学经典。 “东西拿到了,你可以走了。”麻衣老者摆手道。 李景源笑道:“好不容易来一趟藏书楼,这么走了,岂不可惜。” “什么意思?” “父皇没说有时间限制,我想要参观一下,欣赏一下藏书楼中的藏书。” “随你,除了第四楼和第五楼,其他三楼随你看。但是在宫禁之前必须离开,还有没事不要打扰老夫,不然老夫会将你赶出去。”麻衣老者不耐烦摆摆手,转身就走了。 “多谢前辈。” 李景源先将两本秘籍收起来,首先去看了书架上的上百本地品武学,想看看有没有更适合自己的。 看了不少,发现还是麻衣老者选的更好。 李景源将一本刀谱放下后,顺势拿起旁边的书,眉头不由得一皱。 这本书的书名居然被墨汁涂抹掉了。 他心中有些好奇,翻开书页,里面的内容同样被大片大片的涂去,好像是不想让人知道书中内容。 莫非这是禁书不成。 禁书也没必要涂成这样,直接销毁就是。 这么一本被涂抹的如此严重的书,为何会被收藏在藏书楼,还是在这第三层中。 奇也,怪也。 他越想越觉得此书有问题,继续翻看,翻到中间时,看到了一幅插画。 这幅插画没有被墨汁涂掉,很清楚。 这是一幅罗汉伏虎图,一尊慈悲善目的长眉罗汉盘坐在树下,长眉罗汉双手合十做念经状,面带笑容的看着前方。身旁卧着一头吊睛猛虎。老虎虽卧躺着,气势内敛,却威仪凛然。 只看了一眼,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多看两眼时,越觉得画中长眉罗汉像是在看他。 突然耳边传来虎吼声,李景源双眼迷离,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周围空间立马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倏忽间,他竟是出现在了一片陌生的树林中。 那画中之景出现在他眼前。 第35章 我有一剑,可敕神斩魔 “吼!” 那卧躺猛虎见到李景源,站了起来,足有一人之高。喉中低吼,虎目圆睁,压迫感满满。 李景源掐了一下手臂,有痛感,不像是在做梦。可若不是做梦,怎会离奇的出现在这里。 那长眉罗汉不知何时起身,来到了猛虎前方。微笑着向李景源颔首:“太子殿下有礼。” 李景源面无表情,心中已波涛汹涌。认识自己,那此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李景源犹豫了一下,弯腰行礼道:“敢问阁下是谁?引我来此,所为何意?” 长眉罗汉浅笑道:“贫僧特来请太子殿下入西天礼佛坐道。” 李景源心一沉, 入西天,那岂不是想要我死? 李景源依旧躬身道:“我是大衡太子,阁下有心想请我入西天,理应真身前来,而非如此鬼祟行径,你这岂不堕了佛门千年清誉。” “太子殿下口齿伶俐,确有慧根,落在这凡尘俗世中确实可惜,该入我佛门清净地,享西天极乐。”长眉罗汉依旧是一脸笑容,他身旁那巨大猛虎骤然动了,磅礴的压迫感让李景源头皮发麻。 长眉罗汉双手合十,身上金光爆发,化作了几十米高,通体金灿的罗汉法相,脑后隐显佛韵金轮,恍如真是那佛门经典中伏虎罗汉降临。 他诵念佛经,顿时间梵音袅袅,响彻整方天地。 梵音入耳,篡心改志,要渡化李景源。 “叮,检测到宿主遭遇危机,触发紧急任务【帝王霸道心】。” 任务信息:有罗汉入梦而来,欲渡化宿主。 任务内容:帝王者,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忤逆欺上者,天地人神鬼,皆斩! 请宿主斩入梦罗汉,卫帝王霸道心。 任务奖励:无双军团大礼包。 不管你是不是真罗汉,想渡化我,没门! “去你妈的西天极乐。” 李景源手一招: “剑来!” 一道璀璨剑光倏忽间出现在身前,此剑莹白,长三尺,轻薄如蝉翼,却散发着惊天动地的杀伐之力。 这是邓太阿的剑气。 李景源求了邓太阿的一缕剑气藏于体内,以应对突发情况。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这三尺剑光出现,那始终慈眉善目的长眉罗汉脸色陡变。他双手结印,梵音更盛。无量梵音蛊惑李景源认命,放弃抵抗。 李景源凝神静心,目光坚毅,天底下就没有让他认命求死的道理。 “我有一剑,可敕神斩魔!” 猛虎生出怒意,发出震天虎啸,空间都在剧烈震颤,李景源脑子炸响,身子好像都要裂开。 猛虎一跃而来,那比人还大的虎爪撕裂空气,狠狠的撕向李景源。 他一指点出,身前三尺剑光骤然破空,摧枯拉朽的击穿了猛虎,也将长眉罗汉刺碎。 空间轰然破碎,这方天地似乎也被这一剑撕碎。 李景源缓缓睁开眼,又重新回到了藏书楼中。低头看去,手中古书中那幅罗汉伏虎图消失不见,成了一页空白,只是上面添了一道剑痕。 麻衣老者瞬息间出现在李景源面前,他眉头紧锁:“我刚才感受到一缕极惊人的剑气,是怎么回事?” 李景源脸色阴沉,语气也不再那般恭敬:“前辈,可知道这本书的来历?” 麻衣老者眉头一皱,接过古书,他摸了摸那空白图,脸色微变。 “杀伐剑气,还有佛韵,小子,这书哪来的?” 李景源有些怒意:“你问我?这书就摆在藏书楼中,你问我哪来的?” 麻衣老者摇摇头,沉声道:“藏书楼中并无此书。” 李景源脸色更加阴沉难看:“昨晚或者今天早上可有人来过藏书楼?” 麻衣老者表情有所变化,但没有回答,摆摆手:“你可以走了。” 李景源阴沉着脸:“前辈这是不打算说吗?” 麻衣老者丝毫没惯着李景源,一挥手,李景源被一股蛮横之力包裹,直接将他送出了藏书楼。 “滚蛋。”屋内传来麻衣老者不耐烦声音。 李景源深吸一口气,一甩衣袖,面无表情的离开。 一直待在藏书楼外的老太监快步迎了上来。 “带路。” 老太监恭敬应了一声,在前面领路。 藏书楼一楼的隔间中,一个长须长髯,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道正在聚精会神的盯着面前的棋盘,思考着棋路。 麻衣老者瞬息间出现在了隔间中,他脸色阴沉的看着长须老道:“我说你这老东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原来是想坑人。” 长须老道不以为意的道:“贫道只是放了一本书而已。” “你知道李景源要挑地品武学秘籍,故意将一本奇奇怪怪的书放在地品武学中。任谁看了那书都会觉得奇怪,都会忍不住要翻看几眼。”麻衣老者说出了长须老者的坑人手段。 长须老道指了指棋盘:“来,接着下棋。” 麻衣老道落座,拿起棋子下了起来,边讥讽道:“李景源怎么说也是你的后辈,你居然出手坑他,为老不尊。” 长须老道淡淡道:“后辈也有亲疏之分。” 他这句话道出了坑李景源的原因。 麻衣老者一声冷笑:“哼,都是些蝇营狗苟的把戏,你修道大半辈子了,还看不透,我看你这辈子别想再进一步。” “贫道是人,终究不是天人,受世俗所扰才是正常。” “诡辩。” “那书中空白图上有佛韵残留,我猜是佛门睡梦罗汉的入梦术吧。” 长须老道点点头:“睡梦罗汉亲自画的罗汉伏虎图。” 麻衣老者眼中有异色闪过。 “佛门也参与了?” 长须老者摇摇头:“早些年,从佛门借来的。” “这么说,你早几年就算到了今日?” “不是算计他的。” 麻衣老者摇头:“一肚子的阴谋算计。” 长须老道不做声,专心下棋。 隔间中安静了下来,二人专心对弈。 半刻钟后,长须老道一字落下:“你输了。” 麻衣老者随手将棋子打乱:“没下完,也就没输。” 长须老道也不生气,这种情况看起来不是一次两次,他都习惯了,静静地将棋子捡回棋罐中。 “贫道很好奇,那小辈是怎么从图中逃脱的。” 麻衣老者大笑起来:“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不感兴趣。” “睡梦罗汉亲自所绘的罗汉伏虎图,其中真意宗师武夫也无法逃脱,他一个普通人又如何能逃出来。” “想知道吗?老子偏不告诉你。偏要让你耿耿于怀,睡不安稳。敢坑我,没代价的啊。” “贫道又不是没感应到那缕极小剑气,只是这小辈身上哪来的剑气?”长须老道捋着长须,沉吟思索。 “不知道,老子要睡觉了,没事就麻溜的给老子滚。”麻衣老者直接躺到旁边床上,闭眼入睡。 “我的书还我。” “没了,被我毁了。” 长须老道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向麻衣老者一拱手,身形飘渺间消失。 第36章 爷爷要杀我 李景源走出藏书楼院门时,脚步忽地一顿,回头问道:“昨晚或今天早上可有人来过藏书楼? 老太监低着头回道:“没见到有人来过。” 李景源明显不信:“当真?” “老奴不敢欺瞒殿下。” 李景源沉声道:“你落得如此境地心中就没有一点怨恨。你已经很老了,若是不能在死前消了心中怨恨,将来岂不是死不瞑目。 回答我的问题,本宫向你保证,日后有机会一定平了你心中怨恨。” 老太监身体微颤,不过很快平静下来,没有作声。 “给我一个名字即可,不着急,好好想想吧。” “殿下。”老太监叫住李景源。 李景源看过去,老太监嘴唇微动,无声的说出了三个字。 李景源面无表情的冲着老太监点点头,转身就走。 赵高看到李景源难看的脸色,立马问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李景源:“已经有人迫不及待了,敢在皇宫对我下手。若不是有邓剑神的那缕剑气,今日我怕是走不出藏书楼。” 赵高脸色霎时间阴沉,眼中有杀意浮动。 “皇宫不安全了,还是赶紧回东宫。”号称皇宫禁地的藏书楼中都有人动手脚,这皇宫中怕没有安全的地方。 他们立马离开皇宫,返回东宫。 回去的路上,李景源打开信息面板,【帝王霸道心】任务已经完成了,他领取了大礼包。 “恭喜宿主获得大雪龙骑(10000骑)。” 李景源瞪大眼睛,这是捅了雪中窝了吗,系统这么偏爱雪中啊。 不过这奖励当真嘎嘎猛。 北凉铁骑甲天下,大雪龙骑甲北凉 大雪龙骑,北凉的最强之矛,天下第一骑兵。 雪中有人曾言天下铁骑分三种,大雪龙骑、北凉铁骑和其他骑兵。 大雪龙骑独占一类,极尽荣耀。 “我记得不错的话,大雪龙骑总共才一万骑吧,这一次性全给了啊。” 这叫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李景源嘴角都咧到后脑勺,心中郁闷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不过被算计差点身死的仇怨,他可不会就此忘记:“虽不知今日是谁在算计我,但我得感谢你。作为感谢,等我找到你时,我会给你个痛快。” …… 东宫练武堂中,盘坐蒲团上的李景源蓦然睁眼,体内传出轻微龙吟。整个人犹如一口出鞘利剑,锋芒毕露。 他一跃而起,抓起武器架上一口长剑,舞了起来,顿时剑光重重。 李景源回东宫没多久就开始修炼定国剑法,用了一整天时间,成功跨入定国剑法第一境—潜龙境。 这潜龙境纲要为潜龙于渊,待时而动。意潜隐藏剑,寻找一击毙命的机会。 剑招变化莫测,暗隐杀机。 剑毕收招,归剑入鞘。 李景源脸上露出笑容:“定国剑法也不是很难嘛。” “邓剑神,觉得这定国剑法如何?”李景源看向斜坐角落,略显慵懒随意的邓太阿。 邓太阿一直待在练武堂为李景源护法。 邓太阿点头:“剑招多变,而变中暗藏杀机,确实是不错的剑法。” “更不错的还是它。”李景源一抬手,一口奇长的青铜古剑出现在手中。 此剑一出,邓太阿背后那口麻布包裹的长剑似有感应般的震动起来。 邓太阿目有惊色,伸手抚摸了一下长剑,长剑这才安分下来。 邓太阿好奇问道:“能引起太阿剑震动,你这口古剑究竟是何来历?” “千古第一始皇帝的佩剑,名曰定秦,此剑可谓天下第一帝王剑。”李景源抚摸着古剑,剑脊处刻有定秦两个小篆,据说是李斯所篆刻。 邓太阿更好奇了:“好大的口气,可以给我看看吗?” “自无不可。” 邓太阿接过定秦剑,此剑忽地剧烈震动,似要脱手。 “此剑有灵,竟不想我握它。”邓太阿目有异色,惊叹起来。不过邓太阿何许人也,货真价实的剑神。 他手掌轻抚,定秦剑便不再震动。 他一指点在定秦剑上,古朴剑身瞬息锋芒如昼,李景源只感峰芒在背,如坐针毡。 紧接着,他似乎听到了龙吟咆哮,剑身上竟是慢慢浮现出一条金龙。这条金龙虽然不大,但极具威严霸道。 邓太阿感叹起来:“龙气藏于内,好一口帝道之剑,比我的太阿剑还要好。” “不愧是我那迷人老祖宗的佩剑。” 邓太阿一挥手,金龙消散,定秦剑上的锋芒随之消散。 “这口定秦剑内蕴帝王龙气,日后你要剑不离手,以此剑中的帝王龙气蕴养自身,可让你身具龙气。 你那定国剑法不是帝王之气修炼吗,此剑正是定国剑法的绝配。有此剑在,你能更快破境,说不得能入那第五境。”邓太阿将定秦剑还给李景源。 李景源双目湛湛,摸着定秦剑,越看越喜欢,爱不释手。 “殿下。”这时练武堂外传来赵高声音。 “进来。” 赵高推门而入,向李景源行礼。 “查到了吗?” 赵高:“查到了。” 李景源脸色一肃:“说说这李弼白到底是谁?” 藏书楼外,李景源读出了老太监的唇语。 他说的三个字正是李弼白。 李景源对这个名字并无印象,但是姓李,可以想到此人是皇室中人。 守楼人都不愿说的人,其地位必然超凡。 一回东宫便让罗网调查此人的身份。 可这个李弼白非常神秘,罗网竟是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赵高亲自出马,夜探宗人府,这才找到了李弼白的卷宗。 “李弼白,原名李德,衡山帝四子。” 李景源一愣:“等等,他是衡山帝的儿子,也就是衡顺帝的叔叔,那岂不是说是我的爷爷辈?” “是的。” 这辈分还真够大的。 “继续说。” “李弼白二十岁时拜入道宗之首的天宗,之后就一直在天宗避世修行。 宗人府卷宗上关于他的记录只有一件大事。 二十年前魔教霍乱天下,大衡风雨飘摇之际。李弼白这才出山,一人一剑,于成千上万的魔教大军中斩杀了魔教的天象境武夫。 此后就再无他记录了。”赵高说道。 李景源脸色一沉:“二十年前就能斩杀天象境武夫,二十年前他就是道家的陆地神仙境。” 儒道佛三宗与武夫的修炼方式不同,在境界上的称谓也有所不同。 不同之处主要体现在先天五境上,道家的先天五境分别是先天、金丹、陆地神仙、天人、道尊。 陆地神仙对应的正是武夫的天象境。 “二十年前就能斩天象境武夫,说明当时的李弼白至少是陆地神仙中期境。如今二十年过去了,你们猜这位会不会入了天人之境。”李景源越想越心惊,平白多了这么一个可怕的敌人,他估计日后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第37章 将王朝押上赌桌 “老奴猜他未入天人境。”赵高说道。 “何以见得。” “若他真成了天人,衡顺帝恐怕早就清扫江湖与世家了。” “说的在理,李弼白毕竟是皇亲,衡顺帝开口的话,断然不会坐视不理。”李景源点点头,认可了这个回答。 “邓剑神,若那李弼白是陆地神仙巅峰境,也就是天象境巅峰,你可有把握胜他。”李景源一脸希冀的问向邓太阿。 “天象境中我无敌,天象之上,一换一。”邓太阿平静的语气下是身为雪中最强剑神的底气和霸气。 只身拦天门,枭首八十一仙人,斩的天上仙人不敢下凡尘,你以为是开玩笑的啊。 “好。”邓太阿的自信同样给了他信心。 李景源很快恢复了冷静:“李弼白不可能无缘无故对我下手,倒是是哪位请动了这位避世不出的老怪物。” “李弼白早年入天宗,并无娶妻,没有子嗣,按道理衡顺帝的子嗣与他而言并无区别。 他避世百年,潜心修道,亲情方面估计早已淡薄。仅凭亲情关系不大可能请动他,除非是这些皇子背后的势力请动此人。”赵高说道。 若是亲情关系可以请动他,衡顺帝早就请他出山了。 邓太阿:“还有一种可能,某位皇子承诺了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到了他那种境界,权力、财富、女色都不值一提,又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动他?” 邓太阿淡淡道:“破境。” 赵高随之点头:“不错,就是破境。恐怕唯有如此才有可能请他出山。” 李景源疑问起来:“不对啊,如果皇子能助他破境,衡顺帝肯定也能,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气运,我原来的世界中有气运一说,这方世界估计也有。我猜是某个皇子承诺以大衡王朝的气运助他破境。 王朝气运一旦败尽,便是王朝崩塌之时,衡顺帝不愿以王朝气运助他破境,他这才选择支持某个皇子。”邓太阿猜测道。 李景源被惊的短暂失神:“好家伙,是哪位这么大胆敢把大衡王朝押到赌桌上。” 邓太阿耸肩道:“我也只是猜测。” 李景源指了指邓太阿:“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若真是如此,那我有办法对付这位老怪物了。” “胆敢以大衡王朝为赌注,衡顺帝要是知道了,该怎么想?”若不是现在天色已晚,他现在就要进宫面圣。 翌日,李景源马不停蹄的进宫。 今日衡顺帝罕见的没有待在御书房,李景源见到他时,他正在御花园的池塘边悠闲喂鱼,看脸色心情还挺好。 衡顺帝将手中鱼食递给孙公公:“你怎么来了?” 李景源:“儿臣前日去藏书楼出了一点意外,回家后我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应该告诉父皇。” 衡顺帝眉头一挑,被挑起了兴趣:“说。” 李景源:“前天儿臣在藏书楼遭遇了暗算,有人以佛门的入梦术暗害儿臣。若非有赵高藏于儿臣身上的一道剑气,儿臣恐怕已经死了。” 衡顺帝脸色当即阴沉下来,声音中带着怒意:“说清楚了。” 旁边的孙公公急忙将周围的侍女太监全部赶走。 李景源将事情原委一一说出,衡顺帝沉着脸:“知道是谁干的吗?” “我问过守楼人,他没说。但是我离开藏书楼时,负责引路的老太监说出了一个名字。” “谁?” “李弼白。” 这个名字一出,衡顺帝表情再控不住。如果之前脸是阴的,那现在就彻底黑了下来。李景源还瞥到衡顺帝的手不由得攥拳捏紧,似是不想被人发现,背到了身后,他心里极不平静。 “你确定?” 李景源躬身:“儿臣不敢欺瞒父皇。” “你回去吧。”衡顺帝转身就走,步履都快了许多,似是有些焦急。 等衡顺帝走后,李景源站直了身子,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池中,看着一群色彩斑斓的锦鲤撒欢的争抢着鱼食,脸上露出笑容。 “或许猜对了。” 当天晚上,一声坠物声惊醒正在苦练定国剑法李景源。 “有人来了,来人很强。”邓太阿神情首次如此严肃,能让邓太阿如此重视,莫不是那李弼白来了。 他在邓太阿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的兴奋劲:“邓剑神暂时不要暴露的好。” 邓太阿眼中的锋芒敛去,又恢复了慵懒随意:"你自己出去吧,我会时刻盯着你的。“ 李景源这才放心,深呼一口气,打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这颗头颅正是藏书楼的那位引路老太监。 老太监眼睛还睁着,无神眼中满是惊恐和绝望,他死不瞑目。 早上去打的小报告,晚上老太监就被割去了脑袋,行事手段当真狠辣。 突然李景源察觉到一股骇然气机,心中悚然,立马抬头,痴痴看去。 只见的夜色下有一黄紫袍老道立于半空上,凌空踏虚,如梦如幻,好似仙人临尘。 赵高身形闪烁间来到李景源身前,袖中细剑弹射而出,脸色无比凝重。一道道黑影在夜色下闪烁,躲在了阴影处紧盯着空中道人。 黄紫袍老道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幽幽道:“世人皆小瞧你这位太子。” 李景源深吸一口气,朝着空中老道,弯腰行礼:“敢问仙长可是叔公。” 黄紫袍老道无动于衷,只是俯瞰李景源,片刻目光落在了赵高身上,平淡道:“破了罗汉伏虎图的不是他,你身上的那道剑气来自于谁?” 确定了,这黄紫袍老道正是算计他的李弼白。 李景源依旧低头行礼,问道:“叔公已是方外仙人,何故为难孙侄。” 李弼白依旧没有说话。 李景源再次拱手询问道:“不知叔公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李弼白皱眉,看了一眼远方,似乎有什么人在催促他,随后道:“贫道算计了你一次,临走前便送你一场机缘做补偿。” 李弼白一挥手,一道流光落在了李景源面前,李景源看过去,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怪异令牌。 李景源好奇这令牌是何物时,李弼白给出了答案:“这是照阳神符,是世人梦寐以求的至宝。” “李景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李弼白留下一句话,如仙人飞升一般,乘风而起,消失于黑夜中。 邓太阿走了出来,道:“刚才我感受一道极强的气机,看方向应该是来自皇宫。” 李景源悚然:“皇宫中还有绝世强者,不知道是不是那守楼人,看样子李弼白是被逼走的。” 皇室的底蕴有点超乎他的想象。 他捡起地上的照阳神符,仔细打量起来,上面篆刻着数百个密密麻麻的怪异文字,看起来十分神秘。 他留下这件照阳神符是什么意思? 他可不相信李弼白是好心补偿。 “殿下,我知道了这照阳神符的来历。” 第38章 死局无解,那就掀了棋桌 “照阳神符是大国皇室老祖以天外神铁打造,是大燕朝皇帝的象征,但它还有个更出名的传说: 大燕宝藏。” “据说大燕皇帝在大燕王朝崩塌时,强敛天下财富,收皇室武学、重宝,藏于一处,用给大燕皇室后人东山再起的资本。 而这照阳神符就是开启大燕藏宝地的钥匙。”赵高说道。 大燕王朝是前朝,大衡便是推翻了大燕建立的政权。 李景源:“都过去两百多年了,大燕藏宝地还没找到,这事怕是假的吧。” 赵高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但是据记载照阳神符每次现世都会掀起腥风血雨,无数人拼死争夺。 二十年前,照阳神符出现过一次,当时就引的江湖动乱,甚至藩王起兵,隐世老怪出世抢夺,甚至一直鬼祟行动的大燕余孽都出手了。” 李景源挑眉:“这大燕余孽真够顽强地,大燕都亡了两百年了,还不死心。” 赵高道:“那岭南小朝廷不灭,大燕余孽便不会彻底消失。” 衡元帝为彻底消除大燕人心中希望,马踏大燕皇宫,血屠了大燕皇室。 据说只有一位小公主侥幸活了下来,在一帮大燕死忠的保护下躲进了岭南,依靠着岭南崇山峻岭的地形躲过了追捕。甚至在岭南中建立了大燕小朝廷,延续至今。 两百年来,这群大燕余孽从未放弃过复国,一直在大衡作乱。 大衡每次动乱的背后都有大燕余孽的影子。 “二十年前,那位荀三甲有没有出现。” “出现了,他以一己之力将藩王十万大军拦在鸡鸣山,让其进退不得。” 大燕余孽中最出名者就是这位荀三甲,他号称是以大燕小朝廷两百年气运养出的真龙士。 荀三甲原名荀仲道,他曾以大衡儒生之名参加科举,在乡试、会试以及最后的殿试中皆斩获得一甲头名。 因此有了荀三甲之称。 另外还有一种解释说是这荀仲道棋道、儒道、书道天下第一,故名荀三甲。 荀三甲真正为人所知的是那场惊心动魄的蜀中局。 三十五年前,荀三甲以最优成绩夺得科举榜首,深得衡山帝欣赏。但他没有在朝为官,而是去了蜀中当了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 仅仅用了三年从七品县令升至蜀中刺史,又以两年时间让蜀中经济翻了三倍,将蜀中治理的井井有条。 被蜀地百姓赞为荀青天。 然而等到了第六年,天下大旱,世家勋贵囤粮谋暴利,致使民不聊生,民怨沸腾。 蜀王立马打着衡山帝不仁,天降旱灾的由头揭竿而起,要谋朝篡位,荀三甲就是蜀王的第一谋士。 荀三甲治蜀两年,遐迩闻名,他振臂一呼,活不下去的百姓纷纷响应。又以三寸不烂之舌,说动蜀中世家豪绅支持。 蜀王在短时间聚兵马二十万,一路横扫两州之地。收降兵,收流民,兵力一度达到了惊人的五十万,势头刚劲,直指京都。 衡山帝不得不调遣严防北境的三十万精兵剿叛,双方最终于洞冥谷决战。 蜀王底蕴不足,最终落败收场。 但这一战双方死伤多达四十万之多,大衡王朝因此元气大伤,足足休养生息了五年才恢复过来。 这场惊世大叛乱,蜀王被枭首,衡山帝要面对一个满目疮痍的大衡,他们都不是赢家。 唯一的赢家只有荀三甲。 这场蜀中局不是制造大衡内乱,意图颠覆大衡,真正的目的是李代桃僵,蜀地归燕。 荀三甲以朝廷命官身份入蜀,又暗中勾结蜀王,合朝廷与蜀王之力,暗中将岭南中的大燕子民送入蜀地,获取大衡平民身份。让大燕子民可光明正大在蜀地,在大衡行走。 又以一场大叛乱,一举除掉了蜀地盘根错节的世家豪绅,铲除了李代桃僵,蜀地归燕最后阻力。 衡山帝后知后觉,但当时朝廷元气大伤,已无力阻止荀三甲。 等朝廷恢复元气后,衡山帝下决心铲除蜀地中的大燕余孽,但大燕子民早已融入蜀地各处,已经无处下手。 时至今日,蜀地依旧是大燕余孽活动最严重的地方。 邓太阿喃喃道:“这荀三甲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连荀三甲都出手了,难道照阳神符的传说是真的?”李景源认真打量着照阳神符,完全看不出门道。 “这样一件宝物,为何要送给我,难道真是良心发现。”李景源摇摇头,怎么可能。刹那间,李景源脸色霎变,想到了什么。 “糟糕,被算计了。” “这照阳神符价值如此之大,若是被人知道这东西在我手里,天下人岂不是都要来找我麻烦。 起码荀三甲就不会放过我,好歹毒的算计。” 李景源气的咬牙切齿,喃喃道:“这样一件宝物,李弼白居然愿意拿出来算计我,当真是看得起我啊。” 李景源此时头皮发麻,一个不惜代价也要算计他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赵高:“殿下,照阳神符是块烫手山芋,只要将这块照阳神符光明正大送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照阳神符不在殿下手中,这麻烦也就送走了。” “送给谁?又能送给谁?”李景源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他看出了李弼白此计的险恶之处。 赵高立马道:“送给衡顺帝,不仅解决了麻烦,殿下还会因为献宝有功受到奖赏。” 李景源摇摇头:“照阳神符落到衡顺帝手中,基本不可能再流出来了,你觉得大燕余孽会怎么想? 荀三甲肯定不会放过我这个送宝人。” 李景源叹息道:“若是送给其他人,衡顺帝又该怎么想。” 赵高忽然道:“殿下,还有一条路,李弼白这局中主要利用的就是荀三甲,若是将照阳神符偷偷还给荀三甲,荀三甲便没有理由对殿下出手。” 李景源苦闷的摇摇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我虽然对李弼白了解不多,但从藏书楼之局中我就知道此人心思缜密,善用人性,谋划极深。我们能想到的,他定然不会疏漏。 恐怕在我将照阳神符还给荀三甲的时候,就会有我勾结大燕余孽的流言广传天下,那时就是我的死期。 或许他就想让我选这条路。” 李景源喃喃道:“荀三甲为光复大燕,坑死蜀地无数百姓,此人心毒的很。我若将照明神符偷还给他,就等于给他送去了致命把柄,他岂会轻易放过我。” 赵高恼怒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岂不成了死局。” 半晌,邓太阿缓缓道:“所谓的局,可不只有循规蹈矩的解法。” 李景源把玩着照阳神符的动作一顿,心神激荡,眼中闪过精光,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不错,此局无解,那就掀了棋桌。” 李景源此刻豪气冲云霄:“这照阳神符我收了,我倒要看看李弼白这一局能否置我于死地。” 第39章 两个蠢货 这一日,李景源刚练完功,赵高急忙上前走进来:“殿下,红薯和青鸟受伤了。” 李景源猛地起身,诧异道:“怎么回事?” 赵高道:“今日她们二人出去采买东西,在路上遇上了康毅王世子,康毅王世子见红薯、青鸟长得极美,就想带走她们。红薯、青鸟拼死反抗才得以逃脱。” 李景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康毅王世子,那个喜爱逛花楼,被称为风流世子的李修武?” “正是他。” “他知道红薯、青鸟是我的人吗?” “红薯第一时间就说了。” 李景源脸上出现怒容:“知道还敢做,这个李修武当真是精虫上脑,不知死活。” 李景源眉头微皱,意识到有问题,追问道:“青鸟,红薯两人是先天后期境界,那李修武不过九品而已,怎么会受伤?” “李修武身边有一位小宗师,好像是康毅王府的护卫统领。” “一个小宗师贴身护卫,他一个纨绔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赵高道:“罗网调查过京都所有高官勋贵,这李修武身边应当配的是一位二品武夫,今日不知怎的,那护卫统领居然随行。” 果然有问题。 “红薯,青鸟在哪里?” “此刻在梧桐苑中治伤。” 李景源快步去了梧桐苑,见到了两女。 两女脸色苍白,干净的衣衫上有大片的血迹,青鸟的胳膊还有一道不浅的刀口。 看的李景源眼睛冒火,好好一身白玉无瑕,现在添了一道疤痕,这李修武当真该死。 “别起身了,好好养伤。” “太医,想办法将这道疤完全去掉。” “殿下,放心,臣保证不会留下一点疤痕。” 李景源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李修武在哪里?” “暖香楼。” 这是京都第一青楼。 “狗改不了吃屎,让典韦点齐虎卫军。” 他其实意识到此事是有人在算计他,不过李景源不管这些,敢动青鸟、红薯,那就是找死。 时隔大半个月,震动京都的虎卫军再次出动,蛮横冲街,以最快速度赶到了暖香楼。 “围了。” 虎卫军立马冲进暖香楼,森严的军势吓坏了暖香楼中寻花问柳的客人,一个个躲到墙角,不敢出声。 李景源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的走进暖香楼。 “你们是哪家兵马,不知道这里是暖香楼吗,我这里的客人都是贵客,要是冲撞了,你们能担待得起吗。” 一进门就看到风韵犹存的老鸨,掐着腰在趾高气扬的大放厥词。 “哎呦,这不是太子殿下吗。”老鸨竟是一眼认出了李景源,心里一咯噔,意识到了不妙。刚才还恼怒的脸色立马变得谄媚,摇着曼妙身姿走了过来。 “太子殿下光临暖香楼,真是蓬荜生辉啊。” 李景源此刻心情很差,冷声硬气道:“李修武在哪里?” 老鸨心里一紧,仿佛被攥住了心脏,下面都有些温热,哆哆嗦嗦的指向二楼的一个房间:“世子殿下在二楼。” “将他抓下来。” 虎卫军当即冲向二楼,结果在楼梯口出现了一个抱刀的精壮中年人,一身浑厚又内敛的气息压得虎卫军上不来。 他双手抱刀,向李景源一拱手:“不知太子殿下找我家世子所为何事?” 李景源面无表情:“就是你打伤了我家红薯和青鸟?” 抱刀中年人脸色瞬变,从李景源对两女的称呼上,他意识到了不妙,连忙鞠躬:“那是无心之失,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恕你妈,砍了。”李景源只有这一句。 赵高身形一闪,出现在了他身后,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时,割掉了他的脑袋。 一位小宗师的大好头颅从楼梯上一下一下的滚了下来,那猩红的血水让暖香楼的宾客侍女全都尖叫起来。 “聒噪。” 赵高眼神一瞪,阴冷的气息仿佛一把钢刀架在了所有人脖子上,一个个捂住嘴巴,不敢发声。 很快李修武便被两个虎卫军士架了出来,他衣衫不整,裤子都没穿好,想来是正在做那事。 “放我下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一定要告诉我父王,砍了你们的脑袋。” 他看到了小宗师的头颅,整张脸一下子愤怒到扭曲:“是谁杀了赵叔。” “我。” 当他怒目看到李景源时,如遭雷击,说话都结巴了:“太子……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 李景源面无表情:“你不记得你干的好事?” 李修武愤怒到脸都涨红:“只是两个丫鬟,何至于此啊。” “只是两个丫鬟?李修武,你真是个蠢货。” 李景源懒得和他解释:“带走。” 虎卫军押着李修武回到东宫,李景源吩咐手底下人脱了他上衣,绑在了一根柱子上。 一名虎卫军拿着一根沾着盐水的软鞭,一鞭一鞭的打在他身上,打得他哭爹喊娘,惨叫不止。 赵高拿来了一张椅子过来,李景源坐在对面冷冷看着。任他求饶嚎叫,不动一色,不发一声。 执刑虎卫军躬身道:“殿下,他晕过去了。” 李景源摇摇头:“才十几鞭就晕了,真是废物,泼醒他,继续打。” 一盆冷水浇下去,李修武幽幽醒来,强烈的疼痛感袭来,疼的他嘶嘶叫唤。 还没睁开眼,一鞭打在他身上。疼的一激灵,立马瞪大眼睛,然后又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继续泼水,继续打。” 赵高走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李修文带着数百五城兵马司的兵马正在赶来东宫。” 李景源冷哼一声:“还真是两兄弟,一样的愚蠢。康毅王生了这两个蠢蛋,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让典韦在凤星路口拦住他。” “是。” …… “都给我快一点,再快一点。”李修文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当前疾驰,身后是三百五城兵马司的兵卒。 在他们抵达凤星路口,再一个拐弯就是直往东宫的青石大道。 “吁,吁……”李修文刚一调转马头,便是看见严阵以待的虎卫军,他赶紧勒马停下。 典韦坐在高头大马上,眼神凌厉的盯着李修文:“殿下有令,你们不准进入青石大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康显郡王李修文。” 李修文厉喝:“知道是我,还不让路。” 典韦掏了掏耳朵,歪头看着李修文:“郡王而已,能比得上太子殿下吗?康显郡王,本将军劝你一句立刻带兵离开。” 李修文脸色阴沉的盯着典韦:“我若偏要进去。” 典韦淡淡道:“那就打断你们的腿。” 李修文怒不可遏:“你敢?” “虎卫军听令,他们若敢踏进青石大道一步,打断他们的腿。” “是。” 上百虎卫军同时大喝,兵戈势起,声音如雷,三百五城兵马司的兵卒慌了阵脚。五城兵马司不过负责京都治安,抓些贼匪或许不错,但面对铁血浇筑的百战精兵,连个屁都不是。 李修文见自家兵卒狼狈模样,气的大骂:“一群废物,给我拔刀。” “指挥使,这可是马踏太秋宗的虎卫军啊,他们杀人如麻,可不敢真动手。”李修文副手急忙道。 “那又如何,他们还敢动我不成?”李修文一把推开副手,随后跳下马,一步步踏进了青石大道。 李修文傲然:“我便踏进来了,你又能如何?” 第40章 叔叔跪侄子,天理不容的 典韦手里提着李修文来到李景源面前,将他扔在地上。 “殿下人带来了。” 李修文抱着大腿哀嚎,疼的冷汗直冒,典韦真断了他一条腿。 “哥,我疼,救我,救我。”李修武哀嚎的撕心裂肺,嗓子都哭哑了,如泣如诉。 李修文看到自家弟弟惨状,怒火攻心,强忍疼痛,满脸愤怒的质问道:“太子殿下,我们二人是你的堂亲,我父王可是你的叔叔,你安敢如此待我们。” 李景源俯身,指了指脑袋,问道:“带五城兵马司的兵卒闯东宫?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的。” 怒容脸的李修文当即就色变,急忙道:“什么闯东宫,我可没有,你休要血口喷人。” 李景源一脚将李修文踢倒,一字一句说道:“等你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赶到东宫门口时,那就是闯东宫。” 李修文爬起来跪在地上,急忙解释:“没有,我没有闯东宫,我只是想问问太子殿下为何要杀赵叔,抓我弟弟。” “带着三百个五城兵马司的人来问?”李景源一句反问让他说不出话来。 李景源看他就跟看白痴一样,摇摇头:“也不知道康毅王叔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居然生了你们这样的儿子。” 当初康毅王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取名修文、修武,是希望自己两个儿子能文成武就。 对这两个儿子是寄予厚望。 谁能想到这两个儿子越长越歪。 取名修文的大儿子偏偏脑子一根筋,做事冲动,不喜文,偏爱练武,最后成了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 取名修武的反而对练武不感兴趣,康毅王请了儒家名师做老师,结果没在儒道上有所成就,反而沾染了文人骚客的破烂习性,只爱寻花问柳,落了个风流纨绔的破名声。 “不准你骂我父王。”李修文还敢顶嘴。 李景源都无奈了,这李修文简直是个蠢笨至极。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王叔宁愿选择这纨绔风流的李修武做世子,也不选你。” “李修文干的那些事情,最多也就是受点皮肉之苦,罪不致死。而你就是纯属找死了。世子之位给你,将来指不定会闯下什么惊天祸事,落了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李修文听此脸色涨红,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因为这话康毅王没少说。 “哥,救……我。” “殿下,又晕了。”这虎卫军士都有些无奈,李修武太不经打了。 “泼醒,继续打。” 李秀文跪在地上,垂首磕头:“太子殿下,我弟弟虽说是九品武夫,但他常年流连烟花柳巷,身体亏空严重,连普通人还不如,还请殿下看在我父王的面上,网开一面。” 李景源似笑非笑道:“本宫把他打死了,王叔也就没了世子。世子之位就会落到你身上,对你有利啊。” “你应该盼着我打死李修武才对。” 李修文立马道:“修武是我亲弟弟,哪有会盼着亲弟弟去死的道理。” 李景源一脸古怪,这家伙真是皇室宗亲吗? 不盼父兄早点死,那还是皇室吗。 该说单纯,还是说他们兄弟关系好。 李修文再次俯首:“太子殿下,虽不知道我弟弟犯了什么错,但我愿替他受刑。” 李景源问向执鞭虎卫军士:“打了多少鞭了?” “二十六鞭。” 李景源淡淡道:“你这弟弟要受五十鞭,还剩二十四鞭。你既然替他受刑,那就翻个倍,你受四十八鞭。” 李修文深吸一口气,俯首道:“我愿受着四十八鞭。” 还算有些可取之处。 李景源一挥手:“绑了。” 两个虎卫军士立马扒了李修文的衣服,将他绑上柱子,用力鞭打起来。 还没到打十鞭子,康毅王来了。 “这一个个来的都挺快啊。” 康毅王挺着肥硕大肚子,重达两百多斤的身躯,远远看着就像个球。他一边擦汗,一边小跑而来,没有半点王爷风度。 一进大院,看到自己两个儿子的惨状,哎呦就叫了起来。跑的更快了,直接跪在了李景源面前,没有一丝犹豫。 “我这两个儿子犯了什么事,让太子殿下如此动怒。” 李景源淡淡道:“叔叔跪侄子,天理不容的,王叔还是起来吧。” 康毅王摇摇头,不肯起身:“太子殿下是君,我是臣,臣跪君,天经地义。” 李景源摇头道:“你若不起来,我便多打他们十鞭。” “那还是别了,我这就起来。”康毅王立马摇头,只是肥胖的身躯费了些力气才站起来,即便站着也是弓着身子,倒显得很恭敬。 李景源笑着说道:“你这世子当街强抢本宫的贴身丫鬟,还把人给伤了。你这二儿子,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要闯东宫,若不是本宫让人将他拦住了,估摸着你现在还能看到这东宫被围的奇观。” 康毅王越听越心惊,汗如雨滴,吓得不轻。当听到李修文要围东宫时,吓得又一次跪在地上。 “我儿鲁莽,我儿愚蠢,恳请太子殿下恕罪。” 李景源取笑道:“你这做父亲的,可没有你这两个儿子胆子大。” “他们哪是胆子大,分明是不知死活。兵围东宫,等同于逼宫谋反,这是死罪。”康毅王气的咬牙切齿,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夺了虎卫军士的皮鞭,亲自打起来。 “死孩子 ,打死你个混账东西,一直千叮咛万嘱咐让做事要动动脑子,你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康毅王没打几鞭子打不动了,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李景源摆摆手:“好了,这不是被本宫拦下了吗。” 康毅王深呼一口气,放下皮鞭,感恩道:“多谢太子殿下饶我儿一命。” 李景源摆摆手:“毕竟是血亲,总不能看着他们被人坑死吧。” 康毅王面色一惊,小心翼翼问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我这两个儿子被人利用了?” 李景源道:“你这世子估计有可能真的是色欲熏心,但是我前脚刚将李修武带回东宫,后脚李修文就到了,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康毅王顿时明白,自己两个儿子是被人当枪使了,拱手一拜:“太子殿下明察秋毫,我这两个儿子蠢是蠢了些,但还不敢如此大逆不道,定是有人在背后挑唆。” 李景源冷漠道:“若不是猜到他们是被人算计了,今日王叔见到的就是两具尸体了。” 这可把康毅王吓得不轻。 “不过你这两个儿子再不狠狠教训一下,长点记性,将来真会被人坑死。” “是是是,应当好好教训了,太子殿下教训的好。” “来人,给王叔看座。”李景源抬抬手。 两个太监连忙搬来一张椅子,让康毅王坐着看自己儿子被打。 那一鞭一鞭下去,皮开肉绽,血刺呼啦的惨状让康毅王心疼的不得了,闭着眼睛,都不敢看。 李景源闲聊道:“你府中那位护卫统领,本宫杀了。” 康毅王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没有丝毫犹豫的道:“杀的好,肯定是此人蛊惑的我儿犯下今日祸事。” 李景源瞥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把责任推给死人,康毅王也算有几分机敏。 跟着又问道:“李修文平时身边跟着的不过是个二品武夫,今日为何换成了护卫统领。” 康毅王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转头就对着还在哀嚎的李修武痛骂起来:“混账东西,赵宁今日为何会陪同你出府。” 第41章 你那两个丫鬟是不是长得极美 “我听孙梓木说北城那边有一个奇美的小娘子,我们打算去看看。北城那边鱼龙混杂的,孙梓木就让我请赵叔陪同。”李修武哆哆嗦嗦道。 康毅王:“孙梓木又是谁啊?” 李修武犹犹豫豫,有些不想说,气的康毅王起身跑过去,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想死吗,还不快说给太子殿下听。” 李修武缩着脖子,畏惧颤声道:“是我在暖香楼认识的同道中人。” 李景源:“那孙梓木在何处?” “本来约好在暖香楼见面的,可我去的时候没看到他。” 李景源看了一眼身后的赵高,赵高领会点头,让人去调查这个孙梓木。 “你这混账,我早说让你不要去青楼,你瞧瞧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康毅王抬手要打,但看着只剩下半条命的儿子,又无法狠心。 “唉!”深深叹了一口气,一甩袖子,赶忙来到李景源面前,拱手道:“定是这个孙梓木在背后搞鬼,请殿下立马派虎卫军将他抓住。” “王叔,就别管了,坐吧。”李景源指了指旁边的座椅,示意他坐下。 康毅王顺从坐下,只是如坐针毡,怎么坐都不舒服。一直到四十八鞭打完,李修文只剩下半条命了,晕厥了过去。 李景源微笑道:“好了,王叔,这一顿打下去,他们估计得在床上躺个两三个月。躺着好啊,不会惹事,尤其是眼下时局。” 康毅王忙不迭点头,应和着:“对对对。” “王叔将他们带回去吧。” 李景源转身离开,康毅王擦了擦额头上不断滴落的冷汗,低喃道:“这气场比当年的陛下还要吓人。” “哎呦,我的孩子呦。你们两个死孩子,我早就告诉你们, 李景源站在窗口平静看着康毅王带着两个倒霉蛋离开。 “你说我差点废了他两个儿子,康王叔会不会找衡顺帝告状。康王叔是衡顺帝最宠的弟弟,他若是去告状,衡顺帝多半会管。” 赵高轻声道:“康毅王是个聪明人,他看得明白殿下的用意。” 李景源认同的点头:“是啊,康王叔看着呆憨,胆子小,但能在皇室生存下来,没有一点智慧是不行的。” 他这位康王叔是个逍遥王爷,他不理朝政,轻易不入朝堂,不爱朝堂争斗。每天只知道寄情于声乐,快活享乐,只图一个一世平安。 正因为这个性子,所有人都认为他没有威胁,这才能从上一代残酷的皇位争斗中活下来。而且至今深受衡顺帝看重,真心待他如弟弟。 这次幕后算计之人就是想利用康毅王的圣恩对付李景源。 真要说起来,此事不算大,李景源只要小惩大戒,也就过去。 但是他们动了红薯、青鸟,李景源忍不了一点。 背后算计之人估计没想到李景源反应会如此激烈,恐怕现在应该在拍手叫好,甚至背地里骂李景源愚蠢。 因为两个丫鬟,罔顾亲情,毒打一位世子,一位郡王。这事传出去,李景源怕是要落个薄情寡义的名声。 虽说自古无情帝王家,君王多薄情。但你不能表现的薄情寡义。起码是在你还没坐上那把龙椅时,不能薄情寡义,否则就会让人害怕、恐惧,就不会有人支持。 背后算计者一定会借着此事大做文章。 李景源不怕他们大做文章,就怕他们不做文章。做的越多,露出的痕迹也就越多,顺藤摸瓜也就能找到幕后算计之人 很快罗网就传来消息,始作俑者的孙梓木死了,死在了家中。 李景源没有失望,在他的意料之中。杀人灭口,总是让人安心的好手段。 赵高道:“罗网正在调查孙梓木的人际关系,想来会找到些蛛丝马迹。” 李景源点点头,但他心里清楚大概率是不会留有痕迹。 傍晚时分,宫里来人了,衡顺帝召见他。 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今天的事情。 来到御书房,衡顺帝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御书房中还有一位锦衣老者,面容严肃,板着脸,看向李景源眼神略带怒意。 李景源没认错的话,他好像是宗人府的宗正。 康毅王向宗人府告状了?还是背后算计者在推动? 他恭敬行礼后,衡顺帝便道:“知道为什么召见你吗。” 李景源说道:“应该是今日我教训康王叔两个儿子的事情吧。” 老宗正把椅子拍得梆梆响,怒道:“把人打得半死,你那是教训吗?你那是想杀人。" “你还知道康毅王是你王叔啊,为了两个丫鬟,杀了你王叔府中的护卫统领,将你两个堂哥打得半死。太子,你做的太过分了。” “我并不觉得过分,相反我觉得我做的很对。”李景源平静的语气再次惹怒了老宗正。 “还不知悔改。”老宗正起身,直接向着衡顺帝谏言:“陛下,太子这两个月所行所为,越发荒唐,若不再规改……” 衡顺帝抬手沉声打断了老宗正:“王叔,不着急,听听他怎么说。” “李修武明知道那两个丫鬟是我府中之人,却还敢强抢,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行为叫什么。不尊东宫,不敬太子。 光是这一点,我就能定他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我若不严惩他,京都的人都会认为我这个太子是个窝囊废,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保不住。以后是不是谁都可以站在我头上拉屎撒尿。” 衡顺帝哼了一声:“太子,注意言辞。” 老宗正也知道此事李修武错在先,语气软和了许多:“可是也不至于惩戒的如此之重。” “李修文带着五城兵马司的兵卒直奔我东宫而来,若不是我让人拦住了他,他恐怕就要带兵围了我东宫,宗正爷爷,你说我该惩治他们。” 老宗正叹气道:“毕竟是你堂弟啊,好生教育不就行了。再不济,你可以将他们送到宗人府,我来管教,非得把他们打得半死吗?” 李景源语重心长道:“康王叔管得了,宗人府管得了,那李修武就不会还是今天这副德行。” “我重惩他们是在救他们,让他们牢记这次教训,是希望他们能克己复礼,不要重蹈覆辙。免得日后被人利用犯下更大的错误,连累了康王叔,连累了康毅王府。” 老宗正听完,重重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衡顺帝微微点头道: “修文修武那两个小子,确实该狠狠惩戒了。” 随后看向老宗正:“王叔,太子已经解释了,你理解了吗?” 老宗正叹了一口气,躬身行礼:“陛下都理解了,臣自然也能理解。” 只是看他神色言语,怒意未消除,不像是理解的样子。 衡顺帝并不在乎,说道:“那王叔就先回宗人府吧,让那些没事干的宗亲们都安分点。” 老宗正应了一声,就走了。 衡顺帝道:“你王叔没去宗人府告状,也没和朕告状。” “儿臣明白了。”李景源明白这是背后算计之人将事情捅到了宗人府,是想利用宗人府施压。 衡顺帝的第二句话,让李景源心里一紧。 “你那两个丫鬟是不是长得极美?” 第42章 意外的对手 “你真当自己做的对吗?刚才是朕给你这个太子留着脸。”衡顺帝脸色阴沉,话中带着很强的怒意。 李景源赶紧跪地。 “全都出去,快,都给出去。”孙公公也被吓得一激灵,眼疾手快的将御书房里的太监宫女赶出去。 衡顺帝拍着桌子,越说越气:“这是件很大的事情吗,杀了一个小宗师还不解气,需要将修文修武打到半死? 太子,你是觉得有一位天象武夫给你撑腰,觉得自己可以肆无忌惮,还是真的薄情寡义啊。” “儿臣没有。” 衡顺帝指着李景源骂:“那就是你愚蠢。” “你知道现在皇室宗亲对你有多不满吗?” “亲亲相隐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在皇室,更是如此。那些皇室宗亲都害怕一个薄情寡义的君王。你今天做的事情让他们害怕了,他们怕啊,怕哪天也落了个修文修武的下场。” “皇室宗亲不全是修文修武那样的废物,你要想坐上这个位子,还得靠他们。你要让他们害怕了,他们就会成为别人的刀,杀你的刀。” 今日不知怎么回事,衡顺帝说了很多,好似真的是在教导李景源。 衡顺帝慢慢平静下来,最后道:“事情起因是那两个丫鬟,那就将那两个丫鬟送去康毅王府,这件事情到此结束。” 李景源脸色陡变,把红薯、青鸟送出去,那怎么可能,他沉声道:“我若这么做了,以后还有谁愿意死心塌地的为我做事。 父皇放心,康王叔那里,我会想办法补偿。” 衡顺帝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这还是李景源第一次拒绝他。 他神情逐渐平静,直至面无表情,淡淡说了一句:“那你就自己去做,回去吧。” 李景源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儿臣告退。” 衡顺帝面无表情,心思难测。 半晌之后,低喃了一句:“为上者,当至无情。你若不明白,便没了机会。” …… 月已上枝头,李景源还没入睡,在月下剑舞。 李景源的剑越舞越快,森白剑光连成一片,似乎要将这黑夜给撕开。 邓太阿坐在台阶上,旁边放着几碟好菜,一边饮酒,一边赏剑。 他灌了口酒,轻轻摇头:“一点就通,一点就透,这天赋世上罕见啦。我现在有些后悔没收他为徒。” 黄瓜机灵古怪的道:“要不我卖个后悔药给你。” 邓太阿赶紧摆摆手:“免了免了,收徒太麻烦了,况且殿下也不需要,我指导指导就行了。” 黄瓜觉得有道理,歪着脑袋点头:“那倒也是,殿下毕竟绝顶聪明嘛。” 黄瓜端着个脑袋,痴痴的看着,还痴笑道:“殿下舞剑的样子真好看。” 邓太阿听了,摇头不止,暗叹这丫头是没救了。 这时,赵高急匆匆赶来。 李景源立马停了下来,收剑归鞘。 赵高:“殿下,不出你所料,背后之人果然要对李修武李修文动手。” 李景源目光转冷,面无表情道:“有衡顺帝调停,宗人府的皇室宗亲们再不满也无济于事。 想要此事闹大,就必须要出人命。” 李景源将剑递给黄瓜,继续道:“李修文,李修武被打的半死,伤的极重,若是没能挺过今夜,死了,那这件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且不说康毅王,单单是宗人府的那些皇室宗亲就会对我口诛笔伐,衡顺帝估计也压不住他们的怒火。” 黄瓜抱剑,俏脸爬上怒容,气鼓鼓道:“这背后之人当真歹毒。” 李景源笑着敲了下她的脑袋:“不歹毒又如何能将我拉下太子之位。” 李景源问向赵高:“查清楚是谁的人了吗?” “长公主的人。” 李景源眉头紧皱,颇为意外,他以为这次布局的是她那几个兄弟,没想到居然是长公主。 他和这位长公主可没有多少交集啊。 “确定?” 赵高很笃定:“六剑奴撬开了暗杀者的口,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了暗杀者的接头人,亲眼看到此人进了长公主府。” 李景源微微点头,他对六剑奴的能力还是信任的。 李景源眯着眼,抬头望着空中那隐约可见的明月,感叹道:“这位长公主也想做那日月当空的武曌啊。” 这位长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灯,当年衡顺帝能顺利继位,她在当中出了不力,是个美貌、能力、才华都一流的大女人。 现在这位已经不满长公主之位,有心思做那大衡第一位女帝。 这些年来长公主在朝中耕耘,投靠她的官吏不少,在江湖中亦是有不小的影响力。 李景源眯着眼,其内寒意凌冽:“既然长公主出招了,那我也应该回礼。” 赵高明白李景源的意思,说道:“长公主的卷宗已经整理好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李景源一早就让罗网暗中调查京都高层的情报,尤其是李景源的对手们。 “走,去看看拿谁开刀。” 赵高搬来了一叠册子,全都是关于长公主的情报。 他一一翻看,寻一个能给长公主沉重一击的对象。 赵高递过来一个册子,认真道:“殿下,老奴觉得鬼市是个不错的对象。” 李景源接过册子,翻看起来,上面记录着黑市的情况。 黑市是京都的一处阴暗可怖,连朝廷法度都进不去的无法地带。 黑市最初只是无家可归之人的聚集地,后来许多晚间生意的人混迹于此,形成了市场。遵循半夜而合,鸡鸣而散的规矩。 慢慢的黑市成分越来越复杂,地痞流氓、逃犯恶徒,杀手暗客,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干的勾当越来越大胆,甚至大衡明令禁止的违禁品在那里都能买到。 这么一处严重不符大衡法度的地方却在大衡法度最森明的京都明晃晃的存在了几十年。 当真是讽刺。 李景源讥笑起来:“谁能想到黑市的背后竟是长公主,这个大衡最耀眼的女人。” 一个是大衡最风光,最具权势的女人,被称作大衡明珠的长公主。 一个是京都最阴暗恐怖,蛇虫鼠蚁聚集的阴沟。 谁能想到这两个名字会紧密联系在一起。 简直讽刺。 赵高道:“朝堂之上有衡顺帝压着,各个皇子势力在朝中势力非同小可。长公主知道她在朝廷已没多大作为。只能转向其他地方,积蓄力量。 黑市虽然不好听,但可以暗中做很多明面上办不到的事情。” 李景源默然点头。长公主野心极大,想要做那大事,必然会涉及违禁品,而黑市最是容易得到这些东西的地方。 “黑市中或许有让长公主倒台的证据。” 李景源摇摇头:“长公主在衡顺帝登基后还能一直稳坐皇库管理之位,足以说明她有多谨慎,怎么可能在黑市中留下罪证。” “就算没有,除掉黑市,也足够让她心疼好一阵。” 李景源点点头,此时想想,黑市确实是个不错的攻击对象。 第43章 我就是你的守秘人 “若想要除掉黑市,这个威虎帮是极好的切入点。”赵高从一堆册子中取出另一个册子,摆在李景源面前。 “这个威虎帮,是北城的第一大帮派,明面上是敲诈勒索、欺行霸市的地痞流氓。暗地里干着拐卖幼童的阴损勾当。 他们游走在东西北三城以及京都附近的村庄,专门诱拐幼童,而后将拐到的孩子卖到黑市。 十年下来,被他们卖掉的孩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这些被拐幼童的去向神秘,罗网竟也探查不到。其中若没有长公主的手段,断然不可能做到如此精细。” 李景源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平静的眼中首次流露出强烈杀意。拐卖幼童,这种人不论放在那个时代,都应该凌迟处死。 这些被拐卖的孩子最好的下场就是被卖给其他人做儿女。 更多的是被采生折割,做了那博取世人的同情,借此获得路人施舍的大量钱财的敛财工具。 还有一种更为残忍,就是被培养成死士。 死士都是从小开始培养的,通过各种残酷的手段洗脑,让他们成为唯命是从的杀人工具。 虎威帮拐卖的这些孩子被送去黑市,大概率是落在长公主手里,被用来培养死士。 想到此处,李景源眼中的杀意更浓了。此时李景源觉得长公主比李哲、李显他们更该死。 “借由虎威帮拐卖幼童案,插手黑市就名正言顺。 再者京都目前有很多对殿下不利的流言蜚语,正好需要一件大事转移所有人注意力。 如此打的拐卖幼童案,定然能引来全京都人讨论。 若是将此案破了,殿下在民间的名声会立马逆转。再由罗网暗中操作,针对殿下的流言蜚语很快就会消失。” 李景源收敛杀意,赞许了赵高的提议:“一箭三雕,这么看来确实是最好的对象了。” 李景源一指点在册子上:“那就定了,就是这个虎威帮。” …… 第二天,李景源大张旗鼓的去了北城。 北城是京都底层平民区,居住环境、居住条件各方面都很糟糕,是京都最差的比不上其他四城。 太子豪华车辇行在其中,格格不入,太过显眼,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突然有数人从人群中挤出来,直接跪在了车辇前方,逼停了车辇。 “草民有冤,求太子殿下做主。”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用力磕头,将脑袋都给撞破,顿时血流如注。 其他人同样悲戚声起:“求太子殿下做主。” 李景源从车辇中走出,下了马车,来到跪地的几人面前。 李景源温声道:“你们有何冤屈。” “太子殿下,一年前,我家小孙子被人贩子拐走。我去衙门告状,衙门根本不理。我数次去衙门,他们敷衍了事,最后草草结案。我那小孙子才五岁啊,是我们家的命根子啊,求太子殿下为老妇做主。”白发老妇边哭边磕头,那叫一个悲痛欲绝。 “太子殿下,俺家也是,几天前俺家小娃在家门口玩耍,我只是没看着几分钟,他就不见了,我把周围街巷翻了遍也没找到。俺家小娃才六岁啊,他要是没了,我们一家都活不了。”白发老妇身边的中年妇女哭的肝肠寸断,更是凄厉。说完也学着老妇动作,很用力的磕头,将头给磕破了,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打动李景源。 “莫要如此。”李景源赶紧阻止中年妇女,又将老妇扶起。 李景源脸色严肃,看向其他几人:“你们也是丢了孩子?” “是的,太子殿下,我家两个孩子都丢了。” “太子殿下,我家也丢了孩子,我亲眼看到人贩子把他拐走的,至今找不到。我去衙门报案,衙门草草了事,太子殿下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我家也丢了孩子,恳求太子殿下做主。” 围观的人群中,一个接着一个丢失孩子的苦主挤出人群,跪在了李景源面前。 没多大一会儿,眼前就跪下了百十号人。 上百人同时痛哭,那悲痛气氛,感染了围观群众,纷纷跪地请求李景源做主。 这群苦主自然不可能这么恰巧的出现在周围,是罗网在暗中推动,将失孤的家庭引到此处。 而后假装苦主带头告御状,给了人群中围观的失孤苦主站出来发声的信心。 围观的平民百姓越来越多,此事越闹越大。 李景源直接站到车辇上,大声喊道:“本宫以太子之名向你们保证,本宫一定会彻查此事,一定会找出那些该死的人贩子,全力帮你们找回丢失的孩子。” “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大好人。” “太子仁德。” …… 围观的所有百姓全部跪地,向李景源叩首,声浪一波接着一波,声势很大。 李景源看着这些失孤苦主,五味杂陈,心中不由得对长公主越发的厌恶。 “回吧。” 查案的由头有了,李景源便径直去皇宫请旨,他要尽快铲除虎威帮,铲除黑市,尽可能的救出被拐走的幼童。 衡顺帝很痛快的答应了:“想查就去查吧,锦衣卫、各司衙门随你调动。” 高普急匆匆赶来,严肃道:“陛下有旨,锦衣卫随你调遣。” “让锦衣卫集合,等待通知。” 李景源翻身上马, 虎卫军在前开路,以最快速度赶向虎威帮驻地。 此时虎威帮帮主像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在宽敞的大厅中来回走动。 北城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地头蛇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急匆匆走入大厅,恼怒的恼骚道:“这病太子,不在东宫享福,跑来北城做什么,管那些泥腿子做什么,他是闲着蛋疼没事干吗。” 这糙汉子是虎威帮帮主的二把手,帮里人都称他做肖二爷。 “二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得想想怎么办?”旁边的师爷打扮得八字胡中年人说道。 “我们虽然一直在给衙门打点,年年孝敬,有关失踪人口的案件都做了结案,但那些蠹虫官员敛财是把好手,做事不要太差劲,那些案件根本禁不起查。” 虎威帮帮主没好气的道:“那些人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吗?” 师爷打扮中年人建议道:“要不我们求求我们上面的人搭把手,他们不至于见死不救。” “还搭把手?那是太子,怎么搭啊。这事已经捅上天了,上面那些人巴不得我们早点死。” 虎威帮帮主沉声道:“先将那些拐子杀了,然后躲进黑市,避避风头。” 肖二爷有些不舍的道:“大哥,我们经营了这么多年的虎威帮就不要了?” 虎威帮帮主还算有点理智,摇头道:“要不了了,我们活着才最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还活着,就会有第二个虎威帮。” “不会有第二个了。”肖二爷手中出现一把匕首,直接从后心穿入,刺穿了他的心脏。 虎威帮帮主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转头,看着一直以来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兄弟。那张无情的脸,冷漠的眼神是如此的无比陌生,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老二,你……” 肖二爷面无表情的又给了一刀,直入心脏。手腕用力转动,搅碎了心脏,冷漠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我就是你的守秘人。” “最后叫你一声大哥了,你那一家子,我会替你送下去,让你们一家团聚。” 虎威帮帮主紧紧抓着肖二爷的衣领,满眼不甘、绝望的倒了下去。 第44章 肉喂恶狗,骨塑石雕,永世受骂名 师爷打扮的中年人被吓傻了,没有第一时间往外跑。肖二爷转过身来,染血匕首滴落着腥红血水:“轮到你了。” 中年人扑通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二爷,饶命。” “你知道的太多,饶不得。”肖二爷一把抓住师爷的脑袋,像是杀鸡一样的动作,手中匕首狠辣刺下去,毫不留情。 只是还没刺中,肖二爷刺出的手臂诡异的被一股大力甩了出去,连带着身体也后退了两步。 肖二爷脸色痛苦,再看手臂,血流如注。一根如匕首般的暗器刺穿了他的小臂,将他的小臂经脉精准切断,手中匕首无力握住,掉落在地。 “谁?”肖二爷惊惧的四顾,猛地在看到一道黑影出现在了墙角,此人黑甲覆面,阴冷如鬼。 肖二爷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同类的压迫感。 肖二爷眼神发狠,他知道自己不是黑甲覆面人的对手,只能拼命搏一下,完好的左手握拳砸向军师中年人脑袋。 但是黑甲覆面人一个跨步便是跨过了十米距离,闪电般抓住了肖二爷的肩膀,一用力,肖二爷的肩胛骨被捏碎了。 紧跟着又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果断卸了下巴,将他的牙齿全部敲碎,防止此人是个死士,牙中镶着毒囊。 军师打扮的中年人见惯了虎威帮的恶心,可还是被黑甲覆面人的冷酷凶厉手段吓尿了。 黑甲覆面人嫌他聒噪,一脚踢在他的脖子上,将他踢晕过去。 这黑甲覆面人正是罗网六剑奴之一的魍魉。 “你最好是知道虎威帮的一切事情,否则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魍魉因为没能阻止肖二爷杀死虎威帮帮主,此时非常生气。吃人般的森寒眼神让肖二爷这个心硬如铁,擅长伪装的守秘人产生了恐惧。 魍魉抓着两人离开。 数百虎威帮帮众都被聚在了驻地大院,他们都在讨论太子要彻查幼童拐案之事,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深深的担忧和恐惧。 突然人群中大耳青年推了推身边的旁边人:“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哪来的声音,你是不是听错了。” 大耳青年非常笃定:“真有声音,听力极佳,不可能听错的。” 他立马趴在地上倾听,这一奇怪举动,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大耳青年神色在几息之内变得惊恐:“是马蹄声,很多的马蹄声,朝着我们这里来了。” “大耳刘,你说真的?” “我确定是马蹄声,不会错的,而且数量极多。” “一定是朝廷的人马,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 虎威帮数百帮众本就心虚,此时更是慌乱了。 马蹄声由远及近,如旱地闷雷,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们的心脏上。 虎威帮中层气的大骂:“朝廷的人马都快到了,为什么那些眼睛还不传信过来。” 虎威帮有不少专门负责盯梢的帮众,俗称眼睛。他们散布在北城各处,盯着北城各个大道。一旦有情况,就会立马汇报消息。 可到现在他们也没收到眼睛的任何消息。 这自然是罗网的手笔,罗网杀手早已埋伏在虎威帮驻地附近,所有赶来通风报信的眼睛被全部杀死。 “快去找帮主。”威虎帮的中层赶紧向内宅跑去,有些精通审时度势的狡猾家伙目光来回转,已经在想着怎么逃走。 上千虎卫军带着滚滚尘土而来,好似千军万马一般,声势浩大。 “围住,不准放走一人。”典韦一声大吼,虎卫军向两侧包抄,将虎威帮驻地围的水泄不通。 典韦翻身下马,一脚踢碎大门,虎卫军鱼贯而入。面对如狼似虎般的虎卫军士,数百虎威帮帮众就像是一个个小鹌鹑,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有不知死活的小头目脸带谄媚笑容的上前询问情况,迎接他的是森白战刀,脑袋直接搬家了。 “欺人太甚,兄弟们,他们只有这点人,我们冲了他们。”有不知死活的帮众撺掇其他人反抗,还真不少人响应。 “反抗者,斩。”典韦冷漠开口,虎卫军士拔出了战刀。 李景源从后面走出来,冷漠道:“这么杀了他们,太便宜他们了。” 典韦重新下令:“反抗者斩腿。” 战斗很快停止,都不能说是战斗,像极了杀鸡宰鹅,数十个帮众被砍掉了一条或两条大腿。 那猩红的血水将地面染红,典韦踏在鲜血上,溅起了血滴。 典韦一声喝:“跪下。” 强大兵戈煞势压得这群地痞流氓喘不过气来,一个接着一个麻溜地跪在地上,根本不敢动。 “全部绑了。” 虎卫军拿着一条条麻绳,十人一组,将数百威虎帮帮众全部捆了起来。 有虎卫军前来汇报:“殿下,在虎威帮的地窖中找到了被被拐卖而来的孩童。” 李景源目光看向前方,十几个五六岁,甚至还有一个襁褓中婴儿被抱了出来,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有些孩子身上有不少伤势,显然遭受过毒打。 长时间黑暗的地窖中,又遭到了非人虐待,这些孩子变得畏畏缩缩,纵是满眼恐惧也不敢哭泣。 李景源见此,眼中杀意更甚。 这群人贩子连畜生都不如,他们必须死。当处极刑,要让他们以最痛苦,最残忍的方式去死。。 “处他们凌迟,明日在北城菜市口活剐了他们。” “他们死后,肉喂恶狗,骨塑石雕,就跪在北门入口,永世受人唾弃。” 威虎帮帮众听此,一个个吓瘫在地,有意志薄弱的,直接被吓尿了。哭爹喊娘,求太子饶命。 典韦摆摆手,厌恶道:“带走,别污了殿下的眼。” 虎卫军们拽起麻绳,将他们一串串的拖走。 “先将这些孩子带出去,找到他们的家人,送他们回家。” “是。” 李景源迈步走入虎威帮内宅中,入眼就是一具尸体,而六剑奴中的三位已经在此等候。 三人跪地,恭敬叩拜: “参见殿下。” “虎威帮帮主呢。” 魍魉低头,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些惭愧:“回殿下,是属下失职,虎威帮帮主被虎威帮的二把手肖旗杀了。” 李景源有些意外,皱眉问道:“他们内讧了?” 魍魉双手递上一本册子:“这是从肖旗以及负责虎威帮账簿的陶童口中拷问出了情报。” 李景源接过册子,翻看起来,眉头紧皱起来。 虎威帮将拐卖而来的孩童卖给了号称黑市之王的幽冥王。 这倒不出所料,毕竟能够瞒住罗网的探查,也只有掌控黑市,最熟悉黑市的幽冥王才能做到。 而肖旗就是幽冥王派遣在虎威帮帮主身边的守秘人,是个死士,负责在虎威帮帮主泄露交易情报时解决对方,守住幼童买卖的秘密。 不过肖旗十年如一日的潜伏在虎威帮帮主身边,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世俗市井之气。心中多了渴望,多了畏惧,也就不再纯粹,算不得真正的死士了。 在魍魉的残酷手段下他还是透露了许多情报。 李景源重重合起册子,冷哼道:“一个傀儡也敢自称幽冥之王。” “那就让你下九幽,去见真正的阎王爷。” 第45章 殿下是钓鱼人 “叮,恭喜宿主触发新任务【以暴制暴】。” 来任务了,这倒是意外之喜。 李景源连忙查看新任务信息。 任务信息:暴君的暴是手段,是维护天下至尊位的不择手段。暴君压的是敢忤逆罔上之辈,护的是忠心忠君之人。 平民百姓是王朝根基,不可不护。 任务内容:彻底铲除黑市,还京都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任务奖励:人才大礼包。 李景源习惯性眯眼,眼底杀意沸腾:“既然是暴君嘛,就该暴力一点,这次就大开杀戒,杀出个朗朗乾坤。” 虎威帮的罪行以最快速度昭告全城,以及明日凌迟虎威帮帮众的消息如飓风一般席卷了北城。 北城百姓早就饱受虎威帮骚扰压榨之苦,苦不堪言。现在得知这个消息,一个个喜大普奔,奔走相告。 有甚至还挂起了炮仗庆祝,无不感恩李景源,无不称颂太子殿下仁德。 尤其是丢失孩子的失孤家庭当时就给李景源立起长生牌位,日夜供奉。 这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飞入整个京都,民间议论不休,随着虎威帮恶行一一被揭发,并在罗网刻意引导下,太子的名声出现了两极反转。 …… 二皇子府邸,李显坐在凉亭,笑的很开心:“凌迟数百人,杀心太重了,我这太子弟弟越发的暴虐了。” 沈剑锋道:“这可不是件好事,现在到处都在说太子圣明。” 李显摇头笑道:“民间舆论最容易反复,也最容易被操控,他们喊几句没什么价值。 官场舆论才是重点,官场舆论又多在儒家。 儒家的思想讲究的是以仁治世,以德化人。太子为民做主的行为确实值得赞颂,可处理方式太过狠辣残酷,这可与儒家思想背道而驰,他又一次走到了儒家的对立面。” “法家多酷吏,多酷刑,你说我们这位太子的背后是否有法家支持?” “从探子汇报而来的情报中,东宫并无法家之人。” 李显摆摆手:“别忘了当初凭空出现的虎卫军,太子藏人可是一好手。” 沈剑锋不由点头:“这倒也是。” “不过这事起因大有问题,太子为何突然去北城,又恰巧有失孤苦主拦街告御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刻意安排。 我这太子弟弟究竟想干吗?”李显目光落在了桌上宣纸,其上写的正是虎威帮以及落马官员的名字,他的目光在这些名字中游走,最终落在了一处。 长公主。 “粗暴无德。”这是内阁首辅董正道的评价,京都那些高层也是差不多的评价。 翌日,北城菜市口人头攒动,天还没亮就已经来了数百人,到现在菜市口汇聚了上万人,附近几个街道被围的水泄不通。而且其他四个城区亦是有大量百姓在赶来的路上。 若不是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尹各衙门及时阻止,今日的北城恐怕要汇聚数万乃至十万人,可见此事的影响力有多大。 典韦一身甲装走上处刑台,朗声高喝,声传两里地,让围观百姓都能听清楚。 “现查明,虎威帮十三年里拐卖幼童一千余人,毁家无数;……所犯罪行罄竹难书。奉太子令,判处虎威帮二百一十人凌迟,一百三十人斩立决。” “好,太子圣明。”人群非常欢呼起来。 “带人犯。” 第一个被押上来的虎威帮帮主。 他虽然死了,但作为首恶,李景源又怎能让他死的轻松,死的安心。 死了也要将他凌迟。 负责凌迟的是罗网中人,他们最是擅长凌迟,活剐,能让人在凌迟的时候承受最大的痛苦。 一刀、一刀、接着一刀,虎威帮帮主身上的肉被一块块的片了下来,这些肉被扔到了处刑台的下方。 在处刑台下面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笼子,里面是关着一只只饿了数天的恶犬,这些肉一掉下去,立马就会哄抢吃掉。 这笼子没有封闭,围观的百姓可以亲眼看到恶狗食肉的场景。 上有凌迟活剐,下有恶狗食人肉。 这两幕极具冲击,有的百姓根本受不了,当场吐了。 菜市口的处刑从午时三刻,一直持续到宵禁才结束。围观的百姓是换了一拨又一拨,恶犬都被撑死了几只。 李景源如此酷烈的行为不出所料的受到了儒官抨击,衡顺帝的御桌上再次奏疏如蝗。这次衡顺帝没说什么,只是这些奏疏留中,似乎是默认李景源的酷刑。 当天夜里,寒风凛冽,夜空无月,天地一片漆黑。 李景源骑着一匹高大黑马,抬头看着夜幕,又看向不远处,那烛火摇曳,人影幢幢的地方,幽幽道:“月黑风高夜,杀人好时节啊。” 黑白玄鉴出现在了李景源身后,躬身道:“回殿下,虎卫军和罗网已经就位,随时可以动手。” “那便动手吧,让这座污秽之地从此消失。”李景源单手提着定秦剑,一夹马腹,骏马嗖的冲了出去,身后数个快马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赵高去了皇宫。 御书房中,有个小太监急忙走进御书房,跪地道:“回陛下,东宫总管太监赵高求见。” 衡顺帝一愣,问道:“太子没来?” “回陛下,没有,只有找赵公公一人。” 衡顺帝看了一眼身旁的孙公公,疑问道:“自逼宫案后,太子到哪里都会带着赵高,今日为何让着赵高单独来见朕?” 孙公公说道:“许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衡顺帝点点头:“让他进来。” 赵高走入御书房,向衡顺帝恭敬行了大礼:“奴才赵高拜见陛下。” “免了,说说吧,太子让你来有何要事?”衡顺帝确实很好奇赵高来意。 赵高取出一份奏疏,恭敬回道:“奴才奉太子殿下令,前来上奏疏。” 衡顺帝眉头紧皱,上奏疏?就这事? “拿上来吧。” 孙公公连忙走过去,接过奏疏,小跑回去,交给了衡顺帝。 衡顺帝翻看,奏疏不是很长,几眼就看完了。他放下奏书,凝眉良久。奏疏上所奏之事不大,就是请命铲除黑市。 完全没必要让这位天象武夫连夜上疏。 “黑市,确实不应该存在,铲除就铲除了吧。” 突然衡顺帝似想到了什么,沉声问道:“太子在哪里?” 赵高拱手一拜道:“殿下说了,若是陛下问起,自当实话实说。太子殿下去了黑市。” “什么?”衡顺帝猛地起身, 衡顺帝脸色铁青,非常生气:“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个道理他难道不懂吗?” 赵高面带微笑说道:“有虎卫军跟随保护,殿下不会有事的,还请陛下安心。” 衡顺帝脸上怒容来的快去的也快,如变脸翻书一般,他审视着赵高,沉声道:“他去了黑市,又让你来向朕汇报,太子这是想干吗?” 赵高如实回道:“黑市背后牵扯极广,若想要彻底铲除,就必须要将背后的关系连根拔起。若是我一同过去,背后之人定会忌惮,不敢妄动,这黑市也就查不出什么名堂。” 衡顺帝的声音带着些怒意,冷笑道:“所以他就把自己当饵。” 赵高平淡道:“殿下是钓鱼人。” 第46章 鬼门关,黄泉道,八字不硬莫近前 衡顺帝面无表情:“那朕就看看,他究竟能钓出怎样的大鱼。” 赵高一拱手,微笑道:“请陛下拭目以待。” …… 北城东北区是一片贫民窟,是京都最为脏乱差的地方,破旧的房屋密密麻麻,房屋间紧挨在一起,街巷狭窄逼仄,大多只供一人通过。 稍微宽敞的也就两条纵横的主干道,道路常年不修补。到处都是坑洞,下雨的时候,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各种生活垃圾扔的到处都是,恶臭至极。现在是冬天,倒还好。若是到了夏天,那臭味能飘至数里外,苍蝇蛆虫多的吓人。 倒是老鼠不多,因为它是难得的肉食。 在这里的人生活的都是无家可归、穷途末路者。 在北城之人只要还有一点辙子都不会来这里。 而黑市的入口就在这贫民窟的里面。 贫民窟是黑市的障眼法,也算是贫民窟的另类保护伞。贫民窟中的贫民都依靠黑市苟活,他们不希望黑市被端掉。 朝廷以前有过数次清扫黑市的行动,但光是通过贫民窟就是个不小的难题。 更何况贫民窟中有太多黑市的眼线,朝廷兵马一进入贫民窟,黑市那边就会得到消息,做鸟兽散了。等朝廷兵马进了黑市,早已晚了。 朝廷数次清剿均已失败告终,这才不管黑市,默认了它的存在。 李景源骑着黑马冲入了贫民窟,空气中散发的恶臭扑面而来,李景源不由得紧皱眉头。但没有停下,继续纵马前进。 行至半路,一道佝偻人影提灯而出,晃悠悠的正好出现在李景源前方。 似乎一点不担心会被疾驰而来的高头大马撞死。 佝偻人影微微抬手,昏暗的油灯稍微照亮了此人面容。这是个身形干瘦,满脸僵尸斑的枯槁老人。 李景源勒马而停,眉头紧皱。 “几位贵人,小老儿身患恶疾,时日无多了,可否施舍小老儿一些银钱,买口薄棺,好叫小老儿死后有三寸安息之地。”枯槁老人冻得瑟瑟发抖,说话有气无力,看不出半点生机。 李景源是太子,出门从不揣钱。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典韦。 “我也没带钱。” “我带了。” 幸亏有个虎卫军士身上带了钱,扔了一两银锭落在了枯槁老人脚下。 枯槁老人见到银钱,倒是有了些力气。跪在地上,激动将银锭揣入怀中,然后向李景源不住的磕头。 “快些让路。” “是,是,这就让路。”枯槁老人提着油灯,拖着病入膏肓的身体移动到墙边。 李景源刚要夹马腹,两侧破屋烂房里钻出了一个又一个衣衫褴褛之人,他们跪在地上,向李景源磕头,祈求施舍。 李景源脸色一沉。 “贵人们,我们无衣无食,快要冻死了。还请发发善心,施舍点钱财让我们这些可怜人能活着渡过这个寒冬吧。”一个瘦骨嶙峋如骷髅的中年人哭求道。 李景源现在有急事,不想和这些人扯皮:“还有钱吗。” 虎卫军士拿出了全部的银钱,只有五两。 “就这些了,你们全部让路。” 刚还可怜兮兮的骷髅中年人见钱眼开,一把抢过五两银子,一溜烟的钻回了破烂屋子里。跪在地上的其他人,反应过来立马追了过去,屋子里响起了痛骂和打砸声响。 人性向来如此。 李景源默然,但没忘记此行目标,狠狠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沿着大道直到尽头,是一座荒凉小山。 鬼市就在这荒凉小山之中。 驱马走至一个两人宽左右的山洞前,山洞的一侧挂着一个红灯笼。 红灯笼挂起则代表着鬼市开张,反正则鬼市关闭,给入鬼市的买卖人提示。 另一边的山体上歪歪斜斜的刻着一行难看的大字。 鬼门关,黄泉道,八字不硬莫近前。 故弄玄虚。 李景源下马来到山洞前,洞口处还依稀可见斑驳血水,山洞阴影处走出一人,是掩日。 山洞口的鬼市看门人已经被他解决,地上的斑驳血水正是来自于鬼市看门人。 “参见殿下。” “安排好了吗?” “鬼市中各处均已安排好人手。” 李景源颔首,看向身后虎卫军士,道:“召集虎卫军。” “是。” 一个虎卫军士立马朝天发射了烟火筒,寂寥黑暗的夜空中亮起了一道璀璨烟花。 这是信号。 贫民窟外,早已潜伏的虎卫军士们纷纷动身,以最快速度通过贫民窟,奔向鬼市。 北城乃至贫民窟都有鬼市眼线,任何大规模的兵马调动是不可能瞒过鬼市的眼线。 但是今日不一样,因为北城菜市口处刑事件,北城人流量太大了。 李景源让虎卫军卸甲,化作平民百姓,三三两两的随着人群散入北城各处,而后聚集在贫民窟外,这才瞒过了鬼市眼线。 “走,进去看看八字不硬莫进前的鬼市。”李景源径直进入山洞。 “殿下,我在前方领路。”典韦错开身子,走在前面带路。 这是一条五米长的山缝小道,通道两边雕刻着百鬼夜行石画,每隔一米,岩壁上就有一个烛台,这烛台是以人的头骨打造而成。 百鬼夜行石画,头骨烛台,都是在刻意营造出骇人氛围。 结合着山壁上那行故弄玄虚的的警告,李景源似乎有些明白。 鬼市入口代表的是鬼门关,这条山缝小道自然就是黄泉路。 只是五米长的黄泉路,着实是有些短了。 这条‘黄泉小道’并非直线,而是向下延伸,通向地下。 五米一过,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地腔空间,面积比上面的小山还要大出倍余。 这里实则是一处天然的地下溶洞,经人改造,这才成了如今的鬼市。 溶洞是一个凹下去的盆地状,内建有许多木屋,俨然如一座洞中村镇。 溶洞四边的木屋依溶洞的地形而建,所以这些木屋形状千奇百怪,有的是长条状,有的是木桶形,不一而足,杂乱之中却也有些因地制宜的规矩。 木屋之中多点着昏暗烛光,连让木屋光明都做不到。所以在上面看,就像是一个又一个鬼火,只能看到木屋中不时走动的人影。 胆子小的人确实会被这一幕所吓到。 李景源沿着木梯往下走,到了溶洞底部,地形稍见平坦。这里的木屋就正常许多,排列略整齐,形成如外界一般的街市。 街道之中,人头攒动,人流量不少。 鬼市中只有两种人。 不是买家和卖家。 而是外来人和本地人。 带着面具、带着兜帽,不想被别人知道身份的就是外来人。 多是买家,卖家数量也不少,基本都是来销赃的。 不做隐藏,脸色苍白的是鬼市本地人,因为常年生活在不见天日的鬼市内,他们的脸色都显得苍白。 鬼市有两个街,一个是专门买卖的东街,这里烛火昏暗,没有吆喝叫卖声,所有人都很沉默,最多有买卖双方意见不统一时不耐烦的咒骂。 还有一条是被巨大岩壁阻挡的西街,这里是烛火明亮许多,街上茶楼、酒馆、青楼、赌坊俱全,是娱乐场所,多是来鬼市避祸之人的落脚地。 铛!铛!铛! 突然鬼市入口处响起了清脆的铜铃声音,回荡在在空旷的溶洞内,惊动了鬼市所有人。 “黄泉铃响了,这是出大事了。”知道这铜铃声意义的人,连忙看向鬼入口,看到一个个拿着火把的高大甲兵,正鱼贯而入,气势汹汹的冲入了鬼市。 “开始了。” 第47章 给过你们机会了,不懂得珍惜 有鬼市武夫在木屋之上奔跑,大声呼喊:“是朝廷的披甲精兵,他们要铲除鬼市。快,通知幽冥王大人。” 一箭破空,精准命中此人,闷哼一声僵直着从屋顶摔落下去。 阴影之处罗网杀手手持弓箭利弩,瞄准着黑市。但凡有人冒头,先射杀之。 虎卫军迈着整齐的步伐行进,脚步声连在一起,如闷雷炸响,凶猛军势,兵戈煞气震撼人心。 鬼市中人,哪里见这等精兵悍卒,皆被吓得亡魂大冒,纷纷逃开。 李景源走过去,虎卫军同时跪地:“参见太子殿下。” 千人声如一声,并且在内力的加持下,传至黑市的每个角落,鬼市中人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 “太子殿下,是太子来了?这人是太子? “太子何等尊贵,怎么可能来我们这人间鬼蜮。” “不,他就是太子,昨日太子亲自查抄虎威帮,我远远的看过太子。就是他,没错的,他就是太子。” “据说太子亲军个个身高九尺,壮如牛虎,这些披甲精兵模样不就是吗?” “太子为什么要来鬼市,还带着亲军前来,难道是是要铲除黑市吗?” …… 鬼市中人目光都聚焦在了李景源身上,议论纷纷,激动、诧异、担忧、害怕等等各种情绪浮现在了各人脸上。 李景源抬抬手:“起身。” “是。” 典韦站出来,鼓动内力,声音大如雷霆,再次传遍整座黑市:“据虎威帮帮主证词,他将诱拐的孩童全部卖到了黑市。太子殿下这次亲自过来,就想看看这黑市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存在,竟敢在京都脚下买卖孩童。” 有胆大者出声道:“太子殿下,我等与虎威帮拐卖幼童案没半点关系,可否离开黑市。” 典韦道:“查明尔等身上没有案件在身,尔等自然安然无恙。” 典韦这话让人群骚动起来,躲在黑市的那个身上不背一两个案子,最轻的都是偷鸡摸狗,背着人命的不在少数。 束手就擒岂不是等于送死,人群再度沸腾起来,他们自然不甘心束手待毙,很多人目光都凶狠了起来。 “太子殿下,我们认罪。” 人群中传来剧烈的咳嗽声,而后人群瞬间分开,一个个捂住口鼻,像是在躲避瘟疫一般,往后退,四散开。 只见几个板车被推出来,板车上躺着一群穿着严密的黑衣,带着兜帽,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怪人。 推板推到距离李景源三十米的位置后,推板车的人掉头就跑。 几个板车上几十号怪人互相搀扶着走下来,他们行动不便,有人走几步还要喘几口气。 怪人们身上散发有很浓的檀香味,但离近了能稍微闻到檀香之下的恶臭味,有点像是腐臭。 他们身上极浓的檀香味就是为了压住这股恶臭味。 他们缓慢的跪在地上,向李景源磕头,疑似领头之人,有气无力说道:“虎威帮一直以来都是和我们合作,他们拐卖而来的幼童都卖给了我们。 太子殿下,我等罪孽深重,自知罪无可赦,此来向太子殿下自首。” 李景源眯着眼,就像是在看笑话,讥讽问道:“那说说你们是怎么从虎威帮手中购买的孩童,一共有多少次,最近的一次是哪一天。 别想蒙本宫,本宫手中可是有详细的账册。” 领头之人哑口无言,他默默掀开头上兜帽,帽子下那张脸让人心里不由一紧,胃里返酸,犯恶心。 实则是这人的样貌太过吓人,这人脸上长满了鸡蛋大小的脓包,将原本的面容都给遮盖了。 他身后的其他人同样掀开兜帽,多数是全身脓包。也有人看着正常,但面色蜡黄,咳嗽不止,甚至大口大口咳血血,同样瘆人。 领头之人身体抽搐几下,他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病痛折磨。他深呼吸,拱手道:“太子殿下,我等身染传染恶疾,已无多少时日。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等不会说谎。” 还挺会拽词,这家伙之前不会是儒生吧。 李景源神色如常,非常平静:“说得出来,本宫就相信你们。” “太子殿下,我得的是天花病,他们中有人得了肺痨,有人是花柳病,有人是麻风、还有人是消渴症……,这些可都是绝症,随便一个都能致人于死地。” 不仅让李景源心里一惊,鬼市的人同样被吓到了,退的更远了些。 典韦上前一步,拦在李景源身前。 领头之人伸手抓着自己的脸,脓包被抓破,脓白带血,恶臭冲鼻。他痛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他强忍着痛,提高了嗓音道:“太子殿下如此不信我等将死之人,是对我等的侮辱。需知匹夫一怒,也可血溅五步。” 这是在威胁李景源。 李景源眉头皱起,罗网的情报中可没有这些人的信息。 李景源脑筋转了几圈,大概想明白了。 这些人恐怕是幽冥王特意圈养起来的,专门用来应对类似于今天的情况。 幽冥王的手段阴毒更胜高明。 说实在的,李景源一开始心里确实有些犯嘀咕。他现在可是太子,前途无量,如果不小心被感染,那真是没地后悔。 不过这想法只有一瞬。 若是被区区几十个病人吓倒,他还当个屁的太子,他还当个屁的古来第一暴君。 李景源语调平淡道:“若是被你们几十个将死之人吓到了,本宫也不配当这个太子。说,谁让你们出来顶罪的,是不是那所谓的幽冥王?” “无人指使,我等是认罪而来。” “说出指使者,本宫保证你们相安无事,保证你们能得到治疗,就算治不好,也让你们舒心离世,死后安坟立碑,有一处栖息之地。” 李景源这是要离间他们。 太子的话自然分量极重,这十几人中有好几个动摇了。 那领头之人竟也有几分动摇,紧跟着远处有箫声响起。领头之人脸色一下子惧怕起来,余下几个动摇者也是如此。 李景源看向箫声来处,这是有人在远处操控这些绝症患者。 李景源猜到了这些人转变态度的缘由,当即保证道:“你等是否有妻儿老小落在别人手中,你们放心,本宫答应你们,一定全力救下他们。” 领头之人摇头,似乎在说救不了的。 他站起身来,手中出现匕首,隔开手腕,血水流淌而出。其他人纷纷照做,然后毅然决然的朝着李景源走来。 “我等以命抵罪,请太子殿下退出鬼市,给鬼市一线生机。” 李景源摇摇头,找死啊。 一挥手。 身后虎卫军士弓弩齐射,上百支弩箭精准击中这几十号人,箭矢透体而过,瞬息惨死倒地。 “给过你们机会了,不懂得珍惜。” 李景源目光转向鬼市中人,淡淡道:“你们也要放弃本宫给的机会吗?” 平淡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第48章 凡站立者,皆杀 几十号人当场丧命,猩红血水还在汩汩流淌。 虎卫军士弓弩瞄准,刀已出鞘。 都将李景源的话衬托的更迫人,更具锋芒。 “诸位,我们黑市中人哪个身上没有几件案子,又有多少人背着人命,束手就擒等于送死。”人群之中走出一背刀客,此人面容阴鸷,一脸凶相,再加上半边脸大面积的烫伤红疤,那是凶上加凶。 “红面鬼曾兽,幽冥王手下的四鬼之一,他可是小宗师境的大高手。”有人认出了这人,惊呼出来。 曾兽眼神阴翳,透着凶光:“我们躲在这鬼市之中,就是不想死。” 他的话引起了鬼市不少人共鸣。 一队黑衣打手气势汹汹的挤出人群,为首有二人。 一人身形干瘦,脸颊凹陷,眼窝凹陷,不似正常人,更似病人。 另一人脸黑如炭,鹰钩鼻,倒三角眼,眼角下场,眼神阴翳,看着就是个狡猾诡诈之人。 “剥皮鬼朱叶。” “黑蛇鬼马守。” 这两人是四鬼之二,一个凶残成性,喜好活剥人皮。一个狡诈如蛇,心狠手辣。 “让开。”一声粗怒的女声响起,一个体型夸张的红衣女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周围男人纷纷纷纷惊恐让路。 此女身高有八尺,身宽体胖,很胖,观其体重起码有三百斤。面容丑陋,却爱红妆。只是那艳红装扮落在脸上,不增美感,反倒更觉恶心。 她力气很大,手持两把擂鼓翁金锤,倒是不负一身肥肉。 红霞鬼葛红萍。 鬼市众人暗地里都称她做肥猪鬼,此女与身旁曾兽一样是小宗师境界,天生蛮力,战力上比曾兽还要强上一分,位列四鬼之首。 仗着身份,葛红萍最是喜欢养男宠,经常强掳俊秀男子肆意妄为。最令人发指的地方在于她性格扭曲变态,喜欢干一些没下限的恶心事,没几个男的能在她身下撑过一个月。 葛红萍一双小眼睛盯着李景源,眼中炙热淫邪,舌头不由的舔了舔嘴唇。 她生平有三好,折磨男人,折磨俊美男人,尤其喜好折磨高贵的俊美男人。 李景源眉头紧蹙,这葛红萍比刚才那些绝症病人更觉得恶心。 也让李景源没了耐心:“三个数,束手者活,反抗者,死。” “太子殿下令,三个数内,黑市所有人全部蹲地束手,反抗者,杀无赦。”典韦声音忽地转冷,兵戈煞气弥漫而出,有虎啸低吟。虎卫军上前一步,四周黑市之人尽皆面色悚然,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幽冥王大人来了。” 人群一震,纷纷抬头。 一袭黑袍,面覆狰狞黑甲的幽冥王踏着屋顶而来,落在了四大鬼王前方。 幽冥王向李景源拱手,恭敬道:“太子殿下,有礼。” 李景源面无表情,不做回答,无视幽冥王。 旁边的典韦高声读数:“一。” 幽冥王面覆甲,看不出此刻表情,但转冷的声音说明了他此刻的心情:“太子殿下,黑市牵连甚广,背后的大人物即便是太子殿下也要谨慎对待。” 幽冥王又将姿态放低,继续道:“虎威帮幼童拐卖案,我可以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恳请殿下能放过鬼市。” “二。” “太子殿下,当真要鱼死网破。”幽冥王言语之中,已有杀意,身上气息弥漫而出,竟也是位宗师武夫。 他的内力很森冷阴沉,一看便知他修的不是正经武功。 “三。” 典韦拔出了铁戟,怒目相向,杀气腾腾,狰狞雄武,喝道:“时间到,虎卫军全体听令,凡站立者,皆杀。” 幽冥王见已无转机,当即大喝道:“诸位, 太子堵住了黑市的所有出入口,太子这是不想让我们活命啊。投降了是死,不投降还能搏一搏一线生机。 我等生来就是两脚泥,活如蝼蚁,比不上高高在上的贵人们。若是死了能拉着当朝太子,这世间极贵之人垫背,我等便是不算白白来这世间走一遭。” 他这话对这些活在阴沟烂泥中的鬼市人确有诱惑力,也让不少仇富妒贵的江湖人心中火热。 当然更是因为退路被断后的绝望反扑。 幽冥王麾下打手们纷纷拔刀而出,尽管畏惧太子,惧怕虎卫军,但他们更怕幽冥王。 “鬼王大人说的不错,左右都是死的话,为何要憋屈的死。拉着太子一起死,我们下了地府,也能和祖宗吹吹牛了。”红面鬼曾兽大笑起来,拔出了背后大刀。 “我们人数比他们多两三倍,更是占据地形优势,真要打起来,他们不一定稳赢。” “我们鬼市武夫众多,更有幽冥王这位大宗师在,何惧这些精兵。” “即便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若是能杀了太子,我这庸碌悲怆一生也算做了件惊心动魄的大事。” …… 幽冥王的人在其中蛊惑,再加上太子的强硬,鬼市中人自知逼到了绝路。一个个眼红起来,紧了紧手中兵器,下了决心,准备拼杀出一线生机。 典韦一声令下:“弓弩齐射。” 虎卫军士瞬间扣动扳机,力道惊人的弩箭破空射出,数百利箭如雨洒出。 幽冥王双手猛的向前一拍,竟是掀起了一股强风,将这些射速极快的弩箭掀飞。 “典韦,去吧。” 典韦歪了歪脖子,身上血煞流动,提着双戟,踏步而出。 幽冥王已不做他想,鬼市的秘密绝不能暴露,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拖时间,等援手。 内力鼓动,那阴森之气弥漫而开,长刀出鞘,内力鼓动间大刀之上爬满黑芒,仿佛镀上了一层黑漆。 幽冥王喝道:“我来拦住他, 你们迅速冲破太子亲军,擒贼先擒王。” 话音落地,他便冲出,典韦奋力双戟被他拦下,不见慌乱,游刃有余。这幽冥王在境界上还要高出典韦一筹。 典韦拧眉长啸,铁戟砸破空气,震声四方。 刀戟相碰,接连是一串串的刺眼火花。 “鬼杀三刀。”幽冥王忽地爆发,改双手握刀,挥动之时竟是半路陡然改变行刀轨迹,掠出一道黑芒。幸亏典韦反应很快,刀尖只是划过了衣衫,与其内轻甲相碰,又是一长串刺眼火花。 典韦沉重双脚噔噔后退了两步,又退了一步。 鬼市众人见到幽冥王如此强悍,信心大增。 “杀。”红面鬼将举刀大吼,幽冥王麾下打手先动,鬼市众人被带动起来,举着武器从四面八方围攻过去。 “清空弩匣。”虎卫军副将大吼,虎卫军动了,弓弩先射。当头冲来的打手成片倒地,根本冲不到虎卫军跟前。 “先天境武夫带头,阻挡弩箭。”四大鬼王见此,立马是冲过去。鬼市中先天境武夫陆续跟随而上,足足有十几人之多。 先天境武夫一身的先天罡气护体,这些弩箭还射杀不了他们。 他们从四方逼近虎卫军,要将虎卫军阵型打散。 虎卫军副将经验丰富,临危不惧,下达命令:“弃弩,执刀,破杀阵。” 虎卫军士立马扔掉弓弩,拔出了战刀,赫赫军势,莽莽兵煞连成一片,巍然不惧。 第49章 喝上一壶酒,提刀斩了太子头。 皇子府,李显傻眼了,赤着脚从床榻跳下,不顾形象。指着沈英峰,急切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知道你很着急,但你先别急。” 沈英峰将手中密信递给李显,李显迫不及待接过。密信上中有两行十二个字,一字一句读道:“赵高在宫中上奏,太子在黑市。” 就这十二个字,他读了三遍。猛地看向沈英峰:“你说这密信会不会有假?” 沈英峰反问道:“宫中那位你信不过?” 李显摇摇头:“自然信得过,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太子去了黑市?偏偏在赵高上奏的时候去了黑市,你说说我们这位太子脑子里在想什么? “上面没写清楚,要不再问问?” 李显摆摆手:“不能问,那位隐藏的很深,频繁接发情报会有暴露的风险。他是我们接触宫中消息最重要的途径,绝不能有失。” “那位做事周密,既然没写就说明他也不知道。” 李显端详着密信,脸上有惊喜,也有狐疑,很是想不通,急的他都有点抓耳挠腮。 “他太子会在赵高不在身边的时候去黑市,这不正常啊。难道是我那父皇的意思?想不明白,想不清楚。” 沈英峰轻声道:“既然想不明白,我去看看。没有赵高保护,或许我有机会借机出手除掉他。” 李显没回答,自顾自道:“可是我怎么看,都觉得这是太子布的局,给我们布的局。” “你是说宫里那位赵高是假冒的?” 李显摇摇头:“不是,宫中高手众多,怎会辨认不出真假。父皇何许人也,又怎会陪太子演戏。” 沈英峰道:“太子莫不是依仗虎卫军以及太秋山出现过的宗师女子?” 沈英峰评价起来:“虎卫军将军典韦的实力确实不错,但敌不过我的剑。至于那宗师女子不知底细,不过能拦截高普,至少是宗师后期境界,大概率是宗师巅峰,倒是个大麻烦。” 李显急的来回走动,一番权衡着利弊,喃喃道:“你的剑太过显眼,若被发现,就算真杀了太子,也会因此招惹赵高,被一个天象武夫嫉恨,我日后还能睡的安心吗。” “那我们不动?“ 李显脸上露出阴险笑容:“怎么不动,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次机会。不管是不是局,都要去一趟。同时想办法将消息传出去,尤其是传给魏王,以他的急性子说不得要动一动。” “我这就去办。” “等等,你别动了,你去还是太冒险了。让要离去,他精通潜藏暗杀,他去最合适。告诉他只要不暴露,其他事情自己看着办。” 沈英峰点点头,快步离开。 李显回到床榻上,将密信在矮桌上铺开,又认真看了一遍,喃喃起来:“黑市,黑市,真是冲着姑姑去的啊。 姑姑应该收到消息了吧,姑姑你会怎么做?应该不会放弃黑市吧。” 说着说着,李显大笑了起来,笑的有些神经质。 “这好戏是一场接着一场啊。” 类似的情报纷纷传向了京都那些皇子耳中,他们的反应大差不差,怀疑是免不了的。 李景源这一局并不高明,破绽太多,但是他自己做饵,这饵够重,赌的就是人心和人性。 显然人性是贪婪的,很多人都觉得机会难得,派遣了高手前去探查情报,伺机而动。 …… 四鬼伙同十几个先天武夫穿过剑雨,和虎卫军正面碰撞。 虎卫军的单体实力自然比不过先天武夫,但是组合而成的军阵,却是厉害,十几个先天联手没能一次冲破军阵。 突然虎卫军中跃出数十道黑影,动如鬼魅,速如惊雷,一个个先天武夫皆是被利刃穿刺割喉,手段不一,结果一致,全都是一击毙命。 唯有四鬼中的红霞鬼躲过了致命一击,不是她避开了,而是她那一身肥肉起到了极好的缓冲效果,没能刺穿要害。 李景源实在是厌恶,着实不想看到她在自己眼前显眼,道:“砍了她。” 虎卫军副将一步跨出,手中战刀劈砍过去。红霞鬼赶紧挥动大锤,刀锤相碰间,虎卫军副将一个侧身,战刀将大锤压在地上。 身后出现罗网杀字级杀手,他趁机出手。红霞鬼虽说显眼,但确实厉害,左手大锤一提,惊险的挡住了罗网杀手致命一击。 罗网杀手粘刀顺着锤柄下滑,火花四溅间,削掉葛红萍数根手指,不等她哭嚎,顺势一撩,削掉她的头颅。 李景源摸着胸口,只觉得心情舒坦了不少。 十几个先天武夫全军覆没,就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鬼市中人被激起的战意。 虎卫军可不管他们现在做何想,军令已出,军令如山,这些人在他们眼中已是死人。 “一个不留。”虎卫军副将战刀一指,冷冽的沙场煞气喷涌而出,虎卫军发起了冲阵之势。 悍军之势,令人窒息。 反观黑市中人犹犹豫豫,推搡不进。和虎卫军一比,不堪入目。 这些黑市人,并非行伍,哪有规矩。不过是仗着武功、狠劲行走江湖的浪荡恶客,蜂屯蚁聚而已,确实也不该比。 手起刀落间,人头滚滚,四五拨一通杀,杀敌大半。这些黑市人已被杀的胆寒,只得靠着熟悉地形,如逼仄狭窄的屋宇间上蹿下跳,苟延残喘。 黑市西街的一座酒楼中,却有另类。 靠窗位置的酒桌上坐着两人,外面杀声震天,乱作一团之时。他们还有心思坐在这里,喝酒看戏。 “这太子亲军果然如传言一般军势霸道。”有一黑须老人赞叹起来。 对坐的那位带着斗笠,有江湖高手风范的彪壮大汉认同的点头,他皱眉道:“幽冥王拿不住虎卫军将军,若是在被虎卫军杀下去,可真就要被杀光了。” 黑须老人的目光瞥向了远处,几乎看不见身影的李景源位置,眼中闪过凶光:“虎卫军下手动作慢了不少,力气也耗的差不多。我们此时出手,有机会成功。” 彪壮大汉摘掉斗笠,抓起桌上酒壶,痛饮起来。一口喝完壶中酒,豪气的砸碎了酒壶,仰头狂笑起来:“喝上一壶酒,提刀斩了太子头。” “哈哈哈,痛快,我谢某人,也要名扬天下了。” 他抓起桌上钢刀,从窗户一跃而出,竟是要去杀李景源。 “莽夫狂徒,也不知道等等我这老人家。”黑须老人摇摇头,他刚要起身,结果一道黑影先一步蹲在了窗台上。 他手里提着一颗染血头颅,面甲下的阴厉眼神直勾勾盯着黑须老人。 黑须老人站在原地,颤抖起来。他手里提着的人头,不正是刚才豪气冲霄的彪形大汉吗。 那熟悉的面庞,那绝望的眼神,与之前提刀斩了太子头的豪气相对比,是多么的讽刺。 屋外响起了一声狠毒咒骂:“没实力,还踏马狗叫。” 第50章 巴福叠满的长公主 酒楼中,黑须老人头颅被割下,尸体也被大卸八块。 掩日杀人追求的一击必杀,向来不做多余之事。黑须老人被割头分尸,有违他的行事风格。 着实是黑须老人和彪形大汉过于装叉,惹怒了这位天字第二杀手。 杀太子争名声,这群江湖人狂的没边,却也是对朝廷没多少敬畏心。 他厌恶的丢掉头颅,跃出了酒楼,酒楼之下站着四个罗网杀手。 “继续寻找密道。”掩日说完,身形一闪,五人在西街建筑中快速穿梭,他们的目的是要找出黑市中未被发现的秘密通道。 李景源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手指不时点桌,于腥风血雨中镇定自若,经历了几次血火磨练后,他的心硬了许多。再见这血腥场面,倒是不至于失了太子风度。 目光看向典韦处,他依旧在与幽冥王激战,这么一会儿功夫,东街就被毁了大半。 幽冥王不知练的是何等功夫,身法诡异,刀法更是诡异。走堂皇大道的典韦占不得丁点便宜,反而被阴了几刀。 幽冥王这路数应该交给罗网杀手对付,不过眼下典韦被打出了火气凶性,激出了爆种天赋,这情况确实也不好改换对手。 有时目光也游走在四周,观看虎卫军杀敌。 鬼市中人分散四逃,虎卫军变了阵形,改十人一组的作战小队,闯屋过街,刀锋所过,无一活口。 鬼市那条自地下引来,被戏称为黄泉的带状小河眼下浸泡了不少尸体,河水都被染的猩红,真到有些黄泉的阴森意味。 一道黑影以极快速度自木屋中穿梭而来,跪在了李景源面前。 “回殿下,鬼市之外出现不少陌生人,有两处隐秘出入口的封门石被破开,他们正在悄悄进来。” 李景源面无表情地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喃喃道:“终于来了,今日我做饵,希望能钓上几条大鱼。” “按计划走,放他们进来,再关门打狗。” “是。” 没过多久,一群黑衣人从鬼市的东街隐秘处杀出。他们速度很快,翻墙穿屋,直奔李景源而来。 “保护殿下。”附近的虎卫军急忙回援拦截,但是这群黑衣人实力很强,皆能破甲,当首一人更是强悍,一剑便是破十甲,飘然而至李景源面前。 李景源周围的罗网杀手立马拦在李景源面前。 此人没有出手,反而是向李景源恭敬行礼:“太子殿下,这鬼市中人已被杀了七八,不知太子殿下可解气了?” 李景源挑了挑眉,问道:“你是何人?” 此人道:“无名小卒,不值得太子殿下挂怀。” 李景源表情有些不满,摆摆手道:“无名小卒,便没资格和本宫说话。” 此人犹豫了一下,摘掉了脸上黑面巾,露出了一张硬朗面容。他再度拱手,道出了自家姓名:“周巍山拜见殿下。” 李景源眯着眼,指了指他,惊讶道:“我知道你,宗师榜第十四,你是一剑风林休的青秀剑周巍山?” 周巍山轻笑道:“太子殿下能认出周某,是周某的荣幸。” 还真是此人,这周巍山号称是一剑风林休,善快剑,与李显麾下的沈剑锋一个路数。 只是不知两人谁的剑更快一点。 李景源摸着下巴,眼神思索。这周巍山是个江湖大人物,若是在江湖上绝对是呼风唤雨的存在。 可他却甘心在长公主麾下做事,而且之前并无耳闻,不为人所知。 名不要,钱不图,权不取,这就很违背人性了。 那只有最后一个了。 色! 李景源心里估摸着周巍山是长公主的倾慕者。 二十年前,长公主为衡顺帝拉拢世家宗门三出京都,那年长公主颜值巅峰,不说绝代芳华,也是仙姿玉色,冠绝一时。 才学方面更是不得了,她三出京都,游江南,过三川时,以无双才情征服了无数文人墨客,儒家骏马。 曾登麓山与老夫子辩论,得到老夫子亲口认证才情无双,还说若是长公主能潜心钻研儒家经典,可成当世第一的女大儒。 不过这话是江湖上传出来的,几分真假就不得而知了,许是添料佐味了。 绝色、大才,再加上贵重无比的公主身份,长公主简直是巴福叠满。 这些年来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江湖侠客、青年才俊如过江之鲫不计其数。 有几人愿意做她舔狗,为她卖命,属实正常。 “周某奉命前来,希望太子殿下解气之后,能放鬼市一马。” 李景源轻笑道:“奉命?奉了谁的命?” 周巍山沉默不语。 李景源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指了指他,笑道:“你一句奉命,就让本宫罢手,你青秀剑好大的脸啊。” 周巍山不动声色的道:“太子殿下,您在黑市以及您麾下赵公公在宫中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眼下没有赵公公守护,殿下的对手们怕是会忍不住要对殿下下手,周某建议殿下尽快离开黑市为好。” 李景源眯着眼,幽幽道:“这黑市中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们这么想本宫离开?” “黑市是北城最底层民众最后的安身之地,鬼市若没了,他们也就没了活下去勇气。周某只是想请殿下给这群可怜人一条活路。” 周巍山说这话时一本正经。他额方而广,看着面正硬朗,没想到这般伪善两面,惹人发笑。 李景源质问道:“给他们一条活路?那些被虎威帮拐卖的孩童,他们的活路在哪里,那些失孤家庭的活路又在哪里?” 周巍山沉默了,但立马又道:“殿下到底要如何?” 李景源淡淡道:“踏平黑市,将黑市下的蝇营狗苟全都曝露在阳光之下,让世人都看看这些不堪。” 周巍山眼神泛冷,声音同样转冷:“殿下是大衡储君,国之本,绝不能有失,周某护太子殿下回东宫。” 他不是要杀李景源,反而还会尽可能的保护李景源。 长公主看的很清楚,若是太子在黑市出事,黑市立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衡顺帝必然会彻查,要是查到了黑市秘密,事情就大了。 恐怕长公主是今晚最不想李景源出事的人。 眼见李景源不愿走,周巍山只能动手。 李景源哈哈一笑:“来,让本宫看看你这宗师十四,这些年是否因为做了别人的狗,懈怠了功夫。” 周巍山目中寒意陡然凛冽,李景源是在侮辱他,饶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他深呼吸,若不是肩上挑着长公主的重任,此刻怕也要学学那饮酒上头要砍太子头的狂徒。 踏步而出,他的剑确实够快,挡在李景源面前的两名杀字罗网杀手皆是被一剑挑开,转身便至李景源身前。 第51章 渊起惊龙上苍穹,杀得敌寇三万八 “太子殿下,最好还是不要动。” 李景源含笑以对,岿然不动,神情自若,仿佛没将周巍山放在眼中。 周巍山目光瞥向那站在李景源身侧如雕塑一般的覆面中年人,固然惊疑,但事已至此,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太子殿下,得罪了。”周巍山伸手抓来,李景源身侧的腰挎两口剑的冷峻中年人动了。这一动,周巍山就感觉到了尸山血海般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口黑剑极快斩下周巍山伸出的手。 周巍山瞬间收手,并退了几步。神情凝重看着此人,在对方身上他感受到了极强的威胁。 冷峻中年人面无表情的拔出另一口剑,这是一口白剑,而且是逆刃,与先前的黑剑截然相反。 罗网天字第一杀手,黑白玄翦。 “对殿下不敬,该杀。”黑白玄翦嗓音喑哑,做杀手的没甚废话,提剑而出,便是要杀人。 黑剑索命,白剑镇魂。一黑一白,交织出黑白二色的夺命剑网。 周巍山不敢怠慢,手中青秀剑绽出青绿剑光。手腕翻动间,一道道青绿剑光斩开了黑白剑网,顿时漫天剑气崩裂炸开。 两道人影于破碎凋零的剑气中撞击,一个是黑剑主杀,白剑守身,攻防一流。 一个是速如雷霆,讲究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顺风快剑。 同样是霸道剑的路数,同样是宗师好手,同样已参得各自的剑道方向,悟出一缕剑意,这两人打起来可比典韦那边好看多了。 两人几息内交手数十下,两人之间,左右范围二十米的地上,剑气缭乱纷飞,地面出现了数十道横竖交错的沟壑。 所谓练功最忌闭门造车,固步自封。若想超凡脱俗,当采百家之学,融百家之长。 黑白玄翦、周巍山都是剑中好手,他们这次交手是要分生死的,注定穷极剑招机巧。若能洞察二人剑式奥妙,必然能助长他剑道境界。 李景源心无旁骛地专注观战,短时间里竟真的看进去了,两人的招式在他眼中竟没有秘密可言,只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精妙。 这便是澄明道心的强大,一眼可窥万物本质。 周巍山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而来的还有十几个黑衣人,他们在周巍山和黑白玄翦战斗开始的一瞬便展开了行动。 不过被暗中守护的罗网杀手阻拦,双方捉对拼杀起来。 李景源心思全在黑白玄翦和周巍山的拼剑上,对身边的打斗充耳不闻,似是进入了唯我之境。 李景源自周巍山和黑白玄翦的战斗中,看得了两种不同霸道路数剑招的精彩,也看到了二人不同且超凡的剑意。 忽地顿开了金绳,扯断玉锁。 他身上出现了霸道剑气,丹腹中有龙吟声响起,声音越来越大,金光自丹田冲出,一条璀璨且威严霸道的金色龙影携金光而出,盘旋在李景源周身,金光如虹,剑意凛然。 他的定国剑法破境了。 蓦然间睁眼,似有两道金虹射出。 “一朝顿悟成了大道,你今天这一局请君入瓮,不管结果如何,都已经赚大了。”耳边传来邓太阿的称赞声音。 李景源脸色惊疑的看过去,邓太阿站在不远处,颔首含笑。 李景源很疑惑:“邓剑神,你怎么出来了?还没到时候啊。” 邓太阿指了指,轻笑道:“你再看看。” 李景源朝四周看去,发现战斗已经停止了。虎卫军包围了一群人,数量不少,有上百人。 安静无声,空气中充斥着无言的肃杀之气。 目光从周巍山、幽冥王等人脸上扫过。不对,这些人大多戴着面罩,不像是鬼市中人。 邓太阿说道:“你刚才观剑顿悟用了两刻钟,这两刻钟的时间可来了不少人。” 李景源恍然,啧啧称奇:“我还以为只用了一瞬间时间,没想到这么久。” “算不得久,我见过两禅寺那位大金刚曾经入定两年。” 李景源惊奇问道:“饿不死?” “到了他那种境界,也算不得人了。”似是想起了当时的场景,邓太阿忍不住大笑起来:“不过饿了两年,出关后大吃了三天,吃光了两禅寺半月的斋粮。” 两人自顾自的聊天,周巍山等人全部脸色凝重、悚然。 李景源顿悟之时,鬼市来了不少人,都是来杀李景源的。高手很多,罗网应接不暇,虎卫军死伤不少。 为了不让李景源错失顿悟机会,邓太阿只能出现。只凭那天下第一的杀伐剑意,就镇住了所有人。 周巍山一脸复杂,阴着脸沉声道: “好强的剑气,好浑厚的内力,你根本不是积病多年的病太子,你骗过了所有人。” “本宫能破境,悟得一丝剑意,有你一半的功劳,作为感谢,本宫给你体面的死法。”李景源悟出一缕剑意后,似乎也变得霸道了起来。 周巍山的脸色更加难看。 李景源自顾自的道:“你与本宫打一场,作为剑客,死在剑下,这结果应当是体面的。” 他这是要用周巍山来磨剑,榨干周巍山的剩余价值。 周巍山走了出来,李景源的这个提议,太合他心意。他心中已经将李景源当成了长公主最大的对手,作为长公主的忠实舔狗,他要为长公主扫除这个阻碍,哪怕付出生命。 周巍山一脸决然,握剑横臂:“来吧,太子。” 李景源将腰间定秦剑取下,插在地上,随手一挑。定秦剑蹭的一声冲出,剑声震动,似是龙吟。 稳稳落入手中,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 周巍山身形陡然动了,剑上青绿剑气勃然而起,这一剑带着死志和决然,竟是在于黑白玄翦激战,内力耗损严重后,发挥出相当于全盛时一剑。 一剑出,风声都被斩断,如一道青虹贯日。 邓太阿不由点头称赞。 “你的剑,本宫已经看透。你也见一见本宫这条大正惊龙。”李景源身形一转,定秦剑上金光湛湛而起。 “渊起金龙上苍穹,杀得敌寇三万八。” 李景源一剑刺出,一条数丈长的金龙,当空而出。仿佛是真龙出世,天地黯然失色。 这是定国剑法第三境:惊龙境。 金龙翻滚扑杀那青绿剑光,只一下,那青绿剑光便碎了,金龙呼啸而来。 周巍山再斩一剑,硬扛下了这一剑大正金龙。金龙砰然爆绽开来,周围数丈空间被金色剑气弥漫笼罩,地面出现了数百条纵横交错的剑痕。 只是硬结并不容易,身形摇晃时,喷出了一口血水。 他骇然抬首,又一条明黄金龙而至。 这条惊龙更大,也更霸道。 第52章 来生只做江湖一尾游鱼 第一剑不算熟练,终是欠缺了些火候,第二剑方是定国剑法第三境的那条惊世之龙。 周巍山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也没能挡住这条大正金龙,金龙透体而过,留下了一道狰狞的贯穿伤口。 李景源持剑问道:“本宫的这条惊龙如何?” 周巍山神情复杂的看了李景源一眼,咽下喉管中逆冲上来了血水,道了一句:“霸道。” 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光了所有力气,仰面倒去。 他睁着眼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了那白衣如仙的绝妙女子,明眸皓齿,雅然一笑,百花都失去了色彩。 以前种种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自莽山一遇,白衣飘飘,如仙女谪世,自此情根深种。 到随行千里,看着她下江南,诗才搅动三江水,压服三千青衫儒生。 看着她登麓山,与老夫子对弈。 看着她过三川,无惧危险阴谋,智珠在握,算计宗门世家时无人能敌的绝世风采…… 从此便觉得自己江湖少了她似乎不再精彩。 他脸上出现一抹苦笑,人生有幸遇到她,人生不幸遇到她。 若有来世,不要再遇到如此惊艳的女子了。若有来生,只做江湖里的一尾游鱼,逍遥自在。 李景源不知周巍山心中百味,揣摩着那句霸道。 第一次出手,便是斩了宗师第十四,确实霸道。 幽冥王他们一众人同样被震的说不出话,面色悚然。 “诸位,太子不可能放过我们,他想让我们死,我们也不能让他痛快。一起上,杀了太子。”幽冥王自知无生路,索性拼命。其余黑衣人皆是各家死忠、死士,只有生死两道,自然不会束手。 无人应和,但行动一致,上百人同时冲向李景源。 典韦一声大喝:“绞杀。” 虎卫军竖起战刀,组成了绞杀阵。 “停下,这些人交给我。”李景源主动叫停了虎卫军,目中霸气凛然。 惊龙境是外霸内王之境,是定国剑法中杀伐最重的一剑。 单是那句‘渊起惊龙上苍穹,杀得敌寇三万八’便可知这一剑杀伐之气有多重。 这条惊龙需要不断打磨,方能上苍穹,杀得敌寇三万八。 他也才出了两剑,远远不够。眼前这些人都是高手,是上好的‘磨刀石’,不用来磨剑岂不可惜。 面对决然舍身的上百高手,李景源无惧,身上浮动金光,身体呈现金色。猛然踏地,犹如佛门传颂中的大金刚横冲出去,以无敌霸道之姿冲入上百人中。 黑色包围了金色,但金色却如火焰越烧越旺,黑色在消失,仿佛被金火吞噬。 李景源没有动用那条大正金龙,没有用精妙入微的踏云身法。反而以剑招对敌,见招拆招,仗着金刚不坏神功的霸道横练功夫,在上百高手中纵横穿梭。 他在用上百高手精湛的功夫磨练剑招。 李景源不知挥了几百剑还是上千剑,剑招承转如意,以至心随意动。仅靠剑招,杀了半数高手。 也不知是磨完了剑,还是不想磨剑了,他身形辗转腾挪间,与他们拉开距离。 只见李景源手中定秦剑金芒猛然间一涨再涨,金芒吞吐,有金龙盘踞。 李景源衣袖无风而响,身上剑势经过刚才打磨攀至巅峰.龙吼阵阵,此刻真如持剑帝王,睥睨天下。 邓太阿眯了眯眼,赞了一句:“好一个霸气侧漏,道理天成。” “杀了他。”余下五十人不顾一切冲来。 李景源神情平静,已然专注无物。毫不犹豫斩出第三剑,龙吼声震动整个鬼市,仿佛这里真要出一条真龙。 一条二十多丈大正金龙,呼啸而出,从五十人中翻滚而过,五十人全部被掀翻,倒霉者被剑气分尸,死无全尸。 金龙一路向前横冲,沿途遮挡摧枯拉朽的撞碎,犹如巨龙翻滚而过。 一剑五十人,这一剑强的可怕。 李景源满意大笑起来,转头问向邓太阿:“邓剑神,我这一剑如何?” 邓太阿捋了捋胡须,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你这一剑有李老剑神那两袖青蛇的意思,虽说意境已经不同,但意思是有的。” 李景源眼睛顿时一亮,李淳罡的两袖青蛇号称天下无敌,不知自己这条大正金龙有没有无敌天下的那天。 邓太阿又说道:“这条惊龙是你的帝王气象,虽惊艳,但还可以更强,日后便用我的剑磨你这条惊龙,我期待有朝一日它真能一剑三万八。” 李景源点头,满意的收剑归鞘,忍不住期待着那么一天。 李景源看着遍地尸首,轻笑道: “估计没人再来了,长公主丢了黑市,死了周巍山,其他家损失估计也不小,这一局下的痛快。” 掩日适时出现在李景源身前,拱手道:“殿下,属下等人已找到幽冥王藏着的惊天秘密。” 李景源神色一凝,道:“走,去看看。” 掩日在前带路,来到了鬼市最深处,这里有一座堪称是碉堡的大型建筑,这是幽冥王的住所,鬼市人称它为阎王殿。 这座阎王殿有两层结构,外一层是自岩壁向外建造的碉堡结构,宽阔十丈,高有二十米,接连着上方岩壁。 外墙壁上雕刻着各种恶鬼浮雕,大门上更是镶嵌着数十颗人头,刻意营造着阴森恐怖的氛围。 二一层是向内的结构,以一个天然的小溶洞扩大改建而成,深度有五十多米,是幽冥王的私宅。 一路向里,穿过数个房间,看到地上洒落的箭矢,也看到了墙壁上密集的箭孔,这里布置了重重机关。 在机关路后是一个巨石为门的密室,密室已被打开。 密室不大,四周摆满了木箱子,这些木箱子已被打开。里面堆满了黄金白银,奇珍异宝,都是幽冥王在黑市搜罗来的财富。 这些财宝价值不菲,但算不得惊天秘密。 只见其中有一个宝箱被搬开,下面露出了一个一米左右的地洞。 下面才是重点。 “殿下,请随我来。” 下了地洞三米,又是一个溶洞空间,看岩壁上斧凿痕迹,应该经过人工扩建。 这里面积不大,只有几十平方。 但这里的东西却震惊的李景源说不出话来。 第53章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了 这个地下溶洞竟是一处私兵坊。 幽冥王竟然在鬼市私造兵甲,不,应该说长公主居然在私造武器甲胄。 这是有起兵谋反的打算啊。 长公主做那女帝之心可见一斑。 掩日指向里面一个铁门说道:“殿下,那边还有一个溶洞空间,放置着被打造好的兵甲。” 李景源快步走过去,这个溶洞空间面积更大,其内堆满了大箱子,箱子一一打开,里面是堆叠着全新的刀弩甲胄。 李景源走过去,拿起箱子里的一件弓弩,神色骇然道:“这是军队才有的破甲弩,其工艺严格保密,制作步骤都是拆分制作,没有工匠知道破甲弩完整的图纸。 长公主竟然搞到了破甲弩完整的图纸。” 掩日说道:“我刚才简单审问了工匠,这里的武器只是近半年的量,他们每隔半年就会将打造武器偷偷送出鬼市。” 李景源倒吸一口凉气,幽冥王经营鬼市十多年,粗略计算,这里私造出的兵甲恐怕已经能武装一支五千军队。 旷日持久啊。 突然李景源笑起来,私造兵甲等同谋反,这事太大了。一旦捅到衡顺帝面前,绝对会一查到底,罗网能查到鬼市和长公主有关系,暗卫岂能查不到。 就算找不到实在的证据,只要衡顺帝怀疑长公主就够了。 对皇帝而言,有时候根本不需要证据。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了。 李景源心中有些快意,冷笑道:“这次看你怎么全身而退。” 李景源想到其他,问道:“诱拐的孩子在哪里?” 这里的地下原先是有数个天然的小溶洞,幽冥王在此基础上进行了深度的挖掘扩建,打造了一个复杂的地下基地。 掩日带着李景源在纵横交错的地道中穿梭,走过一个更大的溶洞空间。 这是一处训练场,场地中央血迹斑斑,颜色深浅不一,显然这里长期进行着大量残酷训练。 穿过这里,来到一条狭长通道。通道两排是一间间石室,室门狭窄,铁栅栏做门,好似囚室。 李景源向里看了一眼,石室昏暗,隐约可见不少矮小身影,影影绰绰,并不真切。 他心头一震,急忙取来火把,向里面照去。 不出他所料,是孩子,数量不少,约有二十来个。 这些孩童或躺或坐,眼神呆滞,神情麻木,全都是如此表情。对李景源等人到来没有一点反应,最多是对突然明亮的光线有些不适应。 李景源敏锐的察觉到这些孩子不正常。 “他们怎么了?” 掩日沉声道:“他们被下药了,是一种专门用来培养死士的歹毒邪药。这种邪药吃多了,会让人失去自主思考能力,直至达到泯灭人性、六亲不认的境地,也就成了只知道杀戮的傀儡,就算是要杀他们至亲,他们都毫不犹豫。” 李景源快步向前走去,每一个石室内都关押着不少孩童,都和第一个石室一样的孩子一样,全部被下了邪药。 这里一共十个石室,起码有两百多个孩童遭此毒手。 丧尽天良! 李景源忽地想起刚才经过的训练场,道:“外面的那座比武台是不是给他们用的?” 掩日点点头:“死士的训练极为严苛残酷,我拷问过这里的看守,这里的死亡率达到百分之七十。” 一百人只能活下三十人,虎威帮一共诱拐了一千多个孩子,也就是说至少有七百个孩子凄惨的死在了这座人间地狱中。 李景源心中戾气爆起,无限愤怒,眼中闪过浓烈杀机。终是叹息一声,道:“他们还有救吗?” 掩日道:“这种邪药是需要循循渐进,逐步控制,若是吃的少,还可以救。不过我看这里绝部分孩子没救了。” “能救救救,救不了的,带回东宫吧,养着他们吧。”李景源默然,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李景源不忍看到这些孩子的模样,转身离开,刚走两步,顿了顿,用冰冷刺骨的声音道:“这里看守的,管事的全部活剐了,别让他们死的太快。这些孩子受过的苦,在他们身上过一遭。” “明白。” …… 李景源站在鬼市出入口,面无表情的俯瞰着已经一片狼藉的鬼市,久久不语,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直至典韦上前,道:“殿下,鬼市中一应有价值的东西全部搬运完毕。罗网那边通知了锦衣卫,要不了多久锦衣卫就能赶到。” 李景源平静点头,问道:“虎卫军伤亡如何?” 典韦语气低沉,有些伤感,道:“战死八十人,重伤三百余。” 李景源心情同样不太好,太秋山之行加上这次,虎卫军死亡过百了。 典韦郑重道:“殿下莫要伤心,虎卫军士能为殿下战死,是我们的荣幸。” “今日之战,虎卫军当得起这个虎字,比得上北凉精锐了。”邓太阿全程看着虎卫军作战,很认同虎卫军的战斗力。 典韦不由的挺直腰板,肃穆道:“得剑神认同,是虎卫军的荣光。” 李景源点点头:“战死者带回去,好好安葬。重伤者,全力救治。” 惊鲵也在这时出现,向李景源汇报道:“外面抓住了一群死士,他们想用炸药炸塌荒山,掩埋黑市。” 李景源眉头一挑,好狠的手段,却也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幸亏他早有防备,要不然荒山炸塌,他的金刚不坏之身也扛不住山石倾泻下的万钧重力。 “能判断是谁的人吗?” 惊鲵摇摇头:“都是死士,问不出来。” “那算了,都杀了吧。” 惊鲵点头离开。 大概半个时辰后,高普带着一众锦衣卫一路狂奔而来。 当高普看到满目疮痍,尸横遍野的鬼市,表情瞬变。刚要询问,李景源先说道:“高指挥使,本宫救了你一命。” 高普觉得莫名,皱眉问道:“殿下,此话何解?” “典韦,带高指挥使去看看。” 典韦伸手一指:“高指挥使,请吧。” 高普虽然疑惑,但顺从点头,跟随典韦下了鬼市。 十多分钟后,高普黑着脸,急匆匆跑了回来,连轻功都用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乱了的呼吸,语气急切道:“殿下,那地下私兵坊是真的吗?” “那些工匠我可没杀,你带回去审审不就知道了吗?” “京都境内出现这么大的事情,你们锦衣卫却毫无所知。你们锦衣卫失职啊,你难辞其咎啊。” 高普脸色无比难看,说不出话来。何止是难辞其咎,稍有不慎,真要掉脑袋的。 “这件事已经捅破天了,好好处理还是可以将功补过的。”李景源拍了拍高普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这件事不该锦衣卫一家承担,京都,京都,这里毕竟是京都嘛。” “鬼市就交给你收尾了,本宫走了。” 高普一点就通,李景源这是想让高普拉其他人下水,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京都府尹衙门。 黑市本就是京都府尹衙门的管辖内,现在黑市出了这么捅破天的事,京都府尹衙门难辞其咎。 不止是京都府尹衙门,能扯上关系的都得拉下水。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次合该他们倒霉。 高普对着李景源背影深深鞠躬,心存感激,道:“谢殿下提点。” 李景源潇洒的摆了摆手。 高普起身,冲着手底下下千户低吼道:“你们立刻回镇抚司,召集全部锦衣卫,以最快速度赶过来。” 手底下一千户多嘴问了一句:“休假,值班的需要召集吗?” 高普鼓着眼珠子,好似要吃人般:“我说了全部,听不懂吗,还不快去。” 第54章 桂山方十箭,赵高话帝王 来时七八骑,去时九百悍卒,外带一车车的金银财宝,两百幼童,浩浩荡荡。 鬼市搜刮来的金钱,粗算也有二三十万两,李景源舍不得上缴,自然是要贪墨。 东宫本来就缺钱,前些日子沈万三出京都,去大衡天下做买卖。 做生意嘛,省不了本钱的,李景源掏空东宫家底,才攒出万两银钱给他。 这些时日来,李景源过的苦哈哈的。 这些金银虽多,但比起鬼市那私兵坊,不值一提。想必衡顺帝不会怪罪,即便怪罪,也没甚大事。大不了被骂几句,也少不了几块肉。 东宫那近乎两千张嘴才重要,现在又多了两百幼童,吃喝用,都是钱啊。 这笔不义之财,他贪定了。 李景源目光微凝,勒马而停,翻身下马,典韦紧随其后。他走到一处破烂木屋旁,这里躺着一具尸体。 李景源盯着这具尸体,神情复杂,久久不语。 这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来时向他乞讨了一两银子的枯槁老人,他没拿乞来的一两银钱去治病,也没去好好吃一顿,就死了,死在了路边。 胸口有一朵鲜血冻结而成的血花,显然是他杀。 不用说肯定是那一两乞银钱招来了杀身之祸。 李景源摇头苦笑道:“这世道人命不过一两。” 随后再度摇头:“怕是一两都多了。” 究竟值多少,他也说不清。 “可怜人啊。”李景源叹息一声,这世上类似他的可怜人太多了,他不就带着两百个可怜孩子嘛。 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冻得梆硬的枯槁老人,没打算替他收尸。 李景源突然心悸,毛骨悚然,竟是察觉到一丝危险。他猛地抬头,看向远处,那里出现一道森白寒光,犹如白色流星划过夜色而来。 他清晰的感觉到这森白寒光上气机锁定了他,是冲着他来的。 那是一支箭,一支奇快无比的箭。 等李景源反应过来,此箭转瞬而至,速度快到典韦都反应不过来。 黑白玄翦反应最快,一跃而起,黑剑抡出一道弧线,气势惊人的箭矢被斩断两截。不过黑白玄翦也被箭上力道震落下来,吐出一口血水。 那两断的精钢长箭落在了李景源一米处的地上。 李景源似有所感,一跃而起,落在木屋顶。双目聚焦远视,在极远的高处看到了一道人影。 双方隔空相望,不过两息后,这人影消失了。 李景源神色震惊:“那个高度,应该是北城的聚砜塔,这之间距离起码有三千米,这一箭是怎么射过来的,还能一箭射伤黑白玄翦。” 眼下天还未亮,视野受限,又隔着极远距离,李景源想不通他是怎么做到如此精准。 “刚才那一箭中已有不弱箭意,他已摸到了天象门槛。他若入了天象,必然是天下第一弓箭手。”邓太阿评价道。 “此人可千里射人,他若是你的敌人,威胁程度甚至比天象境还要大。”能让一向洒脱不羁的邓太阿说出此话,可见远程狙杀能力的神射手多具威胁 李景源沉着脸,问向掩日:“京都之中有这号人物?” 掩日道:“若是说京能内箭术达到出神入化之境的只有长公主府上的那位箭术天下第一的护卫统领方之赫。” 李景源记起了此人:“我知道他,桂山方之赫,方十箭,天下箭术无人出其右。” 他也是长公主的舔狗,而且是头号舔狗,周巍山在他面前都得往后稍稍。 方之赫有两个天下皆知的传闻。 第一是十箭吓退十万兵。 八年前西戎入侵大衡,他于千里之外,一箭射杀了西戎大将,八箭射杀了西戎九位将军,最后一箭射落西戎的中军大纛旗,定了战局。 从此方之赫多了个方十箭的称号。 第一个传闻是传奇,那第二个传闻更具风流。 长公主二出京都时,在瘦马湖偶遇了天下第一美人,因身上白衣过于纯朴,被艳压了一头。 方之赫心有不忿,便一骑入西域,引揽月宝狮弓,一箭射落了西戎国的神鸟雪山白天鹰,以白天鹰的羽毛制作了一袭天下绝无仅有的白羽衣衫。 为搏美人一笑,孤身入敌国腹地,一箭射杀西戎国图腾神鸟,这样的故事更得天下人胃口。 江湖人向往他纵马西域,一身是胆,士林清流赞许他为爱至真至性,平头百姓以此为乐,佐料生活。 还有好事者以此故事写了话本,买的最多的是那些养在闺房的富家小姐,豪阀千金。 时至今日,依旧被人津津乐道。 曾几何时,他也是无数女子心中的完美情郎。 曾几何时,他也无限风光。 李景源已经记不得长公主样貌,他现在是真想见见这位长公主,看看她究竟如何的惊为天人,能让周巍山,方十箭这等人物俯首追随。 李景源跃下屋头,坐落马上,挥手道:“走。” 而后便再无拦路,顺利回了东宫。 李景源回宫不久,赵高便回来了。 “衡顺帝怎么说?” 赵高笑道:“有些不悦,但没多说什么。” 接着赵高反倒是说了句题外话:“老奴观衡顺帝是个合格的帝王。” 李景源有些疑惑:“不是没多说什么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赵高笑着问道:“殿下,你觉得作为帝王,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 “帝王心术?” 赵高摇了摇头,笑道:“帝王心术,腹中经纬韬略确实重要。帝王心术用的好,便可制服朝堂,朝廷定了,那天下就安定了,它决定着帝王的上限,是中兴之主,还是千古圣君,全都看它。 但做为一位帝王,下限同样重要。” 李景源眉头紧皱,听赵高的语气,这下限就是答案。沉目思索半晌,终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道:“喜怒不形于色?” 赵高笑着点头,说道: “大差不差,帝王的下限便是帝心如渊。永远不要让人猜到帝王心里在想什么,要让朝臣时刻警惕,如此朝臣便不敢生出轻怠之心。 帝王之道无外乎用人之道,所谓人心叵测,所以用人最难。 想要用人,先得治人,治人先治心,而这治心的前提便是这帝心如渊。 能做到帝心如渊,便是合格的帝王,起码是个守成之君。” 邓太阿笑道:“倒是有几分意思,赵先生对这帝王之道理解颇深啊。” 赵高摆手道:“有幸服侍过一位千古第一,耳濡目染些皮毛。” 李景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向着赵高,拱手:“受教了。” 赵高连忙让开,惊慌道:“殿下,你这可折煞老奴了。” “你当得起这一礼。” 第55章 所谓惊龙,惊得是天上老龙 鬼市私兵坊之事实在太大,高普根本不敢拖太久,很快就去了皇宫,连夜通禀。 御书房中,高普匍匐在地,紧张非常。 太监侍女们亦是察觉到了几乎凝滞的气氛,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衡顺帝面无表情,平静道:“确定是周巍山?” 高普不敢抬头,笃定道:“我仔细检查过,确认无疑。” 衡顺帝再度沉默,脸上全无表情,无人知道这平静的表情之下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的波澜汹涛。 当真应了赵高那句话,衡顺帝是个合格帝王,帝心如渊,帝心难测啊。 片刻后,衡顺帝再度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将周巍山的尸体送去长公主府上。” 高普身子一震,立马回道:“是。” 未得到衡顺帝允许,高普不敢起身,忐忑等待着。 衡顺帝看了一眼高普,平静道:“鬼市私兵坊运作了长达十三年之久,涉及兵甲弓弩五六千套。高普,你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高普叩首道:“锦衣卫监督不力,请陛下责罚。” 衡顺帝冷哼一声,终是显露出了一丝不快:“你确实失职。” “指挥使的位子别占着了,降为千户吧。” 高普不敢有丝毫怨言,还得叩谢圣恩。 顿了顿后,衡顺帝又道:“北城锦衣卫上下皆斩,北城衙门从上到下皆斩,北城兵马司上下皆斩。 顺天府尹管理监督不利,下诏狱问罪。锦衣卫全力彻查鬼市私兵坊,凡是有关联的,一查到底。” 高普头低的更低,衡顺帝语气虽然平淡,但单单是三个皆斩,一个一查到底,就知道衡顺帝此时很愤怒。 私兵坊案必会让帝都翻天,将有无数人头落地。 “鬼市私兵坊是你在任发现的,就站好最后一班岗,你暂领指挥使权,继续彻查此事。若是再办不好,千户你也别做了。”衡顺帝这一句话,让高普瑟瑟发抖,他知道再不能让衡顺帝满意,下场就是唯死。 “臣必不辜负陛下信任。” 衡顺帝摆摆手,高普战战兢兢起身,躬着身子后退。 “等等。”衡顺帝开口叫住了他。 “你说鬼市无一活口,可是太子所为?” 高普说道:“臣不知,臣去时鬼市已无一活口,当时臣的关注点都在私兵坊上,没询问其他。” “陛下,我这就去一趟东宫,询问太子。” 衡顺帝皱眉:“这件事不用你查,办好私兵坊案,走吧。” 高普一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衡顺帝冲着阴影处唤了一声:“暗一。” 暗卫首领走了出来。 “派去鬼市的暗卫可回来了?” 暗一沉声道:“派过去五人,只回来了一人,不过带回来了三个极重要的情报。” 衡顺帝眉头紧锁,能让暗一称为极重要情报,那必然非比寻常。 “说。” “情报一,太子麾下确定有一支数量几百人,类似暗卫一般的隐秘部队。他们极擅长潜隐遁藏之术,其中有数个宗师境,有一位实力比得上青秀剑周巍山。鬼市两三千人被杀的干净,得益于这支隐秘部队的策应。” 衡顺帝冷冷道:“朕还说他怎么敢以自身做饵,原来是还有依仗。” “第二,太子麾下还有一人,实力深不可测,以一人气势,压住了上百高手,周巍山也在其中。” 衡顺帝脸色变了,道:“又是一位天象?” “不确定,但能靠气势就能压住宗师巅峰的周巍山,大概率是天象了。”暗一说到此,一向冷酷无波澜的声音都有所起伏。 “可知此人身份?” 暗一摇摇头:“暗卫之前见过此人,他跟随在太子身边,是个时常拿着一根桃花枝子的中年人,看行为举止,应当是个江湖人。” 衡顺帝陷入沉思,喃喃自语:“江湖人?难不成江湖中还有人支持太子?” “继续说。”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周巍山是太子所杀。” “什么?”衡顺帝终于绷不住了,失态了,直勾勾地盯着暗一:“你再说一遍?” “太子是宗师武夫,而且已将定国剑法练至惊龙境,一人一剑,杀百余高手,其中宗师五人,先天二十人,余下皆是一二品武夫。” “怎么可能,他就算身体恢复了,时间也不过一两个月。拿到定国剑法也不过一两个月,他怎么可能将定国剑法练到第三境,更不可能杀得了周巍山。” 暗一平静道:“那大正金龙做不得伪,暗卫说不得谎。” 砰! 衡顺帝怒拍桌子,表情有些狰狞:“欺君,他在欺君。” 早年衡顺帝还在皇子位时就被皇室老怪物赞许每逢大事有静气,坐龙椅二三十年,这份静气更是养的如渊似海,深不可测,鲜少有失态的时候。 李景源这次倒是让衡顺帝失了气度,破了大防。 “好一个太子,朕的好儿子啊,当真是好得很。”衡顺帝这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了。 御书房中沉默了许久,衡顺帝压住了怒气,起码脸上已无任何表情。 衡顺帝下意识拇指食指摩挲捏转,平静道:“从禁卫谋反逼宫案开始,朕的这位太子就开始在算计了。藏了这么久,为何在今日暴露,是觉得已经不需要隐藏了吗?” 左边孙盛,右边暗一,皆是低头,不敢回答。 “太子欺君,你们觉得朕该怎么做?”衡顺帝突然抛出一个问题,孙盛身子一颤,老脸有些惊恐。 衡顺帝先是看向暗一,暗一低头道:“暗卫只听陛下令行事,陛下说怎么做,暗卫就怎么做。” 衡顺帝听闻此语,没说什么。还没看向孙盛,他麻溜跪地。 衡顺帝不满的讽刺道:“你这老骨头还真是软。” 孙公公颤巍巍道:“老奴本就是贱骨头,没几两重。但老奴也知道,欺君之罪,重罪之首。” 衡顺帝脸色阴沉:“说得好,重罪之首啊。” 半晌后,衡顺帝眼底杀气转瞬即逝,语气似乎有些无奈,悄悄叹息:“可他将定国剑法练到了第三境啊,这第三境叫惊龙。 惊龙啊惊龙,这龙出渊了,就会惊动天上的老龙。” 衡顺帝所解惊龙倒是另有一番意思。 孙公公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中悚然,若不是不妥,他都想捂住耳朵,根本不敢去听。 衡顺帝喃喃自语:“太子已是这条惊龙了。” 衡顺帝突然抬头,目光扫过御书房下面跪着的太监宫女,眉头微皱,冷冷道:“全杀了。” 暗一身形一闪,下面那些太监宫女还没来得及求饶便是被暗一震碎了心脉,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衡顺帝起身,平静道:“明日召长公主,太子入宫。” 孙公公匍匐道:“是。” 临走前,留下一句冷话:“将御书房清理干净。” 待到衡顺帝离开,孙公公瘫倒在地,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擦了擦额头汗水,长嘘一口气,喃喃自语:“吓死我了。” 他看向下方,颤巍巍起身,连忙走下去,来到一个小太监尸首前,神情有些悲痛。 这小太监是他新收的义子。 皇宫太监二万余人,巴结他这位总管太监的更是多不胜数。孙盛偏偏对他另眼相看,收为义子,还带在身边亲自调教。 大有真当亲儿子的打算。 可眼下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伤感是真的。 老手抚下了他死不瞑目的双眼,伤感道:“儿啊,是为父害了你,应该让你们快些离开御书房的。 但为父也没办法,陛下真的动怒了,需要杀些人,见些血才能平复怒气。 是你运气不好,偏偏在今日值守御书房。 也是我们父子没有福气。 儿啊,到了下面,可不要怪为父。” 第56章 天下绝色李白衣 许是昨夜那一局棋下的太合心意,李景源睡了个好觉,直到被赵高叫醒。 赵高在屋子外,轻声道:“殿下,宫里来信了,召殿下入宫。” 李景源还未睡醒的眼睛蓦的睁开,一跃而起:“进来吧。 ” 赵高推门而入,红薯、青鸟他们端着洗漱用具跟随进来。 红薯拿来了衣袍,款款道:“殿下,请更衣。” 李景源站起身,双手张开。红薯,青鸟为李景源宽衣,更衣。 李景源问道:“昨夜动静不小吧。” 赵高说道:“何止动静不小,已经翻天了。锦衣卫从昨晚开始就在抓人,北城府衙、北城兵马司,还有北城锦衣卫所,加起来有三四千人,全部问斩了。北城菜市口处刑台上血水擦都擦不干净,据说刽子手得斩头大刀都砍卷刃了,血腥味隔着一里之地都能闻到。” 李景源眼瞳一缩,皱眉道:“这么狠?虽说他们管理不利,但不知情者众多,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斩了?” 赵高平声静气道:“鬼市私兵坊影响甚大,不杀人不行啊。至于知不知情,冤不冤枉,在帝王眼中不甚重要。 当年始皇帝焚书坑儒便是此举。” 李景源略显无奈,在上位者眼里平头百姓的命一文不值,这就是现实。 赵高又接着道:“杀这些人还不够,北城锦衣卫所主事不过千户,北城衙门县令不过七品,北城兵马司指挥使级别也才七品,级别太低了。想要震慑到如长公主那般野心勃勃者,得杀几个上得了台面的人物。” 李景源洒然一笑,道:“反正朝中已没有太子党,杀谁,杀多少,都不关我的事,对我只会有利。” 赵高表情一肃,道:“殿下,昨晚你出手了,这件事恐怕瞒不住。衡顺帝找您入宫,大有可能就是为的此事。 在衡顺帝眼中殿下是欺君,欺君者,不赦罪。老奴担心殿下会有危险,这次皇宫之行,由老奴和邓剑神一起陪同吧。” 李景源轻笑摇头:“皇宫大内,衡顺帝不会对我下手的。” 赵高坚持道:“以防万一。” 李景源接过黄瓜递过来的洗脸巾,洗了脸,擦擦手后,只得道:“邓剑神的身份没有传召入不得皇宫,他就在宫外等候,你随我入宫。” 赵高这才笑着点头。 “走吧,别让人等急了。” …… 养心殿外,孙公公早在门口等候。 孙公公急忙下台阶,向着李景源恭敬一拜:“太子殿下。” 李景源笑道:“孙公公不在里面侍奉父皇,怎么在外面待着,难不成在等本宫?” “殿下神机妙算,确实是陛下让老奴在此等候殿下。” 李景源指了指养心殿:“父皇在里面?” “正在召见长公主。” 李景源眉头一挑,问道:“长公主也来了啊,父皇可有动怒?” 孙公公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未见动怒,中间老奴进去了一趟,陛下和长公主正在对弈。” 李景源眉头紧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人都斩了几千人,京都都翻天了。衡顺帝居然还有心思和长公主这个罪魁祸首在下棋,这是在闹哪出? 李景源有些迫不及待想进去瞅瞅情况:“进去看看。” 孙公公急忙道:“殿下稍等,老奴先去通报一声。” 孙公公又是一路小跑着回了养心殿。 李景源眯着眼,发现今日的孙盛明显有些不同,比往日更恭敬了几分。 宫中太监最是喜欢看人下菜碟,孙盛能做到两万太监首领的位置,最是老于世故,圆滑过人。 孙盛会有如此变化,必然是宫中有了变化,看来衡顺帝确实是知道了他隐瞒实力的事情。 很快孙公公就跑了出来,喘了口气,道:“殿下,陛下召见。” 李景源踏步而上,进了养心殿,绕过斧扆,便见到了衡顺帝与一白衣胜雪手谈。 似是到了关键时候,都在凝神对局,皆是没有抬头。 李景源也没打扰,站在一边,静等着。目光不由落在白衣胜雪身上,站的位置有所偏差,只看了个侧颜,却也足够惊艳,白玉无瑕说的便是这般。 这位就是大衡最富盛名,最是身份尊贵的女子,大衡皇后都比不了她。 大衡长公主李稚,因极喜欢穿白衣,又被称为白衣胜雪李白衣。 长公主拈子不肯落子,皱了皱秀眉后,将棋子放回了棋罐,温声道:“皇兄赢了。” 衡顺帝似乎是因为赢下这一局,心情很不错,笑道:“从小你这棋路就是这般没变过,大开大合,做大龙,屠大龙,规矩古板。虽说布局缜密,行张有法,但被看穿了棋路,从一开始便没了胜算。” 道是在说棋,怕也是意有所指。 长公主略显无奈,轻笑道:“都怪齐先生,从小只教了我方正之道,他那鬼手妙棋,登仙手法怎么也不肯教。” 衡顺帝笑道:“哈哈哈,都说齐妙道手谈有规矩,棋路有格局。我看不是,多半怜惜那国手之名。怕都教了你,到时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日后他没脸称国手了。” 长公主笑而不语。 衡顺帝这才转头看向了李景源。 李景源躬身拜道:“父皇。” 又向着长公主道了一声姑姑。 长公主只是轻轻点头,没其他话。 衡顺帝道:“你先回去吧。” 长公主款款起身,李景源这才看清了长公主相貌,她身材高挑,一般男子都比不上。蛮腰纤细,胸脯鼓鼓气势汹汹,那张白玉无暇面容称得上国色天香。 红薯、青鸟已是绝色芳华,只是与她对比,还是差了些。 差的不在相貌,而是气质风度。 一身白衣胜雪,犹如一株天山雪莲。卓然高雅,气质出尘,好似不是人间人,都说长公主是天上白衣谪仙子,此刻倒真有些意思了。 此时倒是有些理解周巍山、方十箭为何如此钟情长公主了。 长公主没看李景源,径直从他身边过去,倒是带起了一缕清雅香风,惹人陶醉。 “对了,白衣。”衡顺帝突然叫住了长公主。 长公主顿步回首。 衡顺帝指了指李景源笑眯眯道:“青秀剑周巍山是他杀的,一剑大正惊龙,颇为出彩。” 李景源突然间头皮发麻,诛心之举,也是在挑拨,衡顺帝这用意也太明显了些。 长公主皱眉,但脸上也只是微微一笑,只道了一声不错,便走了。 衡顺帝笑脸随着长公主离去消失了,他静静看着棋盘,看着这局棋,平淡道:“以前族中长辈说朕每逢大事有静气,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你姑姑的吗?” 第57章 长公主心有大国,老祖宗称赞幼龙 衡顺帝幽幽说道:“老祖宗说她心有大国,天下无敌。” "别人都是心中有丘壑,你姑姑是心中有大国,眉目作山河,是大气象之人,连老监正都说她是丹凤命格,凤格之首,贵重至极。” 衡顺帝这话多多少少有点嫉妒的意思。 李景源没作声,只是静静听着。 “只可惜她再如何心中有大国,也只是只凤,自古女人不当家的。”说着竟是笑了起来。 衡顺帝看向李景源。 李景源恭敬低头。 衡顺帝平静道:“一剑杀百人,连周巍山都死在你的剑下。太子,你昨晚好风光啊。” 李景源道:“昨夜那一剑天时所致,若不是观周巍山剑法破境,我那一剑远远不够杀他。” “外界都说你是病太子,床榻太子,说你积病如老叟,风吹半两骨。 他们哪知道他们口中的病太子,竟是个能一剑杀了宗师第十四的幼龙。 太子啊,太子,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朕。” 衡顺帝盯着李景源,平静言语下隐藏着汹涌波涛。 李景源深深一鞠躬,而后平静道:“非是儿臣故意欺君,所行所为皆是自保。” 衡顺帝讥笑道:“又是自保?你就不能换个借口?” “十几岁前,儿臣以为儿臣多病是先天体弱之故,但赵高找到了儿臣,偶然间找到了儿臣积病多年的原因,非是先天体弱之故,而是有人在暗中谋害儿臣。” 衡顺帝没有说话,李景源继续说道:“儿臣的一日三餐、汤药中皆添加了慢性毒药。这种毒药不致命,但吃多了,儿臣的病会越来越重。那些人不敢一次性将儿臣毒死,便想到了这种方法,让儿臣成了所谓的病太子,床榻太子,他们想让儿臣死的合理。” “儿臣没了母后,也没了舅舅,支持而成的大臣们也散了,儿臣不敢说出来,只能继续装病。” 衡顺帝道:“现在怎么不装了,觉得自己有实力反抗了?” 李景源平静道:“之前的谋反逼宫案不是假的,有人已经等不及想做太子了,儿臣被逼的只能还手。” 衡顺帝讥笑道:“朕看你是处心积虑,东宫逼宫案为的是拿到东宫六军兵权,只有这样你暗地里培养的虎卫军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马踏太秋宗,是你要竖太子旗,是要告诉京都百官,你这位太子已经不一样。” 李景源面无表情:“儿臣是太子,这些本就是儿臣该有的,不算处心积虑。” 衡顺帝有些动怒,指着李景源,骂道:“什么叫该有,朕给你的才叫该有。” 李景源低着头,不答话。 养心殿中气氛一时间凝固,衡顺帝坐回床榻上,又问道:“昨夜鬼市中那手持桃花枝的是谁?” “邓太阿。” 衡顺帝皱了皱眉,他翻遍记忆中江湖榜上的高手也无这个名字。 “他是天象境?” 这才是衡顺帝真正关心的问题。 李景源点了点头。 衡顺帝的脸色不由一沉,平淡道:“此人是何来历,为何要入你东宫。” “他欠了我母妃一顿饭,他入东宫是报母妃的一饭之恩。” “当年邓太阿还只是小武夫,走江湖时遭了匪徒,险些饿死。幸得母妃路过,请他吃了一顿饭,他才活了下来。 这一饭之恩,也是救命之恩。否则他一个天象武夫,又怎么会入儿臣麾下。” 衡顺帝怔了怔,似乎又想起了熙皇后,叹了口气道:“你有个好母后啊。” 跟着摆了摆手:“回你东宫吧。” 李景源一愣,没想到衡顺帝这么简单就放过自己。 李景源立马拱手:“儿臣告退。” 李景源走后,衡顺帝清空了养心殿,偌大一个养心殿只剩下他一人。 他枯坐床榻上,那背影看着有些感伤,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半晌后才喃喃道:“以前你总说行善可得天佑,可得福缘好报。这话我是不信的,我还反驳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看那满堂诸公,哪个看上去是个好人。 现在看来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两个天象武夫,你给我们儿子留了天大的福报啊。” “小熙,我们这个儿子厉害啊,谁能想到他不过二十来岁就已经能杀宗师巅峰,还能在极短时间里将定国剑法练到惊龙境。 两百多年来,除了太祖皇帝外,皇室无一人能比得了我们儿子。 连老祖宗都赞我们儿子是幼龙。 小熙啊,儿子长大了,你可以安息了。” 很快衡顺帝打起精神,面上伤感全无,恢复了帝王气度。 他双腿盘坐,很认真的盯着棋盘,思考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有动作。从原先长公主的棋罐中取出一枚黑子,认认真真的下在了棋盘上。 原先白子无敌的局势因为这颗棋子出了变故,黑子出现转机,绝处逢生了。而且这一子直接大改了整局局势,让本应白子胜出的局面再次变得扑朔迷离。 衡顺帝感叹道:“这就是齐妙道的有为鬼手,跳出规矩,行手诡谲,真登仙手段啊。” 随后目光阴沉下来,呢喃道:“小时候与朕下棋,朕从未赢过,齐妙道还说你是小国手。等朕登基后,胜负变成了五五。 不是朕的棋力涨了,是你收敛了,给朕这个做哥哥的留着面子。 都说你行棋规矩方正,但鬼市这一步怎么看也不算方正吧。 不是你的棋路变了,是你从来就没展示过你真正的棋路,方正之道不过是做与人看的。 有为鬼手的真谛是藏几手,这个道理你从小就懂,怕是你已经学了齐妙道那诡谲多变的鬼手。” 衡顺帝拿起自己的白子,重重按在棋盘上,自顾自的道:“丹凤也好,幼龙也罢,朕在一日,你们就得守规矩,抬不得头。” 李景源离开了皇宫,刚要上车辇,看到车辇旁边站着一个身姿玲珑,面容姣好的女子。 他还奇怪,这女子哪来的。 赵高在李景源耳边轻声道:“这是长公主的贴身婢女上官福。” 李景源挑了挑眉,道:“我知道这位,都道上官家出了离经叛道的大胆女子扬言要做家主,要证明巾帼不让须眉,结果差点被祖宗家规打死。 幸得长公主相救收为婢女,五年后她再回上官家,文采武功压得上官家年轻一代头都抬不起来。 临走时,留下一句:上官家家主配不上她。” 赵高点头道:“就是此女。” “太子殿下,长公主有请。” 上官福没施女子礼仪,反倒是抱拳拱手,眉宇间倒有几分巾帼女将风采。 第58章 长公主府三绝 李景源抬了抬眉,宫门口邀请,衡顺帝立马就会知道,这是一点也不避讳啊。 不过长公主邀请,不去岂不是示弱,正巧他原本也有打算去一趟长公主府。 “前面带路。” 李景源径直上了马车,邓太阿斜靠着车沿,拿着一本书,悠然自得。 李景源笑道:“接下来要劳烦邓剑神了。” 邓太阿淡淡道:“解决了也好,省的日后提心吊胆。” 李景源也笑道:“是这个道理。” 长公主府邸不在达官显贵们居住的中城,而在南城。 长公主喜山水,便是在南城寻了一处山水极佳之地,围着一座小山建了长公主府。围山建府,扩溪成湖,长公主府占地面积达到惊人的一百亩,其规格早已逾制。 但是衡顺帝不说什么,也就没人敢说什么。 南城主轴大道叫做凤鸣大道,道路尽头就是长公主府。 府门巨檐重脊,威严不可欺,光是这大门规格就已超了东宫。左右各有一座青铜大狮,威风凛凛,再往两边是一对下马碑。 入府门越过影壁,能隐约看到七间正殿,其中最大的那座的银安殿规格已是皇宫之下的最高规格,比他东宫青华殿还要大。 门北有一条檐廊,号称千步廊,连檐通脊,从前院一直延伸到后院。 前院是威严庄重,彰显大衡长公主的贵重,而后院则截然相反。 后院花园分为东中西三路,东路所去的是成亩成亩的花园,即便在这寒冬之月,这里的花草依旧盛开,美轮美奂。这里很多花都不是冬月花,能做到反季节开放,需多少人力不敢想象。 西路花园,花草是陪衬,这里古木参天,怪石林立,环山衔水,亭台楼榭多不胜数,廊回路转,曲径通幽,别有一番洞天。 他们走的是中路,中路以一座汉白玉拱形石门为入口,和千步廊衔接,廊亭两侧多种梧桐树。俗话说凤栖梧桐木,估计就是有此意才在这里种植着如此多的梧桐树。 梧桐树中隐约可见绿天小隐、蝠厅,仿佛林中闲居。到了秋季,叶落金黄,仿佛大地如金,行在其中,如置身于金海汪洋,风景最美。 穿过檐廊,视野立马宽阔起来,眼前是一座巨大无比的秋湖。 长公主府处处见水,蝠池、荷池、莲池、水潭、溪泉、水簇多不胜数,而最大的就是这座秋湖。 长公主府上有三绝,一绝百花园,二绝凤栖梧林,第三绝就是这映月秋湖。 秋湖旁边有一座百米小山,看着很普通,但深得长公主喜爱,长公主府就是围着这座小山而建。 小山之前,秋湖之畔是一座映月亭,长公主经常在这里观湖下棋,今日也是在此见李景源。 映月亭中,长公主闲情淡雅的手握着一本古书,此时聚集会神其中。 景美,人更美,倒是一番难得风景。 李景源的目光从这位天下绝色身上拔出,不由得落在了映月亭外一站立如枪般的披甲将军身上。 他腰跨一口麟牙刀,背上背着一张奇大宝弓,这般模样,应该就是那箭术天下第一的桂山方之赫了。 人倒是精神,面容也是斧凿刀刻,难怪年轻时被无数深闺千金视为完美情郎。 方之赫察觉到李景源的目光,只是看了一眼便垂眉不看。 李景源笑着拱手:“姑姑。” 长公主放下古书,认认真真的打量了李景源一番,神情平静的道:“模样倒是有几分熙姐姐的影子,只是你这狠辣性子不随她。” 李景源平淡道:“要说狠辣,我可做不到将那些良家幼童以几乎残忍的方式培养成死士。” 长公主倒是没有反应,反倒是那上官福以及方十箭怒目而来,有所不悦。 李景源笑眯眯的看着方十箭,平静道:“昨夜射本宫的人是你吧,很强的箭,若不是本宫身边有高手,你那一箭估计就得手了。” 方十箭眉头紧皱,目光微沉。 一直垂目顿首的赵高,蓦的抬首,那阴翳双眼盯着方十箭,冷冷道:“在我面前,你最好别动杀意。再有下次,我拧断你的脖子。” 方十箭眼瞳一缩,目光移开。 长公主看了一眼赵高,没说什么,平静道:“坐吧。” 李景源笑着坐下,问道:“姑姑邀我前来,所为何事啊,不会是闲聊家常吧。” 长公主神情依旧平静,问道:“你将定国剑法练到惊龙境了?” 李景源笑眯眯道:“托了周巍山的福,他的剑确实不错。” 长公主脸色依旧是丝毫喜怒不露于形的冷清模样,仿佛周巍山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当着她的面几次嘲讽挖苦,都不见她有反应,这份养气功夫当真吓人。 长公主道:“顶着病太子的嘲讽隐忍了十几年,你这份隐忍功夫比宫里那位都要厉害几分。” “姑姑过奖了,保命而已。”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的病是有人故意下毒所致。” “知道一点。” “你知道是谁吗?” “宫里的人,你应该能猜到,不过这件事宫里那位早就知道了。” 李景源眉头一皱,衡顺帝早知道他是中毒? “姑姑这是在挑拨离间啊。” “本宫不屑用这种小伎俩。” 这话也是在暗讽今日衡顺帝的挑拨之举。 长公主问道:“你突然查北城幼童拐卖案,目的就是鬼市吧,为何突然指向鬼市?” “姑姑有些明知故问了,康毅王叔那两个废物儿子被我打得半死,当天夜里就有人要谋害他们二人。这二人要是死了,我可就惨了。姑姑,你知道是谁要害他们吗?” “听你的意思,是说本宫暗中下手?” “我的人亲眼瞧见了暗杀者的接头人进了长公主府。” “原来如此。” “可记得那人相貌。” 李景源道:“伪装得很好,看不见正脸。但姑姑的长公主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吧。” 长公主唤了一声:“福儿。” 上官福冲着远处打了个手势,只见几个戴甲军士抬着一具尸体过来,放在了李景源面前。 李景源有些疑惑:“姑姑,这是?” “你查虎威帮时本宫就觉得奇怪,思来想去也就头一天东宫戒惩一事可能有蹊跷。就让人彻查了府邸,发现当夜确实有人离府。不过这人是个死士,早一步自尽了。” 李景源挑了挑眉,讥笑道:“姑姑,好歹也找个活人顶罪,一个死人,随便姑姑怎么说了。” 长公主淡然道:“本宫的对弈者从来不是你们这些小辈。” 长公主看了一眼秋湖,言语中终于多了一丝烟火气,沉声道:“熙姐姐与本宫情同姐妹,你是她的儿子,本宫不会暗害你。” 李景源瘪瘪嘴,长公主这些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争皇位的心都是黑的,他们说的话,就算标点符号都要反复斟酌再斟酌,轻信的话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长公主又恢复了清冷模样,平声静气道:“你摧毁了鬼市,杀了周巍山,我们已是水火不容。真若是本宫做的,没必要否认,这点气度本宫还是有的。” 这句话倒让李景源有些相信,天下绝色李白衣,若是心胸狭窄,气度平庸之人,周巍山、方十箭也不会忠心追随。 长公主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李景源心中一沉。 第59章 邓太阿弹指断臂 “能将人安插到本宫这里,也只有暗卫了。” 李景源眉头一皱,心中大惊。若真是暗卫,背后就是衡顺帝,那事情就复杂了。 长公主又抖落出了一件更大的事情:“皇宫那位薄情寡恩的很,当年熙姐姐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 李景源沉声问道:“姑姑知道母妃是因何而死的?” 长公主平静道:“无非是权力斗争下牺牲品。” “具体是何人所为?” 长公主摇摇头,道:“你已经长大了,此事你自己去查吧。” 李景源沉吟片刻,突然笑了起来,道:“姑姑邀我过来就为这些事?” 长公主平静道:“只有两件事,宫里那位为了权势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不要去信任任何人。很多话在民间是道理,但皇室的权力斗争中就是一纸空谈,比如这句虎毒不食子。 这第一件就是作为你的姑姑给你的忠告。” 李景源没搭话,长公主继续说道:“周巍山跟随本宫多年,是本宫挚友,你杀了他,本宫饶不了你。这第二就是本宫将视你为敌,你也是小辈中唯一一个有资格上棋桌的。” 李景源哈哈一笑,道:”我这里多谢姑姑看得起。” 长公主神色平静道:“话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李景源眯着眼,笑道:“今日姑姑不邀请我过来,我也打算来拜访姑姑的。” 李景源看向方之赫,沉声道:“昨夜他射了我一箭,那一箭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长公主美目一沉,轻声道:“你要如何?” 李景源指了指身后的邓太阿,笑道:“这位我的老师,很厉害的一位剑客。他只出一剑,如果方十箭能够接下,这件事就算了结。 一剑换一箭,很公平。” 长公主凝眉看着邓太阿,邓太阿笑着摇动手中的桃花枝。 方之赫主动站出来,道:“殿下,我愿意接他一剑。” 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不过他也确实有自信的资格,天下第一神射手,拼尽全力的话,天象境的一击也不是不能接住。 长公主点了点头:“就在落叶坪吧。” “随我来。”方之赫潇洒转身,邓太阿摇着桃花枝跟上。 映月亭外有一空地,面积有数百米之长,这就是落叶坪。 方之赫取下身后奇长宝弓,这长弓是通体精钢打造,弓把处有一白玉狮子头,颇为惹眼。 这口长弓就是揽月宝狮弓,天下名器之一。据说此弓弓弦是以龙筋鞣制而成,此弓拉满可射穿一座山。 方之赫从箭壶中抓出一支精铁钢箭,身上气息陡然一变,一口气将揽月宝狮弓拉至满圆,这方之赫已有射山之力。 方之赫傲然道:“请出手。” “弓是好弓,人也确实够傲,看来我这桃花枝怕是不行。”邓太阿取下腰间黄梨小剑匣,手指一抹,木匣轻缓推开,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玲珑袖珍的小剑,最长不过中指,最短才及拇指,看着倒像是孩童玩物。 但是有见识的人能清晰感受到这十二玲珑小剑上的刺目剑气。 原先平静淡雅的长公主在此刻神情凝重起来。 “用哪一柄呢。”邓太阿瞅着十二小剑,陷入了选择困难症。 “就你了。”邓太阿伸出一根食指,朝右手第二的青白小剑的剑柄,轻轻一弹。 小剑跳入空中,猛然朝方之赫激射而去。 方之赫也是宗师境中的大高手,急忙出手,箭矢攒射而出,与袭来的青白小剑对撞箭,竟是如滑嫩豆腐般被从头到尾削成两半。 青白小剑眨眼至身前,方之赫惊慌间提起揽月宝狮弓抵挡,有销金之声响起,那价值连城的揽月宝狮弓应声折断,一同掉落的还有方之赫的一条手臂。 青白小剑在空中转了一个弧度,返回剑匣,缓缓落下原先位置。 邓太阿淡然的盖上黄木剑匣,淡淡道:“这一剑叫蚍蜉,送你也正合适。” 转身之际,邓太阿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山,带着莫名表情回到了李景源身后。 李景源见着方之赫断臂,心中大为痛快,差点就笑出声来。少了一条手臂的神射手就是个废物,他不用担心会被人远程狙杀了。 李景源似笑非笑说道:“姑姑,一剑换一箭,这事就结束了。” 长公主不再如之前那般好似智珠在握般的平静淡然,完美无瑕的脸上挂着万年雪山般的寒意,冷声道:“你很好。” 李景源哈哈一笑,针尖对麦芒的道:“自是不错。” 李景源轻轻鞠躬,道:“我还有事,就不多叨扰了。” 说完便转身,沿着原路离开。 上官福急忙道:“殿下,太子欺人太甚,是否请。” 长公主打断她的话,冷道:“送客。” 上官福俯首,快步追了上去。 长公主来到方之赫身前,手指轻轻点在断臂处,血流不止的断臂当即止血了。 方之赫捂着断臂,不敢抬头,一脸惭愧道:“殿下,我让你丢人了。” 长公主轻轻抚了他的头,平声静气道:“神射手的手臂就是他的命,你这条手臂不会白丢,我会用他的命来赔偿。” 方之赫断了一条手臂,没吭一声,反倒是长公主的安慰差点让他感动非常。 “那人怕是不好杀。”一道轻声传来,只见的不远处的小山上,有落叶纷飞而起,有一文士青衫老人脚踩空中落叶,横空而掠,如鹰如隼,飘然而至。 长公主唤了他一声老师。 “之赫的手臂还能接回去吗?” 青衫老人低头看了一眼方之赫的断臂,手一抚,有一缕极小极强的剑气被带了出来。 青衫老人不由色变,怔怔道:“好强的杀伐剑气,当世中没几个人的剑有此杀伐之气,那人的剑道水平怕是已经登峰造极了。” 青衫老人认真检查断臂,叹气道:“这一剑将之赫肩膀处的大脉斩了,已经回天乏术了。” 长公主面无表情,身上竟是有虚幻火光闪耀,有凤鸣之声响起,似乎有一头丹凤要破体而出,眼中首次出现了狠厉之色:“就算他是天下第一人,之赫这条断臂他也得赔。” 青衫老人一手按住长公主得肩膀,那虚幻火光消散,凤鸣声停,他说道:“你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莫要前功尽弃了。” 方之赫赶紧道:“殿下,一剑换一箭本就公平,之赫没有怨言。”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叹气道:“你呀,总是为我考虑。” “不过你是为我丢了手臂,这个仇必须记着。之赫,等我丹凤朝阳。” “殿下,我也期待着那一天。” 第60章 若有不顺心,斩了便顺心了 车辇上,邓太阿说道:“刚才我出剑之时,那小山之上有一道不弱的气息一闪而逝。” 赵高也说道:“我也察觉到了,是浩然气,没到大儒境界,应当是一位儒家君子。” 李景源挑眉,思忖道:“长公主府三出京都,才名传天下,深得士林儒生敬重。加上她仗义疏财,接济了许多怀才不遇的贫寒士子,十几年经营,这些人中有数位已是朝廷清贵,门下儒生着实不少,但也没听过有哪位儒家君子啊。” 赵高道:“殿下,可还记得妙道国手齐妙道?” “知道,大衡国手嘛,以有为鬼手出名,号称是永远藏一手。对啊,他好像曾经教过长公主棋道,他就是儒家君子。” 赵高道:“我猜山上那位就是这齐妙道。” 邓太阿满不在乎的道:“儒家君子差了许多,不过一剑,棋道算计,一样一剑,不值一提。” 李景源大笑起来,道:“哈哈哈哈,说起来邓剑神刚才那一剑当真解气,一剑蚍蜉,骂的挺脏的,估计那方十箭要郁闷好一阵子了。” 一向严肃的赵高也跟着笑起来:“确实很伤人。” 邓太阿淡淡道:“谁让他在我面前傲的。” 笑着笑着,李景源脸色突然沉了下来,道:“你们觉得那具尸体真的是暗卫吗?” 赵高沉声道:“我觉得是。” 邓太阿看了一眼赵高,没有说话。 李景源神情莫名,呢喃道:“你也觉得是啊,还真是没想到。衡顺帝是想挑起我和长公主矛盾,他好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因为此事,车辇沉闷许多,一直到大道上出现密集的马蹄声。 车辇外马夫说道:“殿下前方出现锦衣卫。” 李景源挑眉,掀开车帘,见到数十骑锦衣卫奔驰而来,不过在车辇前数米便勒马而停。 “下马。”领头的锦衣卫千户立马喝道,数十锦衣卫当即下马,朝车辇跪拜:“参见太子殿下。” 李景源随口一问:“你们行色匆匆的,这是去哪儿?” 锦衣卫千户立马上前,恭敬道:“兵部侍郎孙煋确定参与鬼市私兵坊案,我等奉旨前去抄家灭族。” “兵部侍郎?”李景源眉头微皱,顿了顿后,一挥手,道:“去吧。” “让路,让太子车驾先行。”锦衣卫千户立马喝道,锦衣卫牵着马匹挤在车道两侧。 “走。” 车辇通过后,锦衣卫们这才上马,疾驰而去。 李景源问向赵高:“我记得兵部侍郎就是长公主门下吧?” 赵高道:“正是,兵部侍郎孙煋原先是兵部一员外郎,正是长公主一手扶持上去的,是长公主在朝堂中为数不多的高官簇拥。” 李景源微微皱眉:“这孙煋贵为兵部侍郎怎么和鬼市私兵坊案扯上关系。” 赵高笑道:“有没有关系还不是衡顺帝说了算,反正朝中那些官员,哪一个屁股是干净的,都是不经查的。” 李景源深以为然的点头:“这倒也是。” 邓太阿笑道:“我现在有点同情长公主了,没了鬼市,又接连折损周巍山、方十箭这两个得力臂助,现在连兵部侍郎这样的朝野大臣都被拿下。” 李景源淡淡道:“她不值得同情。” 赵高跟着道:“衡顺帝恐怕是想借助这次鬼市私兵坊案彻底清除长公主的势力。” 李景源托腮望着窗外,喃喃道:“长公主三出京都,周旋江湖、世家豪阀、士林儒生之间,十几年经营人脉,可不只有京都这点势力,我倒是挺期待这位李白衣如何反击。” 车辇回到东宫,一下车,就见到两位佳人迎了上来。 见到两女,李景源的心情大好,笑着上前,道:“红薯,青鸟,你俩人怎么待在门口。” 红薯温柔笑道:“在这等殿下回来呢。” “还是红薯、青鸟疼人,黄瓜,绿蚁那俩没良心的去哪儿?” “黄瓜去练武场看比武去了,绿蚁躲在院里看书呢。” “练武场有比武?” 红薯道:“是典将军和李将军在切磋,两人打了一上午了。” 李景源眼睛一亮,拉着两女就走:“走,这可难得,要去看看的。” 邓太阿看了一眼赵高,淡淡道:“刚才为何那么笃定那具尸体是暗卫。” 赵高平静道:“是不是并不重要,殿下是要称帝的,称帝之路终究是白骨堆砌。长公主也好,衡顺帝也罢,还有那些皇子都是殿下称帝路上的绊脚石。既然确定是对手,那就纯粹些比较好。 那尸体不是暗卫也当是暗卫,如此殿下日后也不会心软。” 邓太阿摇摇头:“难怪帝王总喜欢称自己孤家寡人。” 赵高笑道:“你能瞧出问题,殿下何等聪明,又岂会看不出来,他心里也是如我这般想的吧。” 邓太阿再度摇头:“政治权谋总是这般勾心斗角,太过无趣了。我有一剑,若有不顺心,斩了便顺心了。” “剑当纯粹,才能勇猛无敌啊。”邓太阿大笑着走开。 赵高朝着邓太阿深深一拜,轻声道:“请先生的剑斩了殿下的不顺心。” 东宫练武场,有上千军士分成了两个阵营。一边是虎卫军,另一边是东宫从未出现过的军士。 不过这些陌生军士的军势军威一点不输虎卫军,个个都是精兵悍将。 双方此刻正在为中间两个光着膀子在角力彪形壮汉摇旗呐喊,其中一人正是虎卫将军典韦,另一人同样从未出现在东宫。 不过这陌生壮汉雄魁非常,膂力惊人,竟是将天生神力的典韦压制。 李景源进来时刚好看到陌生壮汉一声暴喝,双臂青筋暴起,旱地拔葱般将典韦给甩了出去。 “再来。”典韦还不服气,又冲了上去,再度扭打在一起。没过几分钟,典韦又被丢出去。 “再来。” 如此反复几次,典韦力气已被耗去了大半,李景源这时走出,赞叹道:“好,好气力。” “参见殿下。”陌生壮汉当即单膝跪地,典韦随之起身跪地,两方军士同时跪迎。 李景源笑着抬手:“都起来吧。” 黄瓜一蹦一跳的跑过来,嬉皮笑脸道:“殿下你回来啦,可惜你来迟了,刚才李将军和典将军比试兵器可吓人了,那兵戈煞气差点没把我吓死。” 李景源弹了一下黄瓜的光滑额头,道:“红薯和青鸟都知道在宫门口等我,你呢,躲在这里看比武,我看平时待你太宽容了,胆子越来越肥了。” 黄瓜一脸委屈:“绿蚁不也没去吗,干嘛只怪我一人,等会儿回院里,你也敲打敲打绿蚁。” 李景源摇头失笑:“你啊,真是一点都不愿放过绿蚁。” 黄瓜琼鼻微皱,哼了一声,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李景源没管她,走进比武场,来到陌生壮汉面前,赞叹道:“李将军,不愧是唐末五代第一猛将。” 陌生壮汉抱拳,声音宏大而沉稳道:“殿下过誉了。” 眼前这壮汉将军便是李景源铲除黑市,完成【以暴制暴】任务,召唤而来的华夏名将。 其名镇九州,传万世。 第61章 大龙舞金戈,屠个人间潇洒霸道 古人言:王不过项,将不过李! 这里项指的是凭一人武力,得华夏半壁江山第一人的千古第一霸王项羽。 而这李便是骁勇冠绝,曾以十八骑攻取长安,一生征战从无败绩的唐末五代第一猛男,十三太保李存孝。 华夏古代将星璀璨,青史留名的名将数不胜数,能够赢得这‘将不过李’的称号,足见李存孝之勇武。 据说李存孝有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的神力,被形容为“恨天无把,恨地无环”,意思便是天若有个把,他能把天拉下来,地若有环,他能把地提起来。 古代猛将中在勇武方面能和李存孝一较长短估计只有那武悼天王冉闵了。 系统召唤来的李存孝也不负第一猛将的头衔。 李存孝:十三太保、飞虎将军 年龄:33岁 境界:天象境后期 根骨:无双 天赋:膂力不竭(无双)、破军(优)、血勇(优) 修炼功法:蛮天大明王 武器:禹王槊 根骨无双、天赋有三,无双二优,仅次于邓太阿。境界更是天象境后期武夫,一出场就是东宫第二人,这份数据不可谓不豪华。 更让李景源惊喜的是李存孝还自带五百飞虎军,也就是练武场上那五百陌生军士。 这可是随同李存孝征战天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不败铁军。 真要比起来,比典韦的虎卫军还要强势几分。 李景源看向一脸不服气的典韦,笑道:“典韦,你要多和李将军切磋,多磨磨你的兵戈煞势。” 典韦肃穆说道:“是殿下。” 而后对着李存孝一拱手,拜服道:“日后还要多麻烦李将军。” 李存孝大手一摆,哈哈笑道:“都是殿下麾下,也当是自家兄弟,没什么麻烦的。” 李景源笑得很开心,大手一挥,豪气道:“好,今日高兴,东宫开宴,欢迎李将军和飞虎军到来。” 现在东宫有钱,趁着今天高兴,就奢侈挥霍一把。 黄瓜举起手,眯着眼睛,似乎格外开心,自告奋勇道:“我这就去买菜,我要吃庆丰堂的琉璃糕。” 李景源给了她一个脑瓜崩,故意作弄道:“想得美,宴会由红薯主办,你就负责打杂。” 黄瓜气鼓鼓的,眼珠子一转,来到红薯旁边,道:“我陪着红薯一起去。” 李景源没再作弄她,笑着走开。昨晚还没睡好,他要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当天晚上,东宫灯火通明 ,青华殿内外摆满了桌子,一个个婢女仆从端着好酒好肉在宴席中穿梭,今日除了重伤不能下地的虎卫军,东宫军士都到齐了。 上千号人坐的满满登登,李景源看着满堂满院的精兵悍将,不由得心中高兴,举杯道:“诸君,满饮此杯。” 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尽显豪爽。 “满饮此杯。” 上千号人齐喝,声势不小,估计东宫之外都能听到。 李景源满意点头,道:“今夜没有规矩,畅吃畅饮,醉了也无妨。” “谢殿下。” “谢殿下。” …… 李景源转身回殿时,耳边传来一老声:“太子殿下,老道可否讨杯酒喝。” 李景源转头看去,便见到屋檐之上不知何时坐着一白发老道,手拿一拂尘,气质出尘,不似凡人。灿灿笑着,倒显温和慈祥。 典韦一步跨出,怒目而视道:“好胆,敢擅闯东宫。” 上千军士一瞬起身,兵戈煞气顿起,本来还欢喜的气氛立马变换做了兵戈沙场,煞风腥气铺陈而开。 李景源按了按手,道:“不是敌人,都回去吃肉喝酒。” 接着对屋头上白发老道,笑道:“您老来对了,我这里正好有好酒。” “这还差不多。”白发老道飘然而下,身姿犹如神仙一般无二。 白发老道倒不见外,往里走去:“走,老道看看你的好酒。” 大殿中一双双眼睛看过来,白发老道置若罔闻,反而连连咋舌:“群英荟萃啊,太子,你这青华殿当如太微星府,满堂天上星啊。” “您老过奖了。” 白发老道也不在乎规矩,随便找了一个角落位置坐下。 李景源招了招手,红薯端着一壶酒而来,恭敬地为他倒酒,温声道:“老先生,请。” 白发老道看了一眼红薯,轻声打趣道:“天上女星官,地上小凤凰,太子好福气啊。” 李景源溜须拍马道:“您老这眼睛一如既往的准。” 白发老道笑骂道:“你这性子倒是圆滑了许多,不古板好啊。” 随后又摇头道:“准?不尽然吧,我就没看出你的相。” 李景源疑惑道:“何解啊。” “小时候我给你看过相,那时的你是头夭折病龙,注定龙死冬葬结局。可现在一看。”白发老道认真打量着李景源,说道:“圆滑只是表象,内里是霸气了许多。龙骨之相,狰狞起势,血火交织,这是大龙舞金戈,屠个人间潇洒霸道啊。” 李景源不解的又问道:“何意啊。” 白发老道不想解释,随意敷衍道:“说你好话呢。” “好话就行,您老准不会看错。来,我敬您一杯。” 白发老道端起酒杯,眉头一皱,笑骂道:“你就请我喝这酒?” “我这可是庆丰堂十年的三杯烧啊。” 白发老道摇摇头,轻笑道:“三杯烧你也说是好酒?你贵做太子,你请老道喝酒,起码也得是青浆液吧。” 李景源摇摇头,道:“这酒放在民间,寻常人家一年不见得能喝几回,这三杯烧已经很好了。您老待在天上太久了,今日喝三杯烧,也是与民同乐,岂不乐哉。” 白发老道哼了一声,不满道:“少和老道扯这些虚头巴脑,还与民同乐,乐个屁呦!” 李景源苦笑道:“那酒太贵了,一瓶就要千两银,东宫实在没那些闲钱。改日若是有好酒一定给您送过去。” 而后又辩解起来:“况且酒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喝,在什么地方喝。” 白发老道来了兴趣,笑道:“你说说,要是说的让老道满意,这酒老道就喝了。” “我是太子,您与我喝,还在乎是什么酒吗。你也说我这青华宫是太微星府,满堂天上星,您老是神仙人物。太微星府、群星星主与神仙人,绝配啊,这是不是该喝。” 白发老道抚须点头,笑道:“虽有些强词,但也勉强说得通。这杯酒,老道喝了。” “请。”李景源一饮而尽。 白发老道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直摇头:“这酒啊,再多名堂也还是不好喝。” 李景源洒然,白发老道真性情也。 白发老道起身,道:“这酒喝完了,老道就走了。” “就喝一杯啊。” “就喝一杯,老道喝了你的酒,也送你一句话。” “您请说。” “天上星辰紊乱,这地上也不安生喽。” 李景源还等着下句,结果白发老道不说话了,愕然问道:“没了?” “没了。” “您这是跟我猜谜语呢。” “天机嘛,哪能说透,会折寿的。老道还想多活几年,多喝几杯好酒呢。” “你家老祖宗说你是幼龙,请我给你称称龙骨,我看啊,不止,起码是头小龙王。” “老道走了,太子你可欠我一顿好酒啊。”白发老道哈哈一笑,一步跨出,好似斗转星移,消失无踪迹,真神仙也。 第62章 算尽天下事不算本事,管这座天下才算本事 李景源负手而立,感慨了一句:“真是神仙人物啊。” 典韦好奇出声问道:“殿下,这老道是谁啊,你怎么对他如此恭敬?” 李景源道:“目中藏星辰,掐指算天机,这老道就是钦天监那位老神仙。” 赵高补充道:“就是那位二十年不曾出过钦天监大门,十年没下过摘星台,号称不出门算尽天下事的钦天监监正吴袁州。” 李景源点点头:“就是他,二十年不出钦天监,衡顺帝要见他,也只能去钦天监。这次却破了例,恐怕不只是因为宫里的老祖宗吧。” 李景源琢磨道:“老监正说,天上星辰紊乱,地上不再安生,这是说天下可能会大乱。” 赵高说道:“九龙夺嫡,必然动摇国本,这是乱之因,历朝历代出现过夺嫡之争的,向来如此,根本不用他说。” 李景源颇为认同的点头,而后笑着道:“都有传言说吴袁州已经不是地上神仙。” 李景源手指指天,道:“说是天上神仙了,你们觉得如何?” 赵高摇摇头,沉声道:“修炼之人的眼睛不论如何刻意隐藏都会不自觉精光外露,即便到了天象境也是如此。但他的眼睛神莹内敛,更像普通人的眼睛,看不透。” 李存孝也跟着摇头,同样没看出来。 李景源不由得看向邓太阿,邓太阿轻笑道:“应该没跨过,只是感觉。要想着知道还不简单,我现在一剑斩向钦天监不就知道了。” 李景源赶紧摆手:“动静太大,别把宫里的老怪物引出来,还是算了吧。” 邓太阿是他的底牌,外人不知道具体实力才能出奇制胜。 李景源道:“地上神仙也好,天上神仙也罢,这位老监正在意的是大衡,龙椅上坐的是谁,他不关心的。” 衡顺帝的皇位不就是抢来的吗,上一辈人不也打的打的不可开交,都快闹出玄武门兵变了。老监正当年还不是端坐在那摘星台上,真如神仙一般,只管天上星辰,半点不曾俯身过问过王朝皇位更迭。 宴饮过后,李景源没有回去休息,坐在院中,托腮望天。身边也只有红薯、青鸟,赵高都不在场。 李景源呢喃道:“你们说真有看星相,算天下事的神仙手段?” 红薯知道李景源在说老监正,轻笑道:“道家的【本论源道箓】中有说到天上为一界,为主界,地为天之辅,围天运行。天有动向,便会带着地动,故而观天象可断地上大势。 道家【一是论】则是另一种相反说法,说是周天星辰各有星神,星神需入人间,历先天与后天二劫。所以地上人本天上星神,星相自然对应着人相。星相有变,人相也跟着变动。 佛门说世间无数界,皆是星辰为引,存在因果相续的强联系。人是无数界中的一部分,人的命运自然与星辰有因果关系,故而星辰变动,因果变动,人亦是有变动。” 李景源不由得坐直身子,好奇问道:“那儒家怎么说的?” “儒家是起智、开悟和先觉之说,倒是没有直接阐述人和星辰的关系。不过儒家经典中有说过人与天地相应,与四时相副,人参天地而司四时。 这不是存粹的儒家思想,但多少反应了儒家确实也认可人与天上星辰存在神秘联系。” 李景源讶然道:“儒释道三家学说都有所涉猎,你看的挺杂啊。” 红薯笑道:“我只是喜欢看书,看什么书不重要。” 李景源感慨道:“儒释道三家都有类似的说法,看来是真有这种神仙手段喽。” 一直沉默的青鸟突然说了一句话:“算尽天下事不算本事,管这座天下才算本事。” 李景源蓦的看了眼青鸟那清冷无暇的俏脸,突然笑了起来,道:“青鸟说得对,这天下宗门大教、世家豪阀、藩王重臣,还有边患敌国,哪个是省油的灯,哪个不是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蠹虫,管住这座天下,管这些大蠹虫虫才算本事。” 红薯捏了捏李景源的肩膀,道:“殿下能做到。” 李景源哈哈大笑。 老监正此来倒是透露了两个消息,第一是宫里李氏的老祖宗已经注意到他了,看样子是在审视他,这是好事。 第二就是老监正的天下将乱的算言,天下将乱。若是因九龙夺嫡而起,就说明夺嫡之争不再像之前那般温吞,可能各家都要拿出真本事了。 而天下大乱,苦的必然是无辜的黎民百姓百姓,李景源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这才有夜下枯坐。 青鸟的一句话倒是点拨了他,此刻心念通达,不再有烦思。 李景源望向那钦天监,望向那最高的摘星台,心中豪气丛生,道:“若是将这算尽天下的老神仙也管了,才是大本事。” 突然搂过两女,温香暖玉,痴迷风情。大笑着向寝宫走去,留下一串串银铃声音。 今夜无事,可赴巫山,观人间绝景。 …… 鬼市私兵坊案持续了足足半个月,受牵连者达到两万人,问斩过五千,朝中三位大臣被抄家灭族,震动朝野,史官一笔落下称开年第一重案。 三位大臣倒台,朝中各派势力都盯着空出了三个重要官位,为此打的头破血流。 李景源眼下朝中无人,争夺不了,倒是做了回壁上客,乐得看戏。 倒是几天后,江南太埠王家登门谢罪。 太子庄私占案被衡顺帝落笔结案,太埠王家要赔偿太子庄十五年的损失,直到今日王家慢悠悠的才抵达京都。 太埠王家现任家主王庆姚带着十个大箱子过来。 李景源走了出来,已经六旬有余的王家家主王庆姚恭敬地跪地参拜。 “小民王庆姚拜见太子殿下。” “今年冬寒严重,河道都冻住了,我们只能走陆路,因此来晚了,恳请殿下恕罪。” 李景源没有说话,缓步走到他身后,十个大木箱子依次排在两侧,这是王庆姚带来的赔礼。 李景源随手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雪白雪白的银锭,随手掂了掂,五十两纯银。 “都打开。”虎卫军立马将其余九个大木箱子打开,里面全都是这般大小的银锭。 李景源问道:“这里有多少。” 王庆姚道:“白银三十万两。” 李景源随手将银锭扔进箱子里,摇摇头,道:“不够。” 王庆姚愣了一下,忙说道:“回殿下,我仔细核算了王修远这十五年来侵占太子庄所得利益,这三十万两白银只多不少。” 李景源再度摇头,面无表情道:“你算的只是利益,本宫算的可不是。” 王庆姚立马明白李景源的意思,似是早有准备,从衣服中取出一叠银票,道:“殿下说的在理,王家愿再出三十万两,恳请太子殿下饶恕王家不查之罪。” 李景源又一次摇头:“不够。” 王家是魏王一党,怎能轻易放过,自然要狠狠狠狠敲他一笔,最好让王家伤筋动骨。 第63章 做反派的感觉很不错 王庆姚脸色一沉,自听闻了京都种种事件后,他就有预感这次登门绝不会简单收场。 他垂着头道:“侵占太子庄是王修远一人行为,与王家无关,王修远已经为他所行所为付出代价。陛下亲断此案,只让王家赔偿十五年来太子庄的损失,殿下是想违背陛下圣意?” 李景源挑眉笑道:“你想用父皇压我?” 王庆俯首:“小民不敢。” “王修远占了太子庄十五年,就因为这十五年的粮食,本宫过了十五年的拮据日子。这可是十五年的光阴啊,你觉得王修远一人就能抵了?你觉得区区六十万两就能算了?” “这是陛下金口直断。” 李景源笑道:“你是觉得魏王能保你?” 王庆姚脸色一变,不敢说话。 李景源似笑非笑的道:“京都不是太埠,你总是要走的。山高路远的,碰到山匪劫道也是常有的事情。” “你觉得魏王手下有没有天象武夫保你回太埠?” 王庆姚身子一颤,眼神惊惧起来。这事赤裸裸的威胁,他努力保持镇定,沉声道:“殿下,我王家所主的粮行联盟管理着江南四分之一的粮收,每年都为朝廷提供无数石粮食。我们王家出事了,粮行联盟便运行不畅,今年的粮收怕是要出问题。 殿下贵为储君,应当以天下百姓为重。” 李景源失笑道:“拿父皇压我,还用大义压我,王庆姚啊,你是多想死啊。” 王庆姚连称不敢。 “商人重利,你们王家没了,你那粮行联盟中的家族顶上去就行,他们巴不得取而代之。至于运粮赈灾,大衡大得很,江南也大得多,不是缺了你王家就玩不转的。” 王庆姚深吸一口气,道:“殿下想要多少?” 李景源伸出两根手指:“两百五十二万两。” 王庆姚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李景源居然如此狮子大开口。 王庆姚哭求道:“殿下,你就算把我王家卖了,也拿不出两百五十二万两啊,求殿下开恩呐。” “呵呵。” 李景源嗤笑两声,又道:“不拿也没关系,就用你们王家的命来还。赵高,王家一共多少人来着。” 赵高道:“王家本家加上分家一共两百二十三人,王庆姚在外面偷养了两房妾室,三个私生子。再算上王庆姚的兄弟、儿子、侄子、外甥在外的妾室、私生子,一共两百五十二人。” 王庆姚满脸悚然,没想到自家底细居然被摸得如此清楚。 自己的两房妾室被藏得很好,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兄弟、儿子、侄子在外面的妾室他知道些,但不全都清楚,可这些秘事却被远隔千里的太子查的清清楚楚,这份手段直叫他遍体生寒。 李景源蹲下身子,盯着王庆姚,笑道:“两百五十二万两,买你王家两百五十二口人的命,你觉得价钱合适吗?” 王庆姚深吸一口气,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殿下就不怕陛下知道此事?” 李景源瞥了眼王庆姚,笑意玩味道:“出了这个门,本宫说过的话,本宫都不认。你觉得父皇是信本宫,还是信你。” 他拍了拍王庆姚的肩膀,淡淡道:“王家的底细本宫查的一清二楚,这笔钱只是让你们王家伤筋动骨而已。” “本宫只给你三天筹钱,三天一过,本宫没见到钱,就当做你做了选择。你王家没了,你王家的钱一样是本宫的。” 王庆姚瘫坐在地,凄笑无语,面如死灰,一下子苍老的十多岁,他被拿捏的死死的。 李景源大笑出来,此刻他感觉自己像极了大反派,不过当反派的感觉很不错。 李景源一摆手:“送他走。” 两名虎卫军一把架起瘫软无力的王庆姚离开。 李景源平淡道:“你说魏王会不会为他出手?” 赵高说道:“邓剑神在长公主府的那一剑已经传开了,魏王怕是不会在这时候为一个王家出头,衡顺帝那边估摸着也不会说什么。” 李景源点点头,漫不经心道:“我倒希望魏王出手,他一反常态的躲在魏王府里,总觉得有问题。” 魏王的禁足令早就解除了,但这些日子除了雷打不动的每天去宫里请安外,基本就待在魏王府。 赵高道:“我派罗网潜入魏王府探查过,魏王府比之前森严许多,魏王身边也多了五个先天武夫护卫,寝室周围更是有私军驻守,严防死守,难以近身。” “董首辅那边呢。” “除了上朝,在内阁处理公务,基本都在家中。不过董首辅身边有高手,同样难以接近。” 李景源道:“其他人有没有异常?” 赵高摇摇头,道:“也没有,都安静的很。” “怪事,总觉得他们要搞事情。” “我会派加大监视力度。” “嗯。” 王庆姚出了东宫,着急忙慌的直奔魏王府。 “什么,他要两百五十二万两,他怎么不去抢。”李哲瞪大眼睛,同样不敢置信李景源的胃口这般大。 魏王愤愤道:“不能给,王庆姚你不用担心,这事父皇亲定,改不了的。李景源只是吓唬你,他不敢真动手。” 王庆姚一脸苦笑,道:“太子血屠了太秋宗一千多号人,铸京观,造尸林。几日前,活剐了几百人,更是将鬼市两三千人尽数屠戮。这样心狠手辣的太子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王庆姚俯首磕头,认命哀求道:”魏王殿下,我不敢拿王家二百五十二口人的命赌啊,这两百五十二万我王家出了,就当做买命了。 请魏王殿下暂借,等我回去就筹钱送来。” 李哲脸色非常难看,沉声道:“我现在就入宫,让父皇评理。” 张怀安拦住了他,摇头道:“殿下,陛下多半不会过问。” “之前的太子庄私占案,陛下已经偏心了。现在太子不一样了,陛下不会也不能再偏心了。” 他转头对王庆姚道:“王家主,殿下会在三天内为你筹备到两百五十二万两,你放心吧。” 王庆姚看向李哲,李哲开口才算定下。 李哲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只是点头。 王庆姚立马向魏王跪拜,喜极而泣道:“多谢魏王殿下。” 李哲摆摆手,心情烦躁道:“行了,你先回去吧。” 大厅里只剩下李哲、张怀安二人,李哲不满道:“真就把这两百五十二万两给他?两百五十二两啊,这笔钱足够他组建东宫六军了。” 张怀安说道:“王家粮盟掌控江南四分之一的粮食,很重要,不能有失。若是不答应,恐怕王庆姚会转投其他皇子,不能因小失大。” 李哲眼睛一瞪,怒道:“王庆姚他敢?” 张怀安叹道:“家族生死存亡,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李哲神情变化,最终重重一叹。 张怀安笑道:“殿下莫要如此,董首辅的杀局就要成了,在太子入局前,不能动。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 李哲脸色这才转晴,表情凶恶道:“一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让他有钱也没命花。” 第64章 八百里加急,甘州民变 第二日宵禁之前,王庆姚再次登门,双手捧上两百五十二万两银票。 李景源看了眼小木箱子里成叠的银票,笑道:“魏王为了凑这两百五十二万两可卖了不少家当,甚至还求到了皇后那里。王庆姚啊,魏王挺器重你啊。” 王庆姚趴在地上,低着头,不敢搭话。 李景源原本还想多嘲讽几句,可看王庆姚这副垂首软弱老样,顿觉无趣,也没了戏耍心思,摆手道:“行了,钱到位了,本宫与你王家的恩怨就此了结。” 王庆姚这才抬头,双手作礼,大礼叩拜:“多谢殿下,王某感激涕零。” 李景源摆摆手,王庆姚小心翼翼的退出大厅。 李景源目送王庆姚的佝偻背影,平静道:“富甲一方,豪绅土贵,终究蝼蚁而已。” “这世间真理总是只有一个。”赵高伸出手,用力一握,这只老拳分外惹眼。 李景源明白赵高的意思,拳头即实力。 实力即一切! 李景源记得这么一句话:当金钱站出来说话的时候,真理只能沉默,当权力站出来说话的时候,连金钱也只能退避三舍。 但在这个世界,在权和钱之上还有拳头,拳大压权。如若不信,可看江湖之上那些老怪物,哪个在乎过权利至高的朝廷,单看钦天监老监正便是如此。 …… 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又出大事了。 宫中黄门令急匆匆登门,带来了圣谕。 李景源眉头紧皱,问道:“这大中午的开朝?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小黄门令道:“好像是关于甘州的八百里加急公文,其他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八百里加急,必有大事。 李景源立马更衣,奔赴皇宫。 等到了太和殿发现自己来的还算早,只有在宫中办公的内阁老臣到齐了。 董正道为首的内阁成员,向李景源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不管党派有异,这些混迹官场几十年老狐狸在礼节方面是不会缺失,被人诟病的。 李景源不想与他们虚与委蛇,淡淡颔首,走到自己的位置。便是闭目养神,等待开朝。 陆续地文武百官一个接一个一路小跑着进太和殿,不多时百官到齐。 李景源目光瞥向一侧,原本与他一列的李显、李昪、李哲、李彦四位皇子俱是未到。 他倒是知道这四个兄弟为何没来。 李显五日前因为练剑过激,伤了经脉,现在卧榻不起。 李昪早些日子受了邀请去了鸿霞书院,不在京都。 李延早早受了圣旨去了青州办公。 李哲七八日前就突遭风寒感冒,相当严重,至今卧榻不起。 不过半个月内,两个出意外,两个出京都,巧合的让人不敢相信。 孙公公立马宣布开朝,衡顺帝面无表情的走出,落坐龙椅上。 百官齐喝,衡顺帝直接抬手打断百官朝拜,沉声到:“免了,直接进入主题。孙盛,说吧。” 孙公公站出来道:“甘州八百里加急,甘州连续十日大雪,百姓缺粮缺碳,冻毙者无数。甘州已经起了民怨,有人带头冲破了县衙,抢了粮仓。近日民怨愈演愈烈,那些暴民到处烧杀抢掠,甘州已有四个县沦陷了。” 有官员站出来,道:“朝廷不是发了赈灾粮吗,为何会闹到如此地步?” 孙公公道:“两日前收到锦衣卫传信,朝廷发放的赈灾粮在路上被盗匪给劫走了。” 有官员怒道:“哪来的匪盗,胆大包天,赈灾粮都敢劫?” “根据锦衣卫调查赈灾粮是在苍云山那条官道上丢失,有能力劫赈灾粮的只有苍云山附近的奇犽盗。” 有武勋站出来,道:“臣请旨剿灭拿奇讶盗。” “奇讶盗随时可以剿灭,现在重要的是甘州民变。” 有官员站出来,不解问道:“就算赈灾粮被盗,甘州州府,各县县衙为何不开仓放粮,安抚百姓,何至于闹到民变程度。” “甘州州府的说辞是州府,县衙粮仓无辜遭火烧,粮仓现有粮食只是杯水车薪。” “粮仓在关键时候被火烧,甘州州府罪责难逃,当重惩。” “就算没粮了,就不知道筹粮吗?” 孙公公道:“甘州府说了已经尽全力筹粮了,但根本筹不到粮食。” 内阁老臣徐驹道站出来,道:“那些不过暴民而已,甘州府兵为何不出面镇压,难道甘州府兵连一群暴民都压不住吗?” 孙公公道:“甘州刺史说了已经派了府兵镇压,不过这些暴民之后有江湖高手助阵,府兵损失惨重,无法阻止民变。” 群臣哗然,若是如此,那甘州民变就没那么简单了。 内阁老臣杨鹏上前奏请:“这不是民变,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反?臣请派大军镇压民变。” 数位大臣附和。 董正道神情非常严肃,沉声道:“这次灾冬影响太大了,全国各州都遭灾严重。一旦甘州民变扩散,怕是会牵连其他州,到时候可能会引发一场大规模农民起义。 所以必须要从急从快处理甘州民变。” 衡顺帝沉声道:“利害关系都知道了吧,现在说说怎么解决?” 徐驹道再次出声道:“甘州民变波及范围不广,可调军队镇压,再运粮安抚。” “只是眼下江河俱冻,水路不通,只能走陆路。若调京都驻军,时间过长,怕到时候就晚了。” “可调西境驻防军入甘州镇压民变。” 这个提议立马遭到另一位内阁老臣庞深反对,他道:“这不行,西境驻防军防备的西戎国。每年过冬,西戎国都会骚扰边境,若是西境驻防军调走,西戎国肯定会趁机入侵边境,到时候又不知多少百姓死在西戎刀兵之下。” “昆州距离甘州最近,可暂调昆州军入甘州平乱。” “暂调昆州军可行,但自古藩王不得离开封地,晋安王不能亲率昆州军进入甘州。” “没必要晋安王亲自率军,只需昆州军将领带兵即可。” “军队镇压只是下策,真正能解决民变的是安抚,朝廷需要一位能代表陛下意志的臣子随行,要让甘州百姓知道陛下心系甘州。” 太和殿成了六位内阁老臣的奏事堂,其他大臣们不敢随便干扰。 衡顺帝道:“何人可当此任?” “最能代表陛下意志的当是皇子们了,应从皇子中选出一人担当此任。” 一直未说话的李景源猛地一惊,终于觉出味来了。 在京都的四位皇子中,李显卧榻不起、李昪去了鸿霞书院,李延奉旨出青州、李哲不知在何处,这太和殿中只剩下他这位太子。 这是想让他去甘州啊。 “诸皇子中你们可有合适人选?” “二皇子受了伤,目前卧榻不起,无法行走,二皇子去不得。” “四皇子受邀去了鸿霞书院,此时召他回来,路途太远,怕是耽搁了甘州急事。” “魏王偶感风寒在家休养,加之年纪太小,担不得此重任。” 说话的都是各皇子党的嫡系,你一言我一语的摘出了各家皇子。 群臣目光不由得聚焦在李景源身上。 董正道上前奏请,正色肃穆道:“太子殿下,马踏太秋宗,清除江湖毒瘤。彻查北城幼童拐卖案,为京都上千家庭鸣冤洗怨。铲除鬼市顽疾,查出鬼市私兵坊重案。桩桩件件无不体现太子殿下仁德武德充沛。 若是太子殿下亲去甘州,甘州百姓必然能感受到陛下的拳拳圣心。 因此臣认为太子殿下是安抚甘州百姓的最佳人选。” 第65章 不过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罢了 徐驹道站出来,道:“老臣也觉得太子殿下是最合适的人选。” “太子殿下文武双全,确实是不二人选。” “臣附和。” “臣附和。” 六个内阁老臣有五个赞同了董正道的提议,各个皇子党的大臣们好似商量好的一般,同时附和。 “臣反对。”倒难得出现了一个不同声音,勇毅侯田奋站了出来,道:“太子是储君,是国本,怎能置身险地。甘州不过几千暴民,何须太子亲自前往。我看皇子都不用去,遣一郡王过去也就够了。” 勇毅侯田奋虽是武将勋贵,但脑子不蠢,群臣如同提前排练好的请奏,他看出了一些门道,其中大有问题。他想将李景源摘出来,又不想得罪其他皇子,只能折中取郡王。 董正道回首,眼神阴翳,有鹰视狼顾之相,压迫感很强。曾经久经沙场,刀口舔血的勇将竟是被盯得生了怯意,他缓缓道:“勇毅侯,一旦甘州民变严重,你能担当此责吗?” 田奋咬牙不语,董正道这个帽子扣的太大。一旦甘州局势恶化严重,一旦董正道大兴此事,他就是欺君,他不敢用全家的命去担这个责。 董正道转头,拱手道:“太子殿下身居极尊位,离天太近,离百姓太远。不亲民则民不敬,不明民所需则政令失效。唯有亲自体察民情,才能对症施政,方能政通人和。 正因如此,太子殿下才更应该亲赴甘州。” “董首辅说的在理,陛下当年当年亦是巡察四方,体悟民间疾苦,知晓百姓症结所在,方能有大衡今日盛景。” “太子殿下此行甘州亦可收人心,积民望,让大衡各州百姓都知道太子的爱民之心,如此才能受民眷,承天道。” …… 李景源默默听着,像个观众,看着他们给自己戴高帽。 衡顺帝看向李景源,平静问道:“太子,你觉得呢。” 李景源笑了,他缓缓道:“六位内阁老臣,百官都推举儿臣,儿臣受宠若惊。若是不答应,岂不白费了诸位好意。” 衡顺帝微微挑眉,道:“你答应了?” 李景源点头,平静道 :“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职责,也是太子职责。” “好,太子明德。”衡顺帝罕见露出一丝笑容,他缓缓道:“董正道拟折子六百里加急发往昆州,让晋安王准备好兵将,供太子调遣。甘州事急,那就三天后出发,仪仗从简,尽快前往甘州。” “是。” “是。” “就这样吧,散朝。”衡顺帝起身离开。 李景源转身之际,看到了董正道抬首时脸上夹带的丝丝笑意。董正道也注意到李景源的目光,朝着李景源拱手,道了一声:“太子明德。” 李景源平静道:“谁让本宫是太子,太子自当明德。” 锐利目光看向满殿朝臣,除了几位阁老,余下大臣都不敢和李景源对视。 李景源跨步离开,与董正道擦身而过时,缓缓道:“棋局开了,那就停不了了。董首辅,本宫看看你的棋艺如何。” 董正道垂首道:“殿下放心,弈道之术,我也擅长,不会让殿下失望。” “最好如此。”李景源阔步离开。 各家皇子党大臣摒弃前嫌,配合的如此默契,绝不是临时起意,这是一场筹谋已久的阴谋。 恐怕甘州民变他们早已提前知晓,所以数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 李显受伤,李昪被鸿霞书院邀请,李延奉旨去了青州,李哲受寒感冒,他们都是在为李景源让路,让李景源成为甘州之行唯一人选。 甚至有可能所谓的甘州民变就是他们专门为李景源炮制而出的一局大棋,目的就是要让李景源离开京都。 京都是京畿重地,无人敢在京都对太子下手。可若是离了京都,各家的手段才能发挥到极致。 李景源已经猜到甘州之行危险重重,但他不得不去。 文武百官同时给他戴高帽,扣的死死的,摘都摘不掉。 一旦他拒绝,今日整个京都便会传出太子弃民不顾,薄情寡德的流言蜚语。整个朝堂百官齐齐发力,不须多久整个大衡都会知道此事,到时李景源怕是会被吐沫信子淹死,那些自诩清流的儒生不知道会怎么样变着法子的骂他。 李景源并不特别在乎舆论压力,他知道舆论这玩意儿很厉害,就是把杀人无形的刀。用的好,可杀人不见血,古往今来太多人被这把无形刀逼死。 但也不能盲怕,真正可以依赖的,唯有手中剑,掌中刀。 真正让李景源在意的是他发现衡顺帝也有让他入局的意思。 文武百官各有阵营党派,他们苦心孤诣为李景源做局,不足为奇。但衡顺帝为何要让他入局,就值得深思了。 衡顺帝也想让他死在甘州? 还是说是想借此次甘州大局审视考教李景源的手腕能耐? 不得而知。 李景源一路都在想这是衡顺帝的意思,还是宫里那位老祖宗的想法。 但不管是谁的意思,都是要让李景源入这个局。 “殿下请留步。”身后传来田奋声音,他小跑着追上李景源。 “勇毅侯还有何事?” 田奋忙说道:“殿下,这次甘州民变太蹊跷了,你不能去冒险,还是想办法推脱了吧。” 李景源满不在意的笑道:“蹊跷又如何,不过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罢了。” 是啊,专门针对他的大局又如何呢,杀穿了不就行了。 他的暴君系统需要遇具体事件才会触发任务,待在京都太过安逸,难寻触发条件。这次甘州之行,定然危险重重,说不得能触发不少系统任务。 这才是李景源甘心入局的最根本原因。 田奋愕然。 “勇毅侯,本宫还记得你此前说过愿意为本宫筹募东宫六军,可还记得?” 田奋犹豫了一下,沉声点头道:“记得。” “本宫现在给你这个机会,你私下替本宫招募骁勇士,最好是上过战场的百战悍卒。本宫自甘州归来,希望你能给本宫招募到一个营的骁勇。” 田奋向着李景源拱手一拜,郑重道:“臣在京都等候殿下归来。” 李景源满意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朝中无人终究被动,他已经想好了,甘州归来后,他要开始布局朝堂,重建太子党。田奋还算有些忠义,始终惦记着旧情,李景源自然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第66章 太子出京都 近两日的京都夜晚分外寂静,五城一百零八坊安静的不像话,就连夜夜笙歌的烟花之地都灯熄关门。平日里喜欢钻夜巡军士空子的梁上君子、阴沟鼠辈们天生的机警性子察觉到了这份压抑紧张感,龟缩着,不敢出街。 街道上只有肃穆夜巡的巡城军士,若是关注的仔细,还能发现这其中不只是巡城司的军士,还有禁卫军身影,甚至暗处潜伏着锦衣卫。 宵禁无比严格。 东宫东华殿内,李景源正在认真翻看着一本说本,看着看着笑了起来,拍了拍说本,道:“写的不错啊。” 赵高道:“出自小说大家的文笔,写的确实是不错。类似的说本还有七八种,老奴都已收了回来,让罗网发去各州。” 李景源手中的说本写的正是他之前做过的几件大事,这说本不是他搞得,是他的对手们精心准备的。 眼下京都各大茶楼中的说书人都拿着这些说本传颂李景源的故事,而且只捡好听的说,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李景源在自我宣传。 不过这些说书人在说过故事后都会加上李景源甘州之行这件事,着重刻画太子仁心爱民这一点。 不止如此,只是两日时间,整个京都的百姓都知道了太子要出行甘州,为民办实事。 把李景源的地位名声是一抬再抬,越架越高,甚至还流传出太子圣明如衡太祖,都到了拿他和开国皇帝相比的程度了。 倒是有一些真正的清流大书特书的指责此事,只不过这些奏疏的结果只有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这是生怕李景源中途反悔。 李景源突然笑了起来,打趣道:“你说我现在突然反悔不去了,董正道那群人会是怎样的表情。” 赵高笑道:“定然如吃屎一般难受,估计会很有趣,很好看。” 李景源或是想到了他们的表情,大笑起来,他起身伸了伸懒腰,道:“其实我更想看,我从甘州回来时他们的表情。” “应该会更有意思吧。” …… 皇宫御书房内,只有衡顺帝一人,他正在专心批阅奏章,突然他脑袋猛地向下一沉。 再抬头时,御书房的烛火像是被一股无形力量压的只剩下米粒大小,角落处延伸出一条数米长的佝偻影子,并传出一道阴暗苍老的声音。 “怎么想的?” 衡顺帝面无表情,平静道:“所有人都想他入这一局,他避不开的。” “也包括你吗?”这一声是责问。 衡顺帝没有回答,沉默就是默认。 “你的帝王之术娴熟深沉,近三代皇帝中没人比得上你。在你的制衡下江湖、豪阀世族、藩王确实保持着平衡。但你的动作太慢了,我等不及了。 太子的帝王之术或许差了很多,但他霸道,这一点你比不了。” 阴影中的老声像是在自言自语:“李老头给他称过骨了,龙王相,主一个狰字。” 衡顺帝脸色微变,表情更加阴沉。 “狰字总是快一些。” “这次就算了,不要再有下次了。” 角落处的佝偻身影消失无踪,昏暗烛火忽然又大亮起来,让御书房明亮如白昼。 衡顺帝面无表情,手中朱笔被硬生生折断,呢喃道:“老监正当年给朕称龙骨时,也不过是龙相,给朕的字,也只是个地字。” 他扔掉断笔,重新拿起一支,继续低头批改奏章。 只是批了两行,驻笔,自顾自道:“现在朕才是皇帝,只要朕还是皇帝,这天下就还是朕说了算的。” …… 三日之后 清晨时分,天还未完全亮,天灰蒙蒙。 一千四百铁骑伴着中间那座贵不可言的太子车辇驶离了东宫,驰骋在京轴大道上。 虽是清晨出发,但城内主轴道上站满了百姓。 近三日的宣传,京都百姓对太子出行甘州展现出了非比寻常的热情。 他们哪知道此事背后的凶险,有的只是单纯的瞧瞧热闹,更多的恐怕是对这位被宣传出来的圣德太子的殷切希望。 一个圣德太子应该会让他们的日子更好过些。 街道两边高楼上同样不少人,但相比较于楼下的热情,楼上就冷清很多,大多沉默无言,有人扶栏冷视着穿行而过的车马。 他们或是京都高层,或是二代勋贵,也有儒林名流,他们多少都知道些甘州出行内幕,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圣德太子,没有为民请命,有的只是权利斗争的冷血残酷。 楼上楼下,两个世界,亦如上位下位,两个世界。 某一座茶楼内,本来应该受伤卧榻不起的李显,却好生生的站在窗口,兴致极佳的扶窗观看。 李显看到了飞虎军,脸色微臣,指着道:“这黑甲骑兵又是哪来的?那当头的黑甲大将又是何人?” 飞虎军的初登场让他,不,是京都高层们感到了吃惊以及些许的不安。 沈剑锋说道:“东宫防备森严,如深潭死穴,探子们有进无出,根本不知这些人何来。但从东宫采买的食材判断,东宫确实多了五百多人,这支黑甲骑兵应当就是多出来的五百人。” 李显表情阴翳,道: “又是凭空出现吗?” 沈剑锋说道:“太子这次离京必然带走所有武力,今夜我便去一趟东宫,看看东宫有何秘密。” 李显点点头,脸上的阴翳之色并未消除,沉声道:“强者当首,这是军中道理。这黑甲军在前,典韦的虎卫军却在后,难不成这黑甲军比虎卫军还强?” 沈剑锋冷冷道:“再强也只有五百人而已,改不了大势。” 李显呵呵笑起来,道:“是这个道理,别说五百人了,便是再多一倍,也改不了这场整个京都为他布下的死局。” 他抬手对着李景源的车架,遥遥敬酒,轻声道:“这一行,我们兄弟就天人两隔了,我这个做哥哥,敬你一杯,祝你……走的痛快些。” 京都城门内外闲杂人等都被城门校尉早早肃清,当渐行渐近的车马,踩踏沉重的马蹄声而来,守城军立马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 清冷的晨气此刻如刀子一般难以呼吸。 “跪迎太子。”守城校尉立马跪地,四周兵卒跟着下跪。 马队缓缓踏出城门,除了马蹄声,寂静无声。 当车马彻底出了城门,那股肃杀兵势才消失,守城兵将才如释重负。 第67章 龙进雷渊,血流千万里 太子车驾刚刚驶城门口,便停了下来,前方飞虎军士前来通报说魏王在前面,要为李景源送行。 李哲这胖子估计是来奚落他的。 李景源眼皮都不抬,没打算和他扯皮,直接道:“不用管他,继续走。” “太子令,继续前进。” 李存孝横搁禹王槊,没有半点尊敬态度的俯视着李哲,淡淡道:“魏王听到了吧,让路吧。” 李哲脸色阴沉难看,火冒三丈,既有被李景源无视的恼怒,也有对李存孝无礼的气愤。 他站在铁骑前方,负手而立,气焰嚣张。 “本王不走,你待如何?” “如何?”李存孝龇牙一笑,眼神充斥着侵略性,这位杀人如拾草芥的虎狼猛汉可不是随意挑衅的。 那两百斤重的禹王槊被他轻易提起,随意指着魏王,淡淡道:“三息,若不让开,本将便马踏了你。” “你敢?”李哲脸都被气绿了,何时一个小小的东宫小将也敢这么对他说话。 “一!” 轻描淡写的数到了二,李存孝眼中的杀意起来了。 被这位绝世猛将盯着,别说他这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小王爷,即便是一般百战悍将也顶不住,幸亏身后的护卫急忙挡在了他身前,这才没有当场出丑。 第三声数字出来,这位杀人无算的战场杀神,可不惯着他。直接一夹马腹,坐下良驹长嘶,猛地冲出,李哲真被吓到了,惊慌扒拉身前护卫:“快拦住他。” 四名护卫冲了出去,展露出的气息都是先天境。 李存孝手中重槊圆转如意,随意点拨了几下,精准命中四人,触碰者皆骨碎肉裂。有一人最惨,被点了头,脑袋更是如西瓜般爆开。 四具尸体乱飞出去,飞溅的血水洒落在了李哲脚下,吓得这位小王爷面色煞白。 随行护卫赶紧抱起他,疯狂退出几十米外。 李存孝勒马,斜眼瞥了他一眼,讥笑道:“本将尊你一声魏王,你还真当自己是王了?” 李哲又气又恨,但李存孝的凶残让他敢怒不敢言,只等李存孝走远后,才敢放声痛骂。 李存孝甩掉槊上血水,抬手一挥,飞虎军动了,地上的四具尸体被踩踏成泥。 车架中李景源依旧没有探头看一眼。 京都城墙上,有一白衣胜雪的绝代女子俯看刚才这一幕。 长公主李白衣也来凑热闹。 长公主面无表情道:“那黑甲将军实力如何?” 他身边的方十箭沉声道:“随手一击便要了先天武夫的性命,此人至少宗师中期。” 长公主沉默了,许久才道:“又多了个宗师武夫,太子门下的强者越来越多了。” 她再看去时,千骑车架已经去了数里,而后缓缓道:“你真决定了 ?” 方十箭重重点头,道:“决定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去,我说过我会帮你报那一剑。” 方十箭摇摇头,看了长公主的完美侧颜,眼神非常坚定,平静道:“那一剑我已经不怨恨了,没他那一剑,我也不可能破而后立,跨出十年不曾跨出的一步。” 邓太阿一剑断臂,却没有斩断方十箭的志气,甚至因祸得福真正悟了箭意,跨入了天象境。 若是让李景源知道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不知会作何感想,估计会懊恼当初为何不让邓太阿直接了断的杀了她。 方十箭眼神锐利如箭,直勾勾的盯着那千骑中骑着毛驴的懒散剑客,道:“老监正说了太子此行非是十死无生之局。” 长公主沉默了,昨日她去了钦天监。在摘星台上与老监正对弈了一局,以半字之胜,赢了老监正一句算言。 算的便是太子的甘州之行。 老监正的算言是:龙进雷渊,血流千万里。 龙指的自然是李景源,而雷渊意为大凶之地,龙进雷渊说的是李景源的甘州之行为大凶。 血流千万里亦是大凶之象,说的是李景源这一路必然血流不止。 这一卦是大凶之卦,但不是绝命挂。 老监正曾经为大衡的一位皇子算过一次绝命挂,卦名龙死荒滩。 结果这位皇子真就印证了卦言,死在了边疆战事中。 龙进雷渊卦虽是大凶之卦,可还有另一种解释。 龙需渡雷劫方能脱胎换骨,龙进雷渊,亦是历劫。若是不死,必然脱胎换骨为真龙。 “但若是再加上我这位天下第一的天象射手,应当可以斩掉太子的最后生路。” 他入局不是为了报仇,单纯只是为了长公主。 他断臂之后,是长公主四处奔波,去宫里求那隐世不出的老怪物,去了钦天监求了那不近人情的老监正,这才换来了他完全悟出箭意的机会。 这个恩情太重,唯有用太子的命来报答。 “我方之赫即便没了一条胳膊,我亦可以以腿为手,射出屠龙箭。”方十箭身姿挺拔,自信无敌,比没有断臂时更加自信。 长公主轻声说了句:“那你小心,太子死不死,于我而言,没你重要。” 方十箭目光柔软下来,有些痴迷,但很快收起,缓缓道:“我还想见你坐上那至高之位。” …… 皇宫内阁,董正道正和杨鹏对弈,三位阁老围站在四周观棋。 有一黄门令小跑着进来,汇报了城门口之事。 董正道脸色阴沉,哼了一声,将手中棋子狠狠掷入棋罐中,冷冷道:“太子门下好大的威风。” 杨鹏哈哈一笑,道:“魏王也是,太子都已经入了甘州之局,又何必去做那挑衅之事。” 三位阁老同样满脸笑意,乐见魏王丢脸。 董正道脸色更难看。 内阁唯独老臣薛璁独坐一处,摇头苦叹:“身为臣下,你们做局坑太子。臣子不臣,难堪难看。” 董正道看了他一眼,冷道:“你又好到哪里去,你那些兖州门生,若不是你这位当老师帮他们打掩护,就凭他们做的那些事,早就可以抄家灭族了。 若没有你那些兖州门生支持着你,你还能坐在这阁老位置上指责我们臣子不臣?” 薛璁表情凝固,垂首叹气,再也不语。 他年轻时也是一清流谏臣,以刚正直谏得先皇看重,这才步步高位。 只是上了高位,便身不由己了。他的脊梁骨被自己的儿子,孙子,门下学生的情意棒打断了,他这位清流了几十年的老臣不得不俯下身子为他们擦勾子。 可若没有他那些门生,他又如何能入内阁,坐着阁老之位。 说一千道一万,始终是自己的选择,清流谏臣早已不在,有的只是官场老狐狸,兖州官场魁首。 徐驹道站出来打圆场,道:“都少说两句吧,同僚这么多年,薛璁什么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让他说两句得了,不痛不痒的。” 沉默片刻后,薛璁抬头问道:“甘州这一局,陛下是否落子了。” 三位阁老也看向董正道,董正道沉吟片刻,缓缓点头,道:“陛下心思何等深沉,一般是看不出来。但这一次,我却有所察觉。只是我不知道陛下这一局算的是太子,还是晋安王。” 第69章 憋屈的大衡第一铁骑 御书房 衡顺帝今日比往常早起了一个时辰,早早就坐在御书房中批阅奏章。 衡顺帝绝对是个勤勉皇帝,遥想他刚坐上皇位那几年,每天要花费七八个时辰处理政务。即便是现在每天也有五六个时辰待在御书房。 若是先帝有衡顺帝一半勤勉,也不至于给他留下江湖、豪阀世族、藩王这些尾大不掉的破烂事。 每次他去宗庙祭拜先祖,都会忍不住在先帝灵位前埋怨十几分钟,可见怨气多重。 他面无表情的批阅完面前奏章,长舒一口气,旁边孙公公立马将早就温热保存的参汤递过来。 衡顺帝随手接过,慢悠悠的喝了起来,随口问了一句:“太子走了吗?” 孙公公道:“半个时辰前刚出京都,眼下应该过了十里亭。” 衡顺帝默默点头,喝完参汤,孙公公赶忙接过空碗。 衡顺帝取来一张宣纸,执笔之时,突然抬头看向孙公公。孙公公当即转过身去,同时一挥手,御书房的太监宫女们全部低下头。 衡顺帝敲了敲桌子,孙公公立马会意,连忙下了御台,招呼着太监宫女们离开了御书房。 看着空无一人的御书房,衡顺帝才满意的动笔,写的字不多,只是寥寥两行。 他亲自装入信封中,以金漆封口。 “暗一。” 暗卫首领从阴影中走出,衡顺帝将这封信郑重递过去,沉声道:“你亲自跑一趟,送去暗五那里。” “是。” 暗一没有废话,接过信封便快步离开。 暗一走后,空荡荡的御书房回想着衡顺帝的轻声呢喃:“狰,那就看你这头狰龙有多狰狞。” …… 李景源的车驾过了十里亭,前方出现了一支五百轻骑。 这五百骑似乎在等李景源。 五百骑中跃出一骑,其上是一名魁梧将军,他策马而来。 李存孝喝住此人。 魁梧将军高喝:“龙牙军武威将军邓冲奉旨前来护卫太子殿下。” 李存孝轻声说了句:“待着。” 这位武威将军眉头紧皱,有所不满。 但李存孝可不管他,让身边副将去禀告。 李景源点了点头,衡顺帝确实安排了一支五百骑随行护卫,只是没想到来的居然是龙牙军。 京都之外有三大军镇,驻扎着三支大军,拢共有十万人,负责拱卫京都。 龙牙军只有一万人,但却是三大镇中军力最强,最精锐的一支。 这支龙牙军是衡顺帝从大衡百万大军中遴选出来的精锐,成军之日,就被赐下了龙牙军旗,意为龙之牙,衡顺帝的最锋利之剑。 龙牙军也没辜负龙牙之号,曾经西戎犯境,龙牙军以一万军力正面击溃了西戎五万大军,与西戎最强的达铊重甲骑兵打了个平手。 因此名震天下,有大衡第一铁骑之称。 李景源随意道:“让他去后方随行。” 龙牙军虽强,但还比不过飞虎军和虎卫军。 “殿下令,龙牙军后方随行。” 武威将军邓冲立马就不乐意了,不满道:“这不可能,我龙牙军只为前军。” 李存孝上下打量了邓冲两眼,五百龙牙轻骑着轻装,唯独着武威将军铁骑重甲,手持着一杆镔铁大枪,分量不轻,颇为惹眼。 一看便知是个与他一样的冲阵武将。 李存孝笑了起来,道:“本将不是很了解龙牙军,但是你小子倒是合我脾气。想当前军,你得问问本将的飞虎军答不答应。” “不答应。” 五百飞虎军齐声一喝,军威森然,扑面而来的兵戈煞气惊了邓冲座下战马。 邓冲不愧是龙牙的武威将军,一个勒马动作便制服战马。他骇然的看着眼前的飞虎军,治军多年,他一眼便知眼前的飞虎军是何等的精锐。 但是邓冲没有惧怕,龙牙军的森严军规也不许他害怕。 龙牙军规的第二条便是有我无敌,塑的是无敌信念,即便面对再强的对手也不会退缩,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冲锋路上。 “不答应也得答应。”邓冲手中长枪杵地,身上同样生出兵戈煞气。 马蹄阵阵,大地颤动,官道上尘土漫天而起。 五百龙牙轻骑一个冲锋便是来到了邓冲身后,虽是冲锋而至,但队列整齐,只这一点就不是一般精锐。 五百龙牙轻骑眼中透着浓重杀气,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精兵悍卒。 李存孝越看越兴奋,似乎巴不得和这龙牙轻骑打一场:“来啊,准备冲阵,让他们知道知道我飞虎军的不败威名。” 五百飞虎军同时拔刀,动作如出一辙,行云流水,杀伐气焰滔天,只是五百人就营造出冷冽的沙场气息。 五百飞虎军俱是黑马黑甲,与龙牙军的涂红铁甲形成鲜明对比。 双方虽然都是五百骑,但飞虎军全员重甲,单单是重甲对轻甲,这支龙牙轻骑就比不了。 即便没有重甲优势,李存孝的飞虎军也是最精锐的骑兵。如果说龙牙军个个都是以一当五的悍卒,那飞虎军士就是以一当五十,以一当百的狠角色。 双方真要打一场,飞虎军只需一次冲阵就能杀得对方减员过半。 更遑论还有李存孝这位绝世猛将,单他一人就能掀翻这五百龙牙轻骑。 邓冲儿额头冷汗直冒,坐下战马越来越不安分,只是兵戈煞气对冲,龙牙轻骑就无法保持队列。 当年在边境战场,对上那达铊重甲骑兵也不过就是如此。 典韦策马而来,停在了双方中间,他冷眼看着邓冲,冷道:“殿下令,龙牙军后方随行,若不听令,遣返回营。” 邓冲深吸一口气,龙牙军规的第一条就是军令如山。自他领了圣旨,负责护卫太子时,太子的命令就是军令。 他沉声道:“邓冲领命。” 随后一喝:“收刀。” 五百龙牙轻骑同时归刀入鞘。 典韦随口点评了一句:“能在飞虎军军势下还能保持阵型,确实不错。” 这样的评价更扎心,邓冲阴着脸调转马头,带着五百龙牙轻骑朝着方面奔去。 李存孝摆摆手,飞虎军同样归刀入鞘,他不满道:“老典,你来的也太快了,好不容易见到个像样的家伙,我还想和他们打上一场呢。” 典韦笑道:“不过是五百轻骑,一个冲阵也就没了,有什么好打。殿下说了,这一路硬仗不会少你的。” 他调转马头,奔向后方。 没多久,后方传来典韦粗犷的吼声:“虎卫军听令,准备冲阵,灭他丫的。” 龙牙轻骑不满最后压阵,竟是想挤掉虎卫军,惹得典韦大怒。 虎卫军押后,典韦虽然不甘,但比不了飞虎军,也没得话说,你这五百龙牙军也想取代虎卫军? 惹得典韦暴怒,一戟便将邓冲打落下马,若不是李景源及时出面,这支刚领了皇命,还没入队的五百龙牙轻骑就要损兵折将了。 第69章 路政第一 灾冬之年,大雪不止,整个大衡绝大部分地区都处于雪覆冰封之下,唯有官道无雪无冰,畅通无阻。 即便是雪灾最严重的时候,官道上的积雪也比其他地方少许多。 自然不是老天偏心所固,是因为大衡的路政是天下公认的第一,有几近严苛的官道法。 数次边境战争让衡顺帝深刻认识官道的重要性,他在原有的官道法基础上又添加了三法十六规。 在官道百里官道署、二十里驿站的基础上又设了十里监哨亭和流马巡官。 规定每日三次检查负责段的官道情况,一旦官道出现问题,从上到下追责,主责斩立决,次责重判为官道苦劳役。 官道苦劳役是衡顺帝所设罪岗,判罪之人戴枷上锁,流动在官道上,随时解决官道上出现的问题。 大衡很多案件中重判者都判入了官道署,充当了官道苦劳役。 最关键是官道署是由锦衣卫直接监管,无人敢从中作梗。 新的官道法是用成千上万颗脑袋浇筑出来的威严和无情,大衡四纵八横共计二十一条官道,几乎每十里道下都埋着几颗乃至几百颗的脑袋。 几乎残酷的官道法,才造就了一年四季畅通无阻的官道。 据说今年的灾冬,为了清扫官道积雪积冰,保持官道通畅,冻死、饿死、累死的官道苦劳役近五万人。 若不是衡顺帝体恤,估计死的劳苦役要成倍增加。 十天后,畅通无阻的官道出了岔子,前方官道被落石堵住,此时有数十官道苦劳役正在抢修官道。 负责这条百里官道的官道署长被带了过来,见到李景源,立马诚惶诚恐的匍匐在地,大礼参拜。 李景源平声静气道:“前面是怎么回事?” 官道署长连忙道:“回太子殿下,昨夜前方路途突发山体滑坡,官道被堵,暂时无法通行,眼下正在抢修” 李景源眉头一皱,问道:“你觉得这是自然灾祸还是人为所致。” 官道署长愣了一下,赶忙道:“应当是自然灾祸,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滑坡了,几日前就有发生几次落石与滑坡事件,只不过这次要大许多。” 李景源微微颔首,再道:“清空官道落石需要多久。” 官道署长道:“今年冻灾严重,官署劳苦役死伤很大,我这乾红官署只剩下数十劳苦役,想要清出官道怕是需要半月之久。而且这次滑坡很大,官道估计是被冲毁了,修补也需一些时日。” 李景源脸色一沉,官道署长连忙道:“下臣已经向乾红县衙请求协助,相信要不了多久乾红县衙就会派人前来救援,最多半月就能让太子车驾同行。” 半个月,时间太长了,他没时间在这里等。 李景源问道:“附近可有小道绕路?” 官道署长点头道:“有,那里就是去乾红县的县道,绕过乾红县,就可以上下一段官道。” 李景源摆摆手:“我知道了,下去吧。” 官道署长诚惶诚恐起身,作揖道:“下臣告退。” 李景源眉头紧锁,还是有所疑虑,总觉得有蹊跷。 赵高走了过来,说道:“老奴去看过了,官道破坏严重,确实需要半个月才能通路。根据罗网的探查,没发现人为痕迹。” 罗网都没查出问题,人为的可能性不太大,便道:“既然如此,那就绕路吧。” 车驾驶入了县道,县道就没有官道那般平坦宽阔,行进速度慢了许多,路上还遇到了乾红县支援官道的队伍。 抵达乾红县时已经傍晚,不知是何人通知,乾红县县令早已带着县衙班底佝偻身子在冷冽寒风中恭候着李景源大驾。 车驾到来时,乾红县县令立马站直身子,跪地拜迎:“乾红县县令陶之贵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 一应人等尽数跪地行礼。 赵高走了过来,轻声道:“免了吧,殿下说了,今晚便在乾红县县衙留宿。” 陶之贵满心欢喜,恭敬道:“县衙已经安排妥当,太子殿下可随时入住。” 当派去官道久远的衙役看到太子车辇时,多了个心思,抄小道先一步赶回乾红县,向陶之贵汇报。 陶之贵觉得天上掉馅饼,心思便难得滚烫起来。乾红县只是一座小县,上任以来无甚功绩。更糟糕的是还摊上了一个喜欢仗势欺人的邻居。 上任以来就仰其鼻息,有种寄人篱下之感。 他的履历上没有几分政绩,却因那恶邻倒是添了不少破落事。这般下去,别说升迁了,能平稳离职就算不错。 也是因那恶邻,乾红县的县令就没有能连任的。前几任同僚就有两位最后被追责下了大狱,一大家子判做了官道苦劳役。 听说这年灾冬,冻死在了官道上,尸体都无人收殓,扔去乱葬岗,凄惨啊。 倘若是能招待好太子,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官职履历中定会添上隆重一笔,不说升迁有望,但是这笔功绩就能让他平稳离职。 他赶紧令人将县衙宅子清扫的尽善尽美,自己则是带县衙众人出县城迎接。 冬寒未去,寒风冷冽,乾红县街道空无一人,街道上积雪都没有扫除,萧条凋敝。 倒是乾红县县衙前热闹无比,门口的石狮子上都挂上了红绸子。 数十人新衣红绸在县衙门口欢迎,还有不知从哪里找来了鼓乐队,搞得锣鼓喧天,一派热闹景象。 只是县衙前的热闹和乾红县的萧条如此鲜明的对比,有些粉饰太平,让李景源有些不满, 李景源走下车驾,面无表情,冷冽的目光让这位原本满心欢喜的县令遍体生寒,瑟瑟发抖,他赶忙跪地道:“回殿下,这些都是下官和县衙官员的家眷,鼓乐队也是用下官的俸禄请来的。乾红县第一次迎来太子大驾,没有经验,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李景源脸色稍霁,道:“你的好意本宫心领了,都撤了吧。” “是是是。”陶之贵赶紧挥手,遣散了一应人等。 飞虎军先行进入县衙,将整座县衙彻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李景源才踏步进去。 陶之贵低声问道:“太子殿下,一路舟车劳顿,可需要准备膳食?” 李景源摆摆手,道:“占用县衙已经是给你添麻烦了,其他事情就不劳陶县令了。” 李景源道:“赵高给些银钱给邓冲,让他带龙牙军去采买一些吃食、马粮,让军士和战马都好好吃一顿。” 邓冲愣了一下,道:“我龙牙军去采买吃食?殿下,我龙牙军可是大衡第一铁骑啊。” 典韦眼睛一瞪,怒道:“三军中就你们最弱,不是你们,难道是我们啊。” 典韦还没放过邓冲,惹得众人不由得大笑起来,李存孝笑的尤为大声。 邓冲被怼的哑口无言,气憋的脸色涨红。 陶之贵心思灵活,很有眼力见,赶紧道:“这种小事何须劳烦将军,我去,我去就行。” “不用,军中用物岂能假手他人。” 邓冲虽然气愤,但军规还是记得清楚,愤懑的接过银票转身走去。 李景源笑着摇头道:“邓冲此人算得上真正的军人,以后别奚落他了。” 典韦:“殿下,我说的是事实,弱就是弱,还不让人说吗。” 李景源无奈摇头,一直以为典韦是个心宽体胖的憨厚之人,没想到也这般记仇。 第70章 哥哥是麒麟,弟弟是恶枭 陶之贵拱手道:“殿下,那红甲将军对乾红县不熟悉,还是下官带红甲将军去采买吃食、马粮吧。” 李景源看了他一眼,笑着点头道:“那就有劳陶县令了。” 陶之贵连忙摆手,道: “不打紧,不打紧,下官这就去。” 陶之贵行礼过后小跑着去追邓冲。 赵高轻声道:“这陶县令眼中有些紧张,怕是有鬼。” 李景源也察觉到了,眯着眼说道:“让罗网去查一查吧。” 赵高点头,快步离开。 一个时辰后,邓冲赶了回来,他脸色还是不太好看,沉声道:“殿下,这乾红县的粮价竟是比京都贵了一倍。” 陶之贵赶忙解释道:“殿下,灾冬之年,粮运本就麻烦,贵一些也是正常。” 李景源只是点了点头,道:“有劳陶县令了,本宫这里就不需要你忙活了,下去吧。” 陶之贵心里是不想走的,但不敢拒绝,只得躬身道:“殿下若有需要,招呼下官一声即可。” 李景源默默点头。 陶之贵离开后,李景源对邓冲道:“你也去吧,别让三军将士饿着肚子。” 邓冲犹豫了一下,他本想说他龙牙军不负责做饭,但话到嘴边,实在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又会被典韦怼回去,心中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人走后,李景源问道:“陶之贵有问题吗?” 赵高道:“他倒是没太大问题,不是清流,但也不算贪官,真正有问题的是麒麟山庄。” 李景源有些意外,问道:“是那个出了个麒麟子的麒麟山庄?” 赵高点头道: “就是这个麒麟山庄,麒麟山庄就坐落在乾红县不远的麒麟山上。” 这麒麟山庄可有不少传说,江湖传言麒麟山庄的先祖曾经杀过麒麟,痛饮了麒麟血,获得了麒麟神力,一步入了天象境。 据说麒麟山庄先祖还以麒麟骨锻造了一口名为麒麟牙的神剑。 麒麟山庄后人行走江湖都以麒麟血脉自称,行事嚣张,终是引来了觊觎,麒麟山庄遭魔教围攻,麒麟山庄先祖重伤离世,麒麟山庄被迫迁山门,避世百年。 这期间传言麒麟山庄已经被魔教灭门了。 直到五年前剑道圣地葬剑山出了个麒麟剑种,麒麟山庄这才重现世间。 麒麟山庄每一代最杰出的后代都会授予麒麟子称号,这一代的麒麟子叫做章西泠。 据说此人一出生就有麒麟异象,继承了章家先祖的麒麟血脉。 他五岁开始练武,第一年就入品,三年达到后天巅峰。十岁入先天,十五岁达到先天巅峰。同年他手持传说中的神剑麒麟牙闯过葬剑山入门的一百零八葬命剑阵,成功拜入葬剑山一位枯剑老人门下,只用了两年就成了葬剑山这一代的剑种。 葬剑山的剑种全称叫做剑道种子,意为能继承葬剑山的最强剑道天才。 只有成为剑种才有资格参加葬剑山的剑冢大考。 这剑冢大考要比入山的一百零八葬命剑阵厉害百倍,葬剑山每一代剑种都以通过剑冢大考为毕生目标,一旦通过剑冢大考,就会成为葬剑山的下一代剑魁,执掌葬剑山。 而失败者永留剑冢,成为剑冢的守剑人。 章西泠号称是葬剑山近三代的最强剑种,这一代最有希望通过剑冢大考,成为葬剑山新任剑魁的绝顶天才。 而麒麟山庄因为章西泠的葬剑山剑种之名再次名传天下。 赵高说道:“麒麟山庄出了个麒麟剑种,行事嚣张跋扈,附近几个县甚至多了一个不可说的麒麟税,比朝廷的赋税还要重。民间说朝廷的税可以不交,不交顶多就是入大牢,死不了。但麒麟税如果不交,比死更惨。 麒麟山庄更是垄断了附近几个县的粮行,开出的粮价非常高,邓冲买粮的价格还是陶之贵从中斡旋的结果。 麒麟山庄行事最恶劣的当属麒麟山庄庄主之子,也是麒麟剑种章西泠的弟弟章东韦。 此人可谓恶贯满盈,邻居四县私底下都成他做恶枭,仗着他弟弟的威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最是喜欢侮辱幼女人妇。 他最恶劣的行径是将一群扒光衣服的幼女人妇,赶入山中,然后带着一群恶劣之徒仿效打猎去追捕这些被当作猎物的幼女人妇,每次几乎都无人活下来。” 赵高说到此处,他这位罗网头子脸都阴沉下来。 李景源脸色铁青,道:“朝廷不知道此事?” “应该是知道的,但应该是考虑到那位麒麟剑种,毕竟是最有可能成为葬剑山剑魁的人物,得罪不得。 也许四麒麟山庄祸害的只是临近三四个县,影响不算深远。” 李景源脸色铁青,冷道:“好一个不太深远。” 赵高叹息道:“大衡的江湖与豪阀世族、藩王宗镇之间纠缠太深,没有绝对的实力根本不可能一刀切除。衡顺帝能将大衡江湖、豪阀世族、藩王宗镇维持在一个平衡,这纵横之术已经相当不错。” 李景源冷冷说道:“赵高,你觉得我需要制衡他们吗?” 赵高俯首道:“殿下不是衡顺帝,自然不需要制衡。” 李景源敲了敲剑柄,沉思道:“我们接下来是不是会路过麒麟山庄。” 赵高道:“殿下英明,确实要路过麒麟山庄。” 李景源面无表情,目光转冷,道:“我看那官道上的山体滑坡就是有人刻意为之,就是要将我引向麒麟山庄。” 赵高立马跪地,道:“罗网未能发现其中蹊跷,请殿下治罪。” 李景源沉声道:“连罗网都没发现,只能说明对方的手段更高一筹,而且是在我们抵达的前几天就开始谋划。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 赵高小声道:“殿下是说暗卫?” 李景源哼道:“可能性很大,但不管是谁,他们的目的肯定是想要我和麒麟山庄交恶,想让我和那麒麟剑种交恶,甚至想让我和那号称剑道圣地的葬剑山交恶。” 大厅内,众人都不敢说话。 李景源取下腰间定秦剑,蓦的拔出,剑身震动如龙吟。他抚摸剑身,自然自语道:“很想不如他们所愿,但避开了,那惊龙境的霸道意怕是会不圆满。” 惊龙境主霸道,心若有怯,便不再霸道,就难圆满,李景源的定国剑法要被困在惊龙境,有可能这一辈子都跨不出去。 “好厉害的一局,这是让我别无选择啊。” 第71章 二十骑去,一人回 定秦剑上龙吟响动,有金龙浮现,霸道剑气弥漫大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其上的霸道意志。 李景源瞬间收剑,藏龙入鞘,这一刻做出了选择。 “对方既然将我引向了麒麟山庄,即便我想避,对方也会想尽办法让我们碰上,既然避不开,那就不避了。” 邓太阿抚掌大笑起来,道:“好,本就不应该避。霸道之剑就该勇往直前,退了一步,便失了志气,剑不再霸道,便再无登顶的机会。” “那麒麟剑种,是你最佳的磨剑石,他交给你。他身后号称剑道圣地的葬剑山,我一肩挑了。我倒想见识见识这世间的最强剑道比得上李剑神否。”邓太阿张狂大笑,霸道气势如山似岳,李景源目前远远比不了。 李存孝豪气道:“江湖势力哪比得上成千上万的带甲军士,他日殿下给我一万骑,我踏平葬剑山。” 李景源笑而不语,葬剑山可不只是单纯的江湖势力。 衡山帝在位期间,北狄犯境,边境二十万大军死伤惨重。北狄深入大衡,无人能挡。 关键时刻是葬剑山出了二十位剑冢守剑人。 二十人,一骑一剑,凿穿了北狄二十万大军,拼死了北狄最强的重甲狼头军。 二十骑去,一人回。 仅凭二十人将北狄吓退出大衡。 这一战也打响了葬剑山的剑道圣地之名。 衡山帝亲自下达圣旨,只有八个字:葬剑山外不动刀兵。 这算是给葬剑山的免死金牌,日后的大衡皇帝都不得对葬剑山动刀兵。 典韦不甘示弱的道:“殿下,你也给我一万骑,我马踏大衡其他江湖宗派。” 李存孝眼睛一瞪,拍打着典韦的肩膀,笑骂道:“你小子好大的胃口,怎么也得匀给我一半。” “那给你一半,我们一人踏平半座江湖。” “这才是好兄弟。” 俩人揽着肩膀哈哈大笑起来,李景源也跟着笑起来。 他手里还有一张最强王牌没动,若是一万大雪龙骑召唤出来,也没李存孝的飞虎军和典韦的虎卫军什么事了。 …… 翌日,李景源一早起身,三军更早一步,早已兵甲俱装,严阵以待了。 邓冲能感受到飞虎军和虎卫军身上的肃穆杀气,这不是要上路,更像是要上战场。 虽不知因何缘由,但他龙牙军不能输了阵仗,同样目露凶光,一副要打仗的架势。 李景源从县衙走出,陶之贵跪地恭迎:“恭送太子殿下。” 李景源驻足了一步,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当官还是为民好一点。” 陶之贵身体一颤,头低的更低,触碰了冰冷的石板,在李景源走后,大喊了一声:“是。” 李景源看了一眼处于最后的龙牙军,赞叹道:“这邓冲倒是敏锐。” 赵高笑道:“邓冲这支龙牙轻骑虽比不上飞虎军和虎卫军,但确实是难得的精锐,听说龙牙军中还有重甲铁骑,想来是不弱李将军的飞虎军。” 李景源点了点头,一万龙牙军不知能不能比得了一万大雪龙骑军。 随后摇头失笑,定然是比不了的。 李景源上来车辇,坐于温香暖玉中,轻轻道了声:“走吧。” “出发。”李存孝一声大吼,飞虎军当前引路,太子车驾动了。 出了乾红县,再向前走出二十里路,飞虎军停了下来。 飞虎军士前来通报,前方出现拒马桩,拦住了县道。 李景源面无表情道:“可是要到麒麟山庄了?” 赵高道:“确实快到了,麒麟山庄在麒麟山二十里范围设下了哨岗,凡是过路都要征缴过路费。” 李景源摇摇头,嗤笑起来:“花钱买路,这手段与山匪盗贼何异,很难想象麒麟山庄居然能养出一个剑种,这世道真没法说理。” 红薯笑道:“确实没风度。” 赵高道:“不过昨晚邓冲买粮时,陶之贵应该告诉了殿下就在乾红县,麒麟山庄纵然嚣张跋扈,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拦截太子车驾。” 李景源讥笑道:“那还用说吗,肯定是背后算计我的人的手段,只是这手段相比较这局棋粗糙许多。” 赵高道:“粗糙是粗糙了些,但确实有用。” 李景源平静道:“告诉李存孝,冲了拒马桩,反抗者杀无赦。” “是。”飞虎军士立马策马而去。 李景源目光望着身前矮桌上的宣纸,上面写了三个名字。 衡顺帝、长公主、董正道。 李景源笑问身边四个美人:“你们猜这一局棋是谁在下。” 红薯说道:“这一局多半针对的是殿下的惊龙霸道,这三位都知道殿下的定国剑法已到惊龙境,但要论熟悉程度,只有同修定国剑法的衡顺帝了。” 青鸟轻声道:“董正道是儒家君子,儒家重意,诗词文章哪个说的不是意境。况且魏王也修炼了定国剑法,他未必不知道惊龙霸气。” 绿蚁来了一句:“长公主是皇家,定然也知道其中奥秘。她隐藏极深,未必做不到。” 李景源摇头失笑道:“你们一个选一个,是不是商量好了。” 随即看向黄瓜,道:“你选哪个?” 黄瓜拿起宣纸,左看看右瞅瞅,无奈道:“要不,你再写一个名字?” 李景源没好气道:“没有第四个?” 黄瓜哼道:“你是没把二皇子放在眼里啊,还有四皇子,他背后不是儒家吗,儒家厉害的人那么多,布这一局不也可以? 还有其他几个皇子,势力都不小,不也能布这一局嘛。 干嘛只有这三个,你多写几个嘛,我也好选择些。” 黄瓜将宣纸放下,嘟囔道:“反正都是对手,确定是谁又怎么样。知道是谁了,其他人就不对付了?” 李景源哑然失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打趣道:”你还别说,黄瓜这脑袋别看平时是机灵古怪,关键时刻说的还真有道理。” 黄瓜甩掉李景源的打手,小声嘟囔起来:“我一直很聪明的好吧。” 李景源哈哈大笑,红薯三人也是掩嘴轻笑,又惹的黄瓜一阵张牙舞爪。 李景源将宣纸揉成团,随手扔出了车外,靠在了软榻上。 车辇内传来一阵惫懒嗓音:“想他作甚,惊龙霸道就是霸道,管他是谁,都砍了便是。” 车外赵高脸上露出笑容,嘴唇微动,用极小极小声音道:“甚对。” 第72章 大小太子 拒马桩后穿着麒麟纹饰的精壮汉子,腰挎大刀,丝毫不杵李存孝,仰着脖子大喊道:“来将止步,你们是哪里的军士?” 李存孝眯着眼,淡淡道:“打开拒马桩。” 精壮大汉说道:“这里是麒麟山庄的路,想过此路,寻穿百姓需要缴过路费,你等军士不用,但得报上来历,我等好向上面汇报。” 李存孝目中生寒,非常不爽,道:“这里是县道何曾成了狗屁麒麟山庄的路,立刻,马上,给本将军把路让开。” 精壮汉子气笑了,大声道:“你这军汉,好生无礼,我好生与你说话,你莫要不识抬举。 便是曹州刺史来我们麒麟山庄也得先行通报。你这军汉,又是哪来的憨货,在麒麟山庄面前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赶紧报上来历,否则等二爷来了,你有好受的。” 飞虎军士高喝而来:“殿下令,冲开拒马桩,阻拦者,杀无赦。” 李存孝嘴角掀起一抹残忍狞笑,一拽缰绳,坐下战马一个原地起跳,直接越过了拒马桩,手中禹王槊扫过精壮汉子的脑袋,脑袋直接就爆开了。 设岗拦路的这些人只是麒麟山庄圈养的走狗,平日里欺良霸善还行,但真碰上沙场精锐,这群人根本不够看。 当下就被李存孝的残暴吓得瑟瑟发抖,四散逃跑。 李存孝也不追,这群渣渣根本不值得他动手。 飞虎军一个冲锋,拒马桩就被冲毁。 “继续走。”李存孝策马在前,进入了麒麟山庄私自圈下的地盘。 走了几里路,前方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李存孝狞笑起来,手中大槊轻轻转动,嘟囔道:“三四十人,够本将耍一槊。” 马蹄声越来越近,数十红袍人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在飞虎军前停驻。 这数十人当首一年轻人,身穿大红麒麟袍,头发都是火红色。他生的三角眼,给人一种阴鸷暴戾感,形似一头山中恶枭。 此人便是麒麟山庄庄主二子,麒麟剑种的弟弟,章东韦。 这人确实荒唐,手中竟还抱着一个赤裸美妇,大冬天的竟然让人赤身裸体,身上还有多处鞭打痕迹,这心性太过凉薄残忍。 章东韦虽然残暴荒唐,但眼力见还是有的,只看飞虎军重甲铁马就知道来历不凡。 大衡甲士百万,重甲铁骑寥寥几万,每一军威名赫赫,他都能细数出来。 但眼前这支黑色重甲铁骑,他却不认识,心中暗忖是不是大衡新组建的重甲铁骑。 “二爷,那是太子旗,这是太子车驾。”身旁一人震惊的指向车驾中高高竖起的明黄大旗。 章东韦脸色陡变,太子出京都这件事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只是没想到太子不走官道,竟然绕到了这里。 “下马。”章东韦一声大喝,翻身下马,身后其余人等全部下马。 “将这女人带到后面,别让太子看到。”章东韦轻声道,太子在京都干的几件事都传开了,江湖上都在传太子明德,嫉恶如仇。 他虽然嚣张跋扈,但不是个傻子,知道不能得罪太子。 手下大汉抓起这赤裸美妇,快速向后跑,结果一道破空声出现,抱着美妇的大汉被大槊击穿了胸膛,噗通趴在地上。 美妇人也重重砸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身体抽搐了几下,没有动静。 章东韦眼皮子直跳,火气上涌,但强忍着心中怒火,上前一步,拱手道:“麒麟山庄少庄主章东韦请见太子殿下。” 李存孝俯视着他, 平静道:“你去将本将的大槊拿回来。” 章东韦深吸一口气,呵斥身边走狗:“还不快去。” 李存孝冷冷看着章东韦,道:“本将说的是你。” 章东韦怒视李存孝,重甲威严的李存孝无视他的怒容,虎目中隐隐出现杀气。章东韦很快败下阵来,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向被捅死的走狗。 他一提禹王槊,脸色当即变了,竟然没一次提起来。 这支大槊起码有两百斤重,能以此等重槊为武器,天下少有。 他猜想李存孝是太子麾下那名震京都的亲军大将典韦,只不过虎卫军着的不是暗黄玄铁轻甲嘛,何曾变成了这黑色重甲。 他深吸一口气,用上内力才将大槊提起,不过并不轻松。 “将军请。”章东韦将大槊送到李存孝面前。 李存孝随手抓起,顺手还转了一圈,那浑重大槊在他眼前划过,带起的劲风吓得他后退了三步。 李存孝嗤笑道:“连本将的大槊都提不起来,你这小子当真是那麒麟剑种的弟弟?” 章东韦敢怒不敢言。 李存孝看了一眼大槊上沾染到血水,讥笑道:“这血太脏,别污了本将的大槊。” 狠狠甩了甩大槊上的血水,那血水直接甩到章东韦身上,弄脏了他那身精致的麒麟袍。 章东韦还算有点城府,没有爆发,努力压着怒气,道:“典将军,莫要欺人太甚。” 大槊甩在肩膀上,李存孝斜视着他,淡淡道:“本将可不是典韦,认错了人,本将可是会发火的。” “太子到。”身后传来赵高的声音,李景源下了马车,骑着一头白色大马缓缓走过来。 赵高一声低喝:“见到太子殿下,还不跪迎。” 章东韦可不是那他行走在天上的麒麟剑种哥哥,他顶多是在这麒麟山庄附近四县纵横为祸的翻山恶枭,远比不上大衡真正的天龙。 非常识相的跪地叩拜,身下走狗们反应比他还快,先一步跪倒在地,不,是匍匐在地。 李景源目光看向不远处躺在冰冷地面赤身裸露的美妇人,眉头紧皱。 一个飞虎军士已经将美妇人抱了过来,沉声道。“殿下,还有一口气。” 李景源手指向后示意一下,飞虎军士抱着美妇人,朝着后面奔去。 李景源满眼生厌,道:“哥哥是麒麟种,弟弟是恶枭鬼,你们章家还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 章东韦默不作声,能屈能伸大丈夫,这是他自小就明白的道理。 忍一忍,等太子离开,他又是那横行无忌,跋扈荒唐的麒麟山庄少庄主,四县的二爷。 你是大衡的太子,我做着这四县的小太子。 你坐着天下储君极尊位,我握着四县的天。 你是天龙,我是恶枭,不碰面就行。 反正自家有个麒麟剑种在,天怒降不下来。 第73章 上山斩麒麟(上) 李景源俯下马俯看低头不语的章东韦,沉默了。 传言中章东韦性格暴躁易怒,眼下一见,生性凉薄,跋扈荒唐是真的,但城府也有,懂忍心耐性,所以传闻也不可尽信。 李景源拿脚踩了一下章东韦的脑袋,淡淡道:“听说曹州刺史要走这条路,都得向你们麒麟山庄汇报,这条大衡建的县道何时成了你们章家的路。” 章东韦被踩着脑袋,这种侮辱他从未受过,极大的刺激了他的自尊心。他身子颤抖,这不是害怕,这是极力在压抑心中火气,心中早就将李景源骂了一百遍。 章东韦沉声道:“从未有过此事,定是手底下人仗着我章家名声在胡作非为,恳请殿下明鉴。” 李景源讥笑道:“是这样啊,这样的人留着只会是祸害,本宫替你们章家除了吧。” 章东韦抬头,刚要求情,李存孝已经下令了:“杀光他们。” 飞虎军士冲了出去,跪在地上的几十人顷刻间就被斩首,鲜血流的遍地都是。 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恰巧还滚落在章东韦身侧,章东韦表情僵硬,不敢说话,冷汗都冒了出来。努力保持微笑,还伪装出一副感激神色道:“谢殿下替麒麟山庄铲除祸端。” 见着章东韦还能忍耐,李景源倒有几分佩服了,就他这份耐心和伪装,比起大多数纨绔子弟都要高明许多。 但李景源可不打算放过他,平声静气道:“据说你有一种特别的游戏,喜欢将幼女人妇扒光衣服赶进山中,将她们做猎物捕捉?” 章东韦脸色一变,当即辩解道:“何人如此污蔑于我,太子殿下,我不是那种人。” 李景源讥笑道:“刚才那没穿衣服的美人妇是怎么回事?” 章东韦眼珠子一转道:“那是我的妾室,我只是有些不一样的嗜好而已。” 李景源讥笑道:“大冬天的扒光衣服,这叫不一样的嗜好?” 章东韦低声道:“大衡法律可没规定不能有这样的嗜好。” 李景源哈哈大笑,目光犀利起来,似笑非笑道:“说的也是,正好,本宫也想看看,把他衣服脱了。” 章东韦顿时傻眼了,急忙道:“太子殿下,我哥是葬剑山麒麟剑种章西泠。” 李景源轻笑道:“本宫知道。” 身旁飞虎军士将章东韦架起,就要扯掉他身上麒麟锦袍。章东韦一个震手,却有六品实力,挣脱了两个飞虎军士。 但被飞虎军副将抓住,将他直接提了起来。 麒麟锦袍被粗暴扒下,他真的急了,大吼道:“我哥会是葬剑山的剑魁。” 李景源淡然一笑:“那又如何?” 飞虎军士动作粗暴,直接撕开了内衬,立马这位横行县野,嚣张跋扈的章恶枭成了光溜溜的秃头鸟。 李存孝面色古怪的大笑起来:“我看你外号叫错了,恶枭都是在夸你。就你这物件儿,明明就是小鸡崽子吗?” 章东韦脸色涨红,难堪的捂着重点部位,再也压制不住心中怒气,彻底撕破脸皮,阴沉道:“太子殿下,你莫要以为你是太子就可以随意折辱人,若是我哥支持其他皇子,你的太子之位还会稳妥吗?” 李景源自负轻笑道:“莫说那章西泠还不是葬剑山的剑魁,即便是,又何如。” 章东韦无话可说了,那阴鸷双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愤恨:“好,好,好。” 李景源笑眯眯的问身边赵高道:“他那游戏是怎么玩的。” 赵高说道:“他们拿箭在后背威胁着无辜妇幼,不听从的直接射杀了。” 李景源道:“那就别愣着了,让这章恶枭也试试被人拿箭指着的感觉。” 李存孝手一抬,道:“来人,开弓。” 当即就有飞虎军士引箭搭弓,指着章东韦。 章东韦缩着身子,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他就不信,李景源真敢射杀他。 李景源轻轻摇头,道:“你不动,本宫又怎么能体会到你这游戏的乐趣。” 那飞虎军士瞬间松开弓弦,一支精铁长箭笔直射中章东韦的肩膀,直接贯穿了。 章东韦痛的哀嚎,原本笃定的心思这一刻变得惊恐悚然,他知道太子真的不在乎麒麟剑种章西泠。 他慌了,哪还顾得上脸面,转头就跑。 李景源看着章东韦的狼狈样,轻轻摇头,道:“有甚意思,能想出这种游戏的十之八九是个心理变态。” 赵高回道:“他就是。” 李景源一挥手,道:“追吧,让他体会体会那些被他做弄死的无辜妇幼当时心路历程。” 十骑冲出,吊在章东韦身后,不时射箭,但都不会直接命中,擦着他的身子掠过,让他在恐惧绝望中逃亡。 你强抢妇幼,做那床第之事,只当是骂你一声色中恶鬼,偏不了人性范围。但做这种恶劣游戏,纯是变态小日子,纯属不当人。 这种人不死都是老天不开眼。 李景源翻身上马,道:“走吧,去瞧瞧养出这么个奇葩玩意的麒麟山庄又是如何的荒唐。” 章东韦赤身裸体在凛冽寒风中慌不择路的逃窜,身上添了十数个伤口。飞虎军士都是控弦高手,每一箭都极有分寸,最多是擦伤皮肉,不会影响他行动。 章东韦一路跑了十里路,已经筋疲力尽,血水染红了半个身子。就算如此他也没放弃,跑不动,就走,求生意志相当顽强。 就这么一路挨到了麒麟山下。 麒麟山下的守山护卫发现了章东韦,立马赶过来救援。 但飞虎军士对这些人可不会手下留情,箭箭命中要害,箭箭灭了章东韦的希望。 他倒在了麒麟山石道前,血水染红了眼睛,他心里憋着口气,用手当脚,像只败犬努力的往山上趴,祈求活命。 李景源起码赶到,还能看到章东韦留下的一串血印,以及那努力光溜身影。 李景源打趣道:“你还别说意志还挺顽强。” 赵高则道:“这种人不死就是大祸害。” 李景源轻笑起来,目光从章东韦身上移开,看向了山中藏于山林间隐约可见的那座高大雄伟的麒麟石雕。 “怎会不死呢。” 李景源眼前出现了系统屏幕,那置顶的新任务【暴压江湖】最是惹眼。 从这新任务出现开始,麒麟山庄就注定死路一条。 “走,随我山上斩了那麒麟。” 第74章 上山斩麒麟(中) 李景源左看看右看看,笑道:“别说这麒麟山的风景还挺不错。” “都是现造的景。”赵高说道,罗网认真调查过麒麟山庄,查出了麒麟山庄的种种事。 麒麟山原本的名字很不雅,叫做缺牙山,山名不显,附近四县八乡的人都不一定认得此山。 后来麒麟剑种名震天下,麒麟山庄这才借着麒麟剑种的名号出现江湖,这缺牙山不够大气,担不得一个麒麟子,才更名成了霸气十足的麒麟山。 山上那座藏于林中的巨大麒麟雕像也是在麒麟剑种出世后,邀请了宝山城最有名的石雕师傅耗时一年时间雕刻出来的,没啥年代感,倒是能彰显威势和财大气粗。 这条上山道同样也是新修建的,当时麒麟山庄硬请十里八乡的农家汉子从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中开山凿石,再一点一点的搬运过来,建出了这条相当豪气的青石大道。 当时麒麟山庄还有点良心,给了些工钱。 青石大道两边的巨木铁杉也是从各处大山大岳中挑选出的精品,千里迢迢搬迁移植而来。 据说麒麟山庄中有一棵五百年的黄岩杏花树,是从一位富甲一方的商贾家中巧取豪夺所得。 李景源听罢,不住摇头讥笑道:“章家怎么说也是百年家族,这做事风格一言难尽。” 赵高笑道:“许是章家百年底蕴都用来养出那个麒麟剑种了。” 李景源哈哈一笑,这个说法倒还真有点意思。 赵高又道:“因麒麟剑种,老奴看过麒麟山庄的一些记载,传言中麒麟山庄的先祖本就不是个豪侠大家,在江湖上也没个侠名,麒麟山庄仗着先祖武力同样干过不少强取豪夺之事。 也有一种说法是麒麟山庄先祖食用麒麟血的缘故,导致性格变得暴躁凶厉,这麒麟血流传后代,章家之人皆是这种暴躁易怒之人。” 李景源淡淡道:“这样啊,那这麒麟也不是好东西,该斩。” 赵高回道:“有这麒麟血之人也该斩。” 李景源轻笑不语。 赵高突然抬头看向上方,望见山道上潮水般涌出大批红衣护卫。 章东韦立马大吼道:“快阻止他们上来,你赶紧带我回庄。” 红衣护卫持刀拦住上山道,都是入品的高手,其中还有几位一二品的武夫。 赵高说道:“这些红衣护卫算是麒麟山庄的客卿,麒麟山庄仗着麒麟剑种的名号招揽了许多实力不凡的江湖武夫。 毕竟未来的葬剑山剑魁,有太多人巴结,想要抱这株未来的参天巨树。” 李景源立解点点头,江湖虽说潇洒,但散人侠客终究是无根草木。若是没有天下前十的身手便做不到真正的潇洒,终会因为江湖险恶四个字而心灰意冷,有的人甚至连心灰意冷的机会都没有,成了某个江湖大侠成名路上的抬脚石。 成为大势力的门下客,是江湖人不多的选择之一。 麒麟剑种若是能成葬剑山剑魁,麒麟山庄必然能成为江湖一流势力,他们这些客卿地位亦是水涨船高,武学秘籍、钱权色应有尽有。 所以愿意加入麒麟山庄的江湖人不在少数。 李景源有些好奇:“可有厉害角色?” 赵高道:“还真有一位,江湖剑客榜第二十位的开山剑董大加入了麒麟山庄。 董大是冲着麒麟剑种的一个承诺去的,麒麟剑种向他保证过,只要他能护卫麒麟山庄,麒麟剑种会从葬剑山为他寻得一门至少地品上的重剑秘籍。” 李景源道:“剑客榜第二十位,挺厉害的。” 赵高点点头:“他的重剑力达千钧,据说有开小山之力。” 李景源有些意动,倒是有意和此人切磋一番。 李景源闲庭漫步继续向上走,淡淡道:“冲了。” 李存孝扛着禹王槊走出来,道:“骨咄支,杀光他们。” 飞虎军副将立马带着数十飞虎军冲上去。 “拦住他们。” 数十红衣护卫居高临下,占据地利,但对上身经百战的飞虎军,根本就没有地利这一说。 飞虎军副将骨咄支更是一位宗师高手,手中斩骨大刀开合刚猛,一刀就劈碎了那一品武夫,一个冲杀,几十个武夫护卫倒地了。 赵高不满道:“你们下手能不能轻点,搞成这样,让殿下怎么过去。” 飞虎军人均大刀,砍人就没留下完整的尸体,尤其是骨咄支下手,都是拦腰砍断,大肠脏器流的到处都是,扬面血刺呼啦,相当残忍。 李存孝笑道:“飞虎军这么砍人砍惯了,战扬厮杀,这种方式更能震慑对手。” 李存孝道:“殿下,要不我抬着你过去。” 李景源摆摆手:“我没那么讲究,这种扬面以后会多的很,多见见也就习惯了。” “殿下说的在理。” 李景源踏着满地血浆,继续往上走。 复行百步,就到了麒麟山庄。见到了那座几十米高的麒麟踏云石雕,确实出自名家之手,巍巍壮观,威严。 麒麟踏云石雕之后就是麒麟山庄,红墙绿瓦,脊兽腾飞,这门墙倒有几分大家族的底蕴在。 朱红细漆大门打开,里面鱼贯而出大批高手,再有一群麒麟袍人物被拱卫而出,当首者是一个四五旬的中年人。 他所穿麒麟袍与其他人不同,其他人的麒麟袍上绣的的是绿线麒麟,而这位是金线麒麟。 再加上章东韦的样貌和他有几分相似,这人毫无疑问就是麒麟山庄庄主,麒麟剑种章西泠的父亲章安仁。 名叫安仁,单单是他纵容章东韦为祸四县,他就当不得这个仁字。 如果章东韦是头暴虐恶枭,这章安仁更像条阴险毒蛇,总之怎么也担不起麒麟家族的名号。 或许整个章家也就那麒麟剑种有资格称得上一声麒麟子,或许那也是头凶麒恶麟。 章安仁好似不知自己儿子的凄惨事,满脸笑容上前拱手,神采四溢道:“太子大驾降临麒麟山庄,我这麒麟山庄蓬荜生辉。” 李景源轻声笑起来,只一眼就看出此人是个笑面虎,淡淡道:“章安仁,把你儿子交出来。” 第75章 自己儿子自己杀 章安仁再度鞠躬,很是诚恳,道:“太子殿下,章某向你你保证,我必严加管教小儿,再也不让他下山惹是生非。” 李景源淡淡道:“你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让本宫算了?那你儿子残杀的那些无辜之人,该去哪里说理。” 章安仁脸色微变,沉声道:“章某会做出赔偿,让那些受伤害的家庭从此衣食无忧,享两代富贵。” 李景源摇头讥笑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看那恶枭的残忍性子是传自于你吧。” 章安仁脸色很难看,但不敢出声反驳。 李景源平淡道:“杀完人再补偿,是不是有些晚了。这如果都可以的话,本宫要杀了你儿子,再许诺你章家一世富贵如何?” 章安仁脸色微沉,再度拱手,道:“我大儿子章西泠是葬剑山剑种,未来的剑魁。葬剑山与朝廷有山宝之定,还请殿下看在葬剑山的面子上放过我儿这一次。” 李景源叹了一口气,道:“那麒麟剑种有你们这样的父弟,真够倒霉的。” 章安仁依旧躬着身子,不见恼怒,轻声道:“先前二皇子、魏王皆派人来过麒麟山庄,言语间都是想拉拢麒麟山庄。但章某没答应,章某一直觉得太子殿下才是大衡真龙,未来的大衡之帝。” 李景源都不得不赞叹章安仁说话的艺术,不仅拍了李景源马屁,还拐弯抹角的隐晦威胁。暗示今日若是李景源做的太不近人情,他们麒麟山庄会带着麒麟剑种投靠其他皇子。 确实是一条善琢磨人心的阴险毒蛇。 章安仁朝下的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在他想来,太子殿下不可能为了一些平民贱命放弃那至高龙椅。 但可惜他错了,想错了李景源。 李景源平声静气道:“可惜了,老天要让你们死啊。” 系统都下任务了,可不是老天想要章家死吗? 章安仁一愣,虽不明白李景源这话的意思。但听出来李景源话里意思,不只是要他儿子的命,是冲着麒麟山庄来的。 他抬起头,自出扬便带着笑容的脸上终是阴沉下来,沉声道:“殿下真不在乎那剑道圣地葬剑山吗?” 李景源摇摇头道:“葬剑山是葬剑山,麒麟剑种是麒麟剑种,他还不是葬剑山剑魁,他没那么大面子。即便日后他真成了剑魁,本宫又何须怕他。” 章安仁看了一眼李景源身边那面白无须,阴柔至极的赵高,心中怒气一下子偃旗息鼓,面无表情道:“太子殿下威武霸气。” 章安仁咬牙道:“来人,将章东韦这个孽畜带过来。” 两个红衣护卫押着衣衫不整的章东韦出来,章东韦满脸悚然惊恐,俗话说知子莫若父,但有时候反过来也成立。 他太清楚自己父亲的性格,隐约猜到了自己父亲要做什么了,急切大喊道:“父亲,我可是麒麟山庄少庄主,麒麟山庄的继承人啊。” 章安仁无动于衷,朝着李景源一拜,沉声道:“殿下,我这儿子行事无忌,做下太多祸事,今日交给殿下,请殿下随意处置。” 好一个章安仁,威胁不得,果断选择弃车保帅,当真绝情狠辣。 章东韦愤怒大吼:“父亲,你不能这么做,我娘死的时候让你千万照顾好我的,你不能让我送死。” 章安仁眼角抽动,连深吸两口气,默不作声。 李景源眯着眼,淡淡道:“养不教父之过,你这儿子你自己解决吧。” 章安仁眼睛瞪大,没想到李景源如此狠辣,竟要他手刃亲子。 李景源道:“你做不到?” 章安仁一咬牙,拔出腰间雕有麒麟图的佩剑,面无表情走向章东韦,轻声道:“东韦,你不要怪为父,谁让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为了麒麟山庄,只能让你赴死了。 死在为父手里,你还能走的痛快些,不会有痛苦的。” 章东韦奋力挣扎,怒吼道:“不,不,不,我哥是麒麟剑种,未来葬剑山剑魁,就算是太子也不能杀我。 太子算什么,我哥可是……” 章安仁一剑刺入章东韦心口,生怕他说出大逆不道的难听话,触怒了李景源。 章东韦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章安仁,竟是哭笑起来:“父亲,我哥可是麒麟剑种啊,为什么还要怕……他。” 章东韦抽搐了几下,口中喷出的猩红血水染红了他的麒麟袍,那金线麒麟染了血,有些狰狞了。 头一低,断气了。 章安仁抱着章东韦的尸体,神情悲痛。丧子之痛,即便他再如何心狠,这痛还是锥心刺骨的。 唯一有区别的是,生性凉薄之人能隐藏痛苦,或者说是能很快走出痛苦。 轻轻抚下他死不瞑目的眼睛,用不可闻的声音低声道:“我儿安心走,但黄泉路上走的慢些,为父,你哥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章安仁沉默几秒,将章东韦尸体放下,起身后脸上再无悲痛之意,拱手道:“殿下,章东韦已伏诛。” 李景源轻笑道:“章庄主,对自己儿子都能下得了手,本宫佩服。” 章安仁面无表情道:“开罪太子,已是死罪,更何况章东韦罪行累累,章某不会因为他是我儿子,就罔顾朝廷法度。” 李景源拍手赞叹道:“好一个章安仁,不知该说你大公无私,还是说你生性凉薄。” 下一秒李景源讥笑道:“你若早早管教你这儿子,又何来今日之局。” 章安仁仿若听不出嘲讽,恭顺道:“殿下教训的是,章某日后定严加管教家中后生,定让他们做个大衡好子民。” 李景源认真盯着章安仁,却瞧不出半点悲痛,隐藏的极好,这种人太危险了。 李景源目光锐利起来,冷冷道:“善伪装,懂隐忍,连亲子都可以果断弑杀,心毒手狠。你这种人太过危险啊,章庄主。” 章安仁脸色陡变,沉声道:“我已经亲手处死章东韦,太子殿下应当满意了吧。” 李景源摇摇头,讥笑道:“才一开始就说了,是老天要让你们死。” 章安仁隐藏的极好的脸上出现怒容,咬牙轻声道:“太子,你要言而无信?” 李景源讥讽道:“本宫从来没说过,你杀了章东韦这件事就了结了。你纵容章东韦为祸四县,数百妇幼死在他手中,这笔血债,他一个章东韦可还不了。而且你们麒麟山庄做过的那些烂事,也足够你们去死了。” 章安仁这次真的压不住心中怒气,怒道:“太子殿下,你要灭麒麟山庄,我大儿不会放过你的。你真要为了那些贱民,耽误至尊宝位吗?” “那可是至尊宝位啊。” 李景源有些烦了,没了耐心,道:“又拿麒麟剑种说事,我都听烦了。” 李存孝扛着大槊走出来,狞笑道:“殿下烦了就不说了,我来杀光这些烂人让殿下开心开心。” 第76章 上山斩麒麟(下) “唠唠叨叨,有完没完?我家太子岂是你这凡夫俗子能揣测的。”李存孝扛着禹王槊,狮发张狂,狰狞如虎豹。他招招手,狞着脸道:“我听赵高说你们麒麟山庄有一座麒麟杀阵,颇为厉害,使出来,让本将瞧瞧是否真能唤出一尊麒麟。” 章安仁看着面无表情的李景源,深吸一口气,他已确定李景源杀心坚定,此时便也不再伪装,冷冷道:“布麒麟杀阵。” 身后一众麒麟袍武夫手持赤红长剑冲了出来,总过三十六人,三人一组,站十二方位,组成了一座颇为不凡的剑阵。 李景源算得上剑客,第一眼就瞧出了这座剑阵的妙处,十二方位互成犄角,可互相支援。最关键是布阵的麒麟袍武夫身上气势勾连一体,仿若一人,单这一点就可断定这麒麟杀阵是一流剑阵。 李景源赞叹道:“葬剑山的剑道造诣确实不俗。” 这座麒麟杀阵对外说是章家祖传剑阵,是章家先祖所创。但实际上章家原本那座麒麟杀阵只是八人剑阵而已。创建伊始,确实在江湖上确实闯出了些名头,但比起大宗大派的剑阵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更哪有眼前这座三十二人剑阵来的气势恢宏。 这座麒麟杀阵是章西泠成为麒麟剑种后,托了他那枯剑老师改良,听说是集合了葬剑山中的几座一流剑阵,杂糅而来。 为了不让这座麒麟杀阵改的没有半点章家剑阵的影子,以原先章家剑阵为骨,拆阵重排,耗时一年才改出了这么一座麒麟杀阵。 配合着章家那所谓的麒麟内力,由三十二位章家剑道高手共同施展,可以引发形似麒麟凶兽的剑势。 麒麟杀阵一出,麒麟山庄就迫不及待地带着这座麒麟杀阵招摇过市,行走江湖,麒麟剑势也让更多人相信章家杀过麒麟的久远传闻。 章家更是在外大力鼓吹,说自家这座可唤出麒麟神兽的麒麟杀阵比较江湖上的三大绝顶剑阵,也丝毫不弱。 甚至还说由麒麟剑种亲自主持的麒麟杀阵,能唤出改天象,与日月争辉的煌正麒麟,天象武夫入了阵,也出不得。 葬剑山也就罢了,毕竟章西泠是麒麟剑种,这层关系在,不便去辩解。 剩下的龙虎山,许是道家高地,那些所谓的山中神仙不愿做无谓争论,不屑去解释。毕竟道家神仙,坐在云端,吸风饮露的,争论这些凡俗,岂不失了神仙风范。 那最后的元圣宫,前身可是魔教,也由得麒麟山庄去大肆鼓吹,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元圣宫的酆都鬼军剑阵自诩除了葬剑山的百八葬天剑阵和龙虎山的桃花剑阵外,天下再无剑阵能与之相比。 现在章家鼓吹出一个与酆都鬼军剑阵相比的麒麟杀阵,他们不觉得膈应吗。 照着元圣宫那帮老魔的德行,早不得杀上麒麟山,弄出个满门皆杀的血案。 唯一的解释可能元圣宫现在势弱,如过街老鼠,不敢大张旗鼓。 也有看麒麟剑种面子的可能。 李存孝大步流星的闯入麒麟杀阵中,手中禹王槊拖地,火星四溅,衬着他那霸道身姿更显威武。 章安仁喝道:“起阵。” 三十二人同时催发内力,本就赤红的剑身更加赤艳,立马就有三人杀来。李存孝一槊扫出与麒麟山庄精心炼制的赤麟剑碰撞在一起,这章家人便倒飞出去,只是身形尚未落地。身后出现三人抬手间有赤红内力打出,稳住了此人身形。 他脸色涨红,握剑之手在颤抖,受不住李存孝的巨力,喘了几口气才回归阵位。 剑阵中剑鸣如凶兽嘶吼,瞬间便有数剑,三剑架住李存孝的大槊,两剑各自击向李存孝手臂,还有几剑刺向李存孝甲胄缝隙。 剑阵最精妙处就在于列阵剑士与剑阵合为一体,可同时将支援、牵制、刺杀演绎其中, 越是精妙的剑阵演绎的就越完美。 双拳难敌四手,除非他是高手。 寻常人又如何能敌得过配合默契的多人剑阵,剑阵大抵和军阵有差不多的意思。只是孰强孰弱就得看何剑阵、何人主阵了。 天下的三大绝顶剑阵都有破万军的例子,余下的剑阵多半不如军阵。 那两百斤重的大槊在李存孝手中如孩提玩具,随心所欲拨弄,行走在这座杀气腾腾的剑阵中,闲庭漫步,那连绵凶恶的剑气杀招入不得半分身, 过了数十招,许是有些烦了,他随手一挥,一连扫倒十二人,扛着大槊,失了耐心的道:“那尊麒麟呢,快些使出来,否则本将可不留手。” 此前不过是孩童游戏,不过是想见见那可以天象也可杀的麒麟剑势。 章安仁身子微颤,心中悚然,声音都有些哆嗦道:“出麒麟。” 剑阵剑士再度布好阵型,身上赤气弥漫,合在一起,赤霞生辉,隐约中勾勒出一头赤色麒麟之影。随着麒麟内力灌入越多,那赤色麒麟越发清晰可见,凶煞恶气扑面而来,惹人震撼。 李存孝站在高大的麒麟影前,不动半分,脸上反而多出了不屑,摇头失望道:“这就是所谓的麒麟,望着倒是有几分意思,但剑势比邓剑神差太多,殿下的惊龙也比这头麒麟霸道。” “本将很失望。”李存孝紧了紧大槊,踏步过去,他期待了许久,结果就出了这么个三四分像该说麒麟还是凶兽的玩意,李存孝现在非常生气。 三十六人同时动了,那头麒麟影凶恶扑来。 李存孝挥动大槊就是一下,麒麟影当扬被打爆。三十六人同时吐血,瘫软如泥,兵败如山倒。 李景源摇头道:“麒麟杀阵也不过如此。” 赵高笑道:“是李将军太强了,这麒麟杀阵攻势猛烈,宗师武夫还是能困一困的。” 李存孝一槊一个,不是头没了,就是身残,惹怒了这头绝世猛兽,活该是这下扬。 三十六人全部惨死当扬,青石广扬上,麒麟巨雕下,满地血迹。 麒麟山庄个个脸色发白,胆小者直接瘫坐在地。 章安仁倒有几分庄主风度,没被吓倒,但那惊悚面容,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景源这时出声:“除了那董大,其他人都给我杀干净了。” “轮到我了,虎卫军,杀。”典韦早就等不及了,提着一双重戟就冲了出去,身后虎卫军如恶狼般追随而去。 “飞虎军,也给我上。”飞虎军副将骨咄支立马大喊,带着飞虎军上去抢人头。 第77章 剑客榜再去一人 但他死的可一点也不轰烈,不知是飞虎军还是虎卫军哪位军士下的手,反正是被砍了头,死了还瞪着眼,死不瞑目吧。 残肢断身,遍地血染中,一个高身大汉背着一口如门板一般的巨阔剑沉着脸,一步步走向李景源。 隔着两米站定,神情复杂的抱拳道:“开山剑董大,参见太子殿下。” 李景源望着他那比典韦也不遑多让的壮硕身躯,不由地点头,这副蛮躯确实能耍得了重剑。 “本宫听说你的剑有开山之力,剑法已得霸道精髓。正巧本宫的剑同样是霸道路数,想和你切磋几招,如何?” 董大眉头一皱,李景源一剑杀周巍山的事情只在京都高层圈子流传,并没有大肆传播开。世人印象中,李景源还是那位风吹半两骨的病太子。 董大心里恐怕已经骂开了,和他比剑,他的剑就算是最轻,也可以劈死一个成年人,你这病太子不是在找死吗。 但他哪敢说出来,这遍地尸首都在说着眼前这位太子可不是传闻中那般明德。麒麟剑种的一家都敢随意屠戮,他一个野修宗师也没麒麟剑种那般有面子。若是多嘴开怒了太子,免不得如章安仁一般身首异处。 董大委婉道:“太子殿下,我走的是重剑道,我的剑很重。” 李景源满不在乎道:“没关系,本宫还没遇到过重剑剑客。” 董大闭嘴了,心里打定主意,待会用上一成力,不,还是半成吧,他还不想死。 这心理活动还没结束,他就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了。 李景源拔出了定秦剑,龙吟声响亮而起,从上山以来看着如同翩翩贵公子的李景源露出了獠牙。 李景源提着定秦剑,笑道:“用全力,本宫的剑挡不住会死的。” 感受到了那如江似海般的磅礴剑气,董大心中悚然,有些慌神,这还是世人眼中的病太子吗,想想刚才那出心里戏是何等的荒唐好笑。 默默拔出背后那如门板般的巨阔剑,斜杵地面,青石地板都被剑尖点破,神情肃穆道:“太子殿下,请。” “希望你能如那青秀剑周巍山一样,能让本宫多摸到些霸道意。”李景源一步跨出,龙吟越发响亮震人。 董大亦是拖剑奔走,在地上犁出一条拇指深的剑痕。 争锋之时,巨剑被抡起,横扫出去,带起一股蛮横剑风。 大小差距颇大的双剑碰在一起,董大蓦的被一股更加霸道的力量震退,双脚在地面上倒滑而去,他千斤坠下止住了退势。 抬头间骇然看着身形称不上壮硕,甚至连健壮都算不上,倒是更像儒家书生一般的李景源。 这力气比他还大,他可是自小练体,后来练重剑,这一身蛮横力气都是一点一点苦心打磨出来的。 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当朝太子居然能养出这般神力,他不算是仇富嫉贵之人,也不是瞧不起富贵人家的二代。但他这些年见过太多富贵二代,也教过几个显赫得官家二代,他们大多吃不得苦。 更别说天下最贵重的二代,谁敢让他吃苦啊。 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不甘心。 他从五岁开始开始练体,扛着巨石爬山,断了多少骨,于大潮中劈剑,数次力竭坠江,几乎溺死。不断突破身体极限,经受无数折磨,吃了无尽的苦才磨练出这般力气,凭什么一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小子就能轻易超越他。 重剑术是他的杀人手段,这一身力气却是他的骄傲,用几十年血泪凝聚出来的骄傲,眼下却被李景源比了过去,他心里有些不平衡。 李景源晃了晃剑身,笑道:“力气还算不错,但本宫要看的是你的重剑。” 董大身形再冲,速度几乎是方才一倍,巨阔剑舞出了一道道宽大且致命的剑影,这每一剑的威力都能劈死先天武夫。 所谓重剑首先是重力,力破千钧,一剑破敌才是重剑霸道精髓。 青秀剑周巍山的剑重速,而董大的剑重力,剑招暴烈,大开大合,霸道至极,完全不同。 交手几十招后,李景源退后了几步,颔首点头道:“你的重剑本宫见识了,还算可以,你也见见本宫的剑。” 李景源单手举剑过头顶,董大瞬间毛骨悚然,他感受到了剑身上生出的霸道剑意。 一剑斩出一条大正金龙,足足有二十丈长,威严霸气,刚才那麒麟杀阵勾勒出的麒麟影哪比的上这条惊龙半分风采,这才是神兽嘛。 惊龙冲杀而过,青石地板瞬间出现数十道纵横交错的沟壑,董大双手握剑斩出了平生最强重剑。 便是这一剑可开小山。 可惜了,开的了小山,开不了这条象征着李景源霸道帝王路的大正金龙。 他的巨阔剑碎了,大正金龙滚过他的身体,红衣大袍裂开数十口子,鲜血往外喷洒,洒满脚下破碎青石。 赵高没来由的说了句,练体的血就是多。 李景源摇摇头,收剑归鞘,一脸可惜道:“你和那青秀剑一样没挡住没挡住我的大正金龙。” 李景源根本就没想留他性命,否则也不会全力斩出这一剑。 董大不甘心的轰然倒地。 江湖剑客榜已有两位宗师剑客死在了定秦剑下。 李景源站在青石广扬边角的一处凉亭中,手里多出了一本红皮书,封面上写的是麒麟剑诀四个字。 这是章家的祖传剑法,也是章家先祖所创。 他认真看了,这麒麟剑诀不愧是章家武学,吹嘘过头了,勉强称得上地品剑法,只是勉强而已,哪里当得起一个诀字。 这要是被邓太阿看到了,怕是会被笑掉大牙。 他摇摇头将红皮书放下,石桌上还摆放着数本秘籍,都是从章家宝库中搜出来的。 他随手拿起一本,红绸封面,上锈麒麟踏云图。 这本是麒麟杀阵阵谱。 这杀阵谱比那麒麟剑诀好上数倍,李景源频频顿首:“确实是精妙,只是落到章家属实是明珠暗头了。” 赵高说道:“传闻说只有章家的麒麟血脉才能练出章家独有的麒麟内力,我看不真。殿下,有这麒麟剑诀和麒麟杀阵在,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着培养一批自己的列阵剑士。” 李景源点点头,道:“阵谱都到手了,不用岂不可惜。让罗网暗中收拢一批孤儿,等甘州之行结束后,带回京都培养。” 赵高颔首。 他翻看了另外几本秘籍,三本玄品,五本黄品,不值一提。但将来用来招揽江湖人,倒是不错的鱼饵。 拿起最后一本泛黄书,一看就知道这本书年代久远,封面上光秃秃,竟然无字无题,反倒引起了李景源兴趣。 翻开书页,第一页就写着章家先祖云梦大泽斩麒麟的故事,这上面写的没他们章家鼓吹的那般神秘和惊心动魄。 第78章 疯狂浸血的章家历史 它形似麒麟,章家先祖便认为它是麒麟了。 章家先祖后来翻查江湖异闻志是发现所谓的麒麟更有可能是麟兽,因为酷似麒麟又被称之为小麒麟。 章家先祖趁着麒麟重伤,这才成功斩了麒麟。由此可知江湖流传的章家先祖与麒麟大战三天三夜的故事是章家人凸显章家先祖英勇形象的刻意吹嘘而已。 这泛黄老书应当是章家先祖那个时期留下来的,记载着章家较为真实的历史。 李景源继续看下去,章家先祖斩了麒麟后,确实喝了麒麟血。 上面写着麒麟血燥热霸道,堪比千年老药。章家先祖被麒麟血折腾了三天三夜,差点爆体而死。最后侥幸活了下来,还因祸得福,实力大增,后面更是青云直上跨入了天象境。 麒麟血虽然有强大效能,但副作用非常明显。章家先祖在服用麒麟血后性格变的喜怒无常,易怒暴躁,干出了不少血腥缺德事。 他所生下来的章家后代无一例外皆是暴躁易怒的性格,控制不住情绪,甚至还会突然发疯。 这麒麟血脉怎么看也不是福厚眷顾,更像是那头被杀的麒麟诅咒,让章家后人们都变成了喜怒无常的怪物。 不过有麒麟血的后代身体素质虽强过普通人,有佼佼者甚至几岁就能练武入品,这也让麒麟章家在江湖上风光一时。 直至那扬江湖围杀,章家子嗣十不存一,不得不避世隐居。 随着时间流逝,代代传承,章家人体内的麒麟血脉越发稀少。章家人不愿失去强大的麒麟血脉,为了维持麒麟血脉的纯度,不再与外族结亲。 隐世百年的章家全都是近亲结姻,兄娶妹,姐嫁弟……现如今的章家后代全都是近亲悖伦的产物,直至今日也还是如此。 大名鼎鼎的麒麟剑种章西泠是章安仁和他妹妹所生。 为了那麒麟血脉,竟做到如此。李景源不住的摇头,这章家有违常伦,确实不该存在世上。 李景源突然笑了起来:“若是世人知道章西泠身世来历,定会被世人所不容,那刻板守礼的儒家怕是第一个站出来指责。 千夫所指,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受的住。 葬剑山也不可能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允许这样一个为世人所不容的怪胎成为剑魁吧。 不成葬剑山剑魁,所谓的麒麟剑种也就没么大威胁了。” 他灭了麒麟山庄,与章西泠已是死仇,若有机会当然要想尽办法弄死他。 继续翻页,他看到一个更残忍疯狂的记录。 麒麟血参! 李景源不由坐着身子,认真看起来。 章家人对麒麟血脉的痴迷几近疯狂,为了尽可能的利用麒麟血脉,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尝试过饮血,但发现直接饮血没有效果,他们便想到更阴暗的主意,用麒麟血培养药物。 这麒麟血参就是章家人百年来苦心孤诣研究培养出来的灵药。 章家人死之后不会埋葬,不会火葬,而是放干体内所有血液,以尸身做土,以血为养料,培养人参。 这人参不断吸收章家人的麒麟血脉,慢慢地发生异变,成了血色,血参便是因此得名。 而且为了保证血液活性,章家还规定,族内老人在六十五岁时要主动献身,供养麒麟血参。 甚至有段时间,章家人觉得刚出生的婴儿体内的麒麟血最是醇浓,他们还将刚出生的婴儿血祭供养麒麟血参。 近亲结姻虽然维持了麒麟血脉的纯度,但也生出了大量怪胎,这些怪胎有碍章家形象,自然不会留存于世,全都做了麒麟血参的祭品。 美其名曰为了家族未来。 当章家人发现麒麟血参对麒麟血脉确实有增幅作用后,章家人变得更加疯狂。 章家人本身就少,培育麒麟血参的速度很慢。于是他们悄悄出山,强掳良家妇女。将这些女人当作生育工具,繁育后代。 这不是在扩大家族规模,这些外姓所出生的孩子根本不会被视作章家人,他们只是刻意制造祭品。 这些孩子出生后就被残忍血祭。 章家近十代人,用无数性命血祭,拢共才培养出了十几株麒麟血参。 这些麒麟血参被章家视为神药,不会被随便使用,只给家族的麒麟子。 培养出一个堪比章家先祖的大人物,似乎成了章家人的执念。 就是这种扭曲到变态的执念催动着章家近十代人的残忍疯狂。 奈何近期悖论生出的后代大多不堪重用,此前只用来三株麒麟血参而已。 直到章西泠出生,章家迎来了潜力最大,连章家先祖也比不了的麒麟子。 章家在章西泠身上看到了章家辉煌的未来,于是将大部分麒麟血参用在了章西泠身上。 章西泠不负众望,在麒麟血参的加持下,章西泠体内的麒麟血脉浓度达到了惊人浓度。章西泠那近乎妖孽的天赋与麒麟血参脱不开关系。 赵高之前笑说章家用了百年底蕴才养出个麒麟剑种,现在看来这话完全正确。 换句更现实残忍的话,章西泠是吃着章家十代先辈们的尸血养出来的怪胎。 李景源默默的看向石桌上的一个锦盒,锦盒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株细长的血色人参。 这血色人参也是从章家宝库中找到的,当时看到这株血色人参时他还觉得奇怪,看着像人参,但却是古怪的血色,闻着有淡淡的腐臭味道,怎么看都邪的很。 现在知道了,这血色人参可不就是麒麟血参吗,用尸体和鲜血培养出来的能不邪吗。 锦盒中的这株麒麟血参是为章西泠冲击剑魁所准备的。 他摇摇头关上了锦盒,对这株被视为神药的麒麟血参并不感冒。他有系统在,哪里需要这种尸血养出的邪物。 “这章家对麒麟血脉当真是痴迷到了癫狂,近十代人的疯狂也只出了一个麒麟剑种,值得吗。” 李景源摇头讥笑,嘲讽这章家近十代人的愚蠢行径。 李景源合上这本每一页都浸着血的泛黄古书,起身道:“去见见章家所谓的圣地。” 第79章 聚散流沙 来到了章家祠堂。 章家祠堂是麒麟山庄仅次于主宅的恢宏建筑,里面供奉着成百上千个灵位,昏暗的油灯蜡烛无法驱散这里的阴森,让人望而却步。 那比寺庙佛殿还要浓郁数倍的供香味道,闻上一口都会上头,直呼受不了。 章家的圣地就位于章家祠堂的正下方,是一处人工挖掘出来的山中空间。 入口处在供奉着章家先祖牌位的供桌下方,似乎有让章家的历代先祖守护圣地的想法在里面。 一下来就闻到了刺鼻的腐臭和血腥气味,这味道比上面的供香味还要令人作呕。 下到最底。 地下有一片暗红色土壤,是上百年来被血浸泡而成的血土。 最显眼的是那十多个隆起的血红色土包,每一个都有一米五的高度,好几个血色土包下隐约可见一些腐烂的尸骨。 血色土包的最顶部长着一株株接近血色的人参花,它很小,是章家人近几年才种下的。 李景源抬手指了指,赵高随手一掌,阴柔犀利的掌风将血红色土包冲倒,一具具尸骨倒塌而出,地下的已经腐烂成了白骨,上面的还没完全腐烂。 密密麻麻,无法计数,让人头皮发麻。 甚至还有一两个血色土包下面全是孩童尸骨。 那鲜活的血色人参花就长在尸骨身上,根茎插在未腐烂的尸体上,汲取着血肉养料。 这哪是圣地,完全就是魔窟邪洞。 李景源摇摇头,转身离开了这座所谓的圣地,冷冷道:“这种地方不该出现在人间。” 赵高点点头,道:“老奴明白。” 典韦大步流星走过来,抱拳道:“殿下,麒麟山庄除了下人之外,一干人等,尽数死的干净。庄内值钱物件,也打包好了。” 李景源面无表情道:“那就收队,走吧。” 甚至懒得再看一眼麒麟山庄。 待到李景源下了山,山中传来轰响,赵高掌碎了章家宗祠,将那座隐藏着章家疯狂与罪恶的圣地掩埋了。 李景源走后,那死绝了的麒麟山庄不知为何起了一把火,极寒隆冬下也没熄灭,反而越来越大,直至烧光了麒麟山庄,仿佛是老天也不许这章家留存于世。 …… “恭喜宿主完成【暴压江湖】任务,目前进度1,任务奖励已经发放,请宿主查收。” 脑海里传来系统声音,李景源赶忙查看系统面板。 置顶的【暴压江湖】任务并没有消失,因为这不是一次性任务,而是难得一见的循环重复任务。 任务内容是铲除或者收服江湖势力,每铲除一个或收服一个江湖势力就算完成一次任务,得一次奖励。 麒麟山庄被铲除,便是完成了一次【暴压江湖】任务。 他迫不及待地点开任务奖励,【暴压江湖】的任务奖励也是奇特,居然是未见过的盲盒大礼包。 李景源有些无语,嘟囔了两句系统还真会玩。 盲盒大礼包不局限于单一类型的大礼包,它包含了所有奖励类型。里面可能会开出军队、武将、武林高手,也有可能开出武学秘籍、灵丹妙药。 没有规律,一切只看运气。 盲盒大礼包分三个Ⅰ、Ⅱ、Ⅲ三个级别,代表着开出奖励的等级和质量,盲盒等级越高,开出的奖励就越好。 铲除麒麟山庄所得的是Ⅱ级盲盒,这里面是有百分之五的几率开出无双级奖励。 怀着忐忑的心情,点开了Ⅱ级盲盒,系统屏幕变化做巨大的抽奖轮盘,在紧张与期待下轮盘停止转动,抽中的格子被瞬间放大,四个意味不明的大字出现在李景源面前。 聚散流沙! 李景源点开查看详情,竟然是秦时明月中的流沙组织,还是无双级势力。 得天眷啊。 百分之五的机率,居然选中无双级奖励,这不是天眷是什么。 难道是自己铲除麒麟山庄这个悖逆家族得了天眷? 【组织名称:聚散流沙(源自秦时明月) 组织成员:106人 首领:卫庄 核心成员:白凤凰、赤炼、苍狼王、无双鬼、逆流沙小队】 这支聚散流沙与李景源印象中的流沙组织有些区别,可惜聚散流沙创建者之一的韩非、张良不在其中,要不然这支聚散流沙恐怕不只是无双级势力。 他认真查看了聚散流沙的人员信息,当首第一位的首领卫庄,他还用说吗。 鬼谷横剑术传人、剑圣盖聂的师弟,实力达到天象境初期,与赵高差不多。 手下四大天王白凤凰、赤炼、苍狼王、无双鬼人均宗师高手,虽说比不上六剑奴,但也是宗师中的高手。 而逆流沙小队更是不得了,由卫庄亲自组建,负责执行流沙组织中难度超绝,极度隐秘的暗杀任务,是一支将暗杀演绎到极致的刺杀小队。 逆流沙小队并不以武力见长,而是以暗杀手段著称。 组织成员之一的隐蝠,是个半人半蝠的怪物,修炼南疆秘传杀人术,那一手诡异绝伦的蝠血术让人防不胜防,是夜间暗杀的绝顶高手。 还有一位墨玉麒麟,更是暗杀演绎到极致。 他擅长极致的易容术,可幻化众生,有千面之称,杀人手法层出不穷,让人惊叹。 虽只是宗师初期境界,但他的暗杀手段,是有可能暗杀天象境武夫。 逆流沙的其他成员同样身怀各种暗杀绝技,逆流沙的暗杀能力比同级别的罗网杀手还要强。 聚散流沙在这时候被召唤出来,对李景源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罗网在京都和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拂衣楼斗了一扬,罗网成功剿灭了拂衣楼的京都分部,但损失也不小。 而拂衣楼自然不会坐视损失,派遣了更多精英杀手进入京都,双方暗地里斗法许久,互有损失。 以拂衣楼的刺探能力必然知道罗网是李景源手中力量,以他们那种不尊朝廷的性子是不会轻易放过李景源。 这次李景源出京都,拂衣楼定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肯定蛰伏在暗处,等待暗杀机会。 再加上李景源正以整座天下为棋局,展开了布局,罗网杀手已经不太够用。 聚散流沙的出现,正好可以补充罗网杀手的不足。 虽说聚散流沙只有一百零六人,但他们个个都是杀人好手,有他们牵制住拂衣楼,即可除去拂衣楼的暗杀威胁,罗网也能抽出更多人手为李景源的天下大局做事。 第80章 黑心鬼韩大寇 莫说寻常百姓,便是那胆大心高的江湖好汉都不敢冒然进入凶恶岭。 但凶恶岭中最恶的还不是那凶猛吃人的猛兽恶豺,而是比恶兽还恶的恶人。 人心一旦恶起来,那叫一个五花八门,超凡脱俗,恶兽凶物拍马都追不上。 也因为这些恶人当地还有一句流言:三百里凶恶林,响马山上蛇虎豹,下山吃人不吐骨,过路也得扒层皮。 这句流言说的就是响马山上的山匪大寇。 这伙山匪大寇名唤奇犽盗,名字古怪了些,说出来也不够霸气吓人,但谁让当家韩大寇钟情呢。 奇讶盗盗匪韩大寇,江湖人都称他是黑心鬼,说他手比脸黑,心比手黑,天生的一副黑心肠、黑心肝,心狠手辣的紧。 就比如当初起名号时,确实就有人反对奇讶盗,觉得应该起个更响亮的名号。但韩大寇用他那削肉斩骨的血痕刀一顿招呼,连个囫囵个儿的身子都没留下。 现在这人的骸骨还被挂在响马山的破烂林中,上山下山的都能瞅见,这歹毒手段下还有谁有胆子反对。 说到这奇讶盗盗匪韩大寇,他的生平算得上是离奇。 韩大寇本名韩四海,名字挺响亮的。但他很不喜欢四海这个名字,半生过来有几次都因水差点没命,觉得自己天生和水犯冲,落草之后就给自己起了个大寇的名号。 这大寇之名也是有来历的,他六七岁那年流浪走四方的时候,遇到个说书先生讲书,具体故事早已不记得。 但说书先生讲过一句话,他至今记忆犹新。这句话只有八个字:窃国者侯,窃钩者诛。 从那时起心中便有做大事的志向,窃国成侯他不敢想,但做个绿林匪寇,占山称小王还是可行的。 韩大寇生在一户农户家,家徒四壁,只靠着几亩薄田将将维持生计,一日两餐便是不错,碰上个收成不好,一天一餐也是常事。 三岁那年,曹州生了大旱灾,赤地千里,粮食绝收,韩大寇家没有余粮,只能跟着爹娘做了流民,往外逃命。 但路途太过遥远,路上饿死了太多人,逐渐的有人失了人性,泯了良心。他那狠心爹娘在快要饿死的时候与邻家商议易子而食,当时他人都被下锅了,差点被煮熟。 也是他命不该绝,正巧被路过一伙江洋大盗遇上,离奇就给救了。 后来认了江洋大盗做爹,跟着他们做了几年打家劫舍的勾当,韩大寇的狠心肠也是在那时硬起来的。 再后来江洋大盗被朝廷剿灭,韩大寇侥幸逃脱,开始流浪生涯,凭着前几年锻炼出来的活络心眼和阴损手段,他没被饿死。 只是有一次撞破当地富家翁的丑事被逮到,被打了个半死,还被扔进了河里,差点溺死。 在此之后他觉得人一定要有武功才能不被人欺负,他做了和尚,因为只有寺庙才肯收留他,他目标明确直接选择做那最苦最累的武僧。 习武他肯吃苦,只要练武就能屁股生根,能苦练一宿都不喊累。几年下来,不仅练就了一副健壮身骨,一手梅花刀更是深得精髓。后被罗汉堂首座器重,让他学了更上乘的破戒刀法。 十八岁那年,韩大寇已经是罗汉堂的沙弥首席。但韩大寇自小被大盗收养,又独自流浪了几年,性子野,俗念多。 前几年还因为求学变强的执念以及罗汉堂首座的戒尺硬掌压着,没干出出格的乱子。等他武学小有所成时,刚好又正值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寺里清规戒律,早萌生了下山闯荡心思。 有一次庙里来了个富贵人家的美貌妇人,他见着心喜,心痒难耐,动了邪念。 趁她礼佛结束下山的路上,韩大寇杀了仆人丫鬟,将人玩弄了半天。事后他觉得此事肯定会事发,就残忍拧断了美妇人的脖子,下了山,逃命去了。 这一下山就好像撞破铁笼,脱了枷锁的恶彪,小时候自江洋大盗那学的残忍性子像是魂归一般回了身。 山中佛寺的武僧沙弥顷刻间成了人间恶徒。 韩大寇这人记仇的很,他心里一旦有恨怎么也忘不了。韩大寇下山干的第一时间就是找到当初差点将他溺死的富家翁,残忍的杀了他全家,还当着他的面,凌辱了妻女,最后还将他活活溺死在粪坑中。 韩大寇报仇雪恨后,被官府重金悬赏缉拿,成了亡命之徒。拢起一伙不成气候的草寇,干起打家劫舍的勾当。 也是他命不好,没多长时间,就被官府捉了,关了死牢,等着问斩。 也是他命好,正巧边疆起了战事,他被充入了死囚营,去边疆战扬当炮灰。 在边疆战扬摸爬滚打,靠着活络心眼和一身不错的武力,在大战中屡次侥幸活下来,后来还当了死囚营的长官。 当时他还觉得在边疆多混几年,兴许还能穿上官身,光耀门楣,虽然他早就没了家。 落马河一战中,韩大寇受了重伤,又一次坠河,差点溺亡。侥幸活下来后,他知道这边疆战扬不能待,迟早会死,就伙同几人逃了。 辗转回了曹州,再次落草。不过这次他有了经验,收了许多胆大妄为,武力不错的江湖恶徒,在绿林经营了几年,真成了为害一方的大寇贼。 更离奇的是他还和曹州的大人物勾搭上了,专门帮他们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他也得了对方庇护,不必担心朝廷围剿,逍遥山林,当真做了个逍遥大寇。 一个多月前甘州赈灾粮就是上面的大人物授意的,他干的很漂亮,还得了赏赐,给了他几个貌美如花的美人,快活了许久。 前几天他又接到了大人物的任务,这次事更大,竟是要围杀太子。 这可是捅了天的大事,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做的。奈何他根本无法拒绝,这次大人物派来了一位厉害的武夫,他要拒绝,肯定没命。 大人物说了,太子有重兵保护,奇讶盗杀不死的,只是想用奇讶盗去消耗太子的护卫兵马。 不是真杀,只要自己不死,韩大寇就没问题。至于手底下的盗匪,本就是一群刀尖舔血,脑袋别在腰间的亡命徒,死光了也就死光了,他才不心疼。 只要有上面那位大人物庇护着,躲个两年,更名改姓后,还能再拉出一支奇讶盗。 到时候又是逍遥大寇。 韩大寇早两日就带着奇讶盗藏在了苍云山,苍云山的官道是从两座大山穿过,埋伏大山两边,占据高处优势,当初就是在这里伏击的运粮队。 况且这次大人物不仅给他带来了不少良弓大弩,还安排了不少人手伪装成盗匪,这些人的行为举止他一看就知道是军卒。 当时就意识到这件事很重要,为此绞劲了脑汁,想出不少损招,怎么也要多杀些护卫兵马,办好这件大事。 第81章 平生两大好 只是没等到太子车驾,先来了一帮杀神。 他们太可怕了,杀人手法极其专业,杀人如割韭菜,就没见过他们出过第二刀。那位大人物派来的高手武夫同样被一个银发剑客用一把造型古怪的长剑割掉了脑袋。 奇讶盗上千盗匪,外加大人物派来的千人军卒不到一会儿就被屠戮的干净。 唯一让对方出了二刀的是他自己。 不是他武功高强,也不是对方武功差,而是自己碰到了喜欢虐杀的变态。 他的双腿被斩断,但他不想死,从小到大都是因为顽强的求生欲望,带着他一次次的从绝境中存活下来。 这一次他同样不想死,竭力求生。 失去双足的韩大寇在血泊中艰难爬行,只是凭着一股执念祈活。 斩掉他双腿的是个已经不能称作是人的怪人,他狞笑着,那满口尖锐酷似獠牙的尖牙露出来,配合着那尖刻的长相,即便是他这么个手黑心黑的匪盗大寇看着都心肝直颤。 对方走路无声,来到韩大寇面前,手中提着的是韩大寇的血痕刀。哐当一声,大刀插入他面前的地上,弯下腰笑眯眯道:“还有吗,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都说出来,你就可以活。” 韩大寇惊恐道:“我知道的已经全说了。” 此刻站在崖边,杵剑而立的银发壮硕剑客眉头微皱,似乎不喜对方的逼问手段,出声道:“够了,隐蝠。” 怪人耸耸肩,道了一声无趣。冷笑着拖动大刀,在地上缓慢划出一道沟壑,顺便将这颗头颅轻轻割下,整个过程丝滑顺畅,没有半点拖沓。怪人拿脚尖一踢,脑袋溅着血液滚了老远。 这位为祸一方的绿林大寇结束了罪孽的一生。 一个装扮赤红的妩媚妖娆女子走到银发剑客面前,轻声道:“卫庄大人,所有伏击者全部击毙。” 眼前这位眉宇间藏着邪气、霸气的银发剑客正是聚散流沙的首领卫庄。 散布在两侧崖壁上,站姿各异的全都是流沙成员,他们身后地上则是遍地尸体。 这是聚散流沙被召唤出来后第一扬战斗。 106战2113,碾压全胜, 敌,尽灭。 半天之后,李景源车驾抵了夹山道,在路口停了下来,有罗网杀手等在此处,向汇报夹山道崖壁上的经过。 李景源眉头一挑,有些吃惊道:“奇犽盗,这伙胆大妄为的盗贼居然敢对我动手。” 罗网杀手沉声道:“由卫庄大人确认,伏击者中有上千军卒,来自曹州绥武将军麾下。匪首韩大寇亲自承认要求伏击殿下的正是绥武将军郭滚。” 李景源若有所思道:“那绥武将军为何要刺杀我。” 赵高这时出声道:“曹州郭家是魏王一党。” 李景源挑了挑眉,问道:“你觉得郭家为了魏王才安排的这扬刺杀。” 赵高摇摇头,道:“董正道的布局应该在甘州,而且他们很清楚虎卫军和龙牙军的战力,更何况还有我随行,不可能刺杀成功。” “既然知道不可能刺杀成功,为何又要安排这扬刺杀。” “栽赃嫁祸。” “是谁栽赃嫁祸?” “除了曹州那位穆山王李炳便没别人了。” 俩人一问一答,猜出了这扬伏击的真正黑手。 李景源笑了起来,道:“是啊,除了他还能有谁,这是想要借我的手,除掉郭家。人人都说我这位皇叔只知女色,只通博揜。但又有多少人知道波伽山的那支歇武军是何等的威武。” 穆山王李柄,大衡六大藩王中品行最恶劣的一个。穆山王平生有两大好,一好色如命,最喜人妻,家中妻妾三百,大多都是他人妻女。 第二,尤喜博揜,但他不喜欢赌金博银,他曾经说过金银之物他太多了,家中金山就有一座,赌金博银根本无趣。 他喜欢赌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尤其是喜欢两样东西。 一是赌人身上的物件,赌手、赌脚、赌眼,甚至于赌命。 二是赌妻女,他宫中三百妻妾大部分都是博揜赢来的。 他曾在曹州城中摆下赌台,广邀天下赌客来赌前程。 他这赌台规矩便是以身上物件为赌注,只要在博揜上赢他,金银财宝、武学秘籍,绝色美人、甚至是朝廷官位,都可以给。 这就叫赌前程。 这一台前程豪赌引来了无数搏命客,一时间曹州城赌局名震天下。 穆山王在赌台上连坐三天庄,硬是没输一把,几百名搏命客赌掉了手、脚、眼睛,赌红眼的甚至押上了性命,也丢了性命。 穆山王的这扬前程赌局至今还在赌坛流传,甚至被称为天下第一赌局。 曾经衡顺帝恼怒穆山王的荒唐行径,以死后给他封恶谥为威胁,让他收敛点,但这位穆山王依旧我行我素,不予理睬。 这样一个荒唐番王却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极为擅领兵练兵,曾在边疆战事中展露出非凡的军事才能,只可惜皇位争夺中输给了衡顺帝。 但穆山王似乎另有心思,他暗地里在训练甲士悍卒,二十年间练出了一支战斗力极强的歇武军。 单个歇武卒甲士能比肩大衡的精锐,京都三军镇中也就龙牙军也可以稳压歇武军。 若是将战扬放在曹州这样的地形高低起伏的特殊地理环境中,龙牙军还不一定能赢得了歇武军。 衡顺帝对穆山王颇为忌惮,那郭家就是用来牵制穆山王,还封了个绥武将军分了曹州一半的军权。 奇犽盗韩大寇一直以来都认为罩着他的大人物是绥武将军郭滚,其实根本不是,而是隐藏的更深的穆山王。 这次刺杀就是要借着李景源的手除掉郭家,拿回那一半军权。 李景源再次问道:“卫庄他们走了吗?” 罗网杀手说道:“卫庄大人去了响马山,去取山中金银,作为对付拂衣楼的用度。” 李景源点点头,摆了摆手,罗网杀手转身快速钻入山林消失。 聚散流沙被召唤出来后就被李景源命令去对付拂衣楼,对上奇犽盗只是凑巧碰上。 “恭喜宿主完成【暴压江湖】任务,目前进度2,任务奖励已经发放,请宿主查收。” 李景源笑了,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这奇犽盗竟也算个江湖势力。 第82章 针尖对麦芒,谁硬谁无敌。 一位锦衣玉袍的翩翩贵公子骑着一头奇骏无比的高头大马在官道上驰骋,身后是数骑随行,但怎么也追不上。 所谓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就是指这。 李景源勒住缰绳,身下骏马蓦然停下,无比热切的抚摸着白色马鬃。 他坐下的这头奇骏大马,通体上下,一色雪白,没有半根杂色。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是真正的马中极品。 这雪白骏马有一个响亮的名字:照夜玉狮子。 传闻中能日行千里的神驹。 它是剿灭奇犽盗系统给出的Ⅰ级盲盒大礼包开出的奖励。 …… 穿过夹山道,便快要出曹州。不过这曹州似乎和李景源犯冲,前面又出了变故。 李景源起身望向远处马蹄溅起的沙尘,摇头笑道:“这么大阵仗,我那王叔不会要对我动手吧。” 赵高道:“穆山王心思沉的很,藏的很深,连奇犽盗伏击都是假借他人之手,定然不会兴师动众的对殿下出手。” 李景源点点头,在曹州地界能调动如此多兵马的除了穆山王也就那绥武将军郭滚了,只是不知道对方因何而来。 雷鸣般马蹄声越来越近,听声音,不下两千骑,有些兴师动众了。 离的越近,李景源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这是带着杀意来的,对方来者不善。 绥武将军郭滚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存孝回头看了一眼李景源,询问道:“殿下。” 李景源眼神冷漠,平静道:“他们若要冲阵,就尽数屠了。” 李存孝冷峻粗犷的大脸上立马狰狞起来,大手一挥道:“抽刀。” 身后飞虎军在此刻眼神变了,瞬间齐齐抽刀。 就像是打盹的猛兽被人吵醒,猛兽一醒,那就要吃人。 “虎卫军,准备。”典韦也是一声大喊。 赵高喊了一声:“虎卫军负责守卫殿下安危。“ 他可不放心将李景源的安危交给不是嫡系的龙牙军。 典韦有些不甘心,这时李景源道:“让典韦去吧,有你和邓剑神在,谁能伤的了我。” “谢殿下。”典韦立马兴奋的招呼着虎卫军向前。 邓冲一骑而来,有些焦急的抱拳道:“龙牙军请命参战。” 他虽不知道大衡境内为什么有军队对当朝太子动手,但作为太子随行护卫,必须保证太子安危。加上这一路上,他尽受飞虎军和虎卫军的气,这一次非常想证明龙牙军不弱于任何军队。 李景源淡淡道:“去吧。” 邓冲立马调转马头,大吼道:“龙牙军出战。” 五百龙牙轻骑似乎也在等这个机会,当即策马而出,五百红甲落在了虎卫军后方。 雷鸣马蹄声越来越近,一支轻甲骑兵出现在眼前,他们速度不减,充沛着一股无言的肃杀气,确实是要冲阵。 赵高道:“曹州兵马配铁甲衣,这支轻甲骑兵确实是绥武将军的那支砀阳军,这绥武将军莫不是昏头了。” 李景源眯着眼,面无表情道:“那为首将军别杀了,问清楚缘由。” 两千轻甲骑兵当首一将是个雄壮猛将,身披厚重大甲,手中一根镔铁鼍龙大枪,模样威武。 双方距离五十步时,这雄壮武将丝毫没有对话的意图,双脚狠夹马腹,来势更凶。手腕一抖,持枪而冲,这是骑兵冲杀的标准姿势。 李存孝冷哼一声,策马而出,还真敢冲阵,不知好歹的东西! 两骑刹那碰面,那镔铁鼍龙大枪闪电刺来,但被李存孝轻描淡写的拨开,手中禹王槊蓦的砸出,闪电击中他腹部。 两骑侧身而过时,那名胸口铁甲碎裂的武将飞了出去,坠落在官道上, 李存孝斜抓大槊,冷冷道:“冲阵,全屠。” 李存孝当先而动,飞虎军策马疾奔,身后虎卫军、龙牙军同样暴冲。飞虎军和虎卫军在一起训练过,他们合军有默契。但龙牙军和他们陌生的很,彼此间还有嫌隙,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乱了冲阵阵型,紧紧跟在两军之后,可见龙牙军的森严军规。 对面的砀阳军却也不差,死了领军将军,居然没乱冲阵阵型。放眼大衡百万甲士,他们称得上中流。 两支千骑悍然撞在一起,就像两杆长枪正面碰撞,针尖对麦芒,谁硬谁无敌。 砀阳军前军怎比得了重甲飞虎军,一个照面就被冲烂了,飞虎军长驱直入从阵头冲杀阵尾,杀了个对穿。 砀阳军确实不错,但称不上精锐,便是龙牙都敌不过,又何谈和飞虎军、虎卫军一较长短。 李景源漠然的看着这扬屠杀,看了全程,直至砀阳军尽数斩尽。 赵高飘然而来,垂首道:“问出来了,领兵将军是郭滚麾下头号大将,这次他是擅自离营,并不是郭滚的意思。” 李景源眉头紧皱,道:“不是郭滚,难道又是我那王叔的手笔?” 赵高沉声道:“穆山王这是怕夹山道伏击扳不倒郭滚,所以搞了这么一出砀阳军截杀太子的戏码,官道上截杀太子,这件事兜不住。不管是不是郭滚的意思,他都得负责。” 李景源点点头,讥笑道:“我看那郭滚也不过如此,自己麾下头号大将竟然是穆山王的人,也不知道他怎么治军的。” 赵高道:“郭滚此人治军还是可以的,要不然也不会被衡顺帝用来牵制穆山王,只能说穆山王的心思更深沉可怕。” 李景源深以为然的点头。 突然间远处又传来雷鸣马蹄声,李景源脸色瞬间难看几分,道了一声:当真是没完没了? 李存孝皱眉道:“殿下,听着马蹄声,对方应当是重甲骑兵,数目约在五百人。” 李景源眉头一挑,曹州境内的重甲兵有且只有穆山王的嫡系歇武军,穆山王也要出手? 有些不合情理啊。 邓冲一脸怒容,怒喝道:“先是砀阳军,现在连穆山王嫡系歇武军都出动了,穆山王是要造反吗?” 李存孝瞥了一眼他, 淡淡道:“造不造反是他的事,不管是谁的军,敢冲撞殿下,只有死路这条路可走。” 典韦跟着道:“对方是重甲,你们龙牙是轻甲,就别凑热闹了,乖乖去后面待着。” 邓冲又怒了,沉声道:“我龙牙军从不在乎对方是重甲还是轻甲,不在乎对方人数何几。只要有军令,龙牙军就没有退缩的孬种。” 李存孝和典韦纷纷挑眉,典韦首次称赞了句:“勉强能与我们并肩。” 这话又气的邓冲一阵牙痒痒。 很快五百重甲骑兵很快便到了,这支重甲骑兵森寒剑戟,乌重铠甲明显要比砀阳军精锐太多,他们在五十米外停住。 重甲骑兵向两边散开,有两骑慢悠悠走出。为首是一位身穿大黄蟒袍的肥胖男子,身边跟着一位体型同样胖硕的青年小将。 第83章 他有不将你放在眼里的资格。 穆山王体型肥胖,看着起码有两百多斤,这身尊贵黄蟒穿在身上并不合身,显得臃肿,不得体,多少损些亲王威严。 穆山王缓缓抬手向后一挥,五百歇武重骑瞬间整齐后撤,阵型毫无凝滞,纪律严明。 等歇武重骑撤出五十步,穆山王轻夹胯下来自西域的汗血宝马,慢慢前行,无视遍地砀阳军卒尸体,独自上到阵前。 穆山王豪爽大笑,故作亲近的喊道:“太子侄儿,王叔来看你了。” 不过李存孝并没有让路,扛着大槊,斜眼看着穆山王,没有丝毫尊敬。 穆山王轻笑道:“那齐凯在曹州军列中怎么也是名列前三的猛士,居然被你一槊打落战马,你这将军叫什么?” 李存孝挠挠耳朵,继续无视穆山王,个性十足道:“本将不想告诉你。” 穆山王眉头一皱,有些不愉。 这时身后传来赵高声音:“李将军,让路。” 李存孝调转马头,道了一声:“散。” 飞虎军整齐划一的向两边退开,让出一条路来。 穆山王平静的脸上微微变色,飞虎军的动作不输他的歇武军。 太子车驾缓缓驶出,李景源走了出来。 穆山王轻笑道:“太子侄儿,你这手下将领可狂的很,连本王都不放在眼里。” 李景源眯眼盯着这位两次拿他当刀子使的王叔,平声静气道:“他有不将你放在眼里的资格。” 穆山王笑容一窒,脸色沉了下来,脸上没了故作亲近的和颜悦色,身上终于多了些上位者的气扬。 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李存孝,缓缓道:“本王越来越想知道你的名字了。” 李存孝淡淡道:“或许哪天本将带兵来曹州,你就知道本将的名字了。” 穆山王被怼的脸色又阴沉了一分,眼中有一缕杀机转瞬即逝,神情迅速平静祥和,笑着回道:“到时候本王一定好好招待你。” 李景源这时道:“王叔,地上的这些砀阳军,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穆山王道:“齐凯是绥武将军麾下大将,本王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拦截太子侄儿。本王接到消息后,就赶紧追来救驾了。” 李景源淡淡道:“那我应该感谢王叔喽?” 穆山王仰天笑道:“都是一家人,何须言谢。” 李景源轻声道:“说起来倒也有意思,几日前在苍云山夹山道那里碰到奇犽盗伏击,那奇犽盗中上千军卒,也是来自砀阳军。今天更厉害直接来了两千全甲的砀阳军冲阵,你说说是哪位胆子这么大,敢对我动心思?” 穆山王表情一肃,目光凶狠起来,道:“还有这等事?这绥武将军郭滚连太子都敢行刺,当真胆大包天。太子侄儿你放心,王叔一定为你做主,回去就将此事上述陛下,狠狠惩治郭滚。” 李景源笑着摆手道:“不用王叔费心,我会查清楚是谁在背后做手脚。等我查清楚后,免不得亲自招呼一番。” 穆山王眼睛一眯,听出了李景源话中意思,眼神不由得瞥向赵高处,只看了一眼又快速移开,笑道:“太子侄儿,你是要先去昆州领你晋安王叔的兵马吧。” 李景源点点头。 穆山王道:“王叔给你提个醒,小心你晋安王叔给你下绊子。” 李景源似笑非笑道:“难道昆州比曹州还不欢迎我?” 穆山王哈哈一笑,道:“岂止是不欢迎,在曹州,有你王叔在,你不会出事。但是去了昆州,说不得有性命危险。” 李景源眼睛一眯,道:“难不成晋安王叔要杀我?” 穆山王说道:“当年若不是二哥差了一点运气,现在坐在龙椅上的就不是你父皇了。你说二哥会不会怨恨,你父皇他是奈何不了。但你,一个小辈,他那些深沉手段,拿捏你还是足够的。” 晋安王李元夔,衡山帝最为骄傲的儿子,武学天赋,心机比衡顺帝更高一筹,是当年威望最高,也是最有机会坐那张龙椅的皇子。 当年衡山帝驾崩,长公主李稚假传圣旨,以边疆告急调走了晋安王,给衡顺帝争取了大量时间在京都周旋施为。 等晋安王知晓前因后果,赶回京都时,一切都晚了。 衡顺帝拿着衡山帝的遗诏得到朝堂百官认可先一步等登基称帝。 晋安王质疑遗诏真伪,跑去跪求宫内那位老祖宗主持公道。但那位老祖宗只说了一句:皇位之争,皆看个人手段。 这是不打算插手。 晋安王当时只剩下两条路,一条是俯首称臣,听天由命。 第二就是起兵造反夺回皇位。 晋安王始终认为衡顺帝手里的那份遗诏是假的,他才是衡山帝指定的继承人,他才是真龙天子。 当年那份遗诏确实存疑,只不过当年知晓遗诏内容的人,除了衡顺帝外都死绝了,再无人知晓真假。 只可惜衡顺帝和长公主早已洞悉了晋安王的想法,更先一步出手,以扶灵守孝的名义将其困在了玄灵宫中。 等他被放出后,他麾下将领不是死了,就是已经倒戈,致使他的造反大计无疾而终。 大势已去的晋安王最后只得俯首称臣,被封了一个藩王。不过衡顺帝并没有亏待他,给他加冠,列了亲王之首,还分封了大衡较为富饶的昆州作为封地。 这不是衡顺帝大方,而是没办法。 晋安王在大衡威望很高,而且从晋安王阵营倒戈而来的将领、儒官、世家、江湖势力,都在盯着。 若晋安王被恶待,甚至被杀,那些倒戈者又该如何自处,恐怕都会忌惮衡顺帝的刀锋会落在他们这些有污点的人头上。 他才刚坐上龙椅,还不稳,而且还有衡山帝留下来的烂摊子,只能选择安抚。 但安抚只是一时之事,等他坐稳了皇位,心中杀意便起了。不过晋安王好似早已猜到衡顺帝心思,这些年来做事滴水不漏,没给衡顺帝抓住把柄,稳坐昆州二十来年。 李景源淡然一笑,自信道:“想拿捏我,他还没那个能力。” 好大的口气! 穆山王眯着眼,笑而不语。 晋安王在昆州经营了二十来年,整个昆州都被经营的如一座铁桶,火烧不穿,水侵不透。衡顺帝都拿他无甚办法,你一个黄口小儿,仗着个天象武夫,就敢口出狂言。 他很想说一句,狂妄自大。 第84章 一剑破去五百甲 二十年困坐昆州,由龙变蟒。他变得深沉内敛,攻深算计,硬是将自己变成了藏着獠牙的毒蛇,蛰伏阴暗处,陌生的可怕。 不过他不打算提醒李景源第二次,他们间的叔侄情也就值这么点。 或许心中还更希望李景源死在昆州地界。 穆山王笑道:“我听说侄儿身边有位擅剑的高手?” 李景源微微皱眉,他说的无疑是邓太阿,看来邓太阿也被暴露了,只是不知道是衡顺帝还是长公主透露出去的。 “有何指教?” 穆山王道:“我听说天象剑客号称一剑可破万甲。但我很想知道天象境剑客能够敌得过我的歇武重甲。” 李景源眉头皱的更厉害,他竟然想用这五百歇武重骑和邓太阿碰一碰,这家伙倒地存着什么心思。 穆山王捏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轻笑道:“本王一向好赌,这扬赌天象之威,有趣之极。好侄儿,愿不愿意和王叔赌一把。” 李景源突然笑了起来,道:“既然王叔想赌,那侄儿自然奉陪。” “好。”穆山王抓起缰绳猛地一拉,调转马头,策马而去。歇武重骑立即让开正中一条小径,与那胖青年小将二骑穿过。 而后五百歇武重骑动了,肃杀之气立马冲射而出,随着歇武重骑领军校尉一声大吼:“抽刀。” 歇武重骑瞬间拔出了他们独有的蝎尾大刀,又是一声高昂的冲锋声,歇武重骑发起了冲锋。 李景源望向邓太阿,笑道:“邓剑神既然暴露了,也就不藏了,这一次麻烦你出手。” 邓太阿笑着颔首,轻夹着毛驴,跃众而出。面对五百重骑的冲锋,他神情自若,在歇武重骑冲到半路时,眼神则凛然,手中桃花枝,向前一甩,一道长约十丈的璀璨剑气横贯而出,形似月牙荡过那五百歇武重骑。 五百歇武重骑起先并无感觉,数秒后他们缓缓低头,腰间多出了一条血线。 身体被拦腰而断。 腰斩重甲。 这一剑斩断的是五百歇武重甲的命,更是波伽山中歇武军演武二十年,四季不止,以万斤血泪糅杂出的骄傲。 五百歇武重骑上半身随着战马颠簸而错位,跟着齐齐掉落下来,只有那因为固马锁扣住的下半身还挂在战马上,这倒像是应了那些精锐老军常说的那句: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远处观战的穆山王见此一幕,满目悚然,肥胖身躯竟是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那五百歇武重骑就这么没了。 那慵懒中年人只用一根桃花枝,甩出一道剑气,就破了他的五百歇武重骑。 他快速压制心中惊惧,豪爽大笑着喊道:“王叔走了,太子侄儿,希望你能消消气。” 穆山王此时再也不怜惜坐下视为珍宝的汗血宝马,重重一夹腿,一骑绝尘而去,身旁那胖青年将军同样一脸慌张的追了过去。 李景源冷了一声:“跑的还挺快。” 赵高疑惑问道:“这穆山王到底什么心思?” 李景源平静的看着那些被抛弃的歇武重骑尸体,感叹道:“先前两次算计我,这是来还账的,只不过我可没自信到他真拿五百重骑的命换我消气。” 赵高皱眉道:“这是想试探出邓剑神的底细吧。” 李景源拂袖转身,冷冷道:“这是自然,不管他是想试探邓剑神,还是存着其他什么心思。邓剑神的这一剑,足够让他清醒。” 邓太阿骑着毛驴晃着身子回来,有些苦恼的摇了摇手中只剩下几朵桃花的桃花枝,叹了一声可惜,下次还是用剑为好。 李景源竖起大拇指笑道:“邓剑神一剑破去五百重甲,高。” 邓太阿淡淡道:“借用李剑神曾经的话,五百重甲不过插标卖首而已。” 李景源哈哈大笑,当真霸气侧漏。 “继续上路吧。” 踏着遍地血水,也踏着曹州的骄傲,太子车驾再次上路。 约是半个时辰后,穆山王又带着一支三百歇武重骑回来。 他这次一共带了八百歇武重骑,余下三百重骑都藏在附近山沟中。 他快速跳下宝马,走在死去的歇武重骑尸体中,看着那被腰斩的伤口,心中惧意涌上心头。 他现在很后悔,为什么要帮那人试试那剑客深浅,害自己折损了五百歇武重骑。 他于波伽山耕耘二十年,耗费无数钱财也不过培养了三千歇武重骑,这一下子没了六分之一,疼的他心都在滴血。 原本他确实有打算用歇武重骑的性命让李景源消气,抵了他那两次算计,但他只打算用一百骑而已。 但突然有人找上他,许下一诺,会帮他的儿子在将来争取一个世袭罔替的机会,他这才答应帮忙试探那桃花枝剑客。 此外他心中还有考量,认为李景源会看在叔侄情面上,不会真屠了他五百歇武重骑,就算折损一半都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可哪知道李景源这般狠辣与不近人情。 “是在告诉我,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吗?比当年的衡顺帝还要霸道。” 穆山王神色阴晴不定,半响之后,终于悄悄叹息,不见脸色阴霾,反而豁然开朗般,洒然一笑:“赌输了就赌输了,我李炳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再次看着五百歇武郎惨状,面无表情的自顾自语道:“五百歇武郎的命试出了太子的霸道,若是他能活着出甘州,日后也知道如何和他相处。若是死在甘州,这五百歇武郎也算有人陪了,不算亏,不算亏。” 他看了一眼晃神甚至眼中惊惧未散的胖青年小将,他就是自己的独子,曹州世子李亨。 不由想到李景源利于马车上的那番被自己认为是口出狂言的自负,不自觉地比较起来,目光有些暗淡。 只是气魄胆识而言,李亨要差太多。 而且李亨韬略才智都不够,将来能否继承他的家业都难说。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答应那人,费心思为李亨争一个世袭罔替的机会。 他目光逐渐狰狞起来,呢喃道:“五百歇武郎试出了一个一剑五百甲,不知你该怎么应对。但我试出来了,他日你若食言,我不介意与你赌一扬。” 第85章 昆州千里地,带甲万万人 有一只飞鹰自空中盘旋而下,落在了赵高手臂上。赵高解下鹰腿上的书信,看了一眼后,对车驾中昏昏欲睡的李景源说道:“殿下,晋安王在五十里之外的送友亭,随同而来的是五千昆州青甲军。” 李景源蓦的睁眼,不再睡态,摸着下巴磕,呢喃道:“这李元夔亲自过来送兵,莫不是真打算要我的命?” 李景源摇头失笑:“若他真想要我的命,带来的就不是青甲军,而是他那些号称控弦第一的大弩青冠郎了。” 昆州带甲三万,一万青甲轻骑军,一万五的轻甲步兵,剩下的五千人则是晋安王李元夔亲自调训出来的大弩青冠郎。 大弩青冠郎以甲弩闻名,甲是硬铁甲,弩是连骑兵重甲都能射破的破甲大重弩。 光是那大重弩就有百来十斤,寻常甲卒莫说使用了,抬起都费劲。若是再加上百斤大甲,别说战斗了,连走路都难。 而大弩青冠郎能扛甲弩两百多斤,可见这些青冠郎膂力如何的惊人。 有传闻昆州除了控弦第一的大弩青冠郎外,还藏着一支规模不小的铁甲重骑。 这支铁甲重骑明面上是青甲轻骑,但平日里却做着重骑才有的重量训练,他们配备的战马也都是最耐力的黄鬃战马。 只要换上重甲,摇身一变就能成为重甲骑兵。 这支铁甲重骑被隐藏的很深,不知具体数量,不知领将何人,连锦衣卫都难以查到,是李元夔手中最神秘的力量。 而且昆州明面上是带甲三万,但这只是朝廷对昆州军权的限制,不是真的只有三万甲卒。 曾经有流言称昆州千里地,带甲万万人。 虽夸张了些,但指明了昆州不止有三万甲,多出一倍都是谦虚。 晋安王为王中翘楚,独掌昆州二十多年,他要愿意拉出一支十万甲兵不要太轻松。 赵高道:“罗网正在彻查送友亭周围几十里地,目前还没发现伏兵。” 李景源不以为意地道:“晋安王蛰伏昆州二十载,连衡顺帝都抓不出把柄,可见心机城府之重,他是不会大张旗鼓对付我的,这不是在给衡顺帝递刀子吗。” “继续走,去会会这个从大龙变成蛰蟒的晋安王。” 送友亭是位于昆州与灵州交界处,是晋安王所建。 晋安王被封到昆州的前一年,隔三岔五就会来此喝茶小憩。据说他是在眺望京都,盯着那坐于王座上的衡顺帝。 他是在不甘心。 也是如此,民间都称呼这座凉亭为望龙亭。 但一年之后,晋安王便不再过来,专心开始治理昆州,这座凉亭成了路人休息落脚的地方。 后来有儒家君子于此处送别友人,写下了【送杜之仲赴京都】的送友诗,从而闻名天下。 它便有了更广为人知的名字-送友亭。 许多文人骚客有闲情雅致就会来此饮茶喝酒,赋诗作乐,送友离别更是以此为首选之地。 不由得这座原本孤零零矗立在两界交汇处的送友亭旁边多了许多茶摊酒肆。 今日的送友亭安静无比,茶摊酒肆空无一人,唯有作为主角的送友亭内外只有三人。两个带甲军卒立在送友亭外,亭内独坐一人。 此人是个儒雅中年人,身着比穆山王还要贵重的大黄缎五爪坐蟒袍,他这一身可比穆山王要合身的多,也更显王者气度。 这位自然就是独坐昆州二十多年的晋安王李元夔。 虽然快年逾半百,可依旧风度卓绝,气度非凡,一眼便知年轻时是风流倜傥的美男子。晋安王年轻时可不只是美男子,更是虎体猿臂,彪腹狼腰的英武好儿郎。 按照现在的话说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有野史说晋安王穿上儒袍,任谁看了都得赞一声翩翩美书生,俊秀贵公子。若是穿上盔甲,那便是狮盔银铠玉面郎,沙扬少年将。 晋安王文武皆备,文上他熟读六艺,作诗赋词也是不错。若不是他无心儒林,心向沙扬,估计能拜入一位大儒门下,在儒道上有一番作为。 武功方面更是非凡,善骑射,使长枪,一手大臂贯枪无人能敌,在边疆沙扬更是冲锋陷阵的万人敌冲阵将。 足见当年晋安王何等风采无双。 如今的晋安王不再握枪执刀,握着一卷圣人书,垂首阅看。 年轻时不喜儒家书文,临到老了,却又捡了起来,或许是觉得儒家文字中更有算计人的道理吧。 “王爷,太子车驾来了。”亭外护卫道。 晋安王抬起头来,许是这辈子心机用的太多,心里藏的事太多,两鬓已经斑白,多了些老态。所幸气度不减,没了年轻时独占鳌头的狰狞英姿,倒也有中年人该有的深沉内敛。 晋安王看着独自驶来的太子车驾,面无表情的道了一声:“好气度。” 太子车驾在送友亭前停下,李景源走出马车,独自一人走过来。 目光稍瞥了一眼亭外笔直站立的两护卫,这二人气息绵长不绝,是个先天境高手。而且不同于江湖武夫和寻常护卫,他们身上有飞虎军士、虎卫军士身上才有的沙扬气息,这二人定是自沙扬杀下来的悍将。 这两个护卫并没有阻拦李景源,也没有问安。李景源也不在乎,径直入了凉亭,望着面容温和的晋安王,率先道了一声:“见过王叔。” 晋安王微微颔首,语气和煦道:“太子一路过来,辛苦了。” 晋安王斟了一杯茶,推到李景源面前,笑道:“先喝杯茶先,解解乏。” 李景源瞥了一眼,并不动作,轻声道:“侄儿身负皇命,可没时间与王叔饮茶闲谈。王叔还请将五千青甲军虎符交给侄儿,等侄儿解决甘州民变,回头再与王叔饮茶闲谈。” 晋安王淡然笑道:“太子这是担心本王在茶中下毒。” 李景源轻声道:“过曹州时,穆山王告诉我,说王叔会因为当年之事嫉恨侄儿,侄儿可能会命丧昆州。” 晋安王哈哈一笑,道:“你相信他的话?” 李景源摇头道:“自然是不信,王叔何等人物,自是不会做这种蠢事。” 晋安王点点头,点了点桌上茶水,道:“那就喝吧。” 李景源捏起茶杯,随意泼洒出去,眯眼道:“虽说不信,但这世上没有绝对,唯一不变的东西就是变。谁知道王叔今日起床会不会抽风,搞一出杀侄泄愤的戏码。” 第86章 狂到没边 晋安王抚掌大笑道:“变化是万物运行的不可逆状态,没有谁可以改变,即便仙人也做不到,所以变化是唯一不变的。这句话直指世间本质,说的太好了。” 他看向李景源的眼神变得欣赏,笑道:“能说出这种话,说明你的资质很高。我与鸿霞书院老夫子有一段恩情,你若愿意,我可以将你推举给老夫子,以你的身份还有天赋,做一个入室学生还是可以的。” 李景源讶异道:“王叔你是想断我大宝之路?” 晋安王轻声道:“这是哪里话,我是见你天资聪颖,不想你埋没了才华而已。况且这天下学子哪个不想拜入老夫子门下,哪个不以入学鸿霞书院为荣。 我的那段恩情何其贵重,用在你身上,难道还是害你不成。若是有老夫子支持,侄儿的太子之位岂不更加稳固,谁还敢抢你的大宝之位。” 李景源冷笑道:“天下谁不知道拜入老夫门下,要在书院后院苦读圣贤书三年,三年后要过了老夫子的考核才能出后院,理天下事。 老夫子门下只有那位号称圣人转世的三弟子才能在三年间通过老夫子的考核,余下弟子最短的也用了六年。 我可不认为我比那圣人转世还聪颖,王叔,你这不是断我大宝之路,是什么?” 晋安王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你毕竟是太子嘛,老夫子说不得要特殊照顾你。” 李景源笑道:“王叔可以拜老夫子为师嘛,他是儒林执牛耳,你拜他为师不算丢了亲王脸面。或许将来可以借着老夫子和鸿霞书院,扳倒父皇,成了二十余年的夙愿。” 晋安王叹息道:“我是想啊,可惜老夫子不收我。” 还真拜过啊。 李景源坐到石凳上,平声静气道:“王叔的那段恩情如此贵重,我可受不起,不如用在王叔儿子身上,岂不也好。” 晋安王摆摆手,叹气道:“我那儿子不学无术,不堪重用,入不了老夫子的眼。” 李景源眯着眼道:“既然你那儿子不堪重用,那王叔就多努力努力,多生几个。不管男女,只要有一个拜入老夫门下不就成了。 咦,王叔好像只有一儿吧,难道王叔不行?” 晋安王眉头微皱,李景源仿佛没看见继续说道:“不会是真的吧,那这事可拖不得。要不要我去为王叔找御医,说不定能治好不举之症。若是连御医都治不好,就广邀天下名医来昆州为王叔问诊,怎么也要治好王叔。” 晋安王笑道:“莫要开王叔玩笑。” 李景源打趣道:“不是王叔先开的玩笑吗?” 亭外两个护卫身上气息陡变,肃杀之气让李景源不由的眯起眼。 但有一股阴森可怖的气息瞬间罩在两护卫身上,两人动作顿时凝滞不动,表情痛苦,身上骨头都在咔咔作响。 晋安王目光瞅过去,看到了立在马车下,犹如马夫般的赵高。 晋安王沉声道:“那位就是天象武夫赵高?” 李景源点头笑道:“正是。” 晋安王表情还算镇定,气度风范上,穆山王比之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慢悠悠的喝起茶来,清茶入口后,缓缓道:“你可知这次甘州之行是你的死局。” 李景源漫不经心道:“死局算不上,最多给我造成一点麻烦。虽不知董正道那些人在甘州准备了什么手段,但局这东西,不一定要规矩端正下的。一刀斩了,这局也就解了。” 晋安王目光瞬息一冷,道:“狂妄。” 李景源平声静气道:“没实力叫狂妄,有实力叫自信。” 晋安王继而直直望向李景源,冷声道:“就凭那天象赵高,那位桃花枝剑客,还有那五百的黑甲重骑,九百的虎卫军?” 李景源笑道:“你猜?” 晋安王眯着眼,望着眼前这个自信少年,竟然有些恍惚。半晌之后道:“你可知当年你父皇在我面前都不敢如你这般自信。” 李景源淡淡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晋安王不由点头:“有见地,狂妄这一点上,你父皇比不上你。” 晋安王端起杯中清茶,突然转移了话题,幽幽道:“二十年前,我特别喜欢喝酒。你可知我为何我现在喜欢饮茶。” 李景源想了想后道:“酒这东西又称怂人胆,王叔这是怕酒喝多了胆子肥了,干出杀头的事情吧。” 晋安王没生气,摇摇头,语重心长道:“俗话说做人逆势如饮酒,顺势却如倒茶。” 李景源眯着眼道:“这么说来,王叔现在是顺势喽。” 晋安王没回答,笑道:“这句话是送给你的,你如我年轻时一般自信张狂,但顺势就要饮茶,懂吗。” 李景源却道:“我不是你,也不会是你。饮酒也好,喝茶也罢,合乎我心意即可。若是都不和我心意,那就都不喝。” 晋安王又一次被干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从腰间取出半块青纹虎符推到李景源面前,正色道:“五千青甲军就在十里外,拿着这半块虎符过去,那五千青甲军随你调遣。 我的青甲军军规可不差那龙牙军,只要有虎符,你的命令就是军令,他们不会不从。” 晋安王这话他是不信的,但接受昆州军是圣旨,他必须要拿着。 晋安王正色道:“李炳那家伙虽说训兵练武有些本事,但脑子不够用。他说错了,我是不会害你性命的,反而我更希望你能从甘州活着回来。” 晋安王目光望向京都方向,第一次不掩饰他的杀意,冷声道:“你这甘州之行看似是董正道他们手笔,实际上这其中也有你父皇的推波助澜。 董正道他们算计你,而你父皇在算计我。 我俩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所以你不死,活着回京都,我才能继续独占昆州,才能活。” 李景源点掂了掂手中虎符,懒得再和晋安王扯皮,弯弯绕绕的,太费劲。 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留下一句话:“王叔死不死我不知道,但肯定我死不了。” “再告诉你一个消息,麒麟剑种出了葬剑山,正在去甘州的路上。据说那位麒麟剑种已经悟透了剑意,距离天象不远了。” 李景源摆摆手,头也不回道:“麒麟斗不过真龙,他若出手,就送他下去和他一家团聚。” 李景源走的很潇洒,晋安王怔怔的看着车驾离去,半晌后有些失了沉稳,骂了一声:“这家伙手里还有何依仗,竟让他狂到无边。” 第87章 天上善仙女,死局执行人 “从皇宫传来的消息称赵高还有那桃花枝剑客都是李澜熙的福报,这个解释我都迟疑,李征就信了? 难不成是当年李淮阳给他留的手段,李淮阳最鼎盛时确实是手握二十万大军的实权柱国,要说那黑甲重骑和虎卫军出自他的遗笔,我是相信。但他还没能力安排两个天象武夫。 思来想去,还是李澜熙的福报靠谱些。毕竟她很善良,善良这东西大多时候不值一文,真有用之时也挺无解的。” “李征痴迷龙权,当初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能舍弃,又怎么可能舐犊情深,会为他这位太子臂助? 宫里那位老祖宗坐着龙脉上吸龙气苟延残喘,最是冷血无情,怎会出手。 整个京都算上一遍,除了那几个被下了军权的勋贵外,再无人支持这位太子,只是那几个勋贵有军权时最多也不过算是有些血性的牙狼,如今没了军权连条狗都不如。 算过来算过去,想不出那小子还有何依仗,难不成李澜熙的福报还不止两位天象?以前都说他是天上善仙女,还真是仙女不成?” 远处有一骑快速奔来,高大的黄鬃战马上坐着一位青冠铁面壮将军,在亭前停下,翻身下马。 快步走入亭中,抱拳,厚重铁面下传出清冷浑重声音,道:“王爷,那太子已经带着青甲军上了官道。” 晋安王点点头,沉声道:“让青冠郎们就在这里待命,必要时入甘州,救太子。” 青冠铁面将军垂首道:“领命。” 他转头看向京都方向,冷冷一笑:“想让我推动太子死局,我偏不让你如愿。” “我现在反倒越来越希望那孩子活着回京都。那小子何等的霸道自负,你又是何等痴迷龙权。极与极之间,是没有回转余地的,日后少不要父子相残的戏码。” 说着说着晋安王脸色狰狞起来:“兄弟阋墙,父子相残,多好的一出戏啊。这会是我困坐昆州二十余年来第二期待的大戏。我会坐在这里,离京都最近的位置,看着这出大戏登扬。” …… 李景源拿着半块虎符,成功调动了五千青甲军随行,一共近七千兵马拱卫太子车驾,顺着官道,走个不到百里地就能进入甘州境内。 与此同时,甘州首重之城,少陵城,刺史府。 刺史府大堂内,坐着寥寥五人,虽然只有五人,但他们却是甘州权势地位最高的五个,整个甘州的明暗界都由他们五人掌控。 坐于首位的正是甘州刺史邵同光,他也是甘州儒林魁首,甘州儒家、儒士都以他为尊,五人中地位最高。 邵桐光左侧第一位是个老骥伏枥不服老的佩刀老人,此人叫鲁跃,是甘州的陇武督军,执掌甘州三万兵马。 此人青壮年时就是边军军中名列前茅的骑射高手,在边军中以西戎蛮子的头颅积攒军功,一路升至屯骑校尉。 衡山帝时期的边军,糜烂严重,勋贵、世家渗透的很厉害,致使寒门难出将军,校尉已经是寒门能到的最高处。 他三十岁成了屯骑校尉,四十岁还是屯骑校尉。 为此他投靠勋贵,为那些勋贵、世家做事,企图升迁。但他在那些勋贵世家眼中不过条负责咬人的恶犬而已,不被重视。 后寻得一契机,投靠了晋安王,入了锦西军,得到重视升至偏将。 不过鲁跃此人野心大,心中无甚忠义,在大宝之争中选择倒戈,站位衡顺帝。 衡顺帝抢先登基时,鲁跃果断杀直属上司,控住了一路锦西军,军功簿上多了一笔浓墨重彩的从龙之功。 自衡顺帝登基之后,鲁跃的军旅生涯是高歌猛进,最高坐到三品的云麾将军。 说起来鲁跃得到重视的原因还和李景源舅舅李淮阳有关系。 衡顺帝刚即位那一年,西戎借着大衡换君之际,发动战争,李淮阳当时为统兵将军,鲁跃被调到李淮阳麾下。期间鲁跃和手下兵卒欺辱良家,还杀了人。被李淮阳当着十万大军的面打了五十军鞭,吊在军营门口三日,颜面尽失。 自此之后鲁跃便嫉恨上了李淮阳。 正因为这段恩怨,鲁跃才能入衡顺帝眼中,在李淮阳军权鼎盛之时,给予了牵制李淮阳的重任。可惜此人善武少智,做得了冲阵将军,做不得统兵元帅。 最后被衡顺帝调到了甘州,任了甘州督军,用来牵制对他恨之入骨的晋安王。 鲁跃之下是甘州第二重城的临安太守,余涛。 邵同光右手第一位是个面带温和笑容的精瘦老者,他一身锦衣便服,手中握着一件精美绝伦的暖炉,像个和蔼老先生。 他是甘州最大世家马家掌舵人马恕。 马恕之下是甘州武林第一大派,雀刀门门主西门长伐,甘州武林都以他马首是瞻。 他们五人就是甘州这一局的执行人。 其他四人也就罢了,邵同光竟然也愿意入局,这是难以想象的。 他可是甘州儒林魁首,将来是有机会入内阁,若是参与了这一局,入内阁肯定没戏了。一旦事情出了纰漏,这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真不知道董正道那帮人是怎么说服他的。 聚集了甘州权势最重的五人下这局棋,可见董正道他们弄死李景源的心有多坚定。 邵同光沉声道:“刚接到消息,太子已经领了五千青甲军不出两日就能进入甘州,顺着甘阳道大约五日就到了少陵城。” 鲁跃率先开口道:“太子即将入局,何时准备动手。” 鲁跃已老,但也没落下武艺,虽然年近气势,说话掷地有声,不比壮年人差分毫。 邵桐光平静道:“昆州那五千青甲,还有太子随行的护卫骑兵是个大麻烦。” 马恕脸色平静,听罢笑道:“加起来也不过七千骑而已,甘州聚集的暴民已经达到六万人,如果再煽动一下,怕是能达到十万人,怎么也能耗死这七千骑吧。” 鲁跃看了他一眼,眼中有所不屑,冷哼道:“马老头,你也太瞧不起那七千骑了吧。单说晋安王练出的青甲军可不是甘州那些气短勇弱兵卒,放在大衡百万甲军中亦是能列入中上游的勇军。 你指望那些握了一辈子锄头的泥脚农能挡得住青甲军? 人数再多有何用,怕是青甲军一个冲锋,那些暴民就失了阵脚,四散而逃了。” 第88章 人如畜牲,自相啖食 鲁跃见到马恕这副样子,哼了一声。和他打了三十年交道,就没见他动过怒容,即便有真火表面也看不出来,但他下手可不像脸上那般温和,手黑的很,心也是黑的。 当真表面一套,背地里还有一套。 鲁跃背后都称他做笑面狐狸。 马恕笑道:“那些暴民自然不是青甲军的对手,但鲁督军的常野军、加上甘州世家私军、西门门主的江湖好汉混入其中,也能将暴民的杀伤力发挥到最大。如此都不能灭了七千骑,那我们也枉坐甘州高位这么多年。” 临安太守余涛笑道:“马家主说的在理,我觉得先让暴民们试试太子斤两。若是只用上暴民就能完成此事,也省得我们其他准备。” 雀刀门门主西门长伐跟着道:“如此甚好。” 他自然没意见,五人中就他代表的武林势力,最不入流。他能参与其中,仅仅是因为他在甘州武林很有号召力。 谋害太子这件事不能放在明面上,只能假借他人之手,暴民、武林人士都是这局的替死鬼。 雀刀门门主得了个天品刀谱秘籍的许诺,将甘州江湖坑入这扬死局中,也是个心黑的狠角色。 换句话说能坐上高位的哪个不是黑心肝之人。 四人看向首座的邵同光,等着他的回答。邵同光微微颔首道:“那就先用暴民,怎么也要除掉那七千骑。” “对付赵高以及那位疑似天象境剑客的高手到了吗?”马恕看向邵同光,其他三人亦是看过来。 杀死太子最大的麻烦并不是七千骑,而是太子身边的两大高手,那两位牵制不住,太子就难以杀死。 邵同光颔首道:“天下武评榜第十二位的断江刀,西域大觉寺的那位血衣罗汉已经到了,届时他们二人会拦住太子身边的两位天象高手。” 四人心中大定,天下武评榜第十二位的断江刀宋军刀,有一刀断江之称,天象武夫初期,一手断江刀意就算天象中期武夫都得小心应对。 而那位血衣罗汉现任大觉寺罗汉堂首座,更是佛门中罕见的持戒僧。曾在诸佛神像前面前发现大愿要以杀止恶,还出一个人人皆善的大善极乐。 一手金刚怒目,罗汉镇手的渡人手段是佛门独树一帜的代表。 【佛门罗汉指代的就是武夫中的天象境界】 邵同光笑道:“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诸位,葬剑山那位最有机会成为剑魁的麒麟剑种也在来甘州的路上,太子屠灭了麒麟山庄,杀了他一家,他是来报仇的。” 鲁跃一拍手,大笑道:“看来天要太子死在甘州,我们这是顺天意啊。” 马恕也笑道:“若是暴民无法置太子于死地,我们后面就将太子留给那位麒麟剑种,。我们为他创造机会,让他杀了太子,让他背锅,我们会少很多麻烦。” 众人纷纷点头,都极为赞成这个提议。 邵同光站起来,沉声道:“诸位,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同伴,后路已经没了,我们只有同舟共济。甘州这一局,太子不死,死的就是我们。” 四人神情肃穆。 邵同光笑道:“我儒家大儒曾经入东海,见了鲸落之景,因而有一鲸落,万物生的感慨。如今太子便是这头鲸鱼,他鲸落了,我们五家才能更上一层楼。 鲁督军的侯位,余太守的刺史职,马家主甘州马政野望,西门门主的天象武夫路,以及我的儒林位都将唾手可得。” 五人严肃的脸上均是露出贪婪喜色,这就是他们五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赌上全族性命杀太子的原因。 …… 李景源已经入了甘州境内,正朝着少陵城而去,他还不知道他的第一个麻烦就要来了。 李景源骑在照夜玉狮子身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一座破落村子。 这是他入甘州以来路过四个村子,一个镇子,十室九空,皆是这般破落景象。 他一路过来,走了两州之地,还没见过如此萧条之景。 这甘州灾情比想象中还要惨淡。 一个虎卫军士骑马而来,脸色难看的道:“殿下,村里还有人,只不过……” 李景源眉头一皱,有些奇怪。虎卫军说话做事向来是军人直爽风范,不会这般扭捏。 典韦一喝:“只不过什么,快说。” 虎卫军士垂首道:“他们在吃人。” 李景源脸色一变,沉声问道:“确定吗?” 虎卫军士沉沉点头。 李景源轻声夹马腹,面无表情道:“带路。” 虎卫军士立马调头,带着李景源赶到村中一户算得上大家大户的人家。 李景源下马,直入进去,在院落中持刀看押着十多个穿着破败的流民,有男有女,甚至还有两个孩子。 他们不是这户人家的主人,应该是路过,借了这户人家落脚。 这些流民见到华服锦衣的李景源,立马哭喊求饶,李景源没有例会,面无表情的跟着虎卫军士来到这户人家的厨房。 一进去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看到厨房的案桌上摆着半具无头尸体,已经被剖了,心肝脾肺都被挖出来摆在了餐盘中。 厨房的火炉中还烧着火,显然是烹煮东西。李景源只看了一眼锅中之物,胃里翻腾的厉害,差点没吐出来。 那锅中是一具婴儿尸体啊。 实在受不住这里的恐怖,退出厨房才狠狠深吸了一口气。 他曾经因为好奇看过《公羊传·宣公十五年》,读到过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 当时光是看着这十个字就能想象到那是何等的惨状。 只是想象永远没有现实的杀伤力,亲眼所见,那十个字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李景源阴森道:“将院里那些人烹了。” 他知道人在极端条件下,心中的恶会被无限放大,人性泯灭,人也就不能称之为人,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院里那些流民吃人或许只是最底层难民最无奈的选择,只是想要活着,他们只是生存而已,他们错了吗。 错了。 他们错了。 他们该死,所以李景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有的人错的更加离谱,比他们更该死。 李景源会将那些人抓出来,如今日这般烹了。 第89章 黄龙转世,天生帝王 李景源默不作声,平静的面下艰难压制的沸腾戾气。一路上不断有罗网的情报送来,李景源心中积攒的戾气越发重,快要破胸而出。他的定秦剑要饮血杀人,砍下那些将甘州变做地狱,将无数无辜百姓变成厉鬼的祸首们。 车内的四女能感受到李景源的压抑,都不作声,红薯乖巧的给李景源捏肩,希望能缓解李景源的怒火。 “继续走。”李景源说话声音都有些暗哑。 没走几里路,车驾突然一顿,外面赵高道:“殿下,有一人拦路,说有重要情报送给殿下。” 李景源眉头一皱,沉声道:“带过来。” 很快一个精壮青年带到车驾前,李景源掀开车帘,看了他一眼,皱眉问道:“你是何人?” 精壮青年从衣兜中取出一份信件,立马道:“小人是固隆马家的护卫,奉了家主之命,前来奉送绝密情报。” 赵高拿起信件,认真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才递给李景源。 李景源看完信件,面无表情道:“杀了。” 赵高一掌无情落下,将精壮青年的脑袋按进胸膛内。 李景源捏着信件,冷冷道:“固隆马家的马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在局里。起义军能这么快成规模,少不了你马家的支持。 这信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起义军到的时候送。是对甘州这扬杀局不够自信吗?还是说你想赌一个万一?” “你以为就凭这封情报就能换一条活路?马家的笑面狐狸,自以为是的老东西,两手棋不是这么好下的。” 李景源眼中充斥杀机,冷道:“继续走。” 七千骑继续向前,与那袭来的暴民起义军迎面碰上了。 数量达到八九万人的暴民起义军,黑压压的一片,声势惊人。 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暴民起义军不简单,几乎人人带甲,人人有刀兵。 你别管这些是铁甲还是布甲,起码是甲衣,你别管手里武器有多乱,起码是正经刀兵。 短短两个月时间,能让八九万人全部带甲带兵,邵同光他们可是费尽了心思,他们也不怕这支起义军出了差池,脱了掌控。 暴民起义军最前方,有一个穿着头戴黄巾满脸沧桑的中年汉子,身穿威武的将军甲,披着大黄披风,有几分将军风范。 他就是这支暴民起义军首领,被称之为黄龙转世的程翼。 这程翼原先只是一乡野村子的里长,因为灾冬之难,村里实在无粮,程翼和村里乡亲只能成了难民,逃难去了。 在路上实在没粮,饿的受不了了,程翼心一横,反正都要饿死,还不如做个饿死鬼。伙同活下去的流民抢了邻近镇子的大户人家,还闹出了两条人命,不过也带回了不少粮食,吃了个饱饭。 程翼杀了人,就想逃走。但是很多流民都听说了程翼的壮举,纷纷希望程翼能带着他们活下去。 原先只是想着抢些粮食,然后带着大伙能活着走出甘州,结果抢了几次,投奔他的流民越来越越多,多到后来,他都害怕了想卷铺盖走人。 但是他已经被甘州最上面的五人看中了,选做了棋子。 在邵同光五人的暗中推动下,程翼成了流民首领。还特意安排了一个老相师给他算卦,说他是天上黄龙转世,是天上专门下来救苦救难的活神仙。 说他在天上是龙君,下了凡尘也是帝王,天生的帝王命格。 为了更能蛊惑人心,暗地里搞出了一个鱼腹藏书,蟒肚生剑的戏码,又宣传出了黄龙降世、天命在程的响亮口号。 这程翼似乎还真就相信了,于是他就高举黄龙旗,自称黄龙王。带着手下流民,抢粮仓,杀官兵,接连打败了甘州军,一路所向无敌,仿佛老天都在帮他。 黄龙王的名号越来越响,甘州大量流民相信了他是黄龙转世,纷纷加入了他的起义军,让他这个泥腿子真当了一个月的皇帝。 对程翼来说这一个月的皇帝生涯如同做梦一般,以前听都没听过的美味佳肴,现在每天都能吃到吐。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绝色美人,现在勾勾手就能跪在自己胯下,任自己鞭挞。 他彻底迷恋上了万万人之上的至高之权,所以当他得知李景源入甘州是为了解决他的时候,程翼立马着急了,不带任何犹豫就带着起义军前来杀太子。 程翼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脸傲气。两个月来的顺风顺水,让他膨胀到目中无人的地步。 只是当他看到那刀戟森森的七千骑,以及扑面而来的兵戈煞气,这位黄龙转世有些怯了。 说到底两个月前,他也不过是个庄稼汉子。穿上龙袍,也只是沐猴而冠。 他身边有一位瘦猴一般的老人,留两撇鼠须,倒穿着上好的绸缎袍,只是长相太过磕碜。 这贼眉鼠眼的老人正是程翼的军师,一路走来都是此人在为其谋划。 程翼不知道的是这老人是邵同光安排的暗子,用来推动和控制程翼这颗棋子。 他看了一眼程翼微微摇头,但到了这个时候,程翼不能退缩,他蛊惑道:“大王,对方只有七千骑而已,我们这边可是有八九万人,而且还有上万降卒和武林高手。这可是十余倍的优势,十打一也能拼死他们。 只要太子一死,天下都会知道大王威名。到时候大王振臂一呼,会有无数受苦受难的百姓加入大王麾下,到时候大王就能拥有几十万、甚至百万大军,推翻大衡指日可待。” 程翼双眼放光,老人的话戳中了程翼的野心,他大笑道:“老军师说的对,区区七千骑,怎么也能拼死。” “我是天上黄龙,天命在我,老天会帮我的。” 程翼挺直了腰板,脊椎骨硬了起来,又自信了。他拔出蟒肚里得来的纹龙黄剑,朝天一指,大吼道:“展旗。” 程翼是个大嗓门,声音非常洪亮。面对一群没有主见的流民,洪亮的大嗓门很能让人信服,这也是邵同光五人选中程翼的重要原因。 身后亲军竖起了一支程字黄龙大纛旗。 “黄龙军,到身后督战。”程翼再次大吼,他身后的万人黄龙军是暴民起义军中精锐,他亲自培养的亲军,武器装备比得上常规军队了。 只是他哪知道他所谓亲自培养的亲军大半是邵同光五人塞进去的人,故意投降的军卒、世家护卫还有江湖高手,撑起了这支让程翼骄傲的亲军。 可惜这骄傲是别人给的。 第90章 借太子头颅一用 上万黄龙军分别居于中、后方,负责督军。要推着其余七八万起义军卒向前冲,也是要用这些人的命去消耗七千骑。 也是流民出来的程翼在手里多了权利后,变的如甘州那些大人物一样,心冷了,也黑了。开始罔顾底层人的性命,冷漠到不把人命当回事。 程翼骑着马在最前列走动,用最大的嗓音喊道:“我起义军的兄弟们,朝廷派兵马来了,他要来抢了我们好不容易积攒的钱粮,要让我们再次跪在地上,要将我们的脑袋踩在泥里,要砍我们的头,要祸害我们的妻儿老小。 我问你们,答不答应?” 程翼的嗓门再大,最多也就能传递一公里,听到者最多千人。但起义军中有传声官,专门负责传递程翼的话。 程翼所说的话不是即兴,而是鼠须老人专门所写。都是白话文,很简单,是让这群大字不识的流民听的明白。 最关键是他没说这次来的是太子,就怕这些流民会动摇。 传声官也早早背了下来,跟随程翼的喊话,开始向起义军卒传播。 “不答应~” 起义军卒们立马高呼出来,起先还不齐整,随着叫喊了几声后,八九万人同时喊出来,声势极为惊人。 “今日为我们的妻儿老小,杀光他们。” “杀一人者得一两斤,杀十人者加官进爵,杀百人者,封万人将军。” “我是黄龙转世,老天会保佑我们的。” …… 程翼做完了战前动员,望着已经激动的起义军卒,手中纹龙黄剑向前一指,吼道:“杀!” 沉闷的牛角大号吹响,起义军卒发起了冲锋,只是那阵型杂乱的不知该怎么说,总之靠的是人海战术。 李景源站在马车顶上,面无表情望着远处延绵不绝袭来的起义军卒。沉沉叹了一口气,气沉丹田的冷声道:“凡站立者,皆斩。” 借由雄厚内力发出的声音从七千骑的最后面传到了最前面。 最前面是昆州青甲军,紧跟着是龙牙军,这两支不是李景源嫡系,当然要冲在最前面,损失了也不心疼。 青甲军将军听到命令,狠狠吐了口唾沫,默默抽出昆州青锋刀,吼了一声:“拔刀,持弓。” 四千青甲军士拔刀,后面一千青甲军持弓搭箭。 “拔刀。” 邓冲也是一吼,五百龙牙军随之拔刀而出,兵戈煞气弥漫而开。 “冲锋。”青甲军将军看准时机,骤然间策马而出。五千青甲军随之而动,军势浩荡,军阵不见一点拖沓。 五千青甲军冲那八九万人的起义军,单单是这份胆识就称得上精锐。 “随我冲。”在青甲军冲出百米后,邓冲不甘示弱的紧跟着策马而出,五百龙牙军追着青甲军而去。 “射箭。” 青甲军后方的一千弓箭手立马朝着起义军放箭,弓弦崩出一阵刺耳嗡嗡声,箭矢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如飞蝗般射向起义军。 这一千弓箭手都是难得的控弦高手,准度与力道都远超寻常弓卒。 成片成片的箭矢砸死了大量起义军卒,这一波波的箭雨就让起义军当头的军卒们乱了阵脚,使得冲锋的阵型差一点停顿了。 起义军中的黄龙军督军,持刀砍杀后退者,以血腥狠辣手段逼迫着起义军卒向前送死。 五千青甲军迎面撞击起义军卒,如一把利刃,毫无意外的撕破了插了进去,起义军卒根本挡不住。 龙牙军紧随其后,杀进去,同样无人能敌,不断收割这些被驱使送命的可怜人。 李景源静静看着战扬厮杀,青甲军和龙牙军只有五千五百骑冲入八九万人的起义军中,完全被包在了里面。 即便青甲龙牙再骁勇,刀再锋利,这一战也将损失惨重,可能会全军覆没。 而飞虎军和虎卫军一动不动,等待君令。 李景源沉声道:“这青甲军确实是精锐,晋安王明明知道青甲军随我入昆州大概率是有去无回,竟然还给了我青甲精锐,看来确实是不想我死在甘州。” 赵高突然道:“殿下,有一支骑兵绕了过来,那军势不似流民。” 李景源也注意到了,一支五千骑兵从战扬脱离而出,奔着他这里而来。 五千骑兵的奔袭阵型是最传统规整的冲锋阵型,这哪是流民组成的起义军,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正规骑军。 李景源笑了起来,讥笑道:“流民起义军,哼,真当人是瞎子啊。” 典韦出声道: “殿下,我带虎卫军杀光他们。” 李存孝却一言不发,平时只要冲锋陷阵的事情,他必然要打头阵。此时此刻,这么大的阵仗他却不发一言。 不是李存孝不想冲锋陷阵,而是他有更重要的任务,他需要留下来保护李景源。 李景源道:“典韦,骨咄支,出战吧。” “末将领命。”俩人一抱拳,当即带着飞虎军和虎卫军冲杀出去。 此时李景源身边无大军守护。 突然间,有股惊人的锐利气息出现。李景源转头看去,只见林间小径走出一斗笠刀客。 他宽面肃容,皮肤黝黑沧桑,若不是手中握着把刀,看着真像是个庄稼汉子。 李景源似乎早有意料,冷冷道:“宋军刀,你不在东海之滨劈海断浪,跑这里来做什么?” 这看似庄家汉子的刀客就是天下武评榜第十二位的断江刀宋军刀,据说他不满足一刀断江,跑去了东海之滨,挥刀要断海。 这一挥刀就是五年,这一身的黝黑沧桑就是在东海之滨晒出来的。 宋军刀少言寡语,简单回道:“早年受了别人恩情,此来拖住你身边剑客。” 也没弯弯绕绕,直接说出来意。 李景源冷冷道:“你可知后果?” 宋军刀神情不变的点头,并无惧怕。 “好一个断江刀,狂的很。既然来了也就别回东海,做那劈海的无用之举。”李景源冷哼一声, 对驴背上邓太阿说道:“邓剑神,将他留在这里。” 邓剑神将手中桃花枝小心收起来,拿起了黄木小剑匣。邓剑神难得肃容,显然这断江刀有让他认真的资格。 赵高脸色一沉,蓦的道:“还有人。” 再见身后官道上,有一血衣僧,一步数十米,飘然而来。 每一步落下,地上都会留下小拇指深的足印,几个呼吸就到了,落定于十米开外。 这是一个穿着血色袈裟的枯槁老僧,他手持一根浑铁水磨禅杖,禅杖落在地上,都能砸出一个坑来。 光秃秃的头顶上印着十二个鹌鹑蛋大小的戒疤,这枯槁老僧受的佛门戒律中最高的菩萨戒。 只是在这枯槁老僧身上感受不到没有丝毫佛家禅道,倒是透着一股凉心的血意。 他持单掌礼,面带温和笑容,朝着李景源一拜,道:“贫僧与宋施主不同,贫僧此来,是借太子头颅一用。” 第91章 抬手,放手间皆是罗汉道理 他曾三次出佛入佛,前两次是报仇,第三次被魔教蛊惑由佛入魔,成了人人喊打的大魔头。 就这样一位杀人无数的大魔头却在最后幡然醒悟,重新皈依佛门,还证得佛门的罗汉果位。 正应了佛门那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偈语,因此还成了佛门教导众生的典故。 只是一个大魔头放下屠刀就不再追究以前的杀业罪孽,踏着魂骨血证得的果位还成了佛门典故,受人香火,这事怎么看都觉得讽刺和不可思议。 但佛门就是这道理。 说他斩断过去因果,那就是涅槃重生的新人。说他先前种种皆是在历恒河沙数劫难,那就是在度尽诸苦厄。 佛门梵音卷书说金刚怒目,所以降服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在李景源看来这金刚怒目和菩萨低眉都是看人讲道理的手段。 所谓佛门道理大抵就是这两个了。 鸠摩罗歙缓步而来,落脚生根,身上那没有半点佛家道理的血色袈裟竟是艳丽起来,此刻那他那是什么佛门罗汉,反倒是头绝世老魔。 所谓罗汉果位在佛门三果位之一,为解脱道圣者,罗汉渡人,旨在解脱人。 而鸠摩罗歙曾经由魔入佛,大半生的杀业罪孽化作了金刚怒目手段,尤擅解脱他人。 赵高神色凝重,一晃身挡在李景源面前, 宽袍衣袖间出现细窄小剑,身上黑气升腾而起,两两对峙。不见二人有何动作,只看到俩人身前空间在震动,视野景象竟是扭曲起来。 邓太阿眉头一皱,轻声道:“这血衣罗汉倒是厉害,那他金身可不好破开。赵高,要不换个对手。” 赵高没说话,反倒是那木讷刻板的宋军刀说话了,道:“那可不行,我此来是要拦住你,我的刀还不够锋利,需要同级别的剑磨刀。” 邓太阿眯着眼,眼中杀机浮动。用他的剑磨刀,自他成了剑道鳌头以来,还没人有这么大的口气。 赵高面无表情道:“邓剑神,不用担心我。罗汉也好,菩萨也罢,胆敢伤害殿下,我的剔骨剑都会割下他的头颅。” 赵高身上黑气越发浓郁,衬托着无法无天的魔意。他本就不慈善的脸此刻尤为狰狞吓人,他已然动了真火。 那细小剔骨剑上黑光湛湛,森冷无比,冷冷道:“我要剔光你的肉,用你的罗汉金身骨塑一尊像送给殿下。” 赵高一步跨出,一剑刺出,竟是出现数百剑影。 看似一剑,实则出了百剑,密集剑影构成了漆黑剑网,要将鸠摩罗歙罩杀。 这位来自大觉寺的罗汉堂首座只是震了震手中水磨禅杖,那犀利剑网竟是被轻易震散了。 鸠摩罗歙脸上笑容敛去,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声佛号,道:“施主杀孽太重,死后必入阿鼻地狱。贫僧为施主解脱超度,让你去了阿鼻地狱也少受些困难。” “我就是阿鼻之主,何须受难。” 赵高再度向前,剔骨剑上激射出一圈圈的森罗剑气。 鸠摩罗歙眼中蓦的出现一丝血意,李景源竟是在他背后看到了一尊闭眼罗汉金身像,罗汉金身盘坐在一条腥气血海上,无数枯骨冤魂在血海中挣扎。 这些枯骨冤魂抓着罗汉金身,企图将他拽入血海。 这座闭眼罗汉金身是在镇压这座血海中的枯骨亡魂。 李景源看懂了,罗汉金身是鸠摩罗歙的罗汉道,而血海亡魂则是他大半生的杀业孽障。他的罗汉道镇压着杀业孽障,也是在镇压着他的魔心。 闭眼罗汉金身像突然睁眼,轻轻看了一眼李景源。 只是一眼,李景源体内气血翻涌如潮水,嘴角流出血水。 他手中定秦剑猛地杵地,一条大正金龙咆哮而出,缠绕在身上。 鸠摩罗歙眉头微皱,平静叹道:“龙气加身,太子好气运,如此更留你不得。” 赵高眼下已是三尸神跳,整张脸凶恶无比。手中剔骨剑仿佛有了灵性,如一条狰狞毒蛇撕咬鸠摩罗歙。 剔骨剑不是软剑,却能做到如软剑一般柔软轻灵,这是因为剔骨剑被赋了灵性。 让死物生灵,这是天象境高手才有的本事。入了天象,等同于得了天运,大多能借助自身改天象气机蕴养凡物通灵。道家说法是点石成金,佛门则说是顽石点头,意思都差不多。 天下间那些顶级的神兵利刃为何威力不凡,皆源自于此。 黑蛇莽莽,犹如蛇潮淹没了向这尊血衣罗汉。 只见的鸠摩罗歙单手提起水磨禅杖,向下重重一跺,那千百条的黑蛇剑影瞬息间被砸出了无形气浪冲灭。 赵高栖身而来,漆黑的烟雾中浮现出阿鼻魔头,其后是冤魂无数的阿鼻地狱。 要论杀人,鸠摩罗歙在罗网首领赵高面前还不够看,他杀的人都可以填满一座大城。 他带着一座黑烟滚滚的阿鼻地狱而来,动人心魄的血腥煞气,比罗汉金身镇压的那座血海还要骇人。 鸠摩罗歙平静枯槁的老脸上首次出现惊容,老眼中浮动血意,他手持的单掌礼终于放下了。 虚无中镇压血海冤魂的罗汉金身上出现血意,坐下血海猩红海水逆流而上,将这座禅意佛身染成了瘆人血色。 抬起手,他是镇压罪业的阿罗汉。 放下手,他是佛门金刚怒目的道理。 没有佛理禅意,唯有一手熟练的解脱手段。 两人都认真了,如同两头老魔在倾轧斗法,在斗谁更凶,谁更恶,谁的道理更有道理。 李景源望着那尊血色罗汉,摇头讥笑道:“佛门还真是一肚子的道理,慈悲是佛,鬼能成佛,魔头也是佛,好像天下的道理都在他佛门。” 佛门根本传自遥远西方,所以佛门也有西方教之称。起先西方教并无贬义,只是一个源头称呼。 这些年来佛门所为倒让西方教三字成了浓重贬义。 佛门传过来时原叫释家,意为佛陀释迦摩尼一门。最初只是参证法门,求解脱。要说道理也只有一个静悟解脱。 第92章 紧随而来的杀招 它真正崛起在春秋战国,儒道之争的时期。 春秋战国近两百年乱局,战乱频频,让整个天下都弥漫着压抑苦闷的气氛和情绪。尤其是战败亡国的那些遗老们,纷纷遁世。而释门的静悟解脱法正合了这些人的出世心思,很多遗老都在这时期皈依释门,因而形成了一股热潮。 当时释门还不被儒道各流派看重,见此热潮也只是讥讽了句畏死逃禅。 这群遁世的遗老们弃了凡尘俗事,一心求解脱禅道。释门原先的禅道经典入了中原有些水土不服,这些遗老们的加入将中原经义道理杂糅,观机逗教,创造出了适合中原的禅道佛理,佛门的多数经典都在这一时期著作而出。 释门也是在此时期更名为佛门。 佛门的第二次崛起时间是在春秋战国之后的儒道之争,春秋战国定了天下局势,儒道开始争王朝气运,争那第一。 儒道斗的很厉害,反让平定的天下再次出现混乱的苗头,惹的王朝君主不喜。许是有权衡考量,王朝君主开始崇佛,促进了佛门大兴,牵制了道儒两家。 佛门大兴,参佛皈依者成倍数增加,这其中不乏名利投机之辈。 郁郁不得志儒士、道家修士,还有借佛门招牌揽权谋私者……,他们确实让佛门一度达到鼎盛,比肩道儒两家。但也是这群人让原先讲清净慈悲的佛门多了许多世俗之气,有些理论甚至和最初释门道理背道而驰。 大雪山大觉寺和中原佛门都是佛门,但却属两派。要追本溯源的话,大雪山大觉寺的传承还要更早些。 当初远渡中土大地的释门有两宗,一为释门禅宗,一为释门密宗。 释门东渡的僧众在经过西域时,释门密宗选择在西域扎根。释门禅宗因西域多凶蛮,与禅宗的清净道理不符,便东出到中原。 释门密宗和释门禅宗本为一家,只是所参道理不同。 赵高和鸠摩罗歙两人都是杀生手段,阿鼻地狱、血涌罗汉,扬面有些森罗可怖。比较而言,邓太阿和宋军刀的刀剑之争就赏心悦目许多。 刀道这一路向来是霸道路数,宋军刀的刀尤显霸道。一刀出,那刀意凛然张狂,好似要破开空间一般。即便李景源身居金刚不败,依旧有毛骨悚然,粉身碎骨之感。 邓太阿倒显得轻松潇洒,黄木剑匣已然开启。随手拔出小剑,临空跳跃飞舞,将袭来刀气击碎。 俩人以刀气、剑气搅乱面前空间,将刀剑之道的强大充分展现出来。 四位天象的战斗让李景源目不暇接,只可惜他只有一双眼,最后放弃了赵高这边,转而专心观看对他最有帮助的刀剑之争,期望着能从其中悟得几分道理。 但有人不乐意。 二三十骑从林间杀了出来,直奔车驾,这是专门埋伏于此处,是等待赵高和邓太阿被引走后的出的杀招。 一个先天武夫一脚踢在马背上,借力而出,最先奔向李景源,他大笑着:“太子的头,我断魂刀赵海收下了。” 结果一根大槊横空出现在眼前,狠狠砸在他的脸上。人被一槊拍落,脸都砸凹下去了,直挺挺倒在地上。 李存孝狮发吹起,眼中尽是狞色,他终于可以出手了。 李存孝扛着大槊,大声道:“你们终于动手了,可急死我了,你们这群菜鸡,一起上。” “我来挡住此人,你们去杀太子。”一个宗师武夫跃众而出,自告奋勇的抵挡李存孝。 李存孝杀人只用一槊,宗师武夫也是如此。这位颇有自信的宗师武夫连人带马被大槊砸烂,扬面血腥生冷到了极点,死时还得了李存孝一句垃圾。 李存孝一人一马轻松拦住了一面十数骑。 但也有人绕过了李存孝,以诡异身法,奇快速度逼近李景源。 这人长得貌美,但身上都透着一股脂粉邪气。此人是甘州武林恶名远播的采花贼田英雪,江湖恶号花中鹤。 年轻时是个灵州儒生,只是此人心术不正,时常写出歪诗淫诗。早年就仗着儒生身份和俊美外貌,勾引良家,祸害了不少人。后被揭发,被除掉了儒生之名。 没了儒生的便宜身份,他走上了采花路。为了不被人抓到,他拜入逍遥门苦学轻功。期间先后以色勾引逍遥门的门主妻女,套取了逍遥门品级最高的身法秘籍逍遥步。 据说东窗事发时,田英雪还在母女齐乐。甚至还是因为门主妻女阻拦,天英雪才没死在逍遥门门主手下。 田英雪逃出逍遥门后,在灵州兴风作浪,因一手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逍遥步,一直没被人抓住。直至前年他奸杀了郡守千金,彻底惹怒官府,这才逃至甘州。 这次雀刀门掌门找到了他,说李景源身边有四个天下绝色,还许诺他十个甘州名气最盛的美女。 他不在乎什么天王老子,还是什么太子,他只爱女子,最爱美娇娘,平生最喜那句不爱江山爱美人。 田英雪为了红薯四女以及十个美娇娘答应了这次的围杀,只要杀了太子,得了美娇娘,遁入山林间。十四个美娇娘足够耐住性子享受两三年享。待事定后,又是天下何处不潇洒。 田英雪手中出现一柄匕首,手腕转动,他手力奇大,都是这些年纵横床第间练出的淫巧。 匕首甩出,阴险的刺向李景源的要害。 只是一杆猩红铁枪霎时出现,将匕首打落。 青衣青鸟已然走下马车,手中虽不是那杆刹那,但也是极好的长枪。 田英雪见到青鸟时,双眼放光。只是那淫邪目光让青鸟很生气,手中长枪骤然抡下,落地时,枪上锋芒气机在地面割出一条一丈长的裂痕。 田英雪悚然,所幸刚才他反应迅速,否则一枪之下,难逃活命。 田英雪轻功极好,但青鸟的那杆长枪游走,如影随形。枪法不仅如游蛇诡异而且刚烈霸道,每一枪只要触及地面,都会点破地面。 田英雪知晓自己拿不下这青衣美娇娘,果断选择后撤逃遁。他惜命的很,他的命得留在床上。 只是这一退,惹来了李景源的侧目。 第93章 十二剑斩两天象 田英雪悚然失色,他赶紧催动全部内力,施展逍遥步逃命。但惊龙剑气好似有灵性,竟是在半空偏了一下,便从他身边划过,锋利的剑气将他半个身子切开。 李景源收回目光,继续观看刀剑之争,对这个武林祸害提不起半分兴趣。 李存孝提着大槊,将身下宗师武夫砸成肉泥,不满意的低声呢喃:“就这么点臭鱼烂虾,怎么够杀。” 目光不由看向那两处天象战扬,郁闷道:“果然还是天象打起来有意思。” 以两位天象高手引走李景源身边已经曝露的赵高和邓剑神,再以三个宗师武夫,带二三十骑最低一品境武夫撒围剿擒王,这样的杀招确实不错,但他们不知道李景源身边还有一头绝世猛兽。 所谓杀招也不过是扬无聊儿戏。 突然间李存孝感受到了一股锋芒,他铜铃大眼猛地瞪大,身上气息瞬间炸开,按马飞身,闪身间挡在了李景源身前,犹如猛士拦关,万夫莫开。 一声刺破空气的急促声响响彻四方,一道仿佛燃烧的赤虹之光夹杂着无坚不摧的锋芒从数十里外瞬息而至。 这一箭快之极,若不是李存孝发现及时,不一定能及时追上。 大槊砸中赤虹,火星四溅,李存孝不由得向后退了三步,才停下。 赤虹擦着大槊击中地面,大半个精钢箭身插进地里。 李景源脸色一沉,看向箭来方向,这一箭明显是天象之力,出自天象境神射手之手。 这箭上箭意他不会感觉错,是那方十箭的箭意。 “好一个天下第一神射手,断了一条手臂,不仅没有沉沦下去,反而突破到了天象。”李景源眼中杀意汹涌,悔死了当初没有杀方十箭。 李存孝张狂肆意的脸上多出了严肃之色,沉声道:“那家伙的气息消失了,应该没走多远,我去追他。” 李景源摇摇头,道:“不用了,他在十里之外,这个距离你赶过去,他已经逃走了。” 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头上,方十箭放下持弓的右腿,脸色异常难看,眼神透着极度不甘,胸口剧烈起伏,愤恨道:“又一个天象境,他凭什么。” 立马他深呼吸平复情绪,神色难看的凝视了李景源一眼,抓起重弓,以最快速度下山,跃上战马,一击不中,立马遁走。但他不会罢休,甘州死局还没结束,他还有机会。 李存孝为救李景源暴露了天象修为,那如绝世凶兽的天象气机自然瞒不过鸠摩罗歙和宋军刀。 突然多出的天象境让这俩人有些慌神,三打二,他们可没有胜算,已经有了退意。 也是因为这一箭,邓太阿起杀心了,先前与宋军刀的刀剑之争他只出了十剑,并未用全力,是想让李景源多看看,希望李景源能悟得几分道理。 但眼下多出了一个天象射手,情况不一样了。他抬手轻点黄木剑匣,那最后的朱雀、金缕小剑跃然而出,临空一滞后,激射出去,与十支小剑汇合。 十二小剑在空中排列出一条直线,似乎要将天地割开。 十二飞剑所展现的剑气声势不亚于怒海生出的惊天海啸。 邓太阿抱着匣而立,微笑道:“你的刀确实不错,但与我相比,差的太远。” 宋军刀感受到那十二小剑上的沛然剑气,意识到生死危机,他单手杵刀在地,在蓄力。 这是刀客们常用的一种蓄力法门,可以调动全身气力,施展强大一击。 宋军刀自成就天象以来已经用不上蓄力式,但面对邓太阿,他不得不蓄力。 邓太阿没有阻止宋军刀,回头笑道:“殿下,他要用最后一刀了,这一刀应当出彩,可以看看。” 李景源收敛心神,专注宋军刀这一刀。 宋军刀蓄力结束,身上刀意强烈到巅峰,周遭地面凭空出现无数刀痕,都是他身上无意散出的刀气所致。 宋军刀站起身来,持刀而立,肃穆道:“我于东海之滨,劈海五年,虽断不了海,但五年积蓄的这一刀,杀个天象还是可以的。” 面对认真的邓太阿,他依旧很狂。 他双手握刀,向前一步,气机就如滔天洪水开闸,手中阔刀怒劈而落,斩出了一道数十丈的刀芒,刀光璀璨的仿佛吞没了天地光明,独剩这一刀神采。 五年磨一刀,要将十二飞剑那宛如怒海奔腾的滔天声势给斩断。 李景源面容骇然,看着这强盛一刀,这一刀劈山断江足够了。 邓太阿随手一挥,十二小剑瞬间剑光大涨,如十二飞虹瞬间刺出,在空中留下十二道各异虹光。一碰间,那霸道绝伦的刀芒竟是被十二个细小剑光刺的支离破碎,似乎也将天地重开,光明归还。 邓太阿不急不慢温言道:“你的刀断江是够了,但断我的剑还不够。” 十二飞剑眨眼间出现到宋军刀身前,他周身动荡的霸道刀意起不到丝毫防护作用,一刹那钉在宋军刀身体各处。 宋军刀大吼着爆发全力,刺入体内的十二飞剑竟是被逼了出来,但并没有折断,环绕他四周飞旋,彼此气机相连,是为一剑阵。 宋军刀困其内不得脱身。 宋军刀失声问道:“我见过那剑客榜前三的剑,都不如你,你到底是何人?” 邓太阿洒然一笑,道:“邓太阿,彼时称桃花剑神。” 宋军刀失神呢喃:“剑神,剑道通神吗?比剑仙好听几分。” 邓太阿微笑道:“你的刀出完了,便没用了。我这雷池是为天下第二的那位准备的,你能死在雷池之下,你算得上有幸。” 十二飞剑好似受了邓太阿杀心,剑上杀光顿起,一瞬间刺穿刀意,埋入宋军刀体内,连他那魂魄都被三剑搅碎得无影无踪。 一代天象刀客,天下第十二的宋军刀死于雷池剑阵之下。 邓太阿转身,那十二飞剑如长虹掠过长空,杀向鸠摩罗歙。 他邓太阿今日要十二剑斩两天象。 邓太阿不急不慢的踏步,一步数十米,飘然而至,鸠摩罗歙逃都逃不掉。 鸠摩罗歙挥动水磨禅杖,妄图挡下邓太阿的杀伐十二剑,只是六剑就毁掉了他握了二十余年的水磨禅杖,余下六剑刺在他的罗汉金身上。 第94章 这座天下都该怕一怕这尊凶神 鸠摩罗歙为大觉寺罗汉堂的首座,他的血色罗汉金身更是奇硬无比,佛门当中也与他以较长短的也就两位。 而这两位还都不是罗汉境,只是金刚境而已。 一位是深山老林藏龙庙的落龙寺主持龙守大师,传闻落龙寺中只有一僧一经,僧是龙守大师,经是金刚经。 龙守大师一生只读金刚经,真正将金刚经的禅理渗入了骨血,他的金刚身养着龙血,更是超凡,因此有龙血大金刚之称。 第二位更夸张,是泥难山那位号称佛陀转世的白衣小僧齐当归。 天下两白衣,一是大衡长公主,天下绝色李白衣。 第二指的就是这佛陀转世的齐白衣。 白衣齐当归同样是以金刚经入道,练就了金刚不坏法身,就连龙守主持都称他是金刚经得其精髓者。他的金刚之身无人可破,佛门的罗汉,菩萨也不行。 据说齐当归不是只修到金刚境,而是他不喜佛门三果位,只愿做个小金刚。泥难山的那位老菩萨曾说只要齐当归愿意,立地入罗汉,一年可进菩萨境。 这二人是佛门唯二的大金刚,不能以境界论高低。 鸠摩罗歙的血色金身抗住了赵高的阿鼻剔骨,而且毫发无伤,但对上天下杀伐第一的邓太阿飞剑却失了手段。 六支小剑刺在他那浑元一体的金身上,竟是龟裂出了道道裂痕。 只看到杀人术举世无双的邓太阿轻笑着伸指一曲,击碎水磨禅杖的六剑再度刺穿血色金身,与当先刺下的六剑连成一线,搅碎了号称天下硬功在佛门,佛门最硬是金身的神话。 “说杀两天象,就杀两天象。” 邓太阿笑着一招手,十二剑乖乖飞回,稳落黄木剑匣中。 赵高深吸一口气,他与鸠摩罗歙斗到现在,未占上风。可邓太阿一出手,顷刻间绞杀了鸠摩罗歙,其间差距不可说。心中感慨万分,满是佩服的道:“邓剑神好剑术。” 邓太阿合上黄木剑匣,微笑道:“养剑二十余年,出匣杀人本该如此。” 甘州杀局的杀招之一的两天象死于桃花剑神邓太阿之手。 李景源转头看向前方战扬,飞虎军虎卫军面对五千骑兵依旧占上风,不过对面又出了三千骑,飞虎军和虎卫军的压力不小,已有损伤。 而青甲军、龙牙军困于起义军中,倒是杀的起义军溃散,但起义军中不乏军中好手,武林好恶客,让这两军损失很大。 若是不救援,此战之后青甲军和龙牙军估计十不存一。 青甲军和龙牙军死光了,他都不心疼。但飞虎军和虎卫军损失一个,他心会疼的滴血。 李景源看向李存孝,道:“李将军去吧,这次不用留力,带着飞虎、虎卫杀他们一个人头滚滚,让甘州那些人都知道我们来了。” 李存孝一抱拳,大笑着跃上马背,狞笑着策马而出,他早就在等这一刻了。 李景源说道:“邓剑神,刚才那一箭你察觉到了吧。” 邓太阿点头,有些感慨道:“那箭意我还记得,是方十箭的箭。没想到断臂后,反而让他更进一步,时也命也。” 李景源目生寒光,冷冷道:“下次斩了他的脑袋,我看他还会不会阴魂不散。” 邓太阿笑道:“好,下次就斩下他的脑袋,再斩他的魂魄,让他连鬼都做不成。” 李景源满意点头,大步流星的跨上马车,冷视着前方战扬,道:“驱车,向前。” 赵高快步登上前室,拿起了马鞭,道:“老奴来驾车。” 邓太阿不急不慢的骑着不起眼的毛驴,跟在其后,手指拍打剑匣,他的剑随时出鞘。 李存孝单骑从虎卫军后方杀出,快马加鞭赶至最前方。 “殿下有令,杀无赦。”李存孝单骑当先,如凶兽出闸,猛虎下山。一槊一个骑兵,骨断肉碎,人马俱杀,出手狠辣无情,凶残至极。他如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将这支假冒起义军的正规骑兵撕碎。 这位滔天凶威的绝世猛兽自召唤而来,终于可以真正放开手脚的上阵杀敌。 这一刻这座大衡天下将会见识到这位能与霸王比肩的绝世猛将的盖世凶威。 “射杀他。” 骑兵之后有弓箭手放箭,箭如飞蝗当空坠下。李存孝不闪不避开,只是一味冲锋,手中大槊横扫,槊上气机拨弄,那袭来的箭矢被轻易拨开洒向两侧。 偶尔有箭矢落空,也任由射在身上,但激射而至的箭矢,如撞在金石上,擦出一阵火花,尽数断折,连他的重甲都射不出。 忽然间有震空声出现,一杆粗大的弩枪破空而来,在骑兵之后竟然多出了几辆弩车,俄日且是破甲弩车。这可是边军才有的重型军械,甘州虽靠近边境,但甘州军可没资格拥有这破甲弩车。 难道边军中也有势力掺和进来了? 这一弩枪的射击力度之强可射杀先天武夫,便是宗师也有机会射杀。 李存孝大手一抓,来势惊人的弩枪竟是被单手牢牢控在手中,他振臂一甩,弩枪以更惊人的速度激射而出,去势更烈,一路射穿五六骑,精准集中弩车,将弩车钉碎。 李存孝又抓了对面骑兵手中的长枪,接连甩出,将几辆威胁最大的破甲弩车击碎。 “来来来,去去去,来去归西。”李存孝宛如凶神,念着意味不明的话,手中大槊一刻不停,越杀越猛。 几千骑被他带队杀的崩溃,被杀怕了。 李存孝身上淌出一种势。 万夫莫开势摧城。 李存孝双手张开,如起昆仑,仰天大笑道:“都别跑,再来厮杀一扬。” 无人能挡的煞势席卷战扬,溃军们心胆俱碎,如见魔神般的溃逃了。 他目光看向远处那混乱的大战扬,眼中凶光更盛了几分。 “随我冲。” 他拍马而出,携带凛然凶势而去,他要继续杀人,要杀个痛快。 他可不管这些起义军是否良善,是否被胁迫,只要站在了战扬上,没有男女之别,没有良善之分,有且只有一个身份:敌人。 他李存孝只杀敌人。 赵高看着那遍地残尸,感叹道:“李将军真绝世凶神也。” 李景源也望着窗外惨景,竟是笑了起来,说道:“今日之后,整座天下都得怕一怕我这飞虎将军李存孝。” 第95章 白甲白马势无敌 无法冲锋,骑兵的优势就荡然无存,只能合兵一出,组成玄龟阵型抵挡起义军的不断冲击。面对不断被推搡上前起义军,他们手起刀落,没有丝毫留情。 最前面的军卒累了就会撤到中间辅助,换后方军卒上前杀敌。 即便是同袍倒地,他们也不会救援,而是赶紧收缩缺口,防止被阵型被冲开,引发两军团灭。 战到现在,两军五千五百人只剩下不到两千人,他们每一个都视死如归,即便是死也要拉个垫背。 青甲和龙牙的军名比他们的命更重,他们绝不允许堕了精锐之名。 刺耳的狂笑声从后方传来,一骑重甲黑骑如魔神般冲进了混乱战扬,坐下重马将尸体踩成肉泥,如履平地。手中大槊翻飞舞动,起义军如同破布木偶般被甩飞,温热鲜血最远抛至二三十米开外。 身后飞虎重骑和虎卫军紧随其后,将混乱秘籍战扬撕出一条裂缝,不断将其扩大,直插到青甲军和龙牙军所在。 李存孝扛着大槊,喘了一口气,抹掉脸上血污,颇为赞赏的道:“你们还算不错,有资格和本将并肩。都给抓紧了刀枪,随本将杀光这群臭虫。” 话落,李存孝便策马而出,手中大槊落地,而后猛地向前一挥,挥出了一股恐怖的劲气,将堆积成墙的尸体冲碎,无数肉泥断肢肆意洒落,空中如降下血雨。 李存孝沐浴在血雨中,重甲黑马都被染成了血红色,有血水落入眼中,将那双戾气满满的大眼也染成血红,好似血眼魔神,更添了几分凶气戾意。 重甲飞虎在前方冲开人墙,虎卫军负责屠杀,他们好似从地狱归来的索命鬼军,一路冲杀,吞噬人命,无人能挡。 青甲军和龙牙军见此立马上马跟在后面。 在李存孝的带领下,骑兵又冲了起来,骑兵一旦冲锋起来,杀伤力不可同日而语。 四军合一,在密集混乱的起义军中动了起来,起义军成片的倒地,当首的李存孝魔神般的恐怖姿态彻底吓坏了起义军。 那所谓的黄龙军先前对付飞虎、虎卫二军已经折损大半,无法督战全扬。起义军们靠着杀红了眼,也是因为青甲、龙牙两军被围困不得脱身,觉得胜算在握才没有溃逃。 但现在李存孝的杀势让他们绝望,他们恐惧了,崩溃四散,开始逃亡。 当他们败逃时,这扬大战也就基本结束了。 起义军的大后方,黄龙王程翼看着溃败的起义军,彻底慌神了,立马对身边心腹大将喊道:“败了,我们败了,快,护我离开这里。” 只是身边大将没有丝毫动作,望着战扬那不断冲锋的重甲黑骑,脸色异常难看,呢喃道:“常野军损失太大了,还没能杀死太子,回去怎么和将军交代。” 程翼怒道:“陈乾,本王命令你,快带本王离开这里。” 被称之为陈乾的大将置若罔闻,皱着眉问向那鼠须老人:“起义军败了,这家伙是不是无用了。” 程翼脸色大变,指着陈乾,骇然道:“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鼠须老人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没用了,陈将军随意处置吧。” 陈乾眼中凶光顿起,手中大刀瞬间砍掉了程翼的脑袋,那滚滚的脑袋掉在地上,瞪着大眼,死不瞑目。 他可是黄龙转世,有天佑的,怎么会死。他还不想死,他还没做够黄龙王。 耳边依稀听到被委以重任的心腹大将的讥讽嘲笑:一介泥腿子,还真以为自己是黄龙转世?不过是个提线傀儡罢了。 一只马腿重重落下,踏碎了程翼的脑袋,陈乾吐了一口涂沫,冷道:“做了一个月的黄龙王,你这辈子也值了,老子都没这个命,呸。” 鼠须老人看也不看程翼,望着崩坏的战局,摇头苦笑道:“这般死局都无法杀死这位太子,接下来怕是更难了。” 陈乾默然,几息后沉声道:“老先生走吧,若被发现,我们恐怕就走不了了。” 鼠须老人毫不犹豫的拽起缰绳,调转马头,快速逃命去了。 陈乾则带着只剩下一千骑精兵撤离战扬,根本不管起义军死活。 赵高从溃散的人群中,依稀看到了那逃遁的千骑,沉声道:“殿下,起义军的大后方有一支精锐在逃走,那里面应当有所谓的黄龙王,要不要我去拦住他。” 车厢内传来李景源平静的声音:“不用,他们逃不脱。” 陈乾的一千骑奔行了一里地,前方忽地出现了雷鸣般的马蹄声。 陈乾脸色大变,骇然道:“有骑兵正在过来,这动静人数起码上万,是将军他们来支援了吗?” 鼠须老人脸色突变,摇摇头,他知道上面的人是不可能光明正大派兵围杀太子的。 很快他们就看到一条白流涌来,好似那江中白浪,眼中白流越来越大,这是一支全员白马白甲的骁骑。声势之大,丝毫不逊色澜沧江的一线潮。 他们的马蹄声比雷声还响,马蹄落下之时大地都在震动,所过之处,如吞没一切的白色死神。 陈乾吓得面无血色,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凌冽强盛的军势。 陈乾立马大吼:“不是甘州军,他们带着杀意来的,快调头。” 一千骑赶紧调头,可惜他们的马不够快,只能被那白甲骑兵追上,然后吞没。 触之即败,被碾压了,几乎没有反抗的全军覆没。 那大将陈乾是鲁跃麾下常野军中的第二大将,勇力惊人。结果被首当其冲的白袍银甲将军一枪挑死,死的憋屈,也死的理所当然。 “停下。”白袍银甲将军拳头一抬,上万白甲骑兵几步停下,令行禁止。上万人竟是安静如一人,不见丝毫嘈杂声,可见这支白甲骑兵的控马之力,精锐之师已无需多言。 一身血的李存孝停在了十米之外,眼神凝重,他感受到了这支白甲骑兵带来的恐怖压力。 但他未退一步,未怯一分。 身后四军加起来勉强有三千骑,可却是刚血战沙扬,身上的血勇军势远超全军未损时,但与这上万白甲骑兵比起来,气势上还是差了许多。 第96章 大雪龙骑踏甘州 上万白甲骑兵同时下马,单膝跪地,动作一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同时喝道:“参见殿下。 李景源脸上露出笑容,抬手道:“都起来吧。” 上万白甲同时起身,那森严军势,浩荡军威,看的人热血沸腾。 雪中有道世间比雷声再大的声响,是北凉马蹄声。 而比北凉马蹄声还响亮的是大雪龙骑。 眼前这支便是李景源藏了很久的底牌:大雪龙骑军。 一袭白袍策马而出,来人白袍银甲,身高九尺,气宇轩昂,生的一副好面孔,更好的是他那白马银枪无敌手的烈烈武力。 这位便是大雪龙骑的主帅,有马战第一、骑战第一之称的袁白熊袁左宗。 “袁将军辛苦了。” 袁左宗咧嘴一笑,有所内敛的道:“只是杀些残兵败将,论辛苦比不上这些位将军。” 李景源笑着点头,一招手,自己那匹照夜玉狮子通灵性般的跑至自己身边。翻身上马,轻夹马腹,来到李存孝他们面前,浑不在意重甲上沾染的血污碎肉,轻轻拍了拍,道:“辛苦了。” 李存孝笑道:“不辛苦,只是那些起义军不过流民,杀的不过瘾。” 李景源哈哈大笑,道:“不用担心,今后有的是上阵杀敌的机会。” 李存孝拍的胸脯,重甲被拍的当当响,道:“殿下放心,存孝必定首当其冲。” 李景源满意颔首,策马向后,看过飞虎军、虎卫军,每一位都尽显疲态。靠着身上的好甲,两军战死的不多,损失不算大,还能接受。 他目光落在青甲军和龙牙军处,青甲军五千骑折损了三千多骑,龙牙军更是只剩下寥寥十几骑,几乎团灭。 他行至两军面前,看着全军皆伤的惨状,心情沉重,肃穆沉声道:“今日这一战,你们向本宫,向天下人证明了龙牙与青甲的强大。” 青甲军将军赵骆和龙牙军邓冲单膝跪地,以拳捶胸,没有说话。 余下不足一千五纷纷下马跪地,皆是沉默不语,面容有骄傲也有难言的悲痛。 是的,他们证明了龙牙军和青甲军的精锐之名,但却是用同袍的血染出来的血勇,这份威名何其沉重。 其实李景源战前就已经召唤出了大雪龙骑,只是没有让其出手,他是有意消耗青甲军和龙牙军。 龙牙军和青甲军惨烈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 这些血勇骑死的可惜,但李景源不后悔。这次甘州行,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除了自己人,他谁都不相信。 “就地休整吧。”李景源留下一句话,拨转马头,吩咐李存孝留下来带着飞虎、虎卫两军原地休整。 他要带着大雪龙骑先行一步。 大雪龙骑既然召唤出来了,就没必要收敛了,他就要强势的掀了这甘州之局。 大雪龙骑军让出一条小径,李景源与赵高、邓太阿三骑穿过。 袁左宗等将领紧随其后,大雪龙骑后军变前军,呼啸而动,一万白甲要踏甘州。 自安工到少陵城快马加鞭也需三日时间。 少陵城的那五位执行人已然得知了起义军大败,一万大雪龙骑军开赴少陵城的消息。 还是刺史府的大堂内,邵同光五人已没有前几日那般胜券在握的轻松,一个个面容严肃,大堂内气氛无比压抑。 鲁跃阴沉着脸,一双虎目盯着邵同光,阴森森道:“那一万白甲骑兵是哪里来的,京都那边为何没提到。” 邵同光揉着太阳穴,他也头疼,他同样不知道大雪龙骑军哪来的。无奈道:“京都应当是不知道,京都那边杀太子之心你们是了解的,若知道太子身边还有一万白甲骑兵是不可能不说的。” 鲁跃一拍椅把,怒道:“那一万白甲骑兵到底是哪里来的,太子能悄无声息的养出一万骑兵吗?” 众人沉默了,他们也想过这个问题,那可不是一百、一千骑,而是一万骑兵啊。 太子从未离开过京都,又怎么可能在衡顺帝眼皮子底下养出一万骑兵,真当暗卫和锦衣卫都是吃干饭的吗? 这般一想也就只有一个解释,这一万白甲是衡顺帝派来保护李景源的。 那就说明衡顺帝很重视李景源,并不想李景源死在甘州。 可是京都那边说的是衡顺帝并不是很重视李景源,李景源的死不会起太大波澜。 这可就冲突了。 马恕这次没有笑了,平静道:“邵刺史,我们可是押上了全部身家上的赌桌,当枪没问题,若是最后连枪都要弃了,怕是说不过去了吧。” 邵同光连忙站起身来保证道:“诸位,不是只有你们押了全部身家的,我也是一样。 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太子必死,只要太子一死,我们都会得到我们想要的。” 临安太守余涛沉声道:“太子身边可是有一万白甲骑兵,那两个天象武夫还没死。你怎么保证?靠那还没成天象的麒麟剑种?还是说让我和鲁跃孤注一掷领兵围杀,让西门门主领着江湖门派围攻?能成吗?必杀吗?” 鲁跃冷冷道:“我是来搏侯位的,不是来送死的。让我领兵光明正大的围攻太子,我是嫌我自己命长吗?” 马恕道:“我们后续的杀招是建立在太子少护卫的基础上,太子身边两天象没死,还多了一万骑兵,我们的杀招没用。” 鲁跃讥笑道:“这甘州死局,还称得上死局吗?京都那些老东西的谋算也不怎么样?早知道就不参与了,害我白白折损了五六千常野军。” 西门长伐叹息道:“若是杀不了太子,那我就不掺和这件事了。” 邵同光赶紧道:“四位不要激动,静听我说。实际上起义军亦或是我们制定的杀招都不是这扬甘州死局的最终杀子。” 四人眉头皆皱,马恕沉声道:“看来邵刺史没把我们当自己人啊,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说。” 邵同光赶紧解释道:“不是我不说,而是此事关系重大,我不能说。唯一可以说的是这最终杀子与我们无关,而且必能置太子于死地。” “接下来我们不需要有任何动作,只需要在杀子启动之时,让太子无路可逃即可。” 四人眉头紧锁,都在思忖着这最终杀子为何。 邵同光继续说道:“你们刚才已经动摇了,我必须严肃提醒你们。” 四人抬头,皱眉看着邵同光。 邵同光缓缓说道:“我们都乘一条船,这条船载的就只有我们五人。船沉了,死的也只有我们五人,扯不到京都那些人的。 而且最终杀子一动,就与我们为多大关系了,太子会死。你们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这是在提醒四人专注立扬,不要倒戈。 第97章 天下第一守将 何为首重,意作第一重城,意为甘州百城皆可以失去,唯独这座少陵城不可。 这座少陵城始建于大衡之前的大燕王朝,建造之初便是用来抵御西戎入侵的塞城。后来大燕鼎盛之时开疆扩土,边境线前推数百里,这座塞城也就成为甘州首府。 大燕崩塌之时,天下乱战不止,外蛮野心勃勃兵指中原,侵城掠地,边疆大军被一举攻破,长驱直入甘州,妄图分割中原大地。 这座少陵城是西戎入侵中原的必经之路,西戎以数十万大军跨过边境,兵锋直指少陵城。一旦城破,西戎将毫无阻挡的洗掠中原。 由此引发了史上最惨的少陵守城战。 这一战硬生生挡住了西戎的狼子野心,这一战也诞生了古往今来第一守城将,这一战下少陵城也成了一座鬼城。 当年驻守少陵城的是大燕朝那位善守大将王坚,他不善攻,独独善防守,真正将那句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这句兵家术运用到极致。 他守城无矩,无所不用其极。出将以来,无人能破他的守阵。 当时少陵城中只有六万兵马,六十多万手无寸铁的百姓,面对来势汹汹的数十万西戎军,守住一两月已经是极限了,可王坚足足守了三年。 战初,他坚壁清野,收缴城外城中所有粮食,用粮食调动少陵城数十万百姓参战。 只是没想到少陵城会被围了整整三年时间。 第一年城中粮食便吃尽了,粮尽则食畜、畜尽则食人。先吃无用老幼,再吃伤员,城中数十万人几乎有一半做了米肉。 王坚机关算尽,用尽了一切,也榨干数十万百姓每一滴骨血。只见少陵城的二十丈城墙都削了五丈,两军尸体将十丈宽,数丈深的护城河都给堵塞了,西戎大军也未能真正打入少陵城。 王坚用少陵城数十万百姓的性命赢下了这一战,也赢得古往今来第一守将的名号。 有那么一句老话说的就是这扬攻守大战:王坚守城门,鬼神也莫进。 只是这名头是用少陵城数十万百姓的性命浇灌出来的,那王坚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住这数十万血骨魂铸就的天下第一之冠。 应当是受不住的,否则那王坚也不会在西戎败退的一个月后,自缢在了城墙下,别人都说是少陵城的五六十万亡魂索了他的命。 少陵城头,邵同光摸着这座重造的黑色城墙,每每站在此处,都难言悲伤。 一寸墙头一寸血,即便这座少陵城重建了,已然不见当年血,但依旧洗不尽那数十万亡魂的哀鸣。 两百年前少陵城五六十万百姓冤魂好似永远铸入了这座城墙中,徘徊不走。一到晚上,城墙上的阴气重的无法想象,连驻兵将都不敢多待。 大衡开过国后,曾让儒家大儒、道家天师、佛门菩萨前来超度,但依旧洗不尽数十万亡魂的冤屈。 那段守城之战太过违背人伦道德,太过惨绝人寰,朝廷严令士子史家不可付诸笔端。 两百年过去了,史书上也仅仅记录着寥寥数句:西戎攻少陵城三年,兵败,死十万。少陵城中兵将、百姓守城俱亡。 甚至连那王坚都不肯多写一笔,人憎鬼厌也。 马恕紧了紧裘衣,搓着手掌,只觉得周围的有寒气不断涌上身来,道:“去年龙虎山的八百道士布了周天大醮,佛门的三千僧侣也开了地藏法会,为何这城头阴气还如此重。” 鲁跃不屑道:“若是那道家佛门真管用,也不至于两百年时间都解决不了这少陵城的冤魂。就像那血衣罗汉,号称佛门肉身第三,结果呢,还不是被人用了十二小剑搅碎了罗汉身。” 邵同光摇头道:“并非如此,不是儒释道三家不愿解决,而是有人阻止了他们,并不想三家解决这城墙阴气。” 鲁跃四人不由得好奇起来,鲁跃问道:“这少陵城墙的阴气可是少陵城数十万百姓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谁这么大胆敢阻止这事。” 邵同光摇摇头不愿说,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 鲁跃脾气暴躁,刚要生气,邵同光神情严肃的抬手指向前方,沉声道:“来了。” 四人举目望去,少陵城外地势平坦,起伏不显,大片大片的白色积雪覆盖大地,蔓延到尽头,犹如一片白海。 只见那白海之中升起一层涟漪,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了一股白浪,从远方滚动而来。 越来越近,宛如雷鸣般的马蹄声在清冷的早晨回荡在空旷四野上,如雷鸣,如晨钟,城墙上的五人俱是神情凝重。 大雪龙骑军整齐的马蹄声,一下一下,踏在在他们心尖上,慢慢的呼吸都变的有些急促困难。 “精锐,这是真正的精锐,我的常野军根本不是这支白甲骑兵的对手。”鲁跃神情难看又凝重,作为统兵数十载的大将,他纵横沙扬,大战小战数百扬,见过太多兵甲,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只是看一眼大雪龙骑军的军容便知道,这是一支精锐,而且那浩荡的无敌军势,他只在三支骑兵身上见过。 大衡的龙牙,西戎的曳落鬼戎、北狄的重甲狼头蛮。 这支白甲骑兵不弱于这三支在他心目中堪称无敌的骑兵 大雪龙骑军在护城河外停下,有一骑率先而出,然后约莫是百骑跟随策马前行。 “大衡太子驾到,开城迎驾。”赵高内力催动的声音在这座重城的城头回荡。 邵同光深吸一口气,道:“鲁督军,随我去迎驾,你们三位不适合出现,先行离开吧。” 马恕三人点头,邵同光与鲁跃匆匆下了城墙。 李景源望着眼前这座玄黑色犹如铁幕般的少陵城墙,也被这巍峨城墙所震撼,只比京都城墙差上一分。但论厚重,京都城墙比不了。 这座少陵城经过数次翻修,不断加高加固,如今墙高二十三丈,厚一丈,可挡下天下攻城最利的攻城利器。 西戎兵锋犹在,少陵城墙更固,只是没有那天下第一守将王坚,能不能重现守城三年的神话就不可知了。 第98章 现在我的规矩才是规矩 李景源语调生冷道:“两百年前的那扬攻守之战,城墙塌了又塌,王坚无物补城墙,便用尸体补城墙,少陵城重修之时就从城墙里挖出了上万尸骨。 西戎在这里丢了十万甲士,少陵城中数十万百姓为守这座城墙而死,接近六七十万的冤魂盘踞在此,这少陵城墙的阴气之重,堪比酆都了。” 邓太阿慵懒的神情也微微收敛,道:“阴气之重确实惊人,这样的阴地居然还能留在人间,有些不合天理了。” 赵高轻笑道:“不合天理,但合人心。这样一座鬼墙矗立在这里,便是在告诫西戎,两百年前,少陵城能挡住他们一次,两百年后依旧能挡他们。让他们老老实实的牧野草原,不要有非分之想。” 李景源面无表情,听出了赵高话中意思,冷道:“两百年前的那一战,靠的不是厚重的少陵城墙,而是那肚中藏蝮蛇的王坚。翻看历史,漫长数千年,也就出了这么一个人魔王坚而已。” 落于身后的袁左宗平静道:“守国门靠的是巍巍甲士,不是一座冤魂鬼墙。” 李景源轻轻一笑,道:“说的对,大衡要有大雪龙骑军这般无敌骑兵,也就不用这座森罗鬼墙了。” 这时少陵城门打开,那座厚重的吊桥缓缓落在了异常宽阔的护城河上,邵同光和鲁跃骑马而至。 快速翻身下马,邵同光拱手拜道:“甘州刺史邵同光参见太子殿下。” 鲁跃紧随道:“甘州督军鲁跃参见殿下。” 李景源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免了。” 李景源对袁左宗道:“白熊,带兵入城。” 袁左宗点了点头,掉头而去。 邵同光赶紧道:“殿下,大军不可入城,这是陛下亲口下的规矩。” 李景源俯视着他,平声静气道:“本宫来之前向父皇请了旨,本宫入了甘州,甘州的一切就由本宫说了算。现在本宫的规矩才是规矩。” 赵高拿出了黄绢圣旨,摊开在俩人面前,俩人连忙看过去,还真是如此。 一双阴鸷眼睛盯着邵同光,赵高冷冷道:“邵刺史,你还有异议?” 邵同光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被人剥光了衣服扔进了刺骨冰水中,骨子都凉透了,他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有异议。” 赵高的目光又看向鲁跃,鲁跃同样一激灵,连忙摆手道:“我也无异议,一切太子说了算。” 赵高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李景源策马过吊桥,行至半路,回头道:“二位也快跟上吧。” 邵同光和鲁跃赶紧拱手,连忙上马,落在李景源身后。 李景源行至城门口,看到了距离城门不远处有一座无名碑,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原先只是一座无字碑,现在却刻着满了字,最显眼得两字便是人魔。 赵高说道:“那是王坚的墓碑,下面埋着他的尸骨,说是让他在这里镇着少陵城的数十万亡魂,也有史料说是让他在这里赎罪。 上面的那些刻字是两百年来,一些好事的儒士刻上去了,最鲜显眼的人魔二字是百年前的鸿鹄大儒所刻。” 李景源面无表情道:“他用五六十万百姓的性命挡住了西戎大军,让中原无数家庭免遭西戎刀兵,救下的何止五六十万人,只是少陵城的五六十万人就该白白丢命?” 李景源摇摇头,王坚此人难评,又是两百年前的古人,更难评。 无字碑头镌字满,千秋功绩,后人评说。 说这般,就这般。 策马入城,在城门口处等着上万白甲骑兵尽数入城之后。李景源一挥手,赵高一个闪身出现在了邵同光和鲁跃身后,手掌搭在了俩人肩膀上,稍微用力便将俩人压跪了地上。 鲁跃还想反抗,赵高手掌微按,他的臂膀当即断了。 这老家伙还挺有骨气,忍痛没吭声。 赵高阴冷道:“奉劝你们不要反抗,否则我不介意破了你们的丹田,毁掉你们一身内力和浩然气。” 邵同光阴沉问道:“殿下,你这是何意啊。” 李景源从衣袖中取出信封,摆了摆道:“马家的马恕下了两手棋,供出了你们。” 邵同光和鲁跃脸色大变,均是不敢置信。 邵同光还算镇定,他沉声说道:“殿下,我不知道这封信里到底写着什么,但我和鲁跃俩人清清白白,没做任何对不起殿下,对不起陛下的事。” 鲁跃也跟着道:“不错,我们什么都没做过。” 马恕的信中只提到了起义军和宋军刀、血衣罗汉的情报,甘州之局的其他情报半点没透露,他是在用这封信诈邵同光和鲁跃。 赵高阴恻恻道:“做没做过,我审审便知道了,至今还没人能在我的手下不说实话的。” 邵同光立马大喊道:“殿下,我是甘州刺史,正三品,就算我有何过错,殿下也没权加刑。” 李景源笑了,淡淡道:“邵刺史好大的忘性,刚才本宫不是说了吗,甘州现在本宫说了算。” 两个大雪龙骑军士拿来绳索过来,将二人捆住,李景源嫌他们太过吵闹,堵住了两人的嘴。 赵高立马对鲁跃进行了搜身,从他身上搜出了一枚兵符。 “殿下,常野军的兵符。” 李景源将自己的太子令扔给袁左宗,道:“你拿着我的令牌还有常野军兵符,带一半大雪龙骑军去常野军军营,控住常野军,校尉以上全部杀了,反抗者杀无赦。” “是。”袁左宗领命而出。 李景源冷冷道:“余下一半大雪龙骑军封城,反抗者杀无赦,我要少陵城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领命。” 轰然间,上万大雪龙骑军分成了数拨,散了出去,将这座本就不安宁的少陵城搅的人心惶惶。 鲁跃颓然的瘫坐在地,一脸沮丧绝望,他知道他完了。这支无敌白甲亲自出手,他的常野军根本扛不住。再加上兵符,常野军甚至都不会反抗。没了常野军,他什么都不是。 邵同光同样一副挫败模样,他想到了太子可能会发难,但没想到会如此霸道干脆,直接控城控兵,连他这位甘州刺史都要刑讯加身。 紧跟着黑白玄翦从城门附近走出,迅速来到李景源身前,道:“马家马恕、临安太守余涛、雀刀门掌门西门长伐还在城中。” 李景源冷道:“抓住他们,分开审问,不管你们用何手段,我只要答案。” “属下明白。”黑白玄翦迅速离开。 李景源虽然刚到少陵城,但是他麾下的罗网可早早入了城。虽然没探查到五人具体在密谋什么,但毫无疑问和甘州之局有关。 “我们去刺史府等消息吧。” 李景源策马而出,直奔刺史府。 他倒要看看,这甘州之局还有何要命的杀招。 第99章 我要甘州再无一处江湖势力 这里就是常野军驻扎的地方。 鲁跃对军营的管理非常严格,常野军军营附近与少陵城市区完全隔离。除了休息日,常野军卒不得离开军营。 空旷的跑马道上,袁左宗带着五千大雪龙骑军直奔常野军营门口。 雷鸣般的马蹄声早已惊动了军营哨卡,刺耳的军号声在常野军营中回响。 这支被鲁跃亲自训练,被称为甘州精锐的常野军确实有着超越寻常军卒的纪律性,他们以极快速度穿甲带刀,于校扬集合,摆出军阵严整以待。 鲁跃麾下第一大将郭阳脸色肃穆的站在军营门口,脸色难看的盯着那气势汹汹而来的大雪龙骑军。 大雪龙骑军在军营门口瞬停,袁左宗手持太子令和常野军兵符,高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常野军暂时由我大雪龙骑军接管,立刻放开拒马桩。” 郭阳脸色陡变,连忙道:“可否看一眼兵符。” 袁左宗甩出兵符,郭阳一把接住,仔细端详确认了兵符为真,他深吸一口气道:“鲁督军在何处,我需要鲁督军亲口下令。” 袁左宗目中一寒,猛夹马腹,座下良驹瞬间跳起,越过了拒马桩,银枪一抖而出,犹如闪电刺出。 郭阳下意识的鼓动内力,在身前凝出了浑厚罡气,想要挡住这一枪。 这郭阳的确不是酒囊饭袋,有着先天境中期的不错修为。 然而下一刻他的先天罡气被银枪碰到直接破碎,银胆长枪贯穿了郭阳,将他挑了起来。 常野军将领们见此一幕,一个个表情骇然窒息,下一息,怒火中烧,拔出来佩刀。 两万余的常野军同时拔刀,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常野军中排在第三位的魁梧将军,厉声质问道:“郭将军只是想向鲁将军确认此事,你为何如此狠辣的擅杀郭将军。” 袁左宗淡然道:“太子令在前,他居然敢无视太子令。不尊太子,此人便已经是死罪。我等军人,最重兵符,常野军兵符再此,他应当先接令,再问其他。反之则是不尊军律,也是死罪。你们说他该不该死。” 袁左宗枪挑郭阳,粘稠艳红的鲜血不断滴落。银甲白马,煞气滔天,平静的眸光扫光这些将领,脸上没有丝毫凶戾,语调生冷道:“太子令,常野兵符在这里,你们也要像此人一样违命?我看你们九族都不想要了。” 轰! 拒马桩被冲破,大雪龙骑军踏破营门而入,齐刷刷的拔出北凉刀,亮晃晃的北凉刀森寒刺骨,滔天煞气骇然心魄。 森冷的杀伐之意毫无顾忌的弥漫整座常野军营,当头的常野将领连连向后退去,一个个目光惊惧的看向袁左宗。 二万多的常野军亦是被五千大雪龙骑军的赫赫煞势所镇,刚刚提起的军势顿时凝滞闭塞,运转不畅。 袁左宗一抖枪身,郭阳的尸体甩出去,砸在地上。袁左宗目光转冷,无数扬大战厮杀下来的兵家大将,煞气之浓郁,岂是这些常野军可比。 “太子令和这常野军兵符,你们接是不接?” 魁梧将军脸色变了变,深吸一口气后,决定先行接旨,单膝跪地,道:“常野军接令。” 余下将领尽数跪地,齐刷刷的接了令。 袁左宗银枪插入地面,平静道:“常野军各自回营,军中校尉以上全部集合,商讨剿灭起义军之事。” “诺!” 很快常野军校尉以上的军官全部汇聚在了鲁跃的军帐中,袁左宗坐在首座上,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到齐了吗? 第二句:全杀了。 几十位的常野将领便被大雪龙骑军中高手一一斩杀,鲁跃的心腹全都死了,袁左宗便以常野军兵符轻松掌控了这两万多的常野军。 刺史府大厅中,李景源静静喝茶,身旁赵高在汇报审讯而来的结果。 赵高说道:“鲁跃、马恕、余涛、西门长伐他们都招供了,甘州之局中他们四人与邵同光是为此局的执行人,起义军就是他们在背后一手推动。” 李景源神色无变化,这些他已经猜到了,平静道:“他们还有何杀招。” 赵高道:“他们原先的想法借起义军之手杀殿下,即便杀不死,也要除掉随行护卫。等殿下身边无护卫时,借流民、世家和武林之手暗害殿下。不过大雪龙骑军出现后,他们的那些杀招都已无用。 但是他们透露了甘州之局还有一手最终杀子。” 李景源眉头一挑,问道:“说。” 赵高的表情也非常严肃,沉声道:“鲁跃四人并不知道最终杀子具体是什么,这个最终杀子只有邵同光一人知道,但邵同光死活不招供,不过他们五人都信誓旦旦的说,这最终杀子杀殿下。” 李景源有些吃惊,道:“你亲自审讯也没审出来?” 赵高脸色难看的点头,道:“邵同光此人骨头非常硬,老奴的手段都用上了,甚至在他面前活剐了他的亲儿,凌辱了他的妻女,他都不开口。” 李景源脸色微沉,冷道:“都说读书人薄情寡义,我看没说错。” 赵高沉声道:“他越是不说,这所谓的最终杀子就越可怕。” 李景源沉默了,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门口,极目远眺。今日天气依旧不好,远方的天穹灰暗,有转黑的趋势,仿佛天变。 许久后,才沉声道:“最终杀子不在甘州,也只有西边了,边军吗?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吗?最终杀子,哼,我倒要瞧瞧这最终杀子究竟能不能杀了我。” 赵高冷笑道:“有一万大雪龙骑军在,有我、邓剑神、李将军在,这天下就无人可以杀殿下。” 李景源轻轻一笑,这就是他的底气。 回头道:“邵同光也别审了,别让邵同光五人死了,我要在甘州大开杀戒,需要这五人来顶罪。” 赵高点头应是。 过了一会儿,袁左宗来了。 袁左宗道:“殿下,常野军校尉以上将领全部诛杀,并且依职提拔,换了一批有进取心的新人上去。” 李景源道:“能控制吗?” 袁左宗道:“常野军说到底是大衡的军队,不是鲁跃的私兵,还是听兵符行事的。鲁跃心腹除掉,无人煽风点火,这常野军上下就没胆子反。况且有我大雪龙骑军在,他们也不敢反。” 李景源点点头,目光森冷起来,冷道:“那就好,白熊,你现在立马带着常野军出城,我要你马踏甘州江湖,我要甘州再无一处江湖势力。” 第100章 独占鳌头见青衣 这一次他要彻底血洗甘州江湖,用这些胆大妄为的江湖势力还击,更重要的是完成【暴压江湖】任务。 袁左宗当即单膝跪地,肃穆道:“末将得令。” 李景源大手一挥:“去吧。” 袁左宗大步流星的离开,李景源目光冷冽,甘州江湖只是开始,甘州那些参与了此局的世家、门阀一个也逃不掉。 李景源沉声道:“六剑奴。” 门外六人迅速出现,跪于李景源身前。 “你们带队去边境,严密监视边军动向。” “是。”六剑奴得令后立马消失无踪。 不到一个时辰,袁左宗带着七千大雪龙骑军,两万余常野军浩浩荡荡的出了城,去终结甘州这座江湖。 邵同光被拿下,他的一竿心腹尽数被罗网斩杀,赵高又快速提拔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底层官吏补位,整座少陵城在一天之间彻底落入了李景源手中。 罗网在城中大开杀戒,凡是参与了甘州之局的家族尽数问斩,上千人头滚滚落地,让这座少陵城又添了几分阴气。 翌日一早,李景源闲来无事,登了少陵城头,想见一见那座鳌台。 鳌台是少陵城一景,位于少陵最高处。据说两百年前,王坚便是坐于鳌台上,守住少陵三年。 当时西戎誓要毁掉鳌台,可鳌台毁了又建,三年间鳌台重修了数十次,从原来的砖石玉瓦,到后来的木板所垒,就是无法彻底毁掉,亦如那攻不破的城门。 两百年前的鳌台早已不复存在,现如今的鳌台更多的是纪念两百年前王坚独坐鳌头,蔑视西戎的气魄。 鳌台墙头匾额写有‘独坐鳌头’四字。 李景源登石梯而上,想要上那鳌台。 不远处的走出数位身材修长的老道,人皆身穿红袍,道髻别木簪,手挽拂尘,有着一股出尘气。 为首老道向李景源作揖道:“太子殿下,鳌台阴气最重,最好还是不要登楼为好。” 李景源看了一眼老道胸前的纹饰,明悟了老道出处,笑道:“原来是龙虎的道长门。” 少陵城头阴气重,为了安民心,常年都会有道家大师或者佛门高僧驻守。儒家起先还愿意为渡化少陵城头数十万冤魂出力,博取名声。只是到了后来,儒家学子多工仕途,渐渐的也就没人愿意枯驻城头,与阴气冤魂为伴了。 道僧不碰面,所以道家佛门都是各自驻守一年,看来今年是轮到道家的龙虎山了。 龙虎山老道们纷纷稽首作揖,参拜李景源。 李景源笑问道:“本宫听说那王坚之魂不入地狱,经常徘徊在鳌台上,不知是真是假。” 老道说道:“【云笈七签】卷有言,人死后魂升于天,魄入于地,唯三尸游走。人若手中寿终正寝,则无怨无哀,三尸神便不作祟,畅游人间,自在洒脱,与人无关。 若人死而有怨有恨,三尸神吸了怨恨郁结之气,便做了冤魂,长留人间,也就是俗称的鬼魂。 王坚守城而死,无怨有悔,留有一痴神化怨,不入轮回。” 李景源眉头一挑,又问道:“那便是有此事了,道长可见过?” 老道摇头道:“曾听上代天师说起过,但未曾见过。” 李景源摇头失笑:“既然上一代的老天师见过,为何不超度了王坚冤魂?” 老道又道:“非是不愿,而是不能。王坚痴怨源自于当年少陵城的五六十万百姓,若是五六十万百姓之魂不超度,他的痴怨便不会结束,便渡化不得。” 李景源微微颔首,笑道:“原来如此,倒是很新颖的解释。” 老道接着道:“若是殿下对此感兴趣,我可去封书信去龙虎,遣人送上一套【天宫宝藏】,让殿下多多了解一二。” 李景源摆摆手,道:“那倒不必如此麻烦,等本宫有机会亲自去趟龙虎,求教还得心诚才行。” 老道颔首,作揖道:“殿下说的在理。” 李景源继续登楼,老道赶忙又道:“殿下还要登楼?” 李景源哈哈笑道:“道长们不是未见王坚之魂吗,况且本宫是太子,身有龙气,区区冤魂何惧之有。” 老道士不再多说,躬身行礼。 拾阶而上,左右不过十余阶,轻松便登至鳌台。 鳌台之上亭沿之下挂着一串串的朱绳黄符,随风而动,好似风铃,只是风吹符动无声响。 这是道家的超度符箓,想来是用来超度那王坚之魂。 等到了佛家驻守,鳌台上便挂上佛门的超度经文。 赵高轻声道:“刚才那龙虎山老道有意攀附殿下。” 李景源笑道:“攀附算不上,龙虎山尤擅落子,否则也不会兴盛两百年。若是等我活着回到京都,龙虎山的天师都有可能亲自来一趟东宫。” 赵高说道:“天宗有那位李弼白在,怕是不会臂助殿下,龙虎山一直觊觎天宗的道门领袖之位,或许可以拉拢过来。” 李景源目光闪烁,略作思考后,道:“此事不着急,等回了京都再说。” 鳌台为少陵城最高处,凭栏远眺,可观更远。 两百年前,王坚就是坐于此处,镇少陵城军心人心,乱西戎军心。 只是李景源感受不到王坚当年气魄,紧了紧衣袍,感叹道:“高处不胜寒呐,站在这鳌头受着冷风也不好受。” 邓太阿慵懒道:“你不是真正处于一座鳌头,自然不懂鳌头风景。” 李景源哈哈一笑,道:“倒是忘了,邓剑神可是真正立于剑道鳌头,他最有话语权。” 邓太阿摆摆手,笑道:“我立于剑道鳌头之上,最期待的就是后辈剑客来挑战我。若是无人挑战,剑道便没了未来,那才是真正的不胜寒。” 李景源笑道:“我暂时不懂。” 邓太阿轻笑道:“不着急,你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只是你的不胜寒和我的不胜寒未必是一回事。” 李景源有些明悟邓太阿所说何意,他走的是帝王路,帝王路的鳌头是不允许任何人挑战的。 君权至上,试探者死。 李景源哂然一笑,不去多想。四处张望,探一探这少陵风景,余光瞅见城头左侧不知何时立着一青衣儒士。 这少陵城头可是禁区,除了驻守兵将,和道僧两家外,其他人一律不得踏入。 这青衣不着兵甲,不是道僧,为何上得了城头。 邓太阿忽地起身,黄木剑匣微微震动,剑意勃发,这等态度即便面对那宋军刀、血衣罗汉也不曾见过。 赵高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挡在了李景源身前。 已经是最新一章 第101章 青衣儒圣 他脚尖轻踩虚无,那空无一物处似有看不见的无形物件,竟是踏不下去。青衣踏着虚无而动,身形一掠,竟是踏空而行。 每一步落下,脚下虚无便会生出一圈涟漪,好似踩在水面,犹如莲花绽放。 从数十米外踏空而来,步步如生莲,逍遥似仙人。 他飘然入了鳌台,就这般于李景源对面而立,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李景源,声音清冷道:“太子李景源,天下人当真小觑了你了,我也小觑了你。” 李景源眉头紧锁,深吸一口气,拱手一拜道:“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荀青衣,有礼了。” 此人着青衣,又能够让邓太阿都如此重视的怕也只有那武评榜上天下第三的荀三甲荀仲道了。 荀仲道本就一儒士,喜好青衣,半生不改,因此有了荀青衣之称。 天下穿青衣者无数,但能称作青衣者只此一人。 一如那两白衣。 皆人间至名。 世人称荀仲道青衣者多胜荀三甲。 荀仲道语气依旧平静道:“你可知我为何在此处。” 有邓太阿和赵高在,李景源也不至于怕了这名声在外的荀青衣,平声静气道:“自是来找我的,你是来杀我,还是来要那照阳神符。” 荀仲道淡淡道:“皆有之,照阳神符是我大燕至宝,怎可落入大衡皇室手中。你这位大衡太子藏锋二十年,有潜龙出渊,狰狞霸道之相,大衡若是落入你手,我大燕将再无出头之日,所以杀你尤胜取神符。” 李景源脸色一沉,原以为他只是来取照阳神符的,没想到居然还要杀人。 赴甘州之时,他便是带上了照阳神符,而且一直贴身带着,防的就是这位荀青衣。 天下第三的荀仲道,据说已经触及了儒家亚圣尊位,二十年武评,稳居前三甲,风头无双。 靠着一己之力,守着蜀地,庇护着早已破烂不堪,屋漏如筛般的余燕小朝廷。 二十年前荀仲道一字落居蜀地归燕,引得衡山帝怒火中烧,兵伐蜀地。荀仲道为保蜀地平稳过渡,孤身入皇宫刺君。 一袭亡国青衣先后三次入京都,第一次入京都,将兵伐蜀地大将人头挂于城门口。 入了京都,接连刺杀大衡重臣十余人,飘然而至,斩人头挂于城门口又飘然而去,视京都武力如无物。 后两次孤身入皇宫,杀禁卫数百,锦衣卫数百,最近一次更是打入了御书房。 衡山帝坐于龙椅上,荀青衣立于殿门口,相距只有二十米。 若非暗卫拼死护驾,说不定衡山帝的那颗至高人头也会被挂在城门口,丢尽大衡颜面。 据传这位荀青衣当着衡山帝面笑言,只要大衡兵入蜀地,他荀青衣就让你夜夜睡不安稳,便叫你这天下再入春秋动荡。 以一人之力威胁世上最尊贵,以一人之力搅动天下入乱局。 谁人不道一声狂儒狂生。 但天下人不得不承认,这位大燕两百年气运养出的真龙士却有改朝换代之力,搅乱天下之能。 也幸是有那余燕牵着荀青衣,让他不至于走上极端。天下若无余燕,这荀青衣怕是再无顾忌,要拉着整座天下陪葬了。 一介儒生至此,也算古往今来了。 李景源想的很清楚,荀青衣此人暂时最好不要为敌,照阳神符给了也就给了。等他日后兵马俱丰,登上至尊位,再入蜀取回。 可现在荀青衣杀他尤胜取神符,便没有了回转余地。 这一战在所难免。 李景源目光冷冽,免不了便免不了,正好看看这天下第三的荀青衣能否敌得过同为天下第三的剑道鳌头。 赵高嗤笑道:“天下第三又如何?想杀殿下,你得先过来我这关。” 赵高宽阔衣袖鼓涨如球,黑烟阴雾滚滚而出,似有魔头要自衣袖中钻出,嗜杀人间。 “都说少陵城头是鬼蜮,刚好我借着五六十万冤魂阴气化成一座阿鼻地狱来。” 赵高双手一招,藏于少陵城墙中的滔天阴气骤然而动,无数黑气自墙头而出,似乎是万鬼出闸,青天白日都暗淡下来,仿佛鬼蜮降临。 少陵城头阴气厚重如雪,滚滚入鳌台,赵高狞笑着以少陵阴气化作一处森罗阿鼻。 鳌台本就不大,此时被森罗阿鼻完全笼罩,化作一处绝地,那挂于亭沿处的道家数百超度黄符突然自燃,燃烧成灰。 城头道阁中的龙虎道长们皆是悚然色变,快步出门,看到那鳌台之上鬼气中如大雪铺天盖地之景,看到那阴气之中有无数鬼脸浮动而出。 有道士骇然道:“少陵城中阴气怎会突然暴动,难道那王坚冤魂真出现了?” 为首老道道行更深,摇摇头道:“应当是太子殿下身边那位赵高施法,天象武夫有改天象之力。那赵高修炼的是阴气魔功,借用城头阴气自是简单,看来鳌台之上有变故。” “我们要不要出手。” 为首老头目光深沉,神情肃穆道:“值得赵高借用少陵城阴气对敌的定然是天象高手,我等不过金丹,不是对手。先静观吧,见机行事。” 荀仲道看着身前阿鼻鬼蜮,面不改色,一步踏出,冷嗓音再度响起:“我便入你这阿鼻地狱走一遭。” 无数鬼脸撕咬过来,荀仲道单手握拳间,清冷之声又起:“浩然气也,至大至刚,塞于天地之间,配义与道,无馁也。” 一圈圈刚烈气机以他为圆心,卷荡而去。阴森鬼物碰之消融,连赵高借来滔天阴气化作的阿鼻地狱都被顷刻冲散,鳌台重现人间,天地再度光复。 荀仲道踏破阿鼻地狱而出,不似人了,潇洒似仙。 一道寒芒点出,荀仲道两指轻易夹住了快如闪电的阿鼻剔骨剑,两指之间这柄杀人无数,摧金断石的剔骨剑竟是动弹不得分毫。 赵高脸色无比难看,没想到他与这荀青衣的差距如此之大。他全力转动剔骨剑,荀仲道松手,指背轻敲,剔骨剑哐当一声被打飞了出去。 赵高噔噔退后两步,他败 ,败的很彻底。 赵高阴森脸上写尽不甘,苦闷垂首道:“殿下,老奴让你失望了。” 李景源脸色凝重,同为天象境,赵高更是借着少陵城厚如雪的阴气,竟还不是荀仲道一合之敌。 这还是大儒吗,分明已是儒圣。 第102章 天下第三之争 十年之后,荀仲道再登麓山,以那平手残局开端,这一次荀仲道一半子险胜。 十年时间雕琢一记胜负手,赢了儒家第一人。 自此之后,荀仲道的棋道更加霸道,霸道的何止又是棋路,更是心中的儒道。 定局之后,荀仲道飘然离去,老夫子对门下弟子说了句话,道荀青衣只知世有浩然气,不通人有四善端,这辈子得不到儒家气运,登临不了圣位。 老夫子是儒家贤人,谁也不知道他的境界,传言他老人家已入亚圣圣位,他的话可信度极高。 只是这荀仲道未入圣位,便能举手投足间胜了赵高,这份轻松写意难以想象。 荀仲道再踏一步,邓太阿走上前来,瞬间攀至剑意巅峰。 荀仲道依旧无惧,平静道:“你要阻我?” 邓太阿洒然笑道:“我在这里,你动不了殿下分毫。” 俩人站立不动,争锋相对,剑意与浩然气碰撞在一起,两者之间的地面上瞬间出现数十道纵横交错的沟壑。 一条条沟壑龟裂,触目惊心,唯独蔓延至荀仲道身前时,无形中仿佛被阻隔,硬生生停住。 整座鳌台都在剧烈颤抖,似要崩塌。若是俩人动起真格,这座鳌台怕是顷刻间就会被毁掉。 突然荀仲道身上的浩然气收敛,他淡淡道:“这座鳌台是两百年前王坚的气魄,他也算古往今来第一人,毁了这鳌台,人间就少了一分惊人气魄,太过可惜,不如出城一战?” 邓太阿耸肩道:“我无所谓。” “那便走。”荀仲道双手背于身后,一步踏出,再度虚空生莲,出了少陵城头 “殿下,随我而去,见见这世间巅峰。” 邓太阿一抬手,一道无形剑气射出,他带着李景源,跃下鳌台,踏着剑气横空而出,速度更快。 这俩人都不似人了。 赵高大吼了一声:“大雪龙骑军集合出城。” 而后从城头一跃而下,轻松从二十多丈的城头落地,一步一个大坑,一步数十米。他虽然无法踏空,但速度同样不慢。 三人在天上飞,一人在地下追。 一前一后,出了少陵城数十里,落于一座无人小山头。 李景源识趣的后退了数十米,观这扬天下第三的巅峰之战。 一个剑道鳌头,一个三甲无双,究竟谁会更胜一筹。 荀仲道看了一眼李景源,轻声道:“带着一个累赘过来,你倒是自信。” 邓太阿手掌一挥,黄木剑匣打开,十二小剑感受到了邓太阿身上勃发的剑意叮铃铃的震动起来。 “废话就免了吧。” 荀仲道点点头,无视邓太阿一涨再涨的磅礴剑意。亦如当年他孤身入皇宫,被数千禁卫包围,依然三进三出,无人能挡。 他淡淡道:“刚才鳌台之上,太子说你是剑道鳌头,我见过葬剑山剑魁的剑,也见过剑客榜第一慕容剑仙的剑,他们的剑已经不似人间之剑了,我看看你凭什么能立于他们之上,做那剑道鳌头。” 他轻轻递出一拳,有一数丈拳影飞出,此拳光大,有横扫一切之威。 在李景源的眼中这拳侵占了他的视野,仿佛天地间只有这一拳,他竟是生出了惧意。 耳边传来邓太阿的声音:“殿下,帝王之剑当无惧,惧之则毁之。” 李景源神情一肃,屏息凝神,体内龙吟响动,吹散了这刚起的惧意。 有一小剑自黄木剑匣跳跃而出,一个激射而去,便斩了这一拳影。 邓太阿又笑道:“殿下你看,这拳也不怎么样,一剑就斩了。” 荀仲道轻笑一声道:“这一剑不够强,但妙,斩了太子心中惧意。” 邓太阿淡淡一笑道:“殿下乃真龙子,你那一拳还撼动不了他的帝王霸心。” “那我便再出几分力,看看这位太子气魄几何。” 荀仲道双手一抬如起昆仑,天地间忽然平生狂风,忽的化作两道龙卷风。这两道龙卷风冲天而起,直入天穹。 天穹生异象,快速形成了两个巨大的漏洞状旋涡,愈演愈烈,好似两根擎天巨棒搅动着天上安宁,恍如直达传说中的天庭。 天象境可借天地之力改天象,荀仲道抬手间便起了两座接天龙卷,寻常大儒根本做不到。 小山之上,风根剧烈剧烈旋转,旋起风沙走石,山头都被卷碎吹平。 恐怖至极! 荀仲道轻轻一推,两座龙卷挟激荡天威迅猛朝着邓太阿卷去。 黄木剑匣中十一小剑接连飞出,横在身前。 十二小剑爆发惊天杀伐剑气,比杀宋军刀、血衣罗汉时还要猛烈几分。 十二小剑各出其六,刺入接天龙卷中,生生将龙卷斩断。没了风根的龙卷风便是无根之萍,天穹旋涡经过一阵垂死挣扎般的翻滚,最终飘散,回归平静。 他轻轻一笑,双手再抬,这次不再是两个接天龙卷,而是四个。分散于邓太阿四方,同时朝着邓太阿挤压而去。 邓太阿摇摇头,再度挥手,十二小剑各去其三,再度斩了四座龙卷。 他冷眼看着荀仲道,平静道:“你在留手?若是如此,你今日要死在这里。” 荀仲道眯着眼,轻笑道:“的确不该。” 下一秒荀仲道身上气息陡然一变,他神情自若地双手摊开,似乎想要包容那整座天地,体内浩然气如火山般爆发而出,整座小山都被一股庞大的气机笼罩。 邓太阿神情严肃起来,道:“殿下,看好了,他要动真格的了。” 荀仲道手中凭空多出一枚黑色棋子,他随手掷下,有一条黑色大龙突然从地下冲出,汹汹袭向邓太阿。 一剑闪过,斩掉了这条黑色大龙。 荀仲道神色平静,再度掷出一枚黑色棋子。此子落地,天空再生出异象,雷声轰隆,竟是下起了瓢泼大雨,风雷激荡,大雨倾盆。 雨势连绵中出现两条青龙,两龙长贯天空,汹汹袭来,还未靠近邓太阿就被剑气绞杀。 邓太阿眉头一皱,脚尖一点,身形腾空,穿越倾盆大雨,片雨不沾身。 十二剑向前直刺而去。 荀仲道平静道:“棋局才刚开始,你应当在棋局之内。” 一挥手,一股恐怖的气机竟是将十二飞剑逼退,就连邓太阿也被逼入了连绵雨水中。 山头上气机黑白相间,纵横十九,这竟然是一副棋盘。 已经是最新一章 第103章 一袭红袍杀人来 不过以荀仲道的浩然气概,不至于目中无人到小觑邓太阿,应当是无惧无畏。 “天地做棋盘,气概浩大只输那期盼人人如龙的老夫子。”李景源不由得想起江湖中对荀仲道的评价。 荀仲道一局蜀地归燕局名震天下;孤身一人抗衡天子之怒,一袭青衣,手不沾兵刃,身不覆护甲,三进三出皇宫;一己之力护余燕数十年,这份心智心胸比之寻常人坚韧和宽阔无数,浩然气概,毋庸置疑。 “天地做棋盘又如何,便是你化作这天地,我也一剑斩之。”邓太阿负手而立,霸气同样无双。 十二小剑于周身结成雷池剑阵,天下第一的杀伐剑意不再保留,整座山头的浩然气机被冲击的剧烈震动。 荀仲道平静的脸上首次出现凝重,他手中浩然气凝出黑子,掷入棋盘,平静道:“碰。” 还真是在下围棋。 黑子落入棋盘,天穹雷声炸响,有无数电弧在云雨层穿梭。 一瞬间,有雷霆伴雨落下,击向邓太阿。剑光一闪,劈断了这道天雷,无数电弧在雨滴之间闪烁四溅,落在地上也不曾立马散去。 荀仲道接连掷下九枚黑子,天空之上雷鸣声越来越响,电弧越来越多,如银蛇乱舞,亮起一片天。 天雷阵阵起,瞬息间无数落雷随雨而下。 李景源骇然失色,控天气,驭天雷,这还是人力所及吗。 赵高飘然至李景源身侧,轻声道:“殿下,好好看,这二人已是天象绝巅,这样的战斗世上罕见,不知道多少年才会有这么一次动真格的。好好感受他们的气机运转,他们这个境界,所有招式都已经化繁为简,没什么好看的,他们比的是各自的道。 荀仲道以儒道下棋,棋中是他修了一辈子的浩然气概。邓剑神自是不必多说,剑道杀伐,只有两字,出剑杀人,道理最是简单。 殿下若是能从其中悟出半分,便可入天象。” 邓太阿四周剑意勃发,将周身风雨压榨的一瞬蒸发。十二剑阵转动起来,那漫天落雷竟是无一落地,俱是被斩断于半空之中。 荀仲道频繁落子,棋局之中雨势越来越大,天雷越来越多,这座山头仿佛化作雷水泽。 邓太阿以十二飞剑运转无滞,自成一界,斩无数落雷。任外界风吹雨打,岿然不动。 俩人气机越攀越高,脚下小山被炸毁,斩平,夷为平地。 李景源他们不得不再退百米。 突然间,赵高脸色一凝,陡然回头,见得有四骑朝着他们这边奔袭而来。 李景源也有察觉,他感受到了一股带恶意的锋芒,皱眉回首,那四骑正好到了身前。 四骑当首是个红袍青年,那张脸有些熟悉,错愕之后,目光一沉。他想起来了,这张脸和麒麟山庄的章安仁有几分相似,再看身上红袍,绣有麒麟纹。可以确定了此子便是葬剑山的那位麒麟剑种章西泠。 没想到在这时候出现。 他猛然一惊,回首看向那不似凡人的青衣,心中有所猜测。不会这般巧合的,定然是刻意安排。 这是荀仲道的手笔,趁着李存孝未到少陵城,趁着袁左宗带大雪龙骑军和常野军马踏甘州江湖的绝佳契机出手。 他独自拦下邓太阿,减去李景源身边最强战力。 再以麒麟剑种斩杀李景源。 李景源目光落在章西泠身后的三骑,三骑有两位年轻剑客,最惹眼的是那位枯瘦如柴的老剑客。 荀仲道落子自是不会有半点疏漏。 那老剑客最有可能是拦截的赵高的高手,恐怕少陵城中的三千大雪龙骑军也被拦住了。 难不成邵同光所说的最终杀子指的是荀仲道? 章西泠自马背一跃而下,目中含煞,平静脸上写满怒容,一步一步走来,冷声道:“灭门之仇不共戴天,麒麟山庄章西泠前来报灭门之仇。” 赵高阴冷道:“葬剑山的剑种敢杀太子,葬剑山真以为有那葬剑山外不动刀兵的八字圣言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章西泠冷道:“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我此行而来,只为报私仇,与葬剑山无关。” 李景源指着他身后四骑道:“你身后的葬剑山剑客胆敢出手,本宫发誓,他日必定兵伐葬剑山。” 那枯瘦老剑客漠然道:“我是章西泠的授剑师傅,是我的剑道传人,我这一生到了最后只有他这么一个传人了。 剑道传承大过命,还望太子殿下理解。” 李景源心中一凝,章西泠的老师不就是剑冢的天象境守剑人吗,看来他猜对了,真是荀仲道的手笔。 李景源冷冷道:“你徒弟要杀本宫,你要本宫理解,你们葬剑山的道理都这么霸道吗?” 枯瘦老剑客平静道:“守剑人不出剑冢,我出了剑冢便不是葬剑山的剑客了。这二人章西泠的剑侍,葬剑山的规矩,剑主剑侍一体同命,剑主若死,他们也无法活命,所以也随之而来。 我的四人孑然一身,此行只有死仇,没有其他牵扯。” 李景源冷笑道:“葬剑山还真会将自己摘得干净,不过你真以为本宫就信了?” 章西泠拔出了腰间麒麟牙,赤红剑身寒意凛然,冷冷道:“信不信随你,但你今日必死。” “找死。”赵高勃然大怒,剔骨剑瞬间弹射而出,身形纵掠间,杀向章西泠,他要瞬杀章西泠,唯有此才能解决这扬危机。 但那枯瘦老剑客反应同样不慢,身后古剑瞬息飞出,掠起一道惊鸿,闪至赵高身前。 此剑上剑意杀伐凛然,已有邓太阿几分风采。 赵高悚然,剔骨剑瞬出斩开了古剑。枯瘦老剑客飞身而出,握住了剑柄,杀伐剑意如开闸洪水倾泻而出。 他目光瞥向不远处的邓太阿,心生感叹道:“没想到世间出了这么一位剑道至强,我的剑不及他五分。” 赵高目光森冷,嗤笑道:“五分,你也太高估自己了,最多二三分。” 枯瘦老剑客也不气恼,轻笑道:“五分也好,两三分也罢,拦下你确实足够。” 反倒气到了赵高,他深吸两口气,忍住心头火,退到李景源身边。 他很想杀了这枯瘦老剑客,但眼下护住李景源才更重要。 赵高心中个人私仇不及李景源半分重要。 李景源沉声道:“赵高,你去杀了他。” 赵高连忙道:“殿下不可,我护住殿下等待大雪龙骑军到来。” 李景源摇摇头道:“荀青衣布局怎会有疏漏,恐怕大雪龙骑军已经被拦住了。” 赵高脸色陡变,咬牙切齿。 李景源取下腰间定秦剑,杵剑而立,平静道:“麒麟剑种?不入天象,又岂是我的对手,你安心去吧。” 赵高漠然点头,跨步而出,抚摸着剔骨剑,任由锋利剑刃划破手指,猩红血水染上了雪白剑身。阴柔脸庞狰狞如恶鬼,目光森冷盯着枯瘦老剑客,一字一句,道:“今日不将你割肉剔骨,我自此封剑。” 已经是最新一章 第104章 退我半步都不得 在大雪龙骑军出城之时,陡然睁眼,手中剑瞬息而出,有剑气大如沟,一剑斩断了那厚重吊桥。 吊桥被毁,三千大雪龙骑军难过护城河。 这时有三道黑影自大雪龙骑军侧面疾速穿过,几乎同时跃起,踏着河面,轻松跳到对岸。 来人正是网罗天字杀手, 黑白玄翦、惊鲵、掩日。 马上老剑客眉头紧皱,叹气道:“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 他提剑下马,身上剑气冲天,缓步而行,轻声道:“受人恩情,今日报还。不杀人,只拦你等半个时辰。” “杀!” 黑白玄翦三人没有废话,提剑而出,他们要杀人。 …… 剔骨剑上染血,阿鼻鬼王憎恶。 前有青衣执手败他,后被葬剑山守剑人嘲讽,这位罗网首领真的怒了。 他踏地而出,带着浓浓阴煞黑烟,如同恶鬼,手中染血剔骨剑黑光森寒,直指枯槁老剑客。 枯槁老剑客神情肃穆,持剑抵挡,边打边退,引开赵高,将战扬留给章西泠。 章西泠踏步而出,剑气勃发,身后竟是出现赤红麒麟之影,比之在麒麟山庄所见的麒麟影实质十数倍,恍如真实,却有神兽威严之感。 不愧是章家百年血养出的麒麟儿。 “此剑名叫麒麟牙,我章家至宝,以此剑斩你头,报我章家血仇。” 李景源面无表情,平静的拔出插于地面的定秦剑,淡淡道:“我这剑名定秦,古往今来第一帝的佩剑,杀你这无伦常之人,会污了它。” 章西泠俊俏的脸上满是狰狞通红,脚尖才落地,一人一剑奔袭而至,剑气森寒,剑出麒麟随。 此一剑是章西泠的最强,以章家麒麟血脉为引,于葬剑山中苦修十年,通悟得麒麟剑意。 他的麒麟剑意十有七八了,确实已经摸到天象门槛,剑出的麒麟吸天地之力,真如麒麟降世,吼动八方。 麒麟近身,李景源岿然不动,手中定秦剑随之斩出,龙吼声起压过麒麟怒。一条大正金龙咆哮而出,与麒麟缠斗于一处。金龙缠绕麒麟盘旋翻滚,地上出现无数剑痕沟壑,直至龙散麒麟灭。 李景源淡淡道:“你的剑意强我一分,但麒麟终究是斗不过真龙。” 章西泠身上气机翻滚如潮水,皮肤通红,好似受了蒸煮,被煮熟了,呼吸间都有高温气流。这是麒麟血被完全催动的异象,气血翻腾如沸。 章西泠再次携麒麟威势而来,这一次威势更烈。麒麟牙上红光如火,剑气凌然,一剑便劈来,剑气游荡,顷刻间直射脸面。 李景源提剑斩之,这道冷冽的麒麟剑罡于龙吼下消亡。 章西泠已经近身,他通体红似火,状如疯魔,一剑复一剑,剑气一涨再涨,麒麟剑罡浓上更浓。 这份剑道水平放在他这个年纪,称上一句天之骄子并不为过。 只可惜他遇上了天命。 定秦剑翻飞成影,挡下这层层剑罡,始终不退半步。 骤然间李景源身上金流转动,化作金色金刚躯,力气暴涨,一剑斩出。大龙吼天地,一条金龙跃渊冲云霄,层层剑气大浪被一剑破开。 金龙游曳,看似直线一掠而来,实则可在气机牵引下肆意扭转方向,昭示着李景源驭气精妙已至分毫,剑道再次精进。 这几天连续看了邓太阿十二剑杀天象,以及刚才的天下之三之战,灵犀一点通,李景源感悟良多,才有这般气象。 金龙咬住麒麟牙,将章西泠逼退数十米外,这才消散。 章西泠杵剑跪地,口吐鲜血,被刚才的大正金龙打乱了气血、气机。 李景源平静看着他,淡淡道:“章家百年血肉供养出的麒麟子,葬剑山声名赫赫的麒麟剑种,就这份手段?退我半步都不得。所谓麒麟家族果然是徒有虚名,不过尔尔。” 章西泠悚然狰狞,虽然已有绝密情报传出,李景源是宗师武夫,定国剑法臻至第三境,但他依旧有斩杀的自信。 可亲手对敌,自己的最强剑招竟撼动不了对方分毫,此间差距,让他备受打击。 李景源的嘲讽更是让他怒火中烧,他一指重重点在心口,表情又狰狞几分,痛苦之色愈烈。 骤然间他身上红光又重了几分,竟是蒸腾出了一缕缕的热气,此刻的他就像一个火炉,散发着高温。 远处的枯槁老剑客神色大变,急切呼喊:“西泠儿,不要做傻事。” 赵高一剑将其逼退两步,阴冷道:“莹莹烛光岂敢和日月争辉,你们师徒二人皆是不自量力。” 枯槁老剑客气机升腾,杀伐剑气如渊而出,十八路葬剑术施展开,剑招覆甲,如剑气大浪,摧枯拉朽,有大千气象。 这枯槁老剑客为了唯一传承弟子舍命了。 赵高同样豁出了命,阿鼻地狱自有气概,万般恶鬼迎上了十八路剑气大浪。 李景源眉头一皱,他看过章家秘录,知道章西泠是用了章家苦心孤诣钻研出的燃血秘术,燃烧麒麟血脉本源换取麒麟之力。 此为禁术,施术者燃尽体内麒麟血脉,下扬不死也是残废。 这位麒麟剑种被打击的失了心智,用上了以命换命的打法。 章西泠身上好似燃烧火焰,那麒麟剑意不断拔高,超出了许多,竟是有失控的迹象。 李景源提剑而出,他可不是江湖侠客,不会好心等着对方完全施展好秘术再动手。这是生死斗,没有规矩,当不择手段。 大正金龙咆哮而出,二十丈金龙噬人而去。 两道人影从章西泠身后窜出,展剑而出,砍在大正金龙上。 章西泠的两个剑侍别看年轻,却皆是宗师修为。 葬剑山的剑侍都是从江湖搜罗而来的剑道天才,从小便生活在毫无生气的剑冢,被守剑人严格要求,服秘药,苦练十八路葬剑术。从小到大只有练剑,再无其他。 葬剑山每逢多一个剑种便会安排两位剑侍,剑侍剑主一体同命,与死士也差不了多少。 这般年纪却有宗师修为,放在江湖上也是天才人物,也可风头一时,可在葬剑山却只是个供剑种修剑的侍从。 人人都说葬剑山是埋葬了多少剑道天才的坟地,从剑侍身上便可看出一二来。 已经是最新一章 第105章 你入天象,我破剑四 两个剑侍的剑被大正金龙的磅礴剑气压的弯到不能再弯,砰一声,两剑脱手,大正金龙将两剑侍顶飞出去,狼狈砸在地上,身上多出了数道深可见骨的剑痕,重伤濒死。 大正金龙明晃晃的杀向章西泠,章西泠蓦的起身,麒麟牙瞬间燃烧炙热火焰,摇动出一轮赤火红线,似乎将天地切割而开。红线绕过大正金龙,龙头竟是诡异掉落下来。 李景源眉头一凝:“天象?不,只是借用了章家百年浓缩而来的麒麟血脉燃得的麒麟之力暂时挤入天象境,只是凭着外力投机取巧的行径,力是到了,只是意还差得远。” “虽然只是伪天象,但杀个宗师巅峰还是可以的。”章西泠踏步而来,身上高温蒸腾出大片白雾,周遭温度都暖和了不少。 “我自三岁练剑,如今二十九,练剑二十六年。” “衡顺历二十五年,我从章家麒麟剑诀,葬剑山葬天剑典悟得一剑。此剑以章家麒麟剑诀为骨,葬天剑典为意,是我二十六年剑道之合。” “我以此剑杀你,配得上你的身份。”章西泠身上气机手握麒麟牙,其上火焰愈燃愈烈,有麒麟怒吼震动八方四野。 他步履加快,猛地踏地,跃至空中,手中麒麟牙炸起大片焰光,身后凝聚出一头二十多丈高的火焰麒麟。 麒麟怒吼,天地变色,云气翻滚,汹涌如怒涛,层层叠加,厚如铅石。 一剑斩落,有漫天火光冲天落下,背后那二十丈火焰麒麟怒吼着俯冲向李景源。 章西泠燃尽章家百年血肉供养出的麒麟血脉,融入了他二十六年的剑道,递出了绝命一剑。 一剑出麒麟,这一剑可称得上恢宏霸气。 火焰麒麟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疾速落下,那麒麟威压落在身上,仿佛身体都重了几倍,地上碎石被压成齑粉,好生霸道。 正如他所说,他这一剑杀得了宗师巅峰。 别说杀宗师巅峰了,天象境面对这恢宏一剑都得小心应付。 李景源依旧岿然不动,神情无变,平静道:“你入得伪天象,我便入那剑四境。” 李景源身上气机就如滔天洪水开闸,剑意疯狂攀升,瞬息达到最巅峰,那麒麟威压当即被浩荡剑意冲散。 麒麟近身之时,李景源聚全身气机于剑,瞬息斩出了两道萦绕的煌正剑气。 这两道剑气相互缠绕,向前翻滚,轰在了扑落下来的火焰麒麟身上。 两股剑气萦绕滚动,越转越快,火焰也卷入其中,形成了两道滚动的火焰剑气,那头恍如真实的火焰麒麟竟是被这两股滚动的剑气给一点点搅碎,直至彻底炸开。 剑气滚龙壁! 定国剑法第四境裂国境中的最强剑法,大衡开国皇帝在荡雁谷一战中,以这招剑气滚龙壁绞杀前燕大军两千人,剑气滚过无一例外皆是被滚动剑气碎尸。 这招剑气滚龙壁一战成名。 李景源自荀青衣和邓太阿一战中,收获颇多,于章西泠一战临扬突破,跨入定国剑法第四境裂国境。 章西泠不知是因为最强一剑被破,气血攻心还是燃血秘术反噬,口吐鲜血,身上气息骤降,自空中坠落下来。 李景源一步跨出,瞬息而至,定秦剑扫出。章西泠匆忙应对,麒麟牙向前一荡和定秦剑碰在一起,巨大的力量冲击将快要落地的章西泠再度打飞十米开外,几个狼狈翻滚,才起身就是一条金龙游曳而来。 他那两个重伤濒死的忠心剑侍替他挡住了这条金龙,用两条命换了他一条命。 但李景源可不会给他活命机会,剑中惊龙再出,来势更凶,章西泠持着麒麟牙拼死施展葬剑术。不是他不想避其锋芒,而是完全逃不掉,只能硬碰硬。 他斩了金龙,也被再度击飞。等他在起身时,李景源已至他身边。 章西泠头顶发髻掉落,头发散落。身上皮肤有大片灼烧之痕。原先那气宇轩昂,头角峥嵘的麒麟剑种已不复存在,此时的他更像头疯魔败犬,怒吼连连。 “我要杀了你。” 他怒而出剑,可惜气急败坏,血亏力竭,破绽百出。李景源随意躲开他的麒麟牙,一脚踹得他身躯如挽弓,倒飞出去五六丈外,吐血不止。 李景源平静的俯视着挣扎不起的章西泠,面无表情道:“剑道水平确实非凡,可惜生的罪孽。” 章西泠双目血红,不知哪来的气力竟是挣扎而起,虽然已经握不住麒麟牙,但还是咬牙向前,还想再战。 李景源轻描淡写一剑递出,两条滚动剑气搅碎了他的身体,独独剩下一颗脑袋,落地后滚西瓜似的滚出去老远。 “死在剑气滚龙壁下,不算辱没了你这剑道天骄。” 下一瞬,李景源忽地毛骨悚然。 又是那种感觉,一瞬间他身形向前翻滚。只是几息间距,有一道流光贯穿长空而来,瞬息间击中李景源原先位置,地面炸出了一个半米圆坑,那圆坑中间插着半根精钢长箭。 又是那方十箭。 他一直躲在附近,等待绝佳机会出手。他抓住李景源杀死章西泠后心神放松的契机出箭,差点就命中了李景源。 李景源脸都气绿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这一次比前一次还要惊险万分。 但他来不及思考,因为那骇人箭意再度出现了。这次不止一道,空中有两箭如飞虹横空而来。 李景源一剑斩出大正金龙,但是被一箭射爆,剩下一箭从破碎的金龙中钻出,瞬息而来。 李景源压榨体内残余内力,斩出一剑,箭剑碰撞,李景源直接飞了出去。双臂衣袖片片撕碎,金色双臂出现了道道裂痕,金层开始消散,金刚不坏身都被破开了。 双臂酸麻,不似自己,定秦剑都无法握紧,接连吐出几口血水。 但总算是挡住了这要命一箭。 小山之上,棋盘之中,邓太阿头一次露出如此恼羞成怒的面容,喝道:“方十箭,你该死。” 十二小剑落入周身,他背后从未面世的太阿剑撕碎了包裹的布条,冲出剑鞘,落入邓太阿手中。 他有小剑太阿,已无敌天下,这口大太阿本不用出世,继续养剑,等养剑足够,一剑定那天下第一。 此时邓太阿已顾不得许多,持剑一斩,辉煌剑气劈开了这座天地棋盘,雷雨俱消,天地平复。 邓太阿一指出,十二小剑瞬息破空,朝着那箭来方向飞去。 荀青衣一挥手,十二黑子破空,打落了十一小剑,独独剩下那蚍蜉小剑藏于小太阿剑下躲过了黑子,射碎长空而去。 第106章 王霸无异道 “他已经重伤了,只差一箭,只差一箭就能杀了他。”方十箭眼神瞬间坚定,背后箭袋中精钢长箭震动,陡然飞出一支落入手中。瞬间将重弓拉至满圆,集全身气力要射出致命一箭。 他感受到了那袭来的蚍蜉小剑,但他没有躲避,专心控箭,已经不计生死了。 眼下是杀死李景源最佳机会,错过了这次,日后真不一定能找到更好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鹰眼死死盯着李景源,全神贯注,要以命换命。 “死来。”方十箭在蚍蜉小剑近身的刹那间,射出了绝命一箭,而后身体快速偏转,蚍蜉小剑透体而过,带出一条血线,再也无法保持单腿站立姿势,向后摔去。 “又是这口小剑。”倒地之前,他看出了射穿他的小剑,当初断他一臂的也是这一剑。 他好像记得小剑叫蚍蜉,蚍蜉撼树的蚍蜉。 蚍蜉两剑,一剑断臂,一剑绝命。 他面露苦涩,砸在地上,溅起沙尘,真如蚍蜉。 邓太阿直接甩出手中大太阿,想要拦住方十箭的绝命箭。然而荀仲道却不会随他意,浩然气铺天盖地汹涌而出。他虚空一抓,大太阿所行空间顿时凝固,杀伐剑气撕裂浩然气,仿佛空间都被撕碎。 邓太阿倾力一剑,世间绝巅,荀仲道的浩然气也抵挡不住。但不重要,牵扯两三息足够了。 即便邓太阿如何盖世无双,错失了两三息时间,也拦不下那天象射手的绝命箭。 荀仲道似乎不打算动手了,轻笑道:“天下第一的绝命箭,太子挡不住。” 邓太阿面无表情,只是那如江海倒翻的恐怖杀伐搅乱着周遭空间。 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荀仲道眯着眼,不在乎着滔天杀机,自顾自道:“那方十箭当真是为了李白衣连命都能舍得,世间痴情者有他一人。也不枉我与他座谈半日,定了他舍命杀心。” “用天下第一的天象射手一命,换太子身死,这笔买卖于我来说大赚,于长公主来说应当有些亏本吧。” 他话音刚落,一股惊天气息自远处冲天而起。荀仲道脸上笑容突然停滞,目光蓦的看向李景源方向。 只见李景源站立起来,身上气机充沛勃发,一条金龙绕身而动,衬托着霸气浑圆。 邓太阿当即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入天象了,哈哈哈哈,先入剑四,再入天象,殿下当真世间无一。” 李景源手一挥,定秦剑破空,化作一条璀璨金龙,挡住了袭来的绝命箭。 轰的一声,精钢长箭炸裂粉碎,金龙同样爆开。定秦剑失去光芒,无力掉落在地。 李景源凌厉目光看向小山,与荀仲道对视上,目中平静,轻声道:“你还有何手段?” 荀仲道神色古井无波,伸出手掌,做了个反复动作,最终放下手,身上浩然气机也如洪水归海尽入体内。 他对李景源平静道:“太子,做个交易如何?” 李景源眉头一皱,讥笑道:“眼看杀不死我,便要做交易,哪有这么好的事。现在换我杀杀你这位天下第三了。” 荀仲道没有生气,平静笑道:“这位的剑确实是剑道绝巅,那剑客榜第一慕容的剑也逊色一分,若是死战,胜负还真难说。但我若一心要走,他也拦不住。” 邓太阿眉头微皱,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 李景源脸色微沉,心中满是不甘心,被人做局,差点就一命呜呼了。若不是关键时刻,用了袁左宗灭了一家武林势力,完成【暴压江湖任务】任务抽得的二十年修为卡奖励。以平白获得的二十年修为冲破宗师桎梏,强入了天象境,这才挡住了方十箭的绝命箭。 结果局势扭转后,又拿捏不住对方,着实憋屈的很。 李景源冷道:“天下人都说你荀青衣外儒内霸,果然如此。” 荀仲道淡笑道:“儒家圣贤非我意,宏阔肱骨才是我的路。” 他一人撑起余燕,若是如儒家儒士那般讲究仁礼,余燕根本没有如今的一蜀之地。 他不愿做儒家圣贤,一心为余燕肱骨。所以心有计较,肠有百结,手有霸道。 荀仲道也不知是好奇,还是因其他的什么,问了一无关的话:“我观太子行事烈烈,有霸道无王道,我很好奇太子是外霸还是内霸。” 李景源沉声回了一句:“王霸无异道。” 荀仲道颇为赞同的道:“太子好见识,如今天下能有太子这般见识的可不多。 如今的儒家尊王抑霸,认为王道如砥,得天理之正,而霸道是仁义之偏,私心之用。 但他们岂知诚心而王则王矣,假之而霸则霸的道理,所谓王霸不过治天下之手段,王也好,霸也好,治国之道从来都是王霸道杂之。” 荀仲道自顾自的道:“现在的儒生有本领无工夫,空有玄谈,皆是腐儒而已。你大衡朝堂的那些儒官,多半也是如此,唯一能入眼的也就是那位董首辅了。” 李景源眯着眼,这荀仲道一介余孽贼子会好心教导灭他大燕的敌国太子治国之道? 怕是重点在那句大衡儒官多半腐儒吧。 有些离间的意思。 这位荀青衣真处处心机啊。 李景源平声静气道:“还是说说你的交易吧。” 荀仲道微笑道:“归还我大燕的照阳神符,你此次甘州之行我不会再对你出手。” 李景源脸色忽地转冷,哼道:“今日是你布局杀我的最好时机,有一个麒麟剑种,有一个天象射手供你布局,但他们都死了。过了今日,我大军回归,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荀仲道淡淡一笑,笑意玩味道:“你还是小看了董首辅他们杀你的决心,甘州之局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真正的杀局还没到。” 李景源脸色一变,沉声问道:“你不是甘州局的最终杀子?” 荀仲道瞥了眼李景源,摇头道:“不是,确实有人传信于我,说你身上有照阳神符,我才前来取神符。起初没打算杀你,毕竟大衡太子,杀了你动静太大,得失参半,不合心意。 我随你一路,见了你的霸道手段和武学天赋才动了杀心,这才有了今日这一杀局。 这一杀局只用了一份恩情,麒麟剑种和方十箭不过是顺水推舟,但也算不得处心积虑。” 第107章 注定肩挑天下,手担万民 今日杀局可谓环环相扣,算尽了一切,若不是李景源有挂在身,真会死在了荀仲道这杀局中。可万万想不到的是如此杀局竟只是荀仲道的随手布置,不是甘州杀局的最终杀子。李景源沉着脸,在思考荀仲道此话真假。以荀仲道的浩然气概,不至于撒这种无意义的谎言。荀仲道微笑道:“太子觉得这笔买卖如何?”李景源从衣兜中掏出那枚照阳神符,果断扔了出去。荀仲道抬手一引,浩然气托着照阳神符落入他手中。荀仲道翻看了一遍,平静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真心笑容。李景源打趣道:“照阳神符是前燕至宝,两百年间几经转手,荀青衣年岁不过五十,想必没见过真正的照阳神符吧,你确定这块照阳神符就是真的前燕至宝?”荀仲道淡然一笑,轻声道:“我大燕至宝自有玄妙,不知者无法仿制。况且这块照阳神符是你的买命钱,买你的命,怎能用假的。”李景源眉头一挑,眼中泛起冷意,这冷意不是冲着荀仲道,而是爷爷辈的李弼白,荀仲道称收到的那封秘信定然是来自李弼白。可以说这场杀局就是李弼白的借刀杀人计。李景源淡淡道:“说起来你应当感谢我,若没有我,这块照阳神符怕要永不见天日了。”荀仲道轻笑道:“这么说倒是不错,那仲道承诺你一句,他日杀你,我会亲自为你选一处风水宝地。这一世你出身不好,希望来世你能如意安稳些。”他刚说章西泠生的罪孽,这才过了几分钟,就被荀仲道说他出身不好,因果报应这么快的吗。李景源哈哈一笑,讥讽道:“我一出生就是太子,天下第二尊贵,你说我出生不好?”荀仲道喟然摇头道:“父子猜疑、姑侄相恨、兄弟阋墙,亲情淡薄如纸,这样的家世称得上好?你入这甘州死局,就是你那些兄弟、姑姑,甚至连那衡顺帝都在背后推动,这买你命的照阳神符也是皇室的老妖怪送出的。你看看皇室那么多人都想你死,这样的皇家连寻常百姓家都不如吧。”李景源没心没肺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出生就是太子,注定是肩挑天下,手担万民。天降大任于我,一切阻碍都是磨刀石而已。我心怀天下,岂能执着于小家幸福。”荀仲道摇头失笑道:“此句来自孟圣人的《孟子·告子下》,这句话可不是这么理解的。”李景源笑道:“我觉得这么理解也没错,书中道理嘛,用得上才是道理,用不上那岂不是束之高阁的死物。”荀仲道点头道:“倒是对的,世间万般道理当为经世之学,正人用之为正,歹人用之为邪,以人呼!”荀仲道目光微微一沉,语调也生冷下来,道:“你能说出王霸无异道,说明你心怀帝王之术。又冠冕堂皇说不拘泥小家亲情,你之生性当是凉薄。你这种人日后做了皇帝,手段定然酷辣无情,比怀柔稳进的衡顺帝更加危险,断然不能让你成为皇帝。”李景源一阵头大,没想到随口胡诌,反而让他添了几分杀心,早知道就不与他多说废话,随即摆摆手道:“此局罢了,荀青衣走吧。”荀仲道拂袖离去,踏青莲消失于茫茫白雪中。荀仲道刚走,李景源脸色立马涨红,体内气血翻腾的厉害,忍不住吐出一口猩红血水。方十箭的箭太过霸道,他伤得很重,强入天象也受了反噬,刚才不过是在强撑压制。邓太阿闪身而至,手掌搭在李景源肩膀上,帮他梳理体内躁乱气血。这时赵高也回来了,他伤得更重。一身紫蟒碎的厉害,身上伤口可见骨,尤其是脖子处有一道可怖剑痕,几乎绕颈,相当骇人。他拖着一具几乎被剔光了血肉森森骸骨,步履蹒跚而来。见到李景源看过来,赵高满是血污脸上挤出笑容,道:“老奴说了,割他肉剔他骨,就不会食言。”李景源笑着点头,气血平复后,感叹道:“今天可真够惊险的。”邓太阿手指曲动,那袭杀方十箭的皮肤小剑受到牵引,跳入空中,飞空归来,落入剑匣中。邓太阿合上剑匣,重新挂回腰间。淡淡一笑,道:“险是险了些,但你这次在生死之间先入剑四,又入天象,这险冒的值得。”又笑着补了一句:“剑四天象,放眼江湖能杀你的只有武评榜前十了。”李景源不由点头,今日这一局下来,他至少少修炼好几年。邓太阿接着又笑道:“读书人的心眼子又脏又多,那荀青衣更是心有百转千回,肯定会将你的修为境界传播出去,用力捧杀你。估计很快整座天下都会知道你二十二岁入剑四天象,天下仅见,说不得下次武评榜、剑客榜你能有个极好名次。”李景源苦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邓太阿淡淡道:“好坏皆有,当朝太子、剑四天象、绝世天骄,名头够大了。到时候你振臂一呼,就会有不少投靠者。”李景源微微颔首,这座江湖可不只有逍遥潇洒,更多是追名逐利,贪财恋权。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两句话有道理的很。这时有大批马蹄声传来,转头看去,是大雪龙骑军来了。三千大雪龙骑军奔袭而至,同时下马,单膝跪地,杵刀垂首:“属下来迟,请殿下治罪。”黑白玄翦三人随之快步走出,跪在李景源面前,垂首道:“请殿下治罪。”赵高一脸怒容,眼中隐有杀机,叱喝道:“为何来迟了?”黑白玄翦道:“有一剑客拦路,斩了吊桥,阻止了大雪龙骑军过桥。我三人联手依旧不敌对方。直至方才,有声音自空中传来,那剑客才收剑离去。”赵高冷声道:“那剑客是谁?”黑白玄翦道:“看剑术路数应当是剑客榜第五位的青蛇剑高子冉。”赵高恶狠狠道:“剑客第五高子冉,我记住了,他日必将他剥皮拆骨。”李景源道:“荀青衣说用了一份恩情,应当就是这青蛇剑高子冉了。有他拦路,你等来迟不为过。”李景源指向方十箭的方向,道:“朝着那个方向,大概五六里的位置,把方十箭的尸体带过来。”“是。”黑白玄翦立马领命,快速奔去。黑白玄翦去的很快,但回来却很慢,而且是空手而回。 第108章 凉州大马,横行天下 方十箭所立小土丘。 李景源一众人来到此处,看到了地上洒落的血水,但却没有方十箭的尸体。 邓太阿道:“我那一剑当刺中了他的心脉,应当活不了。” 黑白玄翦指着一处并不起眼的脚印,说道:“殿下,这个脚印浅而无力,大小也与其他足印不同,这里应当还有第二个人,根据脚印推断应该是个身高六七尺左右的男性。” 接着又指向一处道:“这里有马蹄印,马蹄印朝西,是往西边走的。不过这马蹄印有问题,这些马蹄印很浅。如果是托着两个人,马蹄印应当再深一倍才对。” 李景源皱眉道:“故作迷阵,是故意引我们向西。” 黑白玄翦又道:“我查探过了,脚印向北,但我追出百米,脚印却消失了。” 李景源眉头皱的更紧,道:“消失了?难道藏起来了?” 黑白玄翦摇头道:“我仔细检查了周围,无处藏人。” 李景源面无表情道:“难不成还能飞了不成,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三千大雪龙骑军轰隆而动,以小土丘为中心向外地毯式搜查。 就这般找了足足一个时辰,搜索了二十里范围依旧没找到方十箭。 李景源表情难看,阴沉道:“难道他还真飞了不成?” 邓太阿沉声道:“有一种可能,那出现的第二个人是个高手,或能做到踏雪无痕。” 赵高补了一句:“若是高手,估计早就逃的无影踪,追不上了。” 李景源沉吟片刻,喃喃道:“什么人会救方十箭?难道是长公主的人?” 随即哼了一声:“算这方十箭运气后,本来还想割他的脑袋,将头颅挂于城墙上,尸体埋在少陵城下,让他死后也不得安生,夜夜被冤魂折磨。” 他李景源可是很记仇的。 “罢了,不找了,回城。” 李景源带领三千大雪龙骑军返回少陵城,大雪龙骑军两千守城,余下一千驻守刺史府,护卫李景源。 李景源将章家秘录交给掩日,道:“你去一趟葬剑山,将这本章家秘录交给葬剑山。什么话都不要说,送完后立马回来。” 掩日接过章家秘录,立马动身。 虽说他们已经脱离葬剑山,生死无关葬剑山,但双方都知道其中缘由。 葬剑山死了一个麒麟剑种或许不会怎样,但死了一个天象守剑人那就不一样了,很有可能不会罢休。虽然不敢明面上针对李景源,但暗地里就难说。 李景源送出这本章家秘录就是让他们明白,是他保住了葬剑山的脸面,让他们没理由再对李景源出手。 但这件事不算结束。 他日李景源重兵在手,必报今日之仇。 葬剑山,葬剑山,葬他们那群剑客岂不真好。 他李景源很记仇的。 李景源调遣罗网和少陵城的官差离城接引李存孝他们归来。 今日荀青衣这一局让他差点身死,他不得不更加重视甘州死局的最终杀子。 第二天凌晨,李存孝和典韦二人先行赶到少陵城,余下骑兵还需一日时间。 身边多了李存孝这位绝世杀神,心里也安定许多,可以专心养伤。 少陵城中十五日,李景源伤势尽复,天象境界也稳固了。 更惊喜的是【暴压江湖】任务已经完成了二十七次,代表袁左宗已经灭了二十七个江湖势力,攒下了二十七个盲盒大礼包。 不过大多是最差的i级盲盒,2级只有四个,3级一个也没有。 甘州江湖名声最大的的雀刀门也不过是提供了2级盲盒而已,甘州江湖还是太弱了。 李景源先将i级盲盒全部打开。 “恭喜宿主获得良弓*1000。” “恭喜宿主获得精钢刀*2000。” “恭喜宿主获得一年修为卡*1。” “恭喜宿主获得普通军卒*1000。” “恭喜宿主获得玄品功法混元掌。” “恭喜宿主获得黄金一万两。” …… 二十三个i级盲盒大礼包一共给李景源开出了三千普通军卒,玄黄两品武学功法三本,武器甲胄凑凑还不足千套,金银倒是不少,足有五十万两。 李景源觉得最有用的修为卡有两张,还都是一年修为卡。 i级盲盒大礼包不尽人意啊。 李景源紧跟着打开了四个2级盲盒大礼包。 “恭喜宿主获得西凉铁骑*4000。” “恭喜宿主获得明光甲。” “恭喜宿主获得五年修为卡。” “恭喜宿主获得魏武卒*2000人。” 李景源忙查看,系统奖励的这支西凉铁骑是西晋末年名将北宫纯所领精锐骑兵,兵种介于轻骑和重骑之间。 古有民谣:‘凉州大马,横行天下’,说的就是北宫纯的西凉铁骑。 这三千人的西凉铁骑毋庸置疑是百里挑一的精兵。 而开出的第二个军团魏武卒来头更大。 古华夏战国时期有七个特种精锐军队,分别是秦锐士、楚申息,齐击技,魏武卒,韩劲弩,赵边骑,燕死士。 魏武卒便是其一,由兵家亚圣吴起亲自训练,是一支精锐重装步兵。 《荀子·议兵》中记载过:“魏之武卒,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 简单来说魏武卒人皆膂力惊人的悍卒。 魏国就是靠着这支强悍的魏武卒,攻秦,败齐,破赵,灭中山,成为战国第一个称雄的国家。 这两千魏武卒完全可抗衡三千西凉铁骑。 加上这两支精兵,李景源麾下兵马已有两万人了,除了三千普通军卒外,至少都是以一当五的精锐,可当十万大军。 第三个奖励五年修为卡自是不用多少。 最后的明光甲也是颇有来历,是【将夜】一书中武道巅峰的夏侯所穿铠甲,以坚不可摧著名。 李景源兵有定秦剑,可却没有与之配套的宝甲,这套明光甲刚好弥补了李景源有兵无甲的尴尬。 李景源很满意四个2级盲盒大礼包开出的奖励,只可惜甘州江湖太弱了,最强的雀刀门也灭了,余下江湖势力恐怕只能给他提供i级盲盒大礼包。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若是能多开出些修为卡也好。 甘州死局不知何时到来,他得尽快肃清甘州江湖。 这日中午,四千西凉铁骑踏城而出,朝着那座岌岌可危的甘州江湖而去,加速甘州江湖灭亡。 第109章 大金刚血入药 前有七千大雪龙骑军压得这座甘州江湖喘不过气,后有四千西凉铁骑奉命踏州,两支铁骑彻底绞杀了这座江湖。 这座甘州江湖人心惶惶,无门无派的江湖好恶客生怕遭到毒手,被吓得纷纷遁藏,或逃离了甘州。 动荡恐慌的的又何止是甘州江湖,参与了甘州之局的官绅世家皆是被太子的烈烈手段吓得魂飞魄散。 不过很快李景源的一封封密信送去了这些官绅世家手中,稳住了他们。 信中有苛责,更多的意思是让他们将功赎罪,让他们解决甘州流民问题,稳定甘州。 甘州首位的马家收到了两封密信,一封来自李景源,一封来自马恕。 马恕为保命亲自写下密信让马家全力执行李景源的命令,有马家带头,头上又悬着铁骑利刃,甘州的官绅世家们只得低头照做。 没有照做或办事不力的,罗网就会上门,抄家灭族。全族上下脑袋斩下,发往甘州各城巡展,警示这些官绅世家。 半个月时间,就有一个世家,五个豪绅被抄家灭族,上千颗脑袋还在各城巡展。 这等狠辣手段下,官绅世家纷纷慷慨解囊,甘州流民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 李景源并不是要放过这些参与甘州之局的世家豪门,而是先利用他们解决流民问题。 这些世家豪门都是盘踞甘州各地的地头蛇,经营了数十年,上百年之久。若是这些世家豪门被逼急了,联合起来搞事情,比甘州江湖更加危险。 李景源倒不是怕他们,而是甘州死局的最终杀子迟迟没来,他不想腹背受敌,再多一个难缠对手。 等彻底解决了甘州之局后,他会着手清洗掉这些甘州官绅世家。 参与此局的一个也逃不掉。 甘州奇骏谷一座由地陷而成的特殊地貌,此地比邻甘州大江,有江水自谷上流过,落谷而下,形成了层层叠叠的瀑布。 奇骏谷水多则林密,花木扶疏,风景旖旎,是甘州有名的奇地。甘州士子甚至其他州的士子多喜欢来此观大江,览瀑布奇景,奇骏谷中的岩壁大石上多有这些士子们留下的寄情诗词。 不过二十年前,甘州祝家强取了这座奇骏谷,将其变成了祝家私物。 祝家是甘州的大世家,与马家是数十年的姻亲关系,马祝两家每一代都会有联姻。 马恕年轻的时候就娶了祝家的大小姐。 前年这位祝家大小姐意外离世,祝家还将一对双八的双胞胎姐妹嫁给了年过六十的马恕为妾,继续巩固双方的姻亲关系。 值得玩味的是这双胞胎姐妹和那位去世的祝家大小姐是姑侄关系。 祝家得益于马家这份深厚的姻亲关系,在甘州几乎横着走。 祝家生意也是和马家紧密相连。 马家拥有甘州最大的养马地,经营着甘州最大的贩马生意,甘州出产的马匹有六成来自马家。 而且马家出健马,能养出驮负重甲的健马,这一点深得朝廷看重,靠着朝廷扶持,马家才能稳坐甘州第一世家。 马家野心不止于此,但朝廷不想马家一家独大,因而有牵制在,马家想要更进一步,就得拿下甘州马政职,这也是马恕入甘州局的原因。 马家每年都需要进入西戎购马,有官方背书,马家可以轻易穿过边境关隘。 祝家便靠着马家的运输路线和关系网偷偷将大衡的绸缎胭脂等紧俏货物送往西戎那边转售,差价极为可观,尤其是走私些盐巴之类的禁物,更是日进斗金。 祝家在马家眼皮子底下走私,马家岂会不知。若没有马家庇护,祝家又怎能安生做了二十余年的走私生意。 马家庇护祝家可不是因为姻亲关系,而是实实在在的金钱利益,祝家将走私所赚的六成收益都给了马家。 马家常年游走在两国之间,太清楚走私生意日进斗金,但他们不敢做。 祝家何尝不是马家用来赚这走私收益的替罪羊。 奇骏谷中多瀑布,其中最大的一条瀑布落差有百米,倾泻而下时,跌水万钧,轰响声传出半里之外。 曾有大儒于此写下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的千古名句,因而这条瀑布有了天河之名。 此时在这万钧流水之下,坐着一个体型壮硕的中年人,袒露上身,用后背扛起激流,全身肌肤被冲击得通红入紫。 这腊月寒冬,他却袒露上半身,承受冰水冲击,一看便知这是位修为精深的武夫。 这中年武夫不是别人,而是祝家的当代家主祝年。传闻他早年拜了个神秘老师,学了一门内外兼修的横练功夫,靠着祝家雄厚财力,硬是将横练功夫练到了先天境。 祝家强取这座奇骏谷,便是祝年想依靠天河瀑布的水流冲击修炼横练功夫。 渐渐地祝年身体摇摇晃晃,似乎到了极限,有些扛不住这湍急瀑流。 这时有一佝偻老人神出鬼没的穿过了祝家布下的暗哨,出现在了天河瀑布附近,遥望着瀑下中年人。 只见这佝偻老人一挥手,一道无形之力将瀑下中年人扯拽出来。 中年人脸色陡变,内力运转间身上水流迅速蒸发,形成了大片白雾。抱起拳架,随时出手。 待他看清来人面容,脸色立马恭敬,抱拳道:“老师,您来了。” 佝偻老人随意坐在一块大石上,从衣袖中掏出一杆包浆严重的老烟枪,自顾自的塞上几钱一斤的烟叶,点燃烟枪,用力吸了一口,而后吞云吐雾起来。 外界传言声名赫赫的铁手祝年此刻倒像个犯错的孩童一般,双手垂落,恭敬站在一边,头都不敢完全抬起。 佝偻老人吐出一口浓烟,展颜抒怀,瞥了一眼祝年,道:“易筋铁衣功不能急功近利,须知万丈高楼平地起,根基要足够厚实才行。” 祝年羞愧道:“老师教训的是,弟子日后不会冒进了。” 佝偻老人颔首道:“再过几年你的易筋铁衣功就能到先天巅峰,到时我去趟落龙寺给你取来龙守秃驴的大金刚血,以大金刚血入药,可让你破入宗师。 其实齐小秃驴的大金刚血更好,但泥难山对他看护的紧,不好上山,而且那齐小秃驴的大金刚身也确实破不开。” 第110章 天下第一魔头陈六甲 祝年有些好奇问道:“齐白衣二十不到,他的大金刚身连老师都破不了?难不成他真是佛陀转世?”佝偻老人抽一口烟,重重吐了出来,眯着眼道:“大概是吧,应该还是从西边来的佛陀。不过天机模糊的很,算不清。听说齐小秃驴出世的时候有佛光普照,地涌金莲异象,这没法考证。不过齐小秃驴一夜入大金刚境确实出现了佛光普照泥难山异象。老头子当时好奇的紧,就用了曾取来的半成大燕国运推算了一番,结果天机厚重,只看的气运金线往西入天穹而去。老头子舍不得另外一成国运,就没继续算下去。”祝年瞠目道:“老师,这世上真有转世一说?我只当是那些道佛如三家故作宣传,抬高身价的手段。”佝偻老人瞥了他一眼,幽幽道:“先天五境,入那第三境便是人间一流,如道家第三境陆地神仙,称作陆地神仙已不为过了。那第四境古往今来凤毛麟角,他们都不能称之为人了,估摸他们自己也没把自己当人。一个个坐在洞天福地中,以人间做棋盘,拨弄着人间,争夺着天地气运,图那再上一层。要知三教至圣可都是先天第五境,都是些一语成谶的真神仙,神通连天地,魂魄游四海。老头子也不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知晓那天宗的谢玉霄就是道门吕祖转世,只是不知为何又转世了,道门这些年都在寻找吕祖的转世之身。”祝年被震撼得无以复加,吕祖啊,那可是更久远的大人物。道家典籍中,这位吕祖可是早已飞升仙界了。还有那位谢玉霄也是上一代的天宗大天师,传闻也已经飞升了。佝偻老人也不顾祝年震惊,抽着烟枪,自顾自道:“老头子看过佛门光世录,知晓佛门源头在西方孔雀国。那里的佛门,不应该称之为佛教,不止释家一门,佛陀有好几位,好生气派,想必气运如华盖吧。等老头子再得几分气运,一定想办法去趟西方孔雀国,夺几分气运回来。那西方释迦摩尼转世入中土,估计也惦记着我们这里的气运,老头子算计算计他们,算是礼尚往来了。”祝年皱眉道:“佛家东度中土已有千年时间,难道还和原来的释家有关联不成?”佝偻老人轻笑道:“大概是根底在吧,佛门前生为释门,释门只有一位释迦摩尼佛,若那齐小秃驴真是佛陀转世也只有那位释迦摩尼佛了。”祝年初次听闻人间辛秘,被震惊的有些恍惚。佝偻老人看了他一眼,道:“现在告诉你这些还为时过早,本想你入宗师再与你说说的。今日不知怎的,就多嘴了几句。或许是见了能和荀三甲旗鼓相当的桃花剑神,他那杀伐剑道当真厉害,道一声剑神也不为过了,也或许是亲眼见到太子入剑四天象跻身世间一流,心中蔚然吧。这大衡要热闹起来了,亦如当年的大燕,这么多年的下子布局终于要正是开场了,有感而发。”祝年只听着,不敢打扰佝偻老人自说自话。佝偻老人又抽了两口大烟,重重吐出,沉声道:“甘州的最后一子,可以下了,也不用隐藏,让最后一子猛烈些,将甘州搅得天翻地覆。本来老头子收了大衡的点点气运,落子甘州。但前些日子见了那大衡太子,老头子有些看不透,二十二岁入得剑四天象,世间罕见呐,他那开国老祖也不及他。若是让他活着回京都,皇宫里的老怪物铁定会保着这位得意后人,那时就不好杀了。趁着那老怪物出不了皇宫,赶紧杀了为好。”祝年神情一紧,躬身肃穆道:“是,老师。”佝偻老人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轻笑道:“等这一子完成后,就好生跟着为师修行,你是我陈龙宫的大弟子,怎么也得入世间一流,才能不堕了我的名声。”祝年一脸惊喜,激动道:“弟子明白,一定不负老师托付。”佝偻老人满意点点头,临走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他一步踏出,消失于山林间,祝年满心激动感叹道:“老师真神人也。”感叹完后,他立马穿上衣袍,匆匆离去。佝偻老人几下自奇骏山中走出,见到山外林边,一个约莫七岁小童靠在一口棺材上呼呼大睡。佝偻老人走过去,抬手给了他一烟枪,把小童打醒。小童捂着脑袋,没好气的指着佝偻老头,破口大骂:“又打脑袋,你又打我脑袋,你不知道打脑袋会变笨的吗?”佝偻老人没好气的道:“老头子让你好生看着棺材,谁让你在这里睡觉的。”小童指着佝偻老人的鼻子,骂的很难听:“你个老不死的,这几日一直在赶路,小爷都累坏了,还不能睡一觉啦。”佝偻老人气的抬手又要打,小童眼疾手快,躲开了烟枪,然后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将佝偻老人踢翻在地。佝偻老人气的狠狠喘了两口气,骂道:“好小子,老头子好不容易求来的鞭龙腿,不是让你踢老头子的。”小童掐着腰,幸灾乐祸道:“你叫陈龙宫,你常说你是龙宫的真龙士,我这鞭龙腿不就是鞭龙的吗,打你这龙士岂不是真合适。还有你当小爷为什么学鞭龙腿,就是要踢你这没脸皮的老家伙。”佝偻老人被这没大没小的小童气的上气不接下气。没成想小童满不在乎,坐在棺材上抱着膀子,昂着小脑袋,那轻蔑眼神好似在说:小爷看你怎么作。佝偻老人眼看唤不起小童的良心,也不演了,叹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尘土,又叹了口气,没好气的道:“老头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小童立马回怼道:“还不是你坏事做多了,陈大魔头,小爷就是你的报应。”佝偻老人一叹再叹,道:“但好人不偿命的。”小童哼道:“歪理。”佝偻老人破天荒露出一脸无奈。他是谁。他可是两百年前与那些坐在洞天福地中的老怪物同下一盘棋,一张嘴挑起大燕乱局,一局棋让大燕分崩离析的天下第一魔头陈龙宫。荀仲道号称荀三甲,有棋道、书道、治国之道天下第一,但他有六甲第一。奇门第一、阴阳谶纬第一、草书第一、画道第一,诡道第一。这五甲第一天下公认。而第六甲是他自诩的烟甲,他喜抽烟,抽尽天下烟草,认为比天下任何人都懂烟草,所以自诩了一个抽烟第一。 第111章 战国第一 他陈六甲一生算人,无往不利。此生最大一局便是瓦解了大燕,盗取了大燕朝两成半国运,让天下陷入长达二十年的动乱。至大衡开国,天下人口少了一半,死了过三千万人,他陈六甲起码要背负一千万人命。天下第一魔头因此而来。临了时收了个嫡传弟子,还是他陈家最后的血脉。为了这个小弟子,他陈六甲是费劲了心思,走南往北,寻了无数灵丹宝打熬他的筋骨,寻得各种功法秘术助他踏上修炼之路,甚至将自已仅剩的一成大燕国运渡入他体内,让其有天钟之相。然而自已这个小弟子顽劣的很,简直是个小魔童,最是喜欢和他唱反调。但打是打不得,骂也骂不过,他这天下第一魔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陈六甲叹气无奈道:“赶紧收拾一下,我们要离开甘州了。”小童看了一眼奇骏山,瘪嘴道:“你忽悠好了我那便宜师兄?”陈六甲淡淡道:“老头子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弟子。”小童切了一声,叹道:“那祝年也真是可怜,被卖了还帮人数钱。”陈六甲自得道:“若是没有老头子,他祝年能有今日?他祝家能有今天?况且能被老头子算计,他也该得意了。老头子这辈子算人无数,值得用上十几二十年时间的哪个不是王侯将相或者天之骄子、得道高人。”小童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呸了一声道:“别吹嘘了,小爷今天累了,不想背棺材,你自已背。”陈六甲立马道:“老头子都多大年纪了,你小子知不知道尊老爱幼。”小童一脚踢在棺材上,那有两米朝上的棺材竟然被他一脚踢飞。哐当一声,砸落在陈六甲面前,棺材上的铁链松掉,盖板砸落了下来。从里面掉落出了一具贴满了黄符的尸体,脸都被黄符完全覆盖,看不清面容,但有一个明显特征他是独臂。陈六甲老脸焦急的直拍大腿,赶紧将尸体重新放回棺材中,嘴里还嘟囔着。“我的小祖宗啊,这可是老头子好不容易偷来的,将来他可是你重要的护道傀儡,见了光,魂魄会保不住的。”重新封好棺材,将铁链重新绑上,陈六甲这才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魂魄还没散掉。”小童知道自已做错了事,小脸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脾气很倔,也不道歉,小声道:“谁让这铁链被绑好。”陈六甲见小童模样,咧嘴笑道:“小祖宗累了,今天就老头子来背棺材吧。”陈六甲一只手就将几百斤重的棺材抬了起来,两条锁链搭着肩膀,整个棺材横搁于身后。身高不过七尺,看着像是耄耋之年的佝偻老人却轻轻松松的背着几百斤重的棺材,谁见了谁不惊奇。陈六甲伸出手,笑眯眯道:“走了,小祖宗。”小童昂着脖子,牵住了陈六甲的手。陈六甲眯着眼笑的很开心,爷孙俩亦步亦趋的踏雪而去。“小祖宗,老头子给你取名陈愚,是有寓意的。古人言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这话说的很好,老头子不想教出一个斗魁来做乱世的魔头。”“你不天天和小爷吹嘘你天下第一魔头吗,我看你得意的很。”“得意归得意,但活得也累啊,算计来算计去,奔波劳苦了一辈子,到现在还在到处跑,到处算计,有时候也不如含饴弄孙的老农。老头子只想护你一生,再给你挣个数代富贵安稳。等你长大老头子给你挑了几个凤格做媳妇,帮我们陈家开枝散叶。原先那李白衣是极好的丹凤格,只是可惜你还太小,不合适。不过老头子算出几年后北狄那边会出个丹凤,到时候老头子给你抢过来做个童养媳。”“小爷才不要富贵安稳,小爷要做比你还大的大魔头,还有小爷的媳妇自已会抢,用不上你。”“唉,你啊,别算计人了,算计人会折阴德的。” “你不是天天算计人吗?”“所以陈家只剩下我们两个了。”“那你以后少算计人了,小爷可不想早早下去。我那爹娘早就不认识了,下去了也是孤苦一人,小爷可不想做孤魂野鬼。”“好好好。”……少陵城刺史府,李景源已经一个月未出房间。他盘坐在床上,定秦剑横搁腿上,身上缠绕着一条金龙,缓慢游动。这条金龙栩栩如生,好似真实,身上散发着浓重且霸道的威压。这条金龙就是李景源的帝王剑意吸纳定秦剑龙气后的具象化。李景源用了三张修为卡,增加了七年修为,将他从天象初期的境界提升到了天象境中期。一个月的苦修,他成功稳定了境界。虽说只是提升了一个小境界,实力方面却是成倍增加。此时的李景源凭借着定国剑法和金刚不坏神功完全能和天象后期一战。这座天下除了像荀三甲这类的天象绝巅,亦或是再往上的老怪物,无人可以稳杀他。“恭喜宿主暴压一州江湖,触发阶段奖励。”正在专心修炼的李景源脑海中想起了系统声响,有别于【暴压江湖】任务的播报内容,让李景源产生兴趣。甘州江湖势力已经被大雪龙骑军和西凉铁骑彻底清洗,在最后一个【暴压江湖】任务完成后,触发了额外的阶 段奖励。奖励内容更是从未见过的3级盲盒大礼包。2级盲盒已经能开出聚散流沙、西凉铁骑和魏武卒这般好的奖励,而级别更高的3级盲盒又该开出何等惊人奖励。心中的期待值一下子被拉满,迫不及待地开启3级盲盒。抽奖大转盘开启,在满心期待下,指针落定。“恭喜宿主获得铁鹰锐士*1600。”李景源眼睛瞪大,惊喜万分,没想到竟然开出了大秦最强大最精锐的铁鹰锐士。大秦军卒几十万,但铁鹰锐士却只有堪堪的1600人。铁鹰锐士人均六边形战士,不仅膂力惊人、剑术超凡、箭术卓绝,而且马战步战样样精通,号称上马可战赵国边骑,下马可击魏国武卒的无敌勇士,是战国毋庸置疑的第一强兵。只可惜铁鹰锐士唯一的缺点就是兵员太少,若是如那魏武卒能扩充到五万人,足以横推六国。系统召唤来的铁鹰锐士最低都是后天一品,先天境超过三分之一,宗师境有二十来位,军卒的修为境界比例比大雪龙骑军还要夸张。虽然铁鹰锐士只有1600人,但毫不可客气地说,它至少可以击败十倍以上的敌人。“你不是天天算计人吗?”“所以陈家只剩下我们两个了。”“那你以后少算计人了,小爷可不想早早下去。我那爹娘早就不认识了,下去了也是孤苦一人,小爷可不想做孤魂野鬼。”“好好好。”……少陵城刺史府,李景源已经一个月未出房间。他盘坐在床上,定秦剑横搁腿上,身上缠绕着一条金龙,缓慢游动。这条金龙栩栩如生,好似真实,身上散发着浓重且霸道的威压。这条金龙就是李景源的帝王剑意吸纳定秦剑龙气后的具象化。李景源用了三张修为卡,增加了七年修为,将他从天象初期的境界提升到了天象境中期。一个月的苦修,他成功稳定了境界。虽说只是提升了一个小境界,实力方面却是成倍增加。此时的李景源凭借着定国剑法和金刚不坏神功完全能和天象后期一战。这座天下除了像荀三甲这类的天象绝巅,亦或是再往上的老怪物,无人可以稳杀他。“恭喜宿主暴压一州江湖,触发阶段奖励。”正在专心修炼的李景源脑海中想起了系统声响,有别于【暴压江湖】任务的播报内容,让李景源产生兴趣。甘州江湖势力已经被大雪龙骑军和西凉铁骑彻底清洗,在最后一个【暴压江湖】任务完成后,触发了额外的阶段奖励。奖励内容更是从未见过的3级盲盒大礼包。2级盲盒已经能开出聚散流沙、西凉铁骑和魏武卒这般好的奖励,而级别更高的3级盲盒又该开出何等惊人奖励。心中的期待值一下子被拉满,迫不及待地开启3级盲盒。抽奖大转盘开启,在满心期待下,指针落定。“恭喜宿主获得铁鹰锐士*1600。”李景源眼睛瞪大,惊喜万分,没想到竟然开出了大秦最强大最精锐的铁鹰锐士。大秦军卒几十万,但铁鹰锐士却只有堪堪的1600人。铁鹰锐士人均六边形战士,不仅膂力惊人、剑术超凡、箭术卓绝,而且马战步战样样精通,号称上马可战赵国边骑,下马可击魏国武卒的无敌勇士,是战国毋庸置疑的第一强兵。只可惜铁鹰锐士唯一的缺点就是兵员太少,若是如那魏武卒能扩充到五万人,足以横推六国。系统召唤来的铁鹰锐士最低都是后天一品,先天境超过三分之一,宗师境有二十来位,军卒的修为境界比例比大雪龙骑军还要夸张。虽然铁鹰锐士只有1600人,但毫不可客气地说,它至少可以击败十倍以上的敌人。“你不是天天算计人吗?”“所以陈家只剩下我们两个了。”“那你以后少算计人了,小爷可不想早早下去。我那爹娘早就不认识了,下去了也是孤苦一人,小爷可不想做孤魂野鬼。”“好好好。”……少陵城刺史府,李景源已经一个月未出房间。他盘坐在床上,定秦剑横搁腿上,身上缠绕着一条金龙,缓慢游动。这条金龙栩栩如生,好似真实,身上散发着浓重且霸道的威压。这条金龙就是李景源的帝王剑意吸纳定秦剑龙气后的具象化。李景源用了三张修为卡,增加了七年修为,将他从天象初期的境界提升到了天象境中期。一个月的苦修,他成功稳定了境界。虽说只是提升了一个小境界,实力方面却是成倍增加。此时的李景源凭借着定国剑法和金刚不坏神功完全能和天象后期一战。这座天下除了像荀三甲这类的天象绝巅,亦或是再往上的老怪物,无人可以稳杀他。“恭喜宿主暴压一州江湖,触发阶段奖励。”正在专心修炼的李景源脑海中想起了系统声响,有别于【暴压江湖】任务的播报内容,让李景源产生兴趣。甘州江湖势力已经被大雪龙骑军和西凉铁骑彻底清洗,在最后一个【暴压江湖】任务完成后,触发了额外的阶段奖励。奖励内容更是从未见过的3级盲盒大礼包。2级盲盒已经能开出聚散 流沙、西凉铁骑和魏武卒这般好的奖励,而级别更高的3级盲盒又该开出何等惊人奖励。心中的期待值一下子被拉满,迫不及待地开启3级盲盒。抽奖大转盘开启,在满心期待下,指针落定。“恭喜宿主获得铁鹰锐士*1600。”李景源眼睛瞪大,惊喜万分,没想到竟然开出了大秦最强大最精锐的铁鹰锐士。大秦军卒几十万,但铁鹰锐士却只有堪堪的1600人。铁鹰锐士人均六边形战士,不仅膂力惊人、剑术超凡、箭术卓绝,而且马战步战样样精通,号称上马可战赵国边骑,下马可击魏国武卒的无敌勇士,是战国毋庸置疑的第一强兵。只可惜铁鹰锐士唯一的缺点就是兵员太少,若是如那魏武卒能扩充到五万人,足以横推六国。系统召唤来的铁鹰锐士最低都是后天一品,先天境超过三分之一,宗师境有二十来位,军卒的修为境界比例比大雪龙骑军还要夸张。虽然铁鹰锐士只有1600人,但毫不可客气地说,它至少可以击败十倍以上的敌人。“你不是天天算计人吗?”“所以陈家只剩下我们两个了。”“那你以后少算计人了,小爷可不想早早下去。我那爹娘早就不认识了,下去了也是孤苦一人,小爷可不想做孤魂野鬼。”“好好好。”……少陵城刺史府,李景源已经一个月未出房间。他盘坐在床上,定秦剑横搁腿上,身上缠绕着一条金龙,缓慢游动。这条金龙栩栩如生,好似真实,身上散发着浓重且霸道的威压。这条金龙就是李景源的帝王剑意吸纳定秦剑龙气后的具象化。李景源用了三张修为卡,增加了七年修为,将他从天象初期的境界提升到了天象境中期。一个月的苦修,他成功稳定了境界。虽说只是提升了一个小境界,实力方面却是成倍增加。此时的李景源凭借着定国剑法和金刚不坏神功完全能和天象后期一战。这座天下除了像荀三甲这类的天象绝巅,亦或是再往上的老怪物,无人可以稳杀他。“恭喜宿主暴压一州江湖,触发阶段奖励。”正在专心修炼的李景源脑海中想起了系统声响,有别于【暴压江湖】任务的播报内容,让李景源产生兴趣。甘州江湖势力已经被大雪龙骑军和西凉铁骑彻底清洗,在最后一个【暴压江湖】任务完成后,触发了额外的阶段奖励。奖励内容更是从未见过的3级盲盒大礼包。2级盲盒已经能开出聚散流沙、西凉铁骑和魏武卒这般好的奖励,而级别更高的3级盲盒又该开出何等惊人奖励。心中的期待值一下子被拉满,迫不及待地开启3级盲盒。抽奖大转盘开启,在满心期待下,指针落定。“恭喜宿主获得铁鹰锐士*1600。”李景源眼睛瞪大,惊喜万分,没想到竟然开出了大秦最强大最精锐的铁鹰锐士。大秦军卒几十万,但铁鹰锐士却只有堪堪的1600人。铁鹰锐士人均六边形战士,不仅膂力惊人、剑术超凡、箭术卓绝,而且马战步战样样精通,号称上马可战赵国边骑,下马可击魏国武卒的无敌勇士,是战国毋庸置疑的第一强兵。只可惜铁鹰锐士唯一的缺点就是兵员太少,若是如那魏武卒能扩充到五万人,足以横推六国。系统召唤来的铁鹰锐士最低都是后天一品,先天境超过三分之一,宗师境有二十来位,军卒的修为境界比例比大雪龙骑军还要夸张。虽然铁鹰锐士只有1600人,但毫不可客气地说,它至少可以击败十倍以上的敌人。 第112章 边关变故 米三,羊肠关的守关卒,家里都是乡村老农,没甚文化,因他在家排行老三,便取了个米三的大名,他还有两个哥哥,叫做米大和米二。米三家中困苦,实在负担不起三个儿子,最小的米三就被送去了军队。米三长得结实,年轻力壮,但有一次得罪了上级,就被发配了羊肠关。羊肠关是大衡西疆边境线上孤悬于外的一座前哨关,是前冲地带。两国安稳时期,羊肠关是两国商贸的检查哨,但若是爆发战争,羊肠关就极为危险,死亡率极高。这些年西戎和大衡关系不错,未发生过大战,羊肠关倒也安稳。平时来往商队路过羊肠关还能从中捞些油水。羊肠关的小旗正就和甘州最大的马家商队关系不错,马家商队过关都是简单检查就放行,马家商队也是大气,每次都会给些小钱慰劳。小旗正自然是占大头,这些年下来,捞了不少油水,前年还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娶上了媳妇,今年还打算盖一间石瓦房,把米三羡慕的要死。马家给的慰劳钱,米三也有一份,虽不多,但几年积累下来也有个二十两银子,够他退伍后回家置个小房子,置办几亩田地,说不得还能娶个漂亮媳妇。往年马家商队只是一两个月去西戎一次,但这两三个月马家商队去西戎的次数比得上一整年了,而且每次都是带回大批的西戎健马。米三觉得有问题,小旗正却说他多管闲事,说马家是甘州第一世家,那么大的家业在甘州,还敢造反不成。米三想想也是,是个人也不会舍得那么大的家业,去干那造反杀头事。但今天出祸事了,今日马家商队从西戎路过羊肠关,小旗正准备开关放行的时候,马家商队的护卫们突然出手杀了小旗正,羊肠关十二戍卒尽数被杀死,他因上茅房而躲过一劫。米三发现马家队伍中竟然有西戎兵,他知道祸事了,那马家真要造反。他趁着马家护卫们搜查羊肠关时,抢了一匹马,一路狂奔。米三面无人色,他后背中了两箭,伤的很重,双目已不太看得清道路,仍旧不顾一切驱马狂奔,他要将消息带到横断隘。横断隘是西疆边境线上的第三大关,就在羊肠关的后方,距离只有三十里。三十里距离,平时只需两个时辰功夫就能到。但今天尤为困难,他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几近人死灯灭,不断告诉自己就到了,再撑会儿,不能死啊!就算要死,也要把消息带到,他死了也是因公殉职,家里也能得些体恤钱。终于赶到横断隘,在横断隘的厚重关门前,米三勒住了战马,一阵天旋地转后,从马背上狠狠摔下来,滚落于关门口。关门开启小缝,两个关卒跑出来,米三竭尽全力嘶吼道:“马家勾结西戎,屠戮羊肠关,马家造反了,快去,快去,报告大将军。”一个关卒蹲下,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狠狠捅进米三心窝。米三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顷刻间气绝身亡,死不瞑目。关卒替他合上双眼,于另一个关卒将他的尸体拖回横断隘中。横断隘内的大将军府内,大将军于北辰一脸怒容,急得来回踱步。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材火辣的红衣美妇,她一脸狐媚相,举手投足间风骚至极。这狐媚美妇是大将军于北辰最得宠的美妾祝媚儿,她是祝家人,是祝年的义妹,五年前被祝年送给了于北辰做妾。他人不知道是这祝媚儿其实是陈六甲亲自调教出来的媚女,天生的狐狸精命格。陈六甲手把手的教她房之术和双修秘术,据说这祝媚儿在床上可做出各种玄妙姿势,深得于北辰宠爱。几年下来,于北辰已经离不开祝媚儿,事事都听她的。于北辰终于忍不住了,怒道:“你们祝马两家真的要造反吗?”祝媚儿轻轻一笑,也妩媚动人,道:“相公,哪有那么严重,只是想让你开开口子,放一部分西戎兵入关而已。左右不过几万万人而已,掀不起什么大浪的。”于北辰愤恨道:“即便是一个西戎兵入关,我这大将军也坐到头了,你想害死我吗?”“相公,你吓到我了。”祝媚儿那双最是吸引人,好似能说话般的大眼睛中蓄满泪水,不知情的人看了心都能碎。于北辰一下子心软下来,走过去将祝媚儿拥入怀中,叹息道:“媚儿,这事真做了,我这脑袋也就快没了,你祝家也要完蛋。何必做这种捅破天的杀头事,我们好好过日子不行吗?只要我还是横断隘守将,你祝家依旧可以靠着马家做走私生意,将来取代马家也不是不可能。”祝媚儿梨花带雨,可怜兮兮道:“相公,真不行吗?”于北辰再度叹气道:“媚儿事事我都能听你的,但这件事真不行啊。”噗呲一声,于北辰瞪大眼睛,向后退了两步,腹中插着一根玉簪子,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祝媚儿。祝媚儿一秒变脸,轻轻拭去眼角泪水,没好气的道:“妆都哭花了。”于北辰颤抖着指着祝媚儿,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祝媚儿站起身来,腰肢扭动,那盈盈一握的细柳蛇腰是于北辰的最爱,多少次床第间因它而疯狂。祝媚儿也不再掩饰,轻笑柔身道:“既然不行,留着你也就没用了,相公,麻烦你能快些去死吗。”于北辰只觉得此刻妩媚动人的祝媚儿活脱脱是个吃人的蛇蝎,拔出腹中玉簪,愤怒上前。但门口冲出一人,一脚将于北辰踢翻在地。于北辰挣扎起身,看到来人面容,顿时惊呆了。这人竟然和他一模一样,身高,面容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身上穿的也是他的将军甲。于北辰一脸惊悚,哆嗦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来人笑道:“我是于北辰啊,横断隘的大将军。”就声音都一般不二。 第113章 狐狸登台做假凤 于北辰惊恐喊道:“不,这不可能。” 祝媚儿笑道:“很像对吧,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和你身高一般不无二的人。我把他安排在你身边做亲卫,跟了你五年,学全了你的说话方式、行为举止。 再加上这面老爷亲自做的足以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想必现在你母亲在这里也辨认不出来吧。“ 于北辰瞪大眼睛,终于知道眼前假扮之人的身份,道:“你是徐江,徐江,你们姐弟从一开始就在坑我。” 假于北辰笑了起来,说话声音变了一个人,道:“恭喜你猜对了。” 于北辰恼怒嘶吼道:“你说他是你远方的表弟,是假的吧。你从一开始就在坑我,你们祝家从一开始就想要取代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祝媚儿拿出一块铜镜,自顾自的补妆,不耐烦道:“江哥儿,快杀了他,我不想再看到这个老男人了。” 假于北辰拔出了本属于于北辰的将军刀,缓步上前。 于北辰提起丹田内力,但丹田内内力稀疏,身体酸软无力,无法动弹。 祝媚儿心肠厚黑,轻笑道:“我那簪子上涂了毒药,最能消融内力,见效很快的。” 于北辰惊恐的嘶吼道:“毒妇,毒妇啊。” 假于北辰狞笑着,走到他面前,戏谑道:“大将军,眉儿姐以后就是我的了。” 于北辰急了,大喊道:“我愿意帮你们,媚儿,我愿意帮你们。他是假的,假的就是假的,迟早会被拆穿的” 祝媚儿嘴角勾起,挂满了不屑,意态阑珊道:“只需假扮个十天半个月就够了,这横断隘我早就待够了,早就想走了。” 假于北辰狞笑着手起刀落,一刀砍下于北辰的脑袋,这位守边十年的大将军就这么憋屈的死在家中。 假于北辰笑道:“媚姐,接下来就是那监军肖君子了,我带兵去砍了他吧。” 祝媚儿道:“肖酮是儒家君子,而且专攻兵道经典,难缠得很,不好杀。不过祝家已有手段,你不用管。晚上就要行动了,你赶紧去军营做准备,不要误了大事。” 假于北辰点头,立马动身去了横断隘军营。 祝媚儿手指缠绕青丝,知道自已马上就可以离开这座困了她五年的苦寒边关,心情畅快许多,不由得哼出小曲。 蓦的回头看到大厅主座上不知何时出现的陈六甲,神色一凝,收敛了媚态,微微躬身,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敬畏。 她生的苦,有一个嗜赌成性的爹爹,他爹在她还未出生时就赌光了家产,全家就靠她娘一人做工忙碌苦苦支持。等她呱呱落地后,她那爹爹好几次要卖了她去换赌资。若她娘坚持死活护着她,她早就被卖去青楼,做那人人骑的娼妓了。 她尤记得五岁那年,她爹又赌输了,酗酒后肆意打骂娘俩,骂她娘俩是个赔钱货,她差点就被他爹溺死在水缸中。若不是她娘忍着一身伤痛背着她大半夜穿街走巷,好几次跌倒在地,一路爬到了老医师门口,将头磕破才求得善心搭救,这才保住了一命。 她爹越赌越疯狂,后来竟是丧心病狂的用她挟她娘亲去做私娼野妓,她永远忘不了那些粗鄙男子提着裤腰带从茅屋里走出,她爹弯腰谄媚收钱的丑陋嘴脸。 她眼看着她娘亲越来越憔悴,最后累死在了床上。 他爹没有半点伤心,反而对着娘亲的尸体拳打脚踢,骂她让自已失了买卖。 她恨死了他爹,不准她爹侮辱她娘的尸体,一口咬住她爹的腿上,结果被扯住头发提起,一拳砸在她肚子上,她那会儿才多大,哪里经得起几下打?她被打晕了,她很想就这样被打死,跟她娘亲一起走。 疼醒后她爹拽着她往青楼去,要把她卖了。没了娘亲,没人再保她了。她也不反抗了,只要能摆脱这个烂爹,她觉得去哪里都好。 在路上,她碰到了陈六甲。 是陈六甲花了五两银子买下了她。 也是陈六甲安葬了她娘亲,她娘亲生前没个好住处,死后陈六甲给她娘亲找了个风水宝地,据说葬在那里,下一辈子可以投个好胎。 她亲手割掉她爹,还有那些曾经欺负过她娘亲的烂人的脑袋,用这些脑袋做祭品,祭拜她娘亲。 自此之后,她就都听陈六甲的,陈六甲说什么她做什么,即便是学那房中术和双修秘术,她也毫不犹豫。即便被派去勾引于北辰,她也不会拒绝。 她这一生只为两个人活,她娘亲死了,她现在只为陈六甲而活。 陈六甲抽着烟枪,瞥了一眼死掉的于北辰,轻声道:“小柳儿,这五年辛苦你了。” 她不叫祝媚儿,她叫杨柳儿,她娘亲取得名字,他娘亲和陈六甲都喜欢叫她小柳儿。 杨柳儿柔声道:“不辛苦。” 陈六甲微微颔首。 杨柳儿轻声问道:“老爷,您怎么来了?” 陈六甲清淡笑道:“这里的事情结束后,祝年不能留,到时候你解决掉他,他那易筋铁衣功有三处罩门,分别在天柱、段门、神封三穴。” 杨柳儿点点头道:“好的。” 陈六甲继续说道: “这里见过你样子的都杀了,然后换个身份去京都。京都的夺嫡之乱就要开始了,你去加把火,想办法接近四皇子,读书人都是闷骚性子,不喜欢外媚的浪荡女子,你谨记要端庄内媚。” 杨柳儿眼中有些失望,她更想跟着陈六甲。但她很清楚陈六甲,做出的决定是无法拒绝,认真点头后好奇问道:“老爷很看好四皇子?” 陈六甲斜瞥了眼妩媚妖娆的尤物,只是他双眼却不带任何感情,语气更是冷淡,道:“我下棋无闲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那么多废话。” 杨柳儿没有任何怒气,愈发恭顺。 陈六甲在椅子上敲了敲烟枪,道:“那肖酮是个麻烦,我去收了他的命,他这位儒家异类的君子心可是个好东西,或许可以卖个好价钱。” 陈六甲临走时留下了一句箴言一般的言语:“那四皇子君子相君子心,有儒家护着,即便日后夺嫡失败了,也不会死。你若是能把握住机会,兴许可能狐狸登台做假凤。” 杨柳儿望着已没有身影的椅子出神,许久后叹了一口气。 第114章 呼延无敌 今晚也不知怎得,他们的大将军高兴竟是开禁,请除了值守兵将外所有将士饮一杯酒。值守兵将虽说不能饮酒,但也加餐一顿,吃上一顿肥腻大肉。他们这些守关兵卒的有一项禁令就是饮酒,一年到来也就休沐可以喝上几次,当然了偶尔也有偷喝的,只要不被发现就行。今晚大将军开禁,能光明正大的喝一碗酒,他们自然乐意的很。大将军高兴请喝酒虽说奇怪,但也能理解,自家大将军不是个迂腐之人,否则也不会在府邸中藏了个美娇娘。他们奇怪的是平常抓军令最严格的肖督军居然没出来制止。守关兵将对肖督军的惧怕更甚大将军。那肖督军的手段可是出了名的严厉,小错鞭笞,大错刑拘甚至斩头,不讲一丝情面,就连大将军都被肖督军叱问过许多次。今晚这不合规矩请酒,那肖督军肯定应该出面制止才对。可自请完酒,到现在肖督军都没出现过。甚至肖督军麾下那帮学兵法的儒生军法官也没出现,不知道干啥去了。没那肖督军扫兴,兵将们也乐得自在。横断隘城墙上的值守兵将们困的直打哈欠,今夜不知怎得,如此疲惫,困意如江河翻滚般涌了上来。“老赵,你给我盯着点,我先眯一会儿。”一个值守兵卒再也忍不住困意,抱着长枪靠在墙角就呼呼大睡。被称作老赵的兵卒却先他一步睡着,杵着长枪站着睡着的。横断隘城墙上都是如此,一个又一个兵将先后睡着,不多时,值守兵将已无一清醒。不只是值守兵将,横断隘军营里的兵将们全部睡得不省人事。他们那位大将军请吃的酒肉中加了不少蒙汗药,连头牛都能迷倒,估摸着雷都打不醒他们。夜半月梢头,漆黑一片的横断隘就像是一头匍匐在地的庞然巨兽,静静趴在地上,头颅对着西边,似在假寐。忽然间西边出现轰隆响动,暗淡的月光下,有一支规模庞大西戎骑兵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横断隘。横断隘没有一点反应,仿佛这头假寐的巨物真的睡着了。这支骑兵数量达到几万人,但奔袭起来,声音却很小,离近了看,每匹战马的马蹄上都以棉布包裹,尽量减少马蹄声。这支西戎骑兵来到横断隘承城门口,铁甲森森,军势森然,明显是西戎的一支精锐。为首的是一个龙脊熊膀的魁梧将军,豹头环眼,戾气盈满,身着精钢重铠,胯下坐骑也是西戎万里挑一的乌黑重型马。若是熟知西戎将领之人一眼便能认出这魁梧将军是西戎一等大将,号称金刚无敌的呼延魋。此人是宗师武夫也是佛门金刚,以两道双宗师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力拔山河的横练肉身。他原先也只是西戎普通游牧家庭出生,幼年时展现出了不凡的筋骨膂力,被大雪山大觉寺游历僧人看中带回大雪山修行,修行密宗的金刚密迹,短短五年破入先天。后来大衡和西戎开战,大衡长驱直入西戎草场,他一家被大衡骑兵杀死。呼延魋怒而下山从军报仇,十五年时间,从一名籍籍无名的新兵卒子,一跃成为西戎最耀眼的军界枭雄,更是于战场之上磨练出这副无敌肉身,西戎皇帝亲自赐下呼延无敌的勇称。体型彪壮的呼延魋旁边偏偏有一名面覆甲的娇柔女子并驾齐驱,这面覆甲女子气韵生动,一身白袍飘袖,宛如仙子,与一身煞气的呼延魋截然对立,矛盾的很。她腰间挂着一口洁白长刀,与呼延魋所统领的精锐骑兵一同奔袭,竟是绝无半点花瓶嫌疑。横断隘的厚重铁木关门缓缓打开,呼延魋抬头瞥了一眼那城墙上所挂的横断天地的牌匾,呸一声吐了口浓痰,骂骂咧咧道:“大衡那些坐在庙堂之上的伪君子心比莫伯草原上的那些牛粪还黑,这群撒如居然占着中原这么好的土地,老天真是不开眼。”又自顾自的道:“他们斗的越厉害,大衡消耗的就越厉害,这是我们的一直等待的机会。”呼延魋瞥了一眼她,眼中有几分火热,但目光落在她肩袖上的三根白羽,又赶紧收回目光。这娘们可不是她能招惹的。大衡练剑,西戎耍刀、北狄多力士。说的是三国武夫修行的基本情况,西戎人不喜欢剑,觉得剑士花里胡哨的手段,更喜欢威力大,劈砍霸气的刀,所以西戎人人喜欢耍刀。天下刀客强悍者十之七八都出自西戎。西戎有一座坐落在荒漠深处的勒布山,那里是西戎刀客的圣地。五十年前西戎前皇帝见葬剑山领天下剑道之雄伟气魄,便想让西戎有一座属于自己的葬剑山。于是勒布山就建成了,收天下刀谱入勒布山,以天下第二刀客挛鞮邪猛坐镇。五十年发展,勒布山不只成了西戎的刀客圣地,还成了天下刀客向往的圣地。勒布山中修为达到宗师刀客便有资格佩戴西戎神鸟白天鹰的鹰翎,以示刀道成就。身旁这面覆甲女子肩袖缀有三道神鸟鹰翎,显示着她是宗师巅峰的刀客。更惊人的是她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然达到宗师巅峰,这份天赋比他还要夸张许多。勒布山第一天才詹台明月,明月倾照的神女子,不是他能觊觎的。只是勒布山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让勒布山的未来参与这次极为危险的甘州之行。不过勒布山应当不会让他们这位刀道未来死吧,想必是有后手。呼延魋轻笑道:“詹台姑娘,这次甘州之行有劳你。”詹台明月很高冷,也不说话,只是微微颔首。呼延魋也不生气,咧嘴一笑,神女嘛,不高冷能叫神女吗?横断隘关门打开,一支着横断隘守军跑了出来,单膝跪在呼延魋身前,朗声道:“呼延将军,横断隘中守军全部熟睡了,可以入关了。”紧跟着他们从怀里拿出半块铁符,递给呼延魋。呼延魋接过半块铁符,从铁甲中取出另外半块,合上后完美无缺,不由颔首。这是西戎的司夜鬼铁符令。西戎司夜鬼相当于大衡的锦衣卫,专事刺探。虽说这次西戎大军借道入关是西戎和大衡朝堂那些高层的私下密谋,但数万大军过关,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探查清楚。呼延魋脸上露出狞笑:“走,随我入关,取了那人嫌鬼厌的倒霉太子的命。”横断隘起火了,无数兵将平民死在了大火中,有一支数万人的铁骑踏过了边境,直入甘州而来。 第115章 气魄不输鳌台王人魔 少陵城,刺史府大院中,李景源手持定秦剑,肆意舞动,剑光翻飞,龙吼不断,将不断袭来的十二小剑击飞。邓太阿靠在廊柱下,一只手捧着一本剑谱,认真观阅。另一只手随意曲动,十二小剑随心而动,如臂使指。邓太阿正在用十二小剑磨砺李景源的剑术。赵高急匆匆而来,一步数十米,顷刻间来到院门口,急忙道:“殿下,出大事了。”李景源当即归剑入鞘,赵高上前两步,手中出现一张密信,沉声道:“刚刚接到六剑奴飞鸽传信,横断隘一夜被破,横断隘兵将和百姓死伤过半,毁于烈火中。西戎大将呼延魋带着几万铁骑踏破了边境线,直入甘州。”李景源脸色陡变,快速接过密信,一目十行,目光瞬间一凝,道:“横断隘是西境边疆的第三大关,城高三十五丈,连山断路,故名横断。西戎即便出兵二十万也不可能在一夜破开横断隘,若是有二十万以上的兵马调动,这么大的阵仗怎么可能瞒得过大衡的前哨游骑。”赵高取出第二封密信,道:“是横断隘守关大将军于北辰叛国了,他迷晕了横断隘五万兵将,开城门放西戎精锐入关。”李景源一把抢过密信,越看脸越黑,冷道:“那于北辰是边关守将,正三品大将军,勇宁伯位,衡顺帝当年的潜龙底,勇宁伯府都在京都,他竟然叛国?”赵高道:“六剑奴的密报应当不会出错。”李景源忽地惊醒,沉声道:“甘州死局的最终杀子难不成就是呼延魋的数万西戎铁骑。”赵高点头道:“很有可能,今年是极寒之年,受灾的不只是大衡,西戎和北狄都受到了严重影响。西戎和北狄主要以草原放牧为主的游牧民族,每年冬天都会出现食物短缺的情况,所以每年都有西戎北狄劫掠边境的情况。今年极寒,西戎食物短缺的更加严重,真有可能为了转移国内矛盾和劫掠粮食主动开战。若在在此时机董正道他们和西戎勾结,为西戎开关,引西戎铁骑入关劫掠甘州,他们一定会同意。”李景源脸色阴沉的可怕,冷笑道:“而作为代价,西戎要负责杀了我。”一个罗网杀手急匆匆赶来,跪在李景源面前,双手捧上密信:“六剑奴转魄、乱神先后传来密报,西戎起兵,二十万大军陈兵嘉禾关、天门关外,有叩关趋向。”李景源翻看两封差不多的密信,冷道:“西戎大军牵制住了嘉禾关和天门关三十万边军,呼延魋的数万铁骑将再无阻挡。”李景源深吸一口气,道:“我原本猜想最终杀子可能来自边军,没想到董正道那帮人做的更绝更狠,直接和西戎勾结,用整个甘州作为代价,以西戎铁骑做最终杀子。董正道作为大衡首辅,大衡第一权臣,竟敢勾结敌国,罔顾一州百姓生死,当真不为人子。他日我若登大宝,必株他九族,必将此人剥皮实草,让其遗臭万年。”赵高道:“大雪龙骑军和西凉铁骑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若是全军急行,可以在西戎铁骑兵临城下前赶回少陵城。若是以少陵城据守,呼延魋的数万铁骑是不可能攻下少陵城的。只需拖住半月,必有援军赶至。”李景源目光含煞,冷冷道:“西戎铁骑本来就是要劫掠甘州的,我若守城,肯定会屠戮甘州,逼我出城。”忽然李景源脸色更冷了几分,面无表情道:“不对,不止如此,他们费尽心思,不惜勾结西戎也要杀我,不可能想不到我据城不出这一点,这少陵城中定然还有布局。”赵高立马道:“我现在就让罗网将少陵城挨家挨户彻查一遍,挖地三尺也要找出少陵城中的布局。”李景源摆摆手,冷道:“不用那么麻烦,我不会待在少陵城中,立刻去整军,我要出城。他们都以为我会据城而守,我偏不如他们所愿。我要出城,正面与那西戎铁骑一战,我要将西戎铁骑的性命全部留在甘州。”李景源此刻杀心浓烈,横断隘数万人因他而死,甘州万万百姓都被押上了这一局中,他要以最霸道的方式破了他们这最终杀子,一战定乾坤。“立刻飞鸽传信给袁左宗和北宫纯,让他们在安山城汇合。”安山城外是一片开阔平地,最适合骑兵冲杀,便在那里让西戎铁骑尽数丧命。赵高一拱手,快步离开。李景源转身入房间,邓太阿道:“守城而战,总归好些。”李景源摇摇头,目光坚定,平静道:“已经死的够多了,不能再死人了。况且他们不过几万铁骑而已,单单我的大雪龙骑军便可覆灭他们。邓剑神难道对大雪龙骑军没信心吗?”邓太阿漠然,不再说话。北凉铁骑甲天下,大雪龙骑雄北凉!这句话从来不是信口说出来的,而是以无数场大战,踏碎无数敌人尸体打出来的。更何况李景源手中握着的不只是大雪龙骑军这一张王牌。李景源再从房间走出,已是穿上了绛红色的明光甲。平日里李景源都是穿着袍服大氅,多高贵儒雅。今日换上明光甲,自有一番少年将军的英武气概。只是那一双冰冷泛寒的冷眉寒目让人心惊肉跳,不只是英武,更是铁血煞神。少陵城中三千大雪龙骑军、飞虎军还有虎卫军尽数集结于城门口。这一次青甲军和龙牙军便不带了,让他们留守少陵城。李景源跨着照夜玉狮子一骑当先,跃城而出,四千多骑轰然而动,紧随其后,浩荡而去。少陵城头,一袭青衣负手立于鳌台之上,望着那千骑弓刀遮前后的雄壮场面,不由得感慨道:“太子穿军甲,气概大如斗啊。何止是大如斗,此子气魄不输鳌台王人魔。”荀青衣目光冷冽如冰,道:“此子不死,必是大燕重劫。”他目光有转向少陵城,幽幽道:“我发现这甘州局中有陈魔头的痕迹,停留此处便觉得这少陵城也是此局的重要一环,说不定这里就有陈老魔的踪迹。只可惜了,这太子不走寻常路。”陈六甲是大燕崩溃的罪魁祸首之一,荀仲道视他为平生第一大敌,这些年一直在找他,誓要杀他报亡国之仇。 第116章 钓起一江水 少陵城早被各方势力盯死,李景源刚出城,各种信鸽信鹰飞城而出,向大衡各个方向飞去。少陵城城门口有一杀猪屠夫砍翻守城兵卒,以一己之力,拽开少陵城门,冲了出去。与此同时突然出现数骑冲出城,寻着李景源的去向而去。甘州大江一段江堤畔旁,一株枯败大树下,有一蓑笠翁手持一截老竹杆正在沉心钓鱼,周围白雪覆天地,万籁俱寂,真有独钓寒江雪的意境在。不多时,有一骑踏雪而来,扰乱了这份孤独清净气。马背上坐着背负双刀白发刀客,他口中吊着一根细小树根,慢慢咀嚼,开口道:“少陵城那位太子出城了,我们也要动了。真是麻烦透了,那太子就不能好好待在城里吗,少陵城那么高壮,一般人都会选择据城而守吧。可这太子偏偏不如人意,主动带着四千骑兵出城,还不是逃跑,估摸着要和屠戮甘州江湖的那些白骑、黑骑汇合,这是想和西戎铁骑正面碰一碰啊。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白发刀客见着蓑笠翁不说话,吐出树根,不耐烦道:“你是睡死过去了?”蓑笠翁动了动身子,蓑笠下抬起一张老脸,人虽老,但目光如炬,甚是精神,平声静气道:“放弃守城,主动出击,这位太子气魄一流。”白发刀客呸了一声,不屑道:“屁,我看那太子是想到少陵城中可能有埋伏,是不敢待在少陵城中吧。少陵城是西戎历代皇帝心里的一根刺,本来是那边是想借这次毁掉少陵城的,可惜了,天不随他愿。”蓑笠翁也不回话,目光直勾勾盯着平静江面。白发刀客从怀中再次凝出一根树根吊在口中咀嚼起来,眼见蓑笠翁没半点动作,有些恼怒:“你这钓鱼佬,都什么时候了还钓个屁的鱼啊。我每次见你,你那鱼篓中何时有过鱼。说什么你爱的不是钓鱼,而是享受过程,我呸!钓不到鱼就钓不到鱼,冠冕堂皇的给自己找借口。”蓑笠翁甩干而起,鱼钩上无鱼。他钓起的是一段江水!江水重万钧,有无数鱼儿卧其中。如此一来,白发刀客都噤若寒蝉,口中讥讽话也不敢说出来了。蓑笠翁简单收拾鱼竿,提着鱼篓起身,身体魁梧雄壮,怎么也不像个老人。瞥了一眼白发刀客,冷冷清清道:“老夫钓的从来不是鱼,你这莽夫,懂个球。”他踏雪而行,身形转换间已出两里外。白发刀客低声骂了一句:“拽什么拽,不就是在钓意吗,我还能不懂?明明是个刀客,不以霸道练意,偏偏选这种清静刀,难怪那位说你本末倒置。”“还想走出自己的道,我看是这辈子都不可能。”话虽然有些讥讽意味,但眼中却也有一丝敬意,起码他走出来自己的道。他看着蓑笠翁的去向,不由得一阵头疼,怒喊道:“你走错方向了,还是个路痴,娘希匹的。要不是想看你钓了二十年的清静刀,我才不搅和这件事。”一人在前,潇洒如江湖逍遥客。一人在后,策马疾追,急得破口大骂如泼妇。安山城是甘州的一座中型城池,因安山草场而得名。安山城外是一片平原地,到了夏秋两季,草木丰茂,是一处极佳的草场。马家看中这片草场,圈下城外的大片土地,每到夏秋之时,便会赶马而来放牧,那时候万马奔腾,巍巍壮观。今年寒冬,这片数百里面积的平原草场被白雪覆盖,雪厚至膝,举步维艰,马也难行。往年冬天依土地过活的农夫们大多盼雪,瑞雪兆丰年此话是真切有理的,适量的冬雪有利于来年种子生长发育。但过犹不及,灾冬大雪却是一场天灾,地里的种子都会被冻死。安山草山也是如此,不做干预,来年这座草场不会长出丰茂草木。马家为救安山草场,发动安山城民众铲雪救场,连续十多次的铲雪,清理出了一大片能跑马的土地。这是李景源选中此地开战的原因。铁骑冲锋,不冲起来,又如何发挥骑兵优势。李景源风尘仆仆赶到安山城外,大军暂且在城外驻扎,埋锅做饭。派人入城中购买供一万五千骑,人马食用的吃食。安山城中背靠安山草场因而有两不缺,一是草料,第二是马匹。安山城中最大的草料仓就属于马家,马家仓库里堆积的都是最好的精料,李景源也不客气,直接开仓取料。此外大量的马匹牲畜被买下,送出城外,直接屠宰,被做成了吃食。不吃饱怎么作战,不吃肉怎能有力气挥舞刀戟。几日后,余下的大雪龙骑军和西凉铁骑陆续赶到,快速休整。与此同时,呼延魋也在安山城百里外的隆平县停下,数万铁骑踏平了隆平县,以千计的无辜平民惨死死在西戎刀下,无数妇幼被肆意玩弄奸淫,完事后大多杀死,凶残至极。统军大将的呼延魋非但不阻止,反而任由他们肆意妄为。呼延魋坐在县令府中,身旁是县令的妻女赤身裸体陪酒,供他淫乐。她们不敢反抗,任由欺凌,因为反抗的头颅就摆在了外面,被串成了葫芦。一道清冷人影站在门口,目光冷冽的盯着厅中邪淫场面。呼延魋心里一紧,抓起椅子上的大氅披在身上,起身走过去道:“詹台姑娘怎么不在房中休息。”詹台明月冷冷道:“你出去看看那城中肆意妄为的恶卒还是我西戎的铮铮铁骑吗?”呼延魋洒然,哈哈大笑道:“这会儿或许不是,但西戎大蠹竖起,他们就是了。”詹台明月目光依旧冰冷,道:“我们这次是来杀大衡太子的,你不要误了大事。”呼延魋轻笑道:“詹台姑娘,我们此行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死也要让兄弟们好好疯一疯嘛。况且那些都是大衡人,不如牛羊,再如何也没什么吧。若是詹台姑娘见不得这些,不如先行一步,眼不见心也就不烦了。不过我可以向詹台姑娘保证,大蠹旗竖起的那一刻,他们依旧是不惧生死的西戎勇士。”詹台明月修眉紧蹙,不再说什么,清冷的转身而去。呼延魋嗤笑一声,低声一句:妇人之仁。回头便脱去了大氅,肆意起来。这支西戎铁骑肆意蹂躏了隆平县三日,县中百姓死了十之八九。走时一把火,烧的隆平县成灰。 第117章 半刀之恩 营帐中,李景源目光阴冷,桌子上摆放着一条密信,这条密信来自一路追踪西戎铁骑的六剑奴魍魉。 上述西戎铁骑在隆平县的恶行。 李景源目如虎狼,冷声恶语道:“今日不尽屠这些西戎恶蛮,我就不配做太子。” 拿起桌上定秦剑,龙行虎步出了营帐。 帐外一万五千骑肃然而立,刀戟森森,蔚然成林,一片雄壮威武。 此时邓太阿、赵高、李存孝、袁左宗、典韦、北宫纯左右成列。 李景源跃上照夜玉狮子,胯下神驹似是通灵,感受到李景源的满腔杀意,蓦然嘶吼长鸣。 “驾!” 李景源轻夹马腹,神驹四蹄踏动奔跑起来,七骑穿过军中小径,来到大军最前方。 “随我屠尽那西戎蛮夷。”李景源策马而出,号角声接连响起,一万五千铁骑随之跑动起来,绵延而开,仿佛没有尽头。尘土飞扬中,一面金龙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呼延魋的四五万西戎铁骑已经进入安山草场,双方相距越来越近。半个时辰后,双方在安山草场最平坦,积雪最少的地方碰面了。 两军对峙,李景源歪了歪脖子,眼中杀意已经压制不住,定秦剑拔了出来。身后一万五千骑人人出刀握枪,抬头望了一眼对面人数是他们两倍多的西戎铁骑,目中无惧,心无杂念。只等太子一声令下,就要将西戎蛮军碾压成灰。 西戎铁骑阵前,呼延魋亦是感受到来自大雪龙骑军的赫赫军势,脸上没有半点轻视。转头看向身侧的詹台明月,沉声问道:“轻松镇压了整个甘州江湖的铁骑果然不简单,这一战不好打啊,牵制邓太阿和赵高的人来了吗?” 詹台明月虽然年轻,但在两军阵前也没有露怯,神情平静,清冷道:“你放心,他们不会迟到的。” 话音落地,站台明月便感受到了一股沛然刀意,目光转向两军阵外,只见有二十一骑而来,其上人人白袍背刀,不似军卒,倒像是江湖客。 那白袍刀客最前一骑是个西戎面孔的清癯老者。 呼延魋眼睛眯起,笑道:“没想到这次来的是刀奴卫。” 勒布山为天下刀客圣地,无数刀客想入勒布山。勒布山仿那葬剑山的闯山剑阵,勒布山也琢磨了一套入山刀阵,只要能闯过刀阵便能拜入勒布山练刀。 闯不过便要留下做三年刀奴,期满便可离山,若是闯不过刀阵,还想入勒布山,还有一条路就是做十年刀奴。 而刀奴卫便是从刀奴中选拔出来的精英刀客,最低都是先天境。 呼延魋神色微沉,道:“只是刀奴卫怎么可能挡住那和天下第三平分秋色的邓太阿。” 詹台明月淡淡道:“这次带头的是勒布山刀法长老默容楼先生,余下二十刀奴卫皆是宗师境,他们联手布黄沙刀阵,足以拦住那位邓太阿。” 呼延魋眉头一挑,问道:“默容楼,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只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詹台明月道:“二十三年前天下刀客榜第十位,后拜入勒布山,苦修刀道二十二年,从未离开山门,天下无人知晓他现在的境界。” 呼延魋问道:“那这位默容老先生如今何境界?” 詹台明月淡淡道:“默容先生在勒布山最深处的黄沙洞中苦修二十二载,成功入了天象境。” 呼延魋心中大定,大笑道:“天象刀客加上二十位宗师刀奴联手布黄沙刀阵,不说能杀死邓太阿,将他牵制住完全没问题。” 呼延魋目光凝视前方,道:“对方的天象还剩那剑四太子、宦官赵高以及那位疑似天象的飞虎将军。” 詹台明月道:“会有人拦住他们的。” 呼延魋颔首等待。 二十一骑横插两军之中,为首默容楼身上骤然爆发冲天刀意,整个人仿若一口无坚不摧的利刃。 默容楼虽老,但声如洪钟大吕,浑厚非常:“勒布山默容楼携二十刀奴卫想见见邓太阿那比肩天下第三的剑。” 邓太阿眉头一挑,赞叹道:“好一口藏锋刀,虽只是天象初期,但刀意凝练精湛,磨的非常锐利,没有十年以上的苦磨成不了,他的刀意境界不亚于中期境。” 赵高冷笑道:“勒布山一次性出了一个天象,二十个宗师,还真是实力雄厚。” 李景源面无表情,道:“勒布山的刀,应当有些看头。邓剑神去吧,杀光他们,一位天象,二十个宗师,应当也让西戎心痛许多。” 邓太阿当即拍马而出,他也想试试出自天下刀客圣地的刀。 双方非常默契,不在两军阵前交手,二十二骑奔至阵外。 默容楼立马与二十刀奴卫合阵,顿时出现黄沙漫卷天地之异景,那漫天黄沙其实是细小如沙的刀气。能将刀气控制如此程度,但是这点便知这刀阵非同凡响。 赵高惊异道:“是勒布山号称天下第一刀阵的黄沙刀阵,阵出黄沙卷天地,入阵者稍有不慎就会被漫天黄沙刀气搅成肉泥。” 那黄沙刀阵确实厉害,覆盖数里范围,刀气浓烈到十里可闻。但邓太阿更强,十二小剑飞出,组成雷池剑阵,便让黄沙刀气不入分毫。 “我也来凑凑热闹。”一声爽朗笑声响彻两军阵前,有一白发刀客骑马从另一边冲入阵中间,手中两把大刀指向赵高,咧嘴大笑:“赵高出来,我与你一战。” 赵高脸色一沉:“白发双刀,他是天下刀客榜第五的白发楚狂刀,这家伙入了天象?是刚入的天象,气息还不稳。一个初入天象,也敢找我晦气。” 又有一位蓑笠翁一步数十米,紧跟着出现在了楚狂刀身边,拱手朝着李景源一拜,朗声道:“在下聂武,听说太子的定国剑法入了裂国境,我想见见天下第一剑还有几分曾经的锋芒。” 李景源眉头微皱,不知此人身份,还是赵高提醒:“此人是曾经天下刀客榜第六,十年前还稳压宋军刀一筹,但也是在十年前,他突然宣布退出江湖,隐居山林,做了一个不问江湖事闲散钓鱼客。” 李景源沉声道:“你既然已经退隐了江湖,又何必再入江湖。你若要见我的剑,此战之后,我与你切磋一番。” 聂武轻笑道:“江湖人除了身死,是无法真正退隐江湖的。有人于我有半刀之恩,这次入江湖便是还那半刀恩情,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李景源漠然点头,多说无益了,语气冷冽了起来:“既如此,那今日便让你真正退隐江湖。” 第118章 铁骑对冲,更强者胜 李景源看向袁左宗,面无表情道:“白熊、存孝,这帮西戎蛮夷交给你们了,杀光他们。” 袁左宗、李存孝同时抱拳,喝道:“殿下放心,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李景源点点头,策马而出,赵高紧随其后。 他也没招呼聂武,直接奔向两军之外。楚狂刀和聂武紧跟而上,不多时便出了十里。 李景源杀心很重,对赵高道:“人不要留,我要用将他们的头颅传江湖。” 赵高点点头,阴森道:“老奴会完好留下他的头颅。” 赵高的阴森眼神让楚狂刀很是不舒服,手中双刀不自觉转动起来,双刀在他手中运转自如,卖相极佳,一看就知道是个高手,他猖狂大笑起来:“老阉真会说大话,老子的头就在这里,有本事就来拿。” 一句老阉彻底激怒了赵高,袖袍出剔骨剑,森冷道:“头我会留下,至于头之外的地方,尽数割肉剔骨。” 身上黑烟鬼气涌动而出,瞬间策马而出。 楚狂刀瞥了一眼神情自若的聂武,提醒道:“老子去对付那老阉,你也别磨磨蹭蹭,今日老子要见不到你的清净刀,老子跟你没完。” 聂武平静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你那句老阉彻底激怒了他,说话口无遮拦,迟早丢命。” 楚狂刀吐出一口浓痰,不屑道:“老子就这种人,不爽就杀了老子。” 阿鼻戾气扑面而来,他立马神情一凝,当即狠夹马腹,冲了出去,单刀出弧光,刀势霸道绝伦,划破空气,挟带呼啸风声劈了出去。 细小剔骨剑与之一碰,刀气剑气倾轧,俩人胯下健马四蹄同时折断,哀嚎倒地。俩人一跃而起,在空中碰撞十几招,落地后剑意刀意更加凶猛。 楚狂刀刀如人名,他的刀狂戾霸道,是一力降十会的霸道,刀刀有劈山之势。双刀切换自如,一刀前引,一刀后割,难以抵挡。 想破楚狂刀的刀要么以更强的霸道胜之,要么以柔克刚。 赵高的剔骨剑诡谲,可柔如毒蛇,杀他正好。 李景源跳马而下,拍了拍马肚子,让它先离开,他可不想照夜玉狮子步了赵高那匹健马后尘。 李景源拔出了定秦剑,沛然剑意而出,冷冽道:“退隐江湖十年,本宫倒想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见本宫的剑四。” 聂武不紧不慢的取下蓑笠,解开蓑衣,露出了一副精壮魁梧的身躯。 好像练刀的身体都壮的很,宋军刀如此,楚狂刀如此,这聂武年过七十还是如此。 他腰间挂着刀,刀很老,也不大。 聂武取下老刀,简单拔出,刀身寒彻,锋芒依旧。 李景源欲抬腿,远处传来冲锋号角,两军开战了。 呼延魋提起插在地上的长枪,他的长枪很奇特,是很少见的锤枪,前端是枪头和锤子的结合,锤子上更是有一圈圈的锋利小尖刃。 这种锤枪既可以当枪也可以做锤子,最是适合呼延魋这种肉身无敌的武将。 呼延魋骑马从大军中间来到了右侧,猛然抬起锤枪,向前一点,狞吼道:“冲锋。” 牛角冲锋号响彻而起,西戎铁骑当即冲了出去。 两军几乎同时展开冲锋,骑兵冲锋并不是一味的纵马前冲,骑兵冲锋最重要的就是冲锋那一刻卷起的滔天士气,一鼓作气士气无敌。若是距离过大,冲锋时间过长,便没了一鼓作气的声势,士气会不断衰减。而且马力也会被严重削减,碰撞时便无法发挥骑兵的最大冲杀力。 这次两军对垒而战,双方对峙距离都在计算之内,都可以保证将各自马速和冲击力提至极点。 这是一场铁骑的正面对冲,更强者胜。 大地在马蹄踏击下震颤不止,泥土翻飞。 如同大江大海中两条对冲的浪潮,潮头向前以迅雷之势推进。 寻常骑兵冲锋时骑卒喜好出声以壮势,这一点西戎,北狄最是明显。 但这次出战的双方皆是身经百战精锐铁骑,他们不需壮势,只是紧盯着对手,握紧手中刀枪,随着战马上下起伏,冲荡着铁血煞气。 西戎铁骑在冲锋路上像扇形一般分开,左右各出了五千骑,绕出一个弧度,避开正面,从左右双方以锥子阵型刺来。这是要将大雪龙骑军阵型撕开,而后围杀,一旦撕裂阵型,能更快的锁定胜局。 但是指挥一万五千骑的可是骑战无敌的袁白熊,他在看到呼延魋骑至边路时就猜到了他的战术,同样快马至边路,在西戎铁骑两侧各处五千骑时,他和典韦各带了一千骑拦截。 正面战场交给了李存孝。 初次接触,便是入肉入骨。 但入骨入肉的是西戎铁骑。 打头阵的是李存孝和他的飞虎重骑,西戎的枪矛刺不穿重甲,李存孝带着飞虎重骑就像无坚不摧的尖刀直接刺穿了西戎铁骑的冲锋。 除了飞虎重骑都是大雪龙骑军。 大雪龙骑军的甲仅次重甲,同样无法刺穿,冲击在一起,大雪龙骑军的长枪皆是穿透西戎铁骑胸甲。战马继续向前,立马拔出北凉刀,砍去西戎蛮子脑袋。 膂力惊人的战骑可以一枪刺落敌骑,借着战马冲锋余力抽枪再杀,也有强悍者长狠辣一枪贯穿了两个西戎蛮子的胸膛。 双方第一次冲锋对撞,西戎铁骑便被碾压了。 但这些西戎铁骑不愧是精锐,个个不惧生死,即便重伤也要换命,即便落马临死前仍然砍断马腿。 两军不断冲入敌阵,融在一起,互为绞杀,尽是瞬间出高下决生死。数万人以上的战场,只有前冲不断抽杀敌骑,不可能出现围攻之景,更难碰上旗鼓相当的对手,大战几十回合的话本故事。 但有一个例外,在战场的中段位置,有一黑骑遭到了数十骑的围攻。 这黑骑就是李存孝。 他太强了,带着三百飞虎重骑一路冲杀,无人能挡,无人能受的住他一槊。 他的无敌在战场上极为显眼醒目,这种无敌猛将注定要遭受潮水般的围攻,通常死的快。 三百飞虎重骑被拦下,他独自一人面对呼延魋最精锐的十二亲军骑围剿。 呼延魋的十二亲军骑个个都是修炼横练功夫的佼佼者,是呼延魋耗费十年时间打造出的巴伯尔勇士。 十年年呼延魋选中了筋骨极佳,膂力惊人的百人,亲自传授横练功夫,亲自锤炼他们肉身。不惜耗费重金让他们浸泡药浴,还请大雪山上的密宗法师以密宗最残酷的秘法练骨磨肉。 十年时间,百人只剩下了这十二人。 这十二人肉身锤炼至堪比佛门伪金刚境界,个个身高九尺,力大无穷,都是能生撕虎豹的凶蛮。放在战场上,绝对是一夫当关的无敌存在。 但可惜他们遇上了更无敌的李存孝。 第119章 一刀无间阴阳 李存孝以一已之力横扫数十骑,十二亲军骑压上了,他们人皆重甲重马,手持与呼延魋一样的锤枪,从四周围上,同时发起冲锋。 十二杆锤枪几乎同时刺来,势大力沉,普通人根本顾不得全部。 李存孝从重马上一跃而起,躲开了十二锤枪,又以千斤坠之法快速落下。一槊劈在一个亲军骑头上,就这一下,连人带马都被砸碎碎。 “痛快,再来。” 其他十一亲军骑抽枪再杀时,李存孝狞笑着又是一槊扫出,重马脑袋被砸碎,其上亲军骑摔落,被李存孝一把抓住脖子,五指收缩,那比大臂还要粗的脖子就轻易捏碎了。 有一枪高举刺来,李存孝甩出禹王槊,洞穿了对方的胸口,从马上摔下,去势不减,撞倒了身后数个西戎铁骑。 他赤手空拳依旧无敌,而且更加霸道凶残,只要近身撕扯住,就是分尸的下场。不多时,他周围倒下的五个缺胳膊少腿的亲军骑、重马。 曾横扫战场,杀敌无数的十二亲军骑在李存孝面前跟个小孩一样,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突然有一白衣飘飘自战场上踏马而至,手中雪白长刀,快速斩来。李存孝无视这白衣快刀,一拳洞穿一位亲军骑的心口,残忍的将他心脏拔出,随手丢在地上。 那雪白快刀斩中他的后背,詹台明月心中震骇,她颇为自负的一刀竟然无法破开力李存孝的护体罡煞。 詹台明月双手握刀,不论如何递加刀气,仍旧破不开罡煞分毫。 有两枪趁机刺来,李存孝双手抓住,猛地向后一拉,两个亲军骑被拉至身前,双拳掼头,脑袋如西瓜般爆开,异常血腥。 李存孝转头,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凶残狞笑:“原来是个小女子,怪不得这一刀如此软绵无力。” 詹台明月脸色难看,她身上竟是出现微弱刀意,这股刀意入了手中雪白快刀,刀身立马涌动出超乎寻常的锋芒,李存孝的护体罡煞竟是被斩开了。下一刻砍在重甲上, 重甲都被切出裂痕。 李存孝体内煞气之气骤然暴动,向外扩散,犹如狂风卷地,将周围的一切都给冲飞。 詹台明月同样被冲开十米之外,撞在了一骑上,将其连人带马一同撞倒。 詹台明月清冷脸上露出骇色:“天象武夫!” 李存孝盯着她手中快刀,挑了挑眉,道:“那不是你的刀意,你手中的刀应该是某个极强天象刀客的佩刀吧,里面留有对方的刀意,刀意很强。可惜了,你太弱了。” 说完便大步流星冲过去,这小女子实力不差,又有一把天象刀客的佩刀,在战场上会造成已方巨大伤亡,不能留她。 “给我争取时间,拦住他。” 詹台明月杵刀半跪,身上气机波动,此刻正以蓄刀术蓄积全力。雪白刀身上刀意湛湛,寒芒闪烁,那藏于刀内的天象刀意正一点点被引出。 “围杀他。”一亲军骑大吼,周围的西戎骑兵立马冲杀而来,他歪头躲开斩击,右手一探一把揪住骑兵大腿,猛然间将其甩出一个圆弧,扫到了数个骑兵。 他继续前冲,一步一个坑,双拳巨力撕开空气,拳出,人马无一完整。 上百西戎铁骑无法阻拦李存孝一步,人群中出现一勒布山刀奴打扮的老者。他以勒布山特有踏罡刀步,在战场游走而出,瞬间赶至李存孝身前。结果被发现,李存孝先手一拳打在左耳侧,老刀客匆忙运气抵消七八分煞罡,可千钧巨力倾泻,身体凭空离地如同倒栽葱,李存孝握住双脚,往地面一戳,如掷矛入地。 这位宗师境界放在江湖上也能称作刀法大师的老刀客就给砸的头颅爆开,李存孝拉住大腿,旋出一个圆弧,又将袭来的一骑砸爆,无头老刀客凄惨的只剩下一条腿了。 李存孝不屑的甩掉大腿,继续向前。李存孝无敌凶残的杀敌手段换做其他人早就吓得肝胆俱碎,逃之夭夭了,但这西戎铁骑虽然惧怕,却没有逃走,在亲军骑的不断怒喝下,豁出性命阻拦。 又有几名勒布山刀奴冲杀而来,他们都是负责护卫詹台明月的刀奴卫,下山时就被下了死命令,绝不能让这位勒布山的未来受到半点伤害。 数道刀气左右劈在李存孝身上,连护体煞罡都破不开。有一刀奴正面直刺,李存孝一拳轰碎了长刀,大手一抓长刀碎片,向前疾速一掌,挥中脸颊,那十数个刀片打入刀奴脸中,面目全非,当场命绝。 剩下的刀奴卫胆气血气不如这些西戎铁骑,吓得魂飞魄散,再无半点出手的心思,不管事后是否被勒布山重罚,不敢再上前一步。 李存孝嗜杀如命,一路横推,看到了身上动荡沛然刀意的詹台明月,染血目中出现异色,一抬手,那将亲军骑洞穿的禹王槊震动了一下,受到气机牵引,破体而出,接连射穿了数骑后,落入李存孝手中。 詹台明月也于此刻起身,柔弱身躯持着那口让李存孝都感到危险的雪白快刀。 詹台明月摆出出刀式,冷清的脸,说出高冷的话,似乎这一刀可以击败李存孝。 “勒布山詹台明月持家师七魄刀赐教。” 詹台明月师从勒布山山主,天下刀客榜第二位挛鞮邪猛。 詹台明月下山前,挛鞮邪猛将自已养了大半辈子的佩刀七魄刀交给詹台明月护身,更是刀中留有自已的刀意,詹台明月可在生死危机时动用。 李存孝冷笑一声,踏步向前,只觉得这小女子废话真多。战场之上,只有生死,哪有废话。 詹台明月随之出刀,她身形一闪,近身之时,一刀斩出,天地间仿佛禁止,李存孝的动作也停滞下来。 詹台明月一瞬化作九人,分至李存孝四周,同时出刀。 九刀劈在李存孝身上,破开了护体罡煞。 被挛鞮邪猛称之为勒布山未来,也是天下刀道未来,可以让刀道超越剑道的武学奇才詹台明月自创刀法。 刀法名, 无间阴阳! 第120章 刀虽寡淡,但瞬间天威 无间者,佛家言十八层地狱最后一层无间地狱,为最苦处,受苦无间断。 无间有五:趣果无间、受苦无间、时无间、命无间、身形无间。 詹台明月以无间命名此一刀,以便是在说这一刀可让中刀者坠入生死无间的无间地狱。 此一刀确实霸道,刀出阴阳倒乱,快到李存孝这般天象强者都感到时空停顿,动弹不得。 九刀皆是劈中李存孝,刀光散去之时,詹台明月与李存孝对面而立,禹王槊架住了七魄刀。 詹台明月不停喘气,双眼疲惫的都快要睁不开。 这一刀耗尽了她全部的内力和气力,已然力竭,连刀都握不稳,再无一战之力。 砰砰砰~ 连续八声碎响,李存孝的重甲咔咔破碎,上半身重铠散落在地,内服更凄惨碎成了一块块,随风散去,露出了蛮横魁梧的身躯。 那如岩石般坚硬的身躯上出现八道深浅不一的刀口,鲜血流淌,血染身躯。 李存孝只挡住了一刀,余下八刀皆中身躯。 詹台明月满脸不甘:“可惜没能杀死,九刀,若是再有三刀,必能杀他。” 她的无间阴阳不是寻常刀法,是一种快刀。没有没有任何华丽色彩,不似宋军刀那般劈江断海,一往无前的霸道,没有赵高剔骨剑的鬼蜮凶威,也没有邓太阿杀伐十二剑的肆意汪洋,有的只是快,一种极致的快。 快刀并不可怕,怕就怕这种快仿佛没有间隙,没有间断,让人无法抵挡。 詹台明月的快刀就是这般无间隙的快,而且刀势会随着出刀次数层层叠加,出刀速度越快,出刀越多,刀势越强。 刚才她是一瞬间出了九刀,这九刀快到一瞬而出,造成了时空停滞的假象。 她的老师挛鞮邪猛曾说,詹台明月的快刀,六刀可杀宗师,九刀便无敌宗师境,十二刀便可杀天象,十五刀可纵横天象,十六刀可问天象绝巅,十七刀后天象弹指可杀。 为了杀李存孝,詹台明月拼尽一切,强行催动不是她可以驾驭的天象刀意,抽干了所有气力,就连经脉脏器都受到了反噬,已然受了极重内伤。 李存孝愕然的眼神下瞬间涌起滔天杀意,流淌而出鲜血顷刻蒸发化作血煞在周身游走。他右手猛地探出,抓住詹台明月的脑袋,五指用力,恐怖的力道让詹台明月痛苦嚎叫起来,此刻没有半点勒布山神女的高贵姿态。 李存孝凶神恶煞,杀意如江河翻涌:“好刀法,虽借助了天象刀意,但这一刀确实惊艳绝伦。若是你入了天象境,刚才那一刀能将我重伤。 你这样的天才将来必是殿下横扫江湖的祸患,绝不能留。” 李存孝正当要捏碎詹台明月的脑袋时,詹台明月手一松,七魄刀落地的刹那骤然暴起刺向力李存孝。 李存孝骤然失色,护体罡煞挡不住七魄刀,在击中身体的刹那,立马后撤,退出了数米开外,大手如虎爪扣住七魄刀,恐怖的血煞冲碎了刀上刀意。 再抬头时詹台明月头发散乱,头上血流如注。刚才七魄刀动,李存孝便用力想要捏碎詹台明月的头盖骨,确实也捏碎了一点,可惜没能捏爆。 詹台明月凭着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踉跄着身躯,摇摇晃晃的向前逃命。 李存孝大步流星冲出,一步一个大坑,手中禹王槊高高举起,要除了这詹台明月这个未来大祸。 或是詹台明月命不该绝,战场之中又冲出了几名刀奴卫,他们拼死阻拦。仅剩的几个亲军骑率着数十西戎铁骑阻拦。 呼延魋给他们下了死命令,詹台明月绝不能死。就算呼延魋死了,就算四五万西戎铁骑死了,她也不能死。 这是临行前左贤王亲口下达的军令。 勒布山山主挛鞮邪猛曾言,詹台明月若山中修行十年,可凌驾众生,是当今一代最有资格跨入第四境的绝顶天才。 这样的绝世之人,是西戎将来立国扩疆的基础。 绝不能死! 李存孝状如疯魔,出手更加凶快,所向披靡。不多时便残杀生撕了数十骑,双眼死死盯着詹台明月被一刀奴卫抱上马,冲入了混乱战场中。 他不甘心,脚尖一勾,本属于西戎铁骑的长枪落入手中。又有百骑围杀而来,再次拦住了李存孝的视野。一个蛮横的投掷,长枪带着无匹力道射穿长空,将一个个西戎铁骑射杀,最终射中了那刀奴卫,长枪透体而过,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杀死詹台明月。 李存孝浑身浴血,头发都被染成血红色,血污已不见面孔,仿若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嗜血杀神,他吐出一口血水,扬起一个狞笑。 这尊杀神猛兽现在很生气,只有杀人,才能抑制他的怒火。 聂武与李景源又一次碰撞后,退出十米外,刀归鞘,轻笑道:“你好像不担心你的铁骑,西戎那边可是四五万骑,是你的一两倍,你对你的铁骑很有信心嘛。” 李景源面无表情道:“你在故意拖延时间。” 聂武笑着点头,道:“是的,我不是来杀你的,我只要拖住你直到那边铁骑分出胜负即可。半刀之恩虽然恩重,但让我杀太子还是不够的。” 李景源面无表情的踏步上前,一剑出惊龙,聂武刀出鞘,金龙被从头到尾劈开,非常轻松写意。 他的刀同样不霸道,举手投足都是非常平淡,出刀姿势更是随意。他出刀就像一个勤勤恳恳的老农,没有任何花里胡哨。 他的刀意更是感受不到丝毫刀法该有的刚猛,清淡的如同一滩林间泉水。 但就是这样寡淡的刀法却能轻易劈开李景源出渊震世的惊龙。 这就是清静刀。 刀虽寡淡,但瞬间天威。 李景源带有惊异道:“你的刀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刀。” 聂武轻轻一笑,道:“太子的惊龙同样不错,堂皇大正,内外都透着霸道,定国剑法也是掌握了内里。” 李景源冷冷道:“还有更霸道的。” 他一步上前,一剑扫出两条首尾相交的盘旋龙形剑气,地面瞬间出现无数沟壑,聂武脸色微变,老刀向前一斩,顿时风平浪静,那凶猛的滚动剑气竟是被生生斩断,他大笑起来:“好一招剑气滚龙壁,太子当真是奇才,这才多久就已然将剑气滚龙壁用的这般纯熟。” 喜欢玄幻:病太子召唤诸天,暴压天下请大家收藏:()玄幻:病太子召唤诸天,暴压天下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1章 十年清静刀 定秦剑化作的大正金龙充斥霸道气机愈显锋芒无比,威势强上一倍有余,聂武手中老刀依旧是寻常出刀,蜻蜓点水般点在龙头之上,出刀寡淡,但瞬间天威。龙头竟是被此刀切开,那平静无奇的刀气摧毁了大正金龙,露出了定秦剑原本模样。 但李景源已然高高跃起,出现在头顶,左手一挥,聂武周围大地顷刻碎裂,无数剑气在地上翻滚,切割出无数剑痕。 无需用剑,挥手间剑气滚龙壁。 只可惜汹涌翻滚的剑气靠近聂武周身便被一股特殊气机挡下,剑气消融无形,异常古怪。 李景源身形坠落,一拳轰下,聂武左手托举,一掌扶摇撑住那摧城撼山的金色拳头。万钧巨力倾泻而下,聂武身体向下一沉,双脚下陷泥地,闷哼一声,没料到李景源竟有如此霸道的力量。 聂武体内气机翻滚,猛地向上一抬,将李景源送出去。 李景源快速落地,一脚蹬碎地面,再度冲出,相距五步时,身形侧向拧转,来到一侧,一拳便狠狠抡下,他那右拳竟是化作了一头金龙。 以拳作剑,施展大正金龙。 聂武手中老刀一转,将定秦剑击飞,迅速转身一刀。刀拳顷刻撞击,刀意和金龙轰然间,火星四溅,金龙破灭,李景源身体剧烈摇晃,身形踉跄间向后掠出十数米,蹬脚在止住退势。 他不顾开裂流血拳头,再次冲出,同时大吼一声:“剑来!” 掉落在地的定秦剑瞬间金光大发,跳上空中,瞬息而至,被李景源握住。 李景源双腿发力,地面瞬间爆出一个大坑。一步跃出十米,跳到空中,使用了刀法中常用的劈击,劈出了一条扇形金虹,宛如银河倾泻,尽显霸道真谛。 聂武有些骇色,这一剑中他看出了李景源的霸道真龙气概,虽然感慨,但手中动作可不慢,老刀蓦的从下往上一斩。 如出一辙的寡淡出刀,同时出了一句平静话语:“我曾策马游江湖,醉酒卧花阴。” 刀剑相撞,声响如山崩石裂,火星四射八方,上面金光游龙, 聂武被劈的双脚蹬蹬后退五米,李景源落地,瞬息近身再度挥剑。这次是横扫,同样霸道。 聂武持刀格挡,又是一句冷淡话:“我曾沧澜江上杀宗师,一刀出威名。” 他身形再度横飞出去,在地上留下两条长长的划痕。 李景源攻势连绵,将剑用出了刀的霸道,聂武出刀精准每每能挡下李景源的霸道斩击,有以特殊的卸力方式,卸掉了大部分的剑气。 “我曾落龙寺中劈金刚,折刀而归。” “废话真多。”李景源微微屈膝,再度冲出,速度又快了几分,身上霸道剑意越发凶猛,奔行间,恍若化作了真龙。 聂武神色平静,看着不断积势的年轻太子,眼神如死潭毫无波澜,轻轻道:“我曾退隐山林清净地,一钓十年久。” 他手中老刀老旧一般的劈斩动作,但这一刀的威势不再平淡无奇,有那钓起一段江水的狂放奔涌。 他一钓十年,养出的清静刀意,今日示人,刀势已如洪水满大江,汹涌止不住。 所谓清静,静则清,动则以瞬间天威,再动则是势如泄洪,一刀斩了烦扰天地,斩出个天清地静。 这便是聂武的清静刀。 这一刀他养了十年,刀出大有一气激荡三千里的气魄。 远处正处于巨大劣势的楚狂刀感受到这道狂暴汹涌的清静刀意,顿时狂笑起来:“这就是清净刀吗,世上哪有真正的清静地,便是那讲究清静的佛门私下也藏着桩桩件件的腌臜龌龊。想要清静,就得持刀。不清静斩了就清静了。说到头,清静刀的本质还是霸道。” 他赶紧挡住赵高突然袭来的剔骨剑,剔骨剑剑身突然柔软如蛇,点在他身上,衣袍被撕碎,也撕出一条口子,鲜血顺势淌出。 楚狂刀另一刀赵高逼退,他顺势退出数米外。觉察出不对劲,连忙看向伤口,伤口眨眼青紫,连血水都泛黑,骇然失色:“有毒。” 赵高冷笑道:“我亲自配的阎王散,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赵高踏步上前,剔骨剑出如阎王索命。 楚狂刀本就处于下方,中了剧毒,更是难以招架赵高的猛攻,他越是动用内力,毒素扩散的就越厉害。 赵高攻势不算猛烈,因为他在盯着李景源那边,一旦李景源不敌,他会立马赶过去支援。 李景源仿佛置身于浩荡激涌的海啸前,那铺天盖地的如万雷齐奔的凌厉刀气,要扫清一切,甚是骇人。 李景源并无惧怕,手中定秦剑捏的死死的,全身化作金色,如金刚持剑,体内磅礴气力涌入持剑右手,在刀气袭来瞬间出剑,龙吼震苍。 两条金色大龙首尾相交,旋转而出,撞在汹涌激荡的刀气大江上。 剑气和刀气倾轧剑,剑气滚龙壁快速被湮灭,不敌聂武养了十年的清静刀。 “一剑不够,我就再出十剑、百剑。”李景源踏步而出,挥动定秦剑,震天龙吼声不断响起,一道道旋转滚动的剑气轰击不停息的刀气大江。 李景源说出百剑就是百剑,两百条滚动大龙硬生生止住了这奔腾不止的刀气大江。 李景源右手一抬,定秦剑落于身前,不断旋转颤动,双手拉出一个天人抛大鼎的威武大架,凶猛一拳轰在剑柄上。 定秦剑咻的一声破空,化作一条二十丈大金龙撞击刀气大江,冲入十米,大金龙崩溃。但李景源随后而至,又是一拳,再次推进十米,左右三拳切开了刀气大江。 李景源从刀气大江中走出,身上明光甲鲜艳如血。零落刀气碰触明光甲,激活了这副宝甲防御之能。火星四溅,金戈声不绝,但就是破不开明光甲的防御。 聂武看着血甲如魔般的李景源,有些恍惚失神,他一钓十年的清静刀意竟然被一个二十啷当岁的年轻剑客破了,着实有些泄气。 纵然垂钓十年养出的清静境界,此时也有些微妙变化,不由感慨道:“太子若是不死,将来必然问鼎剑客榜。” 李景源深吸一口气,擦掉唇边血渍,冷道:“今日你是死定了。” 第122章 三分杀伐、十分霸道换来一剑绝命 楚狂刀被一剑逼退后,顺势后退,一退再退,转身就逃,临走还喊道:“清静刀也见到了,老子就不留了,聂武,老子先走一步。” 楚狂刀此人看似蛮勇莽夫,但也有细腻心思,知晓再打下去,必死无疑,果断遁逃。 赵高如影随形,他的身形步法更快,出乎楚狂刀意料。楚狂刀一个陡然转身,双刀劈斩,竟是斩出了猛虎下山般猛烈刀势,赵高的剔骨剑都被这股狂野刀气压的弯曲变形,幸亏他的剔骨剑可硬可软,否则非得折断不可。 楚狂刀斩出这一刀后,借势后撤,可他早已惹怒了记仇的赵高,赵高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追着他杀,非要将他剔骨削肉。 聂武感受到了李景源眼中沛然杀意,神色阴沉难看,心中苦笑,这次的半刀恩情还大了。短短几分钟的较量,他便知李景源的潜力。今日之后,恐怕要被记恨上了,估计他得找一个人烟稀稀的荒野山林真就做个隐客。 不过也好,他的清静刀还需继续打磨,再磨个十年,或许就真就大成了。 聂武始终不认为李景源能够杀他。 李景源也不废话,蹬步上前,破了十年清静刀后,他的霸道剑意升至极巅,行进之中,体内金光璀璨,真如一头人形大龙。 聂武郑重其事握刀,将李景源当作了旗鼓相当的对手,不敢有丝毫大意。 剑来伴风雷,这一剑借用了天地大势,聂武身前一丈好似风雨飘摇。老刀向前一砸,将气意凝聚实质的金龙头颅,硕大头颅轰然在地上,硬生生凿出一个巨坑。 真正杀招在聂武劈落龙头后也峥嵘毕露,定秦剑向前猛刺,一瞬间就指在聂武身前,三尺青锋三尺寒,每近一寸剑意强烈一丈。 聂武周身的清静意都被这一剑刺破,犹如是向一眼死泉中投了一块石头,强起波澜。 一袭麻衣剧烈震荡,两鬓头丝齐齐往后飘去,聂武左手瞬动,屈指有二,两指青苍夹住了定秦剑的剑尖。 右手老刀立马还以颜色,想让李景源脱手弃剑。李景源却也有所准备,左手五指成钩闪电般扣住了老刀锋刃。 俩人各自以左手控住了对方攻击,俩人周身剑意和刀意飞速拔升碰撞,竟是分庭抗礼,分毫不落。 李景源才入天象一月之余,但霸道剑意竟是比得了聂武十年钓出的清静刀意,这其中固然有前面接连得势的加持,可终究太过夸张。 李景源右腿猛地踏地,大地崩碎,无数翻滚剑气冲了出来。聂武周身三尺清静地被瓦解了,无数萦缠剑气绕身滚动,要搅碎聂武身躯。 聂武骇然,李景源不仅可以以手作剑,还能以腿作剑使出剑气滚龙壁,这份纯熟怎么看都像是打磨了十来年的老道剑客。 聂武同样一脚踏地,清静意境像奔涌大江向外扩散,将翻滚的剑气给生生推平,消散无踪。 李景源眼见无用,直接抬腿踹过去,聂武收腿格挡。但李景源的力量太大,将聂武踢飞出去。 李景源抓住机会毫不犹豫上前,再次出剑,刀剑疯狂交击,聂武越打越心惊。李景源不仅出剑蔚然,力道更加凶悍。关键是气力之充沛,更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练刀先练体,他自小就开始打磨身体,如今快到七旬,肉身依旧强悍,不亚于四十岁时。可在李景源这个年岁,恐怕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刀剑交碰近百,李景源攻势越发犀利狂暴,只攻不守。 邓太阿曾说生死之战,不要想着生,心中只有想着对方死,才能将杀伐剑发挥到极致,才能截取生机。 李景源牢记了邓太阿这句话,此刻心无旁杂,一心只有置聂武于死地。 聂武寻出不少机会砍中李景源,可被他的明光甲抵消了大半伤害,而后就会迎来李景源狂风骤雨般的还击。 李景源体内金刚不坏神功自行运转,吸纳天地大势入体,瞬息一百零八周天,化作源源不断地气力,让李景源每一剑都有劈山断海之力。 他就仗着源源不断地气力和防御无双的明光甲压制了聂武。 这般下去,他的气力恐怕会先一步耗尽,力竭而死。聂武瞪眼一喝,在刀剑交碰的刹那间,找准机会,左手一甩,无形气机锁定李景源肩膀,就像是钓鱼一般,向身侧甩去,老刀瞬息斩出,这一刀要让李景源重伤。 李景源不退反进,也不防守,专注攻击,定秦剑行前猛刺。 这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李景源仗着明光甲敢做,但聂武却不敢做。 强行收住刀势,身前气机堆叠,专心挡住李景源来势汹汹的一剑。 那衰减大半锐气老刀斩在李景源身上,明光甲虽然裂了几分,但未破损,李景源身形横移了几分,但出的剑始终直指聂武,不差分毫。 一剑刺入聂武护体气机,刺入一寸接一寸,连入三寸后,被大手扣住,不得寸进了。 李景源口中幽幽换了一口气,身上气机猛地暴涨,扶摇直上,仿佛冲天。 聂武骇然,似乎看到那接天气机中出现一条蜿蜒三千里的金色大龙。 人发杀机,蜿蜒三千里。 聂武低吼:“清静刀!” 这一刻,他人刀合一,大地寂静,化作了死潭之水,万籁俱寂。 在三千里大龙张牙舞爪,携天威咆哮而下时。大地一瞬间如作江海,翻腾彪炳,狂涌不止。 李景源以邓太阿之杀伐剑磨剑数月,终是领悟了几分杀伐意,此战中又通悟几分。拢共三分杀伐意尽数融入此剑中,抽干全身气力换来一剑。 大龙吞海。 三千里大龙冲破浩荡海啸,聂武的清静气机一瞬间溃败,那奔腾不止之相消弭无形,大地重归平静。 聂武缓缓低头,定秦剑刺入心口,透入一寸。 那剑尖上的霸道摧毁了心脉,已无力回天。 “我钓了十年的清静刀,用十年清静换一刀霸道,竟还是不敌你这天生的霸王。”聂武一脸苦涩,带着不甘的向后仰倒,砸在地上,气绝而亡。 李景源跪倒在地七窍流血,不断咳血,刚才一剑耗尽了全身气血,数个经脉都破裂了,身体已无法动弹,但目光依旧森冷,缓缓道:“说让你死就让你死,半点不留情。” “好一个霸道冠绝的太子。” 一袭青衣一步一生莲,莲开百朵,飘至身前。 第123章 北凉刀下无神佛 呼延魋亲自率领五千铁骑绕右侧而攻,结果被袁左宗的一千大雪龙骑军拦住,这位西戎号称金刚无敌的悍将也与马战第一的袁白熊对上了。 呼延魋一身金刚蛮力确实惊人,宗师境中鲜少有人与他较力长短,一手锤枪几乎不是枪术,更多是一力降十会的锤法,多出来的枪尖也不过是为了杀人方便。 袁左宗的银胆探云枪未尝不利,出神入化的马上枪法将呼延魋的蛮力锤法轻松化解。 一时间俩人打的难分难解,眼前的银甲大将战力惊人,固然吃惊。但真正让呼延魋糟心的是他的五千西戎铁骑在与一千大雪龙骑军的正面对冲中竟落入下风,刚碰撞就折损了数百骑,冲锋势头戛然而止,反而大雪龙骑军冲锋未停,己方死伤落马者成百计数,后续更显无力。 他瞥向正面主战场,占据绝对数量优势的西戎铁骑同样敌骑压制,这是他从未预想到的场面。 如此这般打下去,自己的铁骑要不了多久就会崩溃,损失惨重。 袁左宗一枪凌厉,呼延魋赶紧回身,侧身险险避开这致命一枪,袁左宗趁机猛地横扫,将呼延魋打落马下。 呼延魋以千斤坠法稳稳落地,立马歪头,手疾眼快抓住了身后大雪龙骑军士刺来长枪。大臂向后一甩,砸中健马,狂暴的力量将这头五六百斤重的健马砸飞了一米开外。 袁左宗策马而来,手中银枪如银雷闪落,来势夺命。 呼延魋不敢大意,双眼瞪圆,捕捉着枪落时间。枪近刹那猛地侧身,银枪撕开了他的重甲,贴着腰间皮肤划过,金石声大振,如刀割铁石。 呼延魋金刚无敌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 呼延魋右手如虎爪闪电间扣住银枪,猛地用力后拉,将袁左宗从马上拽落下来,左手捏拳悍然轰出。 袁左宗右手松开银枪,双手内力灌满,依然没挡住这一拳。整个人向后掠去,双手反复画圆,仍旧无法第一时间消弭这一拳带来的迅猛罡力。 呼延魋抓起银枪,一个掷枪射马,银枪如奔雷闪烁,横穿长空,袁左宗及时避开,银枪一路射穿了十几匹两家健马,终插入地上,小半个枪身迈入土中。 “杀了你。”呼延魋蹬蹬踏步,一步一个大坑,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气焰彪炳。他知道眼下只有杀了袁左宗才有机会重新指挥西戎铁骑破阵,才有机会赢下这一仗。 袁左宗沉默无言,紧握住腰间北凉刀。 右手枪,左手刀! 人人皆知白马银枪袁左宗,所谓赫赫威名探云银枪,不过是在藏拙。鲜少人知道他的左手刀才是最强。 袁左宗的刀只输给过天下用刀第一人的顾剑棠,连那如仙人般的王仙芝都说袁左宗肯定可以以刀跻身天象。 在呼延魋近身,拉弓出拳的刹那,他的刀终于铿然出鞘,气机喷发,藏锋十余年,锋芒依旧在。 一刀出斩出一道璀璨光彩,如汛期的沧澜江一泻千里,势不可挡。呼延魋双拳开四方,砸烂了这璀璨,破开了凌厉刀罡。 可紧跟着迎来的是袁左宗的窝心一脚,呼延魋身形双脚离地倒掠而去,袁左宗栖身而上,手中刀又一次快准狠的落下。呼延魋身形一坠,举起双臂交错在头部,双手金光暗沉,不断加厚。 北凉刀撞击在手臂上,便如一条蛟龙沉重压在手上,金石铿锵响,火花四射出,剧烈冲击波动,在两人之间荡漾出两层涟漪。 呼延魋双脚深陷烂泥地,向后退去十几步,双臂金光开始出现剧烈晃荡,有破碎迹象。 袁左宗趁势而来,他的刀不达目的不罢休,气势节节攀升,刀势越来越强,一气呵成二十刀,总算砍碎了呼延魋的金刚无敌。在他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有细微血渍。 呼延魋深吸一口气,体内气血奔涌,金光再次汹涌,遮掩住了伤口。 袁左宗持刀冷言:“殿下说了今日要你们命绝于此,所以今日你会死,你带来的西戎铁骑也会尽数命丧。” 呼延魋双手持大雪山密宗大势至印,身上金光堆叠,重甲都被镀上一层金色,双目瞪圆,如金刚怒目,气焰雄浑。 “你尽管试试。” 他踏步向前,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奔跑起来,如一头蛮象奔行,气势凶蛮如山岳,真如他手持之印,刹那大势至。 袁左宗面不改色,唯刀愈烈,北凉刀下无神佛。 这边战正酣,左侧典韦同样拦住了五千西戎铁骑,而且西戎铁骑中无人能拦住他,这支侧击的五千西戎铁骑更早落败,阵型被打散,败的一塌糊涂。 三面战场均是上风,横扫已是定局,唯有李景源这边陷入了真正的死局。 一袭青衣飘然而至,荀仲道面无表情的看着重创的李景源,淡淡道:“太子又见面了。” 李景源持剑坐在地上,面无表情,自荀仲道出现的刹那,他就察觉到了对方身上流露出的杀意,平声静气道:“荀青衣可还记得承诺?” 荀仲道微微颔首,道:“自然记得。” 李景源沉声道:“想必天下第三,儒道第二的荀三甲不会食言而肥吧。” 荀仲道摇摇头,轻声道:“我摇头不是说我不会,我荀仲道可为大燕舍弃个人荣辱,若是能为大燕解决一个未来大敌,背上个背信弃义的骂名也是无妨的。” 这荀仲道哪还有儒家第二人的浩然气节,此刻与街上泼皮,江湖恶客也没甚差别了。 儒家讲礼义廉耻,荀仲道甘愿为国之大义放弃个人礼法坚守,放弃了心中浩然,怪不得老夫子说他一辈子成不了儒圣。 李景源深吸一口气,讥讽道:“好一个大燕肱骨。” 荀仲道淡淡道:“不用你说。” 他手指抬起,指尖夹着一枚黑子。 “休伤我主。”一声尖锐厉喝,赵高携重重鬼雾而来,他察觉到了荀仲道的气息,第一时间放弃了誓杀的楚狂刀前来救驾。 荀仲道随手一甩,黑子破空,撞在剔骨剑上。那平白无奇的黑子在荀仲道气机的加持下竟有伟力,剔骨剑一瞬碎成无数片,击中了赵高,滔天气机如滚雷炸开,赵高双腿离地,一口气飞出去二十丈之多。 赵高从地上爬起来,吐出一口血水,胸前紫蟒破碎,鲜血淋漓。口鼻渗血,他抹掉血水,强痛苦,毫不犹豫再次冲出。 喜欢玄幻:病太子召唤诸天,暴压天下请大家收藏:()玄幻:病太子召唤诸天,暴压天下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4章 一指断昆仑 李景源将定秦剑插在地上,盘腿而坐,让金刚不坏神功运转的更快些。看向荀仲道,面无表情道:“荀青衣,你可知道杀我的后果?” 荀仲道缓步而来,轻声道:“我本就是大衡朝廷通缉榜上首位,债多不压身。” 李景源平静道:“今日我若身死,我麾下高手、铁骑不会善罢甘休。我那父皇御书房中挂着有四患匾,其一便是蜀地燕患。他早就想要解决前燕余孽,唯一忌惮的就是你。 若是我麾下高手、铁骑自愿为先锋,我相信我那父皇不会错失这么好的机会,会很乐意出兵,届时铁骑南下入蜀地,你蜀燕断无活路。” 荀仲道面无表情,继续走来,只是身上气息凌厉许多,杀意外溢而出,李景源的话刺激到他了。 李景源自顾自地道:“前燕朝廷靠的是你一人支撑,有邓太阿拦你,蜀地中还有谁能挡得住赵高,挡住李存孝,挡住我这铁骑,挡住朝廷大军。 你道赵高忠心耿耿,又岂知邓太阿、李存孝、以及我麾下铁骑人人皆如他。 我若身死,他们必然屠尽蜀地三百万,叫蜀地换个天。” 荀仲道越来越近,李景源面色无惧,继续道:“不止如此,前燕朝廷躲在岭南之中,邓太阿他们会入岭南,不灭前燕决不罢休。 到时候你这位前燕两百年国运养出的真龙士,大燕的肱骨又有何面目去面对对你觊觎厚望的前燕君臣。” 荀仲道走到李景源面前,手指夹着一子。 赵高飞奔而来,他施展了罗网秘法,化作阿鼻地狱,携带阿鼻恶鬼前来救驾。 荀仲道手指一甩,黑子再度飞出,浩然气概轻松便破了阿鼻地狱,大地轰鸣,撕裂出无数道大小不一的沟壑,赵高浑身是血的倒在了沟壑中,已然重伤。 荀仲道收手背于身后,两鬓霜白,随风而动,风流无敌。 有两剑横空而来,带着滔天杀伐,直指荀仲道。 邓太阿察觉到了荀仲道,两剑先行。 荀仲道摇头道:“只是两剑远远不够。” 他口吐浩然,便让两剑失了杀伐,坠落于地。 荀仲道看着面无惧色的李景源,眼中杀意浓烈,随后叹息一声,缓缓道:“我是真心想杀你,但正如你所说,杀了你,我大燕将真会遭受前所未有的危机。 但不杀你,这危机也不过是延后数年而已。” 荀仲道屈指一弹,弹在李景源眉心,轻声道:“所以我想了一个法子,断了你的修行路,没了修为境界,想必大衡皇宫里的老怪物就不会再青睐你了吧。你不死,大衡就不会大动干戈。你没了修为,说不得衡顺帝还会感激于我。” 本就强撑起的气势,一弹指之后,顿时一泻如虹,整张脸庞都扭曲得狰狞。一点浩然气直入丹田,将李景源的丹田破的千疮百孔,运转的金刚不坏神之力如无根浮萍在体内乱窜,破损了主要经脉。 荀仲道轻声道:“丹田被毁,气机下昆仑,你的昆仑路断了,再无叩问长生的资格。” 李景源一把握住定秦剑,强撑着自己不倒,忍住刺入骨髓的疼痛,咬牙道:“好一个棋甲荀仲道。” 荀仲道幽幽道:“毁你这般人物,确实非我本愿。但人活一口气,没有这口贯彻一生一世的,休想有大成就。我荀仲道的一口气就是大燕。非我本心,也要做。” 李景源疼的不想搭他的话。 荀仲道负手而立继续说道:“这甘州之局是我自愿入局,入局原因有二,其一你知道是为了照阳神符。第二则是寻那天下第一魔头陈龙宫。” “我有三甲第一,那魔头却有六甲,尤其是那阴阳谶纬第一,最是难缠。我棋甲第一,有官子无敌之称,他又何尝不是兑子无敌,只不过我下的是围棋,他下的是不为主流的象弈。 棋虽不同但道理是一样的,都是在布局。 棋道之上我自问胜过他,唯有一样,我不如他。 我是人心入局,他是操控人心,他操控人心的手段已登峰造极,所以每每兑子皆成。 他自两百年前活到今日,靠的是我大燕国运,他身上背负大燕千万因果,不杀他,妄为大燕肱骨。” 李景源强忍疼痛,冷声道:“你说这些什么意思?” 荀仲道轻声道:“董正道他们是没办法和西戎皇帝平等合作的,这中间有一人居中稳住这不平等的合作,让双方可以安然携手。 此人就是陈六甲。 所以说这场甘州死局的最后杀手是陈六甲的兑子。” 李景源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他擦干血渍,冷冷道:“说完了吧,你可以走了。” 荀仲道看了一眼李景源,沉默几息后,抬头看去,邓太阿携十一剑而来。他缓缓点头,也不言语,飘然离去,来时快,去时更快,不想和邓太阿碰上。 邓太阿迅速落地,两步来到李景源身前,看到李景源身上散落的气机,脸色大变,伸手搭肩,察觉到李景源破败丹田,整张脸阴沉至极,怒意爆棚,周身剑意一去八百里,直指已不见人影的荀仲道。 李景源阴沉道:“不用管他。” 邓太阿手指迅速点在李景源丹田处,雄浑气机封住了李景源破损丹田。 李景源赶忙问道:“可还能修复?” 邓太阿摇摇头,心痛道:“荀仲道出手很干脆,完全破了丹田,已无修复可能。” 李景源一脸苦涩,拳头不由得捏的死死的,结果导致气血逆行,又吐出一口鲜血,邓太阿赶紧扶住李景源。 他咬牙擦掉血水,沉声道:“不用管我,此战胜负最为重要,你去助力,一定要全杀西戎铁骑。杀光西戎铁骑,说不得就有可能修复丹田。” 立马又道:“不,你留下,我担心对方还有杀手,你留在这里,我才安心。” 荀仲道的出手已让李景源险死还生,若再有杀手,不会再有荀仲道那般顾及。 李景源心念一动,一千六的大秦铁鹰锐士和三千普通兵卒召唤了出来,投放在了西戎铁骑的来路上,堵死西戎铁骑生路。 第125章 尽入彀中 战场对阵,一般情况下军力损耗达到三分之一,军心就会开始溃散,战斗力先减三分,再然后溃逃。 万人战场,全军死战至一兵一卒都不降不撤的战事,有史载的屈指可数,而且绝大数是在绝境之下迫不得已的屠城之战。 像是今天这样规模的骑兵对冲,还未曾有过全军死战不退的史载。 呼延魋的这支西戎铁骑足够骁勇,足够不计生死了,但是在大雪龙骑军的强势冲阵下,死伤惨重,兵力损失已过三分之一。 李存孝这位绝世凶神的大杀四方的残忍手段,加剧了这支骁勇的西戎铁骑心中恐惧蔓延速度,军心已然不稳。 加之他们的主心骨呼延魋此刻被袁左宗拦住,无法脱身,无法为他们重树军心。 军心一旦不稳,离溃散也就不远了,西戎铁骑在折损近二分之一兵力后,终于军心溃散,战斗再无章法,战力迅速减半。 没多久恐惧彻底战胜了血性,西戎铁骑无心恋战,纷纷开始四散溃逃,战力再减几分。 大雪龙骑军立马策马追杀,溃军无战力,杀之更轻松,大片溃军被打落下马、斩死。 西戎溃军只有向着来路溃逃,但一股黑色洪流突然出现在前方,快速涌来,两千的魏武卒一字铺开,将去路堵截,身后跟着三千普通兵卒。 前路被堵,后路更是虎狼,西戎溃军要绝望了。 “冲过去。”西戎溃军大吼着,更加疯狂的拍打马腹。相比较于眼前这支五千人的步兵,他们更加惧怕后面的大雪龙骑军,西戎溃兵们疯狂加速前冲,期待冲破封锁。 “拉弓。”魏武卒中一高大魁梧的将军一声爆喝,身后三千兵卒齐齐拉弓引箭,指箭向天。 在西戎溃军接近射击范围后,魁梧将军立马挥手,爆喝:“射。” 一瞬间三千兵卒齐齐放箭,弓弦崩出一阵刺耳嗡嗡声,箭矢如飞蝗从空中弯下砸向袭来的西戎溃军,一轮箭雨下,至少有数百溃兵落马。 但紧跟着就来了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箭雨不断,落马者络绎不绝。 “魏武卒引弓。” 西戎溃兵再进一段距离,那魁梧将军再度发号施令,两千魏武卒齐齐拉开手中重弓,在魁梧将军手落之时,箭出如雨。 魏武卒人皆控弦之士,人皆武夫,精于箭术的武夫挽弓,准度与力道都远超寻常身后兵卒。 三千普通兵卒是散射,靠箭多伤人,而魏武卒更像是点射,十之七八不落空,射人人死,射马马亡,就一轮箭雨便倒下了一千几百骑。 魏武卒射四轮箭雨,落马者超五千。加上三千兵卒射出的多轮箭雨,两万多的溃军落马者近万。 四轮箭雨过后,西戎溃兵终于冲到阵前。 魁梧将军丢掉手中重弓,拿起放置在地上的长戈,沉声道:“执戈!” 两千魏武卒默不作声的弃弓,执长戈,动作娴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双手紧握,置于身前,在西戎溃兵引马冲阵之时瞬间刺戈。 他们就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这支西戎溃军撞的头破血流。最前溃军全部死于长戈之下,根本冲不破魏武卒这堵铁墙。 身后的三千普通兵卒还在持续射箭,尽可能的造成伤亡。 魏武卒不断抽戈刺戈,身前马尸人尸越堆越多,阻滞西戎骑兵攻速,落马不死者踏着尸体往前冲,想要打开生路。 魁梧将军大力掷出长戈,贯穿三骑兵后,拔出了腰间配剑,大吼道:“抽剑。”魏武卒纷纷弃戈,抽出腰间重剑,踏步向前,近身肉搏。 魏武卒人均三层重甲,寻常武夫根本破不开,一个回合就杀光了落马冲阵者。 魏武卒没有蛮横的向前围杀,而是借着遍地尸体,骑兵难过的地形,一点一点前压绞杀落马冲阵者。 几轮冲锋均以失败告终,眼见冲不破魏武卒的步兵铁阵,西戎溃军向两边逃窜寻找生路。 然而两侧各有八百黑骑出现,更强大的大秦铁鹰锐士出现,先一步分至两侧包抄,一回合冲杀便阵斩两千人。 后方的大雪龙骑军同样进行包抄,形成了合围,彻底堵死了他们的生路。将他们进一步拖入死亡深渊,即便有逃过了包抄的幸运儿,但是在旷阔的安山草场上又怎么逃脱得了追杀。 西戎铁骑尽数入彀,绝无活路。 这一战从正午偏后时分两军冲锋开始,一直杀到了黄昏。 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西戎铁骑尽数命送安山草场。 袁左宗骑着白马行进在尸横遍野的血红战场上,他那身银甲白铠破损严重,凹陷多处,脸色发白,显然也是经历了一场残酷苦斗。 他手里提着一颗人头,人头晃转间,露出了呼延魋不甘而惨白的脸。 最终还是袁左宗技高一筹,斩了这位金刚无敌,西戎也损失了一位未来可以进王的将星。 西戎蛮子的尸体和袍泽尸体杂乱叠加,血水将湿润的泥土染成了血红色,马蹄粘稠血水,寒风萧瑟过,冷意更凉了几分。 同袍们坐在地上,杵刀休息,连续两个多时辰的生死斗,这些骑兵已经精疲力竭,若是可以他们一躺下就能睡个三天三夜。 袁左宗默然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刺痛,这一战虽然尽灭西戎四五万铁骑,可己方折损也不小。大雪龙骑军至少折损千人,一下子去了十分之一。 这份心痛要比身上的疼痛强烈百倍千倍。 他深吸一口气,轻夹马腹,奔向李景源,献上人头。 李景源点了点头,沉声道:“白熊,先将伤员以最快速度送入安山城救治,药材不够,就去其他县城取,绝不允许这些骁勇死在战后。” “白熊明白。”袁左宗放下人头,翻身上马,开始召集骑兵集合。 李存孝也策马而来,他身上重甲已经去掉,全身血污,刺鼻的血腥味隔着数米都能闻到,身上动荡着无法收敛的血煞。 他虽然满脸疲累,但整个人尤为兴奋,今日这一战他杀的痛快,让他找到了昔日沙场厮杀的爽感。 他见到李景源的苍白脸色,立马担忧问道:“殿下,你没事吧。” 李景源轻轻摇头,道:“存孝,配合白熊带兵回安山休整,后面还有事情要做。” 李存孝默然点头,转身而去。 李景源垂首,目光盯着地面,无形的系统屏幕出现在眼前。 “恭喜宿主完成【驱除鞑虏】任务,奖励已发放,请宿主接受。” 【驱除鞑虏】是战前系统发布的任务,任务奖励和杀敌人数有关,杀敌越多,奖励越好,所以李景源才要尽灭这支西戎铁骑。 李景源刚要接收奖励时,系统再度传来声响。 第126章 一气扶摇六千里 “检测到宿主身体异常,启动应急程序。叮!宿主无生命危险,应急程序不达标,无法启动。”“叮!系统启动变更程序,根据宿主意愿,临时对【驱除鞑虏】任务奖励进行修改。”“叮!任务奖励修改完成,恭喜宿主获得系统全面医疗*1。”李景源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喜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系统不会坐视不管的。”他忙不迭的接收奖励,启用了系统全面医疗。“系统医疗开始。”一股暖流凭空而生,在李景源四肢百骸中游走,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如久旱逢甘霖,冬日当阳暖,一切疲惫、一切痛苦一扫而空。破损的经脉,受伤的脏器在暖流下迅速修复如初,大部分暖流流入丹田,那千疮百孔破如筛斗般泄气褶皱的丹田在暖流下快速恢复愈合,重新充盈起来。邓太阿一瞬觉察到了异常,因为李景源身上正在一点点消散的气机又如乳燕归巢般的重新流入李景源体内,李景源的身体重新复苏一般,焕发旺盛生机。邓太阿感叹道:“能令破败丹田重新焕发生机,当是仙人手段了吧。”他身上气机又一次积聚且一气扶摇上昆仑,那条被断了的昆仑长生路重新接上了,而且气更粗,路更平,更易达昆仑,叩问长生。气机凝成的金色小龙自李景源体内飞出,绕身游走,兴奋的阵阵龙吟。而后金色小龙跳上空中,扶摇直上入天穹。邓太阿抬头金龙所过留下了那条直入天穹金柱,又一次感叹起来:“气机扶摇直上六千里,破而后立者,当受天眷。”两刻钟后,李景源的丹田彻底修复,顺带着此战的一切伤势尽数恢复如初,而且他能清晰的觉察到被修复的经脉、脏器、丹田韧性都强了一倍有余。李景源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哈哈大笑起来:“恢复了,恢复了,我的丹田恢复了。”邓太阿屈身笑道:“恭喜殿下破而后立,再上昆仑。”大笑之后脸色立马又阴沉下来,对荀仲道恨得牙痒痒。这次的【驱除鞑虏】明显是高奖励任务,完成后绝对能开出丰厚奖励。可就是因为荀仲道的出手,害他白白错失了这次的丰厚奖励。“荀仲道,你给我等着,将来我必灭你大燕,让你成为真正的亡国之贼。”深吸两口气后恢复冷静,他琢磨起荀仲道此前说过的话。他对陈六甲参与此次甘州之局持怀疑态度,毕竟荀仲道这位儒道第二在他这里已没有信誉可言。保不齐他是想要分担仇恨,故意所说。李景源摇摇脑袋,不去想这件事,日后自然会水落石出。他翻身上马,策马入战场,典韦等兵将立马跟上。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看到自家骑兵尸体,沉默不言了。这些可都是他的家底啊,伤一个损一个,他都不能接受。此刻看着满地尸首,心如刀绞,痛彻心扉。片刻后,调整好心情,沉声道:“自家兵卒全部收敛厚葬。”典韦沉声道:“殿下不用难过,战场杀敌死伤在所难免。况且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是军人舍身的气概,是军人的最好归宿。他们能为殿下而死,死的其所,死的光荣。”李景源沉默不语,目光逐渐狠辣,厉声道:“将西戎蛮子的脑袋全部割下,我要用他们的头颅祭奠战死的将士,祭奠被他们残害的甘州无辜。”安山东南两百里有城名宝源。宝源城中有一家声名显赫的仁心医馆,馆主梅坚白是当今江湖医仙谷的得意弟子,出师后便回了家乡宝源城开了这家仁心医馆。他以高超医术名震甘州,而治病救人从不问身份来历,救治了不少江湖豪侠,在甘州黑白两道都极有面子。这一日八百骑风尘仆仆而来,纵马入宝源。一律白马白甲。在宝源城街道上横冲至仁心医院。为首一名俊逸高大骑将手提银枪入医馆。一个二十芳华女子张臂拦在诊室门口,死活不让进,拧着脖子道:“家父正在治病救人,请将军再等等。”袁左宗银枪抬起,指着女子咽喉,目光阴冷:“不让,杀。”刚从战场下来的袁左宗浑身煞气,不过九品武夫境的女子吓得瘫倒在地,差点失禁了。身后数十骑默默拔出北凉刀,眼神凶厉,刚下了战场的将士煞气重的很。正在问诊的梅坚白匆忙而来,见到白甲银枪,顿时亡魂大冒,认出了袁左宗的身份,赶紧拱手道:“这位将军敢问有何事?”袁左宗手枪,语气生冷道:“殿下有令,甘州所有医馆药材全部上缴,事后会给补偿。”梅坚白赶紧道:“好,好,好,我这就吩咐人将药材全部搬出来。”袁左宗又说了一句:“我说的是全部,之前已有十个医馆自作聪明,私留了一部分昂贵药材,不肯上交,那十家医馆上下已全部处死,所以梅馆主不要自误。”袁左宗杀意满满的话吓的梅坚白一激灵,悚然失色,后背冷汗直冒。他心中还真有这般打算。往常江湖豪侠寻医问诊都会携带珍贵药材作为诊金赠予,加上他时常拜托江湖人士收集药材,他家里收集的珍贵药材不下百味。这些珍贵名药是将来作为小儿子拜入医仙谷的束修,自然不愿交出。被吓倒地的芳华女子似乎觉得有他爹做靠山,又恢复了些硬气,恶狠狠的道:“我爹是医仙谷的得意弟子,你休要放肆。”梅坚白立马回头怒斥:“你闭嘴。”袁左宗冷淡看了她一眼,冷漠道:“医仙谷又如何,敢违背殿下令,一样马踏。”梅坚白深吸一口气,他不敢拿全医馆数十人的性命做赌,忍痛道:“将军放心,仁心医馆绝不会私留有一棵药材。”袁左宗又道:“殿下点名了,你还有仁心医馆的医师也要随我回安山。”梅坚白不敢拒绝,点头答应。在宝源收拢完药材后,袁左宗带十余医师,以及五车药材急匆匆离城而去。如宝源城这般情况,在安山城四周三百里县城陆续上演,正如袁左宗所说,抗命的医馆尽数灭门。无人可以违背太子令。又一日后,安山城外大营前,兵戟森森,铁骑再度集结。血战后的铁骑身上煞气更重,一万多铁骑散发的煞气聚在上空,连天都变色了。大营中正在诊病的医师、仆从们都感到了一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李景源策马走其中,默不作声。 第127章 寇可往,本宫亦可往! 两天前,他以一万七八千骑、五千步兵,拢共两万三兵力尽数绞杀数量多一倍的西戎铁骑,战果斐然。同样的李景源麾下折损不少,大雪龙骑军折损了九百六十三骑,西凉铁骑损一半多,虎卫军再损三百余,飞虎军损三十二人。铁鹰锐士零阵亡,魏武卒零阵亡,普通兵卒损失过七百。总共折损骑兵三千四百余、步兵七百余,这个损失相比于战果已经是很少了。除去伤重暂时无法作战的伤员,还能继续作战的铁骑都在眼前了。“出。”李景源猛夹马腹,冲出了军中小径。骑兵瞬间动了,紧随其后,大军开始快速移动。大军之中有上百辆的装货马车跟随,车厢以麻布盖住。马车移动,车厢下流淌出一条条的大量黑紫血水,洒的一路皆是。风掀麻布一角,露出了一颗颗狰狞人头。这些马车中装着四五万西戎铁骑的头颅。他们要去的是西境横断隘,他要在横断隘外筑京观,他要让用这座京观祭拜战死的兵将,惨死的无辜。更是要用京观威慑董正道之流,震慑西戎蛮夷。安山草场之战万众瞩目,所有知晓甘州之局的大人物都迫切想知道最后结果。李景源兵进横断隘的第三日,大战的消息更是长了翅膀一般飞出甘州,最远能达北狄皇宫。西境关外数十里,西戎大军驻扎此地。成千上万座营帐最中间的帅帐中,一个体重起码有三百斤的黑胖子坐在虎皮大椅上,眯着眼听着司夜鬼传来的密报。他猛地起身,这大黑胖子身高竟大九尺,虽然肥胖,但是都是脂包肌,看着魁梧非常,比典韦还要夸张。黑胖子叫董天宝,西戎权势第二,在西戎地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是西戎皇帝最信任的臣子,统帅西戎二十万骑兵,手中董家儿郎个个精锐。西戎百姓从军首选就是董家军,都以成为董家儿郎为目标。他可以和西戎军权第一的左贤王分庭抗礼。浑厚爽朗的笑声从传出了帐外,言语表情有些幸灾乐祸:“呼延魋这莽夫居然死在了甘州,什么金刚无敌,我呸。呼延魋的铁骑号称西戎第三,说什么只比老子的董家儿郎只差一点。可结果呢,被人数差了一倍的太子亲军全歼了,耻辱啊,耻辱。这消息要是传到左贤王那里,他的表情应该会很精彩,老子真想好好看看他那张老脸,哈哈哈哈……”西戎也有党派纷争,西戎最大的党派就是左贤王为首的左党,呼延魋就属于左党,而董天宝是王党,双方互相看不顺眼。呼延魋和他的四万五铁骑死在了甘州,左党损失相当惨重,董天宝自然高兴。笑过之后,董天宝又是咬牙切齿起来:“呼延魋虽然是废物,那四万五铁骑确实是精锐,大衡狗太子的亲军能在数量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全歼四万五铁骑,不容小觑。呼延魋啊,呼延魋,你个废物死就死了,为什么不将大衡狗太子一同带走,留下这么个大祸患。”旁边站着的嫡系将军,沉声问道:“呼延魋失败了,我们是不是要撤了?”董天宝哼了一声,道:“不撤留在这里喝西北风啊。派五万骑前压,后方快些收帐,不用太快,别让大衡狗有所察觉。”嫡系将军领命出了帅帐。董天宝坐回虎皮大椅上,又拿起密信仔细重读了一遍,自言自语道:“割了西戎铁骑的脑袋,这大衡狗太子想做什么?虽然我和呼延魋有间隙,但西戎铁骑也是我西戎儿郎,这般折辱,老子记下了,将来我领兵攻大衡,一定十倍奉还。”董天宝这边大军后军变前军,正在缓慢后撤时,董天宝又接到了司夜鬼密信。信上内容正是李景源兵进横断隘,还带上了西戎铁骑的头颅。董天宝眯着眼,想到了什么,凶神恶煞的脸上浮现怒容。立马下达军令,二十万骑兵更改方向,挺进横断隘。西戎大军这一动,自然引起嘉禾关和天门关两大关隘派出的游骑注意,火速通报了两关大将。李景源亲率一万余铁骑昼夜奔驰,于第六日接近横断隘。只见横断隘的方向有一群轻骑疾速奔驰而来,绵延成两条黑线,浩荡而来,能看到铁骑中竖有一杆军旗,上书‘赵’字。这是天门关大将军赵硅的军队。赵家轻骑临近五里勒马减速,有数骑冲出而来,在李景源前方迅速停下,为首的是正六品的魁梧校尉。他翻身下马,跪下行礼,恭声道:“天门关武军校尉黄礼参见太子殿下!”李景源面无表情道:“何事?”黄礼沉声道:“西戎二十万铁骑兵进横断隘,横断隘此时非常危险,大将军请殿下莫要涉险入横断隘。”李景源冷冷道:“赵大将军觉得我大衡边军挡不住西戎蛮子?”黄礼立马道:“只要天门边还在,西戎蛮子绝不可能跨过边境。”李景源冷冷一声:“那呼延魋是怎么破横断隘,进甘州的。”黄礼一时语塞。李景源直接无视黄礼,策马而出,大军继续浩荡前行。“带着你的兵滚远点。”李存孝瞪了一眼黄礼,凶恶的煞气差点没将这位沙场百战的武军校尉活活吓死。李景源又行半日,又有一支铁骑前来,这次来的是天门关的四品将军宁海,是赵硅的嫡系。呼延魋的西戎铁骑尽灭后,赵硅派了此人领三千骑驻守横断隘。宁海跪地,躬声道:“殿下是千金之躯,大衡根本,万万不能涉险,请殿下调头回少陵。”李景源有些不耐烦了,冷冷道:“你要拦本宫?”李存孝抽出了禹王槊,上面斑驳的血迹,好似是血水里浸泡出来的杀人凶器。李存孝的血腥煞气毫不遮掩的锁定他,只要宁海说错一句话,他的大槊会毫不犹豫地落在此人头上。仅仅一瞬间他后脊发凉,冷汗直冒,赶紧回道:“不敢。”“那就让路。”宁海赶忙起身,快速挥手,让自家铁骑闪开。宁海眼神复杂的看着这支精锐铁骑冲向横断隘,感慨道:“好强的军势,难怪能灭了呼延魋。”他立马对心腹道:“火速将消息通知大将军。”李景源再无阻碍地进了横断隘。横断隘中一片狼藉,当处都是大火焚烧后的惨烈痕迹,可想而知,这场大火烧死了多少人。“出关。”横断隘的大关重门都被毁坏彻底,此时的关门是拆了东门,又以收集来的重木东拼西凑而成。破落关门被推开,李景源一骑当先。宁海再次急匆匆上前劝说:“殿下,万万不可出关啊。这次西戎领兵的是董天宝,他那人狡诈凶残,若是知道殿下出关,定然会兴兵而来。”李景源瞥了他一眼,冷道:“你很怕?”宁海一愣,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末将自然不怕蛮夷,末将怕殿下出事。”李景源一直看着他,见他眼神不躲,不似说谎,随即收回目光,平声静气道:“西戎蛮子敢入关侵甘州,本宫为何不敢出关。寇可往,本宫亦可往!” 第128章 太子示剑 横断隘关口,白马红甲出重关,铁甲森森万骑随后。 宁海怔怔看着当头白马红甲太子爷,那平声轻语一句话对他们这些守边将士极为震撼。 大衡前两代,边疆一直事弱,尤其是衡山帝在位期间,边疆诸关靡乱至极,恐蛮之风盛行。唯有衡顺帝登基后才有所改变,但后来衡顺帝重心偏转国内,重点放在了与江湖、世家豪阀的权利角斗上,没能彻底杜绝边军恐蛮之风,所以西境边关一直以来都重守而不重攻。 李景源一战尽屠呼延魋的四万五铁骑,这消息传到西境两关,两关二十万将士有怀疑,更多的是激动,太振奋军心。 宁海此时对这位从未谋面的太子爷是由衷钦佩。 宁海身侧那位差点被李存孝吓死的魁梧校尉黄礼,沉声道:“太子麾下铁骑从隘城库房中取走了大量稻草、石灰砂浆,这是要用西戎四万五铁骑的脑袋筑京观。” 宁海点头,他也猜到了,眉头紧锁道:“我现在知道董天宝为何突然兵进横断隘了,他是猜到李景源要筑京观啊。 西戎蛮子极重荣辱,太子筑京观此举无疑是在狠狠羞辱西戎。董天宝要是见到京观,必然会愤怒开战。” 黄礼校尉道:“战便战了,我大衡边军岂会怕他西戎蛮夷。” 宁海没有回答,抬头看着一万铁骑几乎都出城了,目光深沉,沉声道:“两位大将军应该都知道太子出关,定然不可能让太子出事。 西疆已经十多年没有打一场打仗了,董天宝若是敢开战,打一场又如何,二十万对二十万,我们未必会输。 通知下去,我军一半兵卒组织横断隘百姓上隘墙驻守,另一半兵卒准备随时随我出关救驾。” “领命。” 李景源出关过五里停了下来。 李景源指向一处平整地方,道:“就那里吧,北宫纯,筑京观尸塔。” 北宫纯上前领命。 上百马车被驱使到平地周围,麻布盖一个接一个被掀开,一车厢一车厢的人头看着极为瘆人。 西凉铁骑们齐齐下马,将车厢人头统统倒出,圆滚滚的人头洒落一地,堆积如山。 用四五万的西蛮头颅筑京观是个大工程,而且李景源还指望这些京观能留存个百年,因此筑造过程非常精细,光是夯实地基就用了半天时间。 进程太慢了,李景源让袁左宗返回横断隘召集百姓前来筑京观。 西戎铁骑破关杀了横断隘一半平民,横断隘百姓对这些西戎蛮子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寝其皮,一说要筑京观,纷纷请求加入。 迅速就召集了五千人出关,有五千人加入,京观的筑造速度快了两三倍。 五千人干了一天回关,在傍晚回关。同时有五千平民出关,负责夜间赶工。 宁海心眼倒也活络,尽心在中协调,负责后勤,极大的加快了进程。 日夜赶工下,仅用了一天一夜,一座三十米高的京观尸塔初成规模。 第二天凌晨,一骑黑衣穿着寒雾中疾驰而出,是罗网的探子,飞速拍马,以最快速度送上西戎的最新情报。 李景源看完密信,收敛了神色,将密信递给李存孝他们传阅。 李存孝冷哼道:“只带了四万人前来,他董天宝还真够自信的。” 董天宝亲率四万铁骑脱离大部队,日夜兼程,快要到了。而西戎余下的十六万骑兵则去拦截两关赶来支援的骑兵。袁左宗轻声道:“董天宝不是呼延魋,董家军号称西戎第二,也不是呼延魋的铁骑可比。但是我大雪龙骑军比他们更强,三万董家军,我大雪龙骑军能尽数灭掉。四万董家军,我大雪龙骑军能拼掉绝大多数。” “袁白熊,我的飞虎军也不差。” “我的虎卫军同样不弱。” “西凉铁骑不输给任何骑兵。” 麾下猛将们纷纷发言,不甘示弱。李景源看向一位一直没出声的精悍将军,好奇问道:“司马错,你怎么不说话。” 司马错面无表情,缓缓说道:“铁鹰锐士的强大不用我来赘述,一千六铁鹰锐士可灭他四万董家军。” 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噎住所有人。 “好大的口气。”李存孝也只是哼了一声,没说其他。 就连一向自傲的袁左宗也没说什么。 当然了,没有强大的战力是不可能让这些战场猛将生闭口不言。 司马错虽狂,但铁鹰锐士的战力毋庸置疑。 只是独自灭掉四万董家军确实有些夸口了。 中午时分,日上杆头,暖和了许多,而董天宝的四万铁骑终是出现在了视野中。 董天宝看着那座高耸的京观尸塔,本就凶恶的大脸此刻更加狰狞可怖,咬牙切齿道:“他还真敢用我西戎儿郎的脑袋筑京观。” 他立马问向身侧副将:“让盖错带着他的象力军带头冲锋,毁了京观。” 嫡系副将立马策马而出,不多时,四万西戎军中当前的一万铁骑动了,加速速度向前推动。 这一万铁骑与剩下的三万铁骑着装不同,他们并不是董家军。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被董天宝派出去打头阵。 董天宝对他的董家儿郎爱护的紧,他很清楚六万董家儿郎是董天宝立足西戎的根基,一旦折损,他在西戎的地位也随之下降。所以若非必要,他是不会让董家儿郎打硬仗,打狠账,白白折损兵力。 董天宝最喜欢用西戎其他铁骑打冲锋,经过了一轮血战厮杀,敌军战力折损后,董家儿郎再上场杀敌,因而十战九胜。 董家儿郎的第二称号下尸骨盈野,其中有一半是自家铁骑。 尽管董天宝人品不咋地,在大衡和西戎军中都颇受吐槽,但只有与他真正交过手的人都不会否认董天宝的帅才。 天门关的赵硅大将军曾说过,董天宝不死,将来就是另一个西戎左贤王。 与董天宝最不对付的西戎左贤王有时候也公开赞叹他的用兵之道,认为董天宝会在日后西戎和大衡那一场注定波澜雄阔的战争中名震天下,成为与他一样的西戎柱石。 一万西戎铁骑靠近了,达到冲锋距离后,号角声响起,发起了冲锋。 李景源闭目养神,身上气机高涨,剑意勃发,天地大势尽入怀中。 猛地睁眼,李景源身形激射而出,如龙出渊。稳稳落地,定秦剑拔出时,龙吟震天响。天地陡然间变色,狂风卷黄沙,遮天又蔽日。 “邓剑神,且看我这一剑有你几分风采。” 第129章 一剑二千余与十二剑六千 黄沙漫卷西风烈,西风烈,剑意更烈,传至五百里。 一万西戎铁骑冲锋而来,势头正劲,破风穿沙,扑面而来。 李景源缓缓拔出定秦剑,龙吟阵阵起,有金龙绕剑,剑气冲天。 他目中无惧,身姿挺拔,龙气流转,霸气浑然天成。三息后,气机至巅,一步跨出,一剑横扫。龙吼震天响,那西风卷黄沙之景陡然停滞。 剑出两条交错缠绕的金色大龙向前横推滚动,撞在疾驰冲锋的西戎铁骑身上。 剑气所及,人仰马翻,锋芒掠过,便是一大片血肉模糊。 剑气滚龙壁,滚了一里地,倒下了两千西戎铁骑,层层叠叠,血流成河,浸染黄沙,少有完整尸体。 后史记载,衡顺帝二十六年开春,大衡太子于横断隘外一剑斩敌破甲两千余。 李景源杵剑而立,深吸一口气,转头大笑道:“邓剑神,如何?” 邓太阿颔首,轻笑道:“已有我五分风采。” 李景源颔首而笑道:“有剑神五分风采,便是不错了。” 一万西戎铁骑被李景源这恐怖一剑所震惊,有些失了分寸,但这支西戎铁骑虽惧但并没撤退,若是此时被吓退,他们面临的将是董天宝的铁血军规。 董天宝军规第一条便是临阵脱逃者斩。 这条军规可是无数西戎将士的性命铸就的铁律。 撤退是死,还不如冲阵,博取生机。若是此战不死,可成董家儿郎。 西戎铁骑重聚军心,加速冲锋。 李景源没再出手,刚才那一剑已经用尽了全力。杵剑不动,铁鹰锐士从两边冲出,加速冲锋,飞虎军、大雪龙骑军紧随其后,虎卫军与西凉铁骑从两侧绕出,袭击两翼。 铁鹰锐士和西戎铁骑正面冲撞,西戎铁骑一击击溃,主将盖错更是被司马错一剑枭首。 一千六的铁鹰锐士无人可挡,所向披靡,随后的大雪龙骑军更是成为收割西戎铁骑的主力。 这支上阵的西戎象力军在顷刻间崩溃。 董天宝狠狠吐了口唾沫,瞪眼骂娘道:“惹他娘的,难怪呼延魋会败在太子亲卫军手中,这比左贤王麾下那支曳落重骑也不遑多让了。” 他毫不犹豫的调转马头,不顾象力军生死,毫不犹豫吼道:“后军变前军,撤!” 三万董家儿郎迅速变阵,迅速撤退,动作麻利,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显然是演练过无数次。 董天宝从来就以诡计多端着称,不喜欢做孤注一掷的冒险买卖。一万象力军轻而易举遭碾压、撕碎。他意识到不妙,即便他的三万董家儿郎可以和这支精骑斗一斗,结果必然损失惨重。 这个结果是他不能接受的,所以果断选择彻底。 邓太阿御剑跃空,十二飞剑排成一列,曲指之下,瞬息破空,直指董天宝。 董天宝感受到了那刺骨锋芒,大惊失色,怒拍马腹,挤进董家军中,用董家儿郎做肉盾掩护。 “保护将军。”董家儿郎自愿护卫董天宝,有数位宗师拼死阻拦,可无济于事,被瞬间射穿身体。 十二飞剑噗噗噗的洞穿一个个董家儿郎的脑壳,迸出一道道血柱,尸体落马,被战马践踏。 十二飞剑一连射穿三百骑,速度不减的来到董天宝身后。 董天宝肥胖身躯敏捷下马,在地上狂奔,十二飞剑将他座下乌黑宝驹射穿,有六剑没入地下。余下六剑转了个弯,继续冲出,一路射人射马,阻挡不住。 他麾下副将舍命留下一剑,更多董家儿郎横马立刀阻住去路,一千骑兵慷慨赴死拦下三剑,还剩两剑指向董天宝后心。 一名面容木讷的年迈剑客突然闪身而出,三尺青锋生的沛然剑气,这是一位剑道修为已至宗师巅峰境,差一步便能跨入天象的老宗师。 他全力出剑,剑如梨花雨,点在了二剑其一的金缕上。 三尺青锋顷刻碎成无数块,金缕小剑透颅而出,老宗师苦修了一辈子的梨落剑不敌邓剑神的一剑之力。 但老宗师也没白费功夫,金缕剑失了绝大部分剑气,刺穿一匹战马,落地。 只剩下最后的黄桐小剑,还有余力。 董天宝突然转身,手中西戎刀咻的斩出。 世人皆知董天宝狡诈如狐,贪生怕死,但并不意味着董天宝武力平平,相反的董天宝武力惊人。 董天宝平民出生,靠的正是一身蛮力和卓越刀法建功立业,而后被西戎扛鼎府的大小姐看中,非他不嫁。 说来也怪,扛鼎府的大小姐生的不说国色天香,也算是柔媚一流。而且扛鼎府是西戎首屈一指的江湖势力,府主耶律鼎更是天象武夫。他的女儿要什么夫婿没有,便是西戎皇帝多次提出让这位扛鼎府大小姐在皇室子弟中任选一人为夫婿,皇恩极重。可她偏偏就看上一个平民出身的黑胖子。 耶律鼎拿自己的女儿没办法,只得同意了这门婚事,董天宝一跃成了扛鼎府的女婿,地位火箭般提升。 董天宝能如此快的登上西戎权势第二,有一半是借着扛鼎府的势。 董天宝和扛鼎府大小姐成亲之时,西戎的达官贵胄私下都说这位大小姐是害了眼,选了个目不识丁的黑驴子。 董天宝耳闻过这样的传言,此后他埋头苦练,日夜不辍,加上耶律鼎的严苛教导,武学境界一日千里,二十六岁入了宗师,三十四岁达到宗师巅峰,耶律鼎亲口说他有望在四十岁成就天象。 董天宝成就宗师后出府入军,一步步的立军功,登上高位,用事实证明了扛鼎府大小姐不是害了眼,而是慧眼识珠。 耶律鼎也看到了董天宝的潜力,倾尽全力相助,他麾下的董家儿郎就是借助扛鼎府的墨药练骨法磨练身子骨,拥有了一身超越常人的膂力。 董天宝能有今日,离不开扛鼎府,更离不开当年只是一场救命之恩换来以身相许的扛鼎府大小姐。 董天宝全力一刀,锋芒蛮横,竟是将黄桐小剑砸落,失了剑气。 董天宝立马大步奔出,拉下一个董家儿郎,自己翻上马背,拍马而逃。 邓太阿眉头微皱,轻声自语道:“那一刀倒是精彩。” 他踏剑气落地,屈指一抬,掉落在地的十二飞剑受到气机牵引,再度跃至空中,绕着邓太阿游走,其上剑气如火焰重燃般重新沛然,随邓太阿杀出。 董天宝躲在了董家儿郎的最中心,又有董家儿郎拼死护卫,极难击杀。 杀不死董天宝,多杀些董家儿郎也是好的。 溃逃的董家军忽然有五千骑折返,慷慨赴死,为董天宝争取生机。 五千董家儿郎视死如归,如洪水般不断冲击邓太阿。 邓太阿踏步缓行,十二飞剑如十二长虹不断穿插五千骑。 同年,横断隘外,邓太阿十二剑杀六千骑。 江湖上多了一位桃花剑神。 第130章 董天宝的机会 老天爷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一会儿阳光日立,这会儿乌云遮日,风沙漫卷,透着遮不住的寒意。横断关往外十里,铁骑立风沙,也有风沙埋铁骑,西戎一万象力军几乎全员战死。邓太阿屈指,十二飞剑带血而归,剑气一荡,血水剥落,十二小剑缓缓落回黄梨木剑匣中。邓太阿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董家儿郎,没再追杀。天象境虽能借天地大势,但无法时刻借用。强如邓太阿这种天象绝巅,一剑便是一剑,需要耗费大量内力与气机,终有尽时。天象武夫可敌千军万马是事实,但若军卒一万、三万、五万,持续不断的冲击,天象武夫也只有力竭而亡这一结果。天象虽强,终究还是人。当然邓太阿十二件六千余骑不是他的极限,若要舍身而杀,董家儿郎起码有一半要被留下。但没有必要,邓太阿真正的任务是守护李景源。在这西境关外,不知还会不会有某个老怪物要对李景源下手,比如荀仲道提到过的陈六甲。邓太阿挂好剑匣,慢悠悠往回走。李景源胯坐白马,远眺那逐渐消失的董家军,有些遗憾:“若是能摘下董天宝的脑袋,置于京观之顶,我这京观将更有意义。”李景源转身看向身后宁海,宁海带着横断隘中的一半轻骑助阵,只不过李景源没让他们上场。他们全程看完这一场一面倒的屠杀,被震的头皮发麻。李景源面无表情,缓缓道:“你们去隘中调集百姓前来,将这一万六七千骑蛮子尸体筑入京观。”宁海一抱拳,躬身道:“遵命。”当即掉头带着一千五百骑狂奔回横断隘。……董天宝带着剩下的两万三四董家儿郎如丧家犬一般溃逃,一直逃到力竭才停下来。董天宝翻身下马,面无表情的摘下狼毛头盔,狠狠摔在地上,龇牙咧嘴,满脸狰狞,痛嚎起来:“我的六千董家儿郎啊。”一万象力军全部战死他一点也不心疼,甚至毫无愧疚。可六千董家儿郎死了,相当于从他身上剐下好几斤肉,痛彻心扉啊。董天宝哭丧着脸,有些后悔兵进横断隘,无奈道:“这次不仅丢了六千董家儿郎的命,连老丈人送来护卫我的三十位扛鼎武人还有梨落大客卿也死了,回去后老丈人不得骂死我,以后再想从扛鼎府借人就难了。”董天宝很怕死,所以每次出征都会向扛鼎府借武夫、客卿护卫。这次也不例外,向老丈人借来了扛鼎府大客卿山普以及三十位扛鼎府打熬至圆满的扛鼎武人。现在想起扛鼎府大客卿倾尽全力施展的毕生绝学梨落剑竟被一剑瞬杀,想起那袭向他的黄桐剑,董天宝就感觉一阵恶寒,现在持刀的手虎口开裂,还在隐隐作痛。董天宝脸上出现了慌张,心有余悸道:“能和天下第三分庭抗礼,比我那老丈人还要强许多,可怕,可怕。不行,不行,得赶紧走。”身旁嫡系校尉赶紧将地上头盔捡起来,递给董天宝,小心翼翼道:“我们还有十六万铁骑在阻截大衡边军,是不是要等等他们。”董天宝一瞪眼道:“游隼骑都是我精挑细选的精细鬼,在我们逃跑时,他们就应该动身了。十六万铁骑应该接到撤退信号了,不用等他们,我们先回边境线。”董家军中有一支专门训练的游隼骑,他们专门负责情报传递。游隼骑人均骑着日行千里的扛鼎府黑风驹,同时人人配备一只精挑细选的雪山游隼,董家儿郎可以通过游隼获悉情报。董天宝有些怕了邓太阿,董家儿郎死了会心疼,但董家儿郎死了可以重招,他死了可什么都没了,自家俊俏媳妇也没了。不过他们的战马一路狂奔早就疲乏了,再载人奔行,不出二十里,绝对会累死,董天宝果断选择牵着马步行。嫡系校尉犹豫一下,小心说道:“将军,我们此次的任务只是牵制嘉禾关和天门关,没有要开战打算,这次损了一万象力军,回去后左党肯定会攻讦将军。”董天宝收敛神色,沉声道:“一万象力军换来大衡太子一剑两千骑,换来邓太阿十二剑杀我六千董家儿郎,换来太子亲军战力不输曳落重骑,这三个情报勉强抵得过一万象力军的性命。”嫡系校尉有些疑惑道:“那邓太阿和荀仲道真刀真枪打了一场,不已经说明了其不弱天下第三的实力?安山草场一战也不证明太子亲军战力,大衡太子破入天象也是人尽皆知。这些情报早早就摆在了大皇帝的御桌上吧,还需要我们证明吗。”董天宝一巴掌重重拍在嫡系校尉的头盔上,怒骂道:“我难道不知道吗?不加大渲染大衡太子威胁,我回去定受责难。”嫡系校尉扶正头盔,嘿嘿笑道:“将军脑子果然好使。”董天宝沉默许久,目光深沉,心机百转,自言自语道:“那位大衡太子武学天赋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他的年纪,他才二十二三啊,再过十年、二十年,或许可能又是一位李承毅。我西戎已经准备了五十年,等待兵指中原的机会。上一代衡山帝就是我们和北狄筹谋出来绝佳时机,可惜被葬剑山和靖天侯,还有钦天监那个老神仙请了老夫子出手挡住了。衡顺帝登基后,励精图治,国内安稳,国力提,,我西戎再兴兵也难有胜算,只得继续蛰伏练兵,等待时机。好不容易等来衡顺帝居心叵测搞出九龙夺嫡的局面,期待着大衡被这九个龙子搅乱,搅出个社稷动荡。可结果真出了一条惊世真龙。若是这位真龙太子登上皇帝位,大衡或许可能又会兴盛几十年,大皇帝已经五十八了,等不了几十年。相比较于大衡太子的威胁,西戎兵指中原的野心,一万象力军死了也就死了。大皇帝一生夙愿就是分割了大衡沃土,不可能继续干等下去,一定会有所行动。左贤王权势太大,已经是功高盖主,这些年虽然低调许多,但仍然不能让大皇帝放心。我是大皇帝的心腹,若是布局,定然会用我,这或许是我的机会。我若把握住,死掉了六千董家儿郎算什么,说不得我能将董家儿郎扩充到十万。”董天宝看着像莽夫悍勇,实则城府心机极深,几下子就将心中千结万缕理顺,寻到有利好处。 第131章 赵家双虎 横断隘的百姓搬运着蛮子尸体,要将一万六七千西蛮扩建京观,干的非常起劲。边干边夸赞李景源英明神武,夸赞自家铁骑如何如何了得,自然也免不了唾弃辱骂西戎蛮子,骂的脏话很难听。大约是一个时辰左右,有一支几千人的骑兵自北面狂奔而来。李景源没有动作,麾下铁骑也没动,因为知晓这支骑兵来自两关。不过在靠近京观前一里被大雪龙骑军拦住。这支铁骑领头的是个年逾六十的老将,须发皆白,但老将虽老,虎威犹在。这老将便是天门关大将军赵硅,大衡四大将军之一,一等虎威侯,同时也是西境边关的总领大将军。赵硅看着身前拦路的大雪龙骑军,老目有异彩,四十多年的军旅生涯,三十多年的统兵经验,打一眼就看出大雪龙骑军的不凡。随后又看向远处堆积如山的西蛮铁骑尸体,高高耸立的京观尸塔,心中惊色更重。他一路奔来接到游骑通报,从董天宝率四万铁骑进横断隘,再到董天宝大败而逃,四万西蛮死了一万六七千。心中对自家这位太子,对横扫西蛮的太子亲军越发好奇。赵硅身边一个魁梧中年将军轻声道:“人马一体,身上煞气聚而不散,这是百战精锐,不,是精锐中的精锐,我赵家铁骑都比不上。”这魁梧中年将军是赵硅长子,张奎。同样也是赵家铁骑的主将,钦天监的老神仙还给张奎批过字,说赵家有麟虎,兴家又三十。这赵家麟虎说的就是他。赵硅沉声道:“安山草场两万余尽屠呼延魋四万五,现在又以一万余败董天宝四万大军,杀一万六七,这样的铁骑比得过陛下亲训的龙牙。”而后又补充了一句:“龙牙军都没有如此战绩。”赵奎又问道:“爹,你说这支铁骑会不会是靖天侯留给太子的。”赵硅摇摇头,道:“我与靖天侯同事过,靖天侯虽帅才,却也打造不出这般强悍的铁骑。当年靖天侯最强的淮阳军,也只是与我赵家铁骑一个档次。”赵奎眉头紧锁,道:“可若不是靖天侯,太子如何能有这般最顶级的铁骑。”赵硅沉默不语,半晌后,幽幽道:“熙皇后病死、靖天侯蒙难,淮阳军嫡系皆死,淮阳军被打散,大衡军政两边都无人支持太子。顶着一个病太子帽子被嘲讽了近二十年,人人都说这位太子病入膏肓,活不过几年。可如今呢,年不过二十二三破入剑四天象境,年轻一代中能与之比较的也就泥难山的佛陀转世齐白衣。麾下两大天象境武夫,一位更是能和天下第三的荀仲道不分上下。哪个不是匪夷所思。”赵奎感慨道:“是啊,这位太子天赋、心机无人能出其右。”赵硅又说道:“月前我给袁老神仙去了一封信,问的就是这位太子,可信未入钦天监,只有一小童子代传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赵奎皱眉道:“袁老神仙也不愿说?”赵硅看了自家得意子一眼,淡淡道:“当年请他为你推算一卦已是还了恩情,不愿说是正常。”赵硅接着道:“不过这句天机不可泄露也说明了些事情,所谓天机,乃是天命之机,没有天命又怎么算得上天机。”赵奎一惊,忙问道:“难不成太子是天命之子。”赵硅郑重道:“谁知道是什么天命,你记住了,我赵家不要轻易站队。皇位之争,历来残酷,一旦站错位就是抄家灭族的结果。”赵奎认真点头。赵硅看着前方铁骑,淡淡道:“太子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也太强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最关键的是陛下还在壮年,太子过强,很有可能触龙逆鳞。”又幽幽道:“太子还有很多难关要过。”赵奎神情肃穆起来,脑海里浮出一句话:龙之逆鳞,触之必死。君权之争,可没有父子啊。大雪龙骑军让出一条小径,一骑白甲策马而出。袁左宗看了一眼赵奎,平静道:“赵大将军,殿下有请。”袁左宗一挥手,大雪龙骑军向两边散开。赵硅只带了几骑而出,穿过层层铁骑,来到了最中间,见到了正在悠闲炙烤马肉的李景源。周围诸将纷纷打量着赵硅,饶是他这位身经百战,位高权重的大将军也被盯着不舒服。他养气功夫极好,面无改色。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恭敬拜道:“臣赵硅救驾来迟,请殿下治罪。”李景源摆摆手,淡淡道:“免了,赵大将军起来吧。”赵硅起身:“谢殿下。”李景源扫过赵硅与身后几将,轻笑道:“嘉禾关的章赫光怎么没来?”赵硅心中一紧,急忙回道:“我们在救驾路上遭到了西戎蛮子的阻截,章将军应该还没脱身吧。”李景源慢悠悠道:“可你却脱身了,这章赫光不行啊。”赵硅道:“天门关本就离横断隘近些。”李景源点点头,没再纠缠这个话题,指了指京观尸塔,道:“赵大将军,这座京观如何?”赵硅感叹道:“极振边军军心。”李景源慢悠悠道:“可本宫怎么听说这座京观会给边军带来巨大压力。”赵硅肃穆道:“绝无此事。”李景源哈哈一笑,道:“没此事就好,这座京观是为横断隘和甘州被西蛮杀死的军卒、百姓而立的祭坛,也是为西境二十万边军所立的军心。”李景源似笑非笑问道:“本宫走后,这座京观会倒吗?”赵硅身子一紧,立马站得笔直,沉声道:“赵硅代二十万边军向殿下保证,这座京观不会倒。”李景源笑着点头,很满意赵硅的回答,笑着道:“不会倒就好,赵大将军说的话,本宫还是相信的,那这座京观就交给赵大将军了。”赵硅郑重点头。李景源招了招手,笑道:“赵大将军,一路奔袭也是辛苦了,来,一起吃肉。”赵硅没有拒绝,爽朗笑道:“能与殿下同食,是赵某的荣幸。”又过了一个时辰,有一支规模过万的骑兵正在赶来,这次来的正是那嘉禾关的大将军章赫光。只是他刚抵达京观尸体塔附近,就被李存孝拦住。章赫光沉声道:“嘉禾关守将章赫光前来见驾。”毛发如狮的李存孝扭头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鄙夷道:“比赵硅晚了足足一个时辰,还有何脸面来见殿下。” 第132章 老毕登 章赫光脸上一怒,阴沉道:“本将是被西戎蛮子拦住了,这才来迟。”李存孝不屑道:“一个时辰前,西蛮铁骑就撤了,你率兵追击了三十里。”章赫光脸色一变,沉声道:“西蛮攻打边关,杀我边卒。我作为一关主将,追杀西蛮有何不妥。”李存孝目露凶光,狞笑道:“所以杀西蛮比殿下安危还要重要?”章赫光不敢说话了,刚要辩解。远处响起急促号角声。李存孝呸了一声,调转马头,喝道:“回了。”李景源当头带着上万铁骑回甘州,不打算见章赫光。赵硅此人是中立派,只尊皇令,统兵方面还不错,李景源多少给他些面子。但是章赫光在李景源这里一点面子也没有。章赫光出自淮阳军,当年衡顺帝对付李淮阳时,便倒戈背刺了李淮阳,拿着李淮阳嫡系将领的脑袋纳了投名状。他今时今日的大将军位是踩着淮阳军无数将士尸体爬上去的。章赫光脸色非常难看,看到剩下的赵硅部,立马驱马而上,看到站在京观尸塔前的赵硅。翻身下马,快步走过去,边走边抱怨道:“我急赶慢赶前来救驾,结果太子连面都不见,赵老将军,你来评评理,这算什么事。”赵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早在半个小时前太子麾下的探子就汇报了你那边的动向。”赵硅只说这一句,不想批评章赫光。章赫光和太子之间是私怨,与他无关。可西境戍边中章赫光是一关主将,俩人还要共事,得罪了与他没好处,他何必参与。章赫光没法回答,转移话题,指着京观尸塔,沉声道:“赵老将军,这京观不能留。”赵硅只是淡淡一句:“为何?”章赫光道:“老将军驻边已有二十年了吧,能不知其中原由?西戎绝对不会让这座京观存在,这座京观在一日,西境边疆就危险一日。老将军,为了西境安危,拆除了这座京观吧。”赵硅指着京观旁边的一座石碑,轻笑道:“过去看看。”章赫光有些疑惑的走了过去,石碑上有九个字:‘拆京观者,杀,邓太阿留!’章赫光阴沉着脸回来,赵硅轻笑道:“我是不敢拆,章将军若是有这个胆气,可以拆了它,我不会阻止。”章赫光忍着怒气,咬牙道:“老将军,难道我西境二十万大军还需怕一个邓太阿吗?”赵硅平声静气道:“我说了,你想拆就拆,不要拿西境大军说事。”章赫光哑然,随即冷道:“即便我不拆,西戎也会过来拆,它迟早要倒。”赵硅看着章赫光,缓缓道:“太子说了这座京观是为横断隘和甘州死去的兵卒百姓而立的祭坛,是为西境二十万大军立的军心。它若是倒了,我西境二十万大军就没脸了。”章赫光满不在乎道:“没脸也总比西戎叩关,损兵折将好。”赵硅眼神陡然犀利,没想到章赫光如此畏蛮,摇头冷声道:“你丢得起这人,我丢不起,二十万边军丢不起。”章赫光脸色一沉,语气有些生硬道:“我边军只要守住西境,不让西戎进关即可,守得住边关就不丢人。”赵硅指着横断隘,冷冷道:“那呼延魋的四五万骑是怎么破的横断隘,怎么进的甘州。”章赫光辩解道:“那是于北辰被收买了。”赵硅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有些怒其不争道:“你以为西戎只会武力破关吗,他们也会动脑子的。你就敢保证你将来就不会被收买?你的部下不会被收买?”“你要是敢保证,我现在就上奏折,让你做我的位置。”章赫光立马不敢说话。赵硅发完脾气后,语重心长的道:“这次若不是太子灭了呼延魋,那四万五的铁骑会杀多少甘州百姓,真到那时候,我们的大将军位能不能保住都难说。一定意义上,太子对我们有恩。”赵硅指着京观,郑重道:“这座京观,西境二十万边军必须保住。西戎要来,那就打。我倒要看看西境二十万边军中有多少畏蛮的懦夫。”“嘉禾关,天门关各调三万精锐进横断隘,我会请奏陛下的。”赵硅说完转身离开,留下一脸铁青的章赫光。李景源出了横断隘,快马加鞭往回赶。甘州这一局虽然结束了,但李景源的怒火可没消失,接下来他要将整个甘州犁一遍,将参与甘州之局的世家豪阀全部灭了。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的怒火没人能顶得住。他刚回安山城,就有罗网暗探传来了京都那边的消息,司礼监的掌册大监出宫,正朝着甘州而来。李景源扔掉密信,淡淡道:“甘州之局结束了,应当是来宣我回京。”他脸上浮出冷笑,道:“赵高,他们要多久能到甘州。”身旁赵高轻声道:“他们没带仪驾,速度会很快,不出十日就能到甘州。”赵高养伤十余日,恢复了许多,已能正常行走。李景源当即道:“十日可不够用,让六剑奴带人去拦截。在我没处理完甘州事宜前,不准他们到甘州。”赵高点点头,立马去写密信。李景源坐在椅子上沉默许久,突然低骂了一句:“老毕登,你果然落子了。”这句老毕登骂的是衡顺帝。他刚才突然想透了甘州这一局的前因后果,挖出了衡顺帝的落子痕迹。他立马起身出营帐,喝道:“牵我的照夜玉狮子过来。”他要去验证自己的猜想。赵高连忙小跑过来,忙问道:“殿下,你这是要去哪里?”李景源道:“我要连夜回少陵城,你伤势未愈,不宜起码赶路先留在这里。通知袁左宗,让他总领全军,明日动身将名单上的世家豪阀全部抄家,反抗的杀无赦。”照夜玉狮子很快牵来,李景源翻身上马。只带了邓太阿、李存孝以及一千六的铁鹰锐士,快马加鞭赶回了少陵城。他没入刺史府,而是直接去了大牢,见到了被罗网严密看守的甘州刺史邵桐光。邵桐光艰难爬起来,靠着墙,惨笑道:“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有心情来见我。”李景源面无表情道:“你不是董正道的人吧。” 第133章 一子胜出四手 李景源开口一句便让病恹恹的邵桐光睁开了眼,不过立马又松弛下来,平静道:“殿下说笑了,我就是我,不与任何人结党营私。” 李景源一脸平静道:“甘州之局明面上是你在主持,被本宫抓了个证据确凿,抄家灭族已是定局,即便是董正道他们也不可能救得下你。 当时我就在疑惑,你的死局已定,为何还要隐瞒那最终杀子。” 李景源继续开口道:“本宫承诺过只要你说出最终杀子,可以放过你的一双儿女。可即便如此你依旧不松口,妻女当面被凌辱,儿子被生生活剐,你还能忍得住,有违人性啊。” 李景源死死盯着邵桐光,沉声道:“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本宫与你之前有仇,还是那种不顾一切,哪怕赔上整个家族也不惜拉本宫下地狱的血海深仇。 不过本宫二十二年未出京都,与你无仇无怨,所以没有结仇这个可能。 第二个就是有人许诺你天大的好处,足以让你舍弃整个家族。这是本宫当时的想法,本宫猜想你在外面有私生子。 杀太子等同于弑君造反,抄家灭族是定局。即便本宫保证放过你一双子女又能如何?没了你这刺史父亲,他们接下来的一生将尤为艰难。还不如闭口不言,成全了私生子,为私生子谋求个大前程。 这么一想很合理,能解释的通。” 邵桐光沉默着,不发一言,神色不变。 李景源继续说道:“就在今天突然想到了第三个可能性,你明面上是董正道一党,实际上你背后另有其人,而且这人比董正道地位更高,权势更大。” 李景源盯着邵桐光,缓缓道:“这人就是衡——顺——帝!” 衡顺帝三字一出,邵桐光脸色微变。但瞬间又隐藏起来。邵桐光沉默片刻后,叹气道:“既然殿下已经猜到了,那我就不隐藏了,没错,我就是陛下的暗子。这一局棋不仅仅针对你,也是针对董正道。” 李景源摇头轻笑道:“你承认的太快了,前面打死不说,现在就因为本宫一句猜测你就和盘托出,太草率了。你是故意这么说让本宫觉得你是在挑拨离间,让本宫觉得你在说谎。” 邵桐光嘴角扯起难看笑容,无奈道:“我承认了殿下又不信,那我什么都不想说了,殿下还是走吧。” 李景源淡淡一笑,道:“想知道甘州这局棋的真正执棋者并不难,谁是此局最大赢家谁就是真正的执棋者。” 李景源自顾自道:“甘州之局聚集了甘州五方势力。陇武督军鲁跃,他代表甘州军队,你和临安太守余涛代表甘州官场,西门长伐代表甘州武林,马家代表甘州的世家豪阀。 这五方私底下可都有逾矩啊,你就不用多说,表面上是董正道他们一党。临安太守余涛是长公主提拔,属长公主一党。以马家为首的甘州世家豪阀暗地里和各路藩王,甚至和西戎做交易,逾矩最重,也最该死。鲁跃一心想做甘州军阀,忠君思想已有偏差,西门长伐代表的武林向来不尊朝廷。 这五方势力不是忠君之人,却又控制着大半个甘州,衡顺帝应当早有除掉之心。 正好董正道他们起了这场甘州局,衡顺帝便顺势推波助澜借此局除肃清甘州不忠之臣。 而你就是此局的关键。 如果甘州局成功杀了本宫,你将会背刺倒戈,坐实五方势力弑君造反的事实。一旦坐实罪民就可以明正言顺的灭了五方不忠势力,就能趁机彻底控制甘州。 如果此局失败,弑君造反也会暴露,本宫会将你们的罪名递上去,届时依旧可以彻底控制甘州。 甘州这一局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你都会背刺倒戈,董正道之流、甘州五方势力注定是失败者。” 邵桐光依旧无言,李景源笑着道:“甘州虽然是边州,但他毗邻昆州啊。一旦彻底控制了甘州等同于钳制了昆州,缚住了晋安王的一只手,晋安王将难有作为,等同于又解决了一个大患。 还有一点,董正道他们遥指甘州局痕迹很多,不可能置身事外。不过董正道他们都是官场修行多年的老狐狸,肯定留有手。即便受牵连也不会死,但弃车保帅是一定的。”李景源忍不住赞叹道:“掌控甘州,钳制昆州,还能除掉董正道他们在朝中部分势力,一箭三雕啊。不,本宫若是死了,那就是四雕。 最妙的是这局棋衡顺帝只是推波助澜,借力而为,只用一子胜出四手。” 邵桐光终是忍不住讥笑道:“殿下也如钦天监的老神仙一样能预知过去未来?” 李景源笑道:“但很合理,而且事实胜于雄辩,衡顺帝才是此局最大的赢家。” 邵桐光又不说话了。 李景源幽幽说道:“本宫起先也没注意,直到今天,偏偏在甘州之局结束,宫中的掌册大监快马加鞭赶来甘州。 衡顺帝在担心本宫这个太子?不见得吧,若是担心,早就派人过来了。 若不是担心本宫安危,那会是什么? 本宫想了所有的可能,只有一个最合理,那就是怕本宫大开杀戒,搅乱了他的谋划。” 就这一个破绽,让李景源生出这个猜测。当他用猜测倒推时发现竟然合理,最重要的是事实能证明自己的猜测。 他这才连夜回少陵见邵桐光,想确定自己的猜测。 邵桐光不知是被李景源猜中了甘州之局的全貌,还是不想再多费唇舌。靠着墙,别过脸,闭目不语。 李景源一招手,一个罗网刑讯官从阴影处快步走出,他递过一册。李景源接过翻看,上面清晰记录着邵桐光神态变化的次数和时间,时间后面标注了邵桐光因哪句话而产生了神态变化。 刑讯手段不只是严刑逼供,有时候也讲究方式方法,通过神态变化同样能判断一个人的心理状态。 罗网中亦有人精通此道。 李景源合上册子,问道:“结果是什么?” 罗网刑讯官恭敬道:“殿下猜对的可能性有七八成。” 李景源眉头微蹙,面无表情道:“七八成,足够了。” 李景源最后看了一眼邵桐光,冷漠道:“忠君忠到舍命舍家这种程度,寻常人是做不到的,你应当是暗卫吧。” 邵桐光身子一颤,依旧没有说话。 罗网刑讯官立马道:“现在应当是九成了。” 还真是暗卫,怪不得撬不开口。 李景源面无表情,九成便是真的确定了,走前对着罗网刑讯官员说了一句:“他没用了,杀了吧,让他伤重而死。” 李景源走出地牢,目光阴冷,喃喃自语道:“甘州之局一旦开始,弑君造反的罪就已经坐实了。邵桐光明明知道最终杀子却死活不说,肯定是衡顺帝的授意,这是要置于我于死地啊。” “衡顺帝,你要杀我,就别怪我掀了这张棋盘。“ 第134章 陆家有仙鹿 衡顺历二十六年四月,烈阳延三日,天地回暖,寒退,普天大庆。 这场横跨了五个月,给大衡带来深重灾难的极寒之冬终于有了结束的势头。而甘州世家门阀勋贵的凛冬来了。 太子亲军带两万余常野军在横扫甘州,抓捕以马家为首直接参与甘州局的世家豪阀。 一时间甘州大小世家勋贵坐不住了,纷纷寻找关系求情。 有上百辆马车自红岭城而出,载着上千儒生,伴着浩然书声,浩浩荡荡往少陵城而来。 同一时间,甘州飞磐城,陆府。 甘州有句民谣说的是富马贵鹿,又言甘州最富是马,最贵是鹿。 这句话说的甘州的两大世家豪阀。 马代指的是马家,而鹿指的是飞磐城陆家。 陆家贵重,贵在皇亲国戚。 陆家祖上出了两位王妃,一位贵妃,一位贵嫔。历代皇恩荫庇累积,所以为甘州最贵。 陆府之中有片茂密竹林,一个眉发如雪的老人杵着拐杖慢悠悠的穿过林中小径。走了几分钟,见到一座竹楼,竹檐下放了一条竹椅,一袭白衣斜靠其上,腿上隔着一口霸秀古剑,此刻闭目养神。 老人眉头微皱,向前走去,白衣中年人睁开眼,清冷的看了一眼老人。 耄耋之年的老人缓缓坐下,有些不满道:“你这小子,不去礼拜老夫,还要老夫亲自来见你。” 白衣中年人冷淡一句:“你可以不来。” 老人气的咳嗽了两声,重重跺了跺拐杖,怒道:“陆白中,你始终是我陆家人。” 白衣中年人一手搭着霸秀古剑,神情不变,无动于衷。 老人幽幽空叹,即便他是陆家老家主,也指挥不动自家这位仙鹿。 陆家有仙鹿,贵上再加贵。 仙鹿剑仙陆白中,天下剑客榜第九位。 剑仙之号源自于道家,指的是陆地神仙境,而后被引用到了天象剑客称呼。 能冠上剑仙之号的通常都是天象境剑客。 但是这位陆白中,只有宗师巅峰境界,他的剑仙之号给的是他那飘渺飞白鹿的剑法,给的是他的潜力。 陆白中曾二游江湖,第一次意气风发,问剑天下第一,结果弹指落败,丧气而归。 五年后,剑道有成,再游江湖。问剑天下前十,剑客前五皆败,也多了个无胜剑仙的歪号。 无胜剑仙不是嘲讽,只是打趣,他问剑的都是天下最顶级的强者,虽然无胜,但没人可以质疑他的实力。 二游江湖的最后一剑又问了天下第一,同样弹指而败。但那位天下第一称他的剑可入天象,世人皆不怀疑那位的眼光,因此才提前给了他剑仙之称。 陆白中问剑归来后,就入了竹林闭关修行十年,鲜少踏出过竹林。 老人指了指竹檐下的一张竹椅,陆白中随手一挥,一张竹椅自竹檐下飞出,落在老人身前。 老人慢悠悠坐下,轻声道:“太子正在清算甘州,参与甘州局的世家豪阀尽数被抄家,反抗的全族俱杀。你是陆家一份子,你再不出力,陆家就要完了。” 陆白中眉头微皱,清冷道:“陆家也参与了?” 老人幽幽一叹,苍老脸上写满了后悔,叹气道:“朝堂之上有人承诺了我陆家若是出手,可让我陆家再出一个王妃。” 陆白中不客气的讥笑道:“你常常说陆家是皇亲国戚,只要不造反,不做伤天害理之事。陆家可荣华富贵百年,结果现在你却伙同他人弑君。” 老人皱眉,被自家后生教育饶是老人养气功夫再好也有些三尸神跳,他深吸一口气,无奈道:“锦泰贵妃的荫庇圣恩逐年在下降,年轻一代入仕者不过五人,皆未入京都。中年砥柱沉稳有余,锐气不足,只能守成,很难中兴。再这般下去,不需十年,我陆家就不是甘州最贵了。” 陆白中很不客气的打断道:“靠荫庇立家兴业,终究是看人脸色。” 老人隐约怒气横生,皱眉道:“我陆家不靠荫庇,难道靠你。你是仙鹿剑仙,名头颇大,可何时为陆家做过些什么。 我想让你做陆家家主,你不愿意。我想让你荐举入仕,你不愿意。我想以恩荫为你求一将位,你也不愿意。当年更是有机会做驸马,你还是不愿意。 白中,你看看陆家子弟,哪一个不是在为陆家尽心尽责,他们何尝是那般愿意。便是你父亲当年娶你母亲,也是不愿,但他还是娶了,因为他是陆家子弟,娶你母亲对陆家有益。 你可知你这么多年来你有太多不合规矩的不愿意了,若是你不是这般散淡,以你的天赋才情,我陆家不说再上一层楼,起码能再有五十年甘州最贵。” 老人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 陆白中脸色微沉,手指搭在了霸秀古剑上,随时都有可能出鞘。 陆家当年有两次逼迫陆白中,一次是想让陆白中入京都禁军做将,其二是逼他娶公主做驸马。 结果陆白中一剑劈了陆家主宅,第二次更是大逆不道,差点劈了陆家宗祠。此后便在无人敢逼他,陆家一些人暗地里都称他做白眼狼。 但他不在乎,他陆白中一剑在手,只求心顺,不管其他。 老人觉察出了陆白中身上微微波动的剑意,身子陡然一颤,眼皮颤了一颤,五指紧握拐杖。 自家这位仙鹿剑仙大逆不道惯了,若是逼急了他,他真敢砍自己。时常因为陆白中被老对头嘲讽他持家不力,养出了个逆子。不过立马又是自嘲笑了笑,指了指陆白中腿上的霸秀古剑道:“便是你手中的悌溪剑也是我托了你那王妃姑姑,用了天大人情从葬剑山求来的,难道你真就眼睁睁看着陆家倒掉吗?” 说到霸秀古剑,陆白中眉头微松,平淡道:“陆家宗祠里不是供着锦泰贵妃求来的善恩铁券吗,那张善恩铁券虽比不了丹书铁券,但免去一难还是够的。” 老人苦笑道:“善恩铁券是我陆家恩荫,一旦用了,我陆家就再无恩荫了。” 陆白中眉头紧锁,思量片刻后,道:“想让我怎么做。” 老人紧锁的眉头终是松开,陆白中再如何求随心,血脉亲情终究是难脱枷锁。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笑着道:“你亲自去一趟少陵城为陆家求情,将这封信交给太子。” 陆白中淡淡道:“若是太子不宽恕呢。” 老人咬牙道:“那便送上善恩铁卷,让陆家恩荫免了陆家这次危机。” 陆白中起身,霸秀古剑落入腰间。抬手间,老人手中信封自动飞起,被陆白中接住。 一袭仗剑白衫踏出了竹楼,片刻间踏出竹林,竹林无风自动,摇晃不止。 老人看着摇曳竹林,浑浊老目露出精光,杵杖眯起眼,笑了起来道:“看来我陆家没有恩荫也能昌盛百年喽。” 第135章 天上观世音 少陵城外兵卒掘坑埋人头,人头很多,足有上百。 这些人头都是近十日所问斩的少陵城官吏与商贾,他们不是作奸犯科之辈,也不是甘州之局的参与者,但是他们和邵桐光有联系,疑似衡顺帝的暗子。 邵桐光既然是暗卫,就说明衡顺帝很早就在布局甘州。甘州肯定还有其他暗子,多半借着邵桐光的刺史身份遮掩悄无声息的渗入甘州。 衡顺帝敢食子,那就别怪他反扑。罗网彻查少陵城,风过留声,燕过留痕,只要是借着邵桐光的身份渗透便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罗网恰恰是寻迹追痕的好手,李景源只说了一句百无禁忌,这头恶兽便再无顾忌的张开了獠牙。 罗网彻查甘州近三十年来甘州官员的入职升迁,彻查邵桐光的关系网。从官场牵扯到商贾,寻迹抓千人,以残酷刑罚审讯,死了两三百。 不是人人都是邵桐光这种愚忠到骨子里的暗卫,罗网的凶残刑罚有用的很。 审出了百人,其中有锦衣卫暗子,也有暗卫暗子,还有一半身份暂且确认不了,但宁肯错杀也不放过。 罗网从这百人身上又挖出了不少衡顺帝的暗子,散布在甘州各阶层,主在各城官场,其次在甘州世家豪阀府邸,还有一些近年来崛起的豪绅小贵。再次是军队,常野军中亦有数十暗子。 看着这些暗子的分布,李景源一下子明白了,衡顺帝早有掌控甘州的想法。即便没有今年的甘州之局,也会有他日的张三李四局。 一旦甘州官场、军方、世家豪阀被肃清,这些暗子可以立马接收空余出来的位置,顺利接管甘州。 李景源既然知道了,自然不可能让他得逞。罗网尽出,将衡顺帝的暗子尽数拔掉。 又是少陵城头上,李景源再次登鳌台,俯观天下。 李景源归城十日,已有九次登鳌台。 许是少陵城太过无聊沉闷,也许是这些日来心情不佳,李景源无事之后,总喜欢来这鳌台坐坐,登高散心。 今日登鳌台晚了些,已经入夜,少陵城头的夜比其他处更黑更暗,说是因为少陵城阴气浓重,入夜而起,蔽月挡光所致。 李景源入得天象,五觉灵敏,可感天地之异。确实观到了那少陵城墙上流淌而出的如雾阴气,阴风阵阵中,仿佛鬼哭魂泣。只是他登鳌台已有半刻,却未见传闻中的冤魂鬼物。 环顾了一下鳌台,神情有些遗憾,许是未见得那两百年前的人魔王坚之魂。 片刻之后,倒是出了异状。 少陵城外有白光亮起,似是有人点灯夜行。只是那白光洁白,怎么也不是油灯篝火。 白光一息数十米,在漆黑夜晚连成一条白线,直指少陵城。 它于护城河外而停,白光高七尺,照得三丈地。 李景源眯着眼,望见了白光中隐约有一道窈窕人影。 赵高沉声道:“是佛光。” 邓太阿瞥了一眼道:“是个女子。” 李景源聚气机于眼,观得佛光女子。 她一袭雪白僧衣,赤足,一双无瑕玉足却不惹尘埃。 三千烦恼丝随意盘起,仅仅以一根不起眼的小枝缚着,手中也只拿着一朵盛放雪莲花。 她轻灵入护城河,踏水不落,踩水而行。如神仙中人,不紧不慢过了十一二丈护城河,又踏空上墙头。少陵城上阴森鬼气如潮而出,重如大雪铺天盖地。她身上圣洁白光却越来越亮,厚重阴气都要退避三舍,好似一尊观自在菩萨。 城头上龙虎山的老道们纷纷被惊动,俯瞰踏空而来的女菩萨,眉头紧皱。 龙虎老道沉声道:“白衣观音,现在不是佛家盛会,你不得入大衡。” 李景源神色猛地一沉,赵高同样变脸,立马对鳌台之下藏于暗处的罗网喝道:“立刻调铁鹰锐士过来,快。” 黑影迅速下城头而去。 李景源神情凝重,缓缓道:“白衣观音,大雪山的观世音菩萨,这位居然亲自下了大雪山。” 西戎大雪山巅有菩萨,穿白衣,居雪巅,饮朝露,食雪莲,不染凡尘半分。 眼前这位佛光奇女子就是大雪山大觉山唯二菩萨,在西戎有一大串头衔,密宗上师,光自在菩萨,慈都法王,白衣观音…… 白衣观音仿若未闻,依旧踏空上城头,缓步踏向鳌台,是寻着李景源而来。 “布阵。”龙虎山老道们当即出手,要拦下这尊久不出世的观世音。 老道们布下龙虎山的合击之阵,聚众人之力于一人身上,为首老道甩出浮尘,三千白丝如三千刃。 看似凶猛的招式却未能破开白衣观音身上的佛光,一击之后,老道叹了口气,朝着鳌台作揖叹息道:“殿下,老道拦不住她。” 白衣观音缓步来到鳌台,刚要踏石阶,邓太阿走了出来,两两对峙。 只看到俩人之间起了劲风,白衣观音身上佛光浓烈十倍,城头都被照亮如白日,厚重飘动的阴气尽数被蒸腾散去。 石阶上剑痕密布,差点毁去。 俩人对峙三息,气机消散,白衣观音身上的佛光随之消失了。这才能看清那隐藏于千重佛光后的圣洁面孔,饶是李景源见识多广,也愕然惊呆。 美是绝美,不差那天下绝色李白衣,身上纯澈的圣洁气质更添十分气质。 她已不似人间人,真如天上观世音。 不过他记得白衣观音好像年过五十了吧,就算再怎么驻颜有术,也会有留有岁月痕迹。可眼前这位肌肤如雪,容颜与双十少女无异,任谁看了也只会道声豆蔻妙龄,桃李年华。 难道这位真入了先天第四境? 佛门果位并非都以修为境界论之,佛家主要论的是佛法修行,一些得道高僧可因佛法修行精深,可因信徒众多而冠以果位称号。 这位白衣观音以佛法高深闻名天下,她三十岁曾下山问法,走遍西戎、大衡、北狄三座天下。 问法泥难山,问的泥难山诸多高僧哑口无言,最后还是泥难山菩提洞中参禅悟佛五十年的老僧出面才留下了泥难山的颜面。 问法道家之首的天宗,与三大老天师辨佛道之别,得了个佛道本一家的结论。 问法儒道第一的老夫子,问出一个义相同。 问法三座天下,问出了一个无生法忍境界。 问法归来,便得了个菩萨果位。 那一年她才刚入天象不久。 第136章 第三第四之战 这位白衣观世音自三十岁问法后,就鲜少下大雪山巅,最近一次下山还是十年前。隔了十年,这位号称已经出尘脱世,不食人间烟火的观世音菩萨再次下山,还是入大衡,找李景源而来。想想便知是为了那位被邓太阿杀死的血衣罗汉。李景源正了正神,与邓太阿并肩而立,轻声道:“此人是大雪山大觉寺的菩萨法王,被称作观世音菩萨,二十年前就是天象境修为,有压力吗?”邓太阿一手托起黄梨木剑匣,剑匣微震,其内十二小剑齐齐震动,他一手抚平,眼中竟是有些喜色,平静道:“第四境的高手,没打过,压力自然是有。”李景源瞬间悚然,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位绝美观世音,脱口而出道:“她入了第四境了?”邓太阿笃定点头道:“我的感觉不会有错。”万民敬仰而尊称的菩萨成了真菩萨。先不提邓太阿有没有压力,反正他是有压力了。第四境要杀他,估计是弹指吧。道家第三境陆地神仙境是地上仙,道家第四境称之为天人,意为非人间人,是天上人。中间差别如境界名天地之别啊。邓太阿是武夫天象绝巅,但绝巅也是第三境,能打得过第四境的佛门菩萨吗?白衣观音开口,声如清泉,如是纯澈梵音:“是你杀了鸠摩罗歙?”邓太阿缓缓点头。白衣观音神情不变,向前再走一步,整座鳌台剧烈颤动,有无量气机迎面冲来,邓太阿神情一肃,亦有沛然剑气喷薄而出,挡住了这无量气机。李景源竟是被俩人的佛法和剑意倾轧冲退了几步,这二人的对决,他都插不上手。这尊白衣观音轻轻抬手,手中洁白雪莲动荡无量佛光,犹如佛门莲花宝器。邓太阿亦是挥手,黄梨木剑匣开启,十二小剑跳上空中,剑光萦绕,展杀伐意。鳌台震动不止,有裂痕延展,李景源赶紧喊道:“观世音菩萨,要打能不能出城打,别坏了这座鳌台。”白衣观音轻启梵音:“这座鬼台不应留在人间,应该毁去。”李景源笑道:“这可是两百年前的风流胆,人间匆匆几千年,能留下多少风流,毁了岂不可惜。”白衣观音轻轻望了一眼李景源。只是一眼,李景源气血翻涌翻涌如潮水,丹田内力失了控,不由往后退却几步。金刚不坏之身自动施展,通体金黄,身后赵高脸色陡变,迅速上前护驾。邓太阿眉头一皱,一剑斩下,似乎斩断了无形的丝缕气机,李景源体内动荡得气血、内力慢慢平复。白衣观音轻声道:“你这横炼功夫有几分金刚之意,若是再苦修金刚经,若有机会成为大金刚。”随后看着李景源道:“我此来寻你,为一事。你答应了,他杀鸠摩罗歙之事便不追究。”李景源眉头一挑,好奇问道:“何事?”白衣观音缓缓开口道:“与我双修。”李景源愕然,嘴巴张大,下巴磕差点掉地上,不可置信道:“观世音菩萨,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白衣观音神情平静,丝毫没有羞涩的再次说出双修之言。李景源确认了没听错,打量一下白衣观音,虽说年过五十,但长得极好啊。当得是天下角色,还自带纯澈圣洁气质,更是天下仅有。在这般长相面前,年纪又算得什么,他从不是迂腐之人。再说能睡一尊佛门女菩萨,估计他也是天下第一人了吧。俗不可耐的臆想念头一闪而逝,李景源冷静下来,眉头皱紧。他可不认为自己貌比潘安,能让一位佛门菩萨投怀送抱,这其中定有阴谋。邓太阿沉声道:“我记得佛门密宗有一禅叫做欢喜禅,是以双修之法修炼。她这是想让殿下做她得炉鼎,想窃取你一身气运。”李景源一惊,这般说就合理了,自己能吸引这位白衣观音的也只有那入了天象也觉得虚无缥缈的气运了。邓太阿继续道:“我虽没入第四境,但也隐约知道第四境最重要的是得天地气机,即气运。殿下是大衡太子,身居几分大衡国运。前些日子更是一气扶摇六千里,得天眷,武运昌隆。若是得了殿下的大衡国运和武运,这位观世音可再进一步。”白衣观音神色自然,默不作声,不知是不是默认了。李景源摇头失笑,讥讽道:“没想到饮露食风的观世音菩萨居然还有如此重的凡尘俗念,六根不净,果位不正啊,观世音菩萨小心果位跌落。”白衣观音平静道:“我观世音,观自在,一切法无我。”李景源瘪瘪嘴,摇头表示不懂,道:“观音菩萨你说的再简单一些。”白衣观音顿了顿,似乎在思索,片刻又道:“我自在。”这句倒是言简意赅。不知为何,李景源笑问道:“那观世音菩萨你看我自不自在?”白衣观音没有任何思索便说:“不自在。”而后又补充了一句:“很不自在。”李景源继续笑问道:“既然我不自在,那求菩萨给个自在?”白衣观音道:“与我双修,可得自在。”李景源有些头疼,这观世音怎张口闭口就是双修,嬉笑又问:“还有其他法吗?”白衣观音认真看了看李景源,随之摇头道:“你的道注定不自在,唯有观自在才能让你自在。”李景源摊开双手,无奈道:“那就没办法了,观世音菩萨你的事恕我不能答应。”白衣观音依旧神色自如,不见波动,颔首道:“你气运深厚,但不自在,不是我的首选。”李景源摸了摸鼻子,原来他只是个备选啊。他很好奇白衣观音的首选是谁,但还没开口。白衣观音目光重新落在邓太阿身上,清泉声再响:“鸠摩罗歙要杀人而被杀,一啄一饮,皆为因果,没什么好说的。但他曾与我有论经之谊,我难得下山总要做些什么。我出一招,你若能挡住,我走。”邓太阿嘴角掀起冷笑,一招就想杀他,未免太自以为是了。身前十二剑同时喷吐杀伐,这位桃花剑神动怒了。“便来。”李景源和赵高同时跃下鳌台,不敢涉足这两位的战场。这一夜,白衣观音踏空,佛光普照,仿佛开了天,夜如昼。一尊四臂观音法相有城墙那般高大。梵音如雷,渡了重重阴气。另有十二飞剑化雷池,一口大太阿剑气凛然冲霄,杀得了仙人,也斩得了神佛。观音捏印探手,剑神十三剑化一剑,只是一招,鳌台尽毁,少陵城墙塌了一半。 第137章 白星移兆,满天星辰齐乱 少陵城塌一半,邓太阿挡住了观音探手。这位观世音守了约定,飘然远去。说来就来,说走便走,确实有几分洒脱自在。“这观世音确实自在。”邓太阿弹指,十二飞剑落剑匣,看着李景源目送白衣,忍俊不禁的玩味道:“殿下还真想和这观世音双修啊。”李景源轻轻一笑道:“老牛吃嫩草虽说有些膈应,但她长得好啊,也不是不行,只可惜她存着别样心思。”邓太阿笑道:“等那天殿下君临天下,我去大雪山给你抢过来。”李景源跟着大笑道:“我可当真了。”笑完后,神情一肃,郑重问道:“刚才观世音那一掌如何?“邓太阿笑脸泛泛,赞叹道:“先天第三境借天地大势,而第四境借天地之力,立于天地间可生生不息,气机不绝。刚才这位观世音一气夺了少陵城周围三百里的天地之力化作一掌,轻而易举便可毁了这座雄伟少陵城墙。”先是溢满之词,而后又道:“若是切磋,我会输他一招半式。可若是斗个生死,我死,她也活不了。”邓太阿剑道超凡,可终究是第三境,能跨境和第四境一战,已是匪夷所思。能以第三境换命第四境更是世间罕有。李景源神情有些肃穆,缓缓道:“我听说第四境强者已经百年没出现过了,这尊观世音应当是近百年第一位现身的第四境,似乎不是个好兆头。”邓太阿挑眉,随后沉了沉声道:“看来我得想办法迈出最后一步了。”李景源问道:“有机会?”邓太阿轻轻一笑,平静道:“问剑天下,败尽天下剑客,做这座天下真正的剑道鳌头,聚剑道气运可踏出最后一步。”邓太阿早已寻得了突破契机。李景源呵呵笑道:“剑神以三境便可换命第四境,若是破入第四境,岂不是天下第一。”邓太阿淡然一笑,道:“这座天下可不一般,谁知道还有没有更强的存在。我那座天下都有仙人,这座天下大可能存在那超脱的五境至圣。”李景源默然了,四境已经不敢想了,更何况那四境之上冠以圣名的五境。身旁赵高却开口道:“殿下是天命,天定的天下至尊,四境如何?至高五境又如何,迟早是要败在殿下脚下。”李景源当即洒然,大笑着拍了拍赵高肩膀,那四境观世音带来的郁结消散无踪了。是啊,他可是有系统爸爸。若不能横扫天下,岂不是给穿越者丢脸。李景源回首,看着那座倒塌了一半的城墙,摇头轻叹道:“少陵城墙立了两百年,还是倒了,两百年的人魔气魄也没了。”赵高不以为然道:“倒了再建便是,两百年前的鳌台也不是重修了数十次。”李景源摇摇头道:“倒了一次,人们就会认为它还会倒第二次,便没第一次那般震人了。”邓太阿呵呵道:“人间风流常在,没了人魔气魄,也会有其他风流,人间从不缺风流。”李景源叹道:“总归是可惜的。”……京都钦天监,摘星台上,老监正吴袁州观星久久不语。有一俊朗道士登上摘星台,远远的朝着老监正恭敬鞠躬,恭敬唤了一声老师。老监正转身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的棋盘,笑道:“来,与我手谈一局。”俊朗道士有些错愕,不过看着老监正已经坐了过去,立马上前,落座。坐姿恭敬,行棋也是一丝不苟。老监正随意落子,淡淡道:“不用拘束,随意下便可。”俊朗道士点点头,倒是放松了许多,行棋也多了些跳脱趣味。行棋过半,俊朗道士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老师之前可是说过手谈只是小道,让我不要学的,今日为何破天荒的与我手谈。”老监正笑道:“天下道无分大小,择一而精,便是极好。之所以不让你学棋,只是不想让你分了精神,让你好好研习道论。”俊朗道士点头道:“我知道老师的良苦用心。”老监正轻笑道:“你天生智慧,自然懂得。”又跟着道:“我知道你时常看【三章算经】、【滴天髓】、【三命谶纬】,算道推演也小有成就,你可算了我唤你前来的原因。”俊朗道士点点头,有些伤感道:“来的路上算过,我要走了。”老监正又问:“可知为何?”俊朗道士看了看天上星,似乎也如老监正一般能透过星辰变幻看得天地运行的本质,而后垂首看棋盘,继续落了一字,缓缓道:“我十岁拜入老师门下,小时候时常想家,老师便与我说过天变之日,我就能回家。小时候一看到下雨打雷的天气我就开始收拾行囊。吵闹着准备回家。”说到此处,想起小时候的荒唐,他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轻笑过后,又继续道:“再大一点,也懂了老师说的天变不是天气变化,看了【三章算经】才逐渐明白所谓天变,指的是天道变。天道生变,而天生异象。如今天真变了,我该回去了。”老监正捋了捋白须,满意笑道:“你看出来了?”俊朗道士点头道:“今夜漫天星辰齐乱,有白星移兆,穿星而过。我在【三章算经】看过漫天星辰齐乱,天下动荡。那白星移兆在【风洛卷】中有记载是祸星移位,意为更大的祸乱。白星移兆上次出现还是在两百年前,那时白星移兆不过半年,大燕便是动荡不止,濒临崩溃。”老监正继续问道:“还看出什么了?”俊朗道士答道:“前些日子有一气扶摇六千里,太微恒群星闪耀数日,主星更是有紫气弥漫,想来是那位太子又有大精进。两次天变时间左右不过月余,想来今日的天变也与那位太子有关联。”老监正捋了捋白须,满意笑道:“你的算道水平比你大师兄要高出许多,若不是我没资格收你为徒,说什么也要将你从龙虎山抢过来。”俊朗道士无奈道:“老师又说这话,您是大衡公认的老神仙,观星第一,算道第二,学究天人,你怎会没资格。”老监正摇头不语,只是神秘一笑道:“不久你就会知道。”俊朗道士知道老见证的性子,没有继续追问。又落一字后,好奇问道:“两百年前的白星移兆,说的是那天下第一魔头陈龙宫,今夜的白星移兆指的是谁?” 第138章 仙人骑鹤下天庭 老监正又是摇头摆手道:“天机不可泄露!”俊朗道士无奈苦笑,这十年来他听的最多的就是天机不可泄露。老监正一字落下,哈哈大笑:“你输了。”俊朗道士连忙看去,左右看都不对,指着一白子,狐疑道:“这一子何时下的?”老监正笑道:“早过几手了。”俊朗道士思索片刻,笃定道:“不对,我记得很清楚,这局棋中根本没有这一子,老师您是偷偷下了两子吧。不止这一子位置也不对,这一子也不对,您是一手下三子啊。”老监正哈哈大笑,洋洋得意道:“你这已经不只是过目不忘了,可惜了,落子如秤成定局,这一局是我赢了。”俊朗道士脸庞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自家这位老师,人人皆称观星晓得天下事的老神仙平日里是德高望重的高人风范,下棋一道上也算精深,近国手级别,没听过他好一手多子啊。老监正一手落下,有气机下压,棋盘棋子好似落地生根与棋盘合为一体。他甚是满意,神清气爽道:“这盘棋我要珍藏起来,等你成了天下第一,好叫天下人都看看,我赢过你。”俊朗道士更觉得离谱,好奇问道:“你怎和我师傅一样那么确定我会是将来的天下第一。”老监正又是招牌的神秘笑容,俊朗道士无奈道:“又是天机不可泄露吗?”老监正笑着抚须道:“孺子可教也。”俩人正闲谈之时,老监正忽地转头,望向远方,轻咦一声,道:“有鸟来接你回去了。”俊朗道士一脸狐疑,有鸟来接?不应该是有人来接马。不大一会儿,惨淡月光下有黑影出现,形似巨鸟,乘风而来,于云层间穿梭,振翅便百米。很快便见到了真形,这是一只巨大白鹤。俊朗道士又惊又喜,道:“是莲花峰的老鹤,老鹤从不出莲花峰,今日怎么来京都了。”老监正笑道:“自然是来接你回家。”俊朗道士喃喃道:“难道师傅他也观得天象,知道我要回去了,派了老鹤来接我?”老监正摇摇头,神秘道:“龙虎山的道士们可指挥不动它,论辈分,你师傅都得尊它一声老祖宗。”俊朗道士倒不惊讶,因为他十岁之前还在龙虎山,就住在莲花峰。时常与老白鹤为伴,知晓老白鹤在龙虎山的超然地位。据说老白鹤是两个半甲子前龙虎山的一位老天师所养,本身就是天地异兽,本事超凡,又在龙虎山上听经听道两个半甲子早就自然有得道,道一声神兽也是名副其实。麒麟章家老祖遇到的那只伪麒麟在这尊老白鹤面前也只是个弟弟。龙虎山的老天师们见了老白鹤都得恭恭敬敬地执弟子礼,不敢逾礼一分。俊朗道士见白鹤越来越近,赶紧起身走到摘星台边,双手高举招呼。钦天监中高手察觉到了巨鹤而来,纷纷动了,京都之内也出现了数道强悍气息。“高调了啊。”老监正摇摇头,一挥手,一股气机荡遍京都,那些升起的气息纷纷偃旗息鼓,归于平静。巨鹤落于摘星台上,双翅收起,高达五丈,神俊异常,见到俊朗道士好似老友重逢,欢喜雀跃的垂首轻蹭,灵性十足。白鹤竟是对着老监正垂首,似乎是在表达感谢,感谢老监正十年来对俊朗道士的护佑教导。老监正赞叹道:“好一位得道仙鹤。”随后执礼还礼道:“当年龙虎山为老夫开经阁,许老夫在经阁研读三年道经,让老夫少走了十年弯路。我护他十年,也是一报还一报。”老监正看向俊朗道士,笑道:“仙鹤来接你了,就别在是非地逗留了,快些回吧。”俊朗道士郑重的向老监正行礼,结果被一股无形之力挡住,下不去身。老监正摇头道:“护佑十年,最多受你半礼。你这一礼下来,老夫得折寿,当不起,当不起!”老监正又道:“可需要收拾行囊?”俊朗道士从道袍里面拿出一本泛黄古书,道:“道论时刻在身,其他身外物却也不需要。”老监正点点头,一挥手,俊朗道士被无形之力托举上了白鹤背上。白鹤欢喜振翅,欲要起飞。俊朗道士朝着老监正拱手道:“龙虎山张希圣谢过吴老师十年护佑。”老监正抚须颔首,笑着摆手。俊朗道士拍了拍白鹤,白鹤猛然振翅,掀起狂风,扶摇上天,嘹亮欢实的鹤鸣声响彻京都。京都不少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奇景,道人骑白鹤远去。老监正望着白鹤入云霄,稀疏的月光不知为何亮了几分,夜气清明,可观玉盘月。月光落下洒在俊朗道士身上,恍恍惚惚好似仙人骑鹤下天庭。“要不了多久,世人都会知道天下第一张希圣。龙虎山也将因张希圣重新夺回道门之首。”老监正感慨了一句,又好似一句箴言。……少陵城,数千民夫正在卖力修补毁掉了城墙,有一骑远至,陆白中白衣仗剑而来。至城下忽地抬头,看向那破碎城墙,目光犀利,腰间霸秀古剑竟是起铮鸣。陆白中面露异色,惊叹道:“好强的剑气,也不知过了几日,竟然不散,应当是那位桃花剑神所留。”陆白中抚平霸秀古剑,驱马入城,一路至刺史府,递上拜帖,便如剑站立,自有高手风范。不多时,有下人跑出道:“殿下有请。”引着陆白中去了刺史府后院,李景源正在练剑,陆白中到来,他也没有停下。陆白中站在一旁,认真看剑,越看越投入,身上不由得牵引出了剑气,不过立马又被压下。李景源归剑入鞘,红薯乖巧的递上毛巾,李景源随手擦汗。陆白中上前几步,拱手道:“飞磐城陆家陆白中见过太子殿下。”李景源瞥了他一眼,平静道:“我知道你,仙鹿剑仙陆白中,那天下第一称你可入天象,不知如今你入了没有。”陆白中如实道:“还差半步。” 第139章 仙鹿问剑 李景源微微颔首,擦完汗后递还毛巾,淡淡道:“你陆家也参与了这次针对本宫的甘州杀局,本来是直接杀了你的,之所以见你是看在你仙鹿剑仙的名头。”陆白中行礼恭敬道:“多谢殿下看得起。”李景源摆摆手道:“你来见本宫,是要为陆家求情。”陆白中喟叹道:“陆家所作逆举事先我并不知情,但错了就是错了,我是陆家人,不能看着陆家倒下,因而前来向殿下求情。”李景源没说话,陆白中继续道:“陆余庆亲自向我做了保证,只要殿下能网开一面,陆家日后必将以太子殿下马首是瞻,绝不改弦易辙。”李景源轻轻摇首道:“本宫记得没错的话,陆余庆中年时在京都皇室年宴上曾说过侃侃而谈陆家三礼,句句所说陆家恪守本分,尊圣礼法,颇得衡山帝称赞,因而这么多年来恩荫不绝。如今说出陆家三礼的陆余庆违背了他的三礼初心,他的保证又有几分斤两?”陆白中面有犹豫,三礼之说让陆家兴盛了四十年。三礼是陆家金字,如人说话一言九鼎。可破了三礼,金不是金,保证就失了大半信任。他也不知道那快要入土的陆余庆还会不会又一次老糊涂的违背承诺。陆白中从背后包裹中郑重取出了陆家最贵的善恩铁券,恭敬捧着道:“太子殿下,这是先帝所赐善恩铁券。先帝曾言,若是我陆家有朝一日犯了错,可以此券免错一次。陆家请善恩铁券,希望太子殿下豁免其罪。”李景源看了一眼金字铁券,摇摇头,衡顺帝在他心里都没分量,更何况是先帝。淡淡道:“你拿着这块善恩铁券去求衡顺帝,或许可免你陆家一错。但是在本宫眼里,它就是一块废铁,无用。”陆白中一脸错愕,没想到身为太子的李景源会说出这般悖逆之言。虽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毕竟还是李氏天下,莫不说衡山帝是先帝,即便是衡山帝再上几代的李家皇帝金口玉言,到今天也是有分量的,赐下的恩赏依旧会被承认。李景源直说先帝所赐善恩铁券是无用废铁,不是大逆不道又是什么。陆白中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太子殿下,可准许我入京求个皇恩?”李景源的眼神像是看白痴,哑然失笑道:“你觉得呢。”陆白中神情肃穆几分,不到半分钟,陆白中忽地平静淡然,随意收起了善恩铁券,将其扔到了一边。拿出郑重,收起随意,代表着陆白中的心境有了变化。他站姿挺拔,如剑锋芒。这份变化自是引起了李景源等人的注意,邓太阿不由得挑眉,饶有兴趣的收起了剑笈。武道一途,最忌心有旁骛。陆白中幼年有奇缘,遇了一重伤的江湖老剑客,施以善心救其一命。这落魄老剑客为报恩做了陆家客卿,成了陆白中的剑道老师。这落魄老剑客连宗师都不是,在江湖上更无响亮名头。但他学识驳杂,知晓百家剑,剑术不是天下一流,但见识高远,往往高屋建瓴。陆白中本就天赋异禀,又得了落魄剑客得倾囊相授,在剑道江河上一日千里,几年下来有了些气候。他初入江湖归来才过一年,落魄老剑客油尽灯枯,临终前说了一番肺腑,落魄老剑客说他就是学的太杂,俗念太多,才终身止步于先天巅峰。告诫陆白中一句话:若想成就剑道大家,需全心侍一剑,不可杂,不可沾俗物。这么多年他始终谨记老剑客的临终之言,搬入竹林,隔绝世俗往来。清心寡欲,无情无爱,只修一剑,也是如此他的剑道修为才有了独树一帜的气象。这一次他被家族亲情所绊,终究是藏锋如鞘,稍微弯了弯腰杆。在知晓李景源杀心坚定,无回转余地后,他反而洒脱了。陆白中看向坐于廊下的邓太阿,拱手道:“后进陆白中问剑桃花剑神,恳请桃花剑神赐教。”邓太阿指了指李景源,道:“殿下亦是天象剑客,你要问剑就问他。”陆白中说道:“太子殿下杀心坚定,我陆家断无活路。既如此白中想在临死前问一问更强的剑。邓剑神的剑能比天下第三,自是更强。”邓太阿微微颔首,他剑道境界超凡,自是能看出陆白中的剑性,缓缓起身,答应了他的问剑。陆白中霸秀古剑,浑身萦绕一层白蒙蒙的气机,剑气森寒,剑意颇为不凡,确实有半步天象的气象。陆白中沉声道:“请剑神出剑。”邓太阿轻笑道:“看你能否让我出剑。”陆白中不再言语,踏步而出,剑出一条粗如青壮手臂的磅礴剑气,雪亮刺眼,指向邓太阿。邓太阿并出剑指,一击敲碎了这条沛然剑气。又是一指敲在剑尖上,生生压弯了这柄葬剑山中有名的霸秀古剑。弹指有二,霸秀古剑终于撤离,陆白中退了三步。陆白中被弹指而败,并无颓色,反而喜上眉梢,身上剑意更烈了几分。既然已无生路,何不倾力一战,见一见剑道高峰,死也要死的无憾。“再来!”陆白中再次踏步而出,气势一往无前,是断了退路的死进,不进则死。一剑横抹。那一条沛然剑气凝如实质,舒展平铺在空中,就像光滑清澄的镜面。邓太阿依旧未出剑,剑指上萦绕剑气,以指施展剑法,又是一指点碎了这条横冲剑气。陆白中不依不饶地继续出剑,剑气过百,越来越烈,死志出剑,让这位仙鹿剑仙又进了一步。但可惜了临门一脚始终无法跨过,邓太阿屈指叩剑十二下,霸秀古剑剧烈震动,最终脱手落地。陆白中握剑右手不断颤抖,虎口完全崩开,血流不止。陆白中望着掉落在地的霸秀古剑,终是有些沮丧失神,他的剑气已所剩无几,无法再出剑了,他败了,败得很彻底。抬头后目光坚定,道:“可否见一见邓剑神的剑。”他不怕死,怕死的有憾。邓太阿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李景源,便点了点头,随手一抬,黄梨木剑匣飞起,内有一剑飞出。顿了顿后,邓太阿又一次轻点五小剑,最终六小剑临空。他觉得以陆白中的剑道气象配得上他出六剑。六剑疾速射,陆白中鼓动身上仅剩的剑气碰一碰剑神之剑。陆白中的剑气如纸薄,穿透无阻,在穿身之前,有人叫住了邓太阿。李景源回头看去,有一黑色长衫儒士走入了小院,笑着道:“文和,怎么来了。” 第140章 赵高要坑儒 一袭黑衣儒衫缓步走出,轻声笑道:“他距天象只有半步之遥,杀了天下就少了一位纯粹剑客,怪可惜的。”黑衣儒衫姓贾名诩,字文和,他就是汉末三国那位可伤天和,可伤人和,不能伤文和的谋己界天花板贾诩。一手文和乱武,碾碎了大汉最后的尊严,直接影响了三国走向。别的谋士出谋划策都有上中下三策,他那里只有下策、下下策、计计有用但损、极损缺德。就连曹老板都不敢随便用他,但是放了害怕,杀了可惜,只能养着。贾诩是刚刚每月签到大礼包开出的无双大奖,修为境界达到儒家君子巅峰,最可怕的是他的无双天赋。他的无双天赋叫做烈性瘟疫,他能制造一种传播极快,死亡率极高的烈性瘟疫。难以想象贾诩的毒计配合烈性瘟疫得有多损多缺德,光想想李景源都有些心惊肉跳,有了和曹老板一样的忐忑心境,他也怕缺德啊。贾诩问向李景源道:“殿下不觉得可惜?”李景源笑道:“文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别说陆白中是半步天象,便是真天象,杀了也就杀了,李景源也不会惋惜。贾诩捋了捋三撇长须,笑道:“陆家是甘州最贵,殿下想要以甘州为局与衡顺帝斗一斗,这陆家用处很大,抄家灭门不如收为己用。”陆白中瞪大眼睛,不由得后退两步,太子要斗皇帝,父子相残,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是他一个外人能听的?贾诩瞥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担心陆白中会说出去。李景源耸肩道:“我将甘州事宜都交给了你,你觉得有用,那陆家就不灭了。”李景源对陆白中说道:“回去告诉陆余庆,本宫答应他的请求,让陆家做好准备,本宫随时要调遣。”陆白中深吸一口气,没有犹豫,拱手道:“我会将太子殿下的话如实带回去。”贾诩又道:“我和陆白中一起走吧,我也要去一趟陆家。”李景源微微皱眉,贾诩笑道:“正如殿下所言,陆余庆的话没多少分量,我亲自过去一趟,让陆家日后不敢违逆殿下。”陆白中眉头紧锁,他见着黑衫中年人长得儒雅,说话语气也算和煦,怎么说出的话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李景源颔首,拱手道:“那就有劳先生了。”贾诩后退一步,执礼作揖,恭敬道:“殿下以国士待我,文和必不负殿下所托。”李景源上前扶起贾诩,笑道:“大胆去做吧,我只看结果。”贾诩眼中闪过些许兴奋,心中已有百计浮沉,多阴损缺德。陆白中说道:“殿下,我来的路上碰到了上千儒生驱车来少陵,队伍中有一位鸿胪老儒张蒯,他们此来少陵怕也是为了那些被殿下抄家的世家而来。”李景源轻笑道:“我知道前鸿胪寺卿嘛,一个告老还乡的老不死,一群无官无职的书生而已,不足为惧。”陆白中犹豫了一下,很想说儒家的唇枪舌剑还是很利的,但最终还是没开口。陆白中与贾诩一同离去,李景源歪头问向赵高:“那老儒张蒯什么时候到。”赵高默算后道:“大概还有两日时间。”李景源点了点头,拔出定秦剑,准备日常训练,只有四个动作,劈、刺、撩、斩。劈剑一万,刺剑一万,撩剑五千、斩剑五千。赵高在身边说道:“殿下准备怎么对付那群儒生。”李景源一边劈剑一边道:“张蒯虽然告老了,但在京都人脉还在,如今鸿胪寺卿也是他提拔上来的,和国子监的一些儒官关系不错,在甘州儒生中依旧极具名望。邵桐光是甘州儒林的党魁,但名声与张蒯相比还差一点。最好是说服他带着儒生乖乖回去,继续做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瞎子。”赵高又道:“这张蒯和陇雁毛家关系密切,这老儒的望月桶楼就是毛家出资建的。老儒的妻妾侍女,生活用度也都是毛家支持。这么多年张蒯和毛家早已密不可分,想必不会轻易说通。”李景源嘴角嗤笑道:“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和春秋,这伪善老儒也能写出与狂人一般诗句。”望月桶楼是张蒯的住宅,由陇雁城毛家出资建造,整体是巨大的木桶状,内有亭台楼阁,池潭柳林,奢华又雅致。但是在桶楼之外根本看不见内部任何建筑。望月桶楼建成之日,老儒张蒯兴起赋诗两句: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和春秋。邓太阿不屑一笑道:“小楼一统?太小家子气了。”李景源颇为认同点头,儒家有三不朽: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此之谓三不朽。老儒张蒯怎么说也是个儒家君子,即便是告老了,不说立功,但德、言得守住吧。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也好,修身养性、采菊东南也行,都说得过去。可他偏偏建了个桶楼,还写了个酸涩,没半点匠气的两句诗。这倒也罢了,关键他在这一桶天下内,装的不是君子风雅和文人风骨,装的飘萍瘦马,肥腴芭蕉,还有异域风情。儒家三不朽都被他丢到姥姥家了,偏偏这种人在甘州儒林德高望重。由此可见甘州儒林的风气也不怎么样。李景源对着老儒没半点好感,淡淡道:“说不通就直接杀了,这种伪君子看着也生厌。”赵高有些兴奋道:“殿下,要是说不通,不如将他活埋了,就埋在少陵城,让这伪君子死了也不安生。”李景源愣了一下,劈剑动作都顿了顿,瞥了赵高一眼,有些异样道:“你不会是想坑儒吧。”赵高拱手道:“反正都是杀,还不如坑杀了,也好叫甘州,乃至天下儒生都知道殿下的霸道。”李景源想了想赵高说的也对,老祖宗做得,他也做得,继续劈剑道:“那就学一学老祖宗吧。”赵高得了授命,喜笑颜开道:“殿下必定承始皇之志,做个千古第一。”李景源摇摇头,赵高忠心是第一,阿谀奉承也是第一。 第141章 死罪有二 少陵城门口上千儒生手执儒家经典拦门,当首老儒张蒯发银白却梳的整洁,一身君子儒袍,卖相儒雅,老而有道。-0¨0_s?h¨u?./n?e~t.看着倒像是个学究多年的高人雅士,只是这风雅皮囊之下窝满了淫邪龌龊。 城门打开,独属于精锐的煞势如开闸洪水汹涌而出,老儒张蒯冷哼一声,以浩然气挡住了这股惊人煞势,护住了身后上千儒生。 铁骑踏出,煞势突然增强倍余,浩然气被这股煞势压成了一个弧形,随着铁骑靠近,弧度越来越大,有崩溃之兆。 这位荒废儒道多年的老儒感受压力,眼角抽动,力有不逮。身后十几个儒家先天抬手指前,浩然气流淌而出,助力老儒的浩然屏障,但依旧顶不住涛涛煞势。 习得浩然气的儒生们纷纷加入其中,诵读浩然正气歌,终是勉强撑住了浩然屏障。 但有一骑而出,紫蟒老监一声冷哼,已经被压的趋于九十度的浩然屏障哗啦啦破碎。上千儒生齐齐吐血,栽倒了大半。 老儒张蒯同样吐出一口老血,本来还精神奕奕的老脸立马涨红,萎靡不振。 若不是身后弟子扶住了他,可能也是栽倒在地。 赵高俯视着张蒯,轻蔑冷笑道:“同样是儒家君子,你的浩然气比浩然君子可差远了,君子气象差了何止百倍,一大把年纪全活到狗身上了。” 这话骂的脏,张蒯气的差点又吐血。?y^o?u!s,h/u/l\o^u`./c~o\m/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甩开了弟子的手,沉声道:“浩然君子是未来大儒,他的气象自然不是我能相比。” 赵高冷笑道:“你倒是会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张蒯嘴唇颤抖,深吸两口气才稳定下来,神情严肃道:“前鸿胪寺卿张蒯携甘州上千儒生求见太子殿下。” 赵高抬着头,以下巴示人,淡淡道:“殿下日理万机,是你们说见就能见的?” 赵高的傲慢让这位曾经位高权重,如今的甘州儒林泰斗气的心中郁结,但不敢当场发作。在京都官场耕耘几十载,他深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 以前入宫见圣就没少打点宫中太监,太清楚宫中宦官大抵都是贪得无厌,即便是衡顺帝的伴读大监孙盛也有偶尔收礼的习惯。 更何况眼前这位还不是普通太监,宫中太监武夫不在少数,衡顺帝还有一只习武的千人太监净军,修为高深者能至宗师境。 而天象境级别的太监,听说宫中有一位,但也只是听说,从未见过。但眼前这位赵高可是货真价实的天象武夫。 莫说现在已经告老,即便是他未辞官也不敢轻易招惹这般强人。 张蒯拱手道:“我虽然已经告老,但仍然保有呈事上奏之权,我的奏疏依然能入内阁,能上御桌。 大衡祖制有言天下儒生皆有劝谏君王的职责。¢x,i·n~w,a+n+b·e+n!.^o~r·g? 今日我携甘州上千儒生前来劝谏太子殿下,是圣上和大衡祖制给的权利,赵公公,难道你要违背圣命和大衡祖制吗?” 张蒯抱拳朝天,拿着大义压赵高。 赵高神色淡定,但心中轻蔑不屑,他赵高眼中只有太子,没有衡顺帝,更没有大衡祖制。不过这些肺腑言只能私下说,不可拿到公众。 赵高淡淡道:“你们所劝谏何事?” 张蒯从怀中取出一册,义正言辞道:“殿下在甘州大兴狱案,以致甘州民不聊生。甘州刚经历过极寒灾冬、暴民肆虐、江湖之乱,西蛮兵祸,甘州已经是千疮百孔,再禁不起一场牵连整个甘州的大狱案。 这是我等所写《谏太子疏》请赵公公呈交殿下。” 身后弟子接过谏疏,上前两步,递给赵高。 赵高也懒得看,随手交给身边铁骑,转交李景源,而后淡淡道:“大兴狱案?哼,那些被查抄的世家豪阀都是参与了暴民起义,弑君造反的反贼,这是邵桐光那些首恶亲自交代的事实,证据确凿,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张蒯,你要为那群反贼求情,是何居心啊。” 张蒯脸色陡变,并没慌神,说道:“张某不是为反贼求情,而是为殿下求德求仁。殿下所查抄的世家豪阀多是一地支柱,一旦被抄家灭门,短时间里当地百姓生活动荡。甘州承难至今,百姓早就苦不堪言,若是再动荡一次,平民百姓就真的寒心了。 所谓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 殿下若不能施以仁义,便要失了一州民心。” 弑君之罪是抄家灭族的死罪,陇雁毛家参与了弑君,其罪难逃。但不是直接弑君,是有回转余地的。张蒯想的是先让太子放人,而后利用京都关系调节,或能保下毛家。 若是此举不行,便直接让毛家投靠太子。 太子虽有铁骑亲军,但官场、儒林、世家豪阀却无支持者,他料定太子不会拒绝一个经营陇雁城百年的世家大族投靠。 他要的只是毛家活下来,要的只 是继续一桶天下。至于毛家奉谁为尊,他不在乎。 赵高呵呵一笑道:“我看的听到的怎么是甘州百姓家中皆立殿下的长生牌位,为殿下祈福增寿。那些世家豪阀被抄家后,当地百姓更是额手相庆,有甚者放起了鞭炮,红绸展十里,欢喜的很呐。” 张蒯道:“白丁小民只顾眼前又怎知晓这些世家豪阀倒后方方面面的巨大影响,殿下为太子,应当比白丁小民看的更远才行。” 赵高眯着眼,诋毁太子,死罪其一。 张蒯继续说道:“还有弑君造反案牵连太大太广,如此大案应当是上报圣听,由锦衣卫调查,太子私自大兴狱案已是逾矩严重。若不及时规正,殿下必会被千夫所指。张蒯及上千儒生所谏为甘州百姓也为殿下,赵公公作为太子近臣应当为殿下谋利,请代为通传。” 张蒯大义凛然,一副为民为君。 赵高淡淡道:“太子入甘州之前,陛下便下了圣旨,甘州境内一切事情皆由殿下说了算,不存在逾矩。 你等拦门阻路已经影响了少陵城百姓出入城,快快离开。” 张蒯心中一沉,没想到他携上千儒生前来竟见不得太子。可见不到太子,又如何能回转余地。随即一咬牙举起手中儒家经典,气沉丹田,慷慨激昂道:“为君为民劝谏,是儒生风骨之一。张蒯虽已告老,但风骨犹在。 张蒯在此手奉圣人经典,愿为太子燃尽最后一点心血。” 浩然气带着他的激昂声音传至少陵城中,想要传到李景源那里,引起重视。 赵高阴沉道:“我再说一遍,带着儒生离开,回你那小家子气的望月桶楼去。” 张蒯置若罔闻又一次开口,喊道:“大儒彭越曾上《劝谏太祖皇帝十思疏》言明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甘州形势比不上开国时的大衡,但小类也,不可不重视,张蒯诚谏殿下施以仁德。” 上千儒生高举儒家经典,齐声喊道:“甘州儒生诚谏殿下施以仁德。” 赵高眼中杀意不掩,挟势弄权,逼迫太子,死罪其二,这张蒯他坑定了。 张蒯察觉到了赵高的杀意,心中悚然。但事已至此,由不得他后退,更何况有甘州儒林之势,他不认为太子敢杀劝谏儒生。 因为祖制不允许,大衡儒家更不会允许。 第142章 一副风骨最值钱 赵高眼神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心中恨不得将这群大逆不道的儒生全部坑杀。赵高对儒生群体有着天然的厌恶,这种厌恶有两层原因,其一是源自儒家。儒家的主要思想之一是“天人合一”,天人合一的概念起源于道家,但在最早时道家的主流思想是无为而治,天人合一思想是旁支。后来儒家圣人引用天人合一思想,并由此发展出了独树一帜的儒家思想体系。儒家的天人合一思想认为人体的完整性是与天地自然相和谐的体现,强调人的完整性,而太监恰恰是对这种完整性的破坏。而且儒家重强调仁爱和孝道,太监的产生往往代表着家庭的悲哀和伤害,这是不仁爱。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则违背了孝道。在儒家看来太监的存在违背了自然、道德和儒家伦理观,是儒家思想的天然对立者。因而儒生对宦官极为看不起,是打心眼里的厌恶。这是思想上的冲突,双方矛盾是不可调和的。第二层原因是儒官多私,相比较于忠君爱国,他们更想要青史留名。史书留给大臣的笔墨并不多,无非是对奸臣的唾骂和对忠臣的称颂,所以谏臣都是儒家出身。在赵高眼中君王是天,是不可违逆的唯一,而儒家时刻在挑战他的忠君信仰。赵高冷冷看着张蒯,阴冷道:“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知道把握。”他冷道:“绑了。”铁鹰锐士立马冲过去,张蒯眉毛抖起,有些慌神,催动浩然气,大吼道:“你敢?”铁鹰锐士面无表情,递出一拳。一拳就砸开了浩然屏障。大手如鹰爪扣住张蒯的脖子,向下一拽,将其压倒在地。他身后的弟子们纷纷怒而出手,只是区区几个儒家先天,又怎能和宗师武夫相提并论,一脚一个,飞出老远。下手还算有分寸,没踢死。上千儒生哗然,个个面带怒容,只是罩过来的迫人煞势压得他们喘不过气。一个长髯老儒顶着压力,强装镇定道:“我们现在就离开,恳请赵公公开恩。”赵高不屑道:“你叫什么名字。”长髯老儒道:“在下孙自仁,前陇雁城知府。”赵高冷道:“名单上有你的名字,抓了。”一个铁鹰锐士上前,轻而易举将其压在地上。赵高从紫蟒袍中取出一页纸,摊开后,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淡淡道:“下面我念到名字的人都给我站出来。”赵高一个一个的点名,一共有五十三人,可只站出了二十人。赵高阴冷道:“惊鲵,将剩下的人抓出来。”一队黑衣鱼贯而出,带头的是惊鲵,她目光扫过这群儒生,精准找出了名单上的儒生。凡是被找出来的儒生皆是被打断了双腿,一时间哀嚎痛苦声不绝于耳,余下儒生惊恐的瑟瑟发抖。他看了一眼这群惊慌失措的儒生,心中更是不屑,人人都说儒家是一副风骨最值钱,这群软脚虾也配说风骨,贱骨还差不多。能称得上有风骨的,他只承认一人,就是京都城外那位和他交过手浩然君子。原先还有一位,是那天下第三荀青衣,只是此人后来言而无信,在赵高心里便没了风骨。赵高指了指城墙角,平静道:“就在那里挖个坑,将他们全部埋了。”铁鹰锐士立马照办,铁锹早已备好了,就等着挖坑埋他们。铁鹰锐士们一手一个,拖走了五十五人。上千儒生只是眼睁睁看着中有人大喊道:“赵公公不分青红皂白,挖坑埋人,是否考虑过太子殿下的名声。”赵高目光如鹰隼看过去,儒生们惊慌散开,露出了刚才出声之人。是个穷酸儒生,身上青袍破旧,打了不少补丁,穿的不算厚实,脸都被冻的青紫。这次随行而来的儒生,不说出自世家勋贵,起码也是来自土绅富户。这般穷酸在上千儒生中格格不入。穷酸儒生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拱手行礼,那双手粗糙还生有不少冻疮,显然不是翻经阅典的书生手。穷酸儒生道:“法者,国之权衡也,时之准绳也。不依法而行,则权衡失弊,此取乱之道。今日赵公公坑杀五十五儒,若无法可依,则下离上。下离上者,国之隙也。日后太子殿下还如何取信万民。”赵高轻笑起来道:“你这穷儒倒是比其他人更有胆气,你叫什么名字。”穷酸儒生道:“我姓徐名典脊,经典的典,脊梁的脊。”赵高有些异色,笑道:“典中脊梁中流柱,好名字,你野心不小。”穷酸儒生抿嘴不语,这名字确实是他的目标,但穷书生有大名,往往受人冷眼嘲笑,他已经习惯了别人拿他名字取乐,所以大多时候都不做辩解。心有昆仑,不必张口闭口昆仑。有一队兵卒走出,在城墙上张贴一张张告示,总共五十五张。赵高指了指城墙的告示,道:“谁说我无法可依的,这上面就是五十五儒的死因。”徐典脊犹豫了一下,再次拱手道:“可否上前观看?”赵高随意道:“本就是要昭告天下的,想看便看。”徐典脊快步上前,第一张告示所写的就是张蒯的罪行。徐典脊一目十行快速看完,震惊道:“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赵高平静道:“殿下乃大衡储君,岂会诬陷土埋脖子的老儒。他的罪行多在望月桶楼里,是与不是,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徐典脊默然,转头看向其他告示,每看一个脸色便暗淡一分,精气神也少了些。显然这些被称之为风雅高士的累累龌龊对他打击不小。赵高摇摇头,这徐典脊胆气有些,学识有些,可见识太少。若是始终埋头苦读,日后多半是个腐儒。“首领,大坑挖好了。”赵高驱马而去,张蒯等人跪在坑旁,望着那两丈深的大坑,瑟瑟发抖,魂都被吓没了。“赵高,我要见太子,我不信太子会无缘无故的坑杀我等。我是前鸿胪寺卿,甘州儒林泰斗,与国子监祭酒也有几分交情,你就不怕天下儒生的报复吗。”张蒯色厉内荏的大吼,他真怕了,完全没了先前的有恃无恐。赵高笑了,笑的还挺开心,他最喜欢看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狺狺狂吠。张蒯越骂越难听,句句都带上阉人、阉狗、阉竖的鄙称,赵高越听越高兴。只是最后骂上李景源,让赵高不悦,脸色转冷道:“埋了。”铁鹰锐士一脚一个,将他们踢下深坑,开始埋土。少陵城下又多了五十五个亡魂。“在这里立碑,写上他们的罪行。儒生不都想青史留名嘛,我偏让他们遗臭万年。” 第143章 百练钢亦可绕指柔 一骑当先,春寒料峭时依旧冷冽的大风扑面,披风绳结渐松,然后飘落泥泞小道。 露出了那一袭深紫蟒衣。 这是太监独有的紫貂蟒,能穿得上紫貂蟒得无一例外都是位高权重的大太监。 紫蟒宦官之后还有被他拉了一里地的五骑锦衣卫。 突然间紫蟒宦官勒马而停,一手娴熟控马术硬生生将全速奔跑的健马制住。紫蟒宦官面白无须,模样看着倒像是中年儒士。 这一位便是司礼监大太监之一的掌册监郭威,品轶上只在和掌印太监、秉笔太监之下。 郭威出生于京都一户小富人家,自小就入私塾学习。他聪颖早慧又好学求问,周围人都认为郭威长大后能做一名秀才。 只是后来家道中落,被逼无奈净身入宫。即便是做了太监,郭威依旧没有放弃读书,想方设法去了宫中典书楼做了个洒扫太监。 每日做完繁重的洒扫工作后他会偷偷翻看典书楼中书籍,可是每日洒扫工作已经相当繁重,又要背人看书。头半年,大概一个月时间才能看一本,读书效率太慢。 于是他萌生了向上爬的心思,他心思活络,只用了五年时间他从最底层的洒扫太监一路做到了典书楼主管。 典书楼主管闲时多,看书也不会有人管,他可以更专心更有效率的看书。 这一待就是二十年时间,典书楼中几万本书,他已读了一半多 二十年读书破万卷,真让他读出了浩然气,读出了文胆,读出个儒家君子。 一个太监成就了儒家君子在当年相当轰动,不过儒家并不待见这位新进君子,认为太监成君子,荒天下之大缪,说他是儒家败类、污点,处处针对、打压。 不过衡顺帝倒是看中郭威,升他为掌册大监,掌管宫中典籍书册,匀诺他除了藏书楼外,宫中其他典籍书册均可读。 儒家的不认可,衡顺帝的器重让这位太监君子思想易帜,而后只讲两件事,一是读书,二是忠君。 郭威在儒道上确有气象,国子监祭酒曾言郭威文心雕龙,羚羊挂角,有大儒气象。只可惜是个太监,再如何有天赋也成不了大儒。 不是单纯的鄙视郭威,根本原因在于儒家运气不会承认一个与儒家思想对立的异类。 没有携带任何兵器的郭威,手指搓动,有浩然气被搓凝成丝。 丝有百千,随风而动,轻如飘絮。 这浩然丝线就是郭威的兵器:绕指柔。 郭威曾读《潜确秘类书》,其中有句话:百炼钢不如绕指柔。 这句话意通他这位儒家君子的尴尬境地,他最是喜欢。 郭威心有所想,便以浩然气搓凝出柔可绕指,韧超精的钢浩然丝。 百练钢亦可绕指柔! 这是他的不甘与志向。 郭威目光看向前方,有六骑拦路,来者皆黑衣罩面,不露半点身份。 两边隐秘处也有黑影晃动,隐有包围趋势。 郭威面无表情,眼角带怒气。他早已修得心中静气,因而极少生气,此时此刻心中静气也压不住满腔怒火。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这些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拦截。 这些黑衣人实力极强,尤其是当面六骑,都是宗师武夫,联手合击,他也敌不过。 但是这些黑衣人只拦他,不杀他。 郭威心中通透又怎能猜不出黑衣人来历。 只是阻拦圣旨等同于抗旨,那位到底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六剑奴之首真刚淡淡道:“此路不通。”他阴沉道:“我若一直无消息传回京都,京都便会知晓我出事了,你们拖延不了多长时间。“ 六剑奴沉默不语。 郭威深深看了一眼六剑奴,拍马而起,踏着马背,极快掠出,入了小道旁的山林。 他必须要将情报通报上去,所以得先甩开六剑奴。 林中有黑衣罗网拦路,百千绕指柔射出,可长至百米,洞穿了拦路黑衣。 六剑奴齐齐下马,全速追击郭威。 细小绕指柔横扫,林中树木被拦腰割断,又有百千丝捆住这些树木,跟着数十根大木砸向六剑奴。 六剑奴齐出剑,洞穿了断木,一路追击郭威,不给他喘息机会。 他们在山林中进退一日,郭威奔至一处山崖,身形一跃而下,山崖之中响起铿锵诗鸣。 跳踯向虚空,浑如履平地! 坠落半空时,脚踩浩然气,斜向前横空而掠,如鹰如隼。 落脚有浩然,如履平地。百米崖间距离,轻松飞过。 六剑奴毫不犹豫的蹬地纵跳,百米距离,他们这些宗师全力之下可以跃过。 但是在他们要落地时,对面山头大片树木突然拦腰而断,跟着破空,上百棵大木砸停六剑奴,六剑奴均是落入崖下。 郭威知道山崖不高,砸不死宗师武夫,毫不犹豫转身奔出。 片刻后,六剑奴飞登上了崖顶,虽然看着有些狼狈,但并无大碍。 真刚脸色无比阴沉,立马道:“断水,立马飞鸽传书禀告殿下。其余人和我继续追。” 六剑奴分成两拨,寻着郭威留下的痕迹,追出去。 …… 少陵城外,上千儒生手拿着张蒯等五十五儒的罪状慌忙离开,唯独穷酸书生徐典脊被留下。 徐典脊忐忑不安,魂不守舍。 赵高淡淡道:“你这穷儒刚才站出来质问我的胆气哪里去了?” 徐典脊苦笑道:“刚才只是一时血勇,现在想想都有些害怕。” 赵高哈哈大笑,眼中多了几分意外合欣赏,道:“你倒是实诚,比那坑中伪善老儒好上不少。” 徐典脊抿嘴不语,神情落寞。 正当此时,李景源驱马出城。 赵高立马鞠躬:“殿下。” 身旁徐典脊吓了一大跳,抬头看了一眼李景源,赶紧跪地磕头,哆嗦道:“草民徐典脊叩见太子殿下。” 李景源淡淡道:“起来吧。” 徐典脊忐忑不安起身,不敢抬头。李景源甩手,之前张蒯递上的《谏太子疏》扔了过去,徐典脊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接住。 李景源平静道:“看看,然后评价一下写的怎么样。” 徐典脊犹豫一下,郑重翻开谏疏,认真翻阅起来。 《谏太子疏》洋洋洒洒千字,不算多,但徐典脊看的很认真,半晌后才合上谏疏。 徐典脊拱手,评价了句:“字写的不错。” 第144章 三朝大监韩仁礼 李景源笑了,笑道:“张蒯虽然伪善,但毕竟是儒家君子,学识是够的。文笔方面应当也是一流,否则也做不得为朝祭礼仪赞导的鸿胪寺卿。 他所写的谏疏,你只有字不错这个评价?” 徐典脊神情慌乱稍纵即逝,很快就云淡风轻,拱手道:“谏疏当简言明语,直指问题,可以引经据典,但不该有华丽词藻。通篇读下来,不该出现的词句有十三处,光是这一点这份谏疏就不合格。 词句方面或是个人习惯,但是这份谏疏最严重是内容部分,这份谏疏是用以劝谏太子殿下,但谏疏内容中隐有携儒家势威胁太子殿下之意,此乃以下犯上之不妥。 若不是谏疏可当个一流文,谏疏的话,我只能给出个字不错的评价。” 李景源笑道:“看你说的头头是道,不如你来重写这份谏疏。” 徐典脊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回答。 李景源笑道:“写不出来?” 徐典脊赶紧摇头道:“不是。” 李景源拍板定钉道:“那就写吧,赵高给他准备笔墨。” 赵高动作很快,不多时就搬来了笔墨桌椅。徐典脊端坐,神情郑重,没有立刻动笔,而是先构思内容。 这算是殿前考教了,是天降的机会。读书读书,不就是要读出个远大前程吗。若是能得太子殿下赏识,未必不能一展心中抱负。荣华富贵不是他所求,但有个温暖栖身所,能让自家弟妹安然成长是他所愿。 少陵城门不远处有一家武阳小面摊,摊主是灵州武阳人,煮的一手好面,价钱公道,平日里进出城的百姓身上有点闲钱的都愿意在他摊上吃上一碗热腾腾的武阳小面。 李景源吃过一次,小面劲道,臊子也好,尤其是他家辣子香辣开胃,更是一绝。 春寒冷冽时吃上一碗香辣小面,热气自胃里升腾而出,游至周身,相当快活。 他点了五份小面,吃到第四碗时,赵高便带着徐典脊来了。 李景源有些讶异,这么快就写完了? 赵高道:“三分一刻不动笔,动笔只用了二分之一刻。” 李景源笑问道:“确定写好了。” 徐典脊认真道:“写好了,此来少陵便知道是劝谏殿下,所以来路上有想过如何写谏疏,是有些准备的。” 李景源点点头,拿起了文章,他写的谏疏字数更少,只有八百字,很快就看完了。 李景源放下文章,打趣道:“你的谏疏确实简单明了,但还稚嫩了些。” 徐典脊顿了一下,心肺都凉透了,苦笑着低头。 李景源接着道:“你眼界浅了,居一地而困,看到的东西不多。别待在甘州了,去其他州走走,去一趟麓山,去趟琅琊书简湖,再去趟江南十二书院,如果有时间去蜀地看看,荀青衣虽然没甚风骨,蜀地风貌可见他执棋有力。 等你走完大衡十三州后,再写一篇谏疏。” 徐典脊犹豫一下,道:“草民会认真考虑。” 赵高冷哼道:“殿下发话,你不立马答应,还做考虑。穷儒,我发现你胆子是真不小。” 李景源摆摆手,让赵高不要说话,平声静气道:“此事于你而言,确实是大事,好好考虑是应该的。” 徐典脊跪地叩谢。 李景源对赵高说道:“那些儒生还未走远,派一骑送他过去吧。” 赵高点头,吩咐罗网送徐典脊离开。 赵高这时问道:“殿下很看重这穷儒?” 李景源看了一眼谏疏,笑道:“就这份谏疏而言,比张蒯写的有力度。字里行间是个法家苗子,只是眼界浅了些,若是能有着眼大衡的大局观,或是个治国能手。” 赵高了然道:“所以殿下让他周游十三州,补上这份眼界。” 李景源淡淡道:“如是他能周游大衡,即便没补上眼界,光是这份气魄和毅力,将来也是可造之才。” 徐典脊一看就是穷苦出身,这般人周游只能是以腿丈量。若真能走遍全国,其毅力之坚定已超过世上九成人。 赵高又道:“我观他的手不是书生手,平日里没少劳作,刚才他没有立马答应,或许是家中有隐情。” 李景源点点头,平静道:“查查吧,若真有隐情,悄悄地出手,解决他的后顾之忧。” 赵高疑问道:“为何不让他知道,殿下小施恩泽,他定会感恩戴德。” 李景源淡淡说了句:“非物自外者,自中生于心。” 赵高皱眉道:“老奴依稀记得这句话出自礼记祭统说,意思好像是有些事不能靠外物推动,还得靠内心自发而为。” 李景源点头笑道:“只有他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决定周游十三州,才有意义,才能用心开眼界。若是他不愿走出去,将来成就有限,我又何必在乎他的感恩戴德。” 赵高赞叹道:“殿下高明。” 李景源笑而不语,吃完剩下三碗面,让赵高给了十三文钱。 一碗三文,两碗五文钱。 京都皇宫御书房内气氛凝滞,殿内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龙椅之上的衡顺帝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密信。 这份密信是郭威借着锦衣卫的秘密途径传回京都,所说正是被拦截之事。 虽未提何人拦截,但郭威猜得,衡顺帝更能猜出。 他揉碎密信,语气冰冷无比:“朕的好太子,是真敢做啊。” 他冷道:“孙盛现在拟旨,让龙牙军去甘州传旨,让太子回京。如果太子不回,就给朕强行带回来。” 龙牙传旨,朕倒要看看这逆子还怎么拦? 孙盛知道衡顺帝是气极了,不敢言语半分。 刚走出御书房就被一人拦阻,此人也是一袭紫貂蟒衣,满头银丝,老面阴沉。 孙盛见这名老阉,震惊之后恭恭敬敬地道一声:“韩大监。” 孙盛是太监总管,已经是最大的太监了,能让他如此尊敬的,只有一人。 三朝大监韩仁礼。 韩仁礼是传奇太监,他历经三朝而不死,是传闻中唯一入了天象境的太监。 韩仁礼轻声说了句:“待着不要动。” 踏步走入御书房,向衡顺帝行礼道:“韩仁礼见过陛下。” 衡顺帝阴沉的看着韩仁礼,心中郁愤。韩仁礼在衡山帝时期便隐居皇宫深处,陪伴宫中那位李家老怪物,鲜少露面。 近三十年,他也只出现过一次,当时是衡顺帝登基大宝,他代表李家老怪物到场。 韩仁礼此次出深宫,定然是李家老怪物的意思,而且肯定是为了太子。 衡顺帝面无表情道:“可是老祖宗有话带给我?” 韩仁礼平静道:“主人请陛下入元龙宫一叙。” 衡顺帝心中一沉,捏紧拳头。李家老怪物有言在先,若无大事,不得入元龙宫。 太子之事在李家老怪物眼中已是大事。 第145章 独享陆地清福 天下人皆知皇宫禁地是那藏天下武学秘笈的五层藏书楼,但只有极少的人才知道皇宫之中还有一处地方比藏书楼更可怕,更不得进。是禁地中的禁地。因为那里住着一位可影响天下大局的老怪物。那处地方就是元龙宫,一座不存在于皇宫建制,皇宫舆图上根本没有记录的宫殿,一座皇宫中九成九人都不知道的宫殿,一座走遍整座皇宫也不可能找到的宫殿。衡顺帝摆驾元龙宫,走过大半个皇宫,来到皇宫中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冷宫!进在冷宫街道上,冷宫中独有的凄风苦雨夹杂着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娘娘们日日夜夜以泪洗面的百年愁和千古恨。龙辇在冷宫最深处的冷螭宫前停下。韩仁礼恭敬地请衡顺帝下辇,韩仁礼在前推开冷螭宫宫门,引衡顺帝而入,其他人等均在外等候。冷螭宫中花团锦簇,时至寒冬之末,冷意不绝,但这里的草木百花却有违天时的长得茂盛,极富生机。只是这冷螭宫中人少的很,花草茂盛却透着冷冷清清。冷螭宫的屋檐下置着一口有一只半人高的琉璃大缸,盛水千斤,植有八九株青莲,亭亭玉立,莲下有十几尾肥硕红鲤悠游其间。有一华美宫装,体态雍容的美妇人站在琉璃鱼缸前,端着一盏琉璃瓷碗,神情慵懒的抛撒饵料到缸内,引来红鲤欢快游曳。衡顺帝走过时,她也未抬头,专心喂鱼逗鱼。衡顺帝倒是看了一眼她。鲤贵妃,这位名义上应当是他小娘。衡顺帝还是皇子时便倾心这位当时极得宠的鲤贵妃,衡山帝驾崩,他登上皇位后就打算金屋藏娇。奈何天不随人愿,老龙也看上了她,将她带入了冷螭宫中。曾经艳压三千妃嫔的宫中第一美,好似岁月不忍败她芳华,已过二十六年,朱颜不改分毫,依旧美艳照人,更难得的是岁月打磨后更是珠圆玉润丰韵味。衡顺帝感叹了一句:“龙气是真养人啊。”衡顺帝穿过内堂,进入一间朱红细漆,雕花紫檀的内屋,屋内空荡,只有一条向下的青石台阶。元龙宫之所以神秘,是因为它在冷宫,更是因为在地下。寻常人又怎能想到皇宫最贵的老龙居然住在冷宫地下。顺着青石台阶而下,走过三百步玉石甬道,有潺潺流水声。再往前走,可看到一座巨大的地下湖。湖中央坐落着一座重檐庑殿顶式的明黄宫楼,气派程度尤胜太和殿。元龙宫正匾之下有一副匾,口气极大,上书独享陆地清福。衡顺帝每每见到这座明黄宫楼都会吃惊,在近百米的地下建造这么一座恢弘宫殿,工程量之大难以想象。地下湖上架着一座白玉桥,于桥上行走,可观湖中景。地下湖种满青莲,花开十里起香风。莲下有一条条肥硕大鲤游动,不是鲤贵妃那单一的红鲤,各色皆有,如彩带在莲下游舞。白玉桥中间有一重檐歇山顶的黄琉璃瓦廊亭,专门用来观景赏莲。此时廊亭之下坐着一位眉发须白的老人,他手执一根竹竿,在悠闲垂钓。这老人便是李家活了好几个百年的老祖宗,世间少有的几个有资格说出独享陆地清福的老怪物。衡顺帝快步上前,作揖道:“李征见过老祖宗。”老人指了指亭中石凳,平静道:“坐吧。”衡顺帝依言落座,老人才说道:“我答应了你不管甘州之局,任你施为一次。眼下太子破了甘州局,你不该再动手。”衡顺帝沉声道:“我并没有要对他动手,只是传旨召他回京而已。他却半路拦截。阻拦圣旨等同于抗旨,我也任由他胡来吗?”老人平声静气道:“你认为他为何会拦截圣旨?”衡顺帝沉默不语,半晌后道:“老祖宗告诉他了?”老人轻轻一笑,摇头道:“甘州收官对大衡是极好结果,老头子自然不会破坏。”衡顺帝又一次沉默了,老人继续说道:“甘州这一局你埋子二十年,二十年后一子收官,气魄程度不亚于那亡国贼荀青衣的蜀地局。但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终有痕迹。太子能循迹溯源,识破此局之根本比以力破巧,强开死局还要难得。你就不要再动手了,让他随心所欲放肆一把。”衡顺帝阴沉道:“甘州是西征的基础,只有彻底控制了甘州,西征才有把握,老祖宗不是一直想要开土扩疆吗?”老人淡淡道:“你说了多少年了,北境、西境至今未移半步。太子比你有魄力,我可以等着他继位。”衡顺帝冷冷道:“我励精图治二十六年才让大衡安稳,但内部依旧不能同心。若不能国内同心,如何能抗住两国之力。胆气魄力或可开疆扩土,但贸然起兵戈,可置大衡崩溃,老祖宗不想再见一次衡山四十三年的康力之乱吧。”衡山历四十三年,北狄趁大衡政权糜烂,矛盾日趋严峻时,冲破边境线,占领北境重镇康力城。衡山帝愤而起兵三十万和北狄开战,围着康力城展开了抢夺战。不过半月,大衡三十万大军死伤过半。西戎趁机东进,连破三关,直入甘州,烧杀抢掠,要割大衡国土。两国重压下,大衡社稷濒临崩溃。后来葬剑山二十骑破北狄狼头重甲,北境的十五万大军也会被消灭殆尽,最后北狄虽然撤兵了,但那座北境重镇康力城却落入了北狄手中,至今仍是北境边军的耻辱。老人沉默了,摸了摸两鬓白,犹记得那场大乱之后,大衡国运被抢走了两分,他两鬓青黑又复白。衡顺帝励精图治二十六年也未能补上这两分国运。湖中鱼漂晃动,有鱼上钩。老人抬手一甩,一条足有米长的金黄大鲤被甩了上来。这条金黄大鲤紫甲环腰,眼似真珠鳞似金。被老人抓在手中也不动弹,那真珠般的眼中有一串串珍珠泪噼里啪啦的掉落,似是在求饶,灵性十足。老人摇头笑道:“十年前就钓过你一次,那时你还小,就放过了你。十年后,你还是这般不长记性。”老人轻轻一捏,更是满意:“长了龙骨了,这十年你没少吃啊。”说罢五指收紧,金黄大鲤爆开,有一缕金线光飞出,被老人吸入腹中,老人一脸舒坦,几缕白发复青黑。衡顺帝目光一凝,认得那金线光是一缕龙气。衡顺帝不由得瞥了一眼地下湖,这条湖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龙湖!金黄大鲤之所以灵性十足正是因为食了湖中龙气,脱胎换骨成异类。 第146章 天定国祚三百年 天下龙脉十二,大龙有三,小龙九个。 三条大龙,一在遥远昆仑山,二在海外,第三在前燕皇城燕京,不过燕京那条大龙脉随着大燕破灭而崩溃,成了死龙。 小龙中最大的一条就在京都,藏于地下,又与水合,是九条小龙中难得的山水同生龙脉。 龙头在皇宫,在这元龙宫处,这也是李家老怪物在此地建元龙宫的原因。龙尾蜿蜒过三城区出了京都,落在龙牙军所驻重镇。 龙牙军的龙也是龙脉的龙。 李家老怪物以大手段,引龙脉龙气至龙头,投入了这条和龙脉相合的地下湖中。 因而此湖又称之为龙湖。 老人随手甩了甩,大鲤碎肉落入湖中,立马引来了湖中群鲤争夺,水面忽地生出波澜,清澈水面下出现了一头巨大黑影。 黑影跃出水面,是一头类似大蟒却有紫黑鳞甲的巨物,它一口吞掉了几条大鲤,钻入水中消失不见。 老人眉头一皱,手中鱼竿一抖,鱼钩闪电般刺入水中,抬手一抛,那条大蟒巨物被钓了上来。 衡顺帝这时看出了此物全貌,形似大蟒,身披紫黑鳞甲,长有长须,额头处还有两个几乎看不见的小角。 衡顺帝吃惊道:“这是蛟龙?” “刚刚成蛟,离龙还差得远。”老人淡淡道,挥动鱼竿,连续在紫黑大蛟身上敲打了三下,次次打碎龙鳞,皮开肉绽。 最后一下将紫黑大蛟打飞十丈开外,砸入龙湖中,紫黑大蛟哀嚎着钻入湖底消失。 老人冷哼一声:“早告诉你不要食鲤,你就是不长记性。” 衡顺帝沉默不语,老人这话似乎也有指他的意思。 老人放下鱼竿,淡淡道:“你觉得太子只有胆气魄力?” 衡顺帝默然。 老人继续道:“隐忍蛰伏二十年,这份韧性无人能及。在你没察觉的情况下,暗地养出一支灭了西戎四万五的铁骑,麾下更是有三位天象武夫,这份能力无人能比。更超凡的是他家剑道天赋,二十三岁便是了剑四天象,世上少有。 现在你觉得太子只有胆气和魄力?” 你在他这个年纪远不如他吧。” 衡顺帝沉声道:“太子确实非凡,不过老祖宗,你觉得太子类谁?” 这下子轮到老人沉默了。 衡顺帝轻笑道:“天赋顶级,手段霸道,善聚拢能人,是不是类太祖皇帝。” 老人继续沉默,抛杆钓鱼。 衡顺帝继续道:“太祖皇帝开国定疆,定下我李氏两百年霸业。但老祖宗你真想李家再出一个太祖皇帝吗? 或许对大衡来说是好事,但对老祖宗来说怕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吧。” 老人淡淡道:“当年我能按得住李承毅,现在也能按得住太子。” 衡顺帝笑了,轻轻摇头道:“桃花剑神邓太阿与大雪山观世音对了一招,毁了少陵半座城墙,俩人均无碍。 那邓太阿虽是三境却能和四境一战,想必离第四境已经不远了,老祖宗真有十足把握能按得住邓太阿?” 老人平静道:“自然。” 衡顺帝没辩驳,笑道:“太子二十三便入了剑四天象,突破月余就斩杀了是养刀十年的聂武,实力趋近天象后期。这般天才若是得了国运加持,有邓太阿教导,老祖宗见识多广,你觉得他需几年能入先天第四境?” 老人平静的老脸上终有些变化,目光凌厉,依旧平静道:“他入不了四境。” 他的潜台词是有他在,太子入不了四境。 衡顺帝摇摇头道:“老祖宗活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世事无绝对吗? 甘州局中陈龙宫也出手了,他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大燕国运,现在早就有打算再下一局灭国棋,他落子手法可没规矩。 除了他,外面的老怪物也都惦记着大衡国运。 一字落错,老祖宗不一定能救回来。” 老人再度沉默半晌,衡顺帝又问了一句:“太子能隐忍二十年,这份隐忍太祖皇帝都做不到到,老祖宗可考虑了?” 老人幽幽道:“你说的我岂会没想,岂会不知。但我需要一位开疆扩土的帝王,你做不到就让太子做。至于太子的问题,我自会解决。” 老人目光深沉道:“太子不能动,这是我给你的答案。” 衡顺帝脸色阴沉,显然自家这位老祖宗已经对他失望透顶。这般下去,要不了几年他就得让位太子。 衡顺帝沉声道:“三年之后,我会起兵戈,为老祖宗开疆扩土。换一局父子局,老祖宗以为如何?” 老人垂首几息后,平声静气道:“允你父子局,但太子不能死,三年后若不能让我满意,你主动禅位。” 衡顺帝面无表情点头:“好。” 老人神情淡漠道:“回去吧。” 衡顺帝起身,恭敬一拜,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老人鱼竿轻点湖面,霎时间龙湖掀起巨大波澜,无量金色龙气自湖底喷涌而出,碧水变成了金水。 湖中青莲点缀成了金色,花开更艳。 成百上千头大鲤鱼争先恐后的跃出水面,吞吸龙气。 先前被老人打伤的紫黑大蛟也从湖底探出头,藏在湖边大莲下,小心翼翼地吞吐龙气。 老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满湖龙气,随手一抓,一片龙气捏成团,扔入元龙宫三楼一口琉璃池中。 池中有金莲十朵,五朵长势极好,三朵萎靡,两朵枯萎。 池水成淡金色,龙气入了池水,淡金色池水立马变成了纯金色,三朵萎靡金莲情况稍微好转些。 老人似乎看到了金莲情况,叹气道:“气运不足,即便有龙气蕴养,依旧不够。” 老人幽幽一叹:“十朵气运金莲在李永山手里折损两朵,衰败三朵。李征小子你是算不错,没让三朵气运金莲枯萎,但只是延缓不足以解决问题啊。 吴小子算过大衡国祚三百年,如今已过两百余,不远了。 李弼白那小子说顺天道者长生,但求长生本就是逆天而行。天道给了大衡三百年国祚,我偏不信邪。 李征你小子确实是中兴之主,但是大衡现在需要的是逆天而行的霸王。我给你机会了,你若做不了霸王,就换人坐。 这是为了大衡。” 他鱼竿甩动,湖中最大的几条大鲤挑到身前,大鲤身体炸开,迸出三条金线龙气被他吞入口中,两鬓复青黑。 收起鱼竿,背着双手,看着千鲤争龙气,幽幽道:“陈六甲靠着大燕国运活到现在,你以为我靠的是什么?” 第147章 少陵大小景,也大小风流 衡顺帝迈着沉重步伐走出元龙宫,三朝大监韩仁礼站在门外拱手鞠躬。衡顺帝面无表情的颔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路过冷螭宫廊檐处,鲤贵妃依旧在慵懒喂鱼,如来时没看衡顺帝,衡顺帝也没再看她。李家老怪物许了一局父子局,这局父子局事关他还能不能继续坐龙椅,他必须要赢下这一局。衡顺帝在御书房中待到深夜,夜半之时,御书房之中出了两封密信,两封圣旨。一旨去了龙牙军重镇,驻守京都的最强铁骑开拔出营,去向往甘州。一旨去了西境边军。一封密信去了麓山。一封密信去了道门之首的天宗。凌晨之时又有一旨传出,衡顺帝为去年今岁极寒灾冬,下罪己召,宣布入广德宫为天下黎明祈福一月。朝会暂停,朝中一应事宜交由内阁全权代办。京都变故过了三日便出现在了李景源手中,李景源叩指桌头,目光盯着密信意味难明。“拱卫京都的龙牙军都出动了,这是非要招我回京都啊。”赵高道:“龙牙军虽是大衡第一铁骑,但可惜数量太少,比不上殿下的铁骑。但另一封圣旨去了西境,怕是要调西境边军出手,三十万边军不可能全动,即便出个十万,也是场硬仗。要不要让罗网去拦截去往西境的圣旨。”李景源摇摇头道:“衡顺帝不会傻到再着一次道,阻止不了的。况且就算阻止了,又能如何,我们还能真要灭龙牙军?”对龙牙军出手就是公开抗旨,即便他是太子也当不起这个罪名。李景源问道:“贾诩那边怎么样了?”赵高说道:“很顺利,让陆白中带着陆家护卫灭了几个大家族,纳了投名状。陆家算是上船了。”李景源满意点头道:“让贾诩回来吧,他办法多,让他想想如何应对衡顺帝这步棋。再传信给白熊他们,让他们加快速度清理甘州。”赵高点头离去。又一日,李景源照例勤勤恳恳依次练剑养剑,好似每日耕种、养护农田的老农,偷懒不得。大半日苦修后,李景源左右得闲,便出了刺史府。少陵城墙还在修复,鳌台未建,去不得城头,只能游逛少陵城,见见少陵风景。他入少陵城许久,还未曾好好逛过。听说少陵有大小两景,大景是城头鳌台,小景是青坊红衣楼。鳌台是两百年风流气魄,青坊也是风流,不过是风流旖旎。青坊是烟花柳巷地,少陵也多烟柳,居于一处成一坊,坊头至坊尾有大小二十家青楼院,日日笙歌,夜夜贪欢。曾有小有名气的儒士酒后言少陵大小景,也大小风流。只是拿花柳风流比风流气魄,此人读了几十年的圣人经典算是读到狗身上了。青坊最大的一家就是被称为少陵小景红衣楼。红衣楼是三层高楼,二层是一个巨大露天平台,白夜起歌舞,有十余红衣舞女跳旖旎艳舞,有甘州浓烈,也有江南勾魂,还有异国风情。楼下时常人满为患,有点实力的往往见到好歌好舞会一掷千金,从楼下扔银钱上二楼,这种赏赐还有一个戏称叫投赏。红衣楼二楼红衣舞揽客无数,其他青楼争相模仿,你是红衣舞,我就搞个紫衣舞,绿衣舞,想方设法的招揽客人。那些有色心兜里空空的浪荡人就算没钱入红衣楼评花赏香,也可免费饱个眼福,流连各家楼下,看了痛快。红衣楼被争相模仿仍居青坊头楼并不是红衣舞有多好,而是红衣楼出了一个艳压青坊的花魁张宝宝。少陵小景,景在红衣楼,直到出现了一位家世败落后沦落风尘的张宝宝。少陵小景的景更在张宝宝。风流也在张宝宝。走在青坊石道上,看着来往人群,有贩夫走卒,有泼皮无赖,有文人雅客,还有富家公子,各色人等应有尽有。古往今来,花柳地总是不问出身。忽地人群攒动,有人叫喊着红衣楼二楼开舞。李景源觉得有趣,便也跟上,行了三百步。看到了聚集的人群,不下百人,还有更多的人正在蜂拥而来。李景源抬头看去,红衣楼高门大楼,富丽堂皇,已然能比得上京都有名气的青楼。二楼之上相当开阔,此时有乐师落座,未见红衣舞女,目光辗转,看到了红衣楼朱门廊柱上的对联。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李景源挑眉道:“这不是对联,倒是首诗。”“确实是诗。”耳边传来一道喘气声,李景源转头看去,身边有一个正在大喘气的青年儒生,似乎是跑过来的,气都喘不匀称。身旁赵高审视了此人几息,判断出他连浩然气都没读出来,没危险,便任由他停留在李景源身边。喘匀气后,青年儒生一板一眼的执礼道:“在下朗东旭,古田私塾的学生。这位公子应该是第一次来青坊吧。”李景源挑眉,笑道:“确实如此。”朗东旭理所当然的点头道:“难怪不识得王大家的《青楼怨》。”李景源眉头微皱,轻笑道:“难道是七绝圣手王少伯。”朗东旭点头道:“不错,王大家十年前履历甘州,路过少陵,赏不得大景鳌台,便来赏小景红衣楼。醉饮半夜诗性大发,一气呵成写了一首青楼怨,此两句便是诗中精华。当时红衣楼老鸨机敏在王大家醉酒时买下了这首青楼怨,此二句便替换了原先的门对,成了红衣楼有一个招牌。”李景源了然点头,这朗东旭倒是个社牛,指着那显眼诗联旁边两行字,道:“那两句也是高儒所写南开朱门,北望红楼。意思清淡,但笔法苍劲有力,是一流好字。”跟着叹息道:“有人说此字又三味,我看不下百遍,依旧难得其一味。”朗东旭又接着道:“不只是红衣楼,像雅香院、满春院、金凤楼都有高儒雅客留诗,虽比不上红衣楼,但也又风采,公子若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赵高讥笑道:“我看你这儒生也算举止得体,不在私塾中苦读经典,早早读出浩然,怎对这青坊烟柳地如此熟悉。”朗东旭正色道:“浩然气是心胸宽广纳百川的境界,境界哪是那么容易读出来的,世间儒生靠读书读出浩然的都是天才,可天才又有多少。我老师说了境界是需要经历的,不然董大儒也不会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至理。又有大儒说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都是提升境界的道理。青坊之中三教九流皆有,我于青坊经历又何尝不是阅人无数。” 第148章 一曲剑舞《等夫郎》 赵高冷哼一声道:“歪理邪说,虚伪荒唐。甘州儒官党魁邵桐光如是,甘州儒林泰斗张蒯如是,你这小儒稚生也是。我看看甘州儒生也尽是这般走了歪路。 麓山上那位不管人间事的老夫子要是知道甘州儒林这般歪斜不正,估计也会破口大骂。” 刚才还兴致勃勃的朗东旭当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蹦了起来,有些气急败坏道:“你这人说话怎么以偏概全,甘州儒生千千万不全是张蒯之流。我虽游历青坊,却也没做伤天害理之事,怎么就虚伪荒唐了。 再者说古来到如今,有多少高士名儒于烟花柳巷中赋出千古诗,千古词。 难道那些高士名儒也是虚伪荒唐吗?” 赵高淡淡道:“都是。” 朗东旭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又愤愤道:“老夫子年轻时也留宿过青楼雅苑,写过簪花曲唱幽怨,老夫子难道也虚伪荒唐吗?” 赵高平静道:“他也是。” 朗东旭被气的直哆嗦,好半天才愤然道了一声:“不可理喻。” 旁边也有文人打扮的中年人看不下去,满脸怒气的指责道:“你是什么东西,老夫子他老人家是你可以随意评论的吗?” 周围的几个文人儒士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打算是唇枪舌剑一番。 周围的人纷纷让开,反正二楼歌舞还没开场,不妨碍先看场好戏。 只不过这几个文人儒士刚走半路,赵高一个阴冷目光差点没将他们吓得尿裤子,一个个惊慌失措的钻入人群狼狈消失,引得众人嘘声不绝。 赵高眯着眼道:“你还有什么说的。” 朗东旭显然也被吓到了,哆嗦了几下,悲愤道:“读书读书,读的是心中浩然。心中有浩然,又何必在意身处的清雅高台还是浑浊泥泞。” “心中有浩然,遍地是浩然。”高喊这句话一甩袖,愤然离开。 李景源神情古怪的道:“你把他吓尿裤子了。” 赵高不屑道:“满口道理,胆子却小如鼠。” 李景源摇头笑道:“不过他说的倒有几分道理在。” 赵高说道:“道理谁不会说,就算是贩夫走卒也能讲出几句世人皆知的道理。他们儒家那些经典里遍是道理,但不是读出来就是自己的。心有浩然说的简单,也没见那小子悟出一缕浩然气。” 李景源笑了笑,儒家圣人经典说是半斤书千斤重,但这千斤重给的是书中道理。但圣人高贤悟的道理不是拿来就能用的,不是读了就是你的,还得你用心去理解,去悟。 理解不了,悟不透,半斤书也只有半斤重。 没热闹可看后,众人又将目光放在了红衣楼二楼。刚才吓跑四五个文人那一幕,不少人都见到了,都知道李景源二人不好惹,识趣的不敢靠近。 二楼走出了一个青衫女,模样已有七分好,算是难得美人。她手捧古琴落坐一众乐师中,专心调琴。 “是青女,她亲自出来弹琴,难道今天张宝宝要下三楼舞一曲吗?”楼下人群都激动起来,现场气氛更加热烈,呼喊声估计青坊外都能听到,像极了追星现场。 在两百人望穿秋水的目光下,一袭红衣穿朱门,风华绝美。 她穿着一袭简单的红色嫁衣,似是高门大户待嫁千金,一张脸完美无瑕此刻冷艳无比,犹如高山雪莲,冰清玉洁。 一个青楼花魁给人冰清玉洁的感觉,倒是稀奇。 张宝宝手握一把宝剑,多了些飒爽,倒是和青鸟气质相似。 楼下有一公子哥折扇拍手激动起来:“是《等夫郎》,张宝宝的成名剑舞《等夫郎》,这可是红衣楼明码标价千金舞,今日竟然能免费看到,今日是来对了。” 红衣楼是淌金流银的温柔乡,张宝宝的三楼青桔院更是黄金开门的鎏金堂。 张宝宝柔声道:“一曲剑舞《等夫郎》献给诸位。” 两侧乐师奏响乐曲,曲调不高如流水,那青女弹起轻快婉转的琴调。 张宝宝拔剑而舞,轻快灵动透着喜悦,如她一身嫁衣,好似嫁好郎的喜悦。曲调斗转,略微快了些,她的剑也舞的快了些,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都表达着担忧和紧张。 《等夫郎》是甘州民间乐曲,说的是新妇等待从军的夫郎。曲分三段,第一段是待嫁妇,少女待嫁的欢喜。第二段是郎从军,边境告急新婚夫郎征召入伍,新妇紧张夫郎安危。第三段是等夫郎,夫郎迟迟不归,新妇夜夜盼夫郎。 曲调突然再度升高,琴声也激昂起来,透着杀气,犹如金戈铁马声。张宝宝的《等夫郎》还有第四段。 张宝宝扯掉身上红嫁衣,露出了一副细密红甲,如战场女将,更显英武飒爽。 她满目坚定,激昂上步,剑也越来越快,陡然剑飞了出去。 张宝宝红绫缠手,尾端系剑,犹如臂使,刹那间二楼剑光四起,配着杀气四溢的乐曲,有沙场之感。 忽地琴声乐曲骤停,张宝宝持剑而立,汗水浸湿发梢,满目悲怆哼唱哀愤调:“边关狼烟塞,十八万人死十万,夫郎死沙场,新妇持剑报夫郎,又死黄沙地,也算同寝续前缘。”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今有花魁张胭脂,一曲剑舞新妇愁怨,不落半点下风。 楼下两百观众尽皆沉默失声,不敢言语,直到张宝宝躬身谢幕,这才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叫好声响彻四方, 张宝宝躬身退出二楼,没了身影,但掌声不熄,叫好声依旧不绝。 李景源也不由得鼓掌,这已经不是舞蹈了,完全就是一出完美的舞台剧,毫不吝啬的赞叹道:“千金舞确实超凡脱俗。” 赵高道:“殿下若是喜欢,我让这张宝宝天天给殿下剑舞。” 李景源有些意动,刚才一舞确实惊艳。 赵高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看出了李景源几分心思,又道:“张宝宝是风尘女,自是想脱离风尘,寻个好去处,她能被殿下看中已是几世修的好福气。” 李景源没表示,淡淡道:“去见见她。” 第149章 有人贪俗,有人好雅 二楼花魁一舞震动整座青坊,红衣楼外人头攒动,交头接耳,都在回味刚才的千金剑舞,好不热闹。 红衣楼老鸨摇着风骚身段走了出来,这一位年轻时候也是艳压半座青坊的花魁。酒越老越醇,老鸨楚红尾就如老酒,徐娘半老,风韵犹胜青坊大半美人。 人群中走出一衣着华美的浪荡公子,手摇着一张白盖宝扇,扇面是竹贵有节,扇是好扇子,只是这浪荡公子哪来的青竹高节。 浪荡公子笑道:“楚大娘,宝宝今日可见客?” 楚红尾笑脸相迎,娴熟的挎着浪荡公子的手臂,陪笑道:“宝宝今天还要出场献唱一曲,一舞一曲,估计会累着。过几日,我一定让钱公子上三楼。” 浪荡公子手中折扇收起,不满道:“这可是你说的,要是过几日我还上不了三楼,我可要发飙了。” 楚红尾伸出一根手指柔柔戳了一下浪荡公子的胸口,娇嗔道:“钱公子放心,我若办不到,一定让整个红衣楼的红倌儿陪到你满意为止。” 浪荡公子摇扇轻笑:“这还差不多。” 他刚进去,其他人忙问道:“楚鸨母,宝宝等会儿真的会献曲吗?” 楚红尾妩媚笑道:“还不止呢,除了宝宝献曲,红衣楼今日还会表演霓裳披纱舞,诸位客人千万可不要错过。” “以前宝宝半个月才下楼一次,这个月倒好,几乎每天下楼,隔五天还要献曲,十天一舞,今日更是一曲一舞当真难得。” “还不是因为太子,太子在少陵城抄了多少家,杀了多少人。少陵城中那些达官显贵现在哪个不是缩着脑袋待在家里不敢出门。” “原先在青坊一掷千金的周家父子,现在怎么样,头还埋在少陵城城下。” “红衣楼生意靠的是那些富家公子老爷们,高门富户不敢光顾了,生意自然一落千丈,可不得想办法招揽生意。 若不是张宝宝出面,钱家公子能在这时候逛红衣楼吗?” “不过太子杀的好,不杀了这些富家公子,我们又怎么能见到张宝宝。张宝宝是真是国色天香,那身段,那皮肤嫩的都好像能掐出水来。若是能和她风流一夜,马上死也值得。” “你就别做梦了,就你这穷酸的命能值几个钱。” 人群中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还谈及了太子,赵高微微皱眉,轻声道:“殿下,要不要清场。” 李景源摇摇头,示意不理会,随着人流来到红衣楼门口。 楚红尾在这风月场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物,也阅人无数,早就炼出了一副火眼金睛,打一眼就判断出李景源非富即贵,脸上顿时浮出欢喜色,上前迎接,伸手还要揽李景源手臂。 赵高挡掉她的手,冷道:“离远点。” 楚红尾笑容僵在脸上,不过她们这些风尘女子最是舍得脸面,立马后退一步,重新挂上笑脸道:“这位贵客瞧着面生,是第一次来红衣楼吗?” 赵高淡淡道:“废话少说,我家公子要见张宝宝,赶紧在前带路。” 楚红尾犹豫道:“宝宝等会儿还要献舞,这会儿不见人。” 赵高脸色微冷,探头轻声道:“不要扰了我家公子雅兴,否则我拆了你这座红衣楼。” 那如蛇般阴毒眼神让楚红尾如坠冰窖,差点吓尿。 她知道遇到不可招惹的人了,打了个激灵后,赶紧道:“我这就带路,两位里面请。” 楚红尾吩咐了两句身边小厮,匆匆在前引路。 红衣楼一楼是巨大的开放厅,此时人已不少。红倌儿与客人打情骂俏,大厅中间有个圆形舞台,此时有一紫衣清倌儿在弹琴奏曲,让淫靡的风月场稍稍添了些雅气。 二楼是雅房俗舍,多是清倌儿的住处。 有人贪俗,有人好雅。 有地位的人都喜欢附庸风雅,所以就有那么一句老话:俗能挣银,雅能挣金。 档次越高的风月场都养着不少色艺双绝的清倌儿,花魁就是清倌儿中的顶流。 继续上到三楼,三楼楼梯口站着两个挎刀的魁梧汉子。这俩人是楚红尾高价聘请来的护卫,是实打实的一品武夫,专门站在三楼门口,既是在保护张宝宝,也是在抬张宝宝的身价。 一个魁梧汉子沉声道:“楚鸨母,张姑娘说了,未到时间不见人。” 楚红尾板着脸道:“快去通知宝宝,今天有贵客来了,让她赶紧收拾一下见客。” 魁梧汉子刚刚应声,赵高冷哼一声,两个魁梧汉子当即捂住胸膛,好似被人捏住心脏,痛苦跪在地上,身体剧烈颤抖。 赵高冷道:“让我家公子等?” 楚红尾悚然失色,这下真出水了,慌忙道:“不等,不等,这就去,这就去。” 楚红尾快步走到门口,拍打房门,喊道:“宝宝,宝宝,快开门。” 青女打开房门,楚红尾赶紧问道:“宝宝呢,宝宝在哪儿。” 换了一身紫衣的张宝宝款款走来,身段婉约,婀娜,轻声唤了声妈妈。 楚红尾连忙走过去小声道:“宝宝,今天来了位贵客,你好生招待一下。” 张宝宝面有难色道:“妈妈,等会儿还要献舞,怕是来不及。” 楚红尾急着道:“今天来的这位是个厉害角色,以前看护我们红衣楼的高官高户都倒了,我们现在没底气拒绝,妈妈求求你,一定要好生招待,万万不能得罪。” 这时李景源和赵高走了过来,李景源轻声笑道:“张姑娘不用担心,只是聊几句而已。” 张宝宝正视李景源,只是双眸剪秋水的美人眼中并无波澜。行了万福,柔声道:“公子,请进。” 李景源踏步进去,一股女孩子独有的体香扑面而来,味似玫瑰,柔和极品。 张宝宝看了一眼赵高,平声静气道:“这位贵客,宝宝的青桔院有规矩,只能一人入,仆人就不要入内了。” 赵高眉头微皱,旁边的楚红尾心脏都快吓停了,这位可是一言就能吓倒两个一品武夫的大高手啊,同样得罪不起啊。 连忙给张宝宝使眼色,张宝宝仿若未见,紫衣摇曳,犹如一株空谷幽兰。 喜欢玄幻:病太子召唤诸天,暴压天下请大家收藏:()玄幻:病太子召唤诸天,暴压天下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0章 青桔院藏杀机 “贵客,请!” 李景源立马意识到这白貂有问题,转过视线。 第151章 人间圣人转世 惊天一爆,整座三楼被摧毁,爆炸的冲击力连带摧毁了一二楼,整座红衣楼随之倒塌,淹没在熊熊大火中。有三道人影从火焰中先后冲出,最先出来的是张宝宝,她带着重重人影,脚尖轻点红衣楼旁的屋顶,再一点,如流星一般消逝不见。赵高和李景源几乎同时冲出火焰,跃到了旁边的屋顶,身上天象气机流转,刚才的爆炸虽大,但并没有伤到他们分毫。俩人都没有理会倒塌着火的红衣楼以及陷入火海的无辜人,目光锁死张宝宝沿途留下的气机。刚要动,脚下屋顶破碎,一道道人影从脚下建筑中冲出,还有不少人影从四面八方冲来。实力都不俗,有两位到了宗师境,最差的也是二品境界。赵高甩手间十余团黑气,黑气奔行中化为黑色小剑,轻松洞穿了袭来的十余道人影,尽皆穿头而过,砰砰砰的十余人从空中坠落下去,死的不能再死。李景源先一步跨出,一步几十米,闯入一家青楼,一路寻着张宝宝气息来到了青楼最里面的房间。站在外面都能闻到里面传出的恶臭,像是个茅厕,但不只是屎尿混合发酵的味道,更有淡淡的腐烂气味。赵高出现在李景源身后,沉声道:“污浊之地,殿下万金之躯莫进,老奴去即可。”赵高踢开了房门,十几个包裹极为严实的女人围坐在一起,她们消瘦的脸上生满了脓疮,有的脓疮破裂,流出恶心至极的脓水。那淡淡的腐烂气味就来自她们身上。她们应该是青楼里得了花柳病的妓女,被丢弃在这个房间里自生自灭。这般做法已经是仁慈了。青楼对得了花柳病的妓女向来残忍的很,病情较轻的仍然让其接客,直到病情加重,没了价值,通常是活埋了事,有甚者连口薄棺都没有。这十几个明显已经病入膏肓的可怜女人手挽着手,目光坚定,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有一种虔诚的狂热。很古怪!赵高眉头皱起,扫过房间,房间不大,空荡荡的,并不能藏人,最后锁定在这些女人身上。赵高走过去,对这些女人并无同情,冷漠道:“让开。”可怜女人们置若罔闻,口中呢喃着:“天地不仁,以人为刃,怜我世人,忧患实多。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喜乐悲愁,皆归尘土。燃我残躯,以渡光明,以渡光明,可往极乐。”赵高一挥手,一股劲气将这些可怜女子掀飞,本就病入膏肓,此刻被这么一折腾,全部断了生机。死了也好,她们这样活着才是受罪。可怜女子们围坐的地方有一个破布席子,又是一挥手,破布席子扫开,露出了一个向下的洞口。“殿下发现了一个地洞,我下去看看。”赵高说了一声后,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结果还没几息时间,地面突然巨震,地面向下一沉。眼前屋子轰然倒塌,地上裂出了数条巨大裂痕,一路蔓延,顺带着将这座青楼也给坍塌了。赵高从倒塌的地下冲了出来,身上衣袍破碎了些,有些狼狈。李景源皱眉问道:“怎么了?”赵高气愤道:“地洞里面也埋了大量黑火药,这是故意引我下去,想将我埋在里面。”李景源面无表情道:“里面那些女子所念的是元圣教的光明法号吧。”赵高认真点头道:“不错,而且黑火药这种东西大衡几乎没有,只有极西之地的元圣教才有方法制作使用。这个张宝宝看来是元圣教的人。”极西之地有教曰元圣教,元圣教信奉大德大慈元圣,称他是人间圣人。元圣教的教义是天地不仁,众生皆苦,有大德大慈元圣降世,渡世人入极乐。这教义和佛家有些类似,因为元圣教教义本身就是从儒释道三家教义中摘抄而来的缝合产物。元圣教在中原大地有另一个称呼:魔教。自上一次魔教动乱中,魔教教主应无极战死、四大法王死了两位,十大旗主只活一位,魔教元气大伤,退回了极西之地,从此销声匿迹。李景源眉头紧锁,轻声道:“我记得罗网的情报网中有关于魔教的纪录,最重要的一条信息是魔教出了一位年轻教主,此人号称是大德大慈元圣转世。魔教教主只是元圣信徒,而这位是元圣转世,地位崇高尤胜教主,因而又被称之为圣教主,已示区别。”赵高点头,确实有这条消息,随即明白李景源意思,震惊道:“殿下是说这张宝宝就是魔教圣教主?魔教圣教主是个女人?”李景源点点头,认真道:“她那身法诡妙至极,连你也抓不住,至少是天品身法。现在想想倒是和传闻中元圣大衍心法中的元圣罗烟步有些类似。”赵高脸色微沉道:“还真是很像,元圣大衍心法是魔教至高心法,只有教主能修炼,看来是没错。没想到魔教圣教主居然是个女人,更没想到堂堂魔教圣教主居然用青楼花魁掩饰身份,未免太过轻贱。”李景源却道:“魔教向来只看中结果,不拘泥手段。花魁身份很难引人怀疑,而且她接触的都是甘州有权有势的人物,以色驭人,虽落了下乘,但有用的很。”赵高深以为然的点头。李景源又道:“刚才张宝宝说她杀我是为了魔教大业,看来魔教休养了这么多年,入主中原的心思还未断绝,怕是要卷土重来了。甘州是魔教东进的第一州,若不能在甘州打下厚实基础,将来魔教东进中原,就是无根浮萍,有进无退。张宝宝做了四五年花魁,不知道收买了多少人。”赵高立马道:“我立马让罗网去查,凡是和张宝宝有过接触的人全部刑讯彻查。张宝宝应该还未离开少陵城,未必不能抓出她。”李景源点点头道:“去做吧,当年魔教动乱,给大衡带来太大的灾难。这次卷土重来,必然不简单。张宝宝是魔教圣教主,能杀就不要留。”赵高点点头,拱手道:“魔教定是不会让圣教主以身犯险,既有可能有魔教法王守护,我先护送殿下回刺史府。”李景源点头,毫不犹豫地返回刺史府。回去后,李景源立马运功逼出体内毒素,指尖出现一滴滴黑血,这黑血正是体内之毒,轻轻一弹,毒血落地,在地上腐出一个小洞,厉害得很。他皱眉沉思,回忆入青桔院时的细节。他并未碰过张宝宝,怎会中毒,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他想到了魔教曾有一位毒姬,用毒出神入化,能在不知不觉中让人中毒,用得是自身体香。体香无毒,但是一旦混合了特调的香味,就会产生剧毒。没错了,就是体香。张宝宝身上就有极好闻的玫瑰味体香,当时青桔院中也有花草清香,就是这些香味混合产生的剧毒。漂亮的女人岂止是会骗人,还毒的很。 第152章 生个天下第一 少陵护城河引的是雁江水,与雁江分出的一条支流互通,支流向东二十里,有三道人影从水中钻出,拍打水面,竟是跃水而出,跳至岸上。此三人之一便是红衣楼花魁张宝宝。另外二人,一是蓝衣劲装美妇人,二一个是看着像铁匠的粗糙汉子。三人身上热气蒸腾,湿透的衣服和头发在几息内被内力蒸干。粗糙汉子苦涩道:“圣教主,你这次太莽撞了。不说那位桃花剑神,单单是那太子李景源就已经非常危险了,我求求你下次别再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张宝宝耸耸肩轻笑道:“我们这不是安然无事吗?”蓝衣美妇人面无表情道:“我教死了两位宗师,五位先天,还有十几位后天武夫。”张宝宝摆摆手,浑然不在意道:“没事,没事,都是小损失,不要在意。”这位号称人间圣人元圣转世的张宝宝竟完全不拿人命到当回事,何况还是自家教众,当真冷血的很。粗糙汉子哭笑不得,无奈道:“我的姑奶奶唉,我的圣教主唉,我教沉寂了二三十年也才培养了十五位宗师而已。现在一下子损失了两位,还不大啊。”张宝宝脚步不停,依旧不在意道:“我的生死印就差最后一步了,一旦练成,我教还差宗师高手吗?姚叔叔才死两个手下,到时候我还你二十个。”粗糙汉子摇头苦笑,苦口婆心道:“这不是还没练成吗,就算练成了,也不能随便牺牲自家教众啊。”张宝宝漂亮至极的脸蛋浮现些许不乐意,不耐烦道:“姚叔叔,你就别念叨了。这次不是看到好机会了吗,谁知道这太子这么厉害,竟然连张姨的香毒都能轻易察觉到。”蓝衣美妇沉声道:“我的香毒经过了数万次的重调已经能做到杀人无形,配上圣教主以元圣大衍心法淬炼出来的独特体香,可以瞒过天象武夫的感知。”瞥了一眼粗糙汉子道:“你当初不也没察觉到吗?”粗糙汉子无奈垂首,没脸再说话了。张宝宝继续说道:“这个太子比想象中还要厉害,这般人物要么杀了,要么想办法变成自己人。"随后嬉笑道:“张姨,姚叔,你说我把他抢过来给我当相公怎么样。”粗糙汉子张大嘴巴呆若木鸡,一直冷酷示人的蓝衣美妇也是一脸错愕。粗糙汉子哭笑不得道:“圣教主啊,那可是大衡太子,现在江湖都传言他的实力和天赋已经能和泥难山那位佛陀转世齐当归一较高下了,这等人物怎么抢啊。”张宝宝不服气道:“我还是元圣转世呢,未来我会比他差?”粗糙汉子摇摇头,笃定道:“那自然不会。”张宝宝哼一声道:“这不就结了,他是大衡太子,我还是元圣教元圣教圣教主呢,地位上也不差的。这么一说,我和他倒还真是天生一对。”粗糙汉子和蓝衣美妇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自家这位圣教主无论天赋、谋略甚至是冷血都是教主的上上人选,就是偶尔冒出的一些古怪想法让人错愕不及。张宝宝自顾自的道:“这天下配得上我的男人太少了,泥难山的齐白衣算一个,可他是个秃驴,我不喜欢。李景源也算一个,他各方面都是上上选,反正比齐白衣合适。”粗糙汉子和蓝衣美妇倒是对张宝宝的自恋并无不妥,反而颇为认同的点头。张宝宝继续呢喃道:“李景源身边有个寸步不离的邓太阿确实难抢,就算抢不到,想办法和他生个孩子应该可以。我是元圣转世,他是无双天骄,我们生出的孩子肯定是将来的天下第一了吧。”粗糙汉子和蓝衣美妇眼睛不自觉放光,粗糙汉子一拍大腿,溜须拍马道:“天才般的主意啊,若我圣教出了个天下第一,将来必能压倒儒释道三家,成为天下第一大教。”张宝宝哼一声,轻淡斜瞥了一眼道:“姚叔叔,你是觉得我自己成不了天下第一,没办法带领圣教成为天下第一大教?”粗糙汉子连忙摆手,汗颜道:“不是,不是,圣教主是元圣转世,一定是未来的人间圣人,自然是天下第一。”他眼珠子一转补充道:“如果圣教主再生出个天下第一,岂不是古往今来绝无仅有。”蓝衣美妇惊异这满脑子肌肉的莽夫竟还有灵机一动的时候。张宝宝有些意动,捏着精致下巴,片刻后一摆手道:“等我成了天下第一,再抓他生孩子。”粗糙汉子一脸无奈,天下第一哪是说成就成的。现在站在武夫顶点的那位霸占天下第一三十年,号称是千年来最强,江湖上有个夸张的说法是天下武运才一石,那位独占八斗,余下两斗才共天下人分。近三十年来多少高手去挑战过,天下第三的荀青衣够强吧,还不是败得彻底。更有甚者说,武评榜第二至第十位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若是再加个不愿入武评榜的老夫子或许还有胜算。想挑下那位太难了。他挤眉弄眼,示意蓝衣美妇劝说。蓝衣美妇上前两步,语重心长道:“圣教主啊,我觉得吧,我们可以一边成为天下第一,一边生出天下第一,生孩孩子不过怀胎十月,不会耽误圣教大业的。”张宝宝抬手打断,霸道道:“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现在只想圣教大业,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们还当真了?”蓝衣美妇无奈败退。俩人一叹再叹,走近了些,在窃窃私语,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要告诉另外两个法王,让他们大家伙推动这个天才想法。等他们窃窃私语结束,张宝宝已经离了数里地,俩人着急忙慌的赶上去。“圣教主,你慢点啊,我们现在去哪?”张宝宝淡淡道:“甘州暂时待不下去了,我要去麓山一趟,见一见儒道第一人的气象。”俩人异口同声的道:“不行,麓山老夫子那可是近仙般的人物,要是被他看出了身份,那就走不了了。”张宝宝讥笑道:“你们还是圣教法王呢,胆子也忒小了。”粗糙汉子苦口婆心道:“不是我们胆小,是你还小不知道老夫子的强大。当年应教主上麓山挑战老夫子。结果怎么样,被老夫子一句圣人言打退了五十里,撞毁了一座山,惨淡收场。应教主当时可是天象后期啊,依旧不是对手。我不过天象中期,毒姬不过是刚入天象,还是借着圣教主的气运破的天象。我和毒姬加在一起估计都不够老夫子一只手打的。”张宝宝冷哼道:“你瞧瞧你们还圣教法王呢,这么没出息。”粗糙汉子无奈道:“这不是有没有出息的事,放眼整座天下能稳胜老夫子的也就那位天下第一。”张宝宝摆手道:“我说你们没出息说的是你们连去的胆量都没有,我虽然没见过老夫子,但也听过他只管麓山读书声,不问天下事。当年他也只是一言败了应无极,可没有杀他。只要我不在麓山生事,他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女子的。”粗糙汉子并未反驳,自嘲一笑,他活了半辈子了,竟然还不如一个二十岁的小娃娃看的明白。他一拱手,认真道:“元圣教四法王之怒山姚邛愿随圣教主同上麓山。”蓝衣美妇倒没他那么正式,淡淡道:“元圣教四法王之幻毒法王张羞梅愿随圣教主同上麓山。”张宝宝嘴角掀起笑容,轻声道:“放宽心,我圣灵儿可是天生的人间圣人,死不了的。”元圣教圣教主大名圣灵儿。她的圣不是元圣的圣,而是圣人的圣。 第153章 所谓毒士 龙牙军浩荡西出,其疾如风、其徐如林,天下人都看到了这支被誉为大衡最强铁骑的风采。 只是这巍巍风采,浩荡军势在过了两州之地后逐渐失去了光芒。 龙牙军是精锐之师,自然有哨兵游骑于四周探路。 有两个哨兵游骑先进五里地,忽的遇上了一骑。 马是一头双眼通红,已然发疯的疯马,人是穿着九品官道署袍的小官吏。 小官吏紧紧拉着缰绳,抱着马脖子,惊恐地呼救。 疯马在官道上发疯似的狂奔,冲着哨兵游骑而去。 小官吏满是恐惧,大吼道:“军爷,我的马发疯了,你们快躲开。” 两个龙牙游骑眉头紧皱,对视一眼后,两骑先后冲出,其中一骑拔出了独属于龙牙军的龙牙刀。两骑控着战马和疯马擦身而过,未拔刀的游骑闪电般揪起马背上的小官吏。 拔刀游骑后至,与疯马擦身时,战刀精准斩掉了马头,动作快准狠,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疯马轰然倒地,抽搐而死。 游骑不喜地看了一眼死死抓着他手臂的小官吏,一抖手将他抖落。小官吏整理了一下官帽,诚惶诚恐地跪地感谢:“小人是官道署的巡道吏,今日奉命巡道,谁成想这马竟是突然发疯,差点冲撞了两位军爷。” 两个游骑一人下马检查了断头疯马,一人审视了小官吏。 检查疯马的游骑道:“马眼中多血丝,身上多伤痕,应该是疲累外加疼痛导致发疯。” 小官吏赶忙解释道:“七北官道署的马匹本就不多,近些日子上面下达了繁重的巡道任务,这马一直在超负荷工作,时常因为疲累不走。但为了完成上面的任务,只能鞭打。” 龙牙军西进,沿途官道署必须全力维持管道畅行无阻,一旦官道出问题,涉事段的官道署从上而下处斩。 游骑没发现异常后,冷声道:“大军即将过来,赶紧离开官道。” 小官吏连忙磕头,战战兢兢的拖着疼痛的身体往官道下走去。 两个游骑联手将疯马尸体甩出官道,而后骑马继续前行探路。 官道之外的树林中小官吏忽地挺直腰板,哪还有刚才的惶恐做派,捋了捋胡须,脸上露出莫测笑容:“瘟疫已经种下,只带今夜风气。” 这小官吏正是贾诩,被李景源派来拖延龙牙军。 龙牙军军纪严明,吃的是大军携带的干粮,喝的水也要经过检查,难以找到下瘟疫的途径。所以贾诩略施小计,在游骑接触他时悄无声息的将瘟疫种在游骑体内,只待他以浩然气引动发作。 傍晚时,白日的游骑归营休整。 忽地起风,风不大,却绵长,刮过整座龙牙军营。 这风从傍晚开始就没停过,军营中担任军纪官的多是进行挑选的忠君儒士,他们在巡营时察觉到了风有异常。 有一位先天境儒士脸色微沉,伸手捕风,竟是将一缕风握在手中,惊异道:“这风中竟有微弱的浩然气。” 他脸色陡变,迅速通报龙牙军主将。 龙牙军主将卫铮,是衡顺帝的潜邸时的家将,跟随衡顺帝东征西讨,对衡顺帝最是忠心不二,因而才得了信任做龙牙军主将。 卫铮对着身边一个儒雅将军肃面道:“尹昌,这风有问题吗??” 这儒雅将军是他的副将,也是一位儒家君子境的儒将。 尹昌伸手捕风,抓出风中浩然气,莹亮的浩然气有些不同,但尹昌并没有察觉到不妥,随后摇摇头。 卫铮没有放松,沉声说道:“这风徐缓绵长,必定不是意外。此人多半冲着龙牙军而来,尹昌,找出此风来处,找出他,抓住他。” 尹昌脚上生浩然,如鹤飞舞,直上空中。双目生光,有浩然气入眼,可看到风中浩然气的流动痕迹。 尹昌沉声道:“找出了,在军营外十里处,我去抓他。” “羽翼光明欺积雪,风神洒落占高秋。” “翱翔一万里,来去几千年。” 尹昌速念出两首诗句,身上浩然动荡,身似黄鹤,扶摇追风去,刹那出了军营。 卫铮一挥手道:“派精骑跟上。” 军营中有一支由宗师和先天武夫构成的精骑轰然出营,速度只比尹昌的鹤行慢一点。 十里之外贾诩目光深邃,自然看到了那在黑夜中亮如日光的浩然黄鹤,面无改色,轻轻一笑,评论了一句:“浩然如黄鹤,进取游天地,不错的志向。此人心若坚定,或能再进一步。” 说着眼中浮动些许杀意:“可惜是衡顺帝的人,这种杀了最好。” 摇摇头道:“现在不是杀他的时机,等日后寻个时机坑死他。” 随后淡淡诵读了一句:“狂风起兮千尺浪,涤荡人间兮扫尘埃。” 那舒缓潜入夜的微风忽地变奏,风如战马怒吼,如开闸洪流,横推向前,吹荡人间一切尘埃。 尹昌被狂风拦住,好似黄鹤困于风,举步不前。 “一举扶摇直上天。” 尹昌再诵咏鹤言志诗,化作黄鹤逆风扶摇,待他破风出困时,贾诩已经消失不见。 这股狂风更急更凶的吹过军营,军中儒生联手施展定风诗,消减狂风力度,狂风化疾风,疾风化微风,这才没造成损失。 贾诩难觅行踪,龙牙军只能作罢,加强了夜间巡逻。 那被贾诩种下瘟疫种子的游骑在浩然风吹过后,体内瘟疫种子快速催发,只一夜他所处营帐的兵卒全都被传染。 起先症状不重,未被察觉重视,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一传十,十传百。 只过两日便有上千人感染了瘟疫。 龙牙军快速进行隔离,医官治病,军中儒士以浩然气正邪驱病,当天就止住了瘟疫传播。为了不耽误进程,感染的千人全部脱离军队,送往就近县镇治病。 过了两日官道上出现了大量平民,他们发疯似的冲向龙牙军。 这些平民全部感染了烈性瘟疫,向龙牙军求救。 他们出现在这里自然也是贾诩的手笔。 龙牙军不敢让这些染病平民靠近大军,但也不敢随意残杀,等安置好这些平民就又过了三日时间。 复行两日,天上出现大量飞人,如雨点砸向行军中的龙牙军。 这些人落地前还活着,落下砸地全部摔成了肉泥,血肉溅的到处都是,死状凄惨。 在数里之外的开阔地上,有一架架的简易投石车,每架投石车旁都躺着几十个皮肤溃烂,流脓生疮之人。 这些人临近村子的村民,都感染了贾诩的烈性瘟疫感染,而且已经到了药石不可救的程度。 他们被罗网杀手无情的扔上投石车,残忍发射出去,砸向龙牙军。 这些人就是人形瘟疫,体内被注入了大量的烈性瘟疫。一旦砸入龙牙大军中,必定会引发瘟疫。 贾诩站在一边,轻摇羽扇,面无表情的看着不断起飞的无辜村民,无动于衷。 他出手,只用最好用的方法,没有道德,亦没有底线。 所谓毒士,计毒,人心也毒。 第154章 东山第一 人如大石被无情的抛射上空,抛射速度很快,第一批还未落地,第二批第三批已经追上。 龙牙军将士们能同时看到上百个人影出现在他们上空,并以极快的速度坠落。 砰!砰!砰! 一道道人影砸在地上,砸的稀碎,血肉飞溅的到处都是。 倒不至于砸死这些精锐铁骑,但是血肉中携带的瘟疫却随之扩散,溅射到的马匹、将士都会被感染。 龙牙军中有一道道浩然气升腾而出,如同轻柔的气垫缓冲了坠落冲击力,拦截住了这些坠落村民。 数道强大气息从军队中冲出,奔着投石车的方向飞去,等他们到了位置,贾诩等人先一步离开了。 坠落的凄惨村民被集中了起来,尹昌看着其中不过七八岁的稚童,整张脸黑如锅炭,阴沉道:“别让我找到此人,否则我必将其扒皮抽骨。” 卫铮面无表情道:“他们已经无药可救了,给他们一个痛快,然后挖地一丈深埋。” 这些村民注定一死,能落个尸体完整已经是幸运。 遭到感染的数百龙牙军被隔离,脱离大军。 龙牙大军继续行进,不过龙牙军将侦察范围扩大到十里,确实有些害怕贾诩的阴损手段。 贾诩站在远处山头,摇摇头道:“上百村民换数百龙牙军,倒不算亏。” 龙牙铁骑确实精锐,便是贾诩都认为能从中扣出数百人已是不易。 贾诩眺望远方长空,有黑云漂浮,呢喃道:“冬去春至必有雨,极寒之冬后的春雨必然大的很啦。” 他摇扇而去,绕到龙牙军前头,在前头。 连续摧毁了数段官道,拖延了龙牙军十日。 龙牙大军凭着强大韧性过了昆州,距离甘州不远了。这些日子天气越发闷热,主将卫铮已经察觉到这是下雨前兆,立马停下休整,为接下来的雨中行军做准备。 半日休整后,大军再次开拔。 昆州送友亭。 亭中有俩人,晋安王李元夔端坐亭中饮茶,另一人是个脸色苍白,看着体弱的书生。他此刻正抬头远眺,还能看到远去的龙牙大军。 晋安王轻声道:“文白,你觉得出手阻碍龙牙军行军之人是太子的人吗?” 体弱书生不假思索地道:“是。” 晋安王挑眉道:“太子自京都到甘州行事虽说霸道,但不会拿平民性命做儿戏,阻拦龙牙军的人可不符太子的行事风格。” 体弱书生摘下腰间细长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结果引得咳嗽连连,晋安王眉头微皱,却也不说什么,静等着他平复。 体弱书生喘了一口气,幽幽道:“我看事情只看结果,只要看准了结果,手段、过程再如何难以置信都不会出错。” 他擦拭脖子里被这王八蛋天气闷出来的汗水,继续道:“龙牙军大张旗鼓入甘州,奉的是皇命,天下谁人敢拦。若是有目的去拦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太子,另一个就是你了。” 晋安王轻声笑道:“为何不能是我?” 体弱书生摇摇头道:“风险太大不值当做。” 晋安王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而后略带羡慕的语气说道:“太子好运道,手下能人辈出。” 体弱书生也赞叹道:“此人视人命如无物,修为更至儒家君子境,若是行军打仗,此人的危险程度超过天象武夫。” 晋安王目光一凝,陷入沉思。 忽地天生雷霆,闷了几天的天地终是迎来了第一场春雨。这场大雨来的非常急,仿佛天上缺了口子,雨水倾盆倒了下来。 有一骑于雨幕疾驰,快马加鞭至望龙亭。 马上是青冠铁面将军,他翻身下马,黄豆大小的雨点敲在甲胄上,声声激烈。 来到亭中,拱手一拜道:“王爷,龙牙军过昆州了。” 晋安王淡淡道:“龙牙军怎么样。” 青冠铁面将军道:“不愧是皇帝花了大价钱练出的精锐,不过王爷我们的大弩青冠郎也不差。” 亭外没资格入亭的青冠郎不由得挺直腰板,任由大雨泼身,无动于衷,天底下不是只有太子铁骑,龙牙铁骑才算人人悍卒! 晋安王没说话,倒是体弱书生幽幽道:“大弩青冠郎的英勇不可否认,但数量不够啊。” 青冠铁面将军眉头皱起。 体弱书生道:“王爷,得想办法增加大弩青冠郎的数量。” 青冠铁面将军一拍手道:“张先生说的在理,只要大弩青冠郎再多一倍,龙牙军也能干碎。” 晋安王摇头道:“一州之地养出五千大弩青冠郎已经是极限了,无法再多了。” 体弱书生淡淡道:“我出东山,便是算准了天地有变,天下大乱。这天下值得我效忠的不过几人,衡顺帝坐龙椅算一个,长公主有凌云志,可谓天下第一奇女子,她做个皇帝绰绰有余,但可惜是个女人。太子蛰伏二十年,一朝扶摇上天庭是最佳人选。 但是我张文白不愿挟大势谋天下,所以他们三个我都不选。 我偏偏要扶一藩王成龙上天台,这才能体现我东山第一的能耐。” 体弱书生口气大得很,但晋安王并未觉得不妥。 因为这位出自东山。 云梦大泽隐秘处有奇山曰东山,东山有谷,名谋谷。 谋谷只习的是兵法谋略,因而出谋士。 入东山难,出东山更难,谋谷中人无法通过九考便终生无法出谷,因为能走出谋谷的皆是经天纬地之才。 近两百年也只是走出了五位,个个都是掀起风云的了不得人物。 天下第一魔头陈龙宫便出自东山。 荀仲道也去过谋谷,据说只用一月便出山了。 这体弱书生张文白便是谋谷近三十年的第一人,谋谷夫子说他十三岁便过谋谷九考,谋断不输陈龙宫和荀仲道。 李元夔亲自去东山,于谷前求了一月才请得这位东山第一下山。 “天下六大藩王也就你和穆山王还可以,穆山王有智谋,但好赌,此一大败,不可选。只有你还算文武双全,所以我选择了你。” 晋安王放下茶盏,缓缓起身,拱手一拜,轻声笑道:“本王以国士待你。” 张文白仰天饮酒,哈哈大笑道:“我去了甘州,远远看了那位太子,气运滔天直冲云霄。衡顺帝气运也不错,他那几个儿子都是人中之龙。 大衡皇室的气运太多了,盈满则亏。因而大衡会乱,不出三年就会大乱。 这是你的机会,只有乱世你这头蛟龙才能破局化真龙。” 张文白继续道:“乱世当重兵,大弩青冠郎至少要有一万骑。昆州养不起,那就找人来养。 那穆山王不是做梦都想给他儿子弄个世袭罔替吗,你在京都的昆州官全力运作,给他儿子弄个世袭罔替。 世家有钱贪利,就许他们重利。 长公主可合作,蜀地那位青衣亦可合作。 先合纵连横再乱中取栗,这是你登龙台的唯一途径。” 晋安王弯腰一揖到底:“昆州上下皆归张先生管,本王也不例外。” 第155章 枭雄风采 甘州西南大雨雷鸣。龙牙军事先有所准备倒不至于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乱了阵脚,依旧有条不紊的冒雨行进,马蹄践踏得泥浆暴溅。大军行进十里地,抵达游骑选定的驻扎地点暂时安营扎寨,等待暴雨结束。龙牙军驻地五里之外的山林中,罗网杀手散布林中,警惕四方。贾诩位于罗网杀手的保护圈中间,他此刻神情严肃,浩然气在掌中不断汇聚凝结成团。此团只有脑袋大小,却压缩聚集着贾诩七成的浩然气。双掌不断揉搓,浩然气逐渐变成了看起来很危险的深紫色。此一过程耗时半刻钟,他脸色略微苍白,抬头看着龙牙军的方位。而后猛然将这团深紫色的浩然气推出,它如紫虹穿过雨幕,自下而上,飞射到龙牙军上空数十丈处轰然炸开,深紫色浩然气扩散数里地,与雨水相融,随着暴雨落向下方的龙牙军营。他将烈性瘟疫借着雨水投入龙牙军中,一旦成功,龙牙军将出现大面积的感染。贾诩一路而来,等得就是这场不一般的春雨。贾诩呼出一口气,立马道:“立刻离开。”虽然相隔五里地,隔着厚重雨幕,有雷声掩护,但儒家君子巅峰的七成浩然气爆裂产生的波动不可能被消弭无形。以龙牙军的谨慎程度必会发现,所以不能停留。罗网杀手当即围到贾诩周围,护送他离开。贾诩的担心是对的,龙牙军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浩然气波动,并且还很快的通过空中还未完全被雨水冲掉的浩然气痕迹,找到了贾诩的大致位置。一道道强悍的气息在暴雨中快速逼近。掩日冷冷道:“去拖延时间,为贾大人争取逃脱机会。”罗网杀手毫不犹豫的转身,这一去断然无活路,但罗网杀手毅然决然的慷慨赴死。他们主动散发气息,暴露自身,引得一道道强悍气息飞速扑过去,十几位先天境罗网杀手慷慨就义。林中忽然响起低沉的声音,传至方圆五里之地:“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有浩然气疯狂汇聚,刹那间便贾诩感受到了一股透入骨髓的锋芒,面色一沉道:“我们的位置被发现了,有人在施展杀敌诗。”“平明寻白羽,没入石棱中。”两句若有若无的低语后,一道璀璨锋芒在雨幕中绽放。有一箭西来,射破重重雨幕,仿佛过万重关,锋芒所过,沿途树木尽皆射穿,刹那间出现贾诩身后。那是一支粗大白箭,其上有箭势,透着无坚不摧。掩日瞬间出手,一剑劈开白箭。他身形向后退了一步,握剑的手掌都在微颤,眼中万分警惕,刚才那一箭太强了,若是近身相遇,根本无法躲避。有一人自雨幕飘然而至,来人一袭紫蟒,不是尹昌而是掌册大监郭威。龙牙军过灵州时,便与龙牙大军会合了。他身后立着一个身高两丈,持弓搭箭的白甲将军。这白甲将军便是刚才那首杀敌诗的诗意化身。郭威目光穿过掩日,看到了前方奔行的贾诩,冷冷道:“你跑不掉。”白甲将军再度开弓,浩然气于空中汇聚凝成白箭,无坚不摧的箭势再度迸发出来。掩日持剑不退,拼死也要拦住郭威。然而这次来的不仅仅是郭威,又有一道强大的浩然气从另一侧出现,儒将尹昌踏着暴雨追击。他一边走,一边咏诗句。“沙场三万里,猛将五千兵。”周边十里的雨水疯狂聚集,凝聚成个五千个由雨水组成的重骑兵。这些重骑兵体型足有丈高,手持尖锐的长枪,身上动荡着沙场煞气。领头大将一声嘶吼后,千人重骑展开冲锋,虽只是千骑但却有万军威势,可破万人甲。儒士之强在这首沙场战诗可窥一二。尹昌是儒将,最擅长的不是咏鹤言志诗,而是沙场杀敌诗。为了悟沙场煞意,他在北境边疆最前线做了五年兵,每每有战,必首当其冲,因而悟出了十首沙场杀敌诗诗意。护卫贾诩的罗网杀手纷纷冲向这支千人雨水重骑兵,结果一个冲锋,这五个先天武夫便被冲杀,也只是换了数十骑而已。贾诩面无表情,体内仅剩下的三成浩然气涌动而出,轻声细语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他念的是曹操的《龟虽寿》,曹操虽极少用他的计谋,但俩人交情甚笃,时常座谈对饮,论天下局势,论诗词歌赋。因而他对曹操的诗句最是熟悉,尤其是这首《龟虽寿》,当年他只看一眼便明悟了其中诗意。三成浩然气凝成了一尊三丈披甲巨人,此人手持青钢剑,面容已老,但双眼炯神,透着君临天下的霸气。他好似一位将军,更似一位帝王。贾诩看着眼前老将军,眼中有所怀念,这老将军正是暮年的曹操之影。千骑重甲携万军之势来袭,曹操之影仰天长笑,无惧无畏,手中青钢剑举起,踏步向前,高歌《龟虽寿》,慷慨激昂。他一人之盖世气魄抵得过这千骑军煞。一人一剑顶住了千军冲锋,一剑挥洒便斩掉数个雨水重骑,勇往直前,英姿勃发不输年轻时。曹操虽老,但亦有再战沙场,横扫天下的豪迈霸气。曹操之影高歌猛进,杀穿了千人雨水重骑,身上也插满长枪,身形黯淡,回头看了一眼贾诩,仰天长笑自此散去。这位三国天下第一枭雄虽以诗意在此界短短停留了几分钟,但也足够风采。尹昌脚尖点地,身形飘飘,如鹤飞空,一步跨出三丈,踏着雨水而来。他双拳握紧,手中浩然气攀登至巅峰,阴沉道:“浩然气竭了,你逃不了了。”贾诩虽落困境,但面不改色,擦了擦被雨水打湿的眼睛,轻轻笑道:“你果然留不得。”尹昌目露杀意,冷冷道:“你这君子心肠歹毒,为鬼为蜮,是我平生仅见,你更是留不得。”尹昌抬手,浩然气凝结成剑,向前一送,一穿而过,来到贾诩身前。有一滴雨水突然穿空,行进之中凝结成雨水小剑,后发先至,击中了浩然剑。一瞬间剑气崩裂炸开,浩然剑碎成无数块消散无形。尹昌大惊失色,抬头看去,只见有一人于暴雨中持伞而来。一袭白衣,撑伞挎剑穿雨幕,从容不迫,成了这泥泞林间杀机重重中唯一的唯美画面。 第156章 天下又多一白衣 太子亲骑横扫甘州,自重城到县镇,凡是参与甘州之局的世家门阀、勋贵官吏全部抄家。 若是不知衡顺帝在甘州局中落子,李景源大概也就做到这种程度。 但是现在不同了,衡顺帝的落子彻底点燃了李景源的怒火。 衡顺帝想彻底掌控甘州,李景源偏不如他愿。 再者魔教也在甘州暗地耕耘,至今不知道有多少世家门阀被收买。 甘州太乱了,索性就烧了个干净。 他的怒火从民间烧到官场,甘州世家豪阀十去七八。灭门二十余,斩首五千,抓四万六千人。 天下世家豪阀哪个不是趴在平民百姓身上吸血,罪孽深重。所抓依罪而判,再斩三万余,徒一万六。 甘州七成官员落马,问斩者过半。 后来史家落笔甘州弑君案尤胜鬼市私兵坊案。 灾冬虽过,但影响深远严重,尤其是误了春耕,今年粮食必然欠收,再加上苛捐杂税,今年必是最难过的一年,又不知有多少人饿死。 李景源在扫清甘州后,一纸《悯甘州父老书》遍传甘州。 大体意思是太子怜悯甘州百姓疾苦,将抄家所得一半钱粮、良田分给甘州百姓,让甘州三百万百姓能安然度过今年。 甘州三百万百姓无不感恩戴德,家家户户都为李景源立长生牌,日夜供奉,香烛不灭,香火不断。 极寒之冬五个月,甘州世家豪阀以甘州三百万百姓为薪柴,因而天虽极寒,不入高门。 冬去春暖,太子怒火烧光了甘州世家豪阀,一鲸落,万物生,又何尝不是一种天道好循环。 …… 被骤风大雨拍面一阵生疼的贾诩转头看去,白衣胜雪来,洒然一笑道:“我可没有穷途末路。” 尹昌脸色一沉,身上浩然气再度勃发,气机就如滔天洪水开闸,直奔贾诩。 伞下白衣抬手弹指。 啪。 一滴水珠被弹中,激射出去。 这滴不起眼的水珠,接连穿过落雨,串连成线,汇聚成剑。 最终形成一个三尺水剑,隔着二十米距离一瞬而至,尹昌悚然,出拳抵挡。 但水剑更快,轻而易举洞穿了他的胸膛,剑气炸开,尹昌在满脸不可置信中轰然倒地。 贾诩冷静地脸上也出现了些许惊色,他惊的不是尹昌死的太轻易,而是这条水剑之强。 刚才水剑正好擦着耳边激射而过,呈现细微一线,却裹挟了惊人剑气,到现在耳畔还有剑气响动久久不绝于耳。 儒家君子再强也只相当于宗师武夫,在天象面前远远不够看。 贾诩脸上有些黯然,他是儒家君子巅峰,距离大儒之境只有一步之遥。但他知道自已永远跨不出这一步,因为他心中没有贯彻如一的操守。 这一点他不如死在他面前的尹昌。 白衣撑伞而来的是个长身直立,面容冷峻的中年人。他生性冷僻,不苟言笑,说话也是清淡生冷:“来晚了,贾先生。” 贾诩轻轻一笑道:“不晚,不晚,来的刚刚好,西门剑神。”白衣中年人名西门吹雪。 李景源扫平甘州后触发的新任务【一州归心】,任务内容是聚拢甘州民心,这也是他分发钱粮、田产的原因。 西门吹雪便是完成【一州归心】任务的其中一个奖励。 西门吹雪修为境界达到天象后期境界,但是剑意只比邓太阿差一些,战力可达天象巅峰,完全当得起剑神称号。 林间哗哗响动,十多道人影自林中快速奔来,全是龙牙军中高手,他们见到倒在泥泞中的尹昌,全都瞠目怒视。 一个疤脸将军率先出手,脸庞狰狞,一刀横扫千军裂空而至。 大刀势大力沉劈下,可在离着西门吹雪三寸距离时停下了根本砍不进去。 疤脸将军骇然时快速反应,身体在空中一转,稳稳落地。手中大刀再度劈斩,用尽了全力再斩一刀可依旧无法破开那薄薄的三寸距离。 疤脸将军不信这个邪,疯狂出刀,那三寸距离就像是天堑根本无法逾越。 武夫有句话不悟气机,不通宗师。若练武练不出气机,武夫一途将终止在先天境。 读书读深意,练武养气机,这是天下文武两途的拦路虎。多少练武之人一辈子在那里哼哼嘿嘿,都没琢磨出气机为何物。气机难练,更难用,若不是天赋惊艳的天才,只得师傅领进门才行。 他们龙牙军是皇帝亲军,练着天下绝大部分武夫都羡慕的上品功法,更配有强大武夫教导,不用自个费心琢磨。像他这种龙牙军中的二等将军,更有幸得到天象武夫指点。他气机积累十年,已经能气机流溢到身外形成类似于罡气的防御。 可眼前这位的气机浓郁到令人发指,如果说他的气机是一池水,那眼前这位就是汪洋大海,无法估量。 他的刀能劈小池,哪能劈开汪洋大海。 西门吹雪抓起腰间古老黑剑,并没有拔剑,只是用剑鞘闪电般点在了疤脸将军胸口。只听见砰一声,胸前轻甲被点碎,整个胸膛也都碎裂了。他的精气神连同胸腔好似一同被打散了架,顿在原地。 剑鞘又是一扫,体重起码有两百多斤的疤脸将军在空中旋转了三四圈,砸在了泥泞中,整个人已经完全没了声息。 那十几个冲来的龙牙军将军骇然失色,收住了脚步,龙牙军中以步战悍勇著称的疤脸将军在西门吹雪面前走不过一招。 贾诩轻声道:“西门先生,都杀了吧。” 西门吹雪平静点头,向前走去,依旧没有拔剑的打算。 十几个宗师依旧没资格让他出剑。 一个拿着宣化板斧的黑脸将军咬牙道:“一起上。” 十几个龙牙将军鼓动内力,全身气机如沸水翻腾,全部涌向手臂,要施展全力一击。 西门吹雪脸不闪不避,这些龙牙将军破不入他的三寸空间,西门吹雪剑鞘闪烁,碰一人便倒一人,俱是剑气破体,死的不能再死。 在连续死了四个将军后,其他人晓得了差距,身形倒掠,拉开了距离,不敢再上。 西门吹雪继续踏步向前,忽地有白光激射而来。 郭威背后那持弓将军崩溃了,他大口喘气,死死盯着这一箭,希望这支聚集了全力的浩然箭能有作用。 砰的一声,粗大白箭裹挟着无坚不摧的箭势撞在了西门吹雪身前三寸,荡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可惜依旧没能穿透三寸,没能撼动西门吹雪半步。 剑鞘轻轻点了白箭,它便崩溃,烟消云散。 望着西门吹雪闲庭散步,白衣如仙的超然姿态,贾诩不由感叹道:“天下又多一白衣。” 西门吹雪再进一步,眉头微挑,看到了暴雨林中有一人闪身而来。 第157章 人如其名董大器 风声雨声,雨打树叶声很是乏味,还不如林中两股气机暗暗较劲来的有趣。 西门吹雪持伞停步,看向气机暗发的来人。 来人是个麻衣老人,他于雨中行走,即便现在大雨滂沱,也不见半点雨水落在身上,衣服始终干爽,好似雨水都在有意避让着他。 三朵水花在西门吹雪身前三寸迸射荡开,如同莲花绽放,随即见到有三块指头粗细的铁锭被西门吹雪的气机弹开,在雨中翻了几个跟头,飞回了麻衣老人的衣袖中。 这是一次杀机重重的试探。 麻衣老人跃众而出,出现在了西门吹雪前方,老脸微微凝重,刚才的试探虽未起效,但多少试出了些门道。 麻衣老人轻声道:“桃花剑神有剑十二,擅长飞剑杀人术,你不是邓太阿?”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摇头。 麻衣老人不由感叹起来:“先出了个邓太阿,现在又出个用剑高手。天象境接连出现,这天下是怎么了。” 以往岁月中天象高手已是人间一流,屈指可数的存在。但近些年来,天象高手出了许多,即便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困居藏书楼中也有所听闻。 天象高手是夺了天机气运之人,天机气运有限,注定天象境不会太多。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西门吹雪生性冷僻,不熟之人懒得交流。他踏步出去,手掌向前横扫,垂天雨幕被这一掌切割成两截,一道水滴串连而成的剑气将雨幕切豆腐般切开,拦腰而来。 麻衣老人抬手砸断了剑气,两断的剑气向他身后掠过,一片树林被整齐切断,轰然倒塌。 下一瞬两股磅礴如龙蛇游水的浩大气机轰砰然撞击在一起,好似风雷激荡,又如万马奔腾,震得泥水飞溅,俩人间一大片空间被庞大气机压榨的风雨于一瞬蒸发。 麻衣老人周身气机外放,雨水在身前汇聚成两条身形粗大的蛟蟒。 蛟蟒向前滚动翻涌,如出江水蛟龙悍然掠空,狠狠撞在西门吹雪身前三寸,西门吹雪退后一步,古老黑剑向前一震,两条蛟蟒同时炸裂。 麻衣老人动了,弓腰前奔,五指成钩,抓住了一尾由雨水聚集而成似蛟蟒般的水刀。 到了他们这种大天象境界,借天地之力不要太轻松,攻击手段早已随心造就,便是随手折断一根树枝也可挡住千锤百炼的精钢剑。 骤然发力,水刀斩出,威力大有拦海断江的气魄。 西门吹雪生冷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惊色,他那一直未出过鞘的古老黑剑终是铿锵出鸣,绚烂剑光闪过,蛟蟒水刀轰然炸开。 麻衣老人甩袖,三块铁锭再度飞出,砸过雨幕,悍然撞去。西门吹雪剑出三闪,三块被麻衣老人蕴养了七十年早已堪比神兵利器的铁锭当即失去光彩,掉落在地。 麻衣老人身形所至一条直线,风雨荡开,出手便是极狠辣的一拳,这一拳裹风携雨,借用了附近十里天地之势,大有拳开长生路的气势。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长剑一斩,拳剑交碰,两人各自后撤数丈。 麻衣老人双手朝天一抓,倾倒下来的暴雨聚成了两条浩大水龙汹汹袭来,两龙长贯而下,江西门吹雪所在地方炸爆。 水龙虽强,但他知道要杀这白衣还不够。他再度踏步,每一次踏足泥地都是一声闷响。身上气机不断叠加,越来越烈,如滚烫沸水,雨水落下时就被蒸发。 麻衣老人名董大器,七十年前以一双铁拳,三块铁锭博得江湖威名。后为寻突破,闻拳天下势力,几次生死,但都未能突破,最后冒险入皇宫偷盗秘笈,可惜失败最后做了藏书楼的守楼人,一待就是七十年。 借着藏书楼的秘笈苦修二十年,终气机圆转入天象。而后阅尽藏书楼中万卷秘笈,以万般道化已用,破千关,步步登高台,一鼓作气登上天象后期境。 七十年如一日,舍世俗欲才有如今的大天象气象。 四十岁前江湖客,四十岁后守楼人,董大器如今年一百一十岁,人虽老,但力更足。 气机攀升至巅峰,先前落地的三块铁锭忽地重新莹亮起来,飞射到董大器身前。 一拳轰在铁锭上,铁锭嗡嗡响,于一瞬激射而出,速度与雷电也差不了多少。 一直不闪不避的西门吹雪终是侧身,铁锭斜着砸在地上,轰隆一声巨响,砸出了丈深大坑。 这便是董大器四十岁前的绝技,年轻时偶然得了道家的御气养物术,便想学道门养剑御剑,但他不通剑道,便别出心裁的打造了三块金锭。 剑仙御剑杀人,他董大器可御金锭砸人。 而后更是将御金锭之法融合他的拳法中,算是开了新的流派。 入藏书楼七十年,他换金锭为铁锭,蕴养了七十年,铁锭越养越小,重量却越来越重。 别看铁锭只有指头粗细,但经过他一拳冲击下,可以轻易砸碎一座山。 董大器连续两拳,两块铁锭再次射出,西门吹雪可避开一块,一剑斩落了另一块铁锭。 三块铁锭再次飞回,又是三拳,又是三声惊天响动。 铁锭砸出又飞回,往复不断,林间被砸出了一个又一个大坑,十里林尽毁,被砸的坑坑洼洼。 邓太阿有剑十二,他亦有三块铁锭,自觉不弱什么。 西门吹雪眉头紧锁,董大器的御铁锭手段不够爽利,让他有些不悦。抓住机会全力挥出了一剑,三块铁锭被一分为二。 他一步踏出,人来剑来。 身上剑气粗壮如山峰。 董大器气机沸腾,不惧分毫。 两两相撞,两人周围落雨全部蒸发,头顶磅礴大雨一瞬间定格静止。 董大器任由西门吹雪一剑穿过手心,一掌拍在他额头上。 两人各自后撤数丈。 董大器那条挡剑的胳膊下垂,滴血不止。 西门吹雪额头铁青,也不好受。 空中被定格的暴雨失去了束缚般急速下坠。 贾诩沉声道:“西门剑神,可以了。” 西门吹雪眉头微皱,有些遗憾的归剑入鞘,看了董大器一眼,冷淡道:“你的拳很不错,可惜不是剑客。” 西门吹雪嗜剑如命,最喜和剑客问剑,不是剑客终究少了几分交手的兴趣。 西门吹雪转身离开,贾诩、掩日等人在前,他在后。 董大器没有动,看着被穿透的手掌,默不作声。 一个黑衣人鬼魅般穿雨而来,停在董大器身侧,沉声道:“我们联手能否杀他?” 董大器沉声道:“他已到人剑合一的境界,我们联手大概有七成机会杀死他,但我们要死一个。若非要杀他,我们两命可换他一命。” 黑衣人不再说话,转身消失。 第158章 本帅杀你,你断无活路 这场特大春雨下了足足三日,大地都给浇透了,也带走了极寒之冬的最后寒意。 这三日对龙牙军而言极其难过,贾诩的烈性瘟疫随雨而落感染了过半的龙牙军卒。 卫铮在发现贾诩爆开的浩然气时就有感雨水可能有异,立马开拔,转换营地。并且对龙牙军上下按照淋雨的不同程度进行隔离,医师、儒士在全军进行检查,但还是阻止不了烈性瘟疫的爆发。 这次的烈瘟疫极为迅猛,不过一日出现了首例死亡,这只是开始,当天就死了百人,更多的龙牙军卒病情加重。 若不能及时解决,龙牙军可能要死至少千人,至少过半龙牙军卒暂时无法行军。 龙牙军营最中间,五百儒士坐高台,不惧暴雨,手捧儒家经典,诵读浩然,掌册大监郭威也在其中。 龙牙主将卫铮站在雨中,仍大雨滂沱砸身,身后诸将全都神色凝重,不苟言笑。 高台中间,五百儒士拱卫一老儒,五百儒士的浩然气紧接涌入他体内。 这老儒士是龙牙军中唯二的儒家君子,现在是唯一。 尹昌是儒将,擅长战场杀敌诗句。这老儒是不善杀敌诗句,专攻救人诗,是龙牙军的医官之首。 龙牙军中五百儒士,三百杀人,两百救人。 两百的救人儒士便是这老儒所管。 老儒身前悬浮一页玄奥无比,浩然凝结的古朴书页。 书页上只有四个字曰天地浩然。 此时这四字莹莹放光,洒落出一缕缕最为纯粹的浩然气,纯粹程度便是大儒都不及。 这一缕缕的浩然气如白线细蛇钻入老儒体内。 只听到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碎裂了。老儒身上已达顶峰气机忽地如沸水翻腾,破了极限,陡然暴涨倍于余,一路直上君子巅峰,朝着那更高的大儒境迈进,可惜最终无法突破大儒。 最多算个半步大儒。 老儒满脸遗憾,不过立马又正色,对着身前古朴书页恭敬一拜,虔诚道:“后学末进叩谢圣人。” 这一纸古朴书页来自圣人亲笔,虽是圣人随笔所写,其上依旧有儒家圣人的浩然意志,对儒士而言就是圣物,贵不可言! 老儒恋恋不舍的一挥手,圣人书页飞入龙牙军主将营帐,被董大器抓住,郑重收起。 老儒朝着营帐恭敬一拜,董大器微微侧身,这不是拜他的。 老儒神情肃穆,无悲无喜的踏着浩然气,步步登天,咏诵古诗:“古人医在心,心正药自真。” “今人医在手,手滥药不神。” “我愿天地炉,多衔扁鹊身。” 一步一句,一句落身上的浩然气便浓烈一分。 老儒登至十丈高处,读出最后一句:自然六合内,少闻贫病人。 磅礴浩然气汇聚出一尊十丈纯白人影。 这便是救人诗《医人》诗意。 十丈人影伸手向下一抓,龙牙军士身上感染的烈性瘟疫被抓了出来,一缕缕深紫疫气飞入人影手中。 董大器负手望天,摇头轻叹道:“自碎文胆,舍身取义,这韩谒算是真君子。” 为救龙牙军,老儒舍身取义,自碎文胆将救人诗意发挥到极致救回了绝大多数染病军卒。 昏暗的营帐中传来冷漠声音:“五百儒士的浩然气加持,圣人意志加身,还自碎文胆依旧跨不过大儒境,终究潜力不够。 他一人换龙牙数千人,死的值得。” 董大器对里面之人的狠辣诛心语不置可否。 空中那位旷世医圣之影崩溃,带着贾诩的算计消散了。 老儒浩然力竭,从空中坠落。 卫铮一跃而起,抱住了老儒。 老儒自碎文胆,生机断绝。 卫铮痛心疾首,不过两日时间,龙牙军先后失去文武君子,这损失比死了五个宗师将军还要严重。 卫铮仰头大吼道:“韩谒韩文胜,龙牙军首席医官,于衡顺历二十六年春舍身起义,全军拜送韩文胜。” 龙牙军上下皆单膝跪地垂首,送别这位舍身取义的韩君子。 三日之后天空放晴,大地暖回春。 有数百未完全康复的龙牙军卒被送走,余下龙牙军继续前进。 来时一万骑,入甘州只剩下八千骑。 贾诩完成了任务已回少陵城,沿途没有干扰,龙牙军的行进速度加快。 于此同时,甘州大江旁军帐连绵十里,西境十万大军驻扎于此地。 嘉禾关守将章赫光抽调西境三关十万兵力早已开拔出境,只是没想到龙牙军被阻,章赫光不得不停军驻扎,等待消息。 这一日有信鹰至,传来了龙牙军入甘州的消息。章赫光立马整军开拔,兵发少陵城,与龙牙军回合。 十万大军刚刚起兵,忽地三里外的甘州大江汹涌起波澜,浪起千重,有一黑影于大浪中行走。 刹那落于大浪潮头,此人一身星云锦劲装,头戴渔翁斗笠,脸上扣着一方玄铁鬼面,浑身上下不露一寸皮肤,神秘的很。 他腰跨环首唐横刀,右手持按刀柄。只是站在那里,就感觉他强的可怕。 忽地大浪拔高十数丈,如一条跃水白龙,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圆弧。 白龙跨过江岸冲向十万大军。 章赫光骇然失色,立马阻止军中高手拦截大浪。 数十先天、宗师武夫齐齐出手,但依旧阻止不了这条势不可挡的白龙。 白龙撞击十万大军,一瞬间将军阵冲毁,过半军卒被冲走,最远者被冲到五里之外,伤亡无数。 章赫光从地上爬起,浑身湿透,望着哀嚎遍野的大军,悲愤交加,这十万大军有一半是他的兵啊。 忽地他脊背生寒,寒入骨髓。 面色悚然,眼睛迅速瞪圆,看到了那立于白龙潮头的神秘人诡异出现在了他面前。 章赫光连忙后撤,握刀大吼道:“快杀了他。” 章赫光麾下心腹拔刀围杀神秘人。 神秘人身形一闪,有寒光凛于空中,围杀的几十人全部身体分离,死状凄惨。 章赫光惊恐大吼:“我是嘉禾关主将,大衡正三品大将,你不能杀我。” 神秘人无情出刀,寒光一线,章赫光连反应时间都没有,头颅爽快掉落。 神秘人冷淡一句:“本帅奉命杀你,你断无活路。” 神秘人捡起章赫光头颅,潇洒离去。 西境十万大军于甘州大江畔被一人拦截,十万大军伤五万,死五千六,主将章赫光被斩去头颅。 第159章 一千杀一千 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龙牙军为了赶时间不由得提速,可在三日后龙牙军的速度一降再降,最后停军驻扎在了一县城中,因为卫铮收到了甘州大江边一人破十万的消息。章赫光死了,十万大军死伤严重,但并没有溃散,再一次集结。除去伤势严重者,有六七万边军继续行进,因马匹损失巨大,速度慢了很多。龙牙停军就是再等这六七万边军。过去两日,县城城头上,卫铮挎刀而立,目光远眺,能见到极远处有白光黑点而来。再过半个时辰,白光是白马白甲,黑点是黑马黑甲。大雪龙骑军与铁鹰锐士主动出少陵,要与龙牙军正面碰一碰。,上万铁骑浩浩荡荡而来,停在县城前五里。县城门洞开,卫铮没有选择据城而守,亲率龙牙军出城。八千龙牙尽皆不语,只有铁蹄踏地的轰隆。每个人脸色坚毅,目露凶光,煞气很重。这一路走来,路上种种变故让这支大衡最精锐的铁骑人人生怒,尤其是文武君子的死让他们心中压抑到了极致。此时的龙牙军就是一头怒到极致的恶虎,一旦放出,不将人撕的粉碎决不罢休。隔着五里,两军散发而出的滔天军煞在滚动冲撞,卷起无序乱风,地上刚刚破土而出的草苗被撕碎,于两军间飞舞。卫铮一人一骑策马而出。李景源红甲白马饶有兴致的看着卫铮单骑过五里至身前。卫铮翻身下马,微躬算行礼,沉声道:“龙牙军主将卫铮见过太子殿下。”李景源明知故问道:“龙牙军不在京都拱,跑到甘州来做什么?”卫铮面无表情回道:“龙牙军奉旨出京,至于为何,太子难道不知道吗?”李景源哈哈一笑道:“本宫知道什么?”卫铮沉默,随后轻声道:“听闻太子亲军横灭甘州江湖,先后灭西蛮五六万铁骑,卫铮想见识一下太子亲军的厉害。”李景源眉头一挑,眯着眼道:“想怎么见?”卫铮沉声道:“各出一千骑较个胜负?”李景源呵呵道:“刀剑可无眼。”卫铮不假思索道:“太子若怕了,可以不答应。”李景源哈哈大笑,指了指卫铮轻轻摇头,陡然间笑去眼含煞,清冷道:“给你一刻钟挑人,一刻钟后便较个胜负。”卫铮默然点头,调马而回。袁左宗立马道:“殿下大雪龙骑军愿出战。”司马错紧跟着道:“铁鹰锐士当为先锋迎战。”李景源心中已有计量,问向身侧贾诩:“文和怎么看。”贾诩轻声道:“龙牙军虽稍逊大雪龙骑军,但确实是精锐中的精锐,真要动真格的一千龙牙必死绝,但一千大雪龙骑军也要折损大半,不值当。”李景源点点头,轻声道:“这一战交给铁鹰锐士,我只有一个要求。”煞气凛然道:“一个不留。”司马错当即抱拳道:“是。”司马错策马而出,选出了一千铁鹰锐士出战。李景源目光凛冽的看向县城,隔着五里依旧能看到城头负手站立的人影,轻声道:“想证明龙牙无敌?我偏让你颜面扫地,踏碎你的自信。”白甲军中出黑甲,一千重甲黑马一线开,马踏向前,犹如铜墙铁壁走。卫铮好似早有准备,一千龙牙出了战阵,红甲黑马,同样是重骑。卫铮选的是龙牙最精锐的夔字营。夔字营人均三品上武夫,配龙鳞重甲,黑镖重马,曾有一千破万骑的显赫战例。两军行至冲锋距离,夔字营领军将军高举方天大戟,一千龙牙重甲战尽皆拔刀,一个月来压抑的愤怒化作昂扬煞势。随着一声呼喝,龙牙重骑如出出柙恶虎,发起冲锋。铁鹰锐士几乎在同一时间拍马冲锋,以迅雷之势向前推进。两军俱是沉默,只有马蹄捶地声如雷,冲刺蓄势。红甲持刀,黑甲持剑,两军千骑都有胜万骑的滔滔军势。初次碰撞便如山洪冲泄,人仰马翻,红甲掉落更多。夔字营领军将军吕爽,龙牙四牙之一,宗师境修为,手持方天大戟,兼修横练功夫,膂力超群,是冲阵杀敌的万人敌。但是他与铁鹰锐士副将的争锋相对,他的冲阵大戟竟是被霸气绝伦的重剑斩断,擦身而过,玄黑重秦剑与龙鳞重甲一阵剧烈摩擦,擦出了一大串火星。四牙之一的吕爽竟是在一击中被斩落马下。吕爽如是,龙牙重甲的境地也差不多。夔字营虽是大衡最强重骑,携着积累的怒火,战力达到巅峰,但面对上纵横战国的大秦铁鹰锐士依旧不够看。夔字营在冲阵对垒开始就落入下风,而后劣势更明显,几乎被压着打,死伤越来越大。卫铮明显坐不住了,夔子营的一千重甲可是龙牙底蕴,绝对不能死光。一咬牙领兵上前,要终止这场较量。但是李景源可不会给他机会。李存孝直接跃马而出,一步二十米,绕过了交战区,拦在卫铮前方,抬手轻招,示意他们放马过来。卫铮怒喝道:“冲过去。”龙牙军二等将军带着数十铁骑拍马冲出,策马提刀杀去。李存孝咧嘴狞笑,连大槊都不用,只是赤手空拳。大踏步跑起来,对着首当其冲的龙牙二等将军坐下重马生硬撞在一起。龙牙军重马皆是高七尺,重过两千斤,冲锋之力即便是先天武夫都能撞的半死。但李存孝何许人也,他一记铁臂撞山竟撞折了战马脖颈,将座上二等将军连人带马一起撞飞出去。李存孝大手一张,闪电般扣住了二等将军的脖子,凶残的捏碎了喉骨,并将他当作武器投掷出去,砸到了四五骑。李存孝继而加快步伐,双脚踩踏地面如轰鸣,不输马蹄声。有两骑正面冲来,双手摊开,向前猛推,两骑四蹄悬空,给推上了天。他踏步不停,有一骑不敢冲撞,勒马悬停,马蹄高高扬起,当头重重踩下李存孝大手向上一撑,握住力沉千钧的马蹄,骤然发力,竟是将这匹重马给生撕了,没了坐骑的龙牙军卒身形下坠,李存孝一拳砸在胸口,甲胄与胸口一同炸开,当场毙命。李存孝杀人如草芥,百骑挡不得。卫铮骇然叫停了龙牙军,不敢再冲。龙牙军中持弩者沉默抬弩,只等卫铮发话,立马万箭齐发。李存孝也停步,站在那里,赤手空拳,一夫当关。县城城头上董大器面色凝重抬脚踏步,要去叫停这场较量。可一道锋芒隔着五里落在了他身上,董大器抬起的脚步,迟迟不敢落下。抬头看去,五里之外李景源身侧邓太阿含笑看着,黄梨木剑匣已经打开,十二小剑随时出手。“罢了,这一千重骑就让他杀吧。”一声沉重叹息在身后响起。 第160章 皇位做赌注 两军之间,李存孝一人拦龙牙,邓太阿十二剑让守楼人董大器不敢动弹。卫铮就这么看着夔字营一千重骑兵被一千铁鹰锐士斩杀殆尽。同样的一千骑,正面对垒,龙牙最精锐夔字营死绝,铁鹰锐士只死亡十数人,其间差距,大到难以想象,龙牙重骑败的很彻底。今日后龙牙军大衡第一的名号易主了。董大器落下城头,一步数十米,越过龙牙军,朝着李景源疾驰而去。李存孝眼睛一亮,大踏步而出,拦截董大器。董大器道:“此战已经结束,该说正事了。”李存孝狞笑道:“说甚废话,先接我一拳。”董大器脚步稍稍停顿,探出一臂,手掌侧了侧,无视其汹涌拳罡,只是搭上拳背,手掌化钩,固住拳头,向一侧快速引去。李存孝面有异色,瞬间缩手,左手快速抬起抵住了董大器黐手反击。右手抽回再度递出猛烈一拳,董大器双脚转动,步伐飘逸,双手快而有力的卸去李存孝的刚猛劲拳。李存孝力过千斤,拳可破山,招式刚猛。而董大器选择以柔克刚,藏书楼中七十年,读了无数秘笈和心得,招式套路早已烂熟于心,什么招式用什么化解娴熟近本能。轻描淡写的破了李存孝的刚猛之劲,一时间李存孝空有一身天下罕见的勇力,竟是讨不到半分好处。董大器抓住机会化拳为掌向前一推,绵柔之力将李存孝壮硕身躯推出两步。而后快步进前,一式肩靠泰山直接靠在李存孝胸口。李存孝精妙的连撤三步,让那一瞬巨力卸去大半。而后打出了更为刚猛的一拳。董大器这次没有躲,也递出一拳,更快更猛,气机就如滔天洪水开闸,倾泻不止。两人之间因这一拳荡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李存孝高大健壮的身躯被轰倒退两丈。董大器两步腾空而起,一脚踏下。李存孝探手拖足,董大器借势飞起,李存孝被这一脚踏的失去重心向后倒去,单手按地,一个鹞子翻身重新站起。立马双足骤然发力,地面炸出两个大坑,身形如长虹,追向董大器。李存孝身着重甲,追不上身法超凡的董大器。董大器先一步落在李景源面前,李存孝后追而至,还想出手,被李景源叫停了。李存孝收拳,对着董大器冷哼一声道:“老家伙,有点东西,下次我持槊与你打一场。”董大器置若罔闻,看着这位掀翻了甘州的天骄太子,神色复杂道:“太子又见面了。”李景源面无表情的俯看他,淡淡道:“藏书楼中老先生的教诲,本宫至今还记得。”董大器苦涩一笑,没想到李景源如此记仇。他轻轻摇头,收拾好心情,沉声道:“太子殿下,城中有人请你一叙。”李景源似乎知道请他的是什么人,没有说话,只是轻夹马腹,向前走去。大雪龙骑军和铁鹰锐士紧随其后,过五里和龙牙军碰面。卫铮沉声道:“只许太子殿下一人入城。”李景源歪头看着他,轻声道:“你是嫌龙牙军死的不够多?你要是找死,本宫可以成全你。”卫铮脸色铁青,但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因为数道可怕的杀机锁定的他。龙牙军拔刀持弩,只要有军令,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冲阵。龙牙军卒不惧生死,亦不会退让。袁左宗冷哼一声:“抽刀。”大雪龙骑军齐齐抽出北凉刀,对峙起来,双方再度剑拔弩张。董大器沉声道:“够了,卫铮,龙牙军让路。”卫铮攥紧拳头,无奈挥手,悲愤吼道:“让路。”龙牙军咬着牙齐齐让出了一条入城小径。董大器拱手道:“太子殿下可带五骑入城。”李景源没做回答,点了五人跟随。无视龙牙军卒愤怒目光,慢悠悠的穿过小径入城。董大器于前引路,来到了一座客栈前,有数百龙牙铁骑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李景源翻身下马,领着邓太阿五人进入客栈。客栈中已无闲杂人等,只是在客栈隐秘角落有不少微弱气息浮动,藏着不少暗手。上了二楼,来到客栈的一间僻静厢房,郭威此时站在门外。李景源走来时,郭威鞠躬,平静道:“只能太子殿下一人进去。李景源径直推门直入,郭威关上了房门,站在门外,只是在邓太阿等人的注视下,郭威遍体生寒,好不自在。一个李景源无比熟悉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景源。李景源也平静地看着他,俩人对视了十几息后,才慢悠悠鞠躬道:“儿臣见过父皇。”中年男人正是本应该在广德宫闭门祈福的衡顺帝。衡顺帝怒拍扶手,阴沉道:“太子,你好大的胆子,还不跪下。”李景源右手按着剑柄,无动于衷。想用皇帝的名头压他,几个月前可以,现在远远不够。他已不是当初那个需要用同情换生机的太子,他今非昔比了。李景源平静道:“父皇,拿我的命做局,你做的太过了。”衡顺帝眸子中戾气爆起,怒指李景源,低吼道:“无君无父,信不信,朕废了你。”李景源轻轻一笑,摇头道:“我不信。”衡顺帝气的脸都在抖,直直望向李景源,第一次不掩饰他的杀意。李景源浑不在意,洒然笑道:“你是真心想废了我,但是你做不了主。要不然在我坏了你甘州之局,在我拦截郭威的时候,你就应该昭告天下废黜太子,而不是这般鬼祟的瞒着天下人来甘州。”又平静道:“是皇宫里的那位老祖宗不许你废我吧,他更看好我对吧。”衡顺帝杀气转瞬即逝,满脸阴霾,不曾想到李景源会这般袒露回答,他明显感觉到了李景源的生分,俩人之间已经生疏到没了父子情分,一时间沉默不语。衡顺帝悄悄叹息,坐回椅子上,平静的不带语气起伏道:“你以为被老祖宗看上是什么好事吗?”李景源眉头一挑,这其中还有隐秘。他一直在探查宫里那位老祖宗的身份,只是这位老祖宗太神秘了,罗网至今也就大致推断了宫里老祖宗身份可能两百多年前助力太祖皇帝开国的李氏先祖李长天。李景源想打探一下,尝试着问道:“为何不是好事。”衡顺帝突然冷笑道:“你若有机会自然就会知道。”李景源有些遗憾,只得转问道:“父皇这次瞒这天下人来甘州意欲何为。”衡顺帝平静道:“老祖宗许了我们一局父子局,此局以大衡皇位为赌注。你赢了,朕退位,你做皇帝。你输了,自废太子位,自囚皇陵,终身不得出。” 第161章 你在庙堂,我在江湖 甘州一县,县中一客栈厢房中,大衡最具权势的一对父子正在以大衡至高无上的权柄对赌。 李景源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以皇位做赌注的父子局太出人意料了。 衡顺帝就算再如何愤怒也不会如此简单粗暴的拿皇位开玩笑,那这一局父子局本质是宫里那位老祖宗的对衡顺帝不满,迫使衡顺帝孤注一掷。 想通其中关节后,李景源轻笑道:“我为何要入局?” 衡顺帝冷道:“老祖宗钦定了这局,你就必须入局。” 李景源呵呵一笑,宫里的那位老祖宗固然强大,甚至大可能是先天第四境武夫,但那又如何,他何惧之。 衡顺帝见李景源嘴角若有若无的不屑,冷漠的神情归于祥和,淡淡道:“堪比天下第三的剑神邓太阿,一剑压董大器的白衣剑神,还有引甘州大江水冲十万大军的神秘人,活阎王大监赵高,刚才一夫当关的李存孝。 你身边确实人才济济,这一点朕不如你。 但不要以为有这些天象高手在,你就可以无法无天。 老祖宗的强大不仅在实力,更在两百多年来积累下来的人情,不是你可以拒绝的。 你如果不信,可以试试。” 李景源眉头一挑,沉思片刻后,先问道:“这场父子局的内容。” 衡顺帝面无表情道:“这场父子局我俩各有一局,你之棋局在江湖,我之棋局在庙堂。 如今的江湖隐约已经不受控,那些强大宗门割据一地,不尊朝廷,恃力乱禁,动辄匹夫一怒敢叫权贵血溅三尺。 东海那位天下第一,更是独占一城,朝廷官吏不得入,最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佛门寺庙私占大量土地,朕曾经让暗卫查过,天下土地有两成隐匿在寺庙手中,他们不交赋税,已经严重损害了国库收入。 道门、儒家亦有此情况。 江湖恃力乱禁,三门、大派侵地私据,严重影响了大衡国力。再不解决,江湖将成为大衡乱因。” 李景源淡淡道:“大衡带甲百万,你给我五十万兵卒,我可马踏大衡江湖。” 个人武力终究有限,千人敌人万人敌又如何?终归是敌不过军队的剑戟大网。 牧武城的天下第一又如何,大衡百万甲士让他去杀,他能杀多少,五万还是十万。那天下第一终究是人,是人就会有力竭之时,终究会被不计其数的兵马硬生生耗死。 衡顺帝呵呵一笑,摇头道:“江湖之乱不可大动兵戈,一旦激起整座江湖的仇视反抗,大衡将会被这座江湖拖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再者说西戎、北狄虎视眈眈,时刻都想侵入中原。一旦江湖反噬,他们定然会趁机出手,到那时大衡极有可能崩溃。” 李景源听闻此语,没有反驳,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他心里很清楚,马踏江湖需要合适的理由,一个让天下人都信服的理由。 比如他马踏甘州江湖就是以弑君案做借口,大衡江湖虽不满,但也无话可说。 衡顺帝继续说道:“此局有三年,三年中你要解决江湖隐患,而我要解决庙堂与世家勋贵威胁。 三年一过,老祖宗做评,定我父子胜负。” 李景源摸索着定秦剑剑柄,缓缓说道:“我可答应此局,但需要你应允一事。” 衡顺帝轻声道:“何事?” 李景源淡淡道:“我听闻过大衡曾经成立过专门处理江湖问题的镇武司,后来因为天下第一被取缔了。 既然是处理江湖乱禁,自然要名正言顺。 我要父皇亲自下旨,重建镇武司,我为司主。” 衡顺帝几乎没有犹豫的点头答应:“可。” 李景源接着道:“镇武司由我一人独掌,且有无限募兵之权。” 衡顺帝眉头紧锁,面无表情道:“无限不可能,最多只能招募十万兵。” 李景源随即起身,淡淡道:“够了。” 只看了衡顺帝一眼,眼神微冷,平静道:“这一局便从开始吧。” 这对父子到这里已是彻底撕破脸皮,父子局中无父子,谁输了便是离死不远。 李景源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房门开启又关上,厢房陷入寂静。衡顺帝面无表情的坐着,一瞬间座椅扶手被捏的粉碎。 他自登基以来,有过被动,有过让步。但还未被如此轻视过,关键是对方还是自已曾经没当回事的儿子。 这份屈辱让步心中压抑住的愤怒被扩大无数倍,戾气十足。 他深吸一口气,二十六年的帝王生涯他的养气术已至臻境,轻而易举就压住了心中戾气,脸上古怪一笑,轻轻道:“吴老监正说过大衡气运异常,异常在皇室,同样异常在江湖,这座江湖压不得的。” 李景源以往所行种种,对江湖势力行事最为霸道。所以衡顺帝才让李景源入江湖,就是让他的霸道引起江湖仇视,这是借江湖杀他。 李景源策马而出,领万骑回少陵。 李景源回头看了一眼县城,冷冷一笑到:“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大衡这座江湖势大又如何,我压定了。” 他入这场父子局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怕那神秘的李家老祖宗,而是此局让他入江湖,太合他心意。 横扫甘州江湖让他尝到了甜头,早有心思对付其他州的江湖。 这场父子局来的很及时,只要顶着镇武司的名头,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入江湖,不断去完成【暴压江湖】任务。 此外还有一点原因,甘州之局后他已成衡顺帝、董正道等人的心腹大患,若回京都必被挤压,必将事事掣肘,寸步难行。 既如此还不如不回京都,不入朝堂。于江湖中发展壮大,待到势大力足后再杀回京都,杀他个天翻地覆。 至于父子局的胜负并不重要,赢了固然好,输了他也不会认,大不了就真刀真枪的斗一斗。 三年时间,足够他走到俯看天下人的高度。 至于大衡,他不在意。 大衡乱了又如何,崩溃了又如何,大不了学学太祖皇帝,再开一座大衡。 第162章 千年襄阳 父子一别半个月,天下出了两件不得了的大事。第一件事是龙牙军大衡第一铁骑的名号易主,太子亲军的铁鹰锐士摘得了第一之名。第二件事更大,被取缔二十年的镇武司衙门重新挂匾建衙,司主更是最近名震天下的太子。镇武司是专门管理江湖的衙门机构,它的重建意味着朝廷不再放任江湖乱局,而行事霸道得太子担任司主更加表明了朝廷整治江湖的决心。此事在江湖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稍微有头脑的江湖势力都有所收敛,有甚者直接闭山封门,想就此脱身。少陵城刺府,李景源接到了镇武司司主得官袍印信。李景源打量着手中的满黄大印,轻笑道:“衡顺帝倒是舍得,提级建衙,位高锦衣卫两级,这是想尽办法把我推到江湖的对立面啊。”原先的镇武司司主是正四品官职,而现在重建的镇武司司主直接跳三级到了正一品,官署衙门规制远超锦衣卫,就连已经锦衣卫已经收回的先斩后奏特权也被赋予镇武司,甚至还添加了奏不上堂四字,这意味江湖事由镇武司全权做主,不用上奏朝廷。镇武司的权力已经达到没边了。但这也意味着李景源日后所行所做皆是他个人行为,江湖人如果寻仇,也只找李景源一人。贾诩轻摇儒扇,轻笑道:“借刀杀人下重饵,衡顺帝的帝王心术确实厉害。”李景源并不在乎,自信笑道:“他在借刀杀人,我又何尝不是在借势。镇武司十万兵权到手,便是与这座江湖为敌又如何呢。”从【暴压江湖】任务开始,他就注定要站在江湖的对立面。李景源轻声道:“文和,你需要即刻动身,想办法让大衡这座江湖乱起来。”贾诩起身笑道:“殿下放心,我必定给殿下找好大开杀戒的理由。”李景源需要大开杀戒的理由,如果没有理由,那就去制造理由。李景源轻轻说了声:“不良帅。”一道人影鬼魅般出现在了大厅中,来人正是当初在甘州大江引江水冲十万边军的神秘武夫。【一州归心】任务总共有两个奖励,其一是白衣剑神西门吹雪,而第二是个无双势力,来自【画江湖】系列中的不良人组织。来人便是不良人最高首领不良帅—袁天罡。李景源不怕宫里那位老祖宗的底气不是来自邓太阿,不是来自五大天象境武夫,而是这位活了三百多年,凭着丹药叩得长生的不良帅。袁天罡微微颔首,随后取出一块令牌扔给了贾诩,声音暗哑道:“凭此令一千七百不良人皆归你调遣。”赵高也取出了罗网令牌,笑着递过去道:“凭此令你可随意驱使罗网。”贾诩笑着收起两张令牌,拱手道:“多谢两位首领。”而后伸出一掌,一次翻覆动作,笑道:“有罗网和不良人助力,让这座江湖乱起来轻而易举。”贾诩一手文和乱武开了三国序章,再一手也能轻易乱了江湖秩序。当天夜里贾诩在罗网天字杀手保护下秘密出少陵,去了江湖。三日后李景源也出少陵,这次他只带了大雪龙骑军和铁鹰锐士。飞虎军、虎卫军、西凉铁骑以及魏武卒全部留守甘州。既然已经和衡顺帝撕破脸皮,他自然不会将甘州还给衡顺帝。更何况现在甘州万民归服,李景源更想将甘州据为己有。李景源离开之前下了募兵令,他要募兵十万镇甘州。甘州近西蛮,多兵灾,因而民风彪悍,甘州勇健儿为兵卒易出精兵,再者甘州多健马,两者结合可练精锐骑兵。恰巧这次抄家灭门所得金银无数,扩兵十万,绰绰有余。李存孝若领十万骑兵,这座甘州日后便只尊太子令。李景源东出昆州,要先拿昆州江湖开刀。大军浩荡入昆州半日,昆州军便有所动作,六千青甲军以及昆州最强的五千大弩青冠郎一同出现了。就像是早已在此等候李景源一般。大弩青冠郎中有一重骑拍马而出,是青甲覆面的青冠郎主将。司马错蓦然一喝:“停下。”青冠郎主将立马勒马停在三米外,目光凝视着眼前这些黑甲黑马,尤其是司马错身上的凛然煞气让他都有些骇然心颤。不愧是一千杀一千,几乎全胜的铁鹰锐士。心虽骇然,但却不惧,朗声道:“昆州扬武将军金鹏求见太子殿下。”司马错抬手,铁骑让路,一座豪华车辇缓慢驶出。车帘掀开,李景源捧书未抬头。青冠郎主将立刻翻身下马,步行两米,单膝跪地朗声道:“昆州扬武将军金鹏拜见太子殿下。”李景源淡淡道:“何事?”青冠郎主将拱手道:“兵部军规凡各地军队无圣旨不可擅动,末将为昆州统兵,职责所在,斗胆一问太子殿下带兵入昆州所为何事?”李景源放下手中这本罕见【白陀山驭剑术】秘笈,抬头看过去,平淡道:“本宫是镇武司司主,有巡查江湖之职,昆州自然也在本宫的巡查之内。”青冠郎主将随即道:“王爷交代了,太子殿下若是巡查昆州江湖,可去一趟王府。”李景源挑了挑眉,晋安王似乎早知道他要入昆州,心中思忖晋安王在打什么算盘。不过他要动昆州江湖,肯定是要和晋安王这个地头蛇打个招呼。轻声回道:“本宫知道了。”青冠郎主将抱拳作揖道:“末将还有军务在身,就此告辞。”李景源摆摆手,青冠郎主将起身上马,带着昆州军速度离开。李景源重新拿起秘笈,轻声道:“继续走吧,去看看晋安王这个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军过了五城十八县,来到了昆州重城襄阳。大军驻扎城外,李景源乘车辇近襄阳。襄阳城墙高大挺拔,崪如垒山献。城头有层楼,三楼鼎峙,尤壮观瞻。少陵城是阴盛奇伟,襄阳城则雄浑古朴。少陵城有那两百年的风流气魄,襄阳古城也有千年文人儒士积累下来的古韵风流。各有千秋!但在李景源看来襄阳的千年文人风流终究少了几分惊心动魄。只是再过个几百年,就难说了。 第163章 狂妄天下第一 昆州邻四州之地,自古就是五州文人相聚交流的地方,再者襄阳城自古产美酒,多烟柳,五州文人又多了两个聚襄阳的理由。五百年前大燕时期,襄阳城有大儒设学堂,天下文人儒士趋之若鹜,襄阳城一下子成了仅次于江南的文化中心。时过五百年,大儒乘鹤西去,襄阳风流少了大半。两百年前大燕崩溃,天下动乱,襄阳风流又去三分。直到大衡开国,连续三任名儒任职襄阳守,襄阳才接上了古来风流风。晋安王就藩昆州的第二年奋发图强,在襄阳定下三年襄阳诗会,每隔三年举办一场诗会,广邀天下文人,诗会夺魁者可得千金,可得晋安王一诺。襄阳城因二十五年诗会聚了天下些许文气。此外设下鸡鸣巷。所谓鸡鸣,取自鸡鸣而起,孳孳为学者,圣人之徒也。天下凡是想要走仕途的文人儒士可入鸡鸣巷,鸡鸣巷上千房间免费供给文人儒士,吃喝用度更是成本价,最是适合穷儒寒门。晋安王更是请来告老儒官,国子监的博士在鸡鸣巷中开设经论堂,讲的不仅是儒家经典,更有科举学问,鸡鸣巷学子可免费入经论堂求知求学。二十五年,从鸡鸣巷走出踏上仕途官场者何止千人。因而有千年襄阳有千年风流,风流在千年文人,而文人在鸡鸣巷的说法。车辇过襄阳主街行至王府门前,王府大管家早已等候多时,恭迎李景源入府。李景源伸了伸懒腰带着赵高与两位剑神入了晋安王府,穿廊过栋,来到王府别院的一座凉亭前。晋安王此时坐于凉亭,捧书饮茶,颇为自在。李景源走入凉亭,淡淡道:“王叔倒是自在。”晋安王轻笑,放下手中书。李景源扫过一眼,竟是【左经四章句】,这不是主流的儒家书籍。据说此书是百年前一位怪儒解经圣人善论,此书一出世就在儒林掀起轩然大波,曾有大儒评过此书离经叛道,贬低说此书拿来垫桌脚都嫌不稳当。时至今日此书已经不多,市面上更是难见。李景源随口问道:“王叔,这【左经四章句】如何?”晋安王笑道:“他人之废书,味同嚼蜡。我辈之甘泉,甘之如饴。”李景源挑了挑眉,随手拿过桌上书,随意翻看起来。边看边问道:“王叔,让我来襄阳是为何事?”晋安王饮茶含笑道:“太子来昆州是为昆州江湖?”李景源点了点头,头也不抬道:“我为镇武司司主,不为江湖,还能为什么?”晋安王淡淡道:“江湖虽散,好勇好侠义,不可以力压之。”李景源轻轻抬头,轻笑道:“王叔在教我做事?”晋安王直话直说道:“你已经跳入了火坑,王叔不想你被大火焚身下黄泉。”晋安王沉声道:“镇武司虽然风光,但这位置是火坑,二十年前被取缔便是那牧武城的天下第一一掌毙了镇武司司主。由那一掌起,江湖便借着势而动,镇武司三千人死在江湖过半,自此镇武司一蹶不振,不敢再管江湖,因而被取缔。你不应该不知道这档子事?”李景源低头继续翻书,嗯了一声道:“知道。”晋安王皱眉道:“知道你还做这镇武司司主?”李景源淡淡道:“当年是的镇武司司主是自己找死,以为携着朝廷之势便可入牧武城拿人,怵了那天下第一的霉头。我可不是他。”晋安王点了点头,轻声道:“只要不找死就好,时过二十年,以牧武城那位的胸襟应当不会为难你。还有只要不去动那江湖中的几家福地,他们也没理由对你这位大衡太子出手。”李景源呵呵一笑,嘴角掀起些许讥讽,淡淡道:“王叔理解错了。”晋安王挑眉。李景源淡淡道:“我说我不是他,不是说我不会找死,而是那天下第一能奈我何。”晋安王眯着眼,心道一声好大的口气。因这一句话,晋安王沉默了许久。过了半晌,将石桌上的一本册子推到李景源面前,轻声道:“这是昆州有案底的江湖势力,他们所犯之罪皆在上面。你可拿他们开刀,打响镇武司名号。”李景源没看,只说了一句:“有几家?”晋安王道:“五家,有一家位列江湖一流,足够你开刀祭旗。”李景源摇摇头,道:“不够。”晋安王一愣,微微皱眉,问道:“你要几家。”李景源摊开手,大手一揽一握,道:“我要整座昆州江湖。”晋安王目光一沉,沉声道:“你胃口太大了。”李景源不以为意的道:“王叔给不给吧。”晋安王又一次沉默,轻声道:“昆州江湖不全是为非作歹之人,滥杀无辜无异于火上浇油,你是嫌你身下的火不够旺吗?”李景源轻轻一笑道:“这就不关王叔的事了。”晋安王端起茶杯,面无表情的饮茶,空杯落桌后,他道:“我听说你要在甘州募兵十万。”李景源点点头道:“甘州民心归我,募兵十万轻而易举。李存孝坐镇甘州,领十万骑兵,谁也拿不下。”李景源见晋安王不语,继续说道:“我知道王叔想要什么?甘州马家的马场被我控制了,甘州健马都在我手里。”晋安王立马道:“昆州江湖给你,我还给你师出有名的理由。就算你大开杀戒,我也给你兜着。”李景源肆意大笑道:“甘州健马可卖给王叔,你要多少就给多少,我只收市价。”晋安王要的就是甘州健马,无马不成军。无健马练不出青甲骑,无重马练不出大弩青冠郎。李景源控制了甘州马场,等同于扼住了晋安王咽喉。晋安王想扩军,就不得不答应李景源的要求。李景源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敢开口要整座昆州江湖。李景源笑问道:“王叔,需几日才能给出理由。”晋安王面无表情道:“十日。”李景源点点头,随手将书扔在桌上,评了一句:“人性三贼七恶,确实离经叛道,难怪不讨喜。”又说了一句:“儒家五常养的是君子,可儒林儒士千千万,又有多少人能按五常而行,所以左江林这圣人善论解的也不错。”晋安王没说话。李景源自讨没趣,起身笑着道:“我在襄阳城中静候王叔的好消息。”晋安王脸上笑容瞬间消失,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景源的潇洒背影。不多时体弱书生张文白缓缓走入凉亭,随意坐下。晋安王沉声道:“你都听到了,现在觉得太子如何?”张文白轻声道:“今日我只看到了狂妄,太子的狂妄天下第一。” 第164章 鸡鸣巷多名利 出襄阳王府,禀退王府管家后,赵高沉声道:“晋安王有问题。”李景源轻声笑道:“我知道,晋安王当年治昆州江湖可是费了鼎大功夫,如今昆州的江湖势力大半都归入晋安王麾下。昆州的江湖就是晋安王的一把刀,一把用来对付昆州世家门阀的刀。这二十六年,不尊王令的世家门阀被江湖这把刀屠戮满门的不在少数。晋安王今日竟然将这把刀拱手送出,能没问题吗。”赵高说道:“晋安王要甘州健马恐怕是想练兵,晋安王练兵对甘州也是威胁,何必给他健马。昆州江湖他不给,我们也能拿下。”李景源摇摇头道:“但若是晋安王从中作梗,昆州江湖不好拿的。晋安王这个大藩王能在二十六年将昆州治的铁板一块,连衡顺帝都插不进来,他的手段非同一般。我现在的唯一目标就是压下这座天下江湖,只要他能担下我大开杀戒的恶名,他想要甘州健马给他便是。”李景源幽幽说了一句:“衡顺帝已经是大麻烦,再和这个差点成龙的大藩王撕破脸皮,不值当。”赵高明悟了,谄媚道:“殿下英明。”李景源上了车辇,轻声道:“今日无事,去那走出上千儒官的鸡鸣巷看看,鸡鸣巷尾结庐人间值得一看。”车辇再鸡鸣巷前被有两个兵卒持刀拦住了去路。这两兵卒也是活络心眼,见车辇豪华大气,还有甲胄骑兵跟随,一看就是来历非凡,不敢轻易得罪。于是恭敬指了街角显眼处的一块一人高的石碑,道:“王爷亲自定下的规矩,鸡鸣巷前不过马。”鸡鸣巷前不过马,凡是入鸡鸣巷前后三条两街的都要下马步行,这是晋安王亲自定下的规矩。曾经有世家子弟不守规矩仗着世家权势在鸡鸣巷中纵马行凶,被晋安王亲自骑马拖了三条街,活生生给拖死。自此之后,襄阳乃至昆州世家门阀子弟皆不敢靠近鸡鸣巷。泼皮无赖,地痞流氓更是视鸡鸣巷为禁地,路过都是绕道走。此外鸡鸣巷三禁六查等诸多规矩,为的是给鸡鸣巷中的读书人营造一个安心读书的环境。正是因为晋安王费尽心思,才让鸡鸣巷中的读书人感恩戴德,才能造就京都官场多昆州官的局面。车帘掀开,李景源走了出来,歪了歪脖子,轻声道:“既然是王叔定的规矩,该遵守就遵守吧。”李景源跳下马车,青鸟、红薯四女鱼贯而出。护卫铁骑留下不动,只带了七人步行而入。美侍、护卫随行,这般做派像极了大门大户出来的世家贵公子。若是手中再多一纸折扇就更像了。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叫鸿仕路,鸡鸣巷前鸿仕路意为走出鸡鸣巷踏上鸿仕路,一路仕途长虹。只是个讨彩头的说法。鸿仕路非常安静,就连人走路都是小碎步急行,少有人大步奔走。鸡鸣巷三禁之一就是声禁喧哗。来到鸡鸣巷,巷口有一座育贤牌坊,牌坊正中书‘高仲’二字。坊柱写一幅楹联:十载寒窗纵苦三伏三九不畏难,一朝成就举魁为国为民圣贤心。李景源轻轻摇头,无论是正中书还是楹联名利心都重了些。“这位兄台怎么对着楹联摇头?”突然耳边传来一道清脆声音,有一主仆缓步走来,主子年轻风流,羽扇纶巾穿鹤衣,握一把扇面绘有昆仑山物图案的精致扇子,轻轻摇动,气态出尘。仆从是一名青衫剑客,站于身后,神情木讷,目光多在邓太阿、西门吹雪身上扫过。李景源眉头微皱,并未说话。这年轻公子啪一声,双指娴熟收扇笑道:“你是否也觉得此楹联名利心重了些。”李景源不太愿意搭理此人,径直走入鸡鸣巷,步行两米见路中有个古怪台阶,只有九阶,倒是稀奇,停步望了望。那年轻公子也走了过来,笑道:“这是登台阶,建在鸡鸣巷口,每年鸡鸣巷进京赶考的儒生都要过登台阶,寓意登高台,上天阶,和外面的鸿仕路是一个道理。”随后摇头叹息道:“都说襄阳文人在鸡鸣巷,只可惜这里没有文人风流,只有一心走仕途的名利客。千年襄阳多风流,毁在这鸡鸣巷。”李景源面露古怪,轻声道:“你是哪家人?”年轻公子又啪的一声收扇,拱手道:“在下扬州宋家,宋博文。”扬州属江南道。身旁赵高轻声道:“江南道的宋家三年前出了个探花郎,不过那探花郎好风流,不愿走仕途,被宋家赶出了家门,应该就是此人。”年轻公子笑道:“我就是那风流探花,不过你说错了一点,我不是赶出家门。我宋家出过三位状元,五位探花,二十进士,并不在乎我这个探花郎。”赵高轻声道:“宋家不过江南道二流,不值得费心打探。”年轻公子闻言脸色阴晴不定,双指轻轻叠起扇面,正要说些什么,李景源哼了一声:“别在我面前晃荡,滚吧。”身后木讷青衫剑客脸色剧变,顾不得礼节,拉住主子的手臂就匆忙往后掠去,眨眼间出了鸡鸣巷,几次蜻蜓点水飞奔出了鸿仕街。年轻公子阴沉问道:“怎么回事?”青衫剑客目中悚然,如临大敌道:“刚才那挎剑公子旁的白衣剑客透了一丝剑意,剑意精粹无比。”年轻公子面无表情的潇洒展扇,两秒后啪的一声收扇,脸色凝重起来,苦恼道:“听说太子今天来了襄阳,莫非那人就是太子?”年轻公子有些急了,完全没了刚才的出尘气质:“我怎么越想越觉得像。”青衫剑客木讷道:“公子,你收敛一下风流性子吧。”年轻公子无奈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想想怎么办。我没做出出格之事,应当问题不大。不行不行,若是太子心胸不够,若是因此事对我宋家不满,岂不给宋家招祸。没走仕途已经惹得父亲不痛快,若是再得罪了太子,我真没脸回去。对了,去求东方世伯的化解此事。”青衫剑客道:“东方老先生在鸡鸣巷尾,你怎么过去?”年轻公子道:“翻墙过户啊,虽然违了晋安王的三禁规矩。但晋安王还能说道一二,能给我宋家,给东方世伯几分薄面。”年轻公子催促道:“赶紧走,赶紧走,别耽搁时间了。” 第165章 君子论迹不论心 李景源瘪瘪嘴,不屑道:“跑得倒挺快。”在梧桐苑里性子最冷,平时不问不答的青鸟罕见说了一句:“殿下若是不喜他,我追上去一枪刺死他。”李景源愣了一下,狐疑道:“你和他有仇?”青鸟眼中带煞,柔声道:“我不喜他的眼神。”李景源更愣了,问道:“就因为这?”青鸟认真点头。李景源哭笑着伸手捏着青鸟脸颊,轻轻拧着,教训道:“只是看了你一眼,何至于杀人啊,你这妮子心中戾气怎么比我还重。”红薯却道:“不是一眼,刚才他看了我八次,瞥了青鸟七次。”黄瓜好奇问道:“那我呢。”红薯笑了起来,道:“没看你,倒是看了绿蚁两眼。”黄瓜立马炸锅了,双手摆起来,吵嚷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本姑娘也是花容月貌,不可能不看我。”李景源无语翻白眼,黄瓜的纠结点还真是清奇。青鸟轻声道:“她的确看错了,那人看了我九次。”李景源拿手指在她光洁额头弹了一下,打趣道:“你倒记得清楚。”青鸟低头轻声道:“只是不喜的感觉有九次。”黄瓜张牙舞爪,恶狠狠道:“殿下,现在就去把那人模狗样的探花郎抓回来,我要问问他是不是瞎了眼。如果是,留着也没用,本姑娘替他挖了。”李景源拍打黄瓜的脑袋,无奈道:“一个杀人,一个挖眼,你们怎么戾气这么重。”红薯轻声道:“青鸟我大概知道原因,她一直在练枪,尤其是殿下出兵在外那会儿几乎就没停过,估计是练岔了气,心中气不顺,不顺则戾气重。”转头看了一眼黄瓜,摇头道:“黄瓜嘛,本来就是人来疯的跳脱性子,只会过个嘴瘾。”黄瓜很不服气瞪了一眼红薯,而后嘟囔道:“青鸟的脾气确实大了些,我还以为是天葵乱了。”青鸟秀眉抖了抖,瞪了黄瓜一眼。黄瓜立马叫嚷起来:“你看,你看,又发脾气了。”李景源抓过青鸟无暇玉手,双指搭在手腕上,运气走脉,确实发现她体内有一股逆气,在经脉中乱走。李景源左手帮她将一缕青丝捋顺到耳后,摇头道:“多久了。”青鸟低头轻声道:“一个多月了。”李景源假装懊恼,作势要打:“你要再拖一两个月,你的经脉都会被这股逆气冲伤。”青鸟抿嘴倔强道:“我能化解这股逆气。”李景源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奈道:“你啊你,你这冷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多学学黄瓜,她屁大点的事都会说,你是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青鸟抬头红着眼睛不说话。黄瓜小脸瘪着,闷闷不乐,这伶俐丫鬟又委屈受伤了。李景源拉着青鸟,一边给她顺气,一边顺着鸡鸣巷往里面走。鸡鸣巷中读书声,声声入耳。院子里,房间里、街角落到处都是捧书读书的儒生,读书氛围倒是不错,走下来发现大半是衣着寒酸的穷儒。穷儒好啊。救困扶危贫寒时,他朝得势不忘恩。走着走着来到了巷中经论堂,堂中正在讲经,听课的儒生从里面排到门外,手中拿纸笔,听到要紧处还要记录下来。李景源驻足停留了片刻,竖耳倾听,里面正讲的是科举考试中的策论写作法,列数了十年来的策论甲字文,梳理分析共同处。这是应试学问,不是读书学问。听了两句便觉得索然无味,继续往里走。又路过一间经论堂,里面同样坐满了人,这里面讲的是官场学问。李景源摇摇头,那宋博文说的倒也不错,鸡鸣巷中读的哪是儒家经典,分明是仕途学问。晋安王要的不是学富五车的儒士,而是能给他带来利益的儒官。越往里走,儒生越来越少。真正到了巷尾处,巷道两边的房子里只有四五个零星儒生。他们坐在窗前捧书默声诵读。看着他们唇语,读的要么是圣贤经典,要么是大儒学问。他们倒像是真正的读书人。李景源的目光不由的看向巷尾处那间巷道完全堵死的穷酸草庐。李景源轻声笑道:“看来结庐人间的东方老先生也不喜鸡鸣巷中的仕途学问。”李景源大踏步的走到草庐门口,抬头看去,门上有木匾,上书‘一草庐’三字。黄瓜奇怪问道:“一草庐,这是什么古怪名字,谁不知道这是一间草庐啊。”草庐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清癯老儒,他轻笑道:“姑娘说的不错,就是一间草庐的意思,我只是懒得起名字。”黄瓜赶紧闭嘴,不敢说话。青鸟立马抽手,俏脸微红轻声道:“经脉中的逆气已经消散了。”李景源笑了笑,立马朝着清癯老儒一拱手,笑道:“见过东方老先生。”清癯老儒微微侧身,淡笑道:“老头子当不起太子大礼。”李景源哈哈笑道:“天下儒生唯有东方老先生当得起,当年若非老先生出手,我舅舅早就死在西境战场。”清癯老儒东方乐,国子监的前祭酒。二十六年前,大衡正值换代之际,西戎趁机兵近边境,企图分疆裂土。李景源舅舅李淮阳领兵赴西境作战,当时西戎坐镇中军的是西戎军神左贤王。一开始李淮阳与西戎大军打的旗鼓相当,也是因为那一战,李淮阳才得了半个军神称号。战事胶着之际,西戎军神左贤王亲自领兵出战,军神出战,所向无敌,轻易击溃了大衡军队,李淮阳差点被阵斩。关键时候是东方乐出手救下了李淮阳,为拦西戎大军,东方乐自碎大儒文胆,舍身取义,才逼退了左贤王。后来麓山老夫子妙手回春,修补了东方乐的文胆,可他的境界却一落千丈,从大儒境掉到了君子境。三年后,东方乐辞官归隐,结庐山野,自此不问世事。只是晋安王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请动了这位归隐十年的老儒结庐在这鸡鸣巷中。东方乐平静道:“老夫出手是为大衡。”李景源不以为意道:“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东方老先生出手了,我舅舅活了下来,这就够了。”东方乐认真看了李景源一眼,轻声叹息道:“好一个君子论迹不论心,太子好学问。”东方乐让出路来,轻声道:“太子请进。”李景源跨步进去,脸色微微愣住。 第166章 此生学问不卖帝王家 宋博文主仆二人乖巧的站在门口,宋博文战战兢兢向李景源拱手执礼:“宋博文拜见太子殿下。”李景源眉头微皱,东方乐淡淡道:“宋家和我东方家有些世交,这小子唤我一声世伯。我听他说刚才在鸡鸣巷中触怒了太子,我代这小子向太子致歉。”宋博文再次躬身,畏畏缩缩道:“宋博文有眼无珠,恳请太子恕罪。”李景源面无表情道:“东方老先生都开口了,自然要给面子。”他瞥宋博文,清冷道:“才子风流是雅事,但下流不是,下次眼睛规矩点。”宋博文连忙点头应是。东方乐有些嫌弃的挥手道:“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宋博文躬身,连连感谢,而后带着青衫剑客头也不回的小跑离开。东方乐叹息道:“这小子才情不凡,宋家有意培养他,这才许他三年游历天下。可惜他人欲太重。若是戒不掉满腔欲望,今后难有作为。”李景源轻轻一笑,没接话茬。往里走去,目光落在了草庐小院。草庐外面看着就不起眼,没想到里面更寒酸。东北角有一块占了院子三分之一面积的菜地,种着些许瓜果蔬菜。这才刚初春回暖不久,菜地上的果蔬长得极好。放在他处或许稀奇,但这可是前大儒的院子,儒家可也有些春生万物,金秋硕累的诗词文章,让这块小地常年硕果累累不是难事。院子西侧有一间简单厨房,旁边晾晒着几件麻布衣。南面的一块以茅草搭建的凉亭,里面有一副桌椅,桌子上堆满了书籍,应当是东方乐每日看书的地方。凉亭外面还有一条绕亭小沟,沟里养着几条锦鲤,但更多的是鲫鱼,估摸着也是为了吃而养的。最里面的茅草屋子更是简陋,矮小,估计除了卧室,估摸着也就一间不大的客厅和书房。最寻常普通百姓家也就这样吧。东方乐这等在儒林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到何处都会受到礼待,就算他想住晋安王的王府,晋安王都有可能自己搬出去让他住。能甘之如饴住这么一座寒酸草庐十年,东方乐怕是返璞归真了,不知他是否恢复了大儒境界。李景源轻声道:“一草庐,我看是天地一草庐,草庐一天地吧。”东方乐淡淡笑道:“太子说笑了,不过是人老了,凡事都看淡了,只要有吃有喝有书,再有一个三尺卧榻便就满足了。”李景源哈哈笑道:“良田千顷不过一日三餐,广厦万间只睡卧榻三尺。懂得这个道理的人很多,但真正能看透,能做到的人寥寥数人。就连麓山老夫子的后院还有山有水,还有两层楼。”东方乐摇摇头道:“你夸大了,老夫子已经近圣,早就到了内外如一的境界。我最多也就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修身境界,老夫子的大境界我是拍马都追不上的。”李景源来了兴趣,询问道:“我听闻过儒士的至高境界是至诚至德,这内外如一是什么境界?”东方乐轻声道:“内为心,外为天地,内外如一意为人与天地合。至诚至德圣人境,圣人必定内外如一,内外如一不一定是圣人。不过古往今来能到内外如一境界的基本不是圣人就是亚圣。”李景源挑眉道:“这么说老夫子是亚圣境界了?”东方乐摇摇头,没做回答。他推开茅屋木门,请了李景源进屋,轻笑道:“斯是陋室,太子莫要见怪。”屋子里一如小院一般寒酸,只有几张桌椅,连个多余摆件装饰都没有。真是陋室!李景源轻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大儒德馨。”东方乐老眼放光,哈哈笑道:“好个有仙则名,有龙则灵。老头子先前只知太子霸道,却不知太子学问精深。”东方乐明显兴致高了许多,拉着李景源落座,要和李景源探讨儒家学问。李景源也就是半桶水晃荡水平,虽偶尔口出锦绣,不过是文抄而来的经典,纸上谈兵还可以,往深了说容易露馅。他赶忙转移话题,轻声道:“鸡鸣巷中是仕途学问,和老先生的读书学问大相径庭,我不明白老先生为何要待在这鸡鸣巷中。”东方乐叹了口气道:“欠了晋安王人情,不得不搬来这鸡鸣巷。”李景源恍然,而后道:“老先生若是不喜,我可以和王叔说说,替老先生还了这份人情。”东方乐摆摆手,赶紧拒绝道:“你替我还人情,等于我欠你人情。晋安王的一份人情让老头子我困居鸡鸣巷十年,我若是欠你人情,恐怕得还到死。老头子好不容易习惯这里,现在只想着读书过每日,草庐了残生,可不想再挪地方。”李景源也不失望,他来之前就已知这个结果。鸡鸣巷因东方乐这位结庐人间的高儒而名扬五州之地,鸡鸣巷若是少了东方乐,等同于圣人庙少了圣人像。若真请走东方乐,晋安王估计会翻脸。而且东方乐当年辞官归隐有隐情,貌似和衡顺帝有龃龉,曾经酒后说过此生学问不卖帝王家。晋安王请他入襄阳十年,他也只在鸡鸣巷结庐十年,并未给晋安王出过一计,献过一策。如此说来,东方乐更不可能跟随他这位大衡太子。李景源笑道:“老先生不愿离开,我也不强求。”李景源起身道:“待久了我怕我那王叔不放心,就不多逗留了。”东方乐有些遗憾的点点头。李景源转身跨出门槛时,东方乐叫住了李景源,让李景源稍等。他去了书房,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两本三寸厚的老书。东方乐递过手中书,说道:“刚才见你第一眼我便看出了你眼底的桀骜戾气,桀骜为凶,戾气是乖戾之气,若是你修杀伐术或许不是坏事,但你是太子,终究是走帝王道。帝王道最好是内圣外王,桀骜与戾气于你最不可取。这本是我七十年来的解经浩然心得,你多读读,能消减心中戾气。”李景源接过老书,书封有字:【东方解经注】。东方乐攥着第二本书,手掌上青筋都一一绷了出来,捏的很紧。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了决心递了过去。 第167章 内外皆霸暴君相 “这是我半生编撰的【经略水平章】,内圣用德,外王用术,此中治世之术我自认不错。 我发过誓这辈子不出草庐,此书与我无用,将来也不过是垫桌角,引火柴的废纸,不如一并送给你。” 李景源恭敬一拜,郑重道:“多谢先生厚爱。” 东方乐摇头轻叹道:“你蛰伏隐忍二十年心机城府深不可测,京都、甘州所行种种无不透着狠辣霸道。我见你如见当年燕昭帝。若是将来你登帝位,说不得会误入歧途,我只是不忍大衡百姓受难而已。” 燕昭帝,大燕朝第十三代帝王,古今历史中少见的暴君。 燕昭帝自幼聪明过人,八、九岁时,言谈举止犹如大人。十五岁封太子,二十岁承袭帝位。登帝之后,手段更加暴烈,视杀人如儿戏,他之一朝,就炮制了大燕历史上有名的三大案。 在位二十年,百姓死了千万,大燕气运因他而折损三成。 有野史记载,燕昭帝三岁便杀人,心狠如豺狼。更传言他是杀兄弟即太子,杀父登帝位。 赵高目光如刀,阴森道:“东方乐,殿下诚心来拜访你,自入草庐到现在殿下从未摆太子威仪。你竟然拿那臭名昭著的燕昭帝比殿下,我看你是在这草庐待久了,脑子坏掉了。” 东方乐淡淡道:“龙蛰伏于渊,渊黑而沉,待得久了难免影响心性。帝王道首推内圣外王,其次内圣外霸。内王外霸尚可,但若是内外皆霸,就过于酷烈了。燕昭帝残暴尤胜太子,但太子亦是有内外皆霸的迹象,老头子只是希望太子能以燕昭帝为戒。” 李景源淡淡一笑,拱手道:“多谢老先生教诲。” 东方乐默不作声的挥挥手,赶人了。 李景源转身出草庐,门扉合上,东方乐重重一叹,呢喃道:“说了此生学问不卖帝王家,可我读书,读的是为苍生。二十多年了,终究做不来草庐一天地,庐外事非我事。 今日送出【经略水平章】算是了读书初心,今后可以安心做个草庐老翁。” 他身形挺拔了几分,走向茅草凉亭,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眼小沟中追逐的鱼群,语气悠然道:“老夫子是麓山后院真神仙,我这草庐天地读书翁也不差嘛。” 走出草庐后,赵高还在愤愤生气。李景源轻笑道:“君子以仁存心,必贵其言。东方乐是真君子,我若真受不了君子谏言,还真和燕昭帝差不多了。” 晃了晃手中两本书,摇头呢喃:“内外皆霸暴君相,他说的很对。但可惜了他不知道我走的从来都是暴君路。” 还没走出二十来米,忽地脚步一顿,转头看去,草庐有浩然异象转瞬而逝,挑眉道:“东方乐恢复了大儒境界。” 看了眼手中的两本书,呢喃道:“看来是这两本书送出去后,他心念通达,再登大儒境界。” 赵高阴沉道:“殿下,这东方乐在襄阳终究是个祸患。” 李景源摇摇头道:“他要帮早就帮了。” 邓太阿突然开口道:“殿下,看看那边。” 邓太阿手指一处。 李景源看过去,在鸡鸣巷的墙角位置有几条薄如细线的浩然气机,这浩然气机出自草庐,蔓延到距离草庐最近的几间屋子。 李景源猛地看向两侧屋中的读书人,他们身上有浩然气机流动痕迹。 邓太阿说道:“那是东方乐的浩然气机,他似乎在用自己的浩然气机温养这四个读书人。刚才应该是东方乐恢复大儒境生出的浩然异象让这几条藏得很深的浩然气机浮现了出来。” 李景源沉吟道:“这四个读书人莫不是东方乐的弟子?自家弟子也不可能用自身气机温养吧,还是说这是晋安王的手笔。” 他停步驻足,呢喃道:“鸡鸣巷是多是仕途学问,通透仕途学问可为官。但想要爬的更高,需要有更大的学问。京都昆州官虽不少,但最高不过三品,而且不属六部,职权差了些。 晋安王的野心昭然若揭,他很需要朝堂上有能为他打掩护的重臣,这四人莫不是与此有关?” 他刚准备拜访这四个读书人时,赵高提醒他晋安王来了,顺着鸡鸣巷看去,晋安王一袭锦衣站在不远处,手中盘着一串一百零八颗莲花菩提子串成的佛珠,脸色和煦。 “这般匆忙赶来,是怕我请走东方乐?他很清楚东方乐的固执,不是怕这个,那就是怕我接触这四个读书人。” 李景源走过去,轻声笑道:“王叔,我不过是来鸡鸣巷中走走,你就这般不放心?” 晋安王洒然一笑道:“知晓你要拜访东方先生,东方先生结庐人间,不问世事,性情古怪,我怕他冲撞了殿下。” 李景源晃了晃手中两本书,哈哈笑道:“王叔多虑了,东方老先生脾气不错,我们相谈甚欢,临走时还送了我两本好书。” 晋安王眉角跳了几下,明显气不顺,不过老辣隐忍的养气功夫练的很到位,没露出不愉,眯着眼道:“那便好,那便好啊。东方先生的书都是好书,多看看,对你有好处。” 李景源显摆似的道:“东方老先生几十年呕心沥血的著作肯定好啊。” 晋安王食指拇指轻轻掐住一颗莲花菩提子,沉默了,脸上的和气散了些许。不过立马又恢复过来,轻笑道:“那你更得好好看,东方先生腹中经纶倾万卷,即便学了十之一二,做个儒家君子是够的。” 李景源望向晋安王手中一百零八菩提珠,啧啧说道:“莲花菩提佛珠,这可是佛门难得一见的珍品啊,我怎么没听说过王叔喜欢礼佛?” 晋安王淡淡笑道:“王叔不礼佛,这串佛珠是当年王叔去泥难山时,山上主持送王叔的,说是常盘此珠,可得清净智慧。 主持大师还送了王叔一本【佛说校量数珠功德经】,让我数珠诵经,可积累功德福禄。但王叔不信佛,那本功德经至今还束之高阁。” 李景源点头称赞道:“王叔定力超群,和这串佛珠多少有些关系吧。” 晋安王一笑置之。 李景源突然指向那四个读书人,说道:“王叔,我身边缺几个负笈书生,我看这四个人不错,不如送给我如何?” 第168章 逆天篡命 李景源此话一出,晋安王扣住佛珠,目光微沉,终是有些变色。 李景源瞥了一眼,哈哈笑起来,言语调侃道:“看来这清净智慧的佛珠用处也不是很大嘛。” 晋安王看了一眼手中佛珠,扣住那颗竟是被捏碎了。泥难山老住持曾用过的莲花菩提子佛珠经过了几十年的佛力加持,坚硬如金石,竟是被捏碎。摇头自嘲道:“确实没甚大用,佛门果然无用。” 晋安王言语自嘲,语气却阴沉得可怕。 晋安王越是紧张这四个读书人,就越能说明这四个读书人价值非同一般。 不过这四个读书人再重要也比不了一整座昆州江湖。 李景源轻轻一笑,道:“看来王叔是舍不得这四个读书人了,那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鸡鸣巷看过了,东方老先生也拜访了,襄阳也没什么意思,我出城归营。我在城外等王叔十日,十日过后若没消息,那我就走了。” 晋安王听闻此言,微微一笑,道:“我送太子。” 李景源摆手道:“王叔不用送,有这时间还是想想什么样的理由能让我拿下整座昆州江湖吧。” 李景源招呼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晋安王脸上和煦的面具瞬间褪下露出了阴冷的真面目,他一甩衣袖,走向草庐,敲门拜访,结果吃了闭门羹,脸色更冷了。 李景源上了车辇,靠着座椅,脑海中重复一幕接一幕,越来越好奇晋安王为何那般重视那四个书生。直到赵高问了句是否出城,李景源恍然回神,缓缓道:“袁天罡今晚去一趟鸡鸣巷,秘密调查那四个书生的底细。虽说在拿下昆州江湖前不能和晋安王撕破脸皮,但之后就不用顾及了。” 李景源耳边传来细如蚊蝇的声音,袁天罡以道门特殊秘法凝音成线,密语回答了李景源。 李景源出了襄阳城,当天夜里袁天罡去了鸡鸣巷,结果那四个书生已经不见了,被晋安王藏了起来。 袁天罡搜了整座鸡鸣巷也没找到任何踪迹,便是东方乐的一草庐也潜入进去,依旧没有发现。 李景源脸色微沉,沉声道:“越是紧张,我反而越想知道。赵高,袁天罡,安排罗网暗谍和不良人秘密进入鸡鸣巷,等灭了昆州江湖,让他们秘密调查,不管查多久也要想办法查出那四人的身份。” 俩人立马领命,转身出了营帐,着手安排。 这一夜,京都同样出了一件大事。 钦天监摘星台下方是一座书楼,三面书墙高达数丈,以至于需要多架专门用来拿书的梯子。 此时已是深夜,有一道青衣悠然步入了此地。他抬手微微一招,书墙最高处角落里有一本不知放置了多久的古书飞落下来。 青衣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露出了书封,其上赫然写着【春秋三论】。 他拿着这本古书,走出内室,而后拾阶而上,上到了摘星台。 此刻摘星台上老监正低头看着棋盘,怔怔出神。青衣上了摘星台时,他也没抬头,只是轻声道:“荀青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来老道的钦天监偷书。” 青衣正是天下第三荀仲道。 随手一抓,棋罐中十几颗黑棋猛然悬空,再轻轻一拂,棋子如骤雨激射向荀青衣。 荀青衣背手而走,十几颗棋子全部停在了他身前,不得寸进。 荀青衣右手一握,十几颗棋子全部落入手中。每行一步弹出一棋子,棋子仿佛有灵性般落在了棋盘上,十五颗棋子全部落定,正好解开了老监正琢磨了一月有余的残局。 老监正抚须叫好:“不愧是棋甲,这残局解的好,解的妙。看在你解开这一局的份上,你偷书之事老道就不计较了。” 荀青衣淡淡道:“我是光明正大的拿,不是偷。” 老监正哼哼道:“不告而取谓之偷,这是你们读书人说的。” 荀青衣轻轻一笑道:“我登楼时故意释放了气机,已经告诉你我来了,所以不是不告而取,最多算是不问自取。” 老监正冷冷道:“那也是窃。” 荀青衣点点头,笑道:“窃还好听点。” 老监正摇头失笑:“偷和窃算什么区别,也就你们这些读书人喜欢咬文嚼字。” 荀青衣自顾自坐下,神色郑重,沉声道:“我的来意你应该知道了吧。” 老监正抬头看了眼这位名动天下的荀青衣,面无表情道:“先不说这个,陪老道下局棋。” 老监正一挥手,棋盘上的棋子跳上空中,黑白分开,被赋予灵性一般迅速落入了各自的棋罐中。 他执白字落棋盘,忽地一股恐怖的气机冲击在荀青衣身上,荀青衣岿然不动,只有青衫随风摆动。 荀青衣拿起一颗黑子落下,同样升起一股恐怖气机,两股气机在相互冲撞。 俩人你来我往,棋盘之上很快形成了黑白较劲之局。 但更恐怖的是棋盘之外,两股恐怖的气机在相互倾轧绞杀,空间都起了波澜,钦天监都因此受了影响,剧烈摆动起来,格外骇人。 这俩人哪里是在下棋,分明是在气机角斗。 但钦天监如此大变竟是无人察觉。 荀青衣黑子再落,棋盘中冲出一条黑龙,竟是将白子围杀给破开了,只见十多颗白玉棋子归裂开,散作齑粉。 老监正哼了一声,将手中白子随手扔进棋罐。 荀青衣拱手道:“承让了。” 老监正一抬手,一个白玉小匣出现在手中,随手扔给了荀青衣。 荀青衣双手接过,匣子上落有一道上清天符。他伸手一抹,天符揭开,白玉小匣自动打开,里面躺着一颗鹌鹑蛋大小的洁白丹丸。 荀青衣笑了,郑重的再度封存白玉小匣,拱手向老监正道谢。 老监正冷哼道:“谢我作甚,这丹丸本就不是老道的,老道只是代为保管而已。” 荀青衣轻笑道:“衡顺帝将它给我,是交易,我不用谢他。但若无吴老神仙保管,这丹丸哪还能有十成灵性,自然要谢你。” 老监正目光看向皇宫方向,神色有些不愉。 荀青衣似乎知晓老监正心中想法,轻笑道:“皇权之争想来如此残酷,吴老神仙活了这么久还没看透吗?。” 老监正眼睛一瞪,冷道:“还不用你来教育老道。” 随后叹了一口气道:“帝王当无情,衡顺帝做到了,他是个天生的帝王。若是早生几代,或许还能造出个盛世,可惜生不逢时。” 老监正瞥了荀青衣一眼,面无表情道:“此丹虽是至宝,但也可能是毒药,你不一定能得偿所愿。” 荀青衣洒然一笑,不在意道:“若是得偿所愿,我大燕可再延两百年。” 老监正叹气道:“荀仲道,你当真不知道这是逆天篡命的勾当?天宗那位老天师、泥难山那位老罗汉的下场,你不清楚?” 第169章 此世不成,便活到五百年后 老监正一问,荀青衣无甚表情变化,轻声回道:“叩问长生路,何人不逆天。修为境界只要上了先天,已经得了些许天机,便都是在逆天。到了我们这个境界更是在夺天运,更是逆天。”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这一便是留个芸芸众生的变数,便是我等逆天叩长生的生机。” 老监正摇头道:“这是我道家的说法。” 荀青衣笑了笑道:“尽人力而后听天命,力不尽则憾,命不听则枉。事在人为,这是我儒家的说法。” 老监正幽幽道:“事在人为,事在人为,可成事者几人?” 荀青衣淡淡一笑道:“成者有一便足够了,即便无一,那就成个一。” 语气平淡,但字字豪气。 老监正道:“你荀青衣有这个气魄,否则也干不来上泥难山威胁齐白衣的举动。” 荀青衣笑而不语,挥手间,棋盘上棋子重新调入棋罐中,而后他重新落子。老监正随手一抓,两子落下。 荀青衣愕然,老监正哈哈笑道:“你荀青衣不是棋甲吗,那便一子对老道两子。” 荀青衣摇头失笑,但未拒绝,继续落子。 老监正又是两子落,轻声道:“泥难山上你以大衡十三州的上千座寺庙做赌,逼迫齐白衣与你下棋,输一子便毁去一座,赢一子便在蜀地新建一座,老道很想知道那一局谁赢了。” 荀青衣轻声道:“棋道上自是我更胜一筹,但我和他下的棋是儒佛之争。齐白衣金刚无敌,我破不了他的金刚境,被他怒踩了一百零八金刚印,至今还没消散。不过我也拿到了我想要的,算是平局收场。” 老监正并未惊讶,道:“你去泥难山拿的是后山八宝功德池里的龙鲤吧。” 荀青衣手中黑子一瞬间化作齑粉,脸色有些不好看,很快又恢复平静,重新抓出一字落棋盘,平静道:“老监正算到了?” 老监正轻轻一笑道:“我在摘星台观星,望天台观运,岭南余燕一直在我的观察之内,十年前岭南了一缕龙气,虽然被很快遮掩了,但岂能瞒得过老道的眼睛。” 老监正下了第二子后道:“岭南余燕小朝廷出了个身负龙气公主,你这余燕士子自然要想尽办法增强她的龙气。泥难山的八宝功德池中的龙鲤自幼吸食泥难山的功德气运,最大的那条已经有五百年了,已生龙相。 你想将龙鲤的潜龙之运融入余燕小公主体内,让她成为不折不扣的潜龙。 若有潜龙运,将来逢天下大乱,可借乱局渡劫化龙。” 荀青衣轻声道:“原本想要那条五百年老鲤,可惜泥难山不给,最后只能拼死抢了一条百年龙鲤。” 老监正摇头失笑道:“泥难山八宝功德池里的龙鲤食泥难山功德气运,将来是要作泥难山的天龙八部,那五百年老鲤更是被佛门定为千年后的南无八部天龙菩萨。 别说泥难山不给,就算给你了,你余燕能承担得了那五百年龙鲤的因果吗?” 荀青衣不再说话,沉默落子。老监正继续说道:“燕亡是天定,改不了的,你所做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荀青衣淡淡道:“我曾听过老监正算过大衡国祚只有三百年,是否属实?” 老监正沉默不语,连续落了两子,道:“你还是好好下棋吧,你已经大龙困浅滩,半死之局了。” 荀青衣轻轻一笑,黑子一落,棋面局势有所变化。老监正惊疑,再下两子,荀青衣跟下一子。 俩人没再说话,专心下棋,行棋半时辰,老监正举棋不定,嘴角抽动了两下。 荀青衣挥手间,黑白二子皆是散开,重新跳脱而起,回归棋罐中。 老监正叹了一口气,郁闷道:“老道两子下一子竟然还输了。” 荀青衣轻笑道:“棋盘是我的道,老监正的道在天上。” 老监正摇摇头道:“大衡国祚原是三百年,只是现在变了,天机紊乱,老道观天星两个月,算了两个月,只得了两个结论。” 荀青衣忙问道:“什么结论。” 老监正瞥了他一眼,冷淡道:“老道是大衡的钦天监监正,怎会告诉你这个妄图复国的逆贼。” 荀青衣没有生气,反而笑道:“若是好的结果,老监正定然不会不说,看来大衡可能没有三百年国祚了。” 荀青衣摘下腰间的酒葫芦,递给老监正,笑道:“知晓老监正好酒,这是从医仙谷取来的百年屠苏酒。” 老监正眼睛一亮,仰头喝了一口酒,满意道:“好酒,好酒,不愧是医仙谷酿的屠苏。” 荀青衣突然站起身,正色道:“大燕士子荀仲道请教老监正,敢问我大燕可还有复国之机?” 话落后,一揖到底,久久不肯直腰。 老监正摇摇头道:“没有。” 荀三甲仍是没有直腰。 老监正犹豫了一下,叹气道:“我约莫算到五百年后天下剧变,若是余燕能撑过五百年,那时便有一线之机。” 荀青衣直起身,怔怔无语,一脸凄凉。 还有五百年才有一线生机,五百年啊,他活不到五百年后啊。 天上雷鸣震响,很快便大雨磅礴。 老监正抬头看天,荀青衣的心境影响了天相,这滂沱大雨便是荀青衣的心境。 老监正望着这位三十年来几乎占据儒家风流,傲气不输任何人的荀三甲如此模样,一时间有些戚戚然,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这葫酒是好酒。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你余燕那位小公主应该去肺山,不然活不长。其余的,爱莫能助,你如果再得寸进尺,休怪老道赶你走。” 荀青衣起身,神色平静下来:“够了。” “大衡有变,未尝就没有我大燕的机会。我本来就要逆天篡命,若是成功,便再逆天一次。” “即便不成,我便活够五百年,去那五百年后复我大燕。” 荀青衣再次作揖,洒然转身,消失在了瓢泼大雨中。 荀青衣依旧是那儒家气魄第一,老夫子也稍逊。 老监正沉默不语,幽幽道:“你有余燕这个羁绊,否则你未必不能超过老夫子。” 第170章 动刀的理由 襄阳以南有湖曰南湖,南湖西侧是成滩成塘的芦苇荡,秋时能见到芦苇荡中飞絮飞。一到秋时,南湖周围的文人儒生或者闺中小姐们就会来此赏秋芦飞雪美景。其中以晋安王妃最为喜欢芦苇之景。她不仅喜欢秋时飞芦絮,也喜欢夏日芦苇荡的透青静谧。所以每年夏秋两季,晋安王妃都会来南湖夏观芦青,秋观芦雪。极寒冬月刚过不久,芦苇荡空空,其中芦苇早就被周围百姓砍折而去做了取暖的柴火,连绵十几公里的芦苇荡被砍折践踏的破败不堪。偏偏是这时节,晋安王妃来了。一队轻骑护送着一辆马车由坦途官道岔入一条小道,小道再行百米就到了芦苇荡。侍卫们在车厢之外的空地上摆置香案地毯,车厢内晋安王妃侧身而坐,正在看一本书,翻页时一手撩起鬓角青丝,古典雍容,风姿尤胜画卷上的仙家仕女。晋安王妃有两样东西冠绝昆州,一是绝美之貌,二是晋安王的盛宠。昆州百姓都知道晋安王最爱王妃苇青青,视为珍宝,尤胜两位世子。香案地毯摆置好后,晋安王妃将侍卫连同随行的两个婢女驱散到百米之外。她独自提裙下车厢,一袭青衣尤为贴身。跪姿而坐,无形中挤压出一个饱满弧线。她亲自点燃一尊檀香小炉,用红绳轻轻扎起三千青丝,仰首痴痴望着破败不堪的芦苇滩,眼中亦如此刻的破落芦苇滩写满了无尽没落。世人只知晋安王最爱王妃。只因她喜欢吃荔枝,晋安王便让昆州最精锐的青甲军八百里加急不辞辛劳的从极南快马运输荔枝,每次都会跑死十几匹健马,跑死数人,年年皆是如此。只因她喜欢养花,便收罗天下奇花种在了她的私院中。只因她喜欢读书写诗,便开襄阳诗会搏她一笑。在她的院子里建了一座最大的书楼,如今藏书过五万卷。只因她想念家乡,便在王府中复刻了王妃故居,还请了她家乡的厨师,每日为她烹煮家乡美食。在世人看来,她风光煊赫,恩宠无限,想要什么晋安王都会给。甚至说襄阳是她的,昆州是她的。可实情如何,就如市井百姓一辈子不会知道庙堂宫闱里的勾心斗角。这些,其实都不是她的。晋安王的爱,不过是装给天下人看的而已,那个极有野心的男子心中哪有情爱。他真正所爱的,挚爱的只有那九五尊位。她不过是晋安王推在人前的一层伪装而已。那座王府,那座襄阳城不过是她的囚笼。只有在这芦苇荡中,她才能享受到片刻属于她的自在。平日里她享受半天的自在,今天只有一个时辰,两个侍女姗姗而来,恭敬道:“王妃,我们该走了。”晋安王妃收起了脸上的忧愁落寞,恢复了端坐雍容,拿起香案上自己所写的一手诗,身后的侍女抬眼想看,只看了一句:愁思枯苇一样凄。便被晋安王妃揉碎成团,扔进了浑浊水中。她款款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向马车。侍卫们上前要收起香案,被晋安王妃拒绝了:“就让它们留在这里吧。”轻骑护送着马车离开,不是回襄阳,而是顺着官道往北而去。……襄阳城外十里,大雪龙骑军营地,主帐中李景源端详着桌子上已经湿透破碎的宣纸,正是晋安王妃揉碎扔掉的那张。晋安王妃出城便被罗网暗谍盯住,跟了一路,最后捡回了这张遗弃的废纸。李景源轻笑道:“字写的不错,诗也不错,不愧是才女,只是好重的怨气。”赵高疑问道:“这苇青青不是晋安王最爱的王妃吗,怎有如此大的凄怨。”李景源呵呵一笑:“你觉得晋安王是什么人?”赵高笃定道:“野心家,毋庸置疑的弄权之人。”李景源轻声说道:“当年众王夺嫡,晋安王时运不济,棋差一招,才落到如今的藩王之位。即便如此他深耕二十六年,将昆州经营的铁板一块,衡顺帝都找不到发飙的理由。这样一个城府之深、手段之奇的人物怎么可能会让全天下都知道自己的弱点。”李景源瞥了一眼愁诗,哼了一声道:“晋安王若真宠爱这苇青青,只会把她深藏府中,绝不会让人知晓。”赵高立马明悟道:“难道这苇青青是晋安王故意制造出来的弱点,一个有弱点的人,总会让人放心,尤其能让衡顺帝放心。”李景源点点头道:“应当如此。”袁左宗问道:“殿下可猜到苇青青此时北上是为何?”李景源手指敲桌不语,旁边的袁天罡淡淡道:“她应当是晋安王为殿下找的理由。”李景源眼中陡然迸射精光,笑道:“说的不错,全昆州都知道晋安王最爱苇青青,若是苇青青死在了昆州江湖人手中,晋安王发飙便是理所应当。只不过苇青青要怎么死才能将整个昆州江湖拖下水呢。”赵高冷笑道:“听说苇青青美貌冠绝昆州,还登上胭脂榜,这样的女子说舍就舍,晋安王不是一般的冷血。”袁天罡带着淡淡杀机说道:“也可见晋安王野心之大,晋安王肯定是殿下将来问鼎皇位的拦路虎,最好是杀了,以绝后患。”李景源轻声道:“杀是肯定要杀的,但最好不是我来杀。”赵高说道:“晋安王这次买马很不寻常,说不得是按耐不住了。让罗网暗谍和不良人秘密调查昆州,找到晋安王谋反的证据,然后将消息捅给锦衣卫,让衡顺帝去杀他。”李景源点头道:“试试吧,不过以晋安王的城府,恐怕没那么容易找到。”李景源随手一挥,桌上愁诗化为碎纸,飘到地上。众人离去后,赵高突然来了一句:“殿下,那苇青青长得极好,死了太可惜了,要不要我替殿下抢了,藏起来,供殿下取乐。”李景源愕然,赵高又说道:“殿下放心,我亲自出手,绝对不会失手,也不会被发现。”李景源无奈道:“那苇青青是我灭掉昆州江湖的借口,你抢了,我还有什么理由大开杀戒。”赵高说道:“那是晋安王的事,苇青青没了,让他再找。他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有一个是从小养大的干儿子,让他拿那干儿子做借口。再不济就拿亲儿子,他这种枭雄,应当舍得的。死了儿子,同样是极好的动刀理由。”“晋安王妃算是我婶子。”“那更好了。”“滚。” 第171章 张口噬人 七日之后,昆州大地震。 一则震动了整座昆州的消息以迅雷之势从昆州一路传出。 晋安王最宠爱的王妃苇青青在霄云城书剑乐府中被残忍奸杀,而行凶者多达十人,俱是昆州江湖大势力的公子。 而且数十人亲眼目睹了这十个江湖势力的公子哥从苇青青的房间衣衫不整的走出,无可辩驳。 这个消息以迅雷之势,传遍整座昆州。 同一时间晋安王的大公子霖郡王前往十凶之一的苍云派报仇,死在了苍云派,头都被斩掉,再度引发了昆州地震。 李景源收到这个消息时人都有些懵,他知道苇青青必死无疑。但没想到晋安王这般狠辣冷血,竟让这位明媒正娶的王妃以这般不体面,几乎残忍的方式落幕。 更想不到的是一个苇青青还不够,竟然还加上了从小养大,视如已出的干儿子。 看着密信上的消息,李景源都感到了一阵寒意,晋安王的这份冷酷不亚于衡顺帝,难怪当年他能和衡顺帝一较长短。 赵高突然走入营帐,禀报道:“刚接到消息,晋安王披麻戴孝出城了,大张旗鼓的朝着我们这边来了,身后有襄阳城数万百姓跟随。” 李景源目光一闪,深吸一口气道:“好一个晋安王,通知白熊,准备开拔。” 李景源捏碎迷信,大步流星的出了营帐,骑着照夜玉狮子,铁鹰锐士随行,奔出了营区。 没走五里,便碰到了白幡开路,黄纸漫天的队伍。 晋安王骑着挂白健马,身披丧服,满脸悲戚而来。 近了五米,晋安王翻身下马,步行至两米处,轰然跪地,声音悲愤道:“臣,晋安王李元夔请太子殿下为亡妻亡子主持公道。” “请太子殿下为王妃、郡王主持公道。” 晋安王身后的军卒以及鸡鸣巷的文人儒生全部跪地,同样悲愤声凄。 再之后随行百姓们纷纷跪地请太子主持公道。 李景源眯着眼,晋安王这一跪,昆州江湖没了。 晋安王将舞台准备好了,该轮到他上场唱戏了。 李景源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搀扶晋安王,神情悲痛道:“王叔,我刚收到消息,你放心,我一定会为婶婶,为霖郡王报仇。” 晋安王再次跪地感谢。 这场戏演的差不多后,李景源和晋安王走至无人处。 晋安王平静道:“王妃和郡王之死已经传向天下,今日我跪求太子主持公道之事也会以最快速度传遍天下。 我已花了大代价请来百晓堂的人,他们此刻就散布在昆州江湖,我给了他们昆州江湖势力作恶的证据,他们要确认后会传遍天下。” 晋安王手中递出一张纸,李景源接过看了一眼,脸色一变。晋安王说道:“这几个势力中有魔教之人,魔教会出一位法王和三位旗主。但你不能杀法王和三位旗主,其他魔教人你随便杀。” 李景源沉声道:“你和魔教有勾结?” 晋安王淡淡道:“不是勾结,只是互相利用而已。王妃和郡王之死,是你名正言顺的动刀理由。可即便有此理由,你屠了整座昆州江湖的行为依旧凶残了些。但若是加上江湖人恨之入骨的魔教,你大开杀戒便能被接受。 李景源赞叹道:“王叔好手段啊,不过为了名正言顺让我动刀,你舍弃了最爱的王妃和器重的郡王,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晋安王面无表情,轻声道:“你要屠整个昆州江湖,若没有捅破天的理由是不够的。我最爱的女人被凌辱奸杀,最疼的儿子被斩首,我发疯请求、逼迫太子大开杀戒才说得过去。” 李景源淡淡道:“王叔,这话骗骗其他人还行,骗我可不够,我要听实话。” 晋安王哈哈一笑,随后说道:“苇青青这个女人有问题,当年她故意接近我儿子,我调查过她的身份,查不出问题来。但查不出问题才是问题。本来是想杀了她以绝后患的,但又想了想,她若真是有人故意推来,就算杀了她,还会有第二个,所以我先娶了她,将她好好的养在王府中。 养了她这么多年,给她无限风光,她死的不冤。 至于霖郡王。 晋安王冷哼了一声道:“我待他如亲子,他却想要我儿的世子之位,这几年昆州军中支持他的人不少,甚至都开始拉拢大弩青冠郎,他该死。” 李景源点点头,和他所想大差不差。 李景源轻轻一笑道:“时间不等人,我要出发了。昆州江湖屠灭之日,王叔会得到你想要的。” 他勒马调头,奔向已经整装待发的大雪龙骑军。 李景源策马归阵,对赵高说道:“让暗谍做好准备,五日之后,传圣旨。” 赵高轻声道:“殿下放心,早已安排妥当了,圣旨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向天下。” 李景源根本没有上奏衡顺帝,哪来的圣旨。 自然是要伪造圣旨。 他和衡顺帝都撕破脸皮了,又怎么会在意多加一条伪造圣旨的罪名。 圣旨内容自然是奉衡顺帝之命铲除昆州江湖,让衡顺帝也替他承担一部分大开杀戒的骂名。 他哈哈大笑,挥鞭起马,意气风发。 “先屠昆州十宗,再扫灭昆州其他江湖势力。” “是。” 大雪龙骑军兵分十路,朝着昆州十宗举刀而去。 而李景源带着铁鹰锐士奔向了昆州江湖执牛耳的书剑乐府,会一会那魔教法王。 李景源在昆州等了近二十日,终于张开了凶残的獠牙。这一口咬下去,天下江湖又要去一州。 李景源走的第二日夜里,一袭青衣入了襄阳城。 荀青衣出京城之后,便步履未停的赶来了这座千年襄阳,走在鸡鸣巷中,听着两边屋子传来的细微读书声,轻轻摇首,道了一声:不读春秋大义,终究是歧路。 读书为何? 都说为明事理天心。 但这是圣人说的。 能做到的也都是圣贤之流。 读书人也是人,寒窗苦读十年,读个利禄之实不为过。 但读书人读个名利二字也是有要求的,起码要读春秋大义。 明理和名利,音差不多。但两字之别大相径庭,离了十万八千里。若是再连心中大义都没有,也就不是读书,和武人弄枪执刀没甚区别了。 他走到巷尾草庐,轻轻推门而入。 东方乐坐在茅草凉亭,他没在读书,靠在椅子上仰头望月,也不看荀青衣,淡淡说了一句:“你是来杀我的?” , 第172章 鼎盛春秋 今晚月圆正好,东方乐罕见的没有读书,靠椅赏月。桌上有半壶自己酿的老酒,还有放着一碟已经不怎么新鲜的花生,饮酒赏月,悠然自在。荀青衣缓步入草庐,在东方乐说出你是来杀我的这句话时,荀青衣眉头微皱,拱手行礼后,淡淡道:“大燕士子荀仲道特来借东方前辈的大儒气运。”东方乐微微颔首,平静道:“我重回大儒之日时就隐约有感觉了,只是没想到来的会是你。”东方乐轻酌一杯酒,捏起一粒灰黑花生放入口中轻嚼起来,看向荀青衣,继续说道:“借别人的气运破禁锢于礼不合,于义有缺,以你的气魄不应该这么做?”荀青衣淡淡道:“我不过亡燕的落魄士子,国亡礼不存,我的义从来都是国之大义。”东方乐笑了起来,略带欣赏的道:“以身为国,此乃读书人最大的义。”春秋大义,一开始写的就是国之大义。荀青衣的大义便是春秋大义,所以他瞧不上鸡鸣巷中那些不读春秋的读书人。话音刚落,东方乐目光凌厉起来,他自躺椅上站立起来,年已古稀却不见任何年迈疲态,气势更是足如高山大川。他缓缓道:“我东方乐虽告老,结庐人间二十二年,不问庙堂江湖。虽对衡顺帝不满,对皇室不满,但我依旧是大衡的儒士。你有国之大义,老头子也不缺春秋大义。”“你想借老头子的大儒气运破境复国,老头子可不会答应。”荀青衣点点头,淡淡道:“大儒之义合该如此。”他一步踏出,整个草庐剧烈震动,有黑白十九纵横而出。东方乐抬手一按,十九道黑白纵横定在原地,有无量浩然气自草庐涌出,荀青衣困在原地,他沉声道:“老头子结庐二十二年,这草庐一天地也不是说着玩的。”荀青衣面无表情,一步踏出,如有万千丝拽着他,不让他向前。步虽慢,但坚定如山,那浩然丝线根根断裂。“我自龙庭饮君酒,千秋皆入喉。我自崂山携君恩,青山映白首。”……“此生已有春秋志,纵死犹闻蝶骨香。”余燕龙庭中余燕皇帝亲自为荀青衣斟酒寄行,他携余燕所剩不多的气运自崂山而出,那年他二十岁。再回时龙庭那位待他如子的明德皇帝走了,大半生的郁郁不得志用了最后心血留下了一位赋志龙气的小公主。小公主爱花,尤爱蝶骨花。荀青衣回龙庭教导小公主半年春秋。半年后,荀青衣再出崂山,走前小公主送了他有一捧蝶骨花,还大人模样的说:我是大燕的女王,我不能有爱好。所以不过五岁的小公主,将她的爱好送给了荀青衣。荀青衣得两代余燕皇恩,岂不夙夜,报君黄金台。每一次落足,草庐中的浩然气便暗淡一分。草庐天地如同结界一方,东方乐是此间仙。但困不住春秋鼎盛的荀青衣,行了二十步,走到东方乐身前。他一指轻轻点出,东方乐眉心多了一个血洞。东方乐苦涩一笑,不顾眉心血洞,重重一叹,转身回到木椅上。再喝一口酒,撮一粒花生,口中念叨着:“我少小离家求学,本意只想做个经学家,走万里路,再读万卷书,能够训诂注疏就好。那成想万里路生了个为民报国志……”说着说着越是含糊不清,终是永远合眼了。荀青衣恭敬一拜,沉声道:“儒生荀仲道送东方大儒。”荀青衣取出白玉匣,拿出了洁白丹丸,荀青衣以洁白丹丸取走了东方乐身上的大儒气运。他抬头看了一眼王府方向,踏空消失。不久后,晋安王来到了草庐,凝视东方乐尸体许久,久久不语。他身后的大弩青冠郎主将金鹏讥笑道:“要说杀人还是读书人最狠毒,尤其是读书人杀读书人,比谁都肯出力气。东方乐都结庐归隐,不问世事了,荀青衣还要杀他。文人相轻这个臭毛病,比妇人相妒还无药可救。”晋安王冷道:“闭嘴,你懂什么?”金鹏立马闭嘴,不敢再说话。右侧张文白轻笑道:“金将军说的不无道理,但这次不同,荀青衣归为儒家第一气魄,岂会因为文人相轻就杀人。”金鹏不解,晋安王幽幽道:“东方乐的死早已定下,只是谁能想到他偏偏在这几日重回大儒境。若是早知这一点,这买卖不能做,亏了啊。”张文白喝了一口酒,淡淡道:“东方乐纵是大儒,可惜不为王爷所用。时至乱世之际,他不出力,还不如荀青衣的一句承诺。”“若是荀青衣成功了,一个无用大儒换四个春秋君子,王爷是赚了。”晋安王沉默不置可否,半晌后道:“你觉得荀青衣能成功吗?”张文白捏着手中的酒葫芦,轻声道:“逆天篡命天理不容,没有一成胜算。但今天我看到了他的鼎盛春秋,起码有两成胜算。若是再加上他此前所说谋划,胜算接近四成。”晋安王感叹道:“快接近一半胜算了,有赌的必要。”张文白点点头,又看了一眼东方乐实体道:“活着用处不大,死了或许更有用。他不是喜着草庐天地吗,就将他葬在这里。他的死讯瞒着,对外就说东方乐闭关修经。若是王爷想要更多的负笈之士,可以假传东方乐闭关之后要收关门弟子的消息,想必会有不少有真材实学之士前来襄阳城,王爷可招揽之。此计风险很大,只能在乱世之际使用。”晋安王轻笑起来道:“便这么做。”十日前,天下多了一个大儒。十日后,天下又少了一个大儒。麓山之上,鸿霞书院后山中,老夫子躺在摇椅上,手中摇着乡野老农才用的蒲扇,悠闲哼着不知名的乡野小调。忽地老夫子脸色微变,作为儒道第一人,他感知到了儒家气运变化,知道那复大儒的东方乐死了。只是奇怪的是东方乐的大儒气运为何没有回归儒家圣庙。手中蒲扇一扫,有磅礴浩然气化出一条波澜长河。波澜涌动的浩然长河中显现出一个苍老虚影,虚影怒吼道:“老夫子,你还敢不通报就显现圣庙气运。”“聒噪。”老夫子不耐烦的又是一扇,一股凛冽罡风直接扫灭了圣庙守护人的虚影。气运飘渺无迹,老夫子却能以自身浩然气显现千里之外儒家圣庙长存的儒家气运。天下儒生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老夫子。老夫子修为近圣不是传言。 第173章 姜规矩 儒家气运长河波澜壮阔的流动,老夫子一眼便看出了其中关键,神情复杂起来,喃喃道:“是你啊,荀仲道。逆天而行,你的气魄确实比老夫大。” 气运长河忽地一震,正在消散,老夫子眉头一皱,冷冷道:“荀仲道敢走这条路说不得也是你们撺掇的。” 气运长河剧烈翻滚起来,看到了气运长河的底部有一只纯白手掌,这只手掌探出气运长河,抓向老夫子。老夫子不客气的一扇落下,纯白手掌咔咔破碎。 “连圣人意志都动用了,被我猜中了吗?” 气运长河中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老夫子,你好大的胆子,连圣人意志都敢不敬。” 老夫子霸气回道:“少拿圣人说事,你们还不配,滚回去。下次再惹老夫不痛快,老夫拆了圣庙,圣人意志出面也无用。” 老夫子随手一抓,桌子上飞来一块香蕉,投入了气运长河消失,隔着千里将儒家圣庙的守护人打成重伤。 老夫子冷哼一声,任由气运长河消散。 这时一道儒衫中年人几乎是瞬移般出现在老夫身前,恭敬作揖,轻笑道:“老师,你又和圣庙的人起争执了?” 老夫子躺回躺椅中,摇着扇子,哼道:“一群仗着圣人恩荫的废物,说起他们就来气。” 儒衫中年人哑然失笑,无奈道:“圣庙也不全是这种人。” 老夫子不爽道:“就因为里面还有几个真正的儒士,我才没有拆了圣庙。” 儒衫中年人一脸苦笑,身为儒士却扬言要拆掉儒家圣人的供庙,全天下也就老夫子敢这么说了。无奈道:“老师,这话还是少说吧。” 老夫子瞪了他一眼,不爽道:“怕什么,就算圣人还活着我也敢这么说。” 儒衫中年人摇头苦笑,赶紧转移话题:“是什么事惹的老师如此动怒?” 老夫子神色微微凝重,沉声道:“荀仲道那小子杀了东方乐,夺走了东方乐的大儒气运,他应当要借运强行破境。” 儒衫中年人脸色微变,沉声道:“气运无法收集,荀仲道即便是巅峰大儒也做不到这一点吧。” 老夫子道:“他当然做不到,便是第四境也不一定能做到。不过这世上有几样东西是可以做到的。 其中最容易得到的应该就是皇宫里的圣人丹。” 儒衫中年人眉头一皱,轻声道:“老师这圣人丹是何物?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老夫子淡淡道:“圣人丹是由一缕圣人意志所凝的丹丸,虽然只有一缕但也足以聚集儒家气运。 大衡开国时,圣庙为了能压过佛道两家,送上了这颗圣人丹,此丹一直由钦天监历代监正代为保管。” 儒衫中年人恍然大悟,而后又皱眉道:“当今的监正吴袁州可是陆地神仙,再加上钦天监的群星大阵,荀仲道没那么容易抢到圣人丹吧。” 老夫子瘪嘴道:“要是抢来的,此事早传遍天下,应当是衡顺帝那小子和荀仲道暗中做了交易。” 儒衫中年人沉声道:“荀仲道几次刺杀衡顺帝,衡顺帝也愿意和他做交易?” 老夫子瞥了他一眼,哼道:“让你小子别天天躲在二层楼读书,脑子都读成榆木脑袋了。” 儒衫中年人苦笑着作揖。 老夫子不耐烦的摆手,训斥道:“我最瞧不上你的就是你这一身的臭规矩。” 儒衫中年人轻笑道:“规矩,方圆之至也。” 老夫子冷笑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规矩在心不在行,心有规矩,便不会越矩。心无规矩,你再多的遵礼重道也不过表面文章。 人人称你姜规矩,你还真张口闭口讲规矩啊。” 鸿霞书院大先生,老夫子的大弟子姜文渊,以规矩之说名扬天下,因此得了个姜规矩的名号。 他讲规矩已经到了非人程度,房间任何一物都摆设讲究,几乎到了死板僵硬的地步,一笔一砚一椅一榻一炉一书,十几年如一日不曾变更位置丝毫。 幸亏他只讲自已的规矩,否则没人受得了。 姜文渊无奈道:“弟子之规矩皆发乎于心。” 老夫子颇为不耐烦,一挥扇子,姜文渊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姜文渊再出现时已经出了麓山,耳边传来老夫子不耐法道:“老夫看你就烦,去行万里路,什么时候戒掉一身臭规矩再回来。” 姜文渊愕然,满是无奈道:“老师,您起码把我的书给我啊。” 空中掉下一本无名古书。 姜文渊将书插在腰上,朝着麓山方向深深一拜。结果脑袋猛地一低,起了个大包。 “滚蛋。” 耳边传来老夫子的怒骂,姜文渊捂着脑袋,幽怨无奈,双目茫茫,不知去何方。驻足片刻后,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垂首离去。 老夫子继续摇着蒲扇,这时有一黄衫女子款步而来,她容貌文静,长的很有修道人的清气,行走间竟有云淡风轻之感,犹如隐居世外的仙子。 她来到老夫子身前,恭敬一拜,道了一声老师。而后坐在桌旁,熟稔的取茶煮茶,一看就是茶道行家。 老夫子接过绿玉茶杯,满意饮茶,笑道:“还是小二姐好,不像你那师兄惹人烦。” 鸿霞书院二先生谢道筠,老夫子收的唯一女弟子。 她以诗文称雄,注经训诂更是大家,更令人称颂的是棋道,是棋甲荀青衣亲口认可的完胜手。 谢道筠棋风平和,行棋手法既无诡谲,也无煞气,几乎手手坚实平稳,极少出现让人眼前一亮的妙手。但往往才入中盘时便会发现她的棋局毫无破绽,无法下手,与她下棋到了中局大多盖子而投,是谓完胜。 她曾与荀仲道连下三百局,从这位棋甲手中扣出五十胜,被荀仲道称之为最难缠的对手。 谢道筠如今已代师授课,成为鸿霞书院的女山长。 当世公认的女子第一人,便是现如今的长公主李白衣都略输一筹。 谢道筠莞尔一笑道:“大师兄虽然规矩多了些,但也不至于惹人烦。老师今日让大师兄去行万里路是不是有深意。” 老夫子叹了口气道:“你师兄就是规矩太多了,还都是书中的礼教规矩。那玩意有就行,不是非得天天挂在嘴边。 他那榆木脑袋只知道在二层楼中读书,有时候半年都见不少一面,再这么下去迟早成书呆子。” 老夫子轻摇蒲扇,仰天叹道:“他要懂得不是礼教规矩,而是天地规矩。 礼教规矩是约束人的枷锁,他若不能斩掉一身枷锁,这辈子读再多书也无用。 他书读的够多了,该去行万里路了。不见世俗,便不明天心。不明事理天心,读书何用?” 谢道筠轻笑道:“老师要让大师兄明悟事理天心,老师是想让大师兄做圣贤啊。” 老夫子幽幽道:“老夫迟早要走的,老夫走了,圣庙不会放过书院的。只有你大师兄再进一步才能护住你们这些师兄弟。” 谢道筠神色戚戚然。 老夫子用蒲扇敲了敲谢道筠的脑袋轻笑道:“傻小二,老夫在人间待了这么长岁月,再不走,圣庙里那几位圣人都会看不下去的。” 老夫子呢喃道:“老夫并不在乎圣人,之前想着走之前将圣庙推了,将那几个蠹虫一并杀了才好。 可圣庙倒了,儒家气运便是无根浮萍,迟早被道佛两家抢走,如此就愧对天下读书人了。” “你大师兄挺好,三十年博观而约取,再万里路后厚积而薄发,我走之前或可做儒家未来魁首。 老夫本来看好荀仲道,他的气魄比我都大,可惜他的春秋大义只为复国,心还是小了些。” “小便小吧,儒家自老夫之后,总得有拿得出手的儒生,不然岂不让佛道两家那几个老怪物笑话。 你大师兄算一个,荀仲道也算一个,他们都有自已的劫,他们俩人有一个破劫。老夫才能走的安心些。 若两个都能破劫,儒家或可压一压佛道两家。 不过难啊,这一世仙魔纷至沓来,又多了个千年难遇的黑帝星,说不得要斗个人间破碎。” 第174章 公羊君子 霄云城是昆州三大城之一,此前排在第三位置。后来天下闻名的书剑乐府落户霄云城,让霄云城从第三跃到了第二。 霄云城外的官道上尘土飞扬。 官道上所有马车行人听着让人胸闷的铁骑声,都脸色发白地移到两侧,一支气焰彪炳的重骑一冲而过,惹人注目的是漆黑重骑当首是与众不同的红甲白马。 李景源几乎没有停驻,快马加鞭,用了两日时间赶到了霄云城。 马蹄声如雷,城门卫卒与拿路引入城的商贾百姓都不约而同望看过去。 卫卒们还算有些见识听出雷鸣铁骑声,张目瞪眼看到铁鹰锐士冲刺而来,顿时神情凝重起来,一人赶忙去报知城门小尉,其余人等都喝斥老百姓暂停出入城门,全都闪避到了两旁城墙下。 这支城门卫卒并不普通,面对声势惊人的重骑竟然没有退让,虽然惊惧,但依旧持矛挡路。 因为王妃惨死,霄云城进入了严格的封锁状态,只进不出。 这些霄云城兵卒若是在此时失职绝对是死罪,甚至祸及家族。 其中有权佩刀的伍长,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低声道:“不是我们昆州军,昆州能有如此重骑的,恐怕是当今太子的铁骑。” 今天天气本就炎热的很,守城伍长不自觉的吞了口水,润了润被这老天爷折腾得冒火的干燥嗓子。 上前两步,刚想喊话,有一黑甲将军先一步冲到城门口,凶厉的煞气冲荡而开,那身形不算疲弱的伍长就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这名黑甲黑马如同杀神的铁面将军冷声道:“让开!” 两股颤颤的伍长颤声道:“敢问可是太子亲军?” 李景源抬头看了一眼城头匾额上云霄城三字,抿起嘴唇,一骑冲入,根本不管守城军卒。 司马错一鞭子抽开伍长,领军冲城。 城门口霄云城精锐正在集结,便见到李景源单骑冲入。有一魁梧的守城校尉立马上前,但他刚要出声,一物横空掠来,气势如惊虹贯日,斜插入在他身前青石板地面中。 是一口宽大的玄黑重剑,他只要再上前一步,就要被这口重剑刺穿身体,他吓得呆若木鸡,愣神的功夫。司马错快步冲了上来,扔给了守城校尉一枚兵符,朗声道:“太子驾临,所有人跪迎。” 守军校尉见到手中兵符,又看了一眼红甲李景源,噗通跪地:“霄云城守军校尉陈三斤,参见太子殿下。” 数百守城军卒立马跪地参拜,周围的百姓们慌忙跪地,不敢抬头。 李景源冷冷道:“霄云城守城军立即封城,从此刻起不准进不准出,但凡进出一人,霄云城守城军皆斩。 冷酷的声音让守军校尉和守城军卒后脊发凉,瑟瑟发抖。 守城校尉立马磕头朗声道:“陈三斤领旨。” “驾!” 李景源跃马而出,守城军卒立马散开。 司马错抽起自己的重剑,带军洞穿城门而出,直到这支黑甲铁骑不见踪影,大气不敢出的所有人才总算如释重负。 守城校尉着急忙慌的大吼道:“快,封城,立刻封城。” 守城军卒慌忙的开始关闭城门,将城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李景源带着黑甲重骑在霄云城大街上狂奔,沿途百姓骇然避让,铁骑走后,百姓间议论纷纷,基本都知道这支铁骑肯定和几日前王妃之死有关。 书剑乐府坐落在霄云城的西边,圈地围庄,里面建起了成片成片的亭台楼阁,雅苑园墅,规模之大,仅次于襄阳的晋安王府。 此刻书剑乐府面前围着霄云城的精兵,王妃死在书剑乐府,书剑乐府自然难辞其咎,更何况还放跑了奸杀王妃的十个二代,书剑乐府这次不死都得脱层皮。 铁鹰锐士呼啸而来,驻守此地的昆州偏将立马快步上前。这偏将竟还是熟人,正是当初晋安王派遣随李景源入甘州的五千青甲军将军赵骆。 只是不知为何这位战场骁勇竟落得个守城将军之职。 赵骆单膝跪地,沉声道:“末将参见太子殿下。” 李景源瞥了他一眼,没有叙旧,沉声问道:“书剑乐府的人没离开吧。” 赵骆回道:“除了暗害王妃的十个二代被各家强者救走之外,无人离开书剑乐府。” 李景源点点头,沉声道:“你们继续围住外面,里面的人胆敢出来,杀无赦。” 赵骆目露凶光,若不是没有军令,他早就想杀进去,为王妃报仇。 李景源目光泛冷,猛夹马腹,绝世白驹一声长嘶,直奔而出。踏着石阶而上,马蹄砸在书剑乐府的朱红大门上,一轰而踏,砸碎了厚重木门。 马踏朱门后,策马长驱而入。 铁鹰锐士紧随其后,踏入书剑乐府。 书剑乐府正当中有一座重檐歇山顶的碧瓦客堂,正大门口的两根朱红廊柱上有儒家君子所写楹联。 客堂之上挂有匾额,上有篆体写就的书剑堂三字。 再往里中堂之上挂着一幅誉满天下的公羊问剑图。 书剑乐府以书与剑二绝闻名江湖,书是【公羊传】,剑是【止戈剑】。 传承自百年前的名士公羊疏。 公羊疏曾是儒家高士,后游历天下至北狄,亲眼见到了北境战乱下北境百姓的困难,毅然投笔从戎,在北境战场杀北蛮二十年。 与战场上坚守文胆,破境升君子,也与杀敌中创出了自成一派的止戈剑法。 北境乱局止息后,他放弃了朝廷的招揽。继续游历天下,用了三十年时间写就了集兵、儒两家思想于一体的巨着【公羊传】。 据说此书完成之时,有三位大儒前来拜读,据说圣庙都来人,请公羊疏入圣庙礼赞。 公羊疏曾携【公羊传】上麓山,请老夫子品书。 老夫子评下一句:百年书,可青史留名。 老夫子一句点评,【公羊传】因而名动天下。 公羊疏在他晚年时不断完善止戈剑法,使其达到了地品中的境界,成了江湖上难得的绝妙剑法。 公羊疏晚年时收了个关门弟子,便是书剑乐府的上一任府主东台侠。 东台侠自幼跟随公羊疏,得了公羊疏儒、剑两道传承。在公羊疏逝世后,独自闯荡江湖,以书剑二绝成功继承了他老师公羊君子的名号。 书剑乐府能有如今的鼎盛属实是东台侠打下的坚实基础。 书剑乐府自东台侠起势,他的儿子东台益青出于蓝胜于蓝,将书剑乐府推到了如今的鼎盛之势。 第175章 止戈剑当为杀人剑 书剑客堂中,将书剑乐府发展到如今鼎盛光景的东台益此时头疼的不得了,三天前那一晚的场景至今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一闭眼就是苇青青的凄惨死相,这几天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身旁走来一个端庄女子,模样中等,面色多英气,少了些女子本该有的风情媚意。唯一值得赞叹的是玲珑身段,双长腿尤为紧绷弹性,颇有嚼头。她没有说话,轻轻按揉东台益的太阳穴,为他梳压。东台益伸手握住了这位和他风雨同舟二十年的贤妻手掌,轻拍宽慰道:“英妹,不用担心,王妃之死非我们之过。晋安王是个贤明王爷,他不会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况且书剑乐府对他还有大用,不会赶尽杀绝。”端庄女子淡淡应了一声,眉头皱而不散,依旧沉默寡言。昆州人都知道书剑乐府有个精明强干的女诸葛,东台益有一个贤内助,说的就是这位曹兰英。曹兰英本为灵州曹氏镖局的长女,自幼习武,打小就是个精干性格。后来镖局得罪了灵州一伙悍匪,被灭了门,她侥幸才逃出生天。为了报灭门之仇,曹兰英游历江湖,苦练剑法。在这过程中结识了东台益,东台益被曹兰英的英武性子吸引,死缠烂打追着不放。俩人共同游历江湖三年,日久生了情愫。曹兰英在剑法有成之日突然不辞而别,留下了一封书信,说去报仇,若是能活着回来,她就嫁给东台益。东台益知道曹兰英此去九死一生,他不顾一切前去助力。等他赶到匪寨时,匪寨上下几百人全都死绝了。他永远记得那一天,曹兰英浑身是血的走向东台益,只说了一句:你还要娶我吗?东台益就这般娶了曹兰英,这期间也有东台侠的阻挠。东台侠早已为东台益选定了一个江湖豪门的千金,怎会允许他娶一个无根无萍的江湖女。是曹兰英跪在书剑乐府门前足足半月,差点跪死,这才感动了东台侠。书剑乐府能有今日鼎盛有一半源自于这位女诸葛,便是书剑乐府西迁霄云城都是她一手推动的。忽地门下弟子狂奔至客堂,汇报了李景源马踏朱门,强势闯府。东台益蓦然起身,牵着曹兰英急匆匆向外走去,书剑乐府的弟子们从四面八方集结而来,在府中心的练武大场前拦住了李景源。东台益看着黑色重骑,看到了当首的白马红甲,心头一颤,心中已有猜测。他上前两步,拱手道:“敢问可是太子殿下?”赵高冷道:“太子殿下驾临,还不跪迎。”东台益立马跪地叩首,书剑乐府众人也全部跪地叩拜。不少人都在瑟瑟发抖,都听说过李景源在甘州的凶残事迹。李景源面无表情道:“晋安王妃死在你们书剑乐府,此罪一。书剑乐府勾结魔教,滥杀无辜,意欲颠覆大衡,此罪二。两罪并罚,本宫判书剑乐府死罪。”东台益蓦的抬头,不敢置信,连忙道:“太子殿下,晋安王妃死在书剑乐府是事实,我不辩解。但是我书剑乐府没有勾结魔教。”李景源目光平静的看向东台益身边的曹兰英,平静道:“曹兰英,你的身份已经查清了,魔教十旗之锐金旗旗主。”东台益立马摇头道:“不可能,我妻子不可能是魔教旗主。”曹兰英面无表情,没有说话。赵高跃马而出,身形闪烁间,来到曹兰英身前,五指如钩狠狠按下,要抓碎曹兰英的脑袋。东台益救妻心切,一指探出,以指做剑,夹杂着剑气阻拦,结果被赵高一脚踢飞出去。一个宗师也妄想拦住一位天象武夫。赵高探手而下,曹兰英也于瞬间出手。她以手为剑刺在了赵高掌心中,颇为强悍的剑气竟是抬起了赵高的手掌三寸,趁机向后翻滚,迅速后撤。赵高冷笑,右手虚空一抓,掌中生出如渊般的吸力。曹兰英的身体竟是动弹不得,像是被无形丝线扯拽住,身不由己的飞向赵高。东台益疯魔一般冲来,腰间传自师爷,曾经杀过三千两百北蛮的止戈剑铿锵而出。止戈剑的宗旨为止戈生合,这是一门很奇特的剑法,剑招多为下他人武器而不伤性命,真正的杀人招只有五手。赵高嗤笑一声,随手弹指,一股巨大劲道反弹入剑,几乎握剑不住。丹田气海翻腾的东台益踉跄后退几步,眼神惊骇,但瞬间东台益目光又坚毅,再次踏步而出,口中诵读【公羊传】中止戈篇诗句:“止戈为武信其然,我泽如春经略宣。”止戈剑上起浩然,剑气如森,竟是出了些许剑意。这便是止戈剑的强大之处,配合【公羊传】中止戈文章诗意,可两两叠加,以止戈文章诗意化出剑意。虽有取巧之嫌,但不失正途。古来儒家剑客都以此法入剑道,最有名的便是两百年前的儒剑仙。东台益再出一剑,正是五手杀人招之一,剑出杀意浓,锋芒不错。赵高连续三指落在止戈剑上,这口经过公羊疏以止戈剑意淬炼数年的宝剑断成十多块,赵高再挥衣袖,磅礴气机打飞了东台益,口中鲜血泉涌,倒地重伤。赵高冷笑道:“止戈剑意太弱,若是那公羊疏施展止戈剑或许还有些看头。”观战的邓太阿摇头讥笑道:“所谓止戈,应当是杀人剑才是。止戈的唯一解法只有杀人,杀到别人不敢举剑便是止戈。创出止戈剑的公羊疏虽有才情,但也不过如此。”李景源轻笑道:“公羊疏是儒家君子嘛,读书人多是妇人之仁。”赵高扣住了曹兰英的脖子,东台益气急,怒发冲冠,挣扎而起,怒吼道:“太子殿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李景源无视他,目光平静看着远方,淡淡道:“再不出来,本宫杀了这锐金旗旗主。”话音刚落,赵高狞笑起来,五指用力,捏的喉骨咔咔作响。曹兰英整个人都僵硬,遍体生寒,再次体会到了二十多年前曹氏灭门时的浓重恐惧。忽地,有一剑破空袭来,剑如绿虹,穿空而过,瞬息来到赵高身前。赵高脸色微变,松开手中,双指夹住了这道绿虹。一柄碧绿通透的长剑悬在自己眉心位置前方。长剑微微颤动,剑意强烈惊人,透皮生寒。他两指竟是控不住,只得甩手。绿剑似有灵性原路返回,一道修长人影出现在了练武大场边缘位置的大旗上。 第176章 白发仙,绿衣侯 大旗迎风展,旗帜顶端,站着一名负剑而立的中年男子。 白发绿衣! 那赵高都控不住的碧绿长剑飞入中年男子手中孔雀石点缀的绿色剑鞘中。 李景源看到此人,眼睛微眯,轻声道出了此人名字:“白发剑魔沈青童。” 白发仙,绿衣侯,孔雀胆杀天下人。 这句话说的是一人,说的是魔教四大法王当首的沈青童。 沈青童出身魔教,自幼就展现出非凡的剑道天赋。十五岁时通过魔教最为残酷的百鬼窟,得了魔教隐居老怪青睐,收为关门弟子。 他修炼了魔教老怪自无相神功中参悟而来的绝学小无相魔胎剑典。 三年便练出无相魔剑胎,而后杀师证道,以无相魔剑胎吞了魔教老怪的血肉修为。 而后一年一境,用了五年达到宗师巅峰境界。 在突破天象的过程中出了岔子,一夜青丝换白发,脸也瘫了,差点殒身。痊愈后反倒因祸得福,用了一年时间破入天象,而后三年达到了天象境后期,成了魔教第二人。 手中那口绿剑是天下名剑孔雀胆,据说是他从极西之西的孔雀国抢来的神剑,此剑以剧毒孔雀石打造,剑中藏有孔雀剧毒,沾之即死。 上一次魔教祸乱中原,沈青童手持孔雀胆大杀四方,剑下殒命数千人,无相魔剑胎终至大成,化出大魔之身,得了个白发剑魔凶号。 后来魔教大败,沈青童被牧武城的天下第一打的生死不明,自此再无踪迹。 沈青童那三十年容颜未改的冷峻脸上依旧冷若寒冰,轻声道:“我退隐极西三四十年,没想到中原还有人记得我。” 东台益连忙看过去,目光呆滞,呢喃起来:“魔教四大法王之一的白发剑魔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猛地看向曹兰英,满脸不可置信。曹兰英英气的脸上带着愧疚,不敢看他,朝着沈青童方向重重跪下,沉声道:“锐金旗旗主曹兰英参见绿衣侯。” 东台益脸色涨红,气血攻心,吐出一口血水,踉跄栽倒在地,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书剑乐府的一众弟子全都骇然失色,同样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曹兰英垂首,声音低沉道:“二十年前,我曹氏被无故灭门。曹氏一族五十六人,曹氏镖局两百口只有我残活下来,当时我就发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报仇。 后来我遇上了圣教,是圣教在我绝望之时给我了复仇的希望。 为了报仇,我加入了圣教。” 她轻轻抬头看向东台益,面无表情道:“我从未喜欢过你,嫁给你只是圣教的任务。圣教需要书剑乐府的能量,也需要书剑乐府作掩护。” 东台益身体颤抖,这位继承了两代公羊君子称号的铮铮汉子泪眼模糊。他爱妻如命,此刻崩了心神,仿佛被抽去了精气神,瘫软在地,口中念叨着不可能,不是这样的。 沈青童眉头微皱,目光落在李景源身上,他轻声道:“听说大衡太子年纪轻轻便入了天象境,我很好奇你的实力到了何程度。” 他一步跨出落地,身形笔直如枪矛,身后旗杆忽然断裂,砸地的旗杆晃荡而起,被他一脚踢出。 旗杆做剑,激射向坐马挎剑的李景源。 赵高身形一闪,挡在了李景源身前,伸出一掌按在旗杆一端,寸寸断裂。 赵高冷冷道:“就凭你敢对殿下出手。” 沈青童目光泛冷,踏步而出。白发绿衣,意态逍遥,真有江湖高手风范。 赵高紫蟒下也弹出剔骨剑,正欲动手时,被李景源叫停了。 李景源翻身下马,轻笑道:“白发仙的孔雀胆还是值得见一见的。” 赵高识趣退下,不过剔骨剑生寒,随时出手。 沈青童三步至身前,手中孔雀胆已然出鞘。 一剑而去。 雷厉风行,疾风骤雨。 孔雀胆一化十五,剑剑透着阴寒杀意,剑剑真实。 这就是沈青童当年出名的十五玄机。 自无相生万相,动静各有玄机。 他的小无相魔胎剑典走出了十五步,得了十五玄机。 一剑一玄机,剑剑通玄。 铿锵起龙吟,定秦剑铿锵震动,李景源身上出现一头黄金色张须天龙。 天龙盘绕周身,那十五口孔雀胆向后刺在了金色天龙上,崩碎了十五块龙鳞,却无法真正击碎金色天龙。 定秦剑往地上一杵,十五口孔雀胆俱皆弹飞,合为一剑,沈青童伸手一抓,迎面刺出。 金色天龙咆哮而出,张牙舞爪,声势浩大。 沈青童无动于衷,一剑斩了天龙,身上升腾起碧绿色的魔光,其中勾勒出一尊狰狞嗜杀的碧色大魔。 “见我不拔剑,太子,你太高傲了。” 沈青童动怒了,又是一剑,犹如大魔挥剑,激荡如惊雷,要扫灭人间。 在场绝大多数人都被这冲天魔气压得喘不过气来。 李景源首当其冲,感受最深,那冲荡无边的魔气好似惊涛骇浪,冲刷他的身体。 李景源如海中顽礁,岿然不动。但面对沈青童认真一剑,他不得不拔剑。 剑出伴龙吟,他的气机一跃至巅峰。一剑出,金光耀世,割裂浩荡魔气,和孔雀胆正面碰了碰。 声响如山崩石裂,远胜旱地惊雷挂耳边还要来得震人耳膜。 李景源退了三步,沈青童却只退了两步。 沈青童冷脸更冷了几分,望着仿佛雄踞浩然大势之巅的当今太子,眼中多生出了一缕杀意。 就在这时,一缕金虹掠空,眨眼近身。沈青童脸色骇然,孔雀胆再出,金缕撞剑,沈青童再退三步。 金缕去势更凶,绕身而走,那心中魔胎所生的碧色大魔被切碎无数片。 沈青童满脸骇然,低头看了眼左肩,血丝渗出,越来越浓。 金缕跳回黄梨木剑匣中,邓太阿冷冷道:“再生杀意,下一剑就斩了你。” 沈青童默不作声,归剑入鞘,魔气回体,一步跨到曹兰英身前,冷冷道:“跟我走。” 曹兰英跪在地上,咬着嘴唇,垂首不说话。 沈青童脸露不愉,直接抓住曹兰英的肩膀,强行带她离开。 “放开英妹。” 东台益忽然起身,满脸悲戚,身上流淌出汹涌浩然气,浩然气机不断强烈,竟是破了桎梏,入了儒家君子境。 这位只有君子称号却无君子之实的公羊君子在这一刻实至名归了。 沈青童冷眼嗤笑:“竟然碎文胆,自找死路。” 低头看向曹兰英道:“你为他谋一线生路,他却不想活。” 第177章 今生负你,来世偿还 “海内年年望止戈,边塞屡屡起烽烟。整我六师仗戈指,一枪扫尽风雨猩。斩尽蛮鬼掀地狱,踏平阴山筑军营。百万旌旗染红屠,方能收戈息战鼓。” 东台益步履坚定,浩然流淌汇聚,一口纯白神兵出现在东台益手中。 其上慢慢出现篆字曰止戈。 邓太阿挑眉,轻笑道:“这才是真正的止戈剑。” 【公羊传】止戈篇有两篇诗文最得意,其一是圣人止戈,其二是武人止戈。 一篇是君王稽诸七德,严翼六军的圣人止戈法。 第二篇则是君王御武的杀人止戈术。 东台益所念的便是武人止戈篇中诗文,其中诗文意便是止戈剑法五手杀人术中最强的止戈为武。 曹兰英神色悲戚,怒道:“你为何要这样,老老实实待着不行吗?” 东台益面色凄苦,苦涩道:“书剑乐府勾结魔教,断无生路,而毁掉书剑乐府的却是我最爱之人,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曹兰英垂首落泪,说不出话来。 东台益此时杀来,将全身浩然聚于剑中。 他已生死志,自碎文胆终得止戈一剑。这一剑是心中悲愤的最后发泄,不向李景源,不向曹兰英,只向沈青童,只向造成今日结果的罪魁祸首魔教。 沈青童转身,手已握剑。曹兰英一把抓住沈青童的大腿,祈求道:“法王,求你不要杀他。” 沈青童冷冷道:“还真处出感情了?” 东台益拼死递出了最后一剑,如羚羊挂角,剑气如虹。 此剑意止戈,是纯粹的止戈杀人。 沈青童眉头紧缩,孔雀石未出鞘,只以剑鞘抵挡,东台益拼死的一剑未能让沈青童移动半步。 那杀伐惊艳的止戈杀意根本刺不破沈青童以万人血凝聚的无相魔气。 沈青童摇头叹道:“自碎文胆,燃尽自身的最后一剑连太子的随手剑气都不如,差太远了。” 东台益咬紧牙关,低吼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还要再燃气血魂魄,曹兰英忽然扑出,将东台益扑飞三米之外。 东台益吐血不止,曹兰英抱着东台益的脑袋,哭诉道:“你为什么这么傻,老老实实的束手,还能有一线生机。” 东台益抬起无力的手掌,艰难摸着曹兰英的脸,痴痴道:“我什么都没了,还活着干吗? 东台益吐出两口血,满含期许问道:“英妹,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有一点。” 曹兰英将东台益抱的更紧了些,重重点头道:“傻瓜,刚才我是骗了你,我真的爱你,不止一点,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已。” “那就好,那我眼光还是可以的,我没爱错人。虽然丢了书剑乐府,但得一爱人,我也知足了。”东台益笑了,笑着笑着,手掌无力的落下,重重砸在地面,那双渐渐失去神色的双眼依旧痴情的望着曹兰英。 曹兰英悲痛的抚下眼皮,低头喃喃自语道:“我能想到今天的结果,只是心中还有一丝念想,想让你活下去。你没了我,你活不下去,我没了你,更活不下去。” 曹兰英如往日那般为东台益梳理鬓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她抬头看向李景源,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册,道:“太子殿下,书剑乐府认罪,罪女奉上昆州势力勾结魔教的证据。只求太子殿下开恩,许我夫妻死后同穴。” 沈青童脸色一沉,这不在事先商量好的计划中,厉喝道:“曹兰英,你这么做值得吗” 曹兰英凄然一笑,朝着沈青童叩头,道:“圣教祝我复仇,我为圣教谋了三十年,可算得两清。今日别无他念,只想与夫君生死同穴。” 沈青童气极,元圣教修养三四十年,好不容易再聚四法王、十旗主,他不允许今日折损一位旗主。 踏步而动,但一道锋芒直指他的脖颈。 西门吹雪平静道:“再敢上前,我会出一剑。” 沈青童咬牙,面瘫脸都气的抽动起来。 赵高接过书册,递给了李景源,李景源翻开一看,挑了挑眉。这曹兰英真当得了女诸葛之名,上面所写正是李景源想要的东西,随即淡淡道:“你们会葬在公羊疏墓旁边,今后无人会打扰你们。” 曹兰英大礼叩拜,擦了擦泪水,拿起腰间佩剑,往脖子上一抹。 临死之前痴痴望着东台益,幽幽叹道:“这一世我负了你,来世我们再会,我必不负你。” 沈青童望着倒在东台益身边的曹兰英,冷冷道:“儿女情长,不堪大用。” 他转身而去。 李景源对西门吹雪轻声道:“戏还是要演一演得,去会一会吧,别真杀了他。” 西门吹雪早有想法,拍马而出,追着沈青童而去。 李景源冷冷道:“书剑乐府勾结魔教,罪不容诛,铁鹰锐士听令,杀无赦。” “是!” 铁鹰锐士齐齐应声,煞气弥漫而开,展开了血腥屠戮,霎时间便人头滚滚。 “太子殿下,我不是书剑乐府中人。”人群中有个负笈青衫匆忙从人群中跑出来,差点被铁鹰锐士一剑斩了。 不过这负笈青衫轻功极好,惊险避开了斩击,脚下步伐飘渺,无影吴恒,竟是穿过了铁鹰锐士,身形如鹰隼,转身便掠到李景源面前。 赵高踏步而出,他立马举手喊道:“我是百晓堂的百晓生。” 赵高这才停步。 李景源挑眉问道:“刚才发生的都记录下来了?” 负笈青衫举了举一本书册,说道:“全部记录下来了。” 李景源点了点头,随后轻笑道:“刚才见你轻功身法很好,宗师估计都抓不住你,你应该不是普通都百晓生,你是百晓堂的哪一位。” 负笈青衫拱手道:“在下莫问,莫要问的莫,莫要问的问。” 赵高沉声说道:“他是百晓堂西堂堂主。” 李景源挑了挑眉,轻声笑道:“百晓堂有东南西北中五堂,分别对应大衡五方之地,据说每一位堂主都是能人奇士,你年纪轻轻却能坐上一堂堂主,倒是稀奇。” 负笈青衫拱手笑道:“惭愧惭愧,我这人没啥大本事,只是有个好父亲。” 赵高补充道:“他父亲是百晓堂居中堂堂主莫棋山。” 百晓堂五堂以中堂为尊,中堂堂主便是百晓堂的首领。 李景源突然有一问,好奇问道:“本宫听说莫旗山曾去过昆仑,曾被仙人抚顶,是不是真的?” 第178章 六巍山 五十年前,莫旗山与一群志同道合的江湖侠客探访昆仑仙山,一路往东出了海,去万里波涛中寻找仅存在于古籍之中的昆仑仙山。此一去便是十年,五百人去,三人回。这三人之一就是莫旗山,另外两人很神秘,至今不知姓名。江湖传闻莫旗山抵达了昆仑仙山,见到了昆仑仙人,还被仙人抚顶,赐下了无上仙法。李景源笑道:“你刚才所用的是莫旗山的流萤无痕步吧,听说就是出自昆仑。”莫问陪着笑回道:“我也听过这个传闻,当时也好奇问过我父亲,我父亲只说他们没有找到昆仑仙山。流萤无痕步出自海外,却并非昆仑,而是海外的一处隐居宗门。至于那座宗门,我父亲曾经答应过对方为其保密,所以没有解释当时流言。”李景源眯着眼,点点头,轻声道:“既然你们百晓堂要过问昆州之事,本宫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歪曲捏造。”莫问拱手道:“百晓堂向来秉笔直书,只问江湖真相。”李景源目光微冷,面无表情道:“最好如此,百晓堂虽说隐秘,但本宫真要找,也是能找到的。”莫问眼瞳一缩,恭敬垂首。李景源摆了摆手,莫问恭敬执礼后,快步离开。他叩了叩剑柄,呢喃道:“百晓堂号称天下百晓,在江湖有着巨大的影响力。那莫旗山更是神鬼莫测,除了姓名外至今都无人知晓他的真面目。百晓堂迟早要会一会的,若不能为我所用,便留不得。”没多久远处传来一股恐怖的剑气波动,李景源抬头看去,只见到远处有大片绚烂剑光盘旋切割一股冲天魔气。邓太阿笑道:“西门认真了,看来那沈青童还是有些手段的。”李景源轻声道:“毕竟三十四年前就成名的人物,有些厉害手段也是理所当然。”出了书剑乐府的莫问也感受到了那股冲天剑气,脸色微变:“太子身边那位白衣剑客竟如此厉害。”他追着剑气方向而去,等他赶到时,见到霄云城一条街被完全毁掉,空气中还弥漫着充沛激烈的剑气。西门吹雪手握黑剑,其上滴落着些许猩红。西门吹雪轻轻抖剑,血水滚落,归剑入鞘后,转身掠走。途经他身边时,还看了一眼。莫问骇然,靠着倒塌的墙壁不停喘息,呢喃道:“好强的压迫感,我的心脏好像被剑抵住,只要他愿意,凭着气势就能震碎我的心脉。这白衣剑客究竟到了什么境界,竟恐怖如斯!”他望着西门吹雪离去的方向,沉沉道:“太子身边有那桃花剑神,近宦赵高,还有这位白衣剑客,他们三人联手沈青童绝无活路。太子为何不杀他,难道其中有什么隐秘不成?”莫问越想越觉得有问题,撒开腿脚,逃得远远的。不出一个时辰,书剑乐府上千号人死绝了。铁鹰锐士迅速集结,来时轰隆,去时轰隆。兵出霄云城后,一路横扫三百里,屠灭四家江湖势力。再往前就是六巍山。山中有座忠义寨,原先是个日薄西山的匪寨。后来有个从他州犯了事的江湖豪侠逃窜到此,被老寨主搭救了,老寨主欣赏豪侠义气一心要招他为婿。这豪侠并无意思,一直推脱。老寨主耍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让唯一闺女硬上马,生米煮成熟饭,豪侠这才无奈娶了寨主闺女。成亲不久,老寨主就卸了位,让他做了忠义寨的寨主。他一上位就做了两件大事,一是雷厉风行的清洗了一些落草为寇只图快活的汉子,第二就是改了寨子往日里打家劫舍的营生手段。专事拦路剪径,但只要过路事钱,偶尔寨中缺银钱时也干些杀富济贫的勾当。这也导致本就人丁不兴的忠义寨又走了一半人,只剩下些老弱病残。不过这豪侠不仅武力不凡,头脑也不错。在他经营下,忠义寨不出五年再次起势,拉拢了不少还算忠义的江湖好汉入伙。六巍山附近数百里没有军镇屯兵,再加上忠义寨没有做出天怒人怨的恶事,附近府衙也懒得拼命剿匪。现如今六巍山上除去拖家带口的,得有将近骑得马杀得人的两百多号兄弟,来去呼啸成风,在六巍山附近煊赫一时。比忠义寨鼎盛光景时还要威风。韩忠坐在书案前,认真擦拭着一把掐丝菱纹刀,愁眉不展。响了两声敲门声,不等韩忠回应,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少妇拎着一壶酒走了过来。韩忠见到自家娘子,心情好转,喊了一声自己为她取的字,笑道:“青萍,怎么还不睡?”他上前扶着张英男坐下,苦口婆心道:“你这肚子都八个月了,不能随便走动,你就是不听。”张英男不以为意道:“江湖儿女哪像贵族千金那般娇气。”韩忠绷着张脸道:“那也不行,在我眼里,你比那些贵族千金还值价,起码是万金。”张英男扑哧一笑,自家夫君号称锦毛虎,人前威严稳重,说不得半点俏皮话,能让他说出疼人体己话可不容易。张英男轻笑道:“你是不是又在为王妃之死烦心?”韩忠轻叹道:“襄阳城外晋安王跪求太子为王妃、郡王报仇。太子那可是将血屠了西戎四万五铁骑,更是在西境外铸了几万人京观的狠主,他出手定然是霹雳手段,说不得要血洗昆州江湖。昨日听过路镖客说太子已经血洗了书剑乐府,还扯出了魔教,我总感觉要出大事。”张英男伸手倒了一碗酒,推到韩忠身前,轻声道:“大不了我们就舍了寨子,躲进山里,等风头过了再回来。”韩忠抿了口酒,叹息一声,闷闷道:“哪那么容易,寨子上上下下加起来得有六七百口人,躲进山里,吃喝都成问题。”张英男刚要说话,房外传来一声阴厉声音:“说来也是容易的。”韩忠脸色大变,一把抓住掐丝菱纹刀,冲到窗口,推开窗户,但却无人。一声惨叫从后面响起,韩忠连忙回头看去,见到了此生最惊悚的一幕。一杆长矛刺穿了张英男的肚子。一个麻脸恶人狰狞的抽出长矛,那孕了八个月的腹中子被挑挂在长矛上。“你们全死了就不用再烦心了。”韩忠红了眼睛,冲了过去,一刀劈去。麻脸恶人左手五指钩爪,那被挑开肚子的张英男不由自主的飞起,正好被韩忠一刀劈成两半,血洒的到处都是。麻脸恶人见已经懵了的韩忠,邪恶笑道:“你们不会白死的,太子会下去陪你们的。天下第二贵重的太子为你们陪葬,你们死了也能含笑九泉吧。”韩忠的脑袋刹那间离了脖子,被硬生生的拧了下来。 第179章 仙魔齐聚落子屠龙 麻脸恶人走到窗前,望下去第一眼就能看到那树立在青石广场上的那杆杏黄大旗,上书替天行道四个字。 麻脸恶人啐了一口,暗骂没甚本事还替天行道,笑掉大牙。 忠义寨中飘出极浓的血腥味,逐渐的响起了女子的凄惨叫声。 不用说准是自家那无女不欢的五弟在祸害寨中妇女。 有一个黑罴体格头汉子,提了一对染血板斧出现在楼下,一抬头鼻子处挂着一个金色鼻环,天生面容狰狞。 他张口翁声道:“二哥,寨中男的都杀光了,我砍了三百多个脑袋,女的被老五带走了,他连老妇幼童都没放过。” 麻脸恶人道:“不管他,三妹去哪了?” 鼻环恶汉回道:“不清楚,应该去找厨房了吧,我们这些天一直在赶路,都没好好吃过东西,她说今晚要好好吃一顿。” 麻脸恶人手一挑,长矛上的腹中子甩了下去,鼻环恶汉抬手抓住,双眼放光,左右翻看了一下,狞笑道:“肉真嫩,一定很好吃。” 麻脸恶人立马制止说道:“别生吃,把他给三妹,让她炖了,告诉她别做包子,起码不能全做包子,我要喝汤。” 鼻环恶汉忙不迭点头道:“炖汤也好喝,我现在就去找三妹。” 麻脸恶人身形一个纵掠,飞上了屋顶,只见屋顶之上坐着一个相貌清逸的美髯公,男人到四十,只要有气质撑起来,可就真是一枝花,熟透了的妇人,缺爹的少女都好这一口。 他面似天然磊落,实则是个血债累累可化血海的大魔头。 人不可貌相用在他身上最是妥帖的很。 北狄西南有沙窟,沙窟藏五魔,这五魔皆是人间凶恶,无恶不作,说是地狱恶鬼再世一点没毛病。 五魔之二,麻脸鬼,就是残杀韩忠夫妇的麻脸恶人。他善使长矛,喜用活人练矛术,每次练功都会用至少一个人当活靶子。练完功后,活靶子身上少说有百十个血洞。一年到头光是练矛死在他矛下的至少有两百多号人。 五魔之三,黑心娘,是个吃人的毒妇,她有两大喜好,一是做人肉包子,第二是存米肉,沙窟中还有一座属于她的米肉窖,藏尸无数。 五魔之四,斩头鬼,就是那鼻环恶汉,是个脑子有病的疯子。喜欢砍头,曾经发疯在一夜间砍杀了一个镇子上千口人。 五魔之五,贪欲魔,色中恶鬼,习了不知从何处得来的采阴补阳的残缺秘术,落下了阴阳失济的毛病。每日若是不能采阴补阳就会血涌,内力暴走,犹如万蚁噬心,痛不欲绝。 五魔之首,血刀魔章秀城,也就是这位美髯公。出生在大衡幽州,因一本域外秘籍血刀经屠了幽州一家高户满门,潜逃到北狄避祸。 别他此时清逸雅然,一旦拔刀,便是人间至凶。他那手致命血刀是用无数性命练成的,他杀的人比其他四魔加起来还要多。 五魔之首,实至名归。 这五魔盘踞沙窟,危害一方,在北狄那边凶名无量,可止小儿夜啼。 这五魔之所以没被北狄铲除,也是因为他们识趣,多杀的是大衡人。北狄乐得他们多找大衡麻烦,甚至还和五魔私下有所勾结。 麻脸鬼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旁边,扯出从韩忠身上撕下的布料,擦拭着染血长矛,说道:“大哥,其他人怎么还没到。” 章秀城两根手指捻了捻髯须,轻笑道:“这不是到了吗?” 麻脸鬼往忠义寨大门处看去,见到夜色下,有三十六个道士装束人影缓慢走了进来。 麻脸鬼依稀见到他们全都穿着一身麻布宽衫道袍,道袍上绘有阴阳八卦图案。为首的是个面白须长的老道,手上没拿道士该有的拂尘,而是八卦罗盘。 麻脸鬼问道:“这就是漠南的三奇门?大哥,你说他们真有本事困住那一千六百骑的铁鹰锐士?” 章秀城淡淡道:“三奇门,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据传他们最强的奇门遁甲可困十万甲士。” 麻脸鬼不屑道:“吹牛不打草稿,他们若真有此能耐,不至于龟缩漠南一角,守着一座破山度日。” “倒也不是胡说。” 一道清冷声音响起,屋顶上多了一个黄衣负笈的中年儒士。麻脸鬼紧了紧手中长矛,一瞬间刺出,这用活人练就的矛术最能直至要害。 黄衣负笈儒士一指点在矛尖,一指浩然将长矛定住。 麻脸鬼脸色一沉,凶光毕现,章秀城大手按住了麻脸鬼的肩膀,麻脸鬼哼了一声,收起长矛。 黄衣负笈儒士清淡道:“三奇门原身是九宫道,脱胎于道门,鼎盛于更远的离阳朝时期。那时期九宫道出了位旷世奇才,他将九宫道三百局奇门遁甲中演化到一千零八十局,还创出震惊天下的奇门至宝【龙甲神章】。 如今元圣教中独树一帜的孤虚秘法便是源自【龙甲神章】中的孤虚三篇。 这位旷世奇才出山第一战就是以奇门遁甲困住了当时北方入侵的十万蛮兵。 只可惜此人太过妖孽,人间容不下他,年仅二十六岁便早早逝去。如今五百年须臾,九宫道一退再退,九变六,六剩三,便是如今的三奇门。 三奇门虽然没落了,传承丢了大半,至宝【龙甲神章】丢失,一千零八十局只剩两百局,但门中依旧传承了一部分厉害的奇门遁甲。 他们少的只是布阵的法器,这次做局者给他们送来了极具分量的布阵法器,够他们布置出五百年的奇门困阵。” 麻脸鬼又多看了一眼那三十六个三奇门的道士,嘀咕道:“这些老道士真有这种本事?” 黄衣负笈儒士轻笑道:“六巍山这一局早在年前就在筹谋,能入此局的无一不是精心所选。这一局我们不仅占了地利人和,最关键的是天时也占了。” 麻脸鬼抬头看天,月朗星稀,疑问道:“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久居沙窟,懂得辨认天气,最近空气干燥的很,这天至少大半月不会变。” 黄衣负笈儒士摇头失笑道:“我说的天时不是天气,太子出昆州,没带那位绝世猛将李存孝。此次为晋安王妃复仇,又将那大雪龙骑军分散出去,只带了一千六的铁鹰锐士随行。 这便是我说的天时。” 麻脸鬼哼哼,不满道:“读书人就是喜欢拐弯抹角。” 章秀城看了一眼四周,问道:“那位剑仙怎么还没来,还有最后抵挡桃花剑神的究竟是谁?” 黄衣负笈儒士笑道:“他们不会迟到的。” 此时六巍山脚下有一袭红衣仗剑上山。 一道身影如彗星流萤仿佛千万里以外飞掠而来,脚踩一头怒目张须的紫龙,如仙人临世。 这一夜仙魔齐聚六巍山,共下一手屠龙局。 第180章 齐当归只有一禅 月明星稀,泥难山阴面山腰,竹林遍野,林深处有一间普通的竹屋。 泥难山后山不算是禁地,但香客在这佛门圣地也不敢擅自行走。泥难山的寺中僧人都知道后山竹林住着一位脾气不好,不喜被打扰的佛子,若非有事基本也不来后山,更不会进入这片竹林。 竹屋中有一座佛堂,一个素白袈裟的年轻僧人盘坐在蒲团上静心打坐,佛堂之中没有供奉一尊佛像。 不是白衣僧人没有礼佛之心,而是即便是佛陀也承受不住他的大礼。 这位白衣僧人便是天下两白衣的佛陀转世齐当归。 月上中天时,有一白衣飘然上山,自山脚转瞬便来到了后山。 月光洒下,白衣胜雪,洁白无垢。她赤足踏地,步步生白莲,落地处野草野花疯狂生长。 一路走过,花开遍地,仿佛从天上下来的仙佛女子。 大雪山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观世音一路东行至了泥难山。 她踏着竹林小径,走入了深处,走到了竹屋前院子里,驻足望向茅草屋。 此行她来找佛陀转世齐当归。 “西方的观世音,你来错地方了。”屋子里传来清冷声音。 观世音绝美面孔冷如大雪山巅万年不化的积雪,轻声开口生梵音:“我没来错,我来找你。” 齐当归眼都不睁开,便道:“你找错人了。” 观世音秀眉皱起,向前走了一步,再一步时脚落不下去,有一层金光附在脚下,托住了她。 “贫僧的脾气不好,观世音莫要再上前了。” 观世音没有理会,脚下生白光,金光随之破碎,脚步落地的一刹那。 素白袈裟齐当归走了出来:“真当我是泥捏的吗?” 不由分说就递出一拳,正如他所说,他脾气不好,惹怒了他便要出拳打人。 山中僧人没少被打打过,便是住持大师也挨过他的拳头。 泥难山上有座练武堂,墙面上彩绘有金刚罗汉拳法,栩栩如生。江湖上传闻墙面所绘的就是泥难山最为厉害的一门伏魔神通,据说是佛门曾经一位媲美菩萨境的金刚罗汉在圆寂之时,将自己的罗汉果位化意注入其中。谁若能面壁观拳,参得其中金刚罗汉真意,便可入武评榜前十。 泥难山中僧人几乎都曾面壁观拳,能得这门佛魔神通的屈指可数,能悟得些许真意得更少。 齐当归五岁面壁观拳,一日便得金刚罗汉真意,再一日便能踩出一百零八罗汉步,可以说齐当归五岁之时便可以得罗汉果位。 出手便是罗汉伏魔拳,可见他十分不耐烦。 观世音面不改色,单手结印,佛光滔滔不绝,脚下有白莲升起,将她护在当中。 齐当归一拳砸碎了佛光白莲,拳锋直进,没有丝毫怜悯心。观世音探臂一掌,俩人中心尘土泛起,佛光如波纹跌宕,汹涌成海啸向外席卷。 竹林、竹屋齐齐剧烈摇晃,随时要被冲塌。 齐当归脸色微沉,左手向下一按,那冲击的佛光如被施加了定身咒,消散无踪。 观世音平静道:“世人说你金刚无敌,果然如此。” 随后又摇头道:“只是可惜你这是金刚体魄,不是佛陀金身。” 齐当归收拳,语气生硬平静且霸道:“我能以金刚身逆伐菩萨,便可以以金刚身胜过佛陀金身。” 观世音摇摇头,轻声道:“我参心禅,可观自在。我观你这佛陀转世也不自在。” 齐当归脸色平静,轻声嗤笑道:“你是观世音,要持三聚净戒。我是齐当归,佛门清规戒律管不了我,我俩谁不自在?” 观世音摇头道:“自在随心随性不随行,你心不自在。” 观世音继续道:“我有心禅观自在,与我双修,得我心禅,可破你不自在。” 齐当归哈哈一笑道:“我齐当归只有一禅,那便是我自己。” 观世音不再说话,转身就走,留下了一句清冷话语:“我一路走来,见世人皆不自在。千万不自在中我只记得俩人,一是大衡的太子,第二是你,但你比他还不自在。” 齐当归平静道:“我齐当归自在不自在,不是你说的,等你跨入第五境再来与我说。” 观世音不说话,走出了竹林。 齐当归沉默了,于怀中取出一个木雕人偶,是一个婉约含笑的静雅女子。静静看了许久,叹了一声道:“其实我还有一禅的。” 齐当归出生便有一禅,是他自己。十八岁那年又得一禅,可此禅不在了。 因此禅齐当归只愿此生金刚,不得佛门果位。 观世音没有下山,而是上山,入了泥难山真正的禁地。 菩提洞! 菩提洞两侧岩壁上雕有栩栩如生得佛像,一路向里,足有千座,所以菩提洞又称千佛洞。 洞中有一座巨大的莲池,池水澄清如镜,中央长有十数朵罕见金莲,水底有数十条大小不一,颜色迥异的大鲤。 这些大鲤皆是非凡异种,大多生出龙相。 观世音走入时,池中大鲤激动,跃水而出,相当欢实。 忽地大鲤们散开,一条足有两丈长,身形已有七分似龙的金鲤浮出水面。 观世音朝着这条龙种金鲤双手合十,微微颔首,轻声道:“未来的南无八部天龙菩萨,观世音有礼了。” 龙种金鲤灵性十足,开口似龙吟,点头像是回应。而后钻入水中,藏于了中央金莲之下。 这座莲池便是泥难山的八宝功德池,池中大鲤皆是食泥难山功德气运的龙鲤,那条龙种金鲤就是活了五百年的老鲤,已得了龙身,是佛门钦定的未来八部天龙菩萨。 菩提洞深处走出一个红袈裟老僧,面枯如木,神情木讷,向观世音执礼。 观世音还礼。 红袈裟老僧双手合十低头道:“当归不愿是吗?” 观世音平静道:“我见他不自在,即便他愿意,我也不愿意。” 红袈裟老僧叹息一声,天下能解齐当归心结的唯有观世音的心禅观自在,好不容易说动观世音下大雪山,结果还是徒劳无功。 观世音淡淡道:“释迦摩尼佛历八相成道,阿弥陀佛经五劫,发四十八殊胜大愿证道,自罗汉至佛陀,无一不历劫证得大菩提。 齐当归生而如来智慧德相,他的劫只能由他自己解,别人帮不了。” 红袈裟老僧再度低头道:“是老僧着相了。” 第181章 我即如来 观世音继续道:“齐当归是生而如来智慧德相,我亦是生而觉者,各有各的劫。我证道菩萨果,却不觉三大阿僧祇劫,终究要在人间走一遭。” 观世音在心咒最后一字即出时被齐当归递来的无敌金刚拳打破了菩萨法相, 第182章 今日斩天人 铁鹰锐士顺着官道一路至六巍山。 八百铁鹰锐士登山灭寨,只是一个匪寨,用不着全体出动。 只是八百铁鹰锐士一去不回,山上也无动静,让李景源生了疑惑。 邓太阿皱眉道:“我观山中有气机隐晦不明,似乎不简单。” 司马错道:“我带队上去看看。” 李景源点了点头,司马错带着五百骑再度上山,又是一去不回。 李景源面无表情,一拉缰绳,沉沉道:“登山,我倒要看看这山上是怎么个事。” 三百余骑登山至山寨之外,李景源便看到了先前登山的一千三百骑全都在忠义寨中,而且在互相厮杀,已经出现了伤亡。观他们的眼神凶狠,似乎将对方当作了仇人。 李景源脸色陡变,驱马进去时,被赵高拦住。赵高道:“里面诡异,还是老奴进去看看。” 赵高未动,寨中先飞出十多杆三角旗,这些三角旗朝着四周瞬间落下,扎根在地。三角旗上出现强烈而诡异的气机波动,周遭凭空生浓雾,雾如潮水汹涌扩散,弥漫四方,欲要将李景源他们笼罩。 赵高不由分说照着其中一个三角旗的位置轰出一掌,雾气被驱散,击中三角旗,结果打中的三角旗消散了,紧跟着诡异出现了另一边。 又是连续三掌,皆是如此。 赵高脸色一沉道:“幻术?” 邓太阿单手一指,一缕金虹破空,直接穿透白雾。一路向前,寻着山中气机,直接找准了阵中三奇门气机最强的老道。 三奇门老道只是道家金丹境巅峰,面对邓太阿这一剑,根本无力躲避。 在老道即将被一剑穿身时,有一指凌空点下。 一指生玄机,谓之指玄,指下玄机破了这缕金虹。 三奇门老道吓得面色悚然,冷汗直冒,当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浓雾中传来飘渺声音:“专心布阵,其他人我们来对付。” 赵高目光森寒,沉声道:“这是一场精心准备的杀局。” 李景源面无表情,扣住了剑柄,冷冷道:“无所谓,且看他们有多少本事。” “桃花剑神,天上一战可好?!”空中传来虚无缥缈的声音,一股玄之又玄的道家气机锁定了邓太阿。 邓太阿平静道:“是天宗那位李弼白。” 李景源语气生硬道:“杀了他。” 邓太阿漠然点头,黄梨木剑匣中十二飞剑跳跃而出。邓太阿踏剑登空,一路直上,见到空中乘龙的天人。 李弼白双眼光华流转有玄机,平静道:“上次见了你一面,可惜当时未闻其名。今日再见,你已经是闻名天下的桃花剑神。” “废话真多。” 邓太阿没有废话,十二剑齐出,背后的大太阿也飞出,落入手中,继续扶摇直上。 他邓太阿今日要斩天人。 李弼白淡淡一笑,身上道家玄气铺天盖地倾泻而下。刹那间,天上乌云旋转如龙卷,瞬间天雷滚滚,如天发杀机。抬起手掌,竟是能拘雷在手。 道儒释武四途,入先天第三境后能借用天地之力,其中以修道法自然的道家最擅用天地之力。 道门最重要的术法就是雷法,道家认为雷为天庭阳气,世间最正,最能破邪,最合道家内涵。 李弼白自入陆地神仙境后,自诸多雷法中主修了一门【上清摄山五雷法】,此法摄山倒海,役神拘雷,有无穷玄妙。 李弼白一掌落下,有手臂粗的雷柱轰然落下。 十二剑破雷直上,天上雷霆翻卷如倒海,剑气弥漫如大磨, 一个是道门伪天人,强融一方天地,暂代天职,如天发杀机。 一个是剑道通玄的剑神,曾斩八十一位仙人头,属实是人发杀机。 俩人一战,天胜还是人胜还犹未可知,但肯定能捅破天。 六巍山上,李景源抬头望天,虽被浓雾遮住,但是那翻天覆地的恐怖气机怎么也遮掩不住。 摇头道:“不见这一战,可惜了。” 西门吹雪生冷道:“那就尽快扫了此山之敌。” 他跨步而出,轻声平静道:“出来吧,从刚才就感受到你的剑不安分。” 一袭红衣自浓雾中仗剑而出,西门吹雪的剑在轻轻震动,似在欢喜,欢喜能遇上一位旗鼓相当的对手。 李景源眼神一凝,天下穿红衣的剑客不多,能让西门吹雪主动的只有一位。 剑客榜第二位的霜血剑仙晏沉。 天下最痴情剑仙,平生只穿红衣,只因亡妻喜欢红色。 霜血剑仙晏沉二十五岁入天象,此前是近百年以来进入剑仙境的最年轻一人,为什么说是此前,因为李景源横空出世,夺了他这个第一。 三十岁时妻子惨死,晏沉一怒之下,屠了半座城,杀的一姓消亡。从此性情大变,亦正亦邪,江湖人见红衣都避而远之,因为他杀人只看心情,不讲缘由。 晏沉如今生活在亡妻故里,他不喜吵扰,只想安静的伴妻坟终老,所以赶走了一镇百姓,独居其中。 朝廷三次发兵围剿,结果败得彻底。衡顺帝请出监正,也是无功而返,最后只得无奈默许。 李景源面无表情道:“霜血剑仙晏沉独居丰镇,不问世事,为何今日要来杀我。” 晏沉面如寒霜与西门吹雪有得一拼,语气生冷,直截了当道:“有人许了我无法拒绝的条件。” 李景源挑眉,晏沉此人无牵无挂,世上还有他拒绝不了的条件? 莫非和他亡妻有关? 他亡妻死了五年了,莫不成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李景源摇头,世上哪有起死回生。 晏沉看向西门吹雪,清冷道:“我原来想见见邓太阿的十三剑,可惜未能如愿。其次想见见太子的定国剑法,不过现在我更想见你的剑。” 西门吹雪脸冷,但眼中跃跃欲试,能让他剑心雀跃的人很少,此前为止只有邓太阿和李景源二人,白发仙沈青童的魔剑都不行,但刚才晏沉的剑意却让他剑心震动。 晏沉值得他倾力一战。 晏沉面无表情道:“山外问剑。” 西门吹雪毫不犹豫的转身,这两位剑道巨擘如剑般穿过浓雾而去。 李景源再次看向浓雾,浓雾滚动,浮现六道人影。 第183章 圣人不允黄公权 浓雾之中先走出沙窟五魔,紧随其后的是一位负笈的黄衣儒士。 黄衣儒士沉声道:“章秀城,你们五位负责牵住赵高,太子由我对付。” 章秀城没说话,握紧了手中血刀,清逸的气质在一瞬间大变样,那眼中翻滚的恶意和疯狂肆意外露彻底破坏了美髯公形象,化身为沙窟那最恶的杀人魔头,森冷而逐渐泛红的眼睛锁定住赵高。 剔骨剑默默弹射而出,身上流动出大片阴森黑气,森寒而纯粹的杀意让周遭温度为之降了几分,赵高低沉道:“殿下,老奴会尽快杀了对方。” 天宗隐居避世的李弼白和天下第二的剑仙同时出现,足以证明做局者对这一局势在必得。他必须尽快解决自已的对手才有可能护持李景源。 他赵高即便死,也要死在李景源之前。 李景源轻声道:“我这边不用担心,那五人不简单,你别大意了。” 赵高点点头,踏步而出,毫不犹豫出手,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杀了五魔。 章秀城血刀拔出,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那猩红的就像是泡在血浆中的大刀亮起了妖异红光,精准挡住了赵高的剔骨剑。 下一瞬间,其余三魔杀出,矛斧剑三件武器招呼上,奔着赵高身上三处最不易防守的位置而去。 赵高的气机便是那流动的黑气,此刻气机凝聚成三个狰狞鬼头咬住了三件武器,寸进不得。 赵高抽出一只手,闪电抓住长矛,汹涌的气机化身黑蛇顺着长矛激射向麻脸鬼。一根三角细叉瞬间叉中黑蛇,将其搅碎。 出手是五魔中唯一的女性,黑心娘。 五魔分工明确,章秀城主攻,三魔辅攻,黑心娘则是防守,配合极为默契,五人联手好似成阵,攻防兼具。 章秀城出刀犀利狠辣,而且招式连绵不绝,赵高竟是一时无法组织反击,三魔的攻击虽然暂时破不开赵高的天象气机,但若一直被持续不断的攻击,气机迟早会耗尽。更何况还有一条伺机而动的美人蛇。 李景源没顾赵高,因为黄衣儒士已经走上前,他手中多出一本老书,身上浩然气机汹涌澎湃,只是他身上气机很奇怪,浩然气竟有道门玄机。 李景源凝眉道:“黄衣负笈,你是那位圣人不允的黄公权?” 黄衣儒士执礼笑道:“正是在下。” 黄公权曾经的儒家天才,年轻时才情只比荀青衣差一筹,有人言他三十岁前可入大儒境。但此人极傲,目中无人,曾写下批圣诗,因此得罪圣人。 冲击大儒境时,圣庙圣像震动,口出圣言,不允他登临大儒境。 黄公权也是狂傲,没有低头,又写一首批圣诗,扬长而去,扬言要走出另一条路。 说他天才是真的,说他狂傲也是真的,连圣人都不放在眼里。 往后十年,他以儒为基,以道辅之,真走出了儒道结合的道儒之路。 他没入大儒境,反而登临道家的陆地神仙境。 圣庙有圣贤曾说只要他向圣人道歉,便可登临大儒。若是将那钻研新道的十年时间用在修儒上,估计儒家能出一位抗衡荀青衣的大儒。 黄公权听了此话,只说一句话:心中日月不可堕,书生意气大过天。 亦是狂傲,不过他能另辟蹊径,走出道儒之路,确实有狂傲资格。 李景源平静道:“本宫听说你的道儒之路,是借了天宗的气运。” 黄公权淡淡道:“确实,若无天宗倾力相助,我至少需要三十年才能悟出道儒路。” 李景源缓缓道:“所以这就是你此来杀我的理由?” 黄公权点头又摇头,轻声道:“我杀你,一是李真人所托,和天宗无关,第二不便告诉你。” 李景源默然,不再言语。定秦剑重重插在地上,入地三分。随手拔剑,踏步上前,杀气横生。 黄公权凝眉,叹了一声道:“好重的霸气,难怪别人容不下你。” 李景源面无表情道:“容不下也得给我忍着,忍不了就去死。” 黄公权眉头更皱了几分,沉沉道:“狂妄,牧武城那位天下第一容不下你,当如何?儒家圣人若不下你,当如何?道家道尊容不下,当如何,佛门佛祖,容不下你,又当如何?” 李景源抬起定秦剑,腹中出震天龙吼,缓缓道:“天下第一,斩。圣人,斩。道尊,斩。佛祖亦斩。” 最后冷酷道:“我为帝王,众生俯首,抬头皆斩。” 黄公权眼皮跳动,李景源竟比他还狂。身上浩然气机骤然凝聚,他面无表情道:“天雷锁龙波澜静,海下千年碧逾冷。” 不押韵的两句诗瞬间起浩然,李景源周遭空间疯狂晃动,一条条雷电化作的锁链自虚无而出困住了李景源。 这是半首困龙诗,天雷作锁,锁住兴风作浪的龙王。 黄公权以困龙诗锁住李景源这位人间之龙。 李景源身上浮现出金龙,这是他的龙气。那一条条雷索将金龙完全困住,金龙疯狂挣扎飞舞,始终无法突破这首诗的束缚。 李景源脚步重重落下,自身龙气暴涨数倍,轰然间冲破了困龙诗诗意,雷索烟消云散。 李景源冷漠道:“区区陆地神仙境,你的诗困不住我。” 顿开金锁,金龙脱困,散发出更为霸道的威势。张牙舞爪,冲着黄公权一声怒吼,口中生紫气,紫气犹如实质,凝结成一根紫柱轰击过去。 黄公权挥手间,紫柱被消散。 李景源冷漠挥剑,金龙瞬间冲出,黄公权再度轻声道出一字,曰斩。 大正金龙近身刹那,便被从天而降的浩然天刀斩成两段。 李景源一步步走来,身上剑气越发强烈,这是在蓄势。 黄公权一招手,背后书篓中飞出一幅字画,字画在身前平铺开,其上所画的是一尊道家金甲神人。 黄公权身上的浩然气机狂涌进字画中,而后朝着字画一拜,恭敬道:“浩然气上天庭,金甲宫开圣殿,黄公权拜请金甲神降临。” 字画金光大放,直透天穹,字画上的金甲神人竟活了过来,伴着金光走出画来。 道门的请神术。 黄公权的请神术不一样,别具一格的以书画聚道家神人意,以浩然气请神。 这世上能做到这点的,也只有他这位道儒双修的陆地神仙。 第184章 千年气韵东来 金甲神人魁梧非常,身披一副威严庄重的金色甲胄,金甲表面篆刻有不计其数的符箓,有些符文即便是道家真人都不一定认识,散发出神圣质朴的气息。李景源眉头紧锁,这尊金甲神人体内气机如洪炉似火山,不似凡人,更近仙人,难不成当真是天上神人。黄公权朝着金甲神人再拜,道:“黄公权二请金甲神杀人。”金甲神人面部覆甲,双眼亮着金光。踏步而出,脚下山石被踩碎,大步直进。金甲神人身上恐怖的气机压了过去,仿若有一座山压在身上,脚下山石承受不住的裂开。李景源瞬间披上金装,浑身金光流溢,体内筋骨,倒豆子般齐鸣震动。他从未停止过金刚不坏神功的打磨,时至今日,他的金刚体魄可抗天象。此时神人披金甲,太子化金身。且看谁是真金了。金甲神人一步跨出,一臂横扫,力道超乎想象的大,直接将李景源给砸出了六巍山,落在了六巍山十里外巍河。金甲神人踏虚而动,追着李景源而去,行至半空,一抹黑拔地而起,一瞬间射破长空,击中金甲神人。刚才威势无敌的金甲神人被狠狠抛起,黑影正是隐藏跟随的不良帅袁天罡。袁天罡面甲下眼睛极其阴沉,身形爆闪,再次出现在金甲神人上方,腰间唐刀铿锵拔出。刀名忠臣,天宗年间,他建立不良人时,太宗皇帝亲自赐名,意为不良人世代效忠大唐君王。今日之忠臣只忠太子李景源。金甲神人身上万千符文齐亮,金光滔滔,气机攀至顶楼。忠臣一刀横于头顶,气势骤然凝聚。袁天罡的刀很像邓太阿的剑,皆是杀伐利器,袁天罡的刀术也是极简至道的杀人术。一刀落下,破开了滔滔金光,结实的砍在金甲神人身上,那无数道家符文凝结的金色甲胄被砍开,化作一道金雷从空中瞬间坠下,砸碎了六巍山附近的一座小山。袁天罡眉头一皱,他那强势一刀竟然没能砍掉这尊画作的金甲神人。六巍山上黄公权抬头看着空中那尊黑影,脸色阴沉,虽然吃惊,但并没有失神。袁天罡的存在同样在情报当中。天宗居莲花福地,有主峰太虚峰,副峰三座,正好成三才。东西南北四面七十二峰峦,如莲瓣拱卫主峰,一同呈现出俯首称臣的朝拜姿态,这是天然的莲花地形,可聚天地气,主气运亨通。天宗执道家牛耳与这座莲花福地有莫大关联。太虚峰峰顶,现任天宗掌教朱弼涛负手眺望,观云望霞。朱弼涛每日闲暇都会来此待上一两个时辰,他自然不是闲的无聊,或是欣赏云卷云舒。他在观天下气运的走向,天下气运向来是由西往东而去,一如滚滚江水奔流到海,但这段时日,天下气运有所变化。他看不穿气运的具体变化,却能稍微感知天宗的气运变化。莲花福地上方空中,常见云海滔滔翻涌,层层叠叠。某些特定的光照下会出现奇景,例如仙人走路,好似天上仙人巡视人间,甚至出现过天宫之影。但近些年莲花福地上空的云海稀薄了不少,奇景更是少见。其他人不知道,但是天宗的天师真人却知道这是气运流失之相。大衡这次的夺嫡之争将是天下气运未来两三百年定局的重要转折,天宗是否长荣,屈居第二的龙虎山是否当兴,谁是未来三百年的道家魁首,皆是能从这次大衡夺嫡之争中窥得一二。忽然朱弼涛平静的脸色微变,他踏步向前,斜着坠崖落去。后于空中突然翻身,如仙人般踏着虚空,飞入太虚峰上三清殿。步履不停,穿廊而过,来到主殿一侧的偏殿。这间偏殿的供台上供奉着一座金甲天神,身上金甲暗沉不知传承了多少年。此刻金甲发光,其上无数道家符文齐亮,金光流淌,虽历经岁月依旧崭新如昨日,散发出神圣的光芒。这尊金甲天神竟与黄公权画卷中走出的金甲神人一模一样。黄公权所画的金甲神人便是祂。这尊金甲天神来历不寻常,或者说金甲天神身上的金甲来历不一般。千余年前吕祖转世人间,再次得道时,有天神下凡尘,要请吕祖上天,吕祖不愿。天神动手强请,结果吕祖动怒,一剑斩了这尊天神,更斩了天地柱,从此天地两隔,仙人不得下凡尘。这件金色铠甲便是那位道家天神的甲胄。吕祖没有毁掉这副甲胄,而是让人供奉在道家祖庭,享道门香火。而后来道门聚散,神甲归了天宗。黄公权当初入了陆地神仙境后不久,闭关于这座偏殿。借着天宗气运,参得此甲中道家天神留下的气韵,耗时五年画出了金甲神人图。朱弼涛望着震动放光的天神像,已知缘由。他面无表情,拱手一拜道:“天宗第四十三代掌教朱弼涛请金甲天神显威。”神像金甲中冲出一道金光,破空而去,一瞬三千里。朱弼涛站在殿门外,面无表情的望着天际金虹。龙虎山上出了骑鹤的年轻道士,据说隐居钦天监十年,前些日子一朝骑鹤回了龙虎,被龙虎掌教代师收徒,成了龙虎山的小师叔,更被定为龙虎山下一任掌教。朱弼涛当时就以天宗气运开了天眼,看到龙虎山上空云海翻腾,好似有白龙游龙虎。他当时就明白,龙虎当兴,很可能会是天变之后的道门魁首。他朱弼涛是天宗掌教,肩挑天宗兴衰,自是不愿将道门祖庭拱手让人。所以李弼白要杀太子,他没有阻止。此时更是下了决心,要在这天变中为天宗再谋一分气运,所以引金甲中以香火功德供奉了千年的天神气韵去助黄公权。袁天罡俯冲下去,要彻底斩掉金甲神人。忽地金光东来,一瞬间冲入了砸碎的小山。顿时有滔天金光放射而出,那差点被砍断的金甲神人恢复如初,从废墟中站起,身上的气机越发强盛,此刻真如天神临世。袁天罡持刀下落,眼中杀气腾腾:“便是真的神人,一样斩之。”李景源从巍河走出,身上水滴顷刻蒸干,看到了那贯空而来的金光,阴沉道:“好个道门魁首。”黄公权出现在李景源不远处,缓缓走来,平静道:“太子,应该再无援手了吧。” 第185章 一笔拎起巍河 李景源冷漠道:“你猜。” 黄公权轻笑道:“此局筹谋数月,你手下有能力入局的皆被盯死了,眼下你身边再无援手。” 李景源持剑而行,冷冷道:“杀你还不需要援手。” 黄公权书篓中飞出一根黑色毛笔,他握笔在手,身上浩然气自然的流向毛笔,轻声道:“我为儒时,曾写诗文三百,悟字三百,所以也有人称我黄三百。借道登陆地神仙境后,又参道家经典,多少明悟了些事理天心,又将三百字化作九字。 要道不烦,九字便够。” “道家有九字真言,为六甲秘祝。六甲九字,常当密祝之,无所不辟。我这九字不取六甲秘祝,是我以儒入道,再以道归儒,集了两家本事。” “啰里吧嗦个没完。” 李景源不耐烦的挥剑而出,龙吟震动,两条缠绕之龙呼啸而去,地面被滚动剑气犁平,出手便是剑气滚龙壁,可见杀心之盛。 黄公权一笔落下,浩然为墨,写下古篆山字。 顷刻间化作巍峨大山立在黄公权身前,此山与孟浩然的山字法不同。 孟浩然的山字法悟的是五岳神秀,主巍峨险奇。而黄公权的山字没有五岳奇险,如同天地间一座普通的山峦,平平无奇。 轰隆巨响,剑气崩大山,这座山字显化的高山顷刻崩碎。 黄公权站立不动,因为又有一座山出现了。 山连山,崩了一座还有一座,剑气滚龙壁毁了九座山最后剑气消散。 黄公权再次提笔写山字,空中出现一座座浩然大山,这些数十丈却有万斤重的山峰如流星砸向李景源。 李景源脚下泥土翻滚四溅,暴冲出去,挥剑斩山,剑气不歇,无坚不摧,一连斩断了十余座。逼近黄公权时,又有一字成行,这次出现的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条山脉。 山脉横搁空中,如大龙起伏,连绵百丈。 黄公权的山字囊括人间群山,或许不奇不险不巍峨,但多,连绵不绝,势无穷。 刹那间这座山脉如大龙冲向李景源,定秦剑龙吼不绝,斩出了大正惊龙,惊龙撞击如龙山脉。 轰隆间,惊龙炸裂,山脉也炸了过半。 余下冲来撞在剑上,庞大重压,李景源屈膝倒滑再次入了巍河,退到河水中央才止住。同时半座山脉也无数剑气碎成无数块,落入巍河中。 这条原本流势平缓如一位娴静浣纱小娘的巍水再次剧烈晃动,浸透岸边,蔓延而上。 李景源在水中站起身后,眼中有几分不掩饰的讥讽,这山字法固然不错,却也只是不错,还拦不住他。 黄公权走来,又是一笔,这次写的不是山,而是川。 山连川作人间。 人间有山岂能无川。 黄公权的九字之二,川。 黄公权一笔落下,巍河震荡,层层卷起,忽地逆流而上,数十里的巍河竟是被他一笔拎起。 这条数十年不曾断流的巍河今日见了底,无数鱼鳖虾蟹在泥床蹦跶茫然,不知为何河水逆流而上,挂在天上。 巍河作了笔下川。 李景源深陷泥床中,脸色阴沉,流露出一抹怔怔失神。一笔拎起巍河,这份神仙手段当真是黄公权能有的? 黄公权眼神淡漠,抿紧嘴唇,轻声道:“我这笔川水又当如何?” 一笔扫过,倒悬巍河忽地如白龙惊掠,俯冲而下。 李景源体内丹田如火炉,内力作薪柴,越燃越旺,气机越来越强,攀至顶峰,体表金光流动的更快,剑意剑气一概翻滚如春雷阵阵。 脚下淤泥被冲开,炸出了三丈空地。 他持剑起昆仑,猛然跃起,迎向这条巍水白龙而去, 对着龙头一剑劈下。 巍水白龙穿过李景源,不断炸开。 李景源一剑斩了巍水中的浩然意,巍水失控从空中坠落,如下暴雨,大半又归入见了底的巍河。 李景源身形坠下,落地刹那,地面崩碎,全速杀向黄公权。 大地晃动起峰峦,又是山字。 接连起伏的山峦阻挡李景源的冲锋。 李景源一剑斩山十九,速度不减。 黄公权同样失神讶异,他没想到李景源的剑意气势可以这般蔚为大观。失神刹那,李景源来了。 又是剑气滚龙壁。 黄公权一笔写下四字,四个古篆绕身转动,有四气盘旋周身,连成一片。任由剑气肆意绞杀,他自不动如山。 春夏过半载,秋冬往复来。 黄公权九字后四字:春夏秋冬。 四季往复更迭是天道纲常,代表天道轮回,是万物枯荣之根本。 他截取儒家四时说解,又读道家四季轮回理,于天宗太虚峰顶苦坐两年,感悟四季往复,终得四季意。 四季四字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四季守势滴水不漏,剑气滚龙壁怎么也乱不了他的阵脚。 但李景源已至,倾力一式,定秦剑重重劈下,那四季循环之气竟是一顿,但依旧没有破开。 一剑不成,再起一剑。 定秦剑上龙气萦绕,透出剑锋长达一尺之长。自古武道竞技,都逃不过一寸短一寸险的规矩。李景源喜欢用大正惊龙,因为招式够排场,够气魄。邓太阿语重心长的教训过李景源,这手段用在不伤命的切磋比斗,可以,对付实力境界有所差距的对手,可以,或者吓唬门外汉,也可以。 但遇到旗鼓相当的死敌,遇到真正的死局死斗,往往都是近身后几回合就要生死立判。这种讲排场,羚羊挂角的玄妙招式,毫无裨益。 邓太阿直接了当的举例说过,一丈距离内,他的十二飞剑击杀任何先天第三境中后期的高手,便是与之交过手的第四境观世音,也不敢接他近身一剑。所以高手死斗,都是近身后的几招很快定出生死。 儒道两家的第三境强者惯用玄机妙法,擅长中远距离,像荀青衣那般全能者极少。一旦被同级别武夫近身,儒道两家修士活命极难。 李景源近了黄公权身,也有自信在几回合间杀了这个道儒。 连续三剑斩的四季气顿了又顿,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纹。再需几剑便能破开,四季轮回一破,李景源一剑便能解决对方。 黄公权首次骇然,又惊又怕。武夫修行是一个由嫩到老的积累过程,就算是高耸入云的超一流高手都不可避免经历这一段路,这期间往往需要经历数次生死,日积月累才能武道纯熟。老姜理所当然比嫩姜要辛辣上许多。 他看李景源出手没有一丝多余,全是舍弃了排场,化繁为简的杀招。根本不像是只修了二十年的嫩姜,倒像是浸淫剑道百年的老姜。 第186章 再上一层 天上不知何时云层累积绵延百里,仿若云海,而此刻这片百里云海翻腾的厉害。#;?小d.说=,宅?? |=无+′°错_内2_容? 李弼白立于云海之上,周身道门气机笼罩,莹光夺目,仿若仙人临凡。面对杀势惊人的十二剑,一次次轻轻挥动拂尘。 十二飞剑次次反弹跳跃。 每次挥退飞剑,都会激起云海翻腾。 邓太阿木面无表情,不发一声,不言一语,继续踏空而上。 十二飞剑凝聚了邓太阿毕生心血,温养几十年早已成如意剑胎,圆润通透。他心意所至,便是十二剑锋所至。而且飞剑在每一次被击退后,其上剑气就强上几分,越来越凶猛。 李弼白眉头皱起,拂尘拂卷,这由异兽蛟血马尾毛和异兽蜘蛛丝制成的道家宝物将六柄飞剑一气呵成卷中,其上剑气都破坏不得。 其余六柄飞剑中的太阿刺向李弼白眉心,又有三剑直刺三处死穴。 李弼白抬手一拍,贴住太阿,手掌轻轻拂动,仿佛掌下有玄机魔力,硬是黏下了太阿,而后挥手间将另外三剑黏住。 最后两剑绕后相继击中李弼白后背,只是黄紫道袍上气机流转,刺中之时如投石湖水后阵阵波澜晃动,两剑均是无功而返。′w·a_n\z~h?e*n.g-s¨h`u?.′n/e¨t. 李弼白转身那只控住四剑的手掌探出四指夹双剑。 十二剑尽在李弼白拂尘中与手上。 邓太阿伸出手,在身前空中屈指虚弹。 十二剑同时震动,拂尘中六剑瞬间破开,拂尘被切掉半个。李弼白掌中有气机爆闪,一记轻轻翻覆,如同颠倒乾坤,其余六剑只得在他掌下两尺之内急速旋转,任由六剑剑气如虹,就是逃不脱掌下两寸地。 李弼白掌中气机增涌,飞剑肆虐的距离由两尺缩小为一尺半,几次增涌,便将六柄飞剑紧缚得近乎纹丝不动。 此时邓太阿已经近身而来,他手指再次弹出,逃脱的玄甲六剑瞬间自四方刺来,合成一阵。 十二剑作雷池,他六剑亦可成小雷池。 六剑剑气封锁李弼白周身,剑气冲压,同时勾连那掌中的太阿六剑。那几乎停滞的六剑忽地起了动静。 李弼白以道家神通掌中乾坤禁锢住太阿等六剑,看似轻描淡写,其实也绝非表面上那般闲适惬意,他的道门气机时刻在压制飞剑内的凶猛剑意。 此刻小雷池剑气连通,掌中六剑剑意再起。飞剑嗤嗤作响,如雷电交加。.k!a~n`s\h`u+g,u?a?n′._c!o?m¨掌中方寸之间,寸寸杀机,道门气机被寸寸磨灭。 邓太阿这次并拢双指弹动,这一指下李弼白再如何翻掌,再如何掌中乾坤,也控制不住太阿六剑。六剑齐齐脱手而出,与外面的玄甲六剑合成了真正的雷池剑阵。 李弼白脸色微沉,凝重道:“叩指断长生?” 邓太阿首次开口,淡淡道:“不是断长生,是斩长生。” 邓太阿再度叩指,十二飞剑朝着李弼白刺下,剑气冲斗牛的雷池剑阵将李弼白周身浑如钢铁般的道门气机被一寸寸刺开,要斩断李弼白的长生路。 李弼白面无表情,不再藏掖,道门气机于体内如开闸洪水般奔涌,自周身百骸处,齐齐涌向了眉心略下的玄关窍。 道家内丹法有言,人有三花,精为玉花,气为金花,神为九花。 精、气、神之真阳三者合为一体,而聚于玄关一窍,谓之三花聚顶,这便入天人之境。 道家第三境是陆地神仙境,是地上游闲之仙,但还是人,寿数有限。陆地神仙境再上一层楼就是天人境,天人境已不算是人,可乘云驾雾,神化轻举,真正做到绝食五谷,食风饮露,潇洒人间。 李弼白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道家修士梦寐以求的三花聚顶境界,入了道家第四境天人境。身上道门气机如银河倒泻,真真正正是那翻江倒海的仙人气度。 但李弼白这天人第四境的天人气机冲击下,依旧破不了与邓太阿气机相连的雷池剑阵。 邓太阿抬起了大太阿,冷冷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不过是借了秘物暂入了第四境。” 李弼白面无表情道:“伪天人亦天人,杀一个第三境还是够的。” 掌中生出玄机,一掌递出,空间扭曲变化,百里云海尽皆翻覆颠倒。这一丈囊括了百里之地,这是道家十大神通之一的颠倒阴阳。 百里云海入了一掌,落下之时压城摧山。 雷池剑阵被一掌破开,十二剑一瞬间归于邓太阿身前。邓太阿于此时递出了杀剑,一身气机都居于这一剑中。 他这一剑斩得了仙人,更斩得了天人。 百里云海一剑开之,地下凡人看到仿佛是斩开了天。 一剑一掌分了胜负,邓太阿站立不动,李弼白却退了三百丈。 他没被一剑斩死,只是头上莲花冠被斩掉了,长发肆意飘拂,阴翳扭曲的脸看着不似仙人了,如同 一尊仙人天魔混淆不清的天上客。 邓太阿踏剑而行,十二飞剑,依次排在脚下,为他引路,他平静道:“刚才的宝物,你还有吗?” 刚才近身的那一剑必杀李弼白,但李弼白反应很快,瞬间撤出三百丈,以一件罕见宝物挡了必死一剑。 李弼白手掌摊开,一块古朴的龙凤玉佩碎成齑粉,随风散去。 他阴沉着脸,轻声道:“没有了。” 邓太阿加快了脚步,身上剑意再度凝聚,冷冷声音回荡在天穹:“那你便去死吧。” 李弼白望着汹涌而来的滔天剑气,身形拔地而起,再上百丈,而后声如洪钟:“天人初期杀不死你,我就再上一层。” 声音洪亮,但并非豪气干云,而是那一股无人可以体会地悲凉怆然。 他本就是暂入天人境,如今再上一层,最好的结果是重伤,最坏是神魂俱灭。 但此局他是背后主谋之一,用尽了一切关系,他别无选择。 天穹雷霆爆闪,无数紫雷如蟒龙翻滚,仿佛天劫来临。 邓太阿抬头看去,冷笑道:“倒真是好大的手笔,不过天劫又如何,我邓太阿斩过仙人,断过天门。天劫而已,照样一剑斩之。” 邓太阿带着十三剑飞升上空,犹如一口自人间升起的逆天之剑,要驳倒天道规矩。 第187章 圣人意养我意 六巍山往东三十里的小山中,两股都凶厉的剑气在倾轧对撞,山林被剑气撕碎,山头一寸一寸的消失。 白衣剑神对红衣剑仙。 一个是剑痴,以剑道为命的无情剑神。 一个是高居剑客榜第二,世上第一痴情剑仙。 一个人剑合一的无情绝爱,眼里只有对手,心中只有剑。 一个痴情情种,是平生只爱一人,一人逝去,他的剑再无情义,他的剑只有一人徒留人间的空寂恨。 俩人有一个共同点,都曾有情,又都无情。 两口无情之剑的对决是凶厉可怖,一往无前,不计生死,一座小山被他们轻易搅碎。 西门吹雪眼中精光大盛,竟露出少有的激动之意,晏沉的剑值得他倾力一战。 西门吹雪踏步而行,人剑合一的他,剑意达到巅峰,引得空间都微微震颤。晏沉面不改色,持剑向前,自亡妻身死后,他的心也死了,无惧无畏任何人,便是第四境站在他身前,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挥剑。 他的剑只攻不防,也有一丝求死之意。 骤然就天地变色,崩塌的小山化作了剑域,连阳光都透不进来。无数细小剑气在疯狂冲击,破碎的石头被搅成齑粉。 这两人绝对会倾力,此一战,决高下也决生死。 李景源近身黄公权,一瞬间三剑再三剑,劈的四季循环往复气不断停顿,甚至破碎,浩然气都无法及时补充。 黄公权提笔写字,一笔一画写下知字。 他没有停笔,继续写,又写出行字。 黄公权九字之三四,知与行。 黄公权轻声道:“我九岁读王圣人文章,立志做圣人,十二岁离家游历天下,拜访名师,历时五年读出了知行二字。 我为儒时,读字三百,唯此二字最先不舍。” 黄公权神色郑重起来,轻声说道:“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致良知,以良知,方知行合一。” 此话一出,黄公权身上浩然气一涨再涨,连过三山五岳,天地间浩然气蜂拥而来,尽入黄公权体内。周身旋转往复的春夏秋冬四字光华大方,四色气粗壮十分,李景源全力一剑竟是无法撼动。 黄公权一笔点向李景源,手中黑笔忽地光华大放。好似圣人执笔而来,顿时犹如凝滞静止,万事皆休。 李景源身上龙气震动,以剑斩笔,定秦剑竟是荡出一个寻常名剑必定断折的骇人圆弧。 黑笔之上荡气璀璨浩然,一股震心敕魂的意志荡开了李景源,一气划出大半里路,再次跌入巍河中。 李景源凝视那黑笔,笔杆之上慢慢浮现出春秋二字,其上浩然纯粹,近乎圣气。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至极,低沉道:“春秋笔,这是圣人的笔,它理应供奉在儒家圣庙中。你这圣人不允如何能用此笔。” 黄公权淡淡道:“我是圣人不允,自然借不来此笔。若无此笔,我又怎么有自信杀你这位剑四天象的太子。” 圣人笔是儒家圣物,不可能轻易借出。当年大衡皇帝想借圣物都被拒绝,何况他人。大衡皇帝都借不出,李弼白是道家隐居真人,也不大可能借出,这背后做局者究竟是何来历。 儒家圣庙定然知道此笔何用,看来儒家圣庙也想杀他。李弼白不知寻了何物,入了伪四境,天宗借了供奉千年香火的天神气韵,儒家圣庙借了圣人亲笔。 这是不杀李景源不罢休啊。 这局屠龙可比甘州杀局还要狠辣十几倍。 李景源站直以后,微微屈膝,左手握拳,右手定秦剑直指黄公权,面无表情道:“圣人笔又如何,我这千古一剑,杀得了众生,亦斩得了圣人。” 黄公权默然看着不断积势的李景源,心头再震,圣人之物多少带着圣意,整座天下能在圣物面前不惧不怕的屈指可数,敢扬言斩圣人的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狂徒,凤毛麟角。 便是牧武城那位天下第一,恼怒时也只是说要拳破圣庙,也没说过杀圣人。 想当年他也如李景源这般年纪,面对圣人不允,他也只是批圣而已,与李景源此时的杀圣相比气魄狭小了不是一星半点。 别人说他黄公权狂傲的不可一世。 在他看来李景源才是真正的狂的无法无天了。 黄公权踏步而来,手中春秋笔白光凝练圣华,似乎这有灵性的儒家圣物也要教训李景源的狂妄无知。 “我向来认为狂者进取,一个人年少时没有狂气便没有志气。我少年时便是狂者,立志做圣人,青年时圣人不允,我便要出一条自已的路。中年时,依旧心狂不减分毫。 太子正值青年,理所应当有狂气。只是太子的狂,已经目中无人了。” 李景源漠然道:“我的道便是抬头天上无仙神,低头见众生。” 此一句后,剑意已如洪水满湖。 李景源瞬间冲出,湖水炸开,千古一剑直指而出,人剑合一,化出一条十几丈的惊世金龙。 黄公权眼前铺天盖地的龙气,大有一气扶摇三千里,只瞬上昆仑的霸道气魄。这条金龙神韵十足,恍如真实的天地神兽。 金龙所至,裹挟浑浊巍河水,犹如真龙出渊。 黄公权神色凝重,春秋笔落下,点在了金龙头颅,仅是左脚往后滑出几尺。金龙狞摇晃,剑意不绝。周身四季循环往复气不断震动,出现了些许裂痕。 黄公权连续三笔,炸开了气意凝聚实质的龙头。 一剑出龙头,三尺青锋三尺气,每近一尺杀三丈,李景源真正的杀招随着龙头破碎显露峥嵘。 四季气翻滚缠绕,春秋笔随之落下挡住这藏于龙中的杀剑。 浩然圣意不断冲刷霸道剑意。 不过十几息后,黄公权忽地失色,察觉到了李景源是在利用春秋笔上的圣人意威压蜕变他的剑意。 武夫之中有此类说法,是以他意养已意。 李景源曾多次以邓太阿和西门吹雪的剑意养已意,今日试试这儒家圣人意,是否能让他的剑意更近一层楼。 黄公权怒道:“你想养意,我便让你养。” 全身浩然尽入笔中,春秋笔圣华大放,圣意滔天,定秦剑上剑意忽地如风吹烛火,黯淡欲灭。 李景源面无表情,身上金光熄灭,甚至金层开裂,依旧心如止水,推剑不动。 第188章 最后一字 六巍山腰,赵高独对沙窟五魔。 黄公权全力催动春秋笔,引笔中圣意浩大如江海,气势汹汹碾压冲击。 第189章 儒士遗言托公道 黄公权年少有志,十二岁出门游天下。见过江湖恩怨是非,见过民生多艰,见过朱门高户酒肉臭,见过世家勋贵鼎铛玉石,也见过影响他一生的下三门难做儒。 所谓下三门,以寒门为首, 五年游历,他见到了许多有才情有学识的下三门读书人。 商贾不需说,商贾重利轻义不符儒家思想,自古便是不做儒,不致仕。 他见的最多的是寒门布衣,他们无钱点灯,便逐月光夜读、囊萤夜读。无钱买笔墨,便刻石练字,执枝沙土。无钱买书,便做工借书,厚颜求书。 黄公权也出身寒门,也是举家之力赌一人之身。所以他觉得这不算什么,这是虽处穷困而志不屈,这是天降大任于斯人。 但是五年游历,他明白了并非如此。儒家气运有数,上三门不许下三门做儒,与他们争夺儒家气运。 教化万民是儒家圣人思想,上三门不敢堂而皇之的断绝下三门的读书路,便巧立名目设下了许多桎梏,让下三门最多只能做个后天儒士,难望先天。 黄公权理所当然只是因为他是年少成名的神童,天赋异禀、才华横溢。他的惊世才情打破了下三门向上的诸多桎梏。而天下绝大多数下三门的读书人并非如他一样天赋惊艳,根本难以撼动那如天堑般的门槛。 下三门做儒如过龙门。 难! 五年游历,他读出了知行合一,他心中多了一个志向,他要为天下寒士开龙门,让天下有志寒士皆有向上坦途。 但此路比读书难上百倍,上三门的利益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读书人可以撼动的,更让他失望的是儒家圣庙中的大儒贤士竟是默许上三门,因为圣庙中多数人也是出自上三门,他们同气连枝。 巨大的失望下,黄公权醉酒写下了两句牢骚。 ‘重寸之阴不当真,贵尺之壁才是重。’ ‘庙里无眼只论三四,天下无门断头士子。’ 第一句批的圣人言不贵尺之壁而重寸之阴,第二句批的是儒家圣庙里的三四之争。 这两句牢骚话在儒林引起了轩然大波,圣庙大儒贤士更是批黄公权狂士妄圣。 黄公权只用了一句世间多不公,以血引雷霆回应。 黄公权心中开龙门之志越发坚定,若是以君子无法改变,那便成大儒贤士,做那儒家魁首,然后大刀阔斧的改革儒家。 数年后他大张旗鼓入圣庙晋升,结果圣人一句不允如一记闷棍打得他失魂落魄。黄公权咬牙望着几尊圣人像,誓不低头。 足足半刻钟等不到回应,他做出了决断,出了圣庙。 他要走出一条新路,为天下寒士开龙门。 他最后选择了以儒入道,因为道家有一思想与他契合。 黄公权郑重写下了最后一字。 一笔四画。 此字曰公。 公道的公。 天道大公的公。 也是他黄公权的公。 是黄公权一生最重要的一字,是他毕生上下追索的目标。 黄公权的九字,山川是人间,四季是人间万物循环生衍。而公道居中,是万物遵循的天道。 他身后华盖拔高入云,无枝无叶,像树又像伞。仿佛要大庇天下寒士,为天下不公事发声,而天下受难人撑伞。 这位天底下拔尖的风流子,以最后一字显露出了他心中大志向。 黄公权平静道:“人间不公非人间,圣人不公妄为圣。” 李景源面无表情,这一字气象万千。 荀三甲的春秋大义在复一国,黄公权的春秋大义在天下大公,他比荀三甲更有气象。若他继续修行,集道儒两家大义,他定是超越荀三甲成为儒家气魄第一。 李景源手指轻点,储物空间中屠灭昆州江湖势力得来三张修为提升卡一次用掉,一瞬间增加五十年修为。 缓缓闭上眼睛,眉心红枣印记亮如金星,身上气机翻卷如江海,龙气化真龙,一气扶摇七千里,直上昆仑云海。 惊心动魄的大气象之庞大不亚于黄公权这本命一字。 黄公权面无表情,心中坦荡,他于圣庙便不惧圣人,又何惧李景源。 黄公权执笔纳公字,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便是一丈远,一脚踏地,天地震动,牵连的巍河开出了数条大裂缝,巍水又流失一半。 他接连踏出六步,每一步坚定不移,要破世间不公,其路艰难如逆旅,需步步坚实。 每一步都在大地上烙下深深的脚印,身上的浩然气一涨再涨。 七步之后,他身上浩然气机达到顶峰,执笔落下。 这一笔是他半生道儒经义,他对圣人的不满,是他对世间不公发起的挑战。 李景源于此时睁眼,眼眸金莹愈发透澈。丹田内一百零八长生莲骤然怒放,携金带紫,然后瞬间片片枯萎飘落。就像那扫屋迎客,屋内干干净净,丹田空空如也。 一身内力、气机换来手中一剑。 千古一剑发杀机,蜿蜒六千里。 递出一剑撞击春秋笔,浩然公道与天下独霸倾轧,大地一瞬被刮去三尺土。 推剑不动,如开山一半停滞不前。 俩人同时吐血,黄公权更惨几分。他用了不属于他境界的浩然圣意,那身道儒身躯不堪重负,炸出了一阵猩红血雨,他坚定不移落笔,坚毅道:“人间不公当出青天。” 李景源吐出一口金黄血液,怒道:“惹你娘的青天,世间不公就斩尽不公,圣人不公,就斩圣论公,天道不公换一片天。” 龙气翻腾,那条金龙隐隐化作黑龙,有一尊睥睨天下的帝王之影。 千古一剑开浩然。 黄公权缓缓低头,心口透出一寸剑尖。 七窍流血的李景源毫不留情的用力一搅,搅烂那颗天下为公的心脏。 李景源伸手捂住嘴巴,五指间血流如注。深吸一口气,一把提住黄公权的脖子,缓缓道:“这世间阶级固化,不是你一个心怀志向的道儒可以解决的,唯有推倒重建才能换一片公道天。 懂吗?” 黄公权双眼黯然,生机快速消散,他用力挣扎。 李景源松手,黄公权踉跄退后两步,艰难整理了破碎衣衫,郑重向李景源执儒礼。 这是他从儒入道后,头一次郑重行儒士礼节。 “天下公道拜托太子殿下了。” 一礼不起,重重扑倒在地面,气绝身亡。 李景源默然几息,吐出一口脓血,低骂一声:“腐儒。” 第190章 他日为你讨说法 李景源身如洪水决堤,坚持不了多久,他杵剑闭目运转大黄庭。眉间暗淡的枣红印记忽地亮起熄灭,一亮一暗间,丹田枯萎的一百零八朵长生莲开放三朵。 天地有气汹涌而来,黄公权的那株大庇天下寒士的通天华盖崩塌溃散。有一成因黄公权最后一拜而流向李景源,归入李景源体内,运转大周天后化作大黄庭内力,一百零八朵长生莲绽放的越开越快。 一次九朵,一次五十四,再一次一百零八全部绽放盛开。 长生莲上金光流转,紫气莹霞,那金莲中心更是有紫芯换金芯。紫为贵重,是福泽,这是大黄庭与李景源的龙气融合而成,是长生贵气之相。 金紫之光照耀整座丹田,也流转于周身百骸,金刚不坏之身被动运转,身上伤势在金紫之光照耀下一点点的恢复。 李景源不管丹田盛景,他抓紧时间去死死握住那最后一剑带来明悟福泽。 刚才在黄公权执春秋笔落下本命字威力达到第三境巅峰,那一字压迫着李景源的剑意突破,最后一剑竟有定国剑法第五境的平天下巍峨气魄。 他要握住那丝丝感悟心得力求直进剑五。 不过突然浩然气起,打破了那快速流失的明悟福泽。李景源睁眼,被黄公权握在手中的春秋笔在吸纳通天华盖崩塌的浩然气。春秋二字放光,竟是挣脱黄公权的手掌,朝天冲去。 儒家圣庙得知了黄公权身上儒家气运消散,立马以秘术勾连春秋笔,指引它破空离开。 李景源眼神凶厉:“借出了圣人笔,还想要回去,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一剑斩了牵连春秋笔的浩然气机,春秋笔从空中坠下,被李景源大手攥住,春秋笔剧烈挣扎,想要挣脱。 金紫二气牢牢箍住春秋笔,十几息后,终于安稳下来。 李景源将春秋笔插在腰间,提剑而行,路过黄公权覆面朝地的尸体,未停半步,只是轻轻说道:“你这人的气象倒是让我有一丝敬佩,我会厚葬你。你托我天下公道,是所托非人了。我的路是霸道,我即未来的天下公道。 不过你与儒家圣庙的龃龉,我却能为你出口气。” “儒家圣庙出了圣人笔杀我,将来怎么也要去儒家圣庙讨个说法,顺带也替你问问那端坐供台上小心眼的圣人是否记得你这位想为天下寒士开龙门的儒士,问问你的天下大公是否有错。 他们要敢说你半个不字,我定要斩了他们的圣像。” 李景源渐行渐远,去了六巍山。来到山脚,见到一身是血的赵高,拖着一双动弹不了的手臂,背上插着血刀,章秀城的断头用牙咬住了赵高的手臂,被斩了头,还不放口。 赵高步步血印,坚定走来。满脸血污的脸上露出笑容,轻声道:“殿下,赵高来救驾了。” 李景源吓了一跳,上前两步,查看了一下,血刀与心脏只有毫寸距离,差一点就能刺碎心脏。他是以命换命,换了沙窟五魔性命。 李景源将金紫之气打入伤口,护住了心脉,这才拔出血刀。怒而一掌拍烂章秀城的脑袋,血白晦物洒了一地。 替他止血后,取出一颗最极品的疗伤弹药塞入他嘴里,让他就地打坐疗伤。 李景源没有继续登山,抬头看向六巍山,眼中有紫金流光,看到了六巍山上流动的诡异气机。赵高活着归来,他便不需再上山了。李景源抬手送出一剑,定秦剑扶摇而上,穿空而去。 邓太阿那最顶级的御剑杀人之术,他岂会不学。 他温养定秦剑数月,日夜不辍,从无离手。他早已可以御剑,只是不如邓太阿养剑几十年,还无法浑圆如一。 刚才在春秋笔下圣意压迫下,他与定秦剑的最后一丝缝隙被压合,定秦剑与他合一,终成了李景源的如意剑胎。 此刻定秦剑便如邓太阿的十二小剑,如臂使指,心意所至,剑锋所至,分毫不差。 定秦剑一瞬上了六巍山,寻着那诡异气机而去,如金雷掠过山中三十六处,那诡异庞大的气机逐渐消散。 三奇门中奇门遁甲最精深的三十六人皆被一剑穿心,迸出三十六道血柱,缓慢地瘫软倒地。 三奇门没了这三十六人,不须几年就会传承断绝。 定秦剑划破长空而归,再次落入李景源手中。 一道人影出现在李景源身后,拱手道:“恭喜殿下再进一步。” 李景源转身,来人正是袁天罡,他那一身黑袍碎了大半,一身气机黯淡,他那一战也不轻松。 袁天罡抬手,掌中有一团金气,此气神圣无邪,气韵神秘。袁天罡轻声道:“这是天宗供养千年的天神气韵,我费了些功夫,将祂擒下,现已抹除了上面的天神痕迹。殿下若是能完全吸收这团天神气韵,他日即便在第三境,也有与第四境抗衡的底蕴。” 李景源眼睛一亮,不客气的拿过这团金色气韵,此气仿佛有灵,在手中跳动,绕指盘旋。 他张口一吞,金色气韵流入丹田中,挤进了一百零八长生莲内。 大黄庭出道门,金色气韵源自道门天神,一气相通连贯,故而相亲和睦。 一百零八长生莲吸收金色气韵,光芒更盛,弹指间花开大如斗,金光铺地,漆黑丹田竟是呈现一片诡谲金黄。 李景源感受丹田温热流遍周身百骸,扯断的经脉如重建般坚韧,伤势转瞬愈合,成百窍穴破桎梏而贯通,纷纷花开长生莲,体内气象万千啊。不由得大笑起来:“儒家圣庙出了个圣人春秋笔,天宗出了供养千年的天神气韵,如今都归了我,这可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袁天罡拱手,理所当然道:“逢凶化吉,遇事呈祥便是天意所钟,大势所趋。殿下当为天子,是天下大势。” 李景源哈哈一笑,不过他也没忘还有两处战场。抬头望天,空中紫雷轰鸣,多到如同雷海。 不过能清晰感受到雷海之中不折半分的杀伐剑气。 李景源沉声道:“你觉得谁会赢?” 袁天罡轻声说道:“李弼白以伪四境引天劫,这是以命换命的打法,寻常情况下可换第四境初期性命。邓太阿一身杀人剑术登峰造极,岂能没有压箱本事。他的剑能斩仙人,便能斩天劫。” 第191章 天下有此胆气者你是第三位 天穹之上,大劫已至。 无数重重紫雷孕出了灭杀一切的天雷。 轰隆一声。 一道紫色天雷砸向邓太阿。 一重重过一重,任你是剑道通神又如何? 邓太阿挥手一剑,蓦然炸出一条剑虹,割裂长空,直接将那道天雷撞碎。 天雷往复落,剑气亦高悬。 邓太阿迎着天雷而上,十二飞剑不断飞射,破开了重重天雷,十二小剑顷刻间赤红炙热,如同被雷火焱炼。不过在邓太阿的剑意下,十二小剑未曾变形,依旧剑气凛然。 邓太阿一步过十丈,杀向天劫之下沐雷的李弼白。 李弼白手持天雷,随天雷而落,滚落天雷挡住了十二小剑。近身刹那手中天雷瞬间投掷过去,邓太阿挥手劈了天雷,同时一剑斩向刹那近身的李弼白。李弼白身形忽然一顿,没有如约而至,邓太阿这一剑没能斩实。 顶尖高手生死之争,差之毫厘,足以谬千里。果然,故意停顿了一下的李弼白,忽然化雷消失,鬼魅身影最终在邓太阿身侧浮现,一掌携雷而出轰在邓太阿身上。邓太阿横移十丈远,身上剑意如瀑布直泻三千尺,体内数十窍穴也被这一掌打的移位。 但邓太阿反应也快,大太阿横扫,一抹剑光画弧切出,呈现扇形分开天地,气势雄壮。将李弼白生生逼退数十丈 李弼白双手抓碎剑气,朝天一指,天穹之上无数紫雷聚集形成一条粗过丈的紫柱贯穿长空,生生砸在邓太阿身上。 紫雷柱贯穿天地,轰在了大地上,那一声炸裂巨响竟是深入到了百丈之下。 李景源脸色大变,提剑要过去,结果被袁天罡拦下,袁天罡摇头道:“邓太阿剑气未熄,剑意依旧无敌。他本就距第四境只有一线之隔,只是这方天地不许他晋升,想要跨入第四境必须逆天而行。 李弼白此刻仿佛代天而行,要阻止邓太阿。邓太阿若破了这天雷大劫,便可入第四境,做那剑道魁首,若是失败便同归于尽。” 邓太阿默然道:“你感受到邓太阿的剑意了吗,那种不屈和无敌是他的剑心。邓太阿在杀人,也是在与天争剑道。你若插手,这无敌剑心便蒙尘了,邓太阿自此之后便不是潇洒人间,杀伐无敌的桃花剑神了。 我想邓太阿也不想你插手此战。” 李景源神情严肃,几次提剑,终是无奈放下。若是他和袁天罡插手定然能联手破天劫,可就不尊重邓太阿了。 李景源杵剑而立,洒然一笑道:“那可是曾斩八十一仙人的桃花剑神邓太阿啊,小小天劫能奈他何。” 通天雷柱中,邓太阿十二小剑化雷池挡在头顶,阻止天雷落身。但这天雷无穷无尽,雷池剑阵剧烈摇晃,十二小剑在天雷焱炼下有融化迹象。 邓太阿双脚膝盖已经深陷地面,他手中大太阿依旧高悬剑指天雷,只将雷柱割出一条缝隙,但仍然不足以破开雷柱。 紫雷疯狂萦绕长剑,长剑颤动如秋蝉凄切长鸣。 邓太阿耳边传来李景源的声音,蓦然悸动的剑心忽地大震,体内气机一瞬流转千百次,激荡出一圈圈涟漪,周遭的雷柱被无尽剑气切割的扭曲。 邓太阿畅快大笑:“殿下说的不错,小小天劫能奈我何。” 邓太阿一步跨出,方圆三里,大地全部瞬间塌陷。 手中大太阿指天而起,长喝一声:“剑去!” 一道通天剑气扶摇而上,将雷柱完全劈开。 九天之上,雷鸣万响,仿佛天怒。无数条紫雷如紫色龙蟒纷纷画弧而落,轰击邓太阿,撞击雷池剑阵,溅射落地后触底弹起,仿佛有灵疯狂缠绕向邓太阿。 但俱是被邓太阿身上流动的凌厉剑气斩灭。 李弼白目瞪口呆,那可是象征天劫的大雷啊,竟然如此被一剑劈开了。 邓太阿抬眼看向李弼白,面无表情道:“李老剑神曾经借天雷炼出开天门一剑,今日我邓太阿也借天雷洗练剑心。如今剑心洗尽铅华,便是你殒命之时。” 心念一动,十二小剑骤然升空,排列出一条直线,其上赤红灼热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锋芒,似乎要在天地间画下一条鸿沟。 天地变色,声势几乎不输九天雷劫。 李弼白一身广袖飘逸的黄紫道袍气派十足,周身密集的雷弧跳跃更恍如真天人,冷笑道:“借天雷洗剑心,天下有此胆气者你是第三位。不过天雷代天意,你洗了剑心,可周身经脉断了九成,窍穴破了十之五六,还有能耐杀我吗?” 邓太阿轻轻一笑,似乎对身上伤势并不在意,轻声道:“我还能用一剑,杀你只需一剑。” 邓太阿静心道:“我这雷池剑阵还有一阵叫做兵解,今日便送你这位妄想长生成仙的老道入轮回。” 李弼白阴沉道:“尽管来试试,看你能否一剑兵解贫道。” 邓太阿弹指而动,刹那九百次气机层叠。 十二小剑破空如长虹贯日,瞬间围住李弼白,剑阵一扫,李弼白拂袖扫动,天雷滚滚,一身气机如大海翻腾,可却挡不住这势如破竹的雷池剑阵。 刹那间李弼白的身体被十二剑斩成十多段。 十二小剑并未停歇,而是再次摆出雷池剑阵,锁住了李弼白破碎的身躯。 邓太阿冷笑道:“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想要元神出窍逃脱吗?你逃不掉的。” 李弼白断头眉心处忽地有一道白光冲出,显化出李弼白的元神。他是道家真人,早已修得聚魂不散的元神。 出窍元神头顶三花,这是他借神物所凝聚三花,此刻三花中玉花、精花逐渐枯萎,只剩了九花依旧开放,但也萎靡不振。 十二小件锁元神,剑虽小,剑中蕴含杀伐剑意却是深不见底,剑气冲元神,烧灼出一阵嗤嗤声响,好似热水浇冰雪。 这不只是剑气切割元神,更是阳光在烧他元神。 他此刻元神只能算阴神,只能夜游,无法日行,白日出阴神无异于自杀。 头顶三花若是不灭,或可护他阴神不灭,但三花枯两朵,已是不够护阴神了。 李弼白脸色痛苦难看,挥袖聚三花,以最后的三花之力逼退六剑,飞剑并未断折,环绕李弼白四周飞旋,再组雷池。 李弼白接连挥袖,逼退一剑,两剑,每一次挥袖元神就黯淡几分。连续十次,十二剑被挥退三丈之外。 李弼白趁机破空,但十二小剑却宛若附骨之疽,紧紧跟随。 李弼白沉默了,他看似挥退了十二剑,却没有真正破开雷池剑阵,他依旧被雷池剑阵死死锁住,逃脱不得。 第192章 邓太阿胜天半子 十二剑锁住一方空间,锁死了李弼白的所有生路。他此刻就是天地间的无根浮萍,一股惧意铺天盖地涌来。李弼白仰天长叹,喟然道:“好一座开天辟地的雷池,当真是好啊。”邓太阿不做回答,伸指一曲,弹指断长生。十二剑齐齐发动,剑气如虹,搅碎了李弼白的元神,消散的无影无踪。邓太阿蓦然吐血,杵剑立住。一个瞬息,邓太阿脸色大变,低吼道:“老匹夫,你敢?”他再次催动十二剑,只是已经后继无力,摇摇晃晃,没了无敌气象。只见李弼白元神消散位置,忽地生出一股洪流,从天泄落,恰似银河落九天,直去李景源位置。袁天罡闪身挡在李景源身前,抬手虚按,空间猛地向下一沉,那袭来的滚滚洪流不受控的砸在地上。洪流之中显现出李弼白残缺元神,他右手一指呈黑,散发着让人惊心动魄的不祥。这一指是给李景源的。可惜李景源身边有个百无禁忌的袁天罡,他这缕残魂又如何能绕得过去。李景源面无表情道:“不愧是闭世几十年的道家真人,倒是有些玄奇叵测的手段。可惜了,好好修你的道,追求你那长生路不好吗,非要插手世俗。”李弼白知晓自己伤不了李景源,竟是坦然了,一脸感慨万千道:“身在天地间,哪有清静地。不入第四境,如何得长生逍遥。”李景源倒是认同的点头道:“说的在理,只可惜了你站错了队。你是天宗真人,道门谶纬号称可以预决吉凶,你就没算过天下大势,还是说你算不出来,天宗也算不出来?”李弼白淡淡道:“天道有变,气运不定,天机乱如絮麻岂是那么好算的。”李景源还想听听天宗有什么预测,遗憾的摇摇头,指了指李弼白右手指上黑光,问道:“这一指有何名堂?”李弼白死到临头却也不胡说,回答道:“刚才取了个巧,盗取天机,取来了天宗一缕未来劫数,准备转嫁在你身上。身为天宗真人,总得为天宗谋些东西。”李弼白看了一眼黑指,很是遗憾,幽幽道:“这一指给不了你,总不能浪费了我破灭元神窃取而来的劫数。”李弼白望向京都方向,眼中有些怨毒,屈指一弹,黑气化黑虹转瞬消散。李景源好奇问道:“这劫数你给谁了?”李弼白没有回答,大笑起来,风吹而过,彻底消散无踪。耳边依稀听到他死前遗憾:“这大衡的未来将越发有趣了,我是看不到了,李景源好好看着吧。”李景源脸色一沉,沉吟片刻不得其意后忽地有些懊恼道:“忘记问他六巍山这一局谁是幕后黑手?”袁天罡淡淡道:“天宗和儒家圣庙迟早要去一趟,到时候不就知道了。”李景源点头道:“说的也是。”随即又着急了起来,道:“你去看看邓太阿的伤势,我去西门吹雪那边看看。”袁天罡道:“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隐藏的杀手,殿下暂时还是不要离开我左右。我刚才感了一下,西门吹雪的气机还在,另一位霜血剑仙气机消失了,应当是西门吹雪赢了。”“先去邓太阿处。”不再犹豫,俩人奔至邓太阿处,邓太阿盘腿而坐,身上气机暗淡,表面虽无伤,但体内却伤的极重。袁天罡出手为邓太阿压制伤势,沉声道:“经脉毁了大半,窍穴也破碎了过半,内力无法周天,丹田如同漏斗。”邓太阿洒然笑道:“与天争道,当命搏胜,不抱死志,岂能胜天。”袁天罡默然点头,叹息道:“你从天道手里夺来了第四境,但你这一身伤不说能不能痊愈,即便侥幸能痊愈也会损了剑道根基,寿数大减。即便入了第四境,恐怕也是尽途,而且死的更快。”邓太阿不以为意道:“胜天半子也是胜啊。”李景源轻笑道:“那可不一定。”李景源递过去一颗龙虎大丹,其上又龙虎二气流转,邓太阿哈哈笑道:“加上这颗龙虎大丹,我便是一子之胜了。”这颗龙虎大还丹是李景源手里最好的疗伤丹药,是月签的无双奖励,药效超乎想象,可愈一切伤,李景源一直珍藏舍不得用。邓太阿知道此丹珍贵,但也推辞,他只有痊愈了,跻身第四境才能报李景源这一丹大恩。李景源紧跟着又去了西门吹雪那边,西门吹雪同样盘坐废墟中,他伤的也极重,但不如邓太阿那般惨烈。袁天罡引出起体内残留的晏沉剑气,再以一缕气机游走全身,压制伤势。李景源喂了他数颗上好的丹药,应无性命之忧。这才放心的观察四周,破碎的山林里没有晏沉踪影。李景源问道:“那霜血剑仙没死?”西门吹雪平静道:“他为求胜,绝情决意,自毁两百一十六窍,只剩一口气撑着,如今只能算活死人,那口气尽了也就死了。”李景源这才点头,有些遗憾。晏沉的最后一口气,应该是他那亡妻,或许去了丰镇,见了亡妻坟茔估计最后一口气也就散了。铁鹰锐士也下山了,带下了一百具尸体,伤了过半。而且都是死伤在同袍手下,这样的结果不仅铁鹰锐士接受不了,李景源也有些难以接受。足足一百铁鹰锐士啊,都可以冲杀万军了,却死的毫无意义。李景源气的将三奇门的三十六道士斩成肉泥。六巍山屠龙局,太子李景源再次强势破局,大胜结局。天宗气运池中气运金莲枯萎四朵,气运折损三成,选择暂闭山门。龙虎山再现白龙游山奇景,算是躺赢,龙虎当兴不再是一句预言。儒家圣庙丢了春秋笔,少了一分压运圣物,儒家圣庙便无法再像往常那般轻易聚拢儒道气运,其损失尤重天宗。因此儒家圣庙走出了一位不知年岁的守庙人,持书往西,奔着李景源而来。李弼白那最后盗取天机得来的天宗劫数穿了数千里去了京都,打入了大衡国运中。元龙宫三楼琉璃池中的象征着大衡气运的金莲,原先就萎靡的三朵金莲一瞬间枯萎一朵,另外两朵也在加速枯萎。李家老祖宗情急之下杀了地下湖中一半龙鲤,收纳龙气蕴养才让第三朵气运金莲没有彻底枯死。李家老祖宗望着枯死的两朵气运金莲,整张脸狰狞的可怕。气运金莲再损两朵,大衡国运去了两成,大衡国祚大大缩短。“李弼白,我要将你那脉屠的干净。” 第193章 口吐锦绣乾坤 天下一大奇,云梦大泽。山林茂密如细筛,林木粗如水桶。云梦沼泽外围还有些人迹,但进五十里几乎再无人迹,林里只剩下兽痕虫迹。茂密林间有一袭青衣踏出了一条路,山中凶物横行,遇到他却像遇到克星,不敢靠近。他深入云梦沼泽百里,登上了一座林密的大山。青衣荀仲道站立山巅,挥手往西北,眼中有些落寞,幽然一叹:“黄公权,天下为数不多值得我敬佩的儒士。”“圣时儒家钢骨铁血,今朝蠹蛆好修降表。老夫子对儒家失望,对我也失望,唯独对你青眼有加。昔日曾言你一人撑起儒家近半风骨,可惜,你走的太早了。”荀青衣拱手西北,执礼而拜,郑重道:“儒士荀仲道送黄公权。”同时间,麓山之上老夫子摘星拿月,一抓一送,耗去麓山一成气运,硬是送黄公权入了轮回。荀青衣礼拜之后,目光看向云梦大泽深处,细察山脉走向,终于隐约看到了一条隐龙脉相。他踏空而去,踩树踏叶,走了百里,确定了隐龙脉相位置。飞入山林,忽地传来一阵野兽嘶吼声,震荡不绝于耳。荀青衣脸上露出喜色,飘然入山林。不多时山林传来一阵炸雷嚎叫,似是蛮荒巨兽临死的吼叫。山林古木悉数折断,鲜血满地,荀青衣脚下是一头不曾见过的巨蟒,一身锋芒甲刺,似蟒非蟒,似蛟非蛟,是天地罕见异种。此刻这头异蟒已是死亡,腹部被破开,其内飞出一颗碧澄内丹。天地异兽可修异类道,修行比人更加艰难和漫长。蟒类异兽百年一变,五百年化蛟,千年成龙。这头甲刺异蟒未成蛟,但结出内丹,起码修炼了三百年时间。荀青衣见这头异蟒即便被剖开了肚子受致命重创,却并不瞑目,一时不解。见它目光留恋的瞥向不远处的山洞,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抬腿进了山洞,从里面抱出了一条黝黑色小蛇。这条小黑蛇应该是刚刚破壳,甚至都没睁眼。只剩几息生命的甲刺异蟒见到这条小黑蛇竟是挣扎着挪动。荀青衣叹息一声道:“羚羊跪乳,慈乌反哺,世间有情者何止是人。”荀青衣郑重一拜道:“圣人言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杀你非我本意,今日取你内丹事关我进四境,不得不为。来世愿做你口中食,饱你一餐。你之子,我会好生照料,若我能进四境,必去一缕龙气助你子化蛟作龙。若我大燕复国成功,你子当为大燕神兽,享大燕气运。”这头气息渐弱的甲刺异蟒终于缓缓闭眼。荀青衣沉默片刻后,又是一拜。抬手起浩然,托起异蟒尸体送入山洞,而后一掌打塌山洞算作异蟒坟。荀青衣托起黑蛇离开,直奔东北方,他还差两物。六巍山下,李景源驻扎巍河旁边,停留养伤三日。入夜时分,李景源盘坐于巍河边上,双手掐诀,一遍一遍洗涤体内气机。泥丸九真皆有房,方圆一寸处此中。天庭地关列釜斤,灵台盘固永不衰。六神合集虚中宴,结珠固精养神根。外本三阳物自来,内拘三神可长生。李景源连参三天大黄庭,终是悟得一丝真谛,侥幸进入了玄而又玄的顿悟状态,大黄庭玄奥妙语通透澈明。丹田之内一百零八长生莲吸纳天神气韵,越长越旺,丹田好似熔炉,磅礴紫金光在经脉游走大周天,诸多窍穴一应而开。从夜里一直到早上,连破三奇关,开百窍。日出之时,有紫气东来,一缕缕紫气自天而落,被吸入体内,让丹田熔炉燃的更旺盛,一直持续到大日升起。李景源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如剑气机,砰然而发,劈开了巍水,将河底也劈出了一条丈深沟壑。李景源雀跃赞叹道:“原来这便是大黄庭所谓的口吐锦绣乾坤。”袁天罡走了过来,轻声笑道:“日出之时,有紫气东来。道门能吸紫气者多是金丹境,殿下刚才的吸纳程度起码是陆地神仙境了。”李景源哈哈笑道:“这么说来,我岂不是入了道家的陆地神仙境。”袁天罡正色道:“殿下,剑道才是主君,道家只能辅臣,殿下千万不要顾此失彼。”李景源轻笑道:“放心,主次我还是清楚的。”袁天罡平静道:“邓太阿、西门吹雪都有资格争一争剑道魁首,待他们压得天下剑道抬不起头之时,他们二人便是殿下独占剑道气运的升天梯。”李景源眉头紧锁,沉声道:“以我的天赋何须他们二人为我抬阶,剑道气运容不下我们三人,那便抢武道气运。”袁天罡没有说话。李景源又问道:“邓太阿他们怎么样?”袁天罡回答道:“邓太阿脱离死境,但即便有龙虎大丹相助,想要恢复也需要一年时间,西门吹雪和赵高差不多,需要半年修养。铁鹰锐士那边伤势稳定了,随时可以启程。”李景源陷入沉思,手中三位天象重伤,他横扫天下江湖的计划估计要拖延了。不过待到邓太阿跨入第四境,那他便再无顾及。李景源道:“再停留三日吧。”袁天罡没再打扰李景源修炼,转头去见了邓太阿。邓太阿身上有龙虎二气游走,袁天罡过来时,龙虎二气钻入体内。邓太阿轻声道:“殿下可有吩咐?”袁天罡摇摇头,平静道:“刚才殿下说他不须你和西门吹雪为他台阶,说剑道气运容不下三位绝世剑客,便取武道气运。”邓太阿爽朗大笑道:“殿下果然霸气。”袁天罡再次问道:“你怎么看?”邓太阿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从天道手里抢下第四境契机时,窥的天道一角,今后的几年天下风云际会,殿下的敌人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我的剑会为殿下扫除障碍,剑客出剑,一剑不还,也不失爽利。”袁天罡扫袖行礼,郑重道:“邓剑神大义。”邓太阿没有回答,闭目继续疗伤。自李景源剑道有成开始,他就知道将来要为李景源的剑道让路。至于如何让,他来选择。 第194章 你挽天倾,他食天下 皇宫御书房内,衡顺帝与长公主对弈。 殿内太监、宫女一干人等尽皆在外,无准许不得入内。 无人知道他们交谈了什么,只是一个时辰后,长公主被一纸圣旨赶出了京都,去了她的封地大明郡。 长公主临行前去了一趟钦天监,与老监正在望天台上对弈一局。 老监正提子落局,轻声笑道:“听说你和陛下下了一局?胜负如何?” 长公主清冷道:“不是一局,是两局。他执白子,我在159手屠大龙。我执白子,我白子无敌。” 老监正愣了一下,抚须大笑道:“你这次可没给陛下留面子。” 长公主轻笑道:“如今局面,不用留情。” 老监正重重一叹道:“陛下还是不错的。” 长公主面无表情的继续落子,过三手后道:“他是可稳社稷的明君,算得半个中兴之主。但大衡危在旦夕,需要的是挽狂澜于既倒, 扶大厦之将倾的雄主。” 老监正没有说话,沉默下棋。三日前,大衡国运震荡削弱,作为钦天监监正他岂会不知。 长公主却说道:“老监正曾经批过我的命格,老监正可还记得批语?” 老监正顿了顿手,幽幽道:“丹凤朝阳,可挽天倾。” 长公主清冷脸上展露绝世笑颜,一子落下,杀白子十二,杀气烈的很。 老监正气的胡子翘的老高,许是聊的太过沉重,这位棋风俏皮的老监正罕见的没有偷子耍赖。 长公主继续道:“当年皇兄知道了这个批语,将我困在京都。凤居龙宫,翅翼不得展。今日他逼不得已放我出京都,老监证我可能振翅千里,扶摇青天?” 老监正不语,执子下棋。 俩人在沉默中快速兴棋落幕,长公主再次黑子屠龙。 老监正随手扔掉白子,不说一句。 长公主起身向老监正郑重一拜,肃容皎面道:“老监正,可愿再批一语?” 老监正沉默半分钟后,幽幽道:“也不知道你请了哪位为你堪舆,你那大明郡的位置确实得天独厚。居中厚土,是兴旺之地。尤其是你建那座明楼,更是不凡。听说是六十六层楼。” 长公主平静道:“地上六十六,地下亦有三十三,不过层矮只有两米。” 老监正摇头道:“层楼矮没关系,关键是九十九层,合极数。” 老监正继续说道:“明楼拆字为日月,凤居日月,便是立于九天啊。” 长公主眉宇间有豪气,轻笑道:“就知道瞒不过老监正,明楼为日月,我居日月当空观众生。” 老监正轻轻摇头,说了一句:“天机紊乱,参不透天机,只能最后送你一句话,凤收翼贵重一世。” 老监正不愿再多说半句,负手离开。 长公主站在望天台上,俯瞰京都,清冷脸上不见丝毫表情变化,淡淡道:“困居二十余年得展翅,岂能收翼再入困局。” 第二日,这头丹凤出了京都,展翅去大明。 老监正于摘星台送行,望着那丹凤离笼,肆意昂然的气机,幽幽叹道:“丹凤朝阳,确实可 可挽天倾。可江湖中也有一只翻江倒海的黑龙。他几个月前还是狰狰金龙,本就大龙舞金戈,一路走一路血腥。前些日子化了黑龙,更是了得,张口就要食天下啊。 你挽天倾,他食天下。 注定一死一活。 丹凤出柙,未必是好事。” 这边长公主离京,另外一边,出西戎的天下第一魔头陈龙宫一路西进上了大雪山大觉寺。 他形如鬼魅,登山而上竟无人察觉至了大觉寺后山的密宫,面见了大觉寺最老的和尚。 密宫之中昏暗阴沉,燃着成百上千的线戎香,气味浓重,旁人难以忍受。 陈龙宫推门进入后都免不了皱眉煽手。 密宫里面供奉着三佛十六菩萨,两侧墙上还奉着诸罗汉诸金刚护法,既庄严又有些阴森。 佛像之下,有一老红衣僧坐蒲团,垂首合十,不动声息。 老僧开口,声音沙哑枯老:“你这魔头怎敢来我大觉寺?” 陈龙宫不屑道:“我是魔头没错,可你们这大觉寺何尝不是一座魔窟。瞧瞧你身上的袈裟,人骨做的,你这身袈裟起码用了上千人的眉心骨制成的吧。 你再瞧瞧你脖子上挂的佛珠,手上串的念珠哪颗不是人骨。 佛门要渡世人,你却在杀生,你这老菩萨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大觉寺这位老菩萨身上忽的升起惊悚气机,勾勒出一尊双面四手的坐莲菩萨相,四手齐出轰了过去。 陈龙宫手持烟斗向前一敲,挡住了菩萨四手。 两股顶天气机对冲,整座密宫都在颤抖。殿内诸多神像齐齐摇晃,如同遭受了天魔巨障入侵,唯独那三尊佛陀像屹立不动。 大觉寺中忽然升起数道惊人气息,直奔密宫而来。 陈龙宫挑眉道:“老秃驴,你真想斗一场?” 红衣老僧气机顿时收敛,那尊双面四臂菩萨相也随之消散,轻轻道了一声:“莫要过来。” 本来的数道气机当即停下,消失。 陈龙宫呵呵一笑。 红衣老僧平静问道:“你这老魔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我这里,有何事?” 陈龙宫抽了两口烟斗,吐出浓浓烟雾,环绕周身,驱散了那厚重不合他胃口的线戎香气,这才道:“我来与你们大觉寺做个交易。” 红衣老僧道:“什么交易?” 陈龙宫轻笑道:“大衡的变局你应该知道了吧。” 红衣老僧淡淡道:“贫僧虽老,但也是菩萨境,能感知气运变化。” 陈龙宫点头道:“大衡正值国破,那几位估计都在虎视眈眈,李家那位守不住的,我要夺大衡国运。” 红衣老僧平静回道:“那是你的事,与我大觉寺何干?” 陈龙宫冷笑一声:“你大觉寺若真的超然物外,也不可能让观世音下山。说来整座大雪山,唯有那观世音澄澈如一,与你们不一样,老头子还挺看好她的。” 红衣老僧淡淡道:“观世音有自己的菩萨道,她必须入红尘观世音。” 陈龙宫拿着烟斗在墙壁上敲了敲,洒出些许烟灰,只是烟灰还未落地就被一股气机搅散。 红衣老僧冷冷道:“这里是佛堂,容不得不敬。” 陈龙宫瞥了一眼周遭佛像,仿佛都在怒视他。他满是不屑,他是天下第一魔头,岂会怕区区死物。便是佛陀菩萨降世,他也无惧之。 自顾自的装烟叶,边说道:“你以为我陈龙宫是何人,我阴阳谶纬天下第一是胡来的?岂能算不出观世音入世前因后果。 第195章 小魔头要做大菩萨 陈龙宫伸手一引,身旁佛龛中的烛火飞出一缕,点燃烟丝。沉沉吸了口,吞吐烟雾后,继续说道:“我之前就推算到观世音和泥难山有一线牵引,想必观世音下山缘起泥难山,是要去断因果的。但你们大觉寺顺水推舟,让观世音带着大觉寺的劫数入世,你们想转嫁大觉寺的劫数。 不过前几日接到消息,观世音南下。我又推算了一次,她和泥难山的因果线断了,你们的算计失败了。 你们应该最想转嫁给泥难山,如果失败了,便只有观世音一人担大觉寺劫数。 乱世劫难非同小可,观世音即便是菩萨境也是九死一生。” 陈龙宫好奇问道:“观世音知道此事吗?” 红衣老僧平静道:“观世音得证观自在大菩提,岂能不识劫数,她是自愿主动要带大觉寺劫数下山。” 陈龙宫笑了起来问道:“你们愿意放弃这么一位未来可能证道大觉大菩提的菩萨?” 红衣老僧合手,只无奈说了一句:“阻止不了。” 陈龙宫手指轻动,掐指算因果,只是红衣老僧蓦然转头,这老僧面容看着一点也不老,面皮没有半点皱纹。他甩袖,人骨袈裟中飞出一根人骨降魔杵,直取陈龙宫。 陈龙宫以烟斗挡下,人骨降魔杵滴溜溜转动,气机如洪水决堤般汹涌,红衣老僧眼神冰冷,面嫩声老:“再敢算大觉寺因果,贫僧定将你打下山去。” 陈龙宫哈哈大笑道:“可惜你晚了一步,老头子算出来了,原来观世音和大觉寺缘尽了。缘尽也是应该的,她那澄澈菩提心岂能见得了无上瑜伽部的肉骨密法。” 红衣老僧身上气息越发恐怖,就连那三座佛陀像都震动起来,似乎也在暴怒陈龙宫的不敬言论。 陈龙宫浑不在意的道:“你们觉得观世音此次下山将一去不回,所以答应让观世音承担你们大觉寺的劫数。 六七十年大雪山悟道受了你们大觉寺恩情,却承担了你们大觉寺两百多年的劫数。 啧啧啧,是赚是亏不好说啊。” 红衣老僧沉默许久,身上气机一瞬归巢,人骨降魔杵嗖的一声飞回袈裟袖中。 红衣老僧低头垂首,幽幽道:“她自然是亏的,她不欠大觉寺恩情,真要算恩情,是大觉寺欠她的。” 陈龙宫嗤笑道:“可你们还是让她背负大觉寺的劫数下山?” 红衣老僧说不出话来,转过身去,低头持印诵经。 陈龙宫讥讽道:“你们这些老秃驴都是一个德性,心虚了只会做缩头乌龟。” 密宫中只剩下诵经声,陈龙宫活了太久,也读过不少佛门经典,红衣老僧诵读的是密宗祈福经,这是在为观世音祈福? 猫哭耗子假慈悲。 见红衣老僧不听,陈龙宫敲打墙壁,喊道:“别假惺惺了, 红衣老僧这才停止诵经,低沉道:“说。” 陈龙宫正色道:“大衡那位太子是个异数,想要分崩大衡,这个异数必须除掉。我下山之后就会去大衡布局,帮观世音转嫁大觉寺劫数,同时会以乱世之局消减大衡的佛门气运。” 红衣老僧眉头微皱,沉声道:“你要交换什么?” “我这一脉还有一个血亲,我要让他入大觉寺。”陈龙宫是在为陈愚谋后路前程。红衣老僧皱眉问道:“你唯一的血亲,就这么放心送来我大觉寺?” 陈龙宫叹息一声道:“原本我只想为他谋个几世荣华富贵,可那小子轴的很,偏偏不甘安稳。能镇得住他的只有三教,儒家多是伪君子,麓山也上不去。道门讲清净,不适合那小子,而且道门的长生自在,在我看来都不算真自在。佛门要剃三千丝,断红尘,我可不想这一脉彻底断了。 思来想去,也就你们密宗较为合他心性也合我需求。” 红衣老僧没有犹豫的答应道:“可以,大觉寺会护他一生。” 陈龙宫摇摇头道:“不够。” 红衣老僧掐动佛珠,数珠一遍后道:“我做主许他金刚乘一位罗汉果位,传外密五大本尊之欢喜金刚密。” 陈龙宫再道:“大衡事了,我要去西渡孔雀国,佛门两宗源自极西,应该就是孔雀国。我去夺孔雀国佛运,事成我会送上一定佛运给我那血亲。” 红衣老僧手捏人骨珠,眼睛亮起精光,思索后道:“我收他为徒,修内密三乘,许一次智慧灌顶,定为大觉寺未来菩萨。” 陈龙宫一摆手,果断道:“好,你大觉寺若是能将他推上菩萨位,我这把老骨头拼死也要为他争来成佛机会。” 红衣老僧数珠快了许多,这位老菩萨心境乱了。 释门东渡千余年,从未出过佛陀,若是密宗出了一位佛陀,密宗将为东土佛根,气运无限。 大雪山角,大胖小子陈愚裹着厚厚的貂袍,坐在棺材上,百无聊赖的踢腿。 忽地陈龙宫突然出现,给了他一个板栗。 陈愚吃痛,一个翻身,辛辣的一脚扫过去,将陈龙宫踢飞丈远。 陈龙宫扑倒在地,哎呦惨叫。 陈愚站在棺材上,双手叉腰,大骂道:“老东西,你多大年纪了,还这么幼稚。” 下一瞬间,大胖小子突然警觉,转身看去,不远处有一个红衣老僧面带慈祥的走来,轻声道:“好一身金刚骨,老魔头,你这血亲培养的好啊。” 陈龙宫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自傲道:“那是当然,为了这小子一身金刚骨,我可没少遭罪。等我回大衡,我会想办法取那两位大金刚的大金刚血,到时候这小子潜力更高,你们大觉寺得了大便宜了。” 红衣老僧没说话,越看陈愚越是喜欢。 陈愚脸色大变,气冲冲的走到陈龙宫面前,大吼道:“老混蛋,你把我卖了?” 陈龙宫轻笑道:“怎么是卖,只是为你选了个好去处,将来不用再和老头子东奔西走,风雨飘零。” 他摸了摸陈愚的小脑袋瓜,指了指大雪山,笑道:“以后你就是山上的大菩萨,位列世间一流,谁都奈何不了你。” 陈愚狠狠拍掉陈龙宫的老手,眼中蓄积眼泪,强忍着没落下,低声道:“我不要做大菩萨,我要做大魔头,天下第一大魔头,比你还要厉害的大魔头。” 陈龙宫看向红衣老僧,哈哈笑道:“看看,我这老孙志气高吧。” 红衣老僧笑笑没说话。 陈愚怒起,又是凌厉一脚,这一脚很狠辣将陈龙宫踢飞三丈高。 “老混蛋,我不要上山。” 第196章 平天下者,谁乎? 小胖子陈愚最终还是被带上山了。陈龙宫耳边还能听到陈愚气急败坏的咒骂,垂首一笑,从地上爬起来,拍打身上的泥土,最后又看了一眼大雪山,苍老的眼中前所未有的坚定。“这一局怎么也要给自己挣一个两百年寿命,给臭小子挣一个大菩萨果。”来时俩人,去时一人。口中哼唱着早已消亡,到如今只有他一人知晓的故乡小调。一人好啊,一人更无顾忌,落子更加无情。又过三日,李景源挎剑骑马,挥手启程,车辇留给了重伤未愈的邓太阿三人。这六日系统频繁传来的任务完成叮叮声响,大雪龙骑军已经扫灭昆州大半江湖。不需十日,便可屠灭余下江湖势力。虽跨坐马上,但体内大黄庭依旧在有条不紊的运转,气机沿着脉络汹涌流淌如江河奔腾赴东海。来回往复大周天,气机越攒深厚,丹田内的一百零八长生莲越发的熠熠生辉,隐约生出九九八十一道似龙金气萦绕流转,颇为玄奇。仅仅过去六日,他一身伤恢复的大差不差,除去丹药作用,大黄庭悠长连绵功不可没,饶是见识多广的袁天罡都不得不感慨一句大黄庭之玄妙。李景源感受更奇深,后三日连修,大黄庭吞那千年天神气韵一成有余,连破窍穴一百五,经脉血肉养活的旺盛充沛。此刻只觉得通体舒泰,最浅显直白的就是耳聪目明异常。李景源深赞:“大黄庭妙处无穷啊。”他左手执缰绳,右手指搓动,指尖成金色,摩擦间有细微金属撞击声,那是剑气。他在磨砺剑气。他最终未能跻身登临剑五境界,但也琢磨出了一些门道。定国剑法的第五境叫做平天下。剑五境很奇怪,没有招式,只有两句话。第一句:平天下非贯通前四境者不可入。第二句:平天下者,谁乎?有些故弄玄虚,也不知道那位衡太祖在卖弄什么名堂。他认真想了想,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定国剑法是帝王剑,但帝王也分雄主、明君、仁君、暴君等,恐怕这剑五的第二句话问的就是要做什么样的帝王。他曾读过【太祖本记】,上面写到大衡开国初期,天下不稳,群雄围攻于逐鹿郡,太祖皇帝剑出平天下,群雄慑服,百万甲士跪地拜服。衡太祖定国之后,大赦天下,施仁政,少刑法,轻徭赋税,制民生产,天下大康。史官青笔言:衡太祖德治天下,万民拜服,经济次第繁荣,大衡昭昭如初日。更是评衡太祖为千古第一明君仁主。这记录肯定有夸张成分,但不难看出衡太祖是一位仁德之君。因仁德所以衡太祖那剑五平天下才能让百万甲士拜服?可若剑五平天下是仁德之剑,为何不明说。李景源猜测剑五不一定是仁德之剑,极有可能不同类型的帝王所悟的剑五不尽相同。衡太祖的剑五是德服天下的仁德之剑,李景源悟出剑五可能是压天下的暴君之剑。此刻定国剑法剑一至剑四的诸多招式精华,每日都要在脑海中反复以神意贯通印证,静等有朝一日灵犀一点,手搓剑气磨砺打熬,也期待厚积薄发。行至半路,有罗网暗谍前来通报天下大事。江湖出了两件大事,第一自然是李景源屠杀昆州江湖,不过江湖反响还行,晋安王妃和霖郡王死的其所。第二件倒是和霜血剑仙晏沉有关。晏沉重伤一路往东南,正是朝着丰镇的方向。不知是谁传出晏沉重伤,只剩一口气的消息。江湖一下子沸腾了起来,无数江湖侠客从各州云涌而去,要杀晏沉,都想踩着天下第二剑仙名扬天下。江湖人皆好名声,最快最直接的就踩人上位,所以江湖上才有那么多的问剑切磋。晏沉一生杀人无数,在江湖上有魔头之名,杀他没人会说什么。成功者得一个杀魔头斩剑仙的得意名声,日后行走江湖,人人拱手称颂,名利皆得。失败了也只是江湖儿郎江湖死,不值得说道。稍微有些名头的或许会成为几日谈资,仅此而已。灵州官道上,晏沉面无血色,双眼无神,只知走路往东南。手中天下名剑霜雪失了剑鞘,雪白剑刃上血迹不干,显然没多久前才杀过人。这一路他遇到了五拨拦路的江湖人,无一例外都死在了他的剑下。纵然只剩下一口气,他也是天下第二剑仙。走出官道,踏上一条小径,往前走三里,路过一家茶棚。茶棚中坐着一群持刀挎剑的江湖人,他们见到晏沉齐齐起身,刀剑出鞘,围堵上去,开打前还喊出除魔卫道这等冠冕堂皇的借口。晏沉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味向前走。十多人齐齐动手,晏沉终是有了反应。杀意弥漫四周,一剑霜雪寒苦,轻易摘了这十数争名的江湖客人头。手臂滑落,霜雪剑摇动,鲜血滴滴掉落,不妨碍他继续往前走。茶棚之中还有三人。两个剑客,一个壮硕黑汉子。其中一个老剑客沉默起身,紧握手中剑,一气而出,拦住了晏沉。望着气机不流转的晏沉,这老剑客眼中杀意森寒,横剑于胸,剑气相当了得,这是一位宗师境的剑客。他出声道:“晏沉,我等这一刻等了八年。八年前,你杀我儿一家五口,今日我要割你头颅去祭奠我儿。”他来杀晏沉,不为名利,只为血仇。晏沉不语往前走,手中霜雪剑剑身动摇,剑气盈满。高手过招,往往透着股惜命的意味,切磋远远多过拼命搏杀。就算是杀人也是多是先试探,寻弱点。晏沉只剩一口气,只剩下回丰镇见亡妻的执念,他出手没有一丝惜命。老剑客报仇意志坚定,确实是搏命,但他依旧惜命。两两一撞。老剑客的剑穿透了晏沉的手心,而晏沉的剑快如奔雷,扫过他的脖颈,摘去了他的头颅。八年勤而不辍的练剑,练就一身不俗剑气,可惜依旧差得很远。晏沉吐出一口污血,抽出手掌,目光呆滞的继续走。茶棚中的负剑男子与黑汉子没有动手。黑汉子啧啧道:“不愧是天下第二剑仙,就剩一口气了,出剑还是这般犀利狠辣。”负剑男子始终目不斜视,如小庙里的泥塑菩萨一般,养气功夫一流。黑汉子又问道:“你说他能走回去吗?”负剑男子缓缓道:“很难,江湖中想他死的人太多了。”黑汉子轻笑道:“你不想杀他?杀了他,你可往上再升一名。” 第197章 剑满楼 负剑男子平静道:“他已是必死,杀他无意义,我更想会会那将他伤到如此程度的剑客。”黑汉子脸色凝重道:“你确定是剑客?”负剑男子面容肃穆道:“他体内留有一道细微剑气,那不是慕容的流觞剑气。”黑汉子双手十指互扣,沉声道:“不是那慕容第一,谁又能以剑杀这位天下第二剑仙。他自昆州走来,昆州之内能杀他的恐怕只有那位桃花剑神了。”负剑男子不发一语,但背后长剑却轻吟震动。黑汉子挑了挑眉,震惊道:“你不会要去挑战桃花剑神吧。”今日全无锋芒峥嵘可言的负剑男子轻轻摇摇头道:“我要去大明郡,那里有一物可让我的剑更上一层路。”黑汉子有些吃惊,随即抚掌大笑道:“我刚回江湖就遇到两件有意思的事,如今的江湖这么有意思的吗?”负剑男子瞥了一眼十年前问拳天下而后隐居山野,心甘情愿做个耕夫老农的男子,轻描淡写道:“你不是退出武评,告别江湖了吗,为何又出来?”黑汉子一声叹息,向后一靠,半个身子悬浮在外就是不倒,幽幽道:“今年我两个媳妇都怀上了,我马上就有第五个、第六个孩子了,谁想出来啊。但没办法,十年前欠了一个老家伙的人情,不得不还,也不敢不还。”负剑男子微微惊异,这座天下能打得过黑汉子的人屈指可数,能让他不敢不还人情的更少,但没有细问,他并不关心。忽地俩人纷纷转头,林中剑气又盛了起来,有一剑横空毁了一座小山头,但还未停下,削山毁林,天地一片霜寒。“他不是只剩一口气了吗,体内内力枯竭,气机不转,明明是个活死人,为何还能使出如此剑气?一个人的执念竟然可以深刻到引动天地之势?奇哉,怪哉!”黑汉子赶紧起身,匆忙到道:“我先去追晏沉,我想看看他能不能活着走回去。若是再有空,就去趟大明郡,看看你这剑满楼能否再上一层楼。”黑汉子大步流星,一步数丈,消失在径头。负剑男子望了一眼昆州方向,起身踏步走向东,去大明郡。我曾一剑满楼,赢了个天下皆知的词牌名:剑满楼。但还不够。等我一剑满江湖,再去会会那桃花剑神邓太阿。十日匆匆过,整座昆州江湖被扫灭一空,大雪龙骑军自八方陆续汇聚而来。大雪龙骑军不是空手回来的,一路押运着一车车的金银财宝,都是覆灭昆州江湖所得。待到大雪龙骑军与李景源汇聚没多久,晋安王带着两万大军气势汹汹的堵住了李景源的去路。李景源摩梭手指,剑气纵横,轻轻一笑:“不对劲啊,我这王叔心思深沉的很,没有十足把握不可能动手。要发难的话也应该在六巍山的时候,不应该在这时候大张旗鼓。”他驱马上前,晋安王一袭衮龙袍策马而来。李景源轻笑道:“王叔,你这兴师动众而来,所为何事啊。”晋安王面无表情道:“昆州江湖我给你了,但那些被你覆灭的江湖势力的家产你不应该全拿走?我用王妃和世子为你铺路,你总得给王叔留一半吧。”李景源笑了起来道:“王叔在乎区区金银?”晋安王平静道:“那可不是一点,足够买万匹健马了,王叔的家底也不厚实啊,殿下是否愿意让一部分给王叔。”李景源深深看着哭穷的晋安王,淡淡道:“王叔带大军前来,是打算先礼后兵?”晋安王摇摇头道:“你想多了,我带兵前来是另外的事情,估计再等一刻钟,你就会知道。”李景源不动声色,手指摩梭的更快,金色剑气如火星洒落出去。晋安王注意到这一幕,由衷赞叹道:“指磨剑气倒是不凡的磨剑手段。”李景源挑眉笑道:“王叔倒是见识多广啊。”晋安王轻笑回应:“恰巧读过【抱朴磨剑十式章】,其上便有着指尖磨剑法,不过此法不是一般人能用的,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消掉指头。殿下这指尖磨剑用的如此纯熟,不愧是千年难遇的天之骄子。”李景源突然问道:“我记得王叔曾经是个用剑高手,年轻时便持剑纵横沙场,好像就用过大正惊龙吧。”晋安王叹了一口气道:“曾经确实练到剑三境,可二十六年前那次失败,心境受损,剑心崩塌,剑三境跌落。这么多年来忙于昆州事务,也没时间练剑,如今怕是剑二都稀疏了。”李景源眯着眼,晋安王城府深不可测,他的话永远要打一个问号。李景源再问道:“王叔可知道如何跻身剑五境?”晋安王惊讶道:“殿下的剑四境圆满了?”李景源自然不会实话实说,淡淡道:“还差不少,只是未雨绸缪而已。”晋安王不再说什么,从衣袖中取出一本老书,递了过去,说道:“我年轻时候定国剑法练的不错,宗庙的一位宗老给了我这本【太祖神意注】。写这本书的是宗老的祖辈,曾经跟随太祖左右,并且得到过太祖教导,其中记录了不少太祖练剑心得,关于剑五也有只言片语。太祖逝去后,老祖宗便严令定国剑法外传,收缴销毁了关于定国剑法的一应记录。这本【太祖神意注】被偷偷保留下来,算是孤本了。此来本就打算将此书给你,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李景源瞥了一眼此书,惊奇疑问道:“这么重要的书就这么轻易给我了?”晋安王笑道:“此书我读了不下百遍,连剑四都悟不得,留着也是无用,不如送个人情。”李景源拱手道:“此书我收下了,多谢王叔赠书。”大地毫无征兆的轰鸣起来,马蹄如雷震动。一群铁骑从后方奔来,绵延成两条黑线,仿佛没个尽头。李景源脸色一沉,晋安王笑道:“殿下,不用担心,铁骑来的方向可是甘州啊。”尘土飞扬中,高头大马,俱是黑甲重装,为首一将煞气拂满盈天,这如绝世凶兽的滔天煞气他太熟悉了,正是镇守甘州的李存孝。李景源皱眉问道:“王叔,这是何意?”晋安王笑道:“京都有人让我杀你,我不想做,也不敢拒绝,所以暗中通知了李存孝,让他带兵前来。如此我便杀不了你了,京都那边也有了能说得过去的交代。两全其美!” 第198章 天下之剑 耳边铁骑震震,李景源摩挲手指停了又起,轻笑道:“好一个两全其美,王叔费心了。” 晋安王哈哈一笑,如实说道:“腹背为难,我只是求生而已。李稚出京了,你应该知道了吧。” 李景源轻轻颔首。 晋安王脸色忽然一沉道:“小心这个女人,她的野心太大了。如果我是皇座上那位,不杀她也会将她困死在京都。 这次突然放她出京,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做了交易。” 李景源轻笑道:“李稚用杀我换自由。” 晋安王郑重点头。 李景源浑不在意的道:“那就让她来杀,我倒要看看她手里还有什么牌。” 晋安王严肃道:“千万不要小看她,这个女人不只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心思更是印证了那句老话女人心海底针,根本猜不透。困局京都二十多年,一直在积势。我怀疑京都官场的长公主党不过是推在人前,给人看的,无人知道她手底下藏了哪些牌。” 李景源挑眉笑道:“王叔看起来很怕她啊。” 晋安王眼中闪过怨毒之色,语调生冷道:“当年若不是她,今日坐在那至尊之位上的就是我。” 晋安王立马又恢复正常,又道:“再告诉你一件事,蜀燕那位荀三甲可能要进四境了。从我得到的消息,他进第四境和京都还有儒家圣庙有很大关系。” 李景源脸色微变,荀三甲若是在京都还有儒家圣庙的帮助下跻身第四境,定然是场交易,交易内容毋庸置疑是杀他。 荀三甲在第三境时便是天下第三,若是跻身第四境,其实力不敢想象。 长公主的威胁倒是不怕,但这荀三甲确实让他忌惮非常。 李景源转头对袁左宗说道,“留下一半金银。” 而后朝着晋安王一拱手道:“多谢王叔提醒,我就先告辞了。” 晋安王道:“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李景源哈哈一笑道:“放心,不会忘的,不日就会一批健马送来。” 李景源调转马头,带着大军离开。 晋安王望着留下了十几车金银,脸上露出笑意,喃喃道:“书没白送,消息也没白说。” 笑着笑着脸又沉了下来,呢喃道:“二十来岁便接近剑五了,当真了不得。我当年也不过剑三而已,太祖也不过才创出剑三。” 谁也没注意到他那宽大的袖口下,手指摩挲间有剑气擦出,竟是和李景源一样的指尖磨剑法,而且他的指尖磨剑更加细腻纯熟。 都说晋安王弃武从文,二十六年未曾在人前展露过半分武力,但谁也不知道那只是让衡顺帝放下戒心的伪装。 他从未放弃过练剑,无人知晓他如今到了何种境界。 晋安王突然又笑了起来,喃喃自语:“幸亏我多了个心眼,【太祖神意注】确实是是真的,只不过我稍稍删改了几句。若是真照着上面学,恐怕以你的霸道性子这辈子都进不了剑五。” 长公主心如海底针,他晋安王又何尝不是城府如渊深。 晋安王猛然握拳,指尖剑气被握碎,面无表情道:“我能进剑五吗?怕是要去葬剑山取了那葬剑山至宝才有机会,葬剑山怕是不会给啊。” 大军中央车辇中,李景源眼中浮动杀机,缓缓道:“流沙杀溃了拂衣楼,也该做做其他事了 。” 立马有罗网暗谍隐秘离开。 李景源打开系统任务面板,此次昆州之行,一共完成103次【暴压江湖】任务,并且得了一个【暴压一州】的总结性任务奖励。 一共收获104个盲盒大礼包,李景源毫不犹豫的全部开启,李景源凝重的脸上展露出了笑容。 “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李景源目光瞥向放在一旁的【太祖神意注】,指了指黄瓜说道:“我懒得看,黄瓜你读给我听。” 黄瓜不情不愿的拿起【太祖神意注】读了起来,李景源靠在青鸟怀里,红薯时不时的投喂水果,好不惬意爽快。 【太祖神意注】字数不多,只有一千字,最多半个时辰就能读完。 读书过半,才提到了一句剑五。 李景源皱眉道:“刚才那一句再读一遍?” 黄瓜依言读道:“李岩问太祖:何为剑五平天下? 太祖答曰:以天下之志为锋,以道家顺天为锷,以儒家忠君为脊,佛门慈悲作镡,以帝王心术为夹。包以四夷,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秋。此剑一用,天下服矣。” 绿蚁说道:“这不是老夫子的说剑论吗,说的应该是天子之剑,太祖皇帝给改了?” 李景源呵呵笑道:“天子之剑以国做锋锷脊镡夹,太祖倒是口气大,以帝王心术御三教,此天下之剑远超天子之剑。 这份心胸气魄,难怪能创出天下第一剑法,不得不佩服啊。” 李景源笑道:“继续读吧。” 黄瓜很快读完整本书,李景源眉头紧锁。拿过【太祖神意注】,翻到标记了的三页,这几页上三句话让李景源陷入沉思。 “无天下之志,无天下之剑。” “意诚心正方立天下之志,” “上以顺天心之是,下以通天下之志。” 李景源问向绿蚁道:“绿蚁你读书不少,你说说这三句话里的天下之志究竟是什么?“ 绿蚁想了想后说道:“意诚心正好像是取自【礼记·大学】儒家圣贤说: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再后面就是儒家最重要的思想修身齐家平天下。 儒家的平天下不是平定天下,而是天下太平,这句话的天下之志应该理解为天下太平的志向。 而上以顺天心之是,下以通天下之志,好像改自苏子的【乞校正陆贽奏议进御札子】,里面说的天下之志是百姓之志。” 李景源摸着略带胡渣的下巴,呢喃道:“太祖所说的天下之志不是心怀天下的志向,而是天下太平的百姓之志。” 他反复读了几遍【太祖神意注】,最后直接合书,脑袋埋在青鸟怀里,陷入沉思。 【太祖神意注】虽未明说剑五平天下究竟是何剑,但那寥寥几句话似乎都在说剑五是包以天下百姓的仁德之剑。 若剑五是仁德之剑,他还能入剑五境吗? 半晌之后,李景源一指点碎【太祖神意注】,嘟囔了一句:“废书。” 第199章 白发入大明 大明郡中土地肥沃,因而多耕田,大小良田星罗棋布,长短堰渠罗织。冬去春来时,官家府衙已经下令,全力抢耕播种,大明郡的佃农们一早就出现在田间地头忙活开了。大明郡明楼左侧有一片十几亩的柿子林,所产的火晶柿、莲花柿是皇宫乙、丙等贡品。只是去年灾冬严重,不见果实累累的盛景,大多数柿子已经被大雪带落,如今不见一果。唯有柿林中间几百株最好的柿子树依旧长有硕果,不是它们傲骨寒霜,挺过了灾冬风雪。而是柿林的管理者及时为它们搭建了简易木板房,替它们遮风挡雪,甚至在最寒冷的时候还生火驱寒,防止它们被冻死。一个青衫模样的儒雅中年人走入柿林,轻轻弹指,弹落有些饱经风霜火红胜血的红晶柿子,一股脑兜在怀里,也不剥皮,一口就是半个,大口咀嚼。边吃边赞叹道:“这渡过极寒冬天的柿子确实好吃,甜的不得了,比我老家的更多一番风味。”俊雅儒生身边跟着个面目寻常的枯瘦老人,如同守林的柿农,不甚起眼。他咧嘴轻笑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火晶柿子,你看看树下的土。”枯瘦老人挥手间,面前柿子树下泥土掀开,能看到地底下。儒雅中年人低头看了一眼,柿子树底下的土竟然是黑色的。儒雅中年人惊异道:“这是东北那边的黑土?”枯瘦老人抚须道:“不只是东北黑土,再下面还有地肺山挖来的黄土,而且还用了一头异兽尸体做肥料,这几百株柿子吸收了异兽血肉可有不小的变化。”儒雅中年人啧啧赞叹,随后抓起一颗柿子朝老人咧嘴一笑,后者摇头,示意对柿子没兴趣,中年人连吃了十几个柿子后,心满意足道:“回头我也去猎几头异兽做活肥。”一袭儒袍的妙道国手齐妙道走了过来,枯瘦老人覆手鞠躬,儒雅中年人倒是大大咧咧的点头,继续大口吃柿子。齐妙道轻笑道:“柿子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先让我看看伤势。”儒雅中年人点点头,褪去了身上青衫,白衣内忖染满血水,已经粘附伤口,脱下时牵动了伤口,顿时忍不住呲牙咧嘴。后背有三个好似结茧的血窟窿,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硬生生堵住了伤势。伤口很奇怪,似刀非刀,似剑非剑,都穿透了身躯。齐妙道看了一眼儒雅中年人,啧啧称奇,受了这么重的伤亏得还能活蹦乱跳。不愧是无极福地出来的人物,一身无极造化当真不凡。齐妙道从衣袖中取出一瓶最好的金疮药,倒在伤口上,而后以浩然气一点点的催发金疮药力送入伤口内部。儒雅中年人吃着柿子说道:“刺客的身份确定了吗?”齐妙道神情微沉,点头道:“那把剑似鲨齿很特别,不难找。江湖上新出了一个杀手组织叫流沙,他们一出世就和天下第一的拂衣楼作对,硬生生拔掉了拂衣楼三十个据点,连总部都给找出来推平了。流沙的首领卫庄手握的就是鲨齿剑。”儒雅中年人咬开一颗火晶柿子,沉声道:“这个人我略有耳闻,暗杀手法倒不怎么样,但剑术超然,好像拂衣楼楼主尹寒被他给杀了,难怪能破了我的无极功。”长公主回大明郡途中遭遇三场刺杀,随行的三百护卫差不多死光了,若不是身边带着儒雅中年人,长公主能否活着回大明郡都是未知数。齐妙道沉声道:“根据绣衣司得到的消息,流沙驳倒拂衣楼的过程中是有人助力的,绣衣司最精通查痕寻迹黑白使的推棋演算三百次,最终推断相助流沙的很大可能是太子麾下的罗网。”儒雅中年人手心搓滚着柿子,肃穆道:“如果流沙背后是太子,这三场刺杀就说得通了。”齐妙道手中浩然气凝结如白絮,丝丝缕缕的钻入伤口内,在伤口内部如蛛丝结茧,将伤口堵死,这才收手。齐妙道拍了拍手道:“殿下说了让你去日月宫疗伤。”儒雅中年人挑眉,吃惊道:“那里可是长公主布置了二十多年的凤鸣之地,我去那里疗伤,岂不会影响长公主?”齐妙道轻笑道:“殿下是何心胸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在意这些的。”儒雅中年人哈哈一笑,长公主除了绝世容颜,心胸气魄也是绝世,再次弹指,双手画圆,掉落下来的火晶柿子被轻柔之力带入怀里,提溜着一衣兜的火晶柿子,大大咧咧的道:“走吧,老师说凤鸣之地玄妙非常,我早就想看看了。”齐妙道对枯瘦老人也道:“老蛛,你也一同过去,你距第三境只有一步之遥。殿下丹凤朝阳之时,会有凤机外溢,你或许能借此机会更进一步。”枯瘦老人明显愣了一下,而后覆手恭敬行礼,道:“老头子这身实力都是秘术换来的,第三境之路早就断绝了,还是不浪费主人的丹凤气机。”齐妙道拍了拍枯瘦老人的肩膀,沉沉道:“你执掌绣衣司二十多年了,为殿下护下大明郡,更是让暗卫都搜不得日月宫,殿下对你感恩的很。殿下说了气机之上还有气数,你未必不能借殿下的气数更进一步。”枯瘦老人感恩戴德,朝着明楼方向遥遥一拜。蓦然间三人猛地抬头,一袭惹眼白发的黑袍中年人持那同样惹眼的长剑出现在柿林中,冷着脸轻轻走来。汹涌杀机拂动十里,柿子林剧烈晃动起来,树上柿子被晃落摔碎。儒雅中年人满眼心疼又无奈,死死盯着走来的卫庄,纳闷道:“他与我一战也受伤了,体内气机紊乱,为何还敢深入大明郡刺杀,真不要命了?”看了看衣兜中的火晶柿子,一挥手,一颗颗火晶柿子稳稳飞出几十米外。他双手向下一按,一股汹涌无极气机在掌中流淌。齐妙道和枯瘦老人来到左右,均是严阵以待。齐妙道手起浩然,沉声道:“拖住他半刻钟,绣衣使就会赶过来,到时候他便无路可逃。”枯瘦老人眼神阴森,戾气盈满心胸:“这次就算拼死也要为主人除了这个祸害。” 第200章 白发侵红丝 卫庄身上杀机弥漫半座柿林,鲨齿剑出鞘,这口饮血无数的凶戾妖剑出鞘就要噬人。 剑起寒光纵横过半,那几百株精心培育的极品柿子树转瞬间毁于一旦,很快整座柿林都被四人大战推倒。 三人将卫庄引出了柿林,来到了青石大道上。 马蹄声轰隆而起,有一群铁骑汹涌而来。 这群铁骑身着锦绣甲衣,手握锦绣刀,这是长公主麾下隐秘部门绣衣司秘密培养的锦绣铁骑。 儒雅中年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右手连续在身上点了几下,止住新添的血窟窿,这已经是第四个了,连带着另外三个治好的血窟窿再次崩开,血流不止。 不过相比较枯瘦老人,他被砍掉了一条手臂,自已多一个血窟窿也不是不能接受。 唯独齐妙道完好无缺,不过他也受了很重的内伤,脸色煞白,浩然气几乎耗尽。 断臂枯瘦老人怒吼道:“杀了他。” 五百锦绣铁骑策马而出,座下是难得一见的重马,声势惊人,不亚龙牙重骑。三骑并肩冲锋,锦绣刀是特制的战刀,比大衡的制式长刀要长三寸,要重十斤,刀身更宽而厚,锋芒不差分毫,最适合勇力武夫砍人,据说这锦绣刀是长公主亲自设计。 冲锋途中,另有百骑从两侧散开,围堵卫庄后路。 卫庄面无表情,对上五百锦绣,不退反进,大踏步前奔。 他卫庄是个骄傲的人,极其骄傲的人。 一生都不输人。 李景源给了他屠灭拂衣楼的任务,他完成了。 这次杀长公主,他亦要完成。 即便深入长公主的老巢大明郡。 五百锦绣又如何,再来两三倍,依旧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卫庄身上气机几乎蓄势到了顶点,眨眼过后的十步时,当头三骑有两骑猛地加速,先一步跃出,左右夹击,未动的第三骑盯着卫庄,蓄势待发。 能做冲锋卒不是普通悍勇,都是从西境、北境下来经验最丰富的骑矛手。这些年在绣衣司的培养下,勇力非凡,手臂都有大腿粗细,一刀劈出,气势凌人,能轻易斩马头。 两匹高头战马奔至,两柄锦绣刀一同袭来,被夹在中间卫庄双脚不动,身体如陀螺一转,划出一个弧度,躲开了犀利刀锋。 第三骑正面冲来,卫庄猛踏地面,一掌砸在踩踏而来的高头大马脖子上,连人带马将近两千多斤重都给往后推去五六丈外,顺带砸到了十几骑,阻挡了锦绣铁骑的冲锋。 最先冲出去的两骑立马调转马头再度出来,卫庄挥手两剑,连人带马都给劈开。 两侧游离的锦绣铁骑如两道绞刀杀来,卫庄不退,身形如一尾游鱼,在凌厉劈刀下如意穿梭。 鲨齿剑劈人,刺人,削人,一剑便是一命。 两侧百骑无惧生死的不断逼近,挤压卫庄的活动空间。卫庄看准机会,一把抓住一骑的手臂,滴溜儿就翻身上马,坐到了骑兵身后。宽大的左手按住骑兵的脑袋,猛然一扣,将天灵盖都给摘了下来。 也不顾脑袋里晃动而出的恶心事物,屈臂游蛇,往后一甩,一百七八十斤的尸体就朝后激射抛去,恰好砸在身后追尾骑兵的马头,健马头颅尽碎,前蹄弯曲,向下撞入青石大道上,骑兵几个翻滚,结果被一把突然袭来的锦绣刀钉穿了头颅。 卫庄双腿猛夹坐下健马,巨大的挤压力,健马喷血,发狂一般的冲撞。卫庄坐在其上,稳如泰山,鲨齿剑横竖而斩,剑出必有落马者。 百骑眨眼间便去了一半。 刚才被破了冲锋的锦绣铁骑已经重新组织了阵型,骑兵列作六层,层层如扇面快速铺开,向前推进。 其中弓弩手在前,已然对准了卫庄。 围杀的余下五十骑,立马向两侧撤开。 “射!” 箭雨扑面。 卫庄翻身下马,以健马之躯挡住了大半箭雨。 健马被射成了马蜂窝,在锦绣铁骑靠近时,一掌推飞健马。不过这次没能砸入战阵,被锦绣将领一刀劈开了。 “杀!” 四百多锦绣骑从前后两侧围杀,双方距离不远,战马前奔炸如雷,转瞬近身。重马冲锋无敌,可若是堵在一起就是累赘。锦绣铁骑放弃重马冲锋优势,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舍命耗死卫庄。 锦绣铁骑十年练就虽珍贵,可若是能拖死一位天象境剑客,五百锦绣铁骑全死光了,也死得值得,死得其所。 卫庄无畏层层围堵,无视后方,他是啸山林的虎王,持剑于前,不惧魑魅魍魉。一剑横贯八方,剑气不歇,砍杀数十铁骑。身形如鱼游曳在潮头,横向奔走,见人斩人,见马斩马。战马围堵如同铁桶的阵型,被卫庄杀马破桶,眨眼就有十数骑人仰马翻。 枯瘦老人咬牙切齿,这五百锦绣铁骑可是倾注无数心血精力和足以堆成小山真金白银铸就的,不过几分钟时间就已经阵亡了将近七八十人,这样的损失无异于剐去他一身老肉一般疼痛。 儒雅中年人却平静说道:“这五百锦绣若真能耗死卫庄,便是大赚了。这次我前来可是带着老师的无极秘法,只要有足够的金银秘药,可以很快堆出一支无畏生死的真正死骑。 锦绣铁骑终究是人,哪里比得上不知疲惫不知疼痛的死骑。” 他这番话让枯瘦老人心疼减了大半,不过依旧愤恨道:“我要剥了他的皮挂在绣衣司,死后也要寝其皮入殓。” 儒雅中年人呵呵道:“这可是天象剑客,若是被太子知道了,以太子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不得将你挖坟掘棺。” 枯瘦老人阴冷道:“我这一生只有殿下一个主人,天象又如何,太子又如何,若是可以寝太子皮也未尝不可。” 儒雅中年人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声:“好狗。” 枯瘦老人没生气,他就是长公主的狗,忠心耿耿的老狗。冲着锦绣铁骑怒吼道:“别给他换气的机会,拖死他。” 锦绣铁骑杀红了眼。 卫庄依旧面无表情,抬手近距离轰马,挥剑取头颅,简直是单方面的绞杀。 锦绣铁骑不断换阵围堵,卫庄横冲战阵,斩乱阵型,人多又如何,左右不过顶着脑袋的废物。 杀至两百骑,白发侵红丝,人不停,剑不停。 杀至三百骑,有三刀劈的脚步顿了顿,一马笔直撞中卫庄,一撞之下竟然只是让他一脚后滑几步,便止住了身形。 有一个先天境锦绣悍勇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蓄力一刀,劈开了护身气机,划破了卫庄黑袍,刀尖带出了几滴血水。 总算见血了! 这帮厮杀到现在的憋屈锦绣铁骑差点热泪盈眶。 那名砍中卫庄的彪悍锦绣卒心头一热,再次挥刀,只是这一刀下去,却是刀先崩碎,大手猛地扣住手臂将其拽落下马,用他先挡了三刀,鲨齿剑割掉他的脑袋。 卫庄随手扔出血淋淋的脑袋,继续杀人。 远处传来爆炸轰鸣。 卫庄抬了抬头,嘴角扯了扯。 那是明楼的方向。 真当他是单枪匹马前来吗? 第201章 可悲!可叹! 路上出现一支奇怪旅人,两辆看着不贵重也不寒酸的马车,马车两边是十六骑护卫,有点眼力劲的都能瞧出来这些护卫是行伍出身,而且绝对是精锐好手。两辆马车停在一家酒肆门口,头一辆马车上走下一个黑衫青年,长得贼精神,尤其是眉宇之间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上位人家出来的少爷公子。在其后依次走下四个姿容出挑的美女子,虽说没有精心打扮,光是行走之间曼妙身形便能看出是四人皆是身段婀娜的尤物。黑衫青年神情慵懒的走入客栈,客栈里正在招呼着客人的掌柜听到动静,陡然眼睛瞪大,笑逐颜开,扯开嗓子吆喝着自家疲懒的小舅子上茶。今天是老天爷开眼了,先来了一批锅炉得江湖客人,又来了一窝贵气男女,尤其是当首的黑衫青年,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贵公子。身后跟着的四色娇女,那出挑姿容让店老板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他在此地开了半辈子客栈,坐看鱼龙混杂人来人往,也遇到不少姿色出挑的江湖侠女,但那红青绝色,还真是头一回遇到。心情大好的酒肆老板更是热络吆喝起来,小跑着过来,趁着不注意用力了吸了两口四女走过留下的香风,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呵呵傻笑起来。黑衫青年找了个窗户位置坐下,红衣绝色拿起一块锦帕在桌子上擦了擦,酒肆老板看的眼热,他可看清楚了那可是极好的锦丝帕,放在外面卖,起码要一锭金子。这么贵重的锦帕竟然舍得擦桌子,这不是一般贵人有底气做得来的。想必这些贵人不会计较银钱,待会儿一定要好好赚上一笔。他多看了一眼黑衫青年,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四个女娇娥怕是黑衫青年的侍女之类的角色,没来由的有些嫉妒。一想想自家那长得皮糙肉厚懒货婆娘就觉得老天爷他妈的从来没开过眼。等会儿一定要多要些银钱,不过心里也只是愤懑想想,外面那十几个挎倒护卫他可是见到了,真惹得贵人不高兴,推了客栈都是小意思。若是遇到心黑的膏粱子弟,不痛快就杀人的不少见。不过他看这黑衫青年气度非凡,不像是膏粱。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呢,小心伺候着吧。自家那小舅子屁颠屁颠的端着都快包浆的茶壶过来,刚要斟茶倒水,结果被酒肆老板拍手打断,生怕毛手毛脚的小舅子怠慢了贵客,板着脸道:“重新沏壶茶,用上最好的绿山针尖。”黑衫青年平静道:“上壶好酒,再上些拿手的好菜。”酒肆老板点头哈腰:“得嘞,贵客您稍等片刻。”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开。酒肆中分散着不少江湖人,黑衫青年进来时他们自然也看到了,起先目光自然是落在四女身上,但门外的壮硕护卫更让人忌惮,他们摆在桌子上的制劣造的刀剑斧可不太锋利,知道惹不起,眼神也就不敢太过放肆,三三两两的聊着江湖上的有趣事。黑衫青年自然是李景源,四女也自然是红薯青鸟四女。昆州江湖事毕后,他没有大张旗鼓带兵进入其他州,而是让袁左宗带大雪龙骑军巡查江湖,也不准备大开杀戒,专门去处理恶名昭著的江湖势力。他则带着十几骑,不显身份的游历江湖。邓太阿三人重创需要时间疗伤,贾诩还没真正挑起江湖乱局,即便去了其他州,也未必如昆州那般顺利。若是在大张旗鼓,说不得会招来更大规格的围杀。索性就稳妥一点,低调出行。他此次游历出行当然不是闲着蛋疼,没事干。他查过衡太祖的过往,他曾去过葬剑山,也拜访过老夫子,所以他打算顺着衡太祖的足迹走一走,看看能否寻到突破剑五的方法。不多时酒肆中有个袒胸露乳,胸毛横生,但却瘦的和猴子一样中年汉子,嗓门还挺大,正兴致勃勃的说了一件让李景源侧目的江湖大事。李景源觉得有趣起身,拎着一壶酒走过去,笑问道:“我也听听,不妨事吧。”李景源将酒递过去,亲自给瘦猴中年人倒上一杯,见他主动推碗过来,原先有些忐忑的心情安定许多,悄悄畅快了几分,大手一挥豪气道不妨事,主动让出了板凳,李景源也不客气的坐下。瘦猴中年人喝了碗中酒,又捏起一粒花生扔进嘴里,这才开口道:“你们可知道剑客榜第二位的霜血剑仙晏沉。”李景源点了点头。瘦猴中年人神采飞扬道:“听说那位霜血剑仙在昆州和一位白衣剑客打了一场,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有个光头汉子瘪嘴道:“霜血剑仙肯定赢了啊,他可是天下第二剑仙,能赢他的人可不多。”瘦猴中年人一拍大腿,说道:“错,大错特错,是那白衣剑客赢了。那一战打的惊天动地,打得天昏地暗,从早上打到晚上,再从晚上打到早上,不知道打了几天几夜。最后霜血剑仙棋差一招,输给了白衣剑客。”有人不信道:“你扯淡吧。”瘦猴中年人粗脖子说道:“千真万确,这可是百晓堂传出来的消息,怎么可能出错!”一说消息出自百晓堂,大家都不说话了,显然百晓堂的口碑深得人心。李景源伸手给瘦猴中年人倒了一碗酒,没忘记给其他人也倒上一碗,其他人连忙感谢,轻声笑道:“继续说。”瘦猴中年人酒劲上来了,说的兴奋一只脚踩在长椅上道:“霜血剑仙输了,命也差点丢了,只剩下一口气。他靠着一口气从昆州一路走回亡妻故里丰镇。这一路上太多人想要他的性命了,据说有不下千人围杀堵截,霜血剑仙就靠着一口气,一口剑,硬生生杀了上千人。”又有人一脸讥讽,嗤笑道:“又胡扯了不是?昆州倒丰镇起码七八百里路,霜血剑仙就剩一口气能走回去?更何况还杀了上千人,你当自己说书先生说神仙志怪呢?”瘦猴中年人拍打胸脯,语气坚定道:“我要是骗你们,我生儿子没蛋蛋。我小舅子就是长春镖局的青镖,他押镖途中就亲眼目睹了其中一战。当时霜血剑仙身上已经插着三把剑,当时有上百人围杀他,你们知道围杀他的都有谁吗。赤铜刀、银蛇剑,还有周居的周侠剑,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宗师武夫啊,结果呢,霜雪剑仙一人一剑,使出了他那一剑凛冬的绝世剑术,杀光了所有人。”再荡气回肠的一战,落在瘦猴中年人这等人物的嘴里,总缺了十之八九的嚼头。李景源将信将疑,疑多过信,毕竟晏沉只剩一口气,能做到这种程度过于匪夷所思。李景源敲了敲桌子,沉声道:“结果如何?”瘦猴中年人叹息一声,闷闷说道:“霜血剑仙走到了丰镇,只可惜在镇门口倒下了,他被和他有仇怨的江湖人分尸,那群人甚至都要掘开他亡妻的坟墓,要将他亡妻尸骸也曝尸荒野。”李景源沉默起身,走了回去。天下第二剑仙竟是如此凄惨落幕,可悲!可叹!身后传来瘦猴中年人的声音:“最后出了个黑肤好汉,阻止了那群人,听说他收殓了霜血剑仙尸体,埋进了霜雪剑仙亡妻坟茔中。”霜血剑仙一生杀人无数,死有余辜。死后能与挚爱亡妻同穴而眠,也算不负他天下最痴情的名号。 第202章 有老儒千里来 时至午时,日头大得很,自极寒灾冬过去后,太阳是一天比一天大。春还没过,日头毒辣的都有初夏那般厉害,这要持续下去,到了夏天岂不是要热死人,民间已有谣传今年会有一场大旱灾。 一盘热腾腾的烧肉端上桌子,卖相不错,香味也是让人舌下生津。掌柜的卖力介绍着自家首屈一指得招牌菜,这肉是羊肉,羊为贵肉,寻常人是吃不起的。不过羊肉有膻味,处理不好,一般人也接受不了。 这家酒肆的老板祖上就是羊倌,善养牛羊,到他这代不愿从事祖业,拿着家底开了个小馆。酒楼小馆想要生意兴隆就必须要拿得出手的招牌。他听闻邻县有个老周头,炙羊手艺一绝,花高价聘用了老周头。 老周头的炙羊肉确实一绝,为小馆招揽了不少生意,深得附近城镇富户老爷们喜欢。 炙羊肉出名了,多家名气颇大的酒楼纷纷重金聘请老周头。酒肆老板为了拴住老周头,耍了手段娶了老周头疲懒怠惰的女儿,将老周头变成了自家人,这下子是走不掉了。 他这招牌菜可是用一辈子幸福换来的。 红薯拿出银针,逐个试毒,把酒肆老板看的一愣一愣的说不出话来。他家护卫都跟到了厨房监督,这还不够,还要试毒,这命也太金贵了吧。 这羊肉确实风味极佳,单味道而言,不亚于东宫御厨的手艺。 紧接着又是炮羔羊,清炖甲鱼,八宝羹汤,全都是寻常过客不怎么点的贵重菜。 李景源见味道确实可以,就让老板照此再做十几份,让后一辆马车上休息的赵高,随行护卫们一同好吃好喝。 酒肆里其他客人眼见着李景源那桌丰盛吃食,再看自己桌上匮缺,忍不住唉声叹气。再看四个女娇娥贴身服侍,更是满肚子不忿,纷纷丢钱走人,让巴不得顾客流走起来的老板瞧着很是开心。 没多会儿,一个护卫快步走了过来,小声在李景源耳边说了几句,然后递出一封罗网暗谍传来的密信。 李景源拆开密信,目光阴沉,脸色有些难看。 红薯轻声问道:“公子,怎么了?” 李景源面无表情道:“卫庄第四次暗杀失败了,卫庄重伤,四大天王的无双鬼和苍狼王战死,另外两位天王重伤,流沙成员死了过半。” 四女脸色为之一变,尤其是红薯和青鸟,她们最清楚流沙的实力,他们可是覆灭了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拂衣楼啊,首领卫庄更是天象境剑客,这样的战力竟会出现如此惨烈的伤亡。 卫庄一人独斩五百锦绣铁骑,同一时间四大天王带队攻入明楼,暗杀长公主。结果明楼中出现了大批绣衣使,其中更是有不少武力惊人的高手,刚开始流沙还占据上风。 但随着一位中年剑客出场,局面瞬间扭转,流沙损失惨重,就连卫庄因他而重伤,差点没能活着逃出大明郡。 李景源冷冷看着密信上那最后的名字。 “好一个一剑满楼高青蜀。” 酒肆外面传来动静,李景源不经意撇头看过去,看到一名风尘仆仆的老儒生,身材矮小,背负着一只与体型严重不符的竹编书箱,手里握着一本老书,身形还算矫健的走入酒肆。 宽阔鼻子狠狠嗅了嗅,闻见了酒香肉香,食指大动,一屁股重重坐下,摘下书箱随意放在脚下,揉了揉肩膀,朝酒肆老板招手道:“麻烦给我来一份这位公子桌上的炙羊肉,再来两盘豕肉,来壶好酒。” 酒肆老板看人下碟的本事早已练就得炉火纯青,瞧着老儒生的寒酸模样,一脸不乐意,没有挪动脚步,只是说道:“老先生抱歉了,店里的羊肉已经被这位公子包圆了。” 老儒生不以为意道:“那就多上些豕肉,不过好酒一定要有。” 酒肆老板还是不情不愿,今日有贵客在,他不想表现的太过市侩,没有直接开口询问你老带够银子没,已经算是给老儒生留了颜面。 老儒生不以为意,从浆洗的有些发白的儒衫中取出一个同样寒酸的钱袋,手指蘸了蘸口水,掏出碎银和铜钱,细细数好后,推向酒肆老板,说道就照着这些银钱上酒菜。后者看人偶有失误,看钱却一直火眼金睛,立马是脚下生风的走过去,往桌面一抹,将碎银和铜钱搂进袖中,快速轻点后,笑逐颜开,吆喝着自家小舅子上酒水。 满头白发的老儒生拍了拍袖管上得灰尘,扬起无数,拿起桌上的不知道被翻看了多少遍的老书,有滋有味的看了起来。 直到酒水上来,老儒生闻着酒香,迫不及待地提壶喝了起来,一壶酒顷刻间下肚,砸吧砸吧嘴,嘟囔了句:酒不纯啊。 酒肆老板不乐意了,辩解道:“这可是方圆十里最好的软火烧,和我家制羊肉齐名的招牌,怎就不纯了。” 老儒生没说什么,只是又要了一壶,酒肆老板变脸也是快,喜笑颜开的直夸好酒量。 酒肉上来后,老儒生这才放下老书。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提筷夹菜,吃喝有滋有味。 五盘菜,两壶酒,还要了三大碗米饭,不到一会儿功夫就下了肚子。这饭量比得上一些练武的青壮了。 老儒生吃饱喝醉后,随意用袖口擦了擦嘴边油水,然后将桌上老书插进腰间,起身走向李景源。 朝着李景源执了儒礼,老脸堆笑道:“太子殿下,老朽千里迢迢前来讨要一样物件。” 四女瞬间起身,屋外的护卫顷刻闯入,拔刀而出,围住了老儒生。 柜台后的酒肆老板察觉不妙,吓得立马抱头躲进柜台 李景源挥挥手,平静道:“都下去吧。” 护卫们归刀入鞘,躬身退出酒肆。李景源按了按手,对四女轻声道:“紧张什么,坐下吃饭。” 李景源看了一眼老儒生,淡淡道:“我还要吃饭。” 老儒生轻声笑道:“民以食为天,吃饭是头等大事,老朽等殿下吃完。” 老儒生自顾自的坐到旁边桌子上,又拿出老书认真看了起来,很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第203章 你这般没用,如何信你 酒肆内安静非常,李景源悠哉饮酒吃菜,没将老儒生放在心上。倒是赵高得知此事坐不住了,拖着伤重的身体走下马车,走了进来。赵高苍白的脸格外阴森骇人,但老儒生仿佛没看见,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李景源无奈道:“你伤势未愈就不要随便走动。”赵高拱手道:“有敌来犯,老奴岂能安心坐着。老奴伤势未愈伺候不了殿下,但为殿下挡刀还是可以的。”李景源无奈摇头:“你啊,你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李景源示意了下红薯,红薯起身给赵高让位置。赵高连忙摆手,红薯青鸟虽是侍女身份,但和李景源有夫妻之实,在他眼中已是半个女主人身份,他不敢造次,主动做到旁边一桌,拿着那双阴森眼睛盯着老儒生。酒足饭饱后,李景源放下筷子,老儒生同时放下书,站起身来。赵高随之起身,袖口露出半截剔骨剑,森森黑气缭绕剑锋。老儒生轻笑道:“赵公公,无需担心,老朽不会动手的。”李景源接过青鸟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嘴,随意扔掉,面无表情道:“不动手就想拿走春秋笔,可不现实。”老儒生平静道:“老朽还未自我介绍,老朽叫做步叔澄,儒圣庙的守庙人,正式见过太子殿下。”李景源眉头一凝,不由得磨起手指,轻声道:“孔圣七十二贤之一的步叔氏,贤人之后啊。”老儒生叹息道:“六巍山之局,我反对过,可最终没能阻止。”李景源呵呵笑道:“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说过想拿回春秋笔,你得动手抢。”老儒生摇头道:“圣庙算计殿下已经有错在先,我若再出手,岂不错上加错。老朽此来一是讨回春秋笔,第二是化解殿下和圣庙之间的恩怨。”李景源不屑嗤笑起来:“既要又要?你们儒家想要的真多。”老儒生面不改色,平静道:“春秋笔是儒家圣物,殿下若是强留身边不见得是好事。圣庙里已有决意,若是殿下归还春秋笔,放下六巍山恩怨,自此之后圣庙闭门研读圣人经典,不再支持任何一方。”李景源指尖剑气忽地擦出璀璨剑气,老儒生身体一僵,袁天罡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背对着他,那口忠臣刀轻轻抵住了老儒生的腰眼。老儒置若罔闻,双手捧着手中老书,说道:“这本【乘问礼经】先祖留下的亲笔书,虽比不上圣人经典,但亦是传世之作,当得一句儒家重宝。老朽奉上此书,太子殿下可愿意归还春秋笔,放下恩怨。”李景源瞥了老儒生,讥笑道:“你说六巍山之事,与你无关。那么为何是你来找我,圣庙要真有诚意,不该是始作俑者前来负荆请罪吗?还有为何你要用步叔氏的传承重宝来化解恩怨?老先生,你未免太过大公无私了。”老儒生平静道:“圣庙一体,守庙人谁来都一样。至于【乘问礼经】,是老朽主动提出的,老朽有私心想借太子殿下之手发扬先祖的学问。”李景源摇头冷笑,忽地转了话题道:“我听说荀青衣要突破第四境了?”老儒生面色终是有些变化。李景源这下确定了荀青衣进第四境确实是圣庙帮助,面色转冷:“荀青衣可是我的生死仇敌,你们儒家圣庙帮他进第四境想干什么?想借刀杀人?”老儒生嘴唇咕蛹两下,没说出话。李景源嗤笑道:“别告诉我,你又阻止了?”老儒生垂首道:“老朽确实阻止过。”李景源起身往外走,冷冷道:“你既然这般没用,我又凭什么信你说的。你步叔氏的【乘问礼经】我不稀罕。春秋笔还不了,六巍山上的恩怨,我会亲自去圣庙讨还。你若不动手,就滚回圣庙。”老儒生叹了一口气道:“殿下何苦让事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李景源回头看了他一眼,讥讽道:“黄公权那等要为天地立心的人物都容不下,现在的儒家圣庙算个屁。还一发不可收拾?圣庙有何手段尽管来,我都接着。”老儒生听此,又是重重一叹。袁天罡淡淡道:“老家伙,要不要动手?”老儒生摇摇头道:“老朽此来不是抢回春秋笔。”袁天罡冷冷一笑道:“我家殿下最近爱看东方大儒倾心编著的【经略水平章】,偶有所得,但大儒文章不是那么容易参得明白的。所以我期待你出手,你若出手我就可以摘了你的文胆制成个把玩物件送给殿下,想必你这贤人文胆加持,我家殿下可以参得【经略水平章】要理吧。”老儒生回头看向袁天罡,袁天罡已经鬼魅般消失了。老儒生望着李景源的背影,看了眼手中老书。沉默着坐下,许久没动作,最后轻轻一叹,背起偌大书箱走了出去。车厢中,李景源靠在青鸟怀里,手握着一本剑经,悠闲翻看,左手指不自觉的磨剑,如今已经能到一心两用。袁天罡骑马与车同行,禀告道:“殿下,那圣庙老儒跟在后面。”李景源眉头一皱,他此次出行不想让人知道,这老儒一直跟着终究是麻烦,冷道:“赶走他,若是不走。”琢磨两息后,冷酷吐出两字:“杀了。”袁天罡得令,驱马往后。身形暴起,一个闪身出现在老儒生身前,忠臣刀抵住老儒生胸口,有浩然气凝结挡住了刀锋。袁天罡当下左手向下按住忠臣刀柄,右手闪电般朝着老儒生心口撞去,试图打散他体内炸雷的汹涌气机。老儒生就像扎根在地,稳如泰山,纹丝不动,体表的浩然气机发出一串黄豆在锅中爆开的声响。袁天罡眼神凌厉,面罩下嘴角翘起弧度,赞叹道:“好充沛的精纯充沛的浩然气,想必你的文胆定然非凡。”袁天罡骤然爆发全力,左手猛推,恐怖刀气往外一冲,老儒生身躯被推出了三里之外,不过即便如此依旧没能破开老儒生体表厚实如山的浩然气机。袁天罡身形跃起,作势要一鼓作气扑杀这位儒家圣庙有莫高地位的老书生。 第204章 三句圣人言 古秦道是一条横贯南北的官道,大衡南北官道皆是以古秦道做基础进行延申。 雍州地界有一条横贯东西长达八百里山岭,称之为古秦岭,传闻古秦岭是中原最大的龙脉,在大燕王朝时据说还有过古秦岭飞出蛟龙的奇谈,更是因此延伸出了许多关于蛟龙的志怪故事。 后来有绝世剑仙对决古秦岭,剑气极盛之时,不小心劈开了古秦岭,形成了一条贯通东西的狭长隙谷,这条狭长隙谷就是古秦道的前身。 有谣传大燕亡国就是因为古秦岭中的龙脉被斩断导致国运消亡。 因此古秦道在民间又有断龙道之称。 大衡时期古秦道经过三次扩建,从原来的狭小山谷变成了如今的康庄大道。 李景源的马车在古秦道靠东一侧停下,李景源走下马车,张臂舒展了身体,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今天的日头比前几日还要毒辣,热浪扑面。 随行护卫内穿轻甲,纵然有内力排热,依旧热的生汗,头发都汗湿不少。 唯独李景源吐纳绵长,一身近似天赐的珍贵大黄庭,游走全身,寒热不侵。热气根本入不了身体,外面再炎热,他如抱冰般遍体清凉。所以红薯四女乐意跟进李景源,减了许多炙热。 伸了伸懒腰后,侧目看向车队后方三四里处。 步叔澄这个老儒生手握自家经典蹲坐在树下阴凉处。 袁天罡赶了他三次,次次下杀手,这老儒生不愧是儒家圣庙的守庙人,一身浩然气如渊似海,唇枪舌剑下言出法随,更是悟出三句圣人言。 一句修身,修出了轻于鸿毛,重于泰山的无畏体魄。 一句上善若水,浩然气机如水随行,可化解万般攻击。 一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修出了一步十里的跬步。 袁天罡杀了他三次,他基本不还手,转身就走,猾的如泥鳅。袁天罡也不能一直追杀他,追杀几十里后只得折返。这老儒生很快又跟上,他靠着这三句圣人言让袁天罡无可奈何。 李景源半路设下陷阱连同袁天罡一同杀他,但这老儒生鬼精鬼精的,就远远吊着,根本不上套。 他这次停车不是为了对付老儒生,而是打算进古秦岭。 古秦岭中有座可以追溯到大燕时期的老庙,名唤藏龙庙,以前是供奉古秦岭龙神的庙宇。后来有僧人在藏龙庙遗址上新建了一座寺,寺名是天下皆知的落龙寺。 正是那佛门唯二的大金刚龙守大师的修行地。 这次正好要过古秦岭,顺便去落龙寺见见这位佛门唯二的大金刚,看看佛门大金刚身是否真的防御无敌。 他嘱托好护卫们保护好赵高时,前方山林大片晃动起来,今日无风,所以特别显眼。 眯起眼望向远方,见到一道矫健身影从一座不远处林木稀疏的小山头横空出世,踏着树头纵跃,轻功相当了得,短短几息后便有数十道身影跟着从高坡跳下,先前十几位落地飘逸,后头一些轻功不济的,坠地后摔了个狗吃屎,打滚以后但顾不得风度就继续埋头前冲,都在追击最前面那人。 最前面那人不多一会儿就冲出山林,踏上官道双足踩地激起一阵尘土,紧接着借势迅猛前冲,略作停顿,微微转折,竟是朝着李景源的方向奔来。李景源眯着眼瞧见来者是个鹰钩鼻蓝衫中年人,几次脚尖点地,瞬间便临近李景源这里,高高跃起,从怀中掏出一块偏黄色的石头丢向李景源,大声道:“这龙石我不要了,你们自个抢去吧。” 鹰钩鼻中年人还没落地,突然身形一僵从半空中栽落下来,抬头时已有两把刀瞬间架在了他脖子上。 “别动。”锋利刀刃紧贴着皮肤,稍微动弹就给割断大动脉,吓的他根本不敢动弹。 李景源接住了这黄色石头,这一入手,就察觉到不寻常。 “交出龙石。”追来的二十来号人全都双眼发红气势汹汹,纷纷兔起鹘落,朝他直直杀将过来。 李景源嘴角掀了掀,对着青鸟四女轻笑道:“给你们看一场狗咬狗的戏码。” 李景源随手一甩黄色石头飞向袭来的人群,这群人手中武器甩动起来,交织出一片耀眼光华,都如疯狗一般打斗起来。 这些人实力不俗,为了争夺黄色石头也确实卖力跳向空中的跟同在空中的交锋,在地面上来不及去腾空的也没闲着,就近就撕杀缠斗起来。抢夺黄色石头的刚落地就被几个人一顿招呼,当场就一命呜呼。几个瞬间的功夫,就有五六个人躺在地上没了动静,还真都是下死手。 李景源抱着膀子,看的相当乐呵,走了一路,基本都在看书,说实在的挺烦闷的,这出好戏倒是可以稍稍解闷。 正当快分出最后赢家时,李景源一挑眉笑道:“还有高手没出场啊,捕蝉的螳螂最后出来捡便宜。” 一道灰衣人影自林间出来,他身形更快,明显武功高出许多,他如狼似虎冲入都受伤的人群中,一手登堂入室的刀术砍翻了所有人。 从紧握黄色石头的死人手中抠出黄色石头,而后直接走了过来。 这是个天生凶相的老人,脸上多黑斑,嘴唇薄明显为人也刻薄,他张口狰狞怪笑道:“要怪只怪你们运气不好,偏偏遇到这档子事。龙石的消息不能泄露,只能一同送你们上路了。” 灰衣老人没看李景源,目光主要在红薯四女身上流连,人老心不老啊。 灰衣老人抖了抖宽大衣袖,里面竟是飞出了十几个晶莹剔透的小飞虫,开怀笑道:“乖宝宝们,别伤了那四个小美人,其他人随便吃。” 这十几个小飞虫速度极快,有一只眨眼来到李景源身边,李景源探手两指夹住小飞虫,打量起来,这小飞虫竟然长满锋利獠牙,竟然在啃指尖剑气。 李景源咦了一声,惊讶道:“这好像是岭南、南疆那边的蛊虫。” 稍稍加了点剑气,小飞虫当即被剑气撕碎。失望的甩甩手,道:“听说南疆蛊虫练到精彩时刀枪不入,你这蛊虫不咋样啊。” 余下十几个小飞虫被刀光斩落分尸。 灰衣老人脸色陡变,转身掠走,刚踏出第一步,就被突然出现的袁天罡一掌按头,狠狠砸在地上。 袁天罡提起灰衣老人,随手一拳,打坏了丹田,灰衣老人的气色一瞬间萎靡不振,整张老脸痛苦的皱在一起,更丑了。 袁天罡可不心善,扣着他的脖子,随手扔在那鹰钩鼻中年人旁边。 护卫将灰衣老人藏起来的黄色石头搜出来递给李景源,李景源掂了掂黄色石头,笑道:“说说吧,这蕴着龙气的石头哪里来的?” 第205章 溪中有龙,林中有虎 鹰钩鼻蓝衫中年人毫不犹豫就撂了,慌忙道:“是从山中溪流里捡到的。” 捡的 李景源皱眉,护卫的刀向里面压了一寸,顿时割裂皮肉,流出血水,鹰钩鼻蓝衫中年人赶紧解释前因后果。 鹰钩鼻蓝衫中年人是古秦岭这一带的游侠,素有侠名。两个多月前在县城偶然发现有一老农招摇过市的卖宝,他挺好奇的,就驻足看了看。老农卖的就是龙石,声称此石是龙珠,发现它的时候有青龙游水盘旋。 鹰钩鼻蓝衫中年人自然是不信,上手时就察觉不对劲。他虽然不识得其中龙气,但他毕竟是先天武夫,能感受到其内蕴含不凡之力。所以果断买下了这块龙石,并且询问此物来处。 回去尝试后发现竟是可以吸收石中龙气,一缕龙气就相当于两月苦修。鹰钩鼻蓝衫中年人立马就去龙石出处再寻龙石。 那是自古秦岭流出的一条蜿蜒小溪,因为溪流狭长似蛇,还经常出现毒蛇,当地人都称这条溪流叫蛇溪。 他在蛇溪摸索了数日,还真找到了五块龙石,他仅靠着五块龙石就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贪心作祟,为了保证龙石秘密不泄露,他伙同五个多年好友残忍屠杀了卖石老农所在的一整个村子,顺手嫁祸给了山中匪盗。 之后日子鹰钩鼻蓝衫中年人与五个好友顺着蛇溪寻找龙石,越找越往里,一路深入古秦岭深处。 古秦岭深处极为危险,他们在古秦岭碰到了异兽,六人死了四个。为了能找到更多的龙石,鹰钩鼻蓝衫中年人又找了一批江湖人携手入山寻找。 这次他们内讧是找到了一块品质非凡的龙石,据他说是溪河上游水中突然出现一头水桶粗的青龙,这青龙顺水而至,散去后露出了这块黄色龙石。 红薯好奇问道:“这石头里真有龙气” 李景源随手一点,石头散发盈盈光亮,有一道手指粗细的墨青气钻出。墨青气游动似龙形。袁天罡淡淡道:“确实是龙气,不过这龙气有问题的,孕着不详,有点像是魔气,若是以此龙气修炼,早晚会入魔。” 李景源点点头,他也察觉到了。他挥手一握,抓住这道墨青色龙气,手掌瞬息金黄,大黄庭之气盈满掌中,这道墨青色龙气如老鼠见猫,剧烈挣扎,想要脱逃。 李景源加大大黄庭力度,堂皇大正金光渗透进墨青色龙气内里,没多久竟是逼出了丝丝缕缕的黑气,龙气转为碧青色,其中不祥之感彻底消失。 李景源笑了起来:“没想到大黄庭能渡化龙气中的魔性。” 袁天罡拱手道贺道:“殿下是真龙太子,本就身居龙气。若是龙气愈厚,修行亦会得天臂助。” 李景源张口吞了龙气,龙气入腹,游走周身,如龙归大海,体内气机好似欢腾了起来。 李景源不由得看向前方茂密山林,有所期待的道:“看来落龙寺得等等再去了。” 李景源他们迫不及待地进入古秦岭,带着鹰钩鼻蓝衫中年人和灰衣老人寻到了找到黄色龙石的溪流。 溪流不大,只有丈宽,水浅不过膝,怎么看都是山中寻常小溪,怎么会有龙石这般罕见宝物 李景源面无表情道:“他们没用了。” 两个护卫立马割断了他们的脖子,袁天罡随手一甩,将尸体甩飞五里之外。 李景源没有下水,他体内龙气雄浑,只要全神贯注,便能与溪流中的龙气产生交互感应。顺着溪流往上,没走一里路就有所反应,抬手一指,溪水中飞出一块龙石,这龙石有拳头大,但内蕴龙气极少,只得发丝一缕。 起码是个好兆头,一路行了五里,找到十多块龙石,龙气都是一缕两缕,少得可怜。 复行二十里,溪流渐宽,龙石也多了起来,有一段捡了十块龙石,而且有一块蕴藏小拇指粗细的龙气。 下游的龙石恐怕就是上游冲落下来的。 步履不由得快了许多,他想要找到溪流源头,想找到这些龙石到底出自何处。 真当李景源乐乐呵呵收龙石之时,忽然察觉到异样,抬头看向不远处山林,枝繁叶茂的树后有斑斓虎影。 下一刻,一头斑斓大虎跳了出来,这头大虎非比寻常,比寻常虎兽大了一两倍,快有寻常健马高了。 鹰钩鼻蓝衫中年人说过山中有一头虎类异兽,先天武夫都不可敌,说的恐怕就是它 斑斓大虎忽起咆哮起来,震动三十里山林,林中飞禽走兽全都被惊走。 袁天罡抬眼打量了一下大虎腹下,轻轻一笑道:“是头公虎,殿下虎鞭泡酒可长阳气,尤其是这等异虎更是纯阳,我这就为殿下取虎鞭。” 李景源却笑着阻止道:“这大虎威风非常,杀了怪可惜了,降伏了做坐骑能胜十头重马。” 袁天罡点点头道:“此异虎骨骼偌大而健壮,若是战场冲阵定然无可阻挡。” 斑斓大虎仰天长啸,带着一股浓烈腥风冲来。下山虎最是危险,换作这头体型骇人的异虎,视觉冲击更强烈,光是下山气势就能吓倒先天武夫。 李景源不紧不慢的上前一步,斑斓大虎扑来时,轻松避过那致命虎爪,拦腰一掌打得侧飞出去,落地后仍是滑出去五六米,压倒了数棵小树后才摇头晃脑站起。 斑斓大虎浑然不觉疼痛,四脚着地下陷,蓄劲后再次扑出。李景源抓住虎爪,一个过肩摔重重砸在地上,又是一脚将其重重踹飞出去。 斑斓大虎终于感觉到了疼痛,但眼中还是不服气,爬了起来,眼中戾气层叠,虎毛炸开,毛发间竟有墨色气流绕动,仿若疯虎一般,低头嘶吼,恶意重重。 袁天罡说道:“殿下,这异虎体内有龙气,似乎吸收了魔性龙气的缘故变的嗜杀。” 李景源也看出来了,大步流星走过去,手上生金光。斑斓大虎匍匐在地,骤然发力,庞大的身躯瞬间扑出。 李景源正面一拳,撕裂空气,裹挟罡气打飞了这头起码有两千斤重的巨虎。在它还未落地时,拳如流星,一瞬打出百拳,每一拳都可碎几百斤大石,不到一会儿就将斑斓大虎打的奄奄一息。 即便如此,李景源下手依旧狠辣,拳拳到肉,丝毫不留情,怎么看都是往死里打。 黄瓜有些不忍看,嘟囔道:“不是说降伏吗,这分明是要杀了它嘛。” 袁天罡平静道:“除了江湖中特有的驯兽手段外,最直接的降伏手段就是打到对方恐惧,彻底服软。当然了如果是寻常降伏,不用做到如此程度。 但是这头异虎不一样,它食用了魔性龙气,估计食了不少,魔性入里深种。若不能祛除,降伏了迟早也是祸害。 殿下这是在以大黄庭帮它驱魔,它若是撑过去或可以脱胎换骨。 若撑不过去,只怪它福浅命薄,该有死路。” 第206章 魔坐佛头 斑斓大虎就像个肉沙袋毫无还手之力,一拳拳到肉,拳中大黄庭之力跟着打入体内。斑斓大虎魔性深重,不下重拳,力不达深处逼不出来。 足足揍了十分钟,这才罢了。 斑斓大虎瘫在地上犹如一摊烂泥,全身没一块好肉,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李景源手指在心口点了一下,一缕大黄庭之力锁住它的心脏。而后掰开虎口,将一颗疗伤丹丸捏碎,手掌一抖,药粉尽数飞入虎口。 而后拍拍手,平静道:“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李景源对随行的两个护卫说道:“你们将它抬回去,好生照料。” 两个护卫领命,快速制作了简易担架,将烂泥一般的大虎运走。 李景源则继续沿着溪流上游走,一块块龙石自溪水飞出。随手一点,引出龙气,余下就是废石不要了。 一缕缕龙气缠绕手指间被束缚住不得脱,掌中大黄庭如金河流淌不断冲刷龙气,待到魔性尽消,吸入体内,归于自身。 他们于古秦岭行了三日,翻山越岭,溪流转了三次弯,依旧没到溪流源头。 一直到第五日时,穿过山林忽地眼前一亮,丈宽有余的小溪变成了一条宽有十数米的池塘。古秦岭山峦叠嶂或有溪或有潭,可能有涧,怎会有池塘?看地形不像是自然形成,人为的? 不过抬眼远眺尽头发现这里也不是源头,但是李景源在这座池塘中感应到了非常的龙气波动。 他手指一点,整片池塘水面起波澜。而后嗖嗖嗖的飞出了数十块龙石,其中有一块青色龙石出水竟有异相,汹涌墨青色龙气裹挟着池水化作了一条丈余长的墨青龙。 这条龙气比之前捡来的龙石龙气加起来还要粗大。 李景源抬手抓过去,结果池水剧烈震动,水下跃出一头两丈长的偏黑大鱼,一口咬住了游走墨青龙,哐当入水,快速消失。 李景源随手一挥,池面忽地裂开,仿佛是被斩开。随手便截断了池水,池水不相复。 那条偏黑大鱼失水后往池底淤泥里钻,瞬间不见踪影。李景源又是探手一抓,河床淤泥炸开,偏黑大鱼被无形气机抓了出来。 随手扔到岸边,这偏黑大鱼如那异虎也是食了龙石龙气便成了异兽,落地后使劲蹦跶,往池中跳。 这偏黑大鱼长相凶恶难看,可没有异虎好运。李景源随手一握,腹部骤然爆开,被吞下去的青色龙石飞出,落入手中。 点石引龙气,这龙气有手臂粗细,神韵非凡,但魔性也重,朝着手臂,张口撕咬,若是一般人还真会被它咬走精气神。 李景源随手拎起龙气,掌中金光流淌,凝成片片金色莲叶,朝中间一合,将龙气缚于大黄庭长生莲中慢慢净化。 忽地有破空声袭来,袁天罡抬手一指,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停在半空,让人侧目的是这竟是一块龙石。 李景源蓦的看向石头飞来方向,但是前方山林叠嶂,难判断出处。 袁天罡道:“十里之外,最大的那座山。” 李景源当即踏步而去,十里之地,片刻便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古庙遗址,残留以及倒塌的建筑上多有龙像,遗址当中有一条长满青苔的石梯,这石梯一路往上,看不到尽头。 李景源拾阶而上,瞥了一眼不远处倒塌的古庙门墙,那断成数块的门匾依稀还能辨认出藏龙庙三字。 这里就是藏龙庙,莫非上面就是落龙寺? 那龙石出自落龙寺? 据说落龙寺的龙守大师的大金刚境之所以非凡无敌,是因为体内养龙血的缘故? 莫非其中都有关联。 继续往上走,忽地眼前出现一尊巨大石佛,似乎就是凿山而雕。大佛之大,与山齐高,恐怕天下再无出其右。 仰头望去,是弥勒坐佛像,佛面相慈悲,眯眼低眉而视世人,右手覆于右膝,指头触地,左手作平托状结印,食指大拇指相捻。 右手触地是毋庸置疑的降魔印,左手似好像是说法印,要知道佛像鲜少结双印,即便是多臂佛像也极少如此。 此地若真是落龙寺,寺中享誉佛门得道高僧龙守大师岂会不知? 再有这尊石佛轮廓并不柔和,有些生硬之感,因而弥勒笑颜慈悲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一瞬心有灵犀,抬头望去。只见石佛头顶有一颗脑袋探出,一个体型不高的少女站在佛头上。然后坐在边缘,双腿悬空,怪异的是脚上竟然有一条长长的锁链。 少女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眼神冷清,与李景源对视。 袁天罡沉声道:“那女子是龙,也是魔。” 李景源自是感觉到了少女一身磅礴龙气,而且他一路见到的龙石中的龙气俱是和少女身上的龙气如出一辙。 李景源自言自语道:“魔坐佛头,实属大逆不道啊。” 袁天罡却说道:“佛魔一线,有时候就是如此。殿下为帝王,帝王之道乃驭人之道,对帝王来说只有可用不可用之分,可用便是好,不可控便要除去,殿下不应高看佛一分,低看魔一毫。” 袁天罡时刻在教李景源帝王道理。 少女忽地身形飘落时,气机汹涌如江河倒灌,体内龙气外溢显现出一头墨青色魔龙,魔焰滔天,竟是让石佛如坠魔域,本就看起来有些怪异的石佛此刻仿佛堕魔一般做了那鬼蜮魔佛。 袁天罡手握忠臣,目中含煞,要斩了这头魔龙。 但刹那间坐落于林中的古寺忽地想起梵音,进而升起浩荡佛光,飞掠向坐佛,驱散魔气,栖身佛身。这石佛仿若镀金鎏金,熠熠生辉,如大佛真身临世,好一个佛光普照! “老秃驴,我和你拼了。” 少女驱使墨青色魔龙撞击石佛,但一只巨大佛手凭空出现,挡下了魔龙。佛手一抓,魔龙崩溃,少女被握在佛手中,一身汹涌魔气竟是瞬息间被驱散,凶恶面庞又回归了清冷模样,佛手这才散去。 她气愤的扯拽着锁链,但任凭她一身浩荡龙气就是挣不脱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铁锁。 然后盯着李景源喊道:“帮我杀了老秃驴,救我出去,我这一身龙气都归你。” 第207章 他是只愿大金刚,我是只得大金刚 林间古庙传来不悲不喜的呵斥:“休要放肆。” 少女脚踝铁索忽地绷紧,仿佛有人扯拽一般,将少女拖去了古寺当中,少女愤懑叫声也随之消失无踪。 李景源目光微凝,不知在想些什么。 袁天罡低声道:“那少女身上的龙气对殿下很重要,臣去抓那少女。” 李景源轻轻摇头道:“前面应该就是落龙寺,里面那位天下唯二大金刚非同小可。先不着急,先进去看看再说。” 李景源带头往里走去,穿过一座林,见到了一座古寺,古寺围墙是用一块块巨型山石垒成,不精致华丽,但大巧不工,峨大浑重。 寺门墙头上挂着的匾额写的正是落龙寺三字。 寺门闭合,但未上锁,一推就开。寺内古树参天,绿荫深重,清凉尤胜。寺内建筑三两座,少的可怜,唯一显得庄重威严的就是正对大门的佛殿。 此时佛殿之内走出一名清癯矍铄的老僧,这老僧须眉雪白,慈悲善目中又有些愁苦在,倒暗合佛陀寂静相。身上袈裟清洗次数多了,不见原来色泽,可见多处针线细密的缝补,只不过始终素洁,不显邋遢。 他双手合十,面带微笑,和蔼慈悲,轻轻一礼道:“落龙寺十年未有贵客到访,多有怠慢,还望海涵。” 李景源微笑道:“阁下可是龙守圣僧?” 老僧笑道:“圣僧算不上,只是山中一老僧而已。” 李景源哈哈笑道:“人人皆知龙守大师是比肩佛陀转世齐白衣的唯二大金刚,天下僧侣千千万万,大金刚却只有俩人,你若称不得一句圣僧,恐怕那些顶着圣僧、大师名头的和尚们都要羞愧的找个地缝藏起来了。” 龙守老僧笑着摇头道:“老衲与齐白衣不同,他是只愿大金刚,我是只得大金刚,不一样的。” 李景源眉头一挑,觉得有趣,便问道:“敢问何意?” 龙守老僧也不遮掩,大大方方道:“齐白衣有两禅,因失了一禅,对佛失望,所以此生只愿做个大金刚。而老衲一生只读金刚经,不说佛法,所以只得了个大金刚。” 李景源挑眉笑道:“原来其中还有这等秘辛。” 龙守老僧笑道:“不算秘辛,只是泥难山不愿说,我也懒得到处说而已。” 龙守老僧接着道:“让贵客们一直站在院中,是老衲失了礼数,贵客里面请。” 李景源随着龙守老僧进入了佛殿一侧的偏殿,偏殿内更是简陋寒酸,除了一张桌子,几副椅子外就再无他物,甚至还算干净,应当是时常洒扫。 李景源也不嫌弃,坐了上去,龙守老僧拿起桌上不知用了多少年的茶具,为李景源斟茶倒水。 龙守老僧轻声道:“落龙寺居于古秦岭中心,与世隔绝,老衲一人居此,也不讲究,寒酸了些,还望贵客莫要嫌弃。” 李景源笑道:“修行便是要守得了寂寞,熬得住孤独,这是一种大境界,大师已经超越了世间九成九。” 龙守老僧笑而不语,缓缓说道:“第一眼看到贵客,便看到贵客身上龙气扶摇,隐有真龙相。指尖磨剑气时流露出唯我独尊的霸道剑意,暗合龙气,天下剑术能有此妙的也就大衡皇族的定国剑法。 气血如烘炉,还炼了一身不亚于佛门金刚的横炼功夫,身上还有一股不弱道家真人的道家玄机,蔚为大观。贵客天资之好,天赋之高,实乃罕见。” 龙守老僧如开天眼的佛,一眼看透修行法门。李景源内心震撼,脸色如常,笑道:“大师眼力了得。” 龙守老僧笑了笑又道:“武夫炼体又养剑,道门玄机锁金匮,都是极为了不得,但贵客可觉出问题?” 李景源起身拱手道:“恳请大师不吝指教。” 龙守老僧淡笑道:“武夫炼体养剑刚猛,又因道门玄机锁金匮,刚猛之气不泄不漏,若是贵客能练出一身海纳百川的丹田气海还需没问题,可若是练不出来,迟早犹如堵水成洪,一发不可收拾。” 李景源眉头微皱,他目前还未有此感觉。问询道:“精气不泄不是好事吗? 龙守老僧点头道:“精气不泄是武夫精进根本,但贵客要明白,刚过易折啊。你剑意霸道本就至刚,横炼功夫又升阳,再加上道门玄机锁金匮,刚逾刚,阳升至阳,锁于体内,便不是好事。” 李景源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真诚问道:“大师可有解决方法?” 龙守老僧心态平和道:“废去了道门玄机,不锁金匮,不锁阳,大体无碍了。不过料想贵客辛苦修出一身道门玄机是不愿放弃的。还有一法,多于女子欢好,最好是纯阴女子,阴阳互济,方能生生不息。” 李景源嘴角抽搐了几下。 龙守老僧爽朗笑道:“贵客切莫以为老衲是那淫僧。阴阳和合是天地道理,也是世人常情,老衲虽是放外人,却也不将其视作洪水猛兽。 道家有龙虎相交向鸿蒙的阴阳道理,我佛门也有男女双修的欢喜禅法,皆是阴阳互济法,都是正统大道。” 龙守老僧收敛了些笑意,正色沉重道:“贵客的霸道剑意非比寻常,隐觉滔天煞气。将来这剑恐怕要杀生无数,天地包容万物,正气也罢,杀气也罢,便是戾气怨气也不足奇。但人即便炼出个如道佛家所说的人体小天地那也不是真天地。杀气过重,无法剔除干净,此路每走一步,每用力一分,不正邪气在将来可能就会化作心魔,引你误入歧途,轻则窥不得大道,重则走火入魔。 老衲本想让贵客修佛法,以佛法调和至阳,大不了如老衲这般于丹田练就金刚法相。但贵客是真龙相,怕是要取至高尊位,不可能修佛。所以老衲便劝贵客阴阳互济,引阴阳生息化杀气。” 李景源轻笑道:“大师倒是菩萨心肠。” 而后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一礼:“多谢大师指点,晚辈铭记于心。” 龙守老僧手连忙摇摆道:“贵客日后剑下少些亡魂便是感谢了。” 李景源笑而不语,这话他可不敢保证,随后切入正题,问道:“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大师为我解惑。” 龙守老僧平静道:“殿下是想问那如龙少女吧?” 李景源点头道:“不错,大师为何锁住那坐佛之上的妙龄少女,” 龙守老僧笑容云淡风轻,喝了口水,平静道:“她是老衲的因果报应。” 第208章 天意难违 龙守老僧幽幽说道:“贵客,可听说过老衲的大金刚身的玄妙说法。” 李景源笑说道:“倒是听说过一些传闻,说是大师的大金刚身里养着龙血,正是因为龙血缘故,大师才能跻身大金刚境。” 龙守老僧含笑点头道:“这不是传闻,这是真的,老衲体内确实养着龙血。老衲以龙血凝聚金刚禅意,开脉开窍开丹田,养龙血十年在丹田凝聚了金刚禅尊,才得以侥幸入了大金刚境。” 李景源抓住了关键,立马问道:“莫非大师体内龙血与刚才那如龙少女有关联?” 龙守老僧默默点头,顿了许久之后,缓缓道:“贵客可听说古秦岭原先是一条龙脉。” 李景源点头道:“听说过。” 龙守老僧慢悠悠讲述起来:“这不是传言,这是真的。古秦岭确实是中原大地上最大的一条龙脉,后来被算计,才出了剑仙劈古秦岭,斩龙脉这档子事。是谁算计的,如今也没个确切说法,不过有一点蛛丝马迹指向北狄。不过那斩龙脉的绝世剑仙是倒霉透了,承担了斩龙脉因果,没几年就死了,而且因果之大祸及全族,与他沾亲带故的基本死绝了,相当凄惨。” 李景源静静聆听。 龙守老僧又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古秦岭龙脉虽然被斩了,但这条龙脉得天地所钟,已有玄妙灵性,虽然被斩,但并未完全死去。上半身寻了古秦岭中一头蛟兽栖身,这条蛟兽因而得造化蜕变成蛟龙。 老衲年轻时是天龙寺的武僧,当时顽劣,只知习武练功,不愿读佛经,后来因练的大力金刚拳,对金刚二字最是欢喜,所以才主动读了金刚经。 当时老衲都没想到自已在金刚经上有不凡造诣,不出一年就读出了些金刚佛理,也因此得了罗汉堂首座看重,倾力教导,老衲在金刚经上的修行一日千里,第一年入了先天境,第二年就跨入金刚境。 而且老衲的金刚境与众不同,初入之时便可能抗衡寺中深耕几十年的老金刚,当时引起了轰动,连寺中闭关苦修的师叔祖都被惊动。 老衲年轻时也有过风头无两的时候。” 说起这陈年往事,龙守老僧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而后摇头失笑道:“许是十年不见人,心中积攒了不少说欲,还望贵客见谅。” 李景源摆手笑道:“无妨,大师愿意讲,我就愿意听。” 龙守老僧笑道:“老衲后来在寺中呆腻了就出寺游历四方,第二个年头来到古秦岭,准备去山中寻找老药,哪曾想碰到了蛟龙渡劫。” 李景源出声道:“这条蛟龙难不成就是当年吸了半条龙脉的蛟兽?” 龙守老僧点点头,语气都变得阴沉下来,说道:“不错,那头蛟兽先化蛟龙,而后只用了一百来年便达到渡劫程度。可惜它底蕴不够,终是倒在最后一道天劫下。龙珠毁,精魂消,蛟龙尸体坠入山岭中,正巧就落在老衲附近。 老衲自是赶了过去,还没怎么着时,这条本来已经死了的蛟龙忽然暴起,蛟龙的精魂并未完全消散,带着全身龙血闯入老衲体内,想夺取老衲身体。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老衲早已悟出了金刚降魔神通,对神魂阴魄最是有用,顺利降伏了蛟龙精魂,那龙血精最后反倒是便宜了老衲。 蛟龙虽然渡劫失败,但体内蛟龙血却已在天劫之下彻底蜕变成了龙血,霸道非常,老衲的金刚身也承受不住,足足用了十年时间以金刚禅意驯服龙血,跻身了大金刚境。同时老衲也感应到冥冥之中身上多了一段因果,这段因果便是阻碍老衲更进一步的根源。 老衲顺着因果感应再次来到了古秦岭,很快就遇上了如龙少女,第一眼老衲便确定了她就是老衲的因果。 她身上的龙气与老衲的龙血同出一源。” 李景源好奇问道:“她和那条渡劫失败的蛟龙有关系?” 龙守老僧沉沉点头,道:“老衲起先百思不得其解,为求真相游历天下,问过钦天监监正,去过麓山找过老夫子,去过泥难山问过老菩萨,最终在陈龙宫那里串联出了大概真相。” 李景源不由得坐直身子,很好奇这真相究竟是什么? 龙守老僧重重一叹道:“真相便是天意难违。” 李景源更感兴趣了,让龙守老僧详细说说。 龙守老僧道:因起在那条渡劫蛟龙,那条渡劫蛟龙是必死之局,老天要让它死在古秦岭,以龙尸重新化作一条新龙脉。 但是因老衲插手破坏了天意,但天意就是天意,不可违啊。” 龙守老僧继续说道:“蛟龙渡劫失败时,龙珠破碎散落古秦岭中。几十年来后许是天意推动,因缘际会之下被古秦岭外围村庄一女童捡到,龙珠碎片上残存着蛟龙死后怨气,附身了女童。 这女童因此不再普通,十年来她频繁出入古秦岭靠着龙珠碎片上残留蛟龙怨气感应在古秦岭中找到了全部的碎片,最终合成了完整龙珠。 少女吞了龙珠便成了龙女,只是她早已于蛟龙怨气融合一体,魔根深种了。 老衲得了蛟龙龙血,与如龙少女龙气同出一源,老衲与她之间因果纠缠不清。” 李景源目光闪烁道:“大师贵为大金刚境也没法化解这段因果?” 龙守老僧苦笑道:“老天是要老衲偿还当年的因果,唯有老衲净化如龙少女身上的魔性,取她身上龙珠龙气,再归还身上一身龙血为古秦岭衍生一条龙脉,方能化解此因果。 这就是老衲囚禁如龙少女于此的原因。” 龙守老僧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面容凄苦慈悲。 李景源忽地说道:“杀了这龙女也化解不了?” 龙守老僧摇摇头道:“老天要让古秦岭再生一条龙脉,这是定数,改不了的。她死了,因果却断不了,老衲便要以自身龙血加一身修为化龙脉。” 李景源忽然笑了起来,道:“大师说了这么多,其实是想要告诉我不要打龙女的主意是吧。” 龙守老僧双手合十,缓缓道:“贵客聪慧至极,龙女身上因果很重,承着天意,碰不得的。” 李景源轻轻一笑,平静道:“我若偏要呢。” 第209章 大金刚折刀,还是刀斩大金刚? 龙守老僧双手合十,轻轻一叹道:“龙女魔根深重,你一身道门玄机确实深厚,但亦净化不了她身上魔性。既然用不了龙气,又何必插手这份因果。”袁天罡忽然平静道:“所谓天定我没算出来,不过我倒是瞧出了另外的秘密。”李景源挑眉问道:“什么秘密?”袁天罡忽地消失。龙守老僧猛地起身,原先平静脸上忽然多了一抹不愉,他一步踏出。李景源瞬间探手一指,剑气纵横,锋芒犀利的剑气竟是在龙守老僧身上折戟沉沙,铿锵折断了。他这一指剑气在龙守老僧看来竟如蚊蝇骚扰?动弹不得半分。大金刚境果然非同一般。龙守老僧步履未停的消失,李景源同样身形斗转追了出去。前后抵达落龙寺后院,看到龙守老僧与袁天罡对峙于一口老井旁。李景源缓步过去,问道:“你看出了什么?”袁天罡指了指老井,而后道:“殿下感受一下山中风的流向。”李景源虽有疑惑但知晓袁天罡不会无的放矢,闭眼感受,一身雄浑大黄庭可以让他身容天地,轻易捕捉到风的流向。李景源忽地睁眼,惊咦道:“天地间的风竟是流入这口老井。”袁天罡说道:“此地山势环抱、藏风聚气,林密丰大,静而和宜,这是极佳的风水宝地。踏足此地时我就发现了此地风流不一般,刚才算了算,果然找到了这口藏龙眢。”不良帅袁天罡出身道门,最早是以一手通玄的堪舆之术成了大唐国师,后来才练武成就的武力巅峰。李景源好奇问道:“这藏龙眢是什么?”袁天罡解释道:“是一种特殊的地形,老井下面有一座地下深潭,而且是活水潭。地下水潭聚集此地风水便成了藏龙眢。而藏龙眢是很特殊的龙脉结穴地形,简单说这里是一处龙脉结穴之地。”李景源好奇的俯身看向老井,老井很普通,看不出奇特之处,疑问道:“意思是这里面可以形成一条龙脉?”袁天罡点头道:“若是此地不被破坏,过个两三百年应该会诞生一条龙脉。”李景源瞥向龙守老僧,淡淡道:“出家人可是有诳语戒的。”龙守老僧合手道:“地下确有藏龙眢,但这条藏龙眢是要养老衲和龙女合一后的龙脉。”袁天罡一语道破天机,道:“老和尚,这藏龙眢恐怕是你的证道之地吧。”龙守老僧的养气功夫极好,面色不改,但也没说话。李景源更加好奇了。袁天罡解释道:“那龙女确实和他因果纠缠,但这老和尚想要的并非是渡化龙女魔性,然后以一身龙血加修为化解因果。他图谋的更大,他是想渡化龙女的一身魔性,然后夺了龙女身上的龙珠龙气融入自身,然后在这藏龙眢中借助藏龙眢之力证道。如果天定古秦岭再生一条龙脉,天意不可违,那便顺势而为,他要以自身化古秦岭龙脉证道。一旦成功,他或许可以借助龙脉气运一跃成为佛门菩萨,甚至是佛陀。再不济他也能握住古秦岭,只要古秦岭不倒,他便不死。”李景源瞪大眼睛,内心翻腾的厉害,瞅着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僧。好家伙,不仅想要证道佛陀,更是想长生不死,野心这般大。龙守老僧轻声叹息道:“这位贵客说错了两点,老衲不会杀龙女,老衲会点化她,她才是天定的古秦岭龙脉。第二点老衲确实想借着藏龙眢证道,最多只能证个菩萨果,佛陀不敢想。老衲跻身菩萨之时,便会取出一身龙血,归还因果,助龙女女化龙脉,助她作古秦岭的长生龙。”袁天罡讥讽道:“长生之路就在眼前,你会不想要?”龙守老僧平静道:“儒教圣人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老君骑青牛,紫气东来三万里,传了本道德经,求清净。佛祖发满众生大宏愿,渡脱众生困难,旨一个悲悯心。这悲悯心就是佛心。在那老衲看来,佛门可以没了寺庙,没了佛像,没了佛经,唯独佛心不可丢。老衲要丢了佛心,别说证道菩萨果了,便是这身大金刚境都会破裂。所谓的长生路不过老天给老衲的证道考验而已,老衲曾经也生过贪念,还因此痛苦了一年半载,但最终大彻大悟,守住了佛心,所以老衲不想要这条长生路。”袁天罡不屑道:“我却不信。”袁天罡道士出生,不喜佛,更不信佛,自然不相信龙守老僧所说。袁天罡瞥了一眼老井,对李景源说道:“殿下,如果天定古秦岭要再生一条龙脉,那便让这个满口慈悲的老和尚以身入藏龙眢化龙脉吧。”李景源脸色平静道:“佛家有佛祖割肉喂鹰的典故,大师以身化龙也是合适。”龙守老僧神情悲苦,双手合十道:“贵客真要做绝此事?”李景源面无表情道:“龙女的龙气对我也极为重要,既然恰巧碰到了,便是天意。天意不可违背啊,大师。”龙守老僧幽幽叹道:“既然说不通,那老衲只能强请贵客们离开。”龙守老僧周身金光大放,通体鎏金如佛像,双手递结金刚印,缓缓道:“齐白衣有一如来禅,老衲也有一禅。老衲不善讲佛法,只通拳脚,老衲这一禅便是金刚降魔。”袁天罡拔出了忠臣刀,眼神漠然,冷冷道:“我这刀也是杀生无数,死在我这刀下的和尚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今日便看看是你这大金刚折了我的刀,还是我斩了你的大金刚身。”肃杀之气盈天而起,充当整座后院。袁天罡瞬间冲出,一刀斩落,风驰电掣,斩出了扇形刀幕。这慈眉善目如村野古稀老人的老僧,此刻金刚怒目,眉宇间狰狞起来。右手抬起,靠着一双硬掌硬架袁天罡的刀,结果还真就挡下了。第四境武夫的一刀斩天象都绰绰有余,却被一双手掌接下,这大金刚强的有些离谱。龙守老僧紧接着左手握拳,向前一递。如金刚出拳,罗汉递掌,金光璀璨,排山倒海,兴起了一股扶摇大风。袁天罡不急不慌推出刀鞘,任凭金光倾泻如巨浪高墙,还是那气冲牛斗的刚猛拳罡,刀鞘依旧稳如泰山的推进撞中了老金刚这一拳。地动山摇。整座落龙寺,不,整座山都在剧烈晃动。但交手的二人却纹丝不动。一个是金刚怒目,身上不知何时出现绕身青龙的大金刚。一个是觅得长生,站在武力巅峰,操控江湖百年的不良帅。到底是大金刚折刀,还是刀斩大金刚? 第210章 龙女脱困 龙守老僧袈裟金身立地,如山不动,虽只有七八尺高,但在李景源眼中比那齐山高的弥勒坐佛还要巍峨高大。身上游走的青龙粗如水桶,每一块龙鳞古拙如一,龙鳞之下天生玄妙梵纹,仿佛是得了道的真龙护法,这条青龙应该就是龙守老僧体内养的龙血。龙守老僧养龙血半辈子有所成,龙血凝着金刚禅意显化了这条金刚青龙。青龙绕身而动,龙尾箍住腰部,龙头立起,忽地张口,吐出一道青光。袁天罡闪身避开,青光射空,击碎了临近一座山头,威力不俗的很。龙守老僧一步踏地,地动山摇,脚下竟是出现佛祖莲花烙印。再次递出一拳,一拳声势,压过脚跺大地的动静。金色拳罡冲天而起,竟还裹挟着呼啸的风雷声,直直撞向袁天罡。这一拳气势如虹,真有金刚降魔的架势,一旁观战的李景源都不由得微微悚然。袁天罡刀身一转,刀光骤然绽放,迎向那道降魔拳罡。轰然巨响,山林微晃,庙里一座不怎么结实的建筑被震塌了,金色拳罡轰然崩碎,化成千万星光点点。龙首老僧再次踏出一步跟着一拳,一连七步,踩出了七道佛祖莲花烙印。他身上的金刚气机生发,浩浩荡荡。拳意更是盎然雄浑,一拳高过一拳,气势累加,第七拳更是显化出了金刚禅尊像,撼山摧城,真有这一拳可破万法的味道。龙守老僧是一拳高一拳,袁天罡何尝不是一刀快过一刀,拳罡破了又破,四周墙壁出现了一张张裂缝杂乱的蛛网。寺庙中唯有那座佛殿还坚挺不倒。第七刀下去,龙守老僧被逼退三步。那条绕身青龙忽然冲出,张牙舞爪而来。“等的就是你。”袁天罡左手抖出九根钢针,九针齐出,如九虹穿空,瞬间钉在青龙身上,将它带飞三丈外,钉在了山体岩壁上。青龙剧烈挣扎,但却难以挣脱小小钢针,反而越挣扎,身上龙气就越弱。袁天罡的得意手段化阳针。此针不仅可以救人,亦可以制人,九针封住了青龙气机流动的九处结点,让其一身威能去七八成。龙守老僧抬手去抓青龙,袁天罡鬼魅出现,忠臣刀已经蓄力而出,一刀上撂斜去,有拔山之势,让龙守老僧不得不收手。紧跟着一脚踢飞了这尊犹如山重的大金刚,坠落时压倒了一座小山头。袁天罡持刀而出,走前道:“殿下,我去斩了他,青龙气机和龙女就交给殿下了。”话音落地,人已去了。紧跟着耳边便是如雷轰隆,凛冽刀光和金刚拳意在山林不断碰撞,碾碎山林,倒塌了山峰。李景源脚步一转,来到青龙身前,探手抓去,青龙龇牙咧嘴撕咬过来,翻手一拳将龙头砸入山体中。而后再抓,扣住了青龙七寸处,大黄庭之力汹涌而出,制服青龙。金色气流顺着掌中如金水流淌而出,弥漫龙身,渗入青龙体内,青龙痛苦哀嚎,龙鳞下的梵纹纷纷点亮,耳边竟是出现虚无缥缈的梵音,似乎是金刚经。隐约见到青龙体内坐着一座金刚禅尊。李景源猛然加力,汹涌剑意一冲,斩灭了金刚禅音,那金刚禅尊也被一同斩去,青龙一下子萎靡不振。在此时佛殿忽然崩塌一座铜佛露出,石佛之后拴着那龙女。龙女面目狰狞,双眸猛然变化妖艳红眸,更诡异的时那瞳仁毫无征兆的变化成了如蛇如龙般的竖瞳。龙女瞬间冲出,但脚下锁链达到极限绷直,拖住了她。奋力挣扎,那铜佛忽生金光,变做金佛,其上浮现大量金刚经文,如一座金刚禅尊镇压着龙女。妖艳异瞳充斥戾气凶光,盯着李景源嘶吼道:“它是我的,快给我。”李景源置若罔闻,丹田大黄庭摇曳金光,金气扶摇而出,在青龙周身交织成莲座,莲花瓣层层出,朝中间合拢。“不,不,不,它是我的。”龙女更加癫狂,疯狂扯拽锁链,那铜佛竟是被稍稍撼动,挪动了半分。青鸟眉头一皱,托起身后背囊,露出了两截短枪,熟练合枪形成了一杆长枪,提枪而去。这龙女虽被束缚,但一身浩瀚龙气做不得假,不说是人形真龙,怕也是个人形蛟龙。仅凭一双肉掌就挡下了青鸟那刚烈如游蛇炸雷般枪法,红薯也提刀掠出,两女合击依旧制服不了这蛮荒般龙女。龙女闪避如影随形的烈枪,在收枪刹那抓住枪杆,猛地一拽,青鸟被拽过去,幸亏青鸟及时松手,红薯握住了青鸟脚踝将其拽回。但下一刹那,龙女握住了长枪,龙气弥漫枪身,那股凶戾之气让两女如坠地府,通体生寒。不过龙女并未攻击她们,而是一转身,投出了射山般一击。这一枪射的是铜佛,半个枪身射入了铜佛之内,道道裂痕随之扩散而开,其上金刚经文因此不完整。龙女咧嘴大笑,抓起脚上锁链,低声嘶吼如龙吼阵阵,双臂用力,扯断了锁链。“我脱困了。”龙女疯癫狂笑,身上龙气再也不受压制,肆意翻腾,汹涌魔气如大浪潮震荡整座破碎的落龙寺。四女纷纷感觉不适,最弱的绿蚁黄瓜跪倒在地呕吐起来,青鸟红薯两女在这魔气影响下她们心中恶念叠起,如心魔侵袭导致心境不稳。她们赶紧固守本心,压住恶念。若是压不住,即便逃过一劫,也会因此断了武道前程。龙女眼中红光更加妖艳,戾气也越发厚实。下一瞬踏步而出,出现在青鸟和红薯面前,脸色狰狞让原先还有些清秀的面孔变得丑陋,一双手朝着两女的脸盖去,这是奔着杀人去的。两女即将被手掌扣住时,李景源出现在了身后,瞬间弹出一指,结结实实的弹在龙女额头上。龙女双脚离地,飞了出去,倒撞向了铜佛,完全实心铸就的铜佛不是撞断,被龙女身上混乱龙气殃及,整座铜佛瞬间炸裂成无数块碎片。李景源扶着两女,冷漠道:“找死。”龙女仰头倒在铜佛碎片中,混乱无序龙气忽地一收,重新规律流转,龙女从地上爬起来,额头有一个清晰可见的血洞。李景源脸色微沉,刚才那一指相当于一剑大正惊龙,正面击中额头,竟然没能破颅。没能破颅也就算了,她竟然还能站起来。更诡异的那指粗血窟窿中血肉蠕动慢慢结痂,紧跟着李景源发现她额头两侧竟是起了两个小肉疙瘩,肉疙瘩顶端破裂,里面似乎一个鲜嫩小角正在破出。龙角?龙女右手抹去了手抹去嘴角猩红鲜血,扭来扭脖子,那双妖艳红眸越发猩红,滴溜溜转动,好似在黄泉路上倒行回阳间的厉鬼。“你身上的龙气好香,我要吃了你,再吃了老秃驴,我就能化龙。” 第211章 斩龙 李景源曾见过绿蚁读过一本面相经,他觉得有趣翻看过一遍,上面记载了人有百相,观脸可识人。依稀还记得有善、恶、寿、夭、贵、贫、福、孤等等面相,具体如何分辨倒是忘了,他只对面相经最后的异相谱感兴趣。所谓异相指的是命运非凡者之相,人有异相,必有异才。异相谱第一个就是异瞳,异瞳又分色异和瞳异,其中门道不少。他还未曾见过异瞳者,不过倒是听说牧武城那位天下第一就是天生异瞳,眼带紫光,被称为大紫君相,相面术士说他是天上星主,又有各种神话传说,让这位站在江湖之巅近百年的天下第一增添了许多神秘色彩。眼前这龙女是更罕见的异色异瞳,更吃惊的是额头还长出了龙角,他看过异相谱中有龙角相,但也非是长出真龙角。她这异相应当是体内龙珠影响衍生出的后天异相,先天带命,后天改运,但只要面相生异,依旧不凡。这龙女异相倒是让李景源开了眼界。龙女身上龙气磅礴,竟是引起老井下藏龙眢异动,有气自老井而出,流向龙女,增添了龙女气机。李景源随手一挥,有剑意横出斩了老井流出的气。将两女拉至身后,两股金气流入二人体内,于经脉中流转,化解渗入的魔气,缓缓道:“你们带着绿蚁、黄瓜先行离开这里,离的越远越好。”两女知道帮不上忙,留在这里只会成为累赘,咬牙转身。龙女忽地在此时动手,一步踏碎石地,如一条魔龙奔来。李景源瞬间一脚,快如闪电命中,蛮横力道将她踢飞,身形再次一闪,金色手掌扣住她的脸,雄厚大黄庭一瞬冲入其体内,体内龙气寸寸砰然炸裂,骤然响起劈里啪啦的轻微爆鸣声。龙女体内龙气充沛如江海,被煌正大黄庭之力不断冲刷冲裂,受到的疼痛不亚于千刀万剐的酷刑,这等痛苦足以让常人晕厥的刺骨颤栗。龙女撕心裂肺的嚎叫,双手疯狂乱抓,撕碎李景源的衣衫,与金刚不坏身铿锵碰撞,擦出大片大片火星,但破不了防。李景源死死扣住她的脸,脸都被扣出五个血洞,大黄庭之力形成一条金色瀑布往她体内冲,冲亏龙气,直向龙气最盛的腹部丹田。金色瀑布刚冲入丹田就被一条墨青大龙撞开,并且大龙一路而上,撞在李景源手上,竟是将手臂震麻了。龙女一脚踹出,轰鸣一声,巨力倾泻,李景源向后退了两步,看了一眼掌上金层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不由皱眉,猜出那条墨青大龙应该就是藏于丹田的龙珠。龙女翻身跃起,脚步轻点,再次扑来,这次攻势更猛,不过招式稀烂,或者说根本不通武艺,完全靠着强悍的身体攻击。唯一可取的是她身上的龙气运转有序规律,浑然一体,没有半点滞疑。天象武夫尚且做不到全无破绽,她却做到了,仿佛呼吸一般轻松,应该是龙珠带来的天赋。虽然不通武艺,但凭着庞大且无破绽的龙气运转足以轻易打杀宗师境武夫。她的拳势不断叠加,有点像是龙守老僧的拳。应当是看过龙守老僧练拳,学到了出拳真谛。她这拳打杀宗师武夫是轻松,但对上境界更高的武夫,则破绽百出。李景源脚步转动,轻易躲过她这连绵不绝的拳击,看准机会,向前一步,一拳重重锤在心口,让龙女身体一滞,这一拳刚好轰在龙气流动节点,让她体内循环往复的龙气短暂停滞流动,龙女身体如同一张被拉弦满月的弓胎,再度向后倒飞出去,李景源继续前行,看似闲庭信步漫不经心,实则快得让人眼花,瞬息来到身体浮空的龙女身侧,又是一拳正中腰部,龙女倒撞出去,飞出很远,撞在了弥勒坐佛上,破碎了一角,砸出一个坑,龙女扑倒在地,吐出一大口淤血,妖艳的血红触目惊心。强烈的疼痛让龙女状如疯魔,她跃上坐佛,双手抱着石佛手臂,硬生生将其掰断,然后摔向李景源。李景源单手一指,剑气充盈纵横,巨大石臂碎成无数块。龙女不甘心的继续掰碎石佛,不断投掷,但皆是被指剑碾碎,碰不得身体分毫。脚步一踏,挪移般出现在龙女身侧,又是毫无顾忌的一拳,龙女重重撞击弥勒坐佛,磅礴的力量压塌了这座已是千疮百孔的齐山大佛,龙女顷刻被无数碎石掩埋。轰然间碎石堆炸开,铺天盖地的龙气冲出,一条墨青大龙升腾而起,身躯长达几十丈,翻滚而冲,情势惊人。李景源单手扶龙头。竟是想单手压下这头魔龙。轰隆一声,李景源倒撞山壁,破碎了半座山壁,晃动了整座山。李景源紧贴着山壁,但探出的手掌没有弯曲半分。墨青色魔龙势头好似没有止境,要将李景源推入山里,破碎山壁上不断出现大片剑痕,碎石哗哗流淌。李景源有些异色:“有些托大了。”丹田内一百零八长生莲摇曳起来,中间的天神气韵亦是流动光晕,流向长生莲。顷刻间李景源周围地面上开出紫金长生莲。一朵,两朵,三朵……一朵朵莲花怒放,摇曳生姿。如同莲池。一念虚空生莲,李景源的大黄庭又有不凡精进。那座莲池忽地翻滚摇动,紫金气流动间化作了一头紫眼金龙!紫眼金龙朝那墨青大龙嘶吼咆哮,一瞬而出,张嘴扑下,一口咬住魔龙的脖子,将它甩飞出去,坠入山间,压塌了成片山林。两头大龙相互撕咬缠斗,搅的天翻地覆。墨青大龙竟然占了上风,口吐墨青魔光轰入紫眼金龙体内,紫眼金龙那可以嚼碎下山的龙躯竟然被轰碎,化作千万金光,慢慢消散。李景源有些异色,紫眼金龙是他的龙气加大黄庭之力显化竟还是比不了这条曾经差点化龙的蛟龙遗珠。墨青大龙此刻也伤重,龙威不再鼎盛,李景源踏步而来,腰间帝剑终于出鞘,有金光一闪一绕,墨青大龙头颅被斩,滚落一旁。尘埃落定! 第212章 老僧去时要开路 墨青大龙龙头掉落,龙躯土崩瓦解,如雾溃散,龙女显露出来,不停咳血,神色萎靡不振。 李景源缓步过去,抬手一招,有金气而出,托起龙女至身前。手掌按在龙女腹部,气机蛮横冲入丹田中,制住了腹中龙珠。 手掌慢慢上移,将龙珠一点点的逼出。逼至口中时,龙女死死闭嘴就是不吐龙珠,一双赤眸鲜艳滴血,那凶狠戾气如鬼如魔,很是瘆人。 李景源探手扣住她的脖子,五指收缩,捏的她喉骨咔咔作响,但龙女依旧不张嘴,甚至口中龙珠开始释放龙气,要为龙女挣脱束缚。 李景源五指狠辣一捏,碎了喉骨,断她生机,冰冷道:“真当我不敢杀你吗?” 龙女眼中光彩逐渐散去,忽地张口一吐,龙珠瞬间喷出,直击李景源面门,不过被雄浑气机挡住,龙珠碾碎气机滚入,退后三步后,及时探手抓住龙珠。 龙珠剧烈震动,其内龙气不受控的往外喷发,将手掌一点点的推开。 李景源面无表情,散于四周的气机悉数提起,聚在掌中压迫龙气。掌中金气不断奔涌,虚空生莲,一朵一朵的包裹龙珠,但俱是被冲荡的龙气震碎,根本碰不得龙珠。 “我能斩你一次,就能斩你第二次。” 李景源默然抬手,连续三指点在龙珠上,指指有玄机,一指消三寸,三指让这颗失控的龙珠失了手段,长生金莲连生九次,一次比一次大将龙珠完全裹住。 这时回头,只见步叔澄这个老儒生出现在了身后,他叹息道:“殿下,夺龙珠即可,又何必杀她。” 李景源讥讽道:“读书人就是妇人之仁。” 忽地有震天龙吼响彻山岭,而后就觉察到一道愤怒的庞大气机横冲而来。抬眼看去,山林之中出现了一座巨大无比的金刚禅尊像,这尊金刚禅尊撞碎山林横冲而来。 是龙守老僧,他感应到龙女死了,这尊大金刚彻底愤怒,不顾一切冲来。 袁天罡在背后追逐,手中刀连续劈砍,让金刚禅尊不断暗淡,可金刚禅尊还是冲来,抬手就是一拳落下,金光盈满天地,仿佛天上神佛出手一般瑰丽雄伟。 步叔澄眉头微皱,呢喃道:“这佛门大金刚当真不凡,金刚禅尊已有几分天相。” 他指间生浩然时,窥得剑气生发,不由看向李景源。 李景源站立不动,笔直如剑,剑意如江如河,剑气如山如渊,眼中不由得生出一抹惊色异彩,感慨道:“好霸道的剑意,听说过殿下入了剑四境,没想到是这般宏大气象。” 随即脸色又有些为难苦闷:“我听说衡太祖的剑是仁德之剑,太子殿下这剑怎地这般霸道强暴。剑意由心而发,剑霸道则心霸道。太子殿下这般霸道不好说服啊。” 李景源可不知老儒生嘀咕,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眼前这一拳上。 拳落之时,也是剑出之时,空中铺天盖地的金刚禅意瞬间被切割成无数。 剑气! 一条粗如峰峦山根的恐怖剑气肆虐当空而去,浩大超凡,凌厉无匹,如地拔起,倾斜直上,直撞那禅尊降魔拳。 李景源虽未能参得剑五之妙,但收获匪浅。 行王道必本天德,修己治人。行霸道则取兵锋,帝心制人。 前一句是儒家君子孙韶的【圣人学问】,后一句是李景源这段时间读了不少书所总结出的道理。 他走霸道,当取制人兵锋。 这一剑凌厉胜人,如帝龙游天,气势高昂,所向披靡,撞停了这一拳。剑气继续扶摇,击碎了金刚禅尊怒手一拳。 一道更宏大的刀光从后方出现劈碎了金刚禅尊,龙守老僧自内而出,吐血不止,金血飘摇,点点洒落。 袁天罡呼吸间出现在他身后,龙守老僧未能还手,便被一刀斩下,从空中坠落重重砸在李景源不远处,砸出了一个大坑。 龙守老僧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后脖颈有一道深可见骨头刀口,血流不止。 袁天罡落地,冷冷道:“脖子真硬,竟然没能将你削首。” 他踏步而出,冷酷道:“没关系,再来一刀便是了。你少吐点血,你这龙血养了几十年也是稀罕,也能帮到殿下。” 龙守老僧看了一眼死去的龙女,脸上怒容慢慢散去,满脸凄苦,双手合十对李景源说道:“贵客得了龙珠已经损了天意,若是再杀老衲,这古秦岭生龙脉的天意因果就要转嫁贵客身上了。” 李景源面无表情道:“大师是想求饶?” 龙守老僧摇摇头,悲苦道:“老衲不看重个人生死,佛门讲因果,老衲承接了蛟龙因果,若是不还,死了也难见佛陀。 后面这位杀心重烈,贵客也是心如磐石,老衲今日已无生机,既然必死,便想死得其所。 老衲想以自身龙血、性命化作龙气根入藏龙眢,为这天定龙脉留一线生机,如此这天意因果便能化去六分,贵客也能少承担几分因果。” 李景源挑眉,满脸不信道:“大师,我要杀你,取你龙血,坏你证道。你却要以德报怨,我很难相信。” 龙守老僧凄苦一笑,悲悯道:“地藏王菩萨曾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衲不如地藏王菩萨千万分之一,但死前也想学一学。 即便老衲不这般做,以身后这位贵客的手段未必没有化天意因果的手段。既如此,何不老衲自己去了因果,了了牵挂,老衲好赤诚上西天。即便去不了西天,也能换个来生。” 袁天罡手中刀顿了顿,提起又放下,沉声道:“即便没你一身龙血,我依旧可以葬你们二人进藏龙眢,再布下风水聚气大阵,为其聚气凝意。 所以老和尚,再拿出一点诚意。” 龙守老僧沉默了,垂首又抬头道:“龙女龙珠魔气深重,想要剔除千难万难,老衲愿意一身金刚禅意帮贵客尽量去掉龙珠魔气。” 李景源眼睛一亮,他亲自擒下的龙珠,自然知道其中如渊似海的魔气,不除尽根本不敢纳入体内。他一身大黄庭虽深厚,可想要净除龙珠魔气估摸着需要三年时间。 袁天罡咄咄逼人道:“还不够,再将你的大金刚心得交出来,为殿下开一条金刚路。” 李景源心中有种欺负老实人的奇怪感觉。 龙守老僧倒没有犹豫,直接说道:“老衲也希望世间能再出一位大金刚,贵客若是愿修金刚禅,老衲双手奉上,愿为贵客下开一条金刚禅尊路。” 第213章 愿你做救世大金刚 落龙寺屋倒佛塌一片狼藉,寺里唯一的老僧龙守也如这破碎之地失了证道希望,也失了生机。李景源目光一直瞧着龙守老僧,除了最开始因为龙女之死而愤怒外,越来越平静,倒是有一种看清生死的淡然。袁天罡的刀锋指向老儒生,眼中有杀意,冷酷道:“你留在这里是个不稳定因素,你识趣一点就离开古秦岭。”老儒生默不作声的对龙守老僧行礼,而后朝李景源一拜,扯起衣摆,脚踏浩然,离开了此地。他没有收敛浩然气,让李景源轻易感受到他真切离开了古秦岭。李景源招来那朵九层大金莲,莲花依次怒放,露出了最里面暗淡无光的龙珠。袁天罡的刀尖抵住龙守老僧的后背心口,体内气机贯注刀上,冰冷道:“我若察觉到你耍花样,这一刀会毫不犹豫的刺进去,搅碎你的心脏。”龙守老僧平静淡然,解除了大金刚身,任由刀尖指心口,刀上锋芒太盛,割开了皮肉,他也不动神色,不皱眉,不阻挡,这是他的态度。李景源这才放心推出龙珠。龙守老僧接过龙珠,忽地龙珠起波澜,龙气再度涌动,他身上流淌出的金血受到牵引流向龙珠,点滴金血化作龙气。龙守老僧一指点出,那飘洒的金血悉数回归体内,龙珠似有灵性,气急冲向龙守老僧,结果被一层金光挡住。只见龙守老僧持金刚印,闭目存思,潜神入定。呼吸间再披金装,宝庄威严,整个人如典籍上所说佛门金刚证道时熠熠生辉。他口诵金刚经,霎时起梵音,金光隽永流淌间,凭空生出一个个玄奥梵文。“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以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如来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每说一句,龙守老僧身上金光便涌动一次,上承天而去,萦绕天地间。下流淌大地,金光铺地,开出朵朵金莲,片刻间开遍三里地,破碎的古庙古寺镀上了一层金层,倒不显得颓败狼藉。李景源眼中惊异,口吐经文、地涌金莲,这是佛门典籍中佛陀菩萨讲经时才会出现的异象,这龙守老僧对金刚经的理解已经精神到非凡境界。按他之前所说,借古秦岭生龙脉之力证得菩萨果并非虚言。空中飘舞流转的金刚经梵文是龙守老僧一身修为,龙守老僧不觉得可惜,淡然挥手,块块梵文撞击龙珠,透珠而过,每一次撞击都带去龙珠一部分魔性。一部金刚经三十二品,共五千一百八十字尽数消融龙珠。他用一身大修为渡化将龙珠魔性驱散一尽,原先墨青色转变为澄明青色,流淌而出龙气也变得清逸脱俗,没有半分戾气凶怨。龙守龙僧看上去气色如常,只不过李景源看的很清楚,他身上气机一泄空空,修为尽失,此时只是回光返照的迟暮时分。龙守老僧推手间,龙珠绕手而旋,它感应到了老僧体内龙血,仿佛老僧是它归处。李景源此时伸手一抓,龙珠被摄走,在掌心中挣扎,依旧要回归龙守老僧那里。李景源以龙气镇压龙珠才让它安稳下来,看着这颗去魔龙珠,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喜色,翻手收起后,真心实意朝着龙守老僧一拜:“多谢大师成全。”龙守老僧悲悯淡然,轻声道:“接下来老衲便为贵客开一条金刚禅尊路。”龙守老僧再持金刚印,身上金光已经黯淡无光,几息之后,一尊破损几乎虚无的金刚禅尊相自丹田而出。他以龙血护持着这尊金刚禅尊相不灭,就是为了以它为李景源开路。金刚禅尊相化作金光而去,射向李景源。李景源没有阻挡,轻易融入李景源体内,金刚禅意流淌全身,金刚不坏神功自动运转,一息换金装,金层之下有金刚禅意流转,有若有若无的金刚经文浮现。龙守老僧平静道:“老衲一生所修的大金刚禅意俱在这尊金刚禅尊相中,贵客的横炼功夫本就暗合金刚之道,再融合老衲这尊金刚禅尊相,如虎添翼。贵客需日日运转参悟,以贵客之资,不出一年便可成就真正的金刚体魄,至于大金刚境,还需贵客更加用心参悟金刚禅意。”龙守老僧双手合十,声音低沉虚弱很多,如垂暮老人,继续说道:“老衲初见贵客便知你是大衡皇族皇子,有帝王君相。帝王之路,血骨铺就。贵客霸气根心,戾气充盈,日后说不得杀生无数。老衲此次舍生也希望以金刚禅意消减贵客心中戾气,少造杀戮。”李景源未说话,龙守老僧口诵阿弥陀佛,身上忽地升起磅礴龙气,他点燃了体内龙血,他最后要去了解自身因果。龙守老僧高喝一声:“迷闻经累劫,悟则刹那间,老衲去也。”龙守老僧身体崩溃,血骨魂魄尽化一条带血青龙,裹起地上龙女尸体,扶摇而出。耳边传来龙守老僧最后的遗言:“老衲最后愿贵客入大金刚,愿贵客做那救世的大金刚。”青龙入老井而去,透水归过,直入地下藏龙眢,沉入深潭最底,化作不散龙气,做那未来龙脉根基。李景源怔怔看着老井,感受着龙守老僧最后遗留下的斑驳气息,风吹而过,也带走了这些遗气。李景源面无表情道:“我向来很少佩服人,儒家黄公权为天下读书人争公道,我佩服他。这龙守大师舍命了因果,渡己渡人,我也佩服。”袁天罡淡淡道:“江湖中总有一些坚守本心的痴愚之人,若没他们,江湖岂不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气。”袁天罡又说道:“帝王之术取有用之人,能为殿下臂助才值得称颂。若无用,哪怕再有风骨气节也不过路边一坨。”他瞥了一眼老井,淡淡道:“龙守老和尚为殿下洗净龙珠,为殿下开金刚禅尊路,算是有用之人,那黄公权不算。”李景源摇摇头道:“我还是觉得黄公权不错,起码敢与天、与圣人争。我不也是在争吗?他是争公道,我是争命。” 第214章 小蛇化龙卦 古秦岭深处那座清静几十年的落龙寺也成了废墟,只是那支离破碎的弥勒坐佛处新添了一座金刚禅尊像,一样的齐山高。李景源剑刻了这座金刚禅尊,算是凭吊了龙守这位高僧。 出了古秦岭,李景源首先看到了车队旁边趴在马车阴影下的斑斓大虎,它此时状态不错,不像受伤。 李景源有些疑惑,他喂的只是中等疗愈丹丸,药效不可能这般夸张。 李景源走过去,斑斓大虎见到李景源顿时从地上蹦起来,如老鼠见到了猫,畏惧的要死,低吼着不断后撤。 赵高一只手将老虎头按在地上,不让它脱身。 李景源问道:“它怎么恢复到这么快?” 赵高指了指老儒生,说道:“这头异虎差点没撑住,是那老家伙用浩然气为异虎重塑筋骨。不得不说儒家的浩然意确实了得,一首浩然诗就让这濒死异虎恢复大半。” 李景源皱眉,看了过去,老儒生躲在树荫下,抱着书沉浸看书。李景源看过来时,抬头呵呵笑。 李景源面无表情走向斑斓大虎,它吓得趴在地上,有点五体投地的意思,瑟瑟发抖,埋着虎头根本不敢抬头。 李景源问道:“他动手脚了吗?” 赵高摇摇头道:“我亲眼盯着,他动不了手脚,事后我还用气机梳理了三遍虎体,没查到异常。” 李景源这才点头,看了一眼怂的要死的大虎,随手拽起虎头,淡淡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坐骑,老老实实跟着我,敢逃,我卸了你的五条腿,扒了你的虎皮。” 斑斓大虎很有灵性,忙不迭点头。把一旁的赵高看乐了,笑道:“这异虎看着雄壮威武,就是胆子太小了。” 红薯轻笑道:“不是胆子小,是被吓破胆了。” 李景源拍了拍虎头,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道:“动身吧。” 车队顺着古秦道穿过古秦岭,继续赶往葬剑山。 时过半月,双鬓霜白的青衫儒士走入了古秦岭,行走间气态清逸,风神疏朗,年轻时候一定是能让许多女子一见倾心的美男子。他穿山越岭,来到了已成废墟的落龙寺。 他静静站在那尊由李景源剑刻的金刚禅尊像下,认真打量着上面的每一个刻痕,最终说了一句:“剑法不错,可惜雕刻技法太差,没有半点神韵。” 他转身踏着废墟,往里走,似乎在寻找什么。 结果忽地转头,见到后院老井上坐着一个麻布衫老头,手里提着烟斗,悠哉悠哉的看过来。 青衫儒士眉头一皱,轻声道:“你这位天下第一的大魔头怎会出现在此,莫不是龙守圣僧是你所害?” 陈六甲呵呵笑道:“龙守老秃驴的大金刚身哪有那般好破,老头子算计人绝顶,活命绝顶,但动手杀人的手段略逊一筹。” 他斜眼上下打量青衫儒士,啧啧惊叹道:“气机高抬入云霄,气运也不差分毫了,怕是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迈入第四境了吧。荀三甲,你好大的气魄。” 荀青衣目光转了转,衣袖中钻出一条黑蛇,对着老井吐信子,躁动不安的往外爬,荀青衣衣袖一鼓将黑蛇装回去。 陈六甲眼闪精光,笑了起来:“原来是条异种蛟蛇,难怪会来这里,你是来找龙守秃驴借龙血的吧。” 荀青衣没有说话,陈六甲摇头道:“可惜了,龙守秃驴死了。半个前,我见白日忽暗,大日带血,随后就有流星坠落。 《易·系辞》开篇便讲到“天垂象,见吉凶”,凡气运非凡之人陨落天垂异象。 专著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 半月前的天垂异象主贤能陨落。老头子顺着流星陨落方位算了算,便找到了这里。看这里的情况,是龙守秃驴死了。” 荀青衣平静道:“既然龙守圣僧死了,你为何还留在这里?” 陈六甲漫不经心的抽了两口大烟,相顾无言,陈六甲笑眯眯道:“老头子在这里又算了一卦,算得此地是潜龙地,觉得有趣又算了一卦曰小蛇化龙。” 陈六甲拍了拍老井沿,笑道:“潜龙地指的就是这里,的青龙气,与龙守老秃驴的身上的龙血大差不差。老头子本来想取深潭底下龙气,但算过了,因果有些大,老头子不敢取。 老头子等在这里想看看谁应那小蛇化龙卦,当老头子看到你袖中蛟蛇时才明白,原来应的是这条小畜生。” 荀青衣眉头微皱,他只是顺路来此,想向龙守老僧讨借几滴龙血或几缕龙气而已。 陈六甲见荀青衣不说话,笑着道:“放心吧,你荀三甲的东西,老头子是不会动的,起码在你死之前。” 荀青衣眉头舒展,平静走向老井,袖中钻出黑蛇。荀青衣一指点在黑蛇脑袋上。 荀青衣轻轻念道:“蛟龙潜匿隐苍波,且与虾蟆作混和。等待一朝头角就,撼摇霹雳震山河。” 下一瞬间浩然气机汹涌而出,包裹黑蛇,变化成一条青色蛟龙,在老井上方盘旋。 陈六甲啪啪抽烟,赞叹道:“以自身浩然气催发的化龙诗为黑蛇埋龙邸,你对这条蛟蛇倒是看重。” 青色蛟龙一头扎进老井,顺水而去藏龙眢。 陈六甲提醒道:“别怪老头子没提醒你,地下深潭底的龙气千万别动,否则你这条黑蛇便要代替它做着古秦岭龙脉,你也要因此承担因果。” 荀青衣淡淡道:“你陈六甲这种大魔头都不敢动的东西,我岂会随便动,我只是借龙气养蛟蛇而已。” 陈六甲哈哈大笑道:“读书人的心眼子就是多。” 荀青衣回怼了一句:“要论心眼,我可比不了你这算尽苍生的老魔头。” 陈六甲也不生气,反倒自得起来,悠哉道:“天下谋士无数,能入老头子眼里的只有九人,你荀三甲能列探花,能得你这一句,老头子还是高兴的。” 荀青衣不做声,望着眼前满目疮痍,沉声道:“是谁杀了龙守圣僧?” 陈六甲眯着眼,指了指一处破碎地面,荀青衣看了一眼便认出了地上翻滚卷动的剑痕,轻声道:“剑气滚龙壁,是太子李景源。” 陈六甲脸上笑容散去,沉声道:“大衡太子和龙守老秃驴无冤无仇,杀他应该是为了龙血,还有龙珠。龙血大概是化作了藏龙眢的龙气,但藏龙眢潭底龙女体内的龙珠却不见了,想必是被他夺走了。 他得了龙珠怕是如虎添翼。” 荀青衣面不改色。 陈六甲打趣道:“你和那位太子在甘州可是结了死仇,你就不怕?” 荀青衣淡淡道:“我入四境,便是他死之时。” 陈六甲摇头失笑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自信是好事,但自信过头了,那就是祸端。” 荀青衣一笑置之。 陈六甲啪啪啪的抽烟,而后破天荒的道:“荀三甲,你要杀李景源,我也要再杀一杀,这次我们合作如何?” 第215章 济世神仙老大 龙珠归于丹田,落于一百零八长生莲正中,围着天神气韵转动,同时吸纳着天神气韵增强龙珠气韵,每运转一圈,天神气韵就减弱一分。 一百零八长生莲摇曳紫金光而去,盘旋龙珠犹如一圈圈紫金色河流环绕而成的星环,为龙珠养气威。 自出古秦岭一月有余,李景源几乎日夜不辍的修行,动用了十三张修行卡,足足三十年修行时间,终是与龙珠气脉相连,龙珠由澄青化作紫金,彻底化己物。李景源体内龙气跃增数十倍,裹挟大黄庭之力化紫金龙影于经脉游走周天,循环往复,仿若龙游九天察天下,滋养整具身躯。 三日后,车队至羊角县,停下休整半日,此时距葬剑山也就隔了一座引剑峡。 马车停在县中最好的一家酒楼前,李景源下马车,伸了伸懒腰,筋骨咔咔响,在车上修炼了一个月,身子骨都僵硬许多。 左右看了看时,忽地瞥向酒楼一侧不远处的一个算卦摊,目光转了转,走了过去。 摊位不大,倒是摊两侧挂着的对联口气大的离谱。 上联:批阴阳断五行,乾坤无不晓,下联:看前生观后事,祸福尽皆知。 横批:济世神仙老大。 赵高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 算卦摊后坐着一个邋遢老道,道袍有些大,极不合身,似乎不像是自己的,就道冠都戴歪了,头发凌乱,有些沐猴而冠。 嘴里叼着个烟杆,对赵高的话充耳不闻,翘着二郎腿,斜眼一瞥道:“客人要是不算挂,那就赶紧走,别耽误老道营生。” 李景源觉得有意思,拨开板凳坐下,漫不经心道:“我算一算。” 邋遢老道用烟杆点了点桌子上一叠麻纸,道:“写个字看看。” 李景源拿开上面青绿虾蟆铜镇纸,赵高手疾眼快拿笔研磨。点了点墨,随手在麻纸上写了个李字。 邋遢老道随手抓过纸,打眼瞧了瞧,笑眯眯道:“字写的不错,得了几分米颜精髓。” 赵高催促道:“让你测字,不是让你评字。” 邋遢老道笑道:“急什么,这不正看着嘛。李字,可是皇姓,敢写这个字的没多少人。客人眉宇间百会生发紫气,是一等一的贵重,天下有此相者也只有皇族子了。” 李景源面无表情道:“再说说。” 邋遢老道啧啧道:“李字拆开为木和子,易经说法李字是上阳下阴,木阳,生长生发之象。子阴,子也为水,水生木,阴生阳,生生不息,故有木之多子,李姓难老的说法。不过嘛,你写的这个李子可不好。” 李景源挑眉问道:“哪里不好?” 邋遢老道指了指李子上头的木字,解释道:“木字写短了,李字根在木,木短则气短,又子多,争之必伤木根,是祸端也。” 李景源未动怒,赵高阴森道:“胡说八道,我看你这巧言如簧的舌头是不想要了。” 邋遢老道哈哈一笑,浑不在意道:“老道只是据实而说,客人若是不想听,老道便不说了。” 李景源平静道:“继续说。” 邋遢老道笑眯眯点头道:“李为水生木,五行占了两个,但客人写的这个字却占了三个。客人写的字锋芒如刀,多了个金行。金克木啊,老道说了木是李字根,李字多了金行,便破了生发不息象,同样不是好兆头,客人是这李字祸端啊。” 赵高袖中剑瞬间而出,抵在邋遢老道脖子处:“你在找死。” 邋遢老道双手轻轻拎起细剑,摆手道:“老道不说了,不说了。” 李景源笑问道:“老道长叫什么?” 邋遢老道说道:“老道胡陆嘉。” 李景源挑眉,无意识的搓了搓手指,凝视道:“陆是古字六,嘉谐音同甲,六甲,六甲啊,陈六甲。” 邋遢老道赶紧摆手:“客人可是说那天下第一魔头陈六甲?这名字晦气,少说为妙。老道姓胡不姓陈,名字只是巧合偕同而已。” 李景源平静道:“我恰巧也知道一些姓氏出处,陈姓恰巧出自大周胡公,胡公建陈国,因此天下多陈姓。我说的对吗?” 邋遢老道也不装了,啧啧道:“这等偏僻史录都知道,厉害啊。老头子觉得殿下也有测字算命的天赋啊。” 赵高脸色瞬变,剔骨剑向前一送,要刺穿陈六甲的脖子。 但是陈六甲两根手指死死夹住剑尖,让其动弹不得。陈六甲笑眯眯道:“赵宦伤势未愈,还是不要乱动内力为好。” 随后对李景源说道:“老头子此来只是想见见夺了龙珠的太子有何不同。” 李景源心里微沉,这陈六甲居然知道古秦岭之事。面上不动声色,淡笑道:“看出来了吗?” 陈六甲摇摇头:“看不出来,老头子斗胆问问殿下有没有吞龙珠?” 李景源笑而不语。 陈六甲一拍脑门,失笑道:“这等事怎么可能告诉他人,是老头子唐突了。” 李景源眯着眼道:“你这老魔头若只是见见,藏于人群,躲在暗处即可,何必摆摊算命,还贴出口气如此大的对联引我。说吧,还有什么事?” 陈六甲拍手称赞道:“太子殿下聪慧过人,老头子过来是想和你说说你李家老祖宗的事。” 李景源挑眉问道:“什么事?” 陈六甲笑意玩味道:“你知道你李家的那位老祖宗活了多久吗?” 李景源直接道:“你直接说。” 陈六甲也不故弄玄虚了,直接了当道:“你李家老祖宗在大衡开国时就有七八十岁了,到现在近三百岁了,你知道靠什么活到现在的吗? 靠的是大衡国运,他以大衡国运续命。所以大衡真正的主人从来不是大衡皇帝,而是握着大衡国运的李老怪。” 李景源平静的脸终是变色,陈六甲继续说道:“衡太祖开国定下大衡时,那李老怪就是大衡的幕后掌控者,只是因为衡太祖不听话,李老怪便狠心坑死了你们李家那位五百年难遇的仁德帝王。 我也活了几百年,算人无数,也阅人无数,这双眼睛看人极准。你剑意霸道是由心生相,再看你出京以来种种事,老头子确定你走的唯我独尊霸王路,即便将来你坐上帝位也不会甘心有人压着你。 所以你的最大对手不是衡顺帝,而是李老怪。” 第216章 提剑下山数十次 陈六甲所说辛秘确实惊到了他,虽说之前就猜测李家老怪物可以左右大衡皇位,但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掌握着大衡国运,并以国运为自己续命。李景源迅速恢复平静,神色如常,淡淡道:“你在挑拨离间。”陈六甲吐出一口浓烟,笑道:“老头子暂且给你提个醒,至于真假日后你自然就清楚了。”陈六甲像个老好人,又道出一个秘密:“再给你说个事,李字拆分木与子,木怕火,子为水,火也可克水,所以火克李字。你那位姑姑李稚,她那稚字可不是属木的幼禾。她是丹凤,所以她的稚是通炙,属天火同人,专克水木,也就克李字。我算过她,她是丹凤,命格比龙,若是有朝一日丹凤朝阳便是天下一等帝凤命,天定的女帝,谁也阻止不了。大明郡是无极福地为她堪舆而得的涅槃地,如今李稚脱柙回大明郡,不出三年便会丹凤朝阳。李稚比衡顺帝还要麻烦。”李景源神色未变,轻声问道:“那无极福地又是何来历?”陈六甲玩味道:“天下洞天福地三十六,无极福地便是其中之一,它在北狄境内,知晓它的人极少。无极福地里住着一个做梦都想飞升成仙的老道,只是千余年前吕祖斩断天地柱,天地永隔,便无人再飞升成仙。这无极老道以秘法存续生机,以福地气机供养一人,想要活到天地柱重建,天门重开。当然光靠秘法,福地气机还不够,他可不少谋划天下气运。天下人都说大燕崩溃是老头子所为,但背后可还有几双推手,无极老道便是其一。这次他选择李稚便是看重了她的丹凤朝阳命格,想要推她做帝位,李稚估计也是拿了国运交换。”陈六甲打趣道:“太子,衡顺帝还在位,他的帝王心术不差的,你还不一定斗得过,李稚背后是无极福地,皇位之上还有个李老怪,你想坐上那尊龙椅难喽。”李景源起身,面无表情道:“杀了。”赵高毫不犹豫刺剑而出,袁天罡刹那出现身后,长刀闪烁化出一道半弧。陈六甲脚步挪移,竟是躲开了前后刀剑,鬼魅般脱身数十米外,手中烟枪为挡袁天罡的刀被砍断了,惋惜道:“这可是老头子好不容易从前燕国库抢来的,贵重的很。”袁天罡瞬息出现在他面前,长刀瞬息近身,陈六甲连忙后撤,甩出断了烟枪与长刀一撞,火星四溅,烟枪再次断成两截,四散的刀气将街道劈开。街上百姓瞬间惊慌失措逃命。正当此时,有一口长剑自另一条街道飞出,朝着袁天罡轻轻划出一道半弧。袁天罡眉头微皱,长刀随意划过斩断了半弧剑罡,两半剑罡朝着两侧划过,坠落在地,割裂大地仍然滑处百米,裂开了一座房屋,才消散。李景源挑眉:“葬剑山的驭剑之术。”一道潇洒老人出现在不远的屋顶上,那悬于半空的长剑滴溜溜一转折返回去,归入腰间剑鞘。他跳下街道,踏步而来,脸色不愉道:“街上人头攒动,你在此大打出手,一点也不顾及百姓生死,是不是太过乱来了。”刚才一剑相当惊艳,他还在猜这是剑客榜上哪一位,见到来人,李景源恍然了。原来是葬剑山最古怪的老剑客吴道宗。他此去葬剑山,自然是做足了功课,罗网收集了大量关于葬剑山的情报。葬剑山有一天下皆知的传统,不入江湖榜单,所以历来的武评榜、剑客榜都没有葬剑山的剑客。但天下人都知道,天下剑客高手有一半都在葬剑山中。葬剑山的剑客都低调神秘,除了剑种可以出山行走江湖外,其余剑客基本都不出山,其中有一个例外就是这位吴道宗。他原先是龙虎山的道士,年轻时在龙虎山素有名望。不过此人好剑,但不太喜欢龙虎山的道剑,后来得龙虎山掌教允许,归还了度牒,下山而去。闯荡江湖数年后,去了葬剑山,闯过一百零八葬命剑阵,成功入山修剑。只是这吴道宗生性洒脱不羁,不喜葬剑山的死沉规矩,几次想要下山游历,但葬剑山规矩是铁如剑,不许下山。他便手持着三问剑硬是打下山,在羊角县好吃好喝三日,又回了山。结果被罚去剑冢三年,可只过去半年,他又按捺不住,再次提剑下山。反复数十次,吴道宗剑道水平一拔再拔,能比拟剑冢的枯剑士。葬剑山懒得管,也管不了,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没想到这般凑巧,今日这吴道宗也在羊角县。袁天罡目光未看他,寻了四周,陈六甲趁着刚才那一剑的功夫已经消失无踪,不知去向。袁天罡脸色阴沉,面罩下唯一露出的眼睛布满杀机,出手干预的吴道宗心神狂震,意识到不妙。吴道宗郑重其事开口询问:“在下葬剑山吴道宗,敢问阁下是哪位?”江湖人发生矛盾是极为正常的事情,一言不合刀剑相向不在少数。但不论高手还是低手起争执时,大多都有询问底细的习惯。这可不是多此一举,江湖人若有个响亮的称号相当难得,都是靠本事靠金银辛辛苦苦堆出来的。许多时候在互报名号底细后往往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还美其名曰不打不相识。究其根本大家的命只有一条,都惜命的很。江湖从来不只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若是懂得这个道理便能在江湖上吃得开,吃得香,活得久。那些不懂人情世故的愣头青哪怕修为不错,往往也要吃上许多没必要的闷亏。每年不知有多少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仗剑入江湖,向往行侠仗义,打抱不平,惹上了财大气粗势力雄厚的仇家,结果怎么死都不知道。剑道圣地中坐拥一席剑冢守剑人名的吴道宗亦是不能免俗,眼前这个装束神秘的持刀男子实在是让他心惊,他修了一甲子的剑心竟然因他震动示警。袁天罡眉头微皱,他们此行去的就是葬剑山,若是杀了这吴道宗,怕是不好上山。李景源这时走上前,淡淡道:“刚才走脱的是天下第一大魔头陈六甲。你无故阻我杀魔,我很不开心。出剑吧,若不能让我满意,你就没活下去的必要了。” 第217章 你做鱼,我是龙 吴道宗脸色微沉,他已经自报家门,对方却丝毫不在乎,甚至还想杀他。以葬剑山在江湖上的超然地位,这座天下不给面子的人极少,扬言要杀葬剑山的人更少,他猜不得李景源身份。 李景源手指再度点出,这一指用了全力,龙吟压过浪潮声,传遍整座县城,城中百姓皆被龙吼吓破胆。 第218章 一指破阵,落指杀人 李景源摊开手,掌中有数道剑痕,未破皮,是刚才握剑之时被剑意所伤,轻笑道:“他那第三剑应当能让我剑出鞘。”赵高谄媚道:“殿下剑不出鞘就接下他两问,若帝剑出鞘,他那第三剑再如何名头响亮也得折戟沉沙。”李景源翻手转身,走向酒楼,赵高在一旁轻声问道:“殿下,今日这陈六甲此来怕是有所图谋,应当让袁首领在羊角县周围探探情况,免得再出现六巍山杀局。”李景源点点头,身后袁天罡瞬息消失无踪。李景源脚步一顿,沉声道:“陈六甲是故意和我那些辛秘,是想让皇族内部矛盾快速迸发出来,一旦皇族内斗起来,这天下也就乱了。天下大乱,他这妄图颠覆大衡的魔头才有更多机会分崩大衡,前燕便是从皇族内斗开始走向覆灭的。”赵高冷笑道:“对付前朝的手段用在今朝,老酒装新瓶,没新意。”李景源却道:“计谋虽老,但管用就好。”赵高道:“这陈六甲心狠计深,迟早是殿下的心腹大患,老奴觉得等邓太阿和西门吹雪伤愈后,就着手杀了此人。”李景源笑着道:“躲在背后算计人的人很少上舞台的,这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更是如此,可不好杀。不过没关系,任何算计我都接着,有多少人尽管来,统统杀光了便是。”纵使前方皆敌,杀光死绝了便是。衡顺帝如此,长公主如此,李家那老怪物亦如此。即便他握着大衡国运又如何,大不了不要国运,打碎了大衡,重建一朝,他来做开国太祖。在羊角县休整半日,车队再度出发,去往葬剑山。一路跟随的老儒生却没跟上,他半路被陈六甲截住了。陈六甲负手呵呵笑道:“老头子听说圣庙的春秋笔丢了?你跟着太子是想拿回春秋笔?”老儒生平静道:“此事尚未传开,你的消息倒是灵通。”陈六甲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立马意识到自己的烟杆没了,郁闷道:“这天下哪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老儒生皱眉道:“你拦我所为何事?”陈六甲淡笑道:“你们儒家向来是择圣君明主,大衡的这位太子行事作风和你们儒家理念背道而驰,他若登基做帝王,你们儒家的日子可不会好过。”老儒生面无表情道:“你想说什么?”陈六甲不再绕弯子说出了目的:“我来组局,你们圣庙出把力,正好可以拿回春秋笔。”老儒生摇摇头道:“我此行目的是讨要春秋笔,也是要了解上一次的恩怨,圣庙不会对太子继续出手。”陈六甲笑道:“化解恩怨恐怕要付出更多。”老儒生一笑置之,踏步而去,留下一句清冷话:“这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陈六甲叹了一口气,失笑道:“读书人要么心眼坏,要么读书读的实心眼,天真无敌。”陈六甲望了望葬剑山的方向,转头看向东北方向:“先去找那观世音,她若能用或有奇效。再去趟大明郡看看,最后去京都,和那李老怪谈谈心。”车队过二十里地,便到了引剑峡。引剑峡是两山之间的小山谷,很普通,再寻常不过,天下剑客去葬剑山皆要路过此峡,因此得名引剑峡。穿过引剑峡,复行十里,便到了葬剑山。葬剑山是四山合一,最大那座便是葬剑山的主峰。马车在山脚处停下,李景源带着众人登山而去。走了几十步,跨路横筑有牌楼三座,便是葬剑山的三座仪门,也是江湖势力中仅有的三重仪门。江湖中的高门大派都要仪门彰显地位,但绝大多数只有一座,多一座都是违制,只有皇帝恩赐才可另起一座。原先葬剑山只有一座牌楼,也就是最外面那座,上书‘登峰造极’四字。葬剑山二十剑驱北狄,救大衡。衡山帝感念恩情,五年里先后赐下两座仪门。第二座牌楼写有口气极大的‘剑道契昆仑’,第三座写得是‘剑道昌隆’。李景源穿仪门而过,来到石梯门口,拾阶而上,一路无人阻路。葬剑山的台阶陡峭险峻,宛如一柄朝天剑。据说之所以修的如此陡峭是暗合葬剑山上山难下山更难的规矩。拾阶四百,踏上了试剑台,天下剑客想入葬剑山必来试剑台闯一百零八葬命剑阵。此时试剑台已有百来人早早在此地等候,细数之下正好一百零八人。想必是吴道宗提前告知了葬剑山,这才准备好了人手在这里等着李景源。出面的是个清癯老剑客,一身灰衣,风度不凡,他沉声道:“葬剑山执剑长老郭泰见过太子殿下。”李景源平静道:“本宫此来葬剑山,要寻葬剑山山主。”郭泰面无表情道:“山主已在剑冢闭关,无法见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下山。”李景源杀了葬剑山天赋最好的麒麟剑种,杀了葬剑山的一位守剑老人,这仇怨可不小,没将李景源打下山,完全是看李景源的太子身份。赵高一听就不乐意了,阴森道:“这葬剑山敢对殿下无礼,我看也没必要存在了。殿下,请下令,老奴立马调大雪龙骑军,马踏葬剑山。”李景源摆摆手,漫不经心道:“本宫若是偏要登山呢。”郭泰拱手,摇头道:“登不了山。”李景源踏步向前,呵呵笑道:“这天下还没有本宫去不了的地方,本宫倒看看你们葬剑山有何能耐阻拦本宫。”郭泰脸色转冷,一挥手,一百零八人迅速布阵,一个个剑气充沛不凡。为了应对李景源这次登山,他们换上了葬剑山后山的精锐弟子,最低都是先天境界。郭泰面无表情道:“一八零八葬命剑阵极为危险,历来登山闯阵者丢命的不在少数,还请太子殿下莫要再进了。”李景源置若罔闻,继续踏步。郭泰向后退了一步,入阵,喝了一声:“殿下不听劝,就莫怪我等无礼了。”一百零八名剑客同时驭剑,一百零八剑在空中规律盘旋,道道锋芒剑气纵横四周,切割空气,像是霞蔚云蒸,让人目不暇接。剑阵越来越快,犹如一座循环不停的绞肉机。一旦踏入其中,必被这前仆后继的一百零八剑绞杀。李景源停步环顾剑阵,等了两分钟,等剑阵气势达到了最巅峰,这才抬起一根手指,由上而下落下,只见得天空之上有金光垂落,一道龙吟震天动地,传遍葬剑四山。金龙落下,悍然撞击剑阵,磅礴剑气肆虐碾压,一百零八剑在几息间崩碎成齑粉。闻名天下,让无数剑客败退的一百零八葬命剑阵竟被一指破掉。李景源摇头道:“剑阵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手指再点,金龙继续下落,要绞杀了这一百零八人。 第219章 问剑也杀人 金龙呼啸,剑气凛冽,落下之时,可不是吓唬人,是真的要杀人。李景源是个很记仇的人,甘州那次麒麟剑种与守剑老人出手杀他,他一直记得。眼下葬剑山又阻他上山,完全不给脸面,真正惹怒了他。上次他实力不够,所以没有计较。今时不同往日,葬剑山还敢闹这出,那便新账旧账一起算了。郭涛脸色大变,吼道:“再起阵!”一百零八人同时催动剑气,一百零八剑气扶摇而上,遇龙而碎,不阻半分,所有人齐齐吐血,栽倒在地。眨眼间只有郭泰还能战力,他双手托举,剑气自手中生发朝上,妄图托住这头杀人金龙。但可惜郭泰左右不过宗师巅峰,他的剑气不算精彩,挡不住金龙。忽地有一剑横空,自山上飞下,速如疾电,剑气充沛,剑意圆满,斩向金龙。李景源再次弹指,一剑生发,去如金缕虹线,拦住了这惊人一剑。“住手!”山上传来一声怒吼。李景源不为所动,金龙碾压剑气撞在郭泰身上,瞬间便被锋芒切成肉泥,金龙撞地而散道道剑光将余下一百零七人全部斩死。忽地有人出现在试剑台,是个耄耋老人,白发负剑,体型健壮的不似快要入土的老人。他望着满地碎尸与映眼猩红,身上的剑气都止不住散发而出,剑气磅礴骇人,超拔普通剑客不知几万里,让人侧目。耄耋老人压着怒意,沉声道:“殿下是否做的太过了?”赵高这时说道:“殿下,他背后的那口古朴老剑色如渥碧,应当是青王剑啊。青王剑是葬剑山山主佩剑,此人是葬剑山山主陆剑匣。先前那执剑长老说陆剑匣剑冢闭关了,毫无疑问葬剑山在欺君罔上。”耄耋老人没有辩驳,是默认了身份。李景源面无表情道:“甘州那一次,本宫犹记得。今日本宫来拜访葬剑山,你避而不见,真当本宫是泥捏的啊,没脾气的吗?”陆剑匣脸色一滞,怒色几次变化,而后叹气道:“麒麟剑种和……”李景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不要解释,本宫只看结果。结果是你们葬剑山一杀本宫,二拦本宫,本宫现在很生气。”李景源一步踏地,整座主峰都在震动,身上充沛剑气拔高百里,传遍葬剑四山,山中人无一不感受到李景源那要杀人的戾气。“今日不登山,改为问剑,本宫问剑葬剑山。”李景源面无表情道:“都说葬剑山是剑道圣地,天下剑道若有一石,葬剑山独占八斗。还说葬剑山不入剑客榜是不想让天下剑客失去信心。本宫觉得夸张了,今日便来问一问葬剑山的剑道。若是拦不住本宫的剑,你们葬剑山也就没必要存在了。”陆剑匣脸色凝重,叹息一声道:“殿下真要问剑?”李景源冷酷道:“是问剑,但葬剑山拦不住,便是屠山。”陆剑匣深吸一口气,他已从李景源散发的剑意中感受到了坚定杀心,这一战避无可避。他目光随即凛冽起来,他葬剑山传世两百年,不怕任何人问剑。陆剑匣无比郑重其事,威严沉声道:“葬剑山接了。”葬剑山瞬间遍地起剑气,四山剑客纷纷提剑而来,风云汇聚主峰,那陡峭石阶上陆续站满了负剑剑客,一阶一个,直至山巅。能来主峰拦剑的至少是先天境或者战力达到先天的剑客,葬剑山足足上千人,底蕴之深厚当得起剑道圣地四字。上千剑客站上这犹如朝天剑的登山石梯上,凛然剑气让这口朝天剑仿佛要出山刺天而去。陆剑匣脚下生剑气,踏空至山巅,留下一句话在李景源耳边回荡:“葬剑山已准备好了,请殿下过山问剑。”李景源平静道:“你们就不要跟着了,此次问剑不用你们插手。”他不只是问剑,而是要借葬剑山上千口利剑砥砺剑道。此路艰难,也只能一人走。面无表情的拾阶而上,无视那自上而下的重重剑气。“葬剑山剑客赵星递剑,请赐教。”遇到的第一个剑客递剑而出,剑气锋利而内敛,虽不是先天,但这一剑威力已过先天。这一剑递来,却在身前三寸停下,破不入,刺不穿。李景源面无表情的踏步向前,长剑逐渐弯曲,而后崩碎。李景源弹指点在碎片上,瞬间激射,穿透剑客心口,倒地而亡。不急不慢登山,山上来剑,弹指间不留情面,杀人数十。李景源强的离谱,这些先天,宗师连比他出手的资格都没有,李景源可不想在这群人身上浪费时间。正当李景源要稍稍动点真格的时候,一道惊鸿落下,有人越阶而来,落在李景源身前,是个俊朗青年。他俯视李景源,平静道:“葬剑山剑种宋亭山前来问剑。”李景源目不斜视,淡淡道:“葬剑山剑种还算有些意思,比那麒麟剑种如何?算了,若你能拔出腰间剑,本宫便留你一命。”剑种宋亭山直接脸黑如炭,怒不可遏。他好歹是葬剑山的剑种,将来是有望成为山主的宗师。李景源竟如此瞧不起他,放话说要让他连剑都拔不出剑鞘?章西泠死后,葬剑山主要培养第二位的宋亭山。半年苦修,他的剑道水准拔高许多。即便李景源是天象境,可若说连剑也拔不出,那也太荒谬了。宋亭山斜提那柄取自剑冢的名剑大雀,没有伸手去拔剑,但大雀骤然间铿锵如雀鸣,出鞘不足一寸,顿时就有江河开闸泄洪,剑气喷薄而出。可大雀出鞘一寸便动弹不得,任凭宋亭山如何驭就是不出,仿佛任性的雀鹰不听主人使唤。宋亭山终于变色了,深吸一口气,提手抓剑柄,猛地一提,剑身出鞘长度猛然间暴涨至三寸有余。再提时再次纹丝不动,宋亭山手掌颤抖,大雀剑中一阵阵如蚊蝇振翅的细微声响,不绝于耳,仿佛是两股剑气拉扯大雀剑有些不堪重负的低吟哭诉。李景源摇头讥笑道:“剑都拔不出来,你又如何向本宫递剑。” 第220章 坏规矩的第三剑 李景源平静立高台,宋亭山右手握剑柄,使出全力拔剑,但只拔出三寸有余。这一幕震撼了往上过百台阶的剑客,他们葬剑山的头号剑种竟然在李景源面前连剑都拔不出来。 宋亭山很急,不过没有乱了分寸,沉下心来拔剑,光是这份临大事有静气的功夫就注定将来成就不凡。 周身气机流转入手,再入剑身,大雀剑肉眼可见的极其缓慢速度,再度出鞘一寸出头,再拔就更难了。 宋亭山闭目冥想,身上气机升腾,周围空间开始轻轻颤动,如平镜湖面给蜻蜓点水了一下,轻起涟漪。涟漪铺成而开,越散越远,出主峰,在上天十丈。 有风忽来,从四面八方来,越聚越大,吹过山林草木,耳边竟是呼呼风声。 握剑的那只手五指弯曲,转为虚握大雀。有风聚于手,绕剑柄急剧旋转,如掌心有惊雷滚走,推动大雀剑,剑身乘势又硬生生拔鞘三寸。 只见宋亭山脚下的青石台阶,迸裂出一张蛛网,且那些裂缝不断向外扩张延伸。 宋亭山置若罔闻,全身心都在拔剑上。深吸一口气,强提一口气,气机如大火煮开沸水,翻腾的厉害,风声越来越大,身上剑袍随风摇摆猎猎作响,如沙场上大风吹拂战旗一般。 宋亭山气势蓦然一变,周围而来的大风全部冲天而起,一贯九霄而去,他于气势最盛时拔剑,一剑几乎全部出鞘,仅余下那剑尖不曾拔出而已。 “再来,提剑驭风三千里。” 宋亭山一声低吼,体内气机如江河涨潮入剑身,猛然炸开剑鞘封锁,大雀剑终于全部出鞘。 剑出鞘,剑鞘却毁了,寸寸崩碎。 宋亭山大口喘息,右手颤抖握剑。虽拔出了大雀,眼神却迷茫了,光是拔剑就耗掉八成气机、剑气,还有必要递剑吗? 大雀剑上气机起,宋亭山眼神瞬间坚定,剑心未损,提剑就要递出一剑。 李景源挥手隔空一扫。 砰的一声,宋亭山周身那仅存的气机刹那之间碾碎。宋亭山飞了出去,撞碎大树,撞在山壁之上,撞出一个巨大凹陷,硬生生嵌入山壁中,昏死过去。 李景源仅是望了一眼,平静道:“念你拔剑不易,念你剑心不折,饶你一命。” 他抬头看去,上面的大多剑客全都被刚才一幕所震撼,神色忐忑,心境受损了,握剑都不坚定了。 李景源抬起右手,双指并拢,上方剑客手中剑,腰间剑,背后剑全都无故震动起来。剑客们纷纷压手护剑,但剑上忽生陌生剑气,根本压不住,全部松手,长剑出鞘,悬停上空。 原先的佩剑此刻指向了他们自已,剑上剑气生三寸,生的是李景源的剑气。 邓太阿的飞剑术他得了精髓,一气驭千剑,轻松写意,虽然是头一次驭剑如此巨大规模,但不见丝毫生疏滞涩,控千剑如臂使指。 李景源落指,要以他们自已的剑杀他们。 剑落杀人时,有一剑自山顶落下,一条过江鲫携剑气江潮汹涌滚落,撞开了千剑,也将石阶上千名剑客全部冲开,撞入两侧山中。 吴道宗踏着江潮而来,他不忍上千剑客被杀,所以出手阻拦,将他们打落石阶,算是代替他们认输。 吴道宗探手握住过江之鲫,化为一口三尺青锋。 吴道宗沉声道:“太子殿下剑法超群,这些弟子不是对手,就不浪费时间了。殿下之前想问老道第三剑,如今老道提着这口黄鱼剑,来递出第三剑。” 手中黄鱼,天下名剑之一,出自三百年前最富盛名的锻剑老人之手。历任持剑者皆是剑道宗师,百年前有剑客持剑上山问剑,过剑冢落败身死,黄鱼剑归入剑冢中。 吴道宗三问剑碎后,便入剑冢,以剑意为引,剑冢十六万剑震动五万,最终选定这口黄鱼。 李景源终于来了兴致,轻笑道:“希望你的第三剑值得我拔剑。” 吴道宗郑重道:“不会让殿下失望。” 他轻抚黄鱼剑,缓缓说道:“我有三问换三剑,第一问问已,第二问问心,这三问问道。我于葬剑山三十年,读遍山中上万剑篇,看了剑冢十六万剑,终于得出了第三问的答案。” 他一剑挥出,天地生变。背后冲出千重剑浪,在空中滚淌而过,滚过数十里地,仿佛一座悬空江河游过空中,江中有百万过江之鲫仿佛春汛般争流而过,大为壮观。 念起意动则气生,方寸衍天地,天地之力尽归他所有。他以人生三问求已求心求道,以三问答案换得三剑,指明剑心,从此人生尽清明,剑道尽清明,这就是吴道宗另辟蹊径的独到剑道。不同于剑术极处即是道的邓太阿,也不同于世间唯有无情剑的西门吹雪。 吴道宗的第三剑才出一半,便有这等气魄,这位由道入武的吴道宗极可能已经摸到剑仙门槛,他再修炼五年必定能入剑仙境界。 吴道宗飘然入剑气大江中,再次说话:“我乃天地一过客,人间一尾鱼,我的道便是得意百年,潇洒百年。 天地规矩落于我身便不自在,世间规矩加之我身便不潇洒,所以我的道没有规矩二字,怎么自在怎么来。 老道的第三剑叫做破矩,要破了人间规矩,好让老道潇洒自在。” “天地一大江,众生争渡,争渡,难逃世俗樊笼。古今谁人得自在,圣贤、佛祖、道天尊?” 吴道宗哈哈大笑:“我本一尾鱼,潇洒入人间。惊涛快哉风,世浪翻袖中。得意百年,潇洒百年,再出人间。” 悬空江河起惊涛,天地之力如鲸吞海吸入了江河中,滚滚剑气越聚越大无人不惊叹吴道宗的心中气象。 赵高抬头望,冷哼道:“三教头头在他眼里都不自在,好狂妄的老道。” 袁天罡沉声道:“确实狂妄,但他这一剑确实惊艳,直接割开天地衍化江河天地,那条江河之中便没有天地规矩,只有他的规矩。” 赵高脸色一沉,抬头望向挺拔如剑的李景源,隐有担心,袖中剔骨出剑尖,魔气黑烟绕尖打旋儿。 袁天罡瞥了一眼,轻声道:“若是他能入第四境,圆满这第三剑,倒有狂妄资格。只是第三境刚碰到剑仙门槛,还差许多。” 吴道宗立于潮头,俯身望李景源,洒然大笑道:“太子殿下,老道递剑而来,还请接剑。” 第221章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吴道宗第三剑道意化江河,江河奔腾无阻,过江之鲫多如牛毛,欢快跳跃,江尾而动,江头而消,如鲫一生短暂。 “清风借我一壶酒,渡过清川到白首。我心如故素已闲,把酒高歌望人间。” 吴道宗豪迈大笑,狂放不羁一剑递出,这条天地大江轰然滚动,如九天银河垂落,冲着李景源而来。 李景源不动神色,手一抬,剑气所指,气机如银河倒泻,声如洪钟:“剑来。” 那掉落石阶两侧的千百剑同时生剑气,扶摇而上,无一例外的掠来。 一指气,驭剑千百。 李景源再指,密密麻麻如飞蝗的飞剑上剑光滔滔,如仙人扶摇上九霄之势迎着那垂落江河而去,千百剑杀这座天地大江。 千百剑杀穿江河,搅碎成群结队的过江之鲫,独独飞向吴道宗时,在一丈之外,便尽数被反弹而飞。 单手一拂半圆,千百剑绕行江河,第二拨转作侧面扑杀而去,江河撕裂得溅射无数,白茫茫过江之鲫穿行阻挡被搅烂,以千百剑杀百万过江鱼。 吴道宗继续御江而下,剑来便弹剑去,立潮头丝毫不为所动。 李景源再弹指,气长千里,百剑穿过百万鱼群,气机相连做了剑阵,关键是这剑阵居然有葬剑山那一百零八葬命剑阵的精髓,百剑循环往复,破水杀鱼至身前。 吴道宗一脸惊讶,赞叹道:“只是看过一次葬命剑阵竟就得了精髓,太子殿下有一双真灵慧眼啊。” 吴道宗一指点出,那百剑在瞬间失控,剑上气被抹掉,摇摇晃晃,坠入江河中,化作过江之鲫,被他所控。 这座大江是他的天地,一切规矩皆是他。 李景源再控九百余剑破水而出,再结葬命剑阵,九百余剑结阵,规模庞大,难度亦是超乎想象,手法难免生疏滞涩,但确实初具规模,杀伤力远超一百零八葬命剑阵。 此刻观战的葬剑山剑客们全部骇然失色。 山巅之上的陆剑匣更是万分惊惧,一百零八葬命剑阵被一眼瞧破玄机虽震惊,但对方是天象境,能窥破阵中玄机勉强能理解。但是以九百余剑结阵,这就超乎想象了,葬剑山两百多年无数宗师合力不过将葬命剑阵推演到千剑水准,李景源第二次结阵就几近追平葬剑山两百多年的竭力得意。 陆剑匣一时间难以接受,心中更惊惧骇然李景源的剑道天赋。 吴道宗惊愕之后,便意识到他和李景源的差距。不过并未心怯。落指间,九百余剑同时失控,气消再生气,坠入大江中做鱼,做了他的剑。 吴道宗来了,大笑道:“太子殿下,还不出剑吗?” 李景源平静道:“你这第三剑确实值得本宫出剑。” 双袖飘荡,猎猎作响。 双袖之中各起六道剑光,有十二小剑飞出,排在身前,正是邓太阿的十二飞剑。 邓太阿在临行前赠了他十二小剑,上面有邓太阿的如意剑胎,可供李景源驱使。 十二小剑穿空过,冲入江河中,化作十二条紫眼金龙。如龙归海,滚过之地,江河剑气被强行奴役壮大龙躯,于江河中兴风作浪,百万过江之鲫尽是口中食。 片刻间,十二条紫眼金龙扩至二十丈,翻滚搅碎江河,原先的化鱼千剑被撞粉碎。 吴道宗指头连点,十二条紫眼金龙一缩再缩,缩小十丈,但再却无法磨削紫眼金龙上的霸道剑意。 这座江河是吴道宗的天地,但十二条紫眼金龙是李景源的剑意,李景源同样不服规矩管教。 李景源淡淡道:“你要潇洒自在,要破天地人间规矩,化了这座天地大江,天地人间规矩不得入,你做规矩。 但本宫不服你的规矩,本宫不化天地,只以剑破。” 十二条紫眼金龙搅碎大浪绞杀吴道宗。 吴道宗一身凌厉剑气愈发流泻,脚下江河剧烈翻涌沸腾。手中黄鱼剑落下,江河起大潮,一头巨大的黄色鲫鱼破江而出。集合整座江河之力化了这条黄鱼,独对十二金龙。 十二金龙游走成阵,是邓太阿杀仙人的雷池剑阵,一道道剑气吞吐,如雷似电绞杀黄鱼。 雷池剑阵是邓太阿以剑术走到极致的剑术巅峰,困斩仙人不在话下。李景源灵犀一点得了雷池剑阵部分精髓,但却无邓太阿那般极致威力。他另辟蹊径以自身剑道化雷池,误打误撞合了术与道,他的雷池别有一番风景。 整座江河被打爆,那头象征着吴道宗剑心的黄鱼崩碎,只剩下那口黄鱼剑黯淡无光。 吴道宗踉跄落地,吐血不止,脸色晦暗,气机尽失。世间万力尽出,皆有回馈反弹。他被雷池所伤,也被自己的剑气所伤,命数到此为止了。 吴道宗看着十二金龙化剑而归,皆入大袖,感慨道:“太子殿下的剑道,老道望尘莫及。” 李景源平静道:“你的第三剑确实精彩,有大千气象。只可惜在本宫看来,有些偷懒嫌疑。 你自化天地大江实属是画地为牢,天地依旧在,人间依旧在,规矩依旧在,你都没破去。” 吴道宗沉默不语。 李景源抬腿继续上山,缓缓道:“自由二字本就条条框框,可总有一点破出框架。牢笼二字虽四面透风,却以牛龙之力都无法冲破头上枷锁。 画地为牢,不理天地人间是自在,但以力破牢笼才能求得真正的自在。” 吴道宗轻笑道:“圣贤、佛祖、道天尊都难得大自在,我等又如何比他们。” 李景源抬腿不停,从他身边走过,缓缓道:“世间事一剑事,若没有这等觉悟,便登不了剑道巅峰。” 吴道宗哈哈笑道:“我和殿下不一样,我不求长生,不求名利,只求百年潇洒,不枉人间一趟。自化天地虽只得一隅之地,但也得个须臾潇洒。饮酒练剑过百年,也是自在的很。” 李景源没说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没有谁对谁错。吴道宗的自在没错,他的剑也足够惊艳。 单单是吴道宗这一剑,这一趟就没有白来。 李景源走后,吴道宗抬手引来黄鱼剑,抚摸着剑身叹息道:“可惜未能让你再在世上惊艳一回。” 一甩手,黄鱼剑飞空而去,飞入葬剑山隐秘地,送回了剑冢。 吴道宗盘腿而坐,双手结道门五品莲花印,坐地羽化,含笑而去。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人生三问尽得答案,他比世上九成九都要潇洒自在。 第222章 青王一剑,开匣又一剑 李景源脚步一顿,感受到了吴道宗气机消散,坐地而亡。略感叹息,感叹世上少了一个吴道宗,剑道少了一分壮丽精彩。只可惜他练剑,非死不可。李景源走剑道,接下来的一路注定要压垮所有剑客,越是风流越是惊艳越要死。葬剑山中响起铿锵钟鸣,与此同时一道道剑气冲天而起,剑吟不绝,响彻天地。“君不见,剑气棱棱贯斗牛,一曲剑歌游泰斗。君不见,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一匣深藏不露锋,养晦京华几度秋。”葬剑山中响起剑歌,数千人齐诵剑歌,这是在为吴道宗送行。李景源踏着剑歌声而上,沉默无言至山巅。陆剑匣面无表情诵读剑歌:“九天白日暗无色,天地灰灰万丈寒。咄咄腥风吹人间,茫茫国恨尽沧桑。公理不恃恃赤铁,斩尽妖魔与百鬼。他日人间又起祸,再持剑骨清天下。”剑歌到此完。陆剑匣沉声道:“我葬剑山传承两百七十年,守四山之地,不问江湖,不问庙堂,只愿在这四山一隅地练剑问道。章西泠之事却是葬剑山之过,殿下登山杀人一百六,可消了心中恨怨。”李景源淡淡道:“今日本宫登山,你闭而不见,本宫很不高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葬剑山亦如是。本宫登山问剑,若是葬剑山没有欺君的本事,那就没必要存在,都得死。若挡得住本宫的剑,本宫即刻下山。”陆剑匣深吸一口气,知道已经没有退路,认真道:“我有两剑请殿下试之。”李景源淡淡道:“葬剑山山主的两剑,希望不要让本宫失望。”陆剑匣缓缓道:“我于剑冢观剑五十载,十万六千剑一一见过,观剑而后识器,牵动了剑上残气,悟得一剑。”李景源看了许多剑录,知晓诸多剑道剑术,其中有一道便是观剑识器的上乘剑道。凡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天下剑皆有气,名剑气更足,识得剑器,方得剑气。这便是观剑识器的纲领。葬剑山剑冢藏剑十万六千剑,却是最容易修这门观剑识器法。陆剑匣手指一抬,轰然间千万条凌厉无匹的剑气自葬剑山深处冲出,浩浩荡荡的剑气组成了一条波澜壮阔的剑河,密密麻麻,肆虐当空。这些剑气颜色各异,形状各异,明显剑道不同,来自于不同剑。“此剑名雨落,请殿下接剑。”陆剑匣一指落下,千万条灵犀剑气就如同暴雨灌顶,齐齐落下,全部剑尖直指李景源一人,仿佛是专门为李景源下的这场剑雨。李景源岿然不动,任由剑气当头泼下,只是剑气落下之时,周身起金光,披上一层金装,如同金刚临世。剑光砸在身上,尽皆破碎。陆剑匣目光一凝,倒吸一口气,他看出李景源艺高人胆大竟是拿他这万千剑气来磨练身体。剑雨势如洪潮,砸在身上,铿锵轰鸣,金刚不坏体不断开裂破碎,但每一次破碎,体表之下的金刚禅尊意便融合一分。李景源面无表情,忍着万千剑加身的凌迟般剧痛,借着千万剑气的压力让金刚禅尊意彻底融入金刚不坏身。剑雨落半,金刚不坏身已经破开,皮开肉绽,鲜血四溅,他的血已有淡淡金色。李景源依旧没有动静,丹田之中长生莲瞬息枯萎五十四朵,又败五十四,磅礴金气推动金刚不坏神功加速运转大周天。血肉生金光,金刚禅尊影浮现而出与李景源重合,金刚经文在血肉之中流淌,熠熠生辉。剑光撞体一次,金刚禅尊影便下沉一分,当最后一条剑气溃散时,金刚禅尊影彻底融入金刚不坏神中,他借此入了佛门金刚境。龙守老僧说他一年可成就金刚体魄,但李景源借着千万剑气压力,一瞬跨入,属实是走了捷径。不过这代价很大,李景源皮开肉绽,血水淌了一地。硬扛千万剑气,气血几乎枯竭。一人闪现至李景源身后,正是袁天罡,他握刀出鞘半寸,凌厉目光如恶鬼盯着陆剑匣。陆剑匣摇头道:“前辈,不用担心,我不会趁人之危。”李景源深吸一口气,吞下一枚龙虎丹,眉心红枣印记亮起金光,丹田内的一百零八长生莲瞬息绽开,又枯萎,连绵浩荡金气出丹田,推动龙虎游走全身,循环往复,身上伤口迅速愈合,枯竭的气血竟在短时间里迅速重生。陆剑匣神情严肃,他看的清清楚楚,那连绵隽涌的道家气机比刚才的金刚禅尊意更加惊人。剑道入天象,道家玄机至真人,再加这金刚体魄。三道同修,而且俱至高处。陆剑匣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年纪二十三岁的青年,就算在娘胎里修炼也不可能至此啊。最后只得一个荒诞结论。妖孽!旷世大妖!陆剑匣执礼贺道:“恭喜殿下成就金刚体魄,殿下身居尊位,还敢以万千剑气磨体,老夫佩服。”而后沉声道:“今日到此为止如何,等殿下完全恢复了,再来问剑。”李景源摇摇头,缓缓又坚定道:“出第二剑吧。”陆剑匣神色认真,扶手引青王,那口十年未出鞘,象征着山主之位的青王剑铿锵出鞘了。青王震颤,感受到了陆剑匣的剑意,自生剑气三寸,凌然锋芒。天下名剑三百,当首第一必是这口青王。青王剑入葬剑山之前有两任主人,皆是剑仙境。第二任主人于葬剑山剑冢坐化,青王剑便成了葬剑山镇山之剑。历代山主唯有得青王剑认可才能成为山主。葬剑山两百余年,有山主六人,每一位山主坐化前,必定以一身剑道修为加持青王剑,所以青王剑一代强过一代。双袖中十二小剑震动,腰间定秦剑也在震颤,似乎都因这有灵的青王剑而动。李景源右手拂动,十二小剑和定秦剑都安定下来。陆剑匣持青王,一共两剑。青王一剑。他亦是一剑。陆剑匣修的是葬剑山的敛气法,蓄剑气藏己身,如剑歌中说的‘一匣深藏不露锋’。他的剑气之盛,到了需要平时刻意压抑才能不伤旁人的恐怖境地。平时是闭合剑匣,藏锋不露。一旦剑匣开,意气生发气势如虹,那练了七八十年的剑气如洪水般倾泻而出,比刚才的千万剑气不差。此刻开匣,体内剑气奔走,陆地生青虹,如无数青雷滚走大地,剑气凌然,如山如渊。 第223章 天剑归鞘 陆剑匣上次出剑还是十年前,十年前剑客榜第一的慕容剑仙登山问剑葬剑山,先破一百零八葬命剑阵,再破千剑葬命,两败五位守剑人,最后逼得陆剑匣拔剑,剑光洞穿云霄,青虹闪烁三千里。 据说那一战未有胜负。 但也有说慕容剑仙的佩剑含光被青王斩断,算输了半分。 陆剑匣时隔十年再开剑匣,身上泄洪般的青色剑气如青雷滚地,山巅凉亭,青石地,俊秀奇石,绮丽古树在一瞬间被青雷剑气摧毁。 有剑气临身在一丈之外湮灭,李景源眼眸绽放出淡金色的玄妙萤光,平静的脸色起波澜,这陆剑匣的剑气规模只在邓太阿与西门吹雪之下。 十二小剑翻腾出袖,排成一线,剑气冲荡,撕碎那青雷滚滚。 “十年磨一剑,霜雪未曾试。今日许君问,此剑可为峰。”陆剑匣轻轻挥动青王剑,万千剑气聚一端,推手递剑出,一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青色大剑推出,剑气粗如山峰,凛冽如雷,剑尖直至李景源, 身前十二小剑竟是被压迫的剑气缩三寸。 陆剑匣朗声一喝:“请殿下接剑。” 向前踏出一步,这一剑终于递出,汹涌无匹的剑气将李景源一瞬推出了葬剑山,李景源脚踏剑气临空而立。 陆剑匣踏空而行,那条青色大剑长达数十丈,悬浮身侧,如陆剑匣肩扛一剑,委实惊人。 于山脚观剑的老儒生叹为观止,感叹道:“陆山主这一剑的剑意剑气,都足以称之为当世剑士巅峰。” 他目光转向李景源,李景源身上的剑意聚而不散,还未生发便已惊人,这一战胜负还真不好说。 那青剑已直撞而来,一人一剑间距不足三丈。 李景源挥手出十二剑,化龙做雷池,巨大青剑在一丈外猛然‘止步’,十二龙盘旋青剑之上,缠绕收缩,一同发力要崩碎青剑。 陆剑匣面无表情推剑,十二龙反被崩碎,重新化回十二小剑。 李景源弹指十二,十二小剑一瞬折返,排成一竖,刺向巨大青剑,轰然撞击,一连击退十二剑。 陆剑匣沉声道:“桃花剑神的十二剑确实非凡,但殿下终究不是邓太阿,用他的剑道始终还是差了些许。” 李景源默然点头,即便已得飞剑术精髓,参的雷池部分,可自己始终不是那剑术巅峰的邓太阿。用十二小剑杀天象可以,但问剑陆剑匣这等剑士巅峰还差许多。 十二剑依次飞回双袖,右手摸向腰间帝剑。 问剑终归要用自己的剑道。 拔剑出鞘三寸,丹田内龙珠震动,化作金龙出丹田,游走经脉窍穴,龙气蒸腾不止,显出紫金龙影。 龙影绕身,又见到紫气东来七千里,照身如披贵紫,煌煌帝相。 老儒生面色复杂,感叹了一句:“天下龙气最甚者,大衡太子也。紫气加身,贵如帝胄,老天真要他做帝王吗?” 李景源拔剑出鞘,龙吼震天动地,一剑推出,定秦剑化龙而去,五十丈紫金龙撞击巨大青剑,剑尖崩碎,一撞毁三丈。一整把青剑都剑身摇动,晃荡不停。 紫金龙进一寸,巨大青剑毁一丈,紫金龙连压二十尺,巨大青剑毁去二十丈。破碎的剑气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蔚为壮观。 陆剑匣惊叹一句:“好一剑惊龙。” 他继续推剑,破碎的剑尖重新凝聚,将紫金龙去势减弱一半,反压紫金龙,紫金龙哀嚎不得进。 李景源跨步而出,探手推龙尾,推龙而进。 陆剑匣同样推剑,紫金与巨大青剑疯狂倾轧,这是两人剑道比拼,亦是剑意剑气比拼。 紫金龙身上龙鳞不断炸开,巨大青剑剑身亦在崩裂。 相交二十息,龙碎,剑破。 定秦剑与青王剑显露出来,一闪间与空中交击。 面对当世第一剑,定秦剑未落分毫,两股剑气动摇百十里,未分胜负。 俩人同时出现,同时握剑。 李景源目中含煞,一剑起惊龙,气冲斗牛。 陆剑匣探手扶龙头,退出去十几丈,再回山巅,止住这头惊龙,五指握下,惊龙崩碎。 陆剑匣缓缓道:“刚才只是半剑,请殿下再接另外半剑。” 他甩手间,青王剑扶摇上天去,穿云霄,入九天,天空忽有青光闪耀,如第二轮青色日光。 这轮青色日光迅速坠落,拉长如青色焰尾,并伴有如雷般的剑吟声响。 再落三百丈,见到一道粗如峰峦山根的恐怖剑气从天空急速坠落,摩擦空气生出火光,剑尖直至李景源而来,壮观非常。好似老天容不下李景源这等妖孽存世,降下天罚之剑。 赵高眼见这一剑如此恢宏脸色大变,急忙道:“袁首领,快救驾。” 袁天罡紧握忠臣刀,一步跨出山,一步十里,来到李景源附近。 李景源察觉袁天罡到来,摇摇头,示意他别插手。 抬头望天,不退分毫,抬手剑指天,天罚之剑又如何,一剑事而已。一跃而起,化龙扶摇而去,狠狠撞击这从天而降的青火剑光。 轰隆巨响,紫金龙破碎,青火剑气悉数炸入大地,仿佛是天做神剑,地做剑鞘,如今是天剑归鞘。 大地之上炸出一个巨大深坑,剑气竟然浓郁到像是水流的夸张地步,从那座大坑中疯狂满溢而出,在大坑外沿数丈外迅猛流淌,如青雷滚地数里。 “陆剑匣,你该死。”一声怒吼自山腰响起,赵高一步二十阶,冲上山巅。强提气机,身上伤口全部崩开,不顾伤势。黑烟滚滚,如地狱恶鬼,袖中剔骨剑闪电般刺出,携着全力,奔着头颅而去。 陆剑匣竟然不阻挡,恰在此时,有一枯瘦如柴的麻衣老人闪身出现,探手夹住剑尖,轻轻一推,将赵高推至山下。 陆剑匣缓缓道:“赵宦,莫要着急,殿下未死。” 赵高站稳脚步,吐出一口淤血,顾不得自身,转头看向山下大坑处。 溢满大坑的青色剑气中出现龙影,仿佛是潜龙在渊一般。 这条龙影由紫金色慢慢转变成了玄黑色,贵在其次,霸道更甚。 山巅出现的枯瘦如骨的麻衣老人望着苍老数十岁的陆剑匣,幽幽道:“七十六年修行付之一炬,值得吗?” 陆剑匣轻笑道:“他的剑你也见到了,二十三岁的剑仙啊,日后问鼎剑道魁首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此时化解恩怨,总好过他日后再登山吧。 他若再登山,怕就真的是屠山了,总不能让葬剑山毁在我手里。” 麻衣老人回头看那座大坑,那条玄黑龙影,低沉道:“这条霸道黑龙不一定领情。” 陆剑匣淡淡一笑道:“他只是霸道,并不是无情。” 第224章 我的刀可杀你否 老儒生脚踩浩然,一步数里而来,袁天罡身形一转,忠臣刀出鞘,老儒生前方三寸的地骤然裂开,这是警告,让他不要再靠近了。 老儒生沉声道:“老朽只是看看殿下情况,并无他意。” 袁天罡冷漠道:“不要跨出这条线,否则斩你。不要以为我真杀不了你,留你只是因为你还有价值。” 老儒生肃穆点头,后撤了一步,表示自己不会过去。 老儒生望向大坑,剑气浓如水,聚而不散,自上而下流动往复,这是有意为之,陆剑匣以一身剑道修为为李景源砥砺剑道。 老儒生感叹道:“好舍得的陆剑匣。” 袁天罡平静道:“葬剑山自开山以来,代代昌盛,靠的不只是天下无匹的剑道,更是每代山主的智慧决断。 前山主以二十剑救大衡,换来了葬剑山四十余年的超然地位。这一代山主陆剑匣以舍弃一身修为为殿下磨剑,换了一个葬剑山不亡。” 袁天罡瞥了一眼老儒生,淡淡道:“你儒家圣庙又该如何决断?” 老儒生捏紧老书,沉默不语。 袁天罡轻蔑一笑,继续注视大坑。 大坑之内流水剑气自上而下循环流淌,李景源坐于大坑底部,这些剑气自他身上流淌而过,每循环一次,剑气散去一分,李景源的剑道便精进一分。 赵高和四女慌忙赶来,赵高急切问道:“袁首领,殿下无奈吗?” 袁天罡点头道:“无碍,陆剑匣舍了一身剑道,为殿下砥砺剑道。” 赵高松了一口气,这口气松下,体内伤势立马爆发出来,连吐三口血,瘫坐在地,他顾不得伤势,擦拭鲜血,大笑道:“算葬剑山识相,算他陆剑匣明智。” 袁天罡挥手间,一道气机打入赵高体内,稳住他的伤势,平静道:“你最好不要再乱动内力,再一次的话必留下暗伤,日后别说修为精进,不倒退都谢天谢地了。” 赵高浑不在意道:“若殿下无碍,老奴便是死了也是无憾。” 袁天罡冷哼一声道:“忠心可嘉,但这是愚忠,你掌管天下罗网,理当尽可能保全自身,为殿下多做实事才是真正的忠君。” 赵高轻笑道:“老奴先是殿下近侍,后才是罗网首领。近侍之职便是为君生,为君死。殿下手下人才济济,老奴死了,自然有人接替罗网。老奴死不足惜。” 袁天罡沉默了,他袁天罡是事忠,做一切对李景源有利之事。赵高是愚忠,虽愚但忠,只一个忠字便足够了。 他不喜赵高的谄媚阿谀,但不得不承认赵高之忠,无人能及。 过去半个时辰,坑中龙影游走加快,忽地龙影化实,一条玄黑真龙扶摇而出,于空中盘旋、游走,剑气如漫天银河挟星斗倒泻人间。 老儒生见这条黑龙,神色有些慌张,呢喃起来:“紫金为贵,黑为玄奇,五德尚水,故而符应黑水。殿下这条黑龙内外皆霸,黑水翻腾必起洪灾。 这黑龙出世便是大灾之兆,他若登帝,可如何是好。” 袁天罡怒而转身,毫不犹豫地出刀,出鞘一刀,几乎让天地黯然失色。 老儒生脸色陡变,手掌直接透过刀光,按住了忠臣刀锋,刀光消失不见。 袁天罡左手与右手一起按住刀柄,巨力倾泻下,老儒生手掌压落,大袖撕裂,脚下大地裂开一条丈深沟壑。 袁天罡冷酷推刀而出,刀尖刺向老儒胸膛,刀未至,刀气却先生,一团凌厉刀光在老儒生胸前汹涌绽放,浩然气被破。 老儒生脱手退了三十丈,胸前显出一点猩红。 赵高拍手大叫,怒骂道:“刺的好,妄论殿下,这老书生该死。天下读书人都该死,圣庙不该存在。” 老儒生眉头紧皱,脸色越发愁闷。 袁天罡再出刀,这一刀更快也更烈,他要让这个口无遮拦的老书生试试他这把忠臣是否可以杀他。 老儒生望着那迫近眼前的长刀,眼神中忌惮。 他步履转换,以跬步神行,但是这一次袁天罡的刀跟上了,斩出了一道他退无可退的刀光,老儒生不由自主得眼皮子一颤。 张口吸纳天地浩然之气,一股股浩然正气充塞天地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忧。”老儒生张口便是圣人言,他悟了三句圣人言,独独这句上善若水来自道家。 也因他这句道家圣人言,而在圣庙中处境尴尬。 磅礴浩然化水成海,波澜壮阔,以柔克制了袁天罡这刚烈一刀。 袁天罡全身气机聚于刀中,一推长刀,只见天空中一声闷雷炸开,轰隆隆不绝于耳。 只是眼下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怎会毫无征兆的雷声滚滚。 浩然之海忽地切开,老儒生再退三十丈,嘴角流血,肩膀上儒衫裂开染红。 这时候,所有人才看到老儒生身后斜向九天的那条刀痕,云气剧烈震动,寻常人也是清晰可见。 山巅之上的枯瘦如柴的麻衣老人骇然失色,呢喃道:“这一刀怎有些像是道家真人的阴神出窍?这刀出窍倒是首见。” 陆剑匣望着那去往九天的刀痕,感慨道:“四境武夫啊,地上巅峰了。” 老儒生沉声道:“没想到阁下是四境武夫,竟对道家出窍之法有如此深厚的理解。” 袁天罡扛刀于肩,淡淡道:“我是以道入武,只是道家的无为不合我意,便不想修道。” 袁天罡持刀,冷冷问道:“我这刀可杀你否?” 老儒生持礼道:“以命换命,可以。” 袁天罡哼了一声,踏步而出:“我不信。” 就要再出一刀时,天上黑龙忽地冲向大坑,李景源踏步而出。探手握住龙尾,挥臂大甩,黑龙咆哮而出,指向老儒生。 老儒生神情肃穆起来,抬手引浩然,探手按黑龙,一撞间磅礴剑气肆意纵横,充沛浩然气压成了扇形,推着老儒生倒滑出去整整百丈。 黑龙再冲天,李景源踏空落龙头上,斜瞥了老儒生一眼,没有理会,乘龙至山巅。 黑龙化剑落手,而后归鞘。望着那苍老几十岁的陆剑匣,平静的脸上略有复杂之色,抬手一招大坑之中的青王剑咻的一声穿空而来,剑上六代剑气耗尽,虽暗淡无光,但寒光依旧在。 随手一挥,青王剑归入陆剑匣背后剑鞘中,缓缓道:“葬剑山因你今日的舍得而活。” 第225章 白衣见白衣 陆剑匣洒脱一笑,拱手道:“多谢殿下宽恕我等欺君之罪。” 随即又叹道:“只是可惜我这一身剑道修为未能让殿下跨入剑五之境。” 李景源抚摸剑鞘,淡淡道:“虽未入剑五,却也看的清楚了,三年之内必定跨入剑五境。” 陆剑匣忽然道:“葬剑山愿为殿下再缩短一年时间。” 李景源挑眉问道:“何意?” 陆剑匣缓缓道:“葬剑山山志有记,衡太祖入葬剑山问剑,闯剑冢大阵而后剑道精进,曾与二代山主言看清前路,所说前路应当就是定国剑法的第五境。 两百多年前,我葬剑山剑冢藏剑六千余,尚能让衡太祖有所精进。今日剑冢藏剑十万六千,不可同日而语。 我葬剑山愿举剑冢十万六千剑共磨殿下这口帝剑。” 陆剑匣舍了一身剑道修为赌了李景源不是无情之人,他赌对了。 他要再赌一手,换来一个乱世存根,或许还能换个葬剑山昌盛百年。 这等好事,李景源自然不会拒绝,轻笑道:“三日后,本宫剑意最盛时入剑冢。” …… 曹州境内有一城,名唤大鼎城,当初大衡平定中原,此城原定为曹州十三座一等城,收纳天下豪绅富贾匠人等三教九流入大瓮。扩城之前,大量人流都只得定居在城外,只是后来大鼎城出了霍乱,官府迁址,城中百姓人去城空,这座一等城还未发展起来就成了死城。很长一段时间都人烟稀少,荒凉破败。久而久之,就转手被后来势力鸠占鹊巢。 现如今大鼎城被一家胡氏拳馆牢牢控制,一姓控一城,放眼天下,除了那位居东海之畔的牧武城外,便只有这大鼎城了。 胡氏拳馆百年前入大鼎城,当时城中只有三家势力,慢慢的扩大到二十家,胡氏拳馆当时还只排在中游。后来胡氏三代接连出了英豪,胡家起势一跃成为大鼎城第一家族。 第三代也就是这一代的老家主胡懋更是出门游历时幸运得了拳王泰洪遗落的残缺拳经,皇宫藏书楼中的那本拳经就是源自胡懋。 胡懋练拳三十载,参得拳经奥义,悟得拳王一拳,境界直入宗师后期,而后三十年几近巅峰。一扫大鼎城十九家,彻底控制大鼎城。 据说胡懋年近九十,身体虽老,但拳不老,据说一拳之威可退宗师巅峰。 胡氏控一城,靠的可不只是武力,同样有审时度势的智慧。 穆山王就藩昆州后,胡懋第一个登门拜访,并且以拳经作为投名状。正因为这次登门,胡氏才没有被打压,依旧控城三十年,做了三十年的土皇帝。 一氏之运总是高低起伏,胡氏之运至胡懋到巅峰。胡懋之后胡家再无好儿郎,多半不堪重用。胡懋此人很护犊,对这些不堪重用的后代也很宽容,只要他们不出大鼎城生乱,他们所做的烂事几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胡懋曾言大鼎城姓胡,只要是大鼎城内的事,再大都不是大事。 胡懋越老越糊涂,胡氏越发张狂任性,经常糟蹋民女,闹出人命,搅扰的大鼎城乌烟瘴气,但胡懋未死,胡家就依旧是大鼎城的天。 这一日,先后有两白衣入大鼎城。 观世音出泥难山后就随心而行,今日走到了这大鼎城,她青丝散落,赤脚而行,右手提酒壶,左手臂缠着一条小白蛇。行走百米,揭开壶塞,喝了口酒,又继续走。 她见了人间太多不自在,这不自在让她这位观自在也不自在了,似是如此,沾染了饮酒,每日一壶酒,不喝反倒是不痛快。她走在街上边走边看,眉头皱的更厉害,这大鼎城的百姓尤其不自在。 忽地马蹄声骤起,惨叫声叠来。转头看去,只见有五个胡氏膏粱在大街上策马奔驰,横冲直撞,许多躲避不及的百姓当场被高头大马撞飞。 这条主街街因这五人鸡飞狗跳。 一名兴许是与爹娘失散的稚童慌不择路结果跌坐在地上,摔疼了没能第一时间爬起来。那五个胡氏膏粱已冲来,当头膏粱竟是半点勒缰的意图都没有,还嘴角残忍狞笑,让人看得毛骨悚然。街道两边的百姓没有人敢触这个霉头,一来大鼎城百姓谁不知这当首膏粱是胡懋最宠的孙儿,据说胡懋还亲定他做胡家下一代家主,再者便是委实有心无力,在场的都是普通人,谁有能力拦马救人。 不过是眨眼工夫,碗口大小的马蹄毫无犹豫地就要踩踏在倒地稚童身上,这蓄势狂奔的马蹄轻而易举就能在稚童身上踩出两个血坑来。 附近百姓不忍目睹纷纷转头,低头,捂眼。 观世音一步踏出,脚尖如蜻蜓点水,便来到哇哇大哭的稚童身后,白玉手臂轻抬拖住了马蹄,右手拎起酒壶自顾自喝酒。 马背上胡氏膏粱脸色转怒,喝声道:“找死!” 胡氏膏粱拔出腰间佩刀,当头劈下,观世音再抬马蹄,高头大马直接当空翻了一圈重重砸地,胡氏膏粱狼狈的摔在地上,滚了几圈。 他爬起来面色阴翳,胸中涌起一股狂躁愤怒,还算俊朗的面容此刻却狰狞如鬼,他持刀而来,打量着观世音。 观世音面有气机遮掩了八分绝世,外人看着只是个普通女子。但观世音的出尘气质和美妙身材却遮掩不住。 “你这疯女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大鼎城掀本少爷的马。今日本少爷不拉来百十人嚯嚯你,本少爷就不姓胡。” 胡氏膏粱一步拉开,迅捷如一道惊虹,快速出刀,翻刀以刀背砍过去,他不想杀人,只想活捉,然后活活折磨死。 这胡氏膏粱虽是纨绔,但身手不凡,出刀更像拳术,以刀代拳,有些门道。他最所以得宠,关键在他是胡家年轻一代武学天赋最好。 只是他这刀在观世音眼里和稚童耍刀无甚区别,两指夹住,一别就断,随手一甩,刀尖便插进了脖子里。 观世音是菩萨,但菩萨也有火,这一路走来,她杀的人不在少数。 胡氏膏粱瞪大眼睛,捂着脖子,怎么也想不到在这大鼎城中居然有人敢杀他。 其余四个胡姓膏粱惊骇惊恐连滚带爬的逃走,附近百姓更是慌不择路,胡家少家主死了,这是捅破大鼎城的天了,他们可不敢在此逗留,生怕被牵连。 身后稚童不知何时也被他父母抱走,走前连谢字都没说。 观世音也不在乎,转身提壶,走到旁边一间酒馆中,酒馆里人都走光了。唯有一人,坐着不动。 此人也是一袭白衣,面如冠玉,卓尔不群。桌子上搁着一杆长枪,枪尖被麻布包裹。 看着像个书生,却带着一杆长枪。 如这观世音赤脚提壶般古怪。 白衣男子抬头看向观世音,平静道:“殿下曾言遇白衣而退,这白衣说的就是你观世音。” 观世音秀眉轻挑,略作思考后道:“你是太子的人?” 第226章 将你点了天灯 白衣起身,拿起长枪,长枪一挑,酒馆柜台后的一壶陈酿飞起,酒坛似乎黏在了枪尖,一甩间至观世音身前,轻声道:“你那酒气不熟,这坛子老酒更好。”观世音取下酒坛,算是收下。白衣扔出一块银锭,缓缓道:“太子麾下,北凉铁骑主将陈芝豹。”白衣陈芝豹是李景源剿灭昆州江湖得来的i级盲盒大礼包开出来的无双奖励,同时还开出了一万余人的北凉铁骑。陈芝豹是白衣兵仙,带兵打仗更能彰显能力,所以李景源让他带大雪龙骑军行天下。有他在,这天下极少有江湖势力能扛住小人屠的梅子酒。“大鼎城胡氏控城五十年,胡氏拳馆为非作歹,罪行累累,今日大雪龙骑军马踏大鼎城,为江湖,为天下除一害,还请观世音莫要插手。”观世音淡淡道:“不伤无辜,我不插手。”陈芝豹脚步一顿,从观世音身边走过,只说了一句:“大雪龙骑军要诛胡氏,拦路者皆有罪。”李景源说过遇白衣而退,若来的也是白衣,退不退由他陈芝豹。观世音沉默不语。胡懋最宠的胡氏膏粱惨死,惊动了闭关练拳的这位老家主,他含怒而出。可恰巧城外传来消息,有千骑白甲白马踏城而来。胡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大雪龙骑军,大雪龙骑军的赫赫威名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背后站着的太子更是扫灭两州江湖的狠辣心肠。大雪龙骑军散落天下,两个月内,灭宗屠门数十。胡懋知道这次大雪龙骑军是冲着胡氏拳馆来的。胡懋立马让胡氏弟子从侧门而出,前往穆山王府,眼下能救胡氏的只有穆山王。胡氏经营大鼎城五十年,手底下养的拳手、兵马不在少数,再加上他这位巅峰武夫在,即便是大雪龙骑军想要破城也没那么容易,占据地利守城几日不成问题。他只要据城而守等待穆山王支援,他胡氏就能活下来。胡懋急匆匆前往城门,但忽见前方有白马踏街而来。陈芝豹提枪慢慢行,挡住了胡懋去路。胡懋老脸阴沉,人老了,但精气神还在,瞧得出陈芝豹气度非凡,老拳一抱,沉声问道:“阁下脸生得很,敢问何来?”陈芝豹平静道:“太子麾下北凉铁骑主将陈芝豹,大鼎城胡氏拳馆犯下累累罪行,尊太子敕令,灭胡氏而来。”胡懋脸色陡变,搬出穆山王这座大高山,妄图震慑陈芝豹:“胡氏拳馆是穆山王爷麾下,你们要灭我胡氏,得先问过穆山王爷。”白马不停步,陈芝豹依旧平静如水道:“太子敕令下,谁也救不了你。”胡懋不再废话,轻轻吐纳,浑浊的眼神顿时熠熠。这为年仅九十的老汉重新焕发生机,旺盛的能比肩青壮。陈芝豹微微侧了侧脑袋,道:“这锁气之法确实不错。”胡懋沉默着跳下马,双手握拳,摆出拳架,竟有双拳起昆仑的味道,冷道:“我这拳更不错。”他一步踏出,壮硕身形踏碎石板路面,如一头猛兽扑来。临近之时,挥出一拳,要将陈芝豹连人带马一同轰碎。陈芝豹没有任何躲避,提了提梅子酒,一枪点在这一拳上。看似不快的一枪,却架住了胡懋全力一拳。胡懋眼神一凝,后脚一步踏出作前脚,左手又挥出一拳,一拳威力无匹,倒是将陈芝豹连人带马打退两步。胡懋看到机会,再度出拳,一步一拳,拳影翻天,每一拳都有破山之力。这胡懋九十岁了,还能有如此拳力,一句老而弥坚不足以形容。胡氏儿郎,拳馆拳手见到胡懋大发神威,都兴奋的欢呼呐喊,高喊馆主威武。只是他们哪里知道胡懋这一拳拳气势磅礴,威力非凡,却没能伤到陈芝豹分毫,甚至连座下白马都未能轰杀。陈芝豹次次出枪看似温雅,没有半点火气,却能精准戳穿他的拳影,那枪上锋芒点在拳头上铿锵作响,隐隐作痛。但是胡懋眉没有停下,反而拳速越来越快。他在叠拳势,他自拳经悟的一拳,便是叠拳,拳势越叠越强。百拳之后,他一拳有宗师巅峰之威,再叠三百拳后,一拳威可横扫宗师。但是百拳之后,陈芝豹就烦了,骤然一抡梅子酒,横扫而出。梅子酒只是扫中他的拳头,但他整个人却飞了出去,撞碎街边房屋,连撞五座墙,翻滚在地,腰间更有一道锐利伤口,血流不止。陈芝豹手中梅子酒逐渐透深紫,朝着地上插去,梅子酒瞬间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就在十丈外的胡懋身前,破土而出,撞击过去,胡懋怒吼着挥拳,集全身气机于一拳中,但是梅子青转紫不是他一个宗师巅峰能抵挡的。枪芒如洪水外泄,破拳,再透胸,将胡懋钉在了两米外的墙壁上。陈芝豹招手,收回梅子酒,指地枪尖旋出一个枪花,回头看了一眼落在墙头的观世音。观世音并无表情,只是亲启朱口饮老酒。大雪龙骑军踏破城门而入,封城杀人。只一日,胡氏拳馆上下两千余人死大半,胡氏一族除了稚童几近死绝,菜市口的血水擦了一天都擦不干净,胡氏族人的尸体被大鼎城百姓哄抢,剁成肉泥,喂狗喂猪。大雪龙骑军出城之时,观世音也没出手。不过大雪龙骑军灭胡氏,让穆山王动怒。曹州虽不知道胡氏是穆山王的忠犬,灭胡氏等同于打穆山王的脸,穆山王若无表示,日后麾下的狗还能忠心于他吗?这位好赌的肥猪王爷首次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下注,落子不是李景源一方。两千歇武重骑外加两千骑兵半路拦截只有一千的大雪龙骑军。穆山王更是亲自督战,他要亲眼见到这一千大雪龙骑军被击败。只是他不清楚的是这次领军的将领是白衣兵仙陈芝豹。红阙道上,陈芝豹单骑冲阵,梅子酒染血,梅子青转紫,紫气绕枪三尺。一人便破甲五百余,后带领大雪龙骑军大破四千骑,被穆山王寄予厚望的歇武重骑死的干干净净。白马染肉泥,白衣染血,陈芝豹策马提枪至穆山王身前,这位年轻时还算英武血性的穆山王此刻被吓傻了。陈芝豹横枪马上,俯身打量着如猪肥硕的穆山王,面无表情道:“看到你让我想起另一个人,同样的肥如猪,同样的让人恶心。不过你运气不错,现在时机还没到,不然今日说什么也要将你点了天灯。”陈芝豹勒马转身,留下一句让穆山王遍地生寒的话:“时机到了,我会再来曹州,将你点了天灯,弥补以前的遗憾。” 第227章 怎么死,我自己决定 三日转瞬而逝,葬剑山主峰剑阁外,袁天罡,赵高等人等在此处。 殿门忽地开启,李景源踏步而出,三日持续调息,李景源此刻已至最佳状态,精神气充盈饱满,没有刻意收敛,身上逸散而出的霸道气机让人不敢靠近。 赵高弯腰躬身,谄媚的拍马屁道:“霸气侧漏,老奴都不敢近身了,殿下已有始皇气吞天下的威仪” 李景源摇头失笑。 赵高立马恢复常色,从衣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递上前道:“这是罗网发来的加急密信,请殿下过目。” 李景源接过打开,一目十行扫过信中内容,不由得轻笑道:“果然让陈芝豹去曹州是对的。” 赵高笑道:“听说事后穆山王一病不起,连床榻都下不来,陈将军那一枪是吓破他的心胆了。” 李景源弹指密信粉碎,随风散去,淡淡道:“曹州进可入甘州,亦可于甘州上下联合困昆州,往外可快速入大衡腹地。曹州很重要,即便不能落在我手里,也不能给其他人,就让陈芝豹搅乱曹州。” 赵高说道:“陈芝豹说观世音在曹州,要不要派人盯着?” 李景源沉默片刻后道:“让罗网试着盯着,不要打扰她,知晓她踪迹即可,若是跟丢了,就算了。她是四境菩萨,她若想隐藏起来,罗网不可能盯得住。” 赵高点头应是。 李景源一步跨出,踏剑气而行,越过主峰山巅,朝着四峰中间飞去,袁天罡紧随其后。 俩人一前一后至葬剑山洗剑池,葬剑山不仅练剑也铸剑,这条溪潭便是用来洗剑的洗剑池。 洗剑池最里有一条象牙般的瀑布,瀑布击石声愈烈,扑面而来的清冷水气消减了烈日暑气。 洗剑池常年清冷,炎炎夏日不减半分冷意,酷寒隆冬走水不结冰,便是去年那场灾冬也只是让洗剑池上结出薄薄一层冰霜,正因有此起效,用来洗剑效果最佳。 瀑布之前,陆剑匣早已在此等候。三日时间,陆剑匣肉眼可见的衰老,身上气机衰弱不堪,如同垂暮的普通老人,怕是没几年活头了。 即便如此,陆剑匣依旧有高人风范,背后那口象征山主剑魁的青王剑已经不见,怕是已经卸去了山主之位。 陆剑匣含笑道:“殿下,龙气绕身,剑意大盛,有扶摇上昆仑之相,今日闯剑阵定是比十年前那慕容剑仙还要精彩。” 李景源笑而不语,于洗剑池池边缘行走,来至陆剑匣身侧。 陆剑匣伸手引路,沿着一条青石板路竟是走入了瀑布内,原来这座挂象牙瀑布的山峰被葬剑山剑客鬼斧神工凿空了内腹。 他们沿着瀑布之后的内腹青石板路行走,路有斜坡朝下,据说这条路是葬剑山第一代山主与人比剑之时,一剑斜插大地所造成。后来葬剑山便以这道剑路为基础,在底下挖出了藏剑的剑冢。 行百米至剑冢,剑冢是一座巨大的底下空腔。入眼尽剑,密密麻麻,不知其数,真如剑之冢。壮观非常,匪夷所思。 陆剑匣伸手一划,轻笑道:“此地便是葬剑山剑冢,内藏剑十万六千把,葬剑山两百余年共计五万七千名剑客前来问剑,大多数都失败,留下剑于此。余下是葬剑山所铸造之剑以及百年前葬剑山群剑下山,问剑天下的战利品。” 他们沿着剑冢中间宽道往前走,陆剑匣继续讲道:“最外围的都是先天以下剑客所留凡剑,数量最多,往里走是先天境剑客佩剑,再里是宗师和天象剑客的佩剑。” 他们朝里走了一两里地,见到一座三丈高的剑山,上面插着数百把造型不一的剑,最顶端立有三口长剑,一口断剑,最是惹人注意。 陆剑匣说道:“这座剑山所葬剑宗师之剑,共计三百零五口,最上面三口长剑为天象剑客佩剑,那口断剑是慕容剑仙的含光剑。” 传言没错,慕容剑仙的含光剑确实折剑葬剑山。 李景源凝视着剑山,两百余年间有三百零五位宗师剑客以及三位天象境留剑于此,怕是已经囊括了两百余年里近半数的剑道好手。 传言天下剑道一旦,葬剑山占八斗,这个说法有些夸张,但占一半是没问题的。 陆剑匣带着李景源绕过剑山之后,在最里侧岩壁之下,有一个个蒲团,蒲团之上落着一位又一位素衣剑客,数量不下两百。 这些都是剑冢的守剑人,他们有的是曾经争夺山主剑魁落败的剑种剑侍,有的是犯错的剑客,也有专情练剑的剑痴,还有年少便被迫入剑冢的箭剑童。 一入剑冢便是一生不出剑冢,一生只修孤隐枯剑法,注定老死在剑冢。两百余年里鲜少有人能入冢后出冢,吴道宗算之一。 其中在主峰山巅有过一面之缘的骨瘦如柴的麻衣老人,直接了当道:“剑冢大阵已经准备就绪,殿下想磨剑,便请闯阵。” 李景源目光湛湛,身上剑意不自觉淌出,逼迫陆剑匣不由自主的退后五步。 李景源扶剑柄,傲然道:“那就闯一闯。” 麻衣老人不愧是剑客,话少做事爽利,一喝道:“起阵!” “等等!” 突然有人出声打断,有一老人起身,老人身材矮小,所背之剑极细极长,面容阴冷,给人一种阴气森森之感,见之如白日见鬼。 麻衣老人脸色一沉,道:“金贵,你要做什么?” 他缓缓道:“今日我擅自做主,我来主持剑阵。” 麻衣老人脸色难看,冷道:“你莫要不识大局。” 矮小老人冷冽一笑道:“你和山主甘心赴死,我却不甘心死的这般窝囊。大局我是识得的,但怎么死,我自已决定。” 矮小老人望向李景源,指向李景源身后百米位置的袁天罡,阴冷道:“你入剑阁调息时,那位四境武夫逼迫我葬剑山以命助你跨入剑五之境,山主答应了,我们也答应了。 可我这人执拗的很,爱钻牛角尖。我即便答应了,心中并不服气。就算要死,总归要泄一泄心中愤懑。 我来主持剑冢大阵,亦可助你磨剑,你可敢入阵?” 第228章 一刀三百年示忠心 三日前,李景源入剑阁调息提势,袁天罡提刀入剑冢。 此刻剑冢之中守剑人正在为陆剑匣锁气,阻止气机流散,以求陆剑匣多活几年。 袁天罡穿剑冢至最里,惊动了所有人。 守剑人全都怒目而来,身上剑气波动,周围所葬之剑皆震颤剑吟。 袁天罡置若罔闻。 陆剑匣眉头紧锁,沉声问道:“剑冢是葬剑山重地,外人不得入。阁下未经允许,擅闯剑冢,是不是对葬剑山太不尊重了。” 袁天罡平静道:“我来剑冢是要与你们打个商量。” 陆剑匣沉声道:“什么事不能在剑冢之外说。” 袁天罡淡淡道:“此事还是要和当事人说说才好。” 陆剑匣眉头紧锁,当即明白袁天罡所说之事应该和三日后的太子磨剑有关,随即问道:“那你便说说。” 袁天罡缓缓道:“我是由道入武,望星堪运也懂些,刚才我立山巅,便看到葬剑山的运势皆在这剑冢之中。三日之后,我要剑冢守剑人以命助殿下跨入剑五之境,送葬剑山一半剑道气运给殿下。” 此话一出,守剑人全都怒了。 枯瘦如柴的麻衣老人脸色难看道:“我葬剑山愿举十万六千剑为殿下磨剑还不够吗,殿下要的未免太多了,欺人太甚了。” 袁天罡扶刀,四境气机倾泻而出,那铿铿剑吟瞬间压灭,头顶空气仿佛凝实压落,如天坠,修为差一点的守剑人更是有七窍流血的凄凉迹象。 以枯瘦如柴的麻衣老人的二十个枯瘦老人同时爆发剑气,硬是将天坠般的气机刺出裂痕,刹那由五剑冲出,剑气冲斗牛的飞剑,一气砸下。 仙人抚大顶! 袁天罡站立不动,五剑于身前一丈停下,剑气冲涌下,逐渐显现一个扇形气墙。 五剑虽锋但却破不了袁天罡的四境气机。 袁天罡单手一按,五剑被迫按下,插在地上,动弹不得。 “布剑冢大阵。” 枯瘦如柴的麻衣老人阴沉道,两百余守剑人同时结印。剑吟震震,无尽剑气自四面八方而来,如万剑归宗砸向袁天罡。 袁天罡始终不动如山,三百年岁月阅历积淀下来的不只是无匹内力,更是无敌的自负心境。 万千剑又如何,自有一刀三百年示忠心。 长刀出鞘,画弧一圈,斩剑气过半,再一刀破余下一半,一闪而逝重新归鞘。 袁天罡扶刀柄,问两百人,平静道:“葬剑山若同意,殿下重开天下,我做保葬剑山传承三百年不绝。” 陆剑匣面无表情道:“若不同意呢。” 剑冢入口处出现一道黑影,清冷平静的声音传遍整座剑冢:“葬剑山修剑道,殿下也走剑道。葬剑山两百余年占了太多剑道气运,注定是殿下剑道之路的拦路石。这块石头今日不移开,他日也得移开。 殿下或许会念及陆山主磨剑之恩,不会为难葬剑山。但我等做属下的却要不择手段得为殿下争一个更大前程。 今日葬剑山不答应,来日袁首领以及杀了四境天人得证四境剑道的桃花剑神便会一同上山。” 人影慢慢走来,一袭儒衫,手持乡野老农式蒲扇,含笑走来,却说出要屠山灭种的恶毒言语。 三国第一毒士贾诩得袁天罡密信,行三百里路,日夜兼程而来。 面对俩人的威逼利诱,陆剑匣以及一众守剑人尽数沉默。 一个四境武夫,他们举剑冢大阵或可抵挡一二。以命相搏,有可能同归于尽。可若是两位四境武夫联手,葬剑山必亡。 贾诩与袁天罡于剑冢论半日后秘密下山,这次贾诩前来除了他无人知晓。 贾诩摇扇,瞥了一眼袁天罡的佩刀,略带讥讽的道:“瞒着殿下做事,可不是一个忠臣所为?” 袁天罡平静道:“殿下得心肠还是不够硬,做不来更过分的事。殿下做不来,就得我们来做。” 贾诩倒是同意袁天罡此话,只是关键不在这里,他沉声道:“殿下未必需要你这么做。” 袁天罡沉声道:“你游走江湖也有数月了,观这座天下如何?” 贾诩眉头紧皱,沉重道:“日头越来越炎热了,民间多谣传有旱龙出世,今岁大旱,甚至有旱龙为殿下的流言。 那几十年未出的魔教也在兴风作浪,招揽信徒,已有抬头之势。 江湖也不平静,与官府摩擦不断,隐约有江湖抗庙堂的趋势。 几位藩王私底下都在结党营私,秣兵历马。 这一系列事件的背后皆有人在推波助澜,不止是殿下的皇亲,西戎和北狄也掺和其中,乱势已经势不可挡了。” 袁天罡正色道:“我观天相,有数道白虹穿太微恒,此为不详。天下大乱,殿下必会被共伐。殿下要逐鹿于野,抗天下群雄。手下兵将强盛是一方面,但更需自身硬。 即便殿下怪罪,袁某也要不择手段的让殿下迅速强大起来。” 贾诩拱手道:“袁首领大义。” 袁天罡淡淡道:“我的大义便是忠君,你也应是。江湖之局事关殿下未来吞天下的根本,你需尽心竭力,不,应当呕心沥血才行。 你可以死,罗网可以死,不良人可以死,但江湖之局必须完成。” 贾诩轻笑道:“袁首领放心,文和向来百无禁忌。只是要乱天下江湖,还需布长局才是,再过半年,我下的棋子将彻底引爆江湖,江湖必乱。” 袁天罡不再多说,贾诩骑马离开。 …… 李景源面无表情,毫不犹豫道:“磨剑自当要用最凶的剑,便由你来主阵。” 矮小老人大笑道:“没有迟疑,这才是剑客,或许山主的选择是对的。” 他走上前,面色一凝,肃穆喝道:“结阵!” 两百余百守剑人同时结印,两百余道剑气破体而出,皆入矮小老人周身。整座剑冢十万六千剑同时震颤起来,剑吟声自四面八方响起,盈满整座剑冢,光是这剑吟声就足够让人头皮发麻。 “起剑!” 身后有千剑噌噌飞起,径直杀来。李景源看都不看,剑都不拔,剑气撞来,便被绕身的黑龙剑气搅碎,千口凡剑在一丈之外尽数破碎,无数碎片散落一地。 “再起剑。” 三千剑响应,接连冲出,如剑河而来。又见黑龙扶摇,一撞剑河,破剑三千,碎片如雨下。 李景源皱眉道:“这就是剑冢大阵?” 矮小老人咧嘴一笑道:“这些不过是生锈凡剑,不堪一用,早该折了,剑冢大阵才刚刚开始。” 矮小老人背后细剑冲出,落于手中,凶厉剑气逸散而开,而后狂笑道:“在下金贵,葬剑山剑冢守剑人。五岁入剑冢,练剑六十五年。五十岁出剑冢一次,入江湖一次,杀人八百余。 曾入牧武城,问剑天下第一,结果一招落败,断剑而归,此后不再出剑冢,孤修枯剑二十年。 葬剑山剑道上千,但我之剑最凶。 今日我这最凶之剑便磨一磨你这口帝剑。” 第229章 为人间去吉留凶 金贵天生残缺,头大身小,奇丑无比,年五岁身高体型还不如两三岁稚童,还不会开口说话,被父母抛弃送入入剑冢。像这样的稚童在剑冢几乎活不下去,但是金贵顽强的活下来了。他虽天生残缺,体型侏儒,但他专注力极高,而且有一股超乎常人的狠劲,对自己尤狠,经常不眠不休的练剑,到废寝忘食的底部,最高纪录是坐悟剑经半月,差点饿死。他不是剑痴,只是心中有气有怨,只想证明身虽残但他不弱于任何人。三十岁时登至宗师境,五十岁时入宗师巅峰,而后提剑闯出剑冢下山游历。他侏儒相,本就丑陋,又加上四十五年于剑冢只顾练剑,不通人情世故。入江湖后经常受人白眼,遭人歧视。金贵本就心理扭曲偏激,哪受得了这些谩骂诋毁。一路行,一路杀人,还得了个童魔头的侮辱称号,最后对所谓的江湖彻底心寒。觉得人间无他立锥之地,去了一趟牧武城,挑战天下第一,是问剑也是求死,结果被一拳断剑。心灰意冷之时,牧武城天下第一与他说了一段话:你天生残缺,却能将剑练到如此高度,属实难得。你的剑很精彩,若能入天象,或可剑道高峰上留下一道独属于你的传承。因为这句话,他有了活下去的目标。回山入剑冢,苦心孤诣参剑二十年。只可惜到如今未能破入天象境,但他那凶剑之威却可比肩天象。金贵心里只有两份恩情,一是葬剑山的养恩,第二是牧武城那位的指点之恩。袁天罡逼迫葬剑山,他不能看葬剑山灭山,选择赴死。可就算要死,他也要站着死,让世人见见他孤隐参剑二十年的剑道。金贵仰头大笑,借大阵之威,他此刻不是天象,胜似天象。“起剑!”金贵朗声一喝,气机磅礴如海蔓延剑冢,剑冢十万一千剑尽数震颤,同时拔地而起,悬浮于空,金贵借用两百余守剑人的气机一次性操控十万一千剑。剑山之上的宗师之剑以及三个半的天象之剑先后飞入漫天剑中。金贵手一甩,他右手转动,十万一千剑慢慢转动起来,形成了一个由剑组成的巨大旋涡。旋涡越转越快,剑上生三寸气,不到一分钟,十万一千剑逸散而出的剑气如漫天银河挟星斗,磅礴浩荡胜过三日前出剑的陆剑匣。“这便是剑冢大阵。”金贵朗声道:“殿下,请接剑。”金贵一手落下,剑气旋涡中有千剑齐动,尽数生凶气,皆是金贵身上的凶厉剑气。他借两百余守剑人的剑气、气机,以剑冢大阵施展自身凶厉剑道。千剑如一剑,凶气横生三丈,剑剑奔着杀人而落,一去不回。剑气勾勒出一头择人而食的下山凶虎,不杀人不回头。金贵天生残缺,但心智早慧,知晓身边人的鄙夷歧视,便是亲生父母亦是如此。他于剑冢练剑,二十岁得此一剑。这手剑名五岁,犹记他五岁被父母舍弃入剑冢,积着二十年心中怨气,二十岁时的他戾气最盛,可杀父母亲朋。此剑意为五岁凶虎吞食天下。虽只有千剑,但比先前的五千剑加起来还要锋利百倍。李景源伸臂随手一挥,剑气化黑龙翻滚而冲,撞碎凶虎,一撞至尾,不断响起砰然炸裂声,千剑被一冲而碎。五岁凶虎难挡帝龙!金贵大笑,这一剑不过是他前二十年所得,只是开胃小菜而已。他指落又出五千剑,五千剑如雨坠落,连绵不绝。李景源面无表情,伸出一指,轻轻一挥。黑龙扶摇上天,迎着五千剑而去,撞剑上千,被余下四千剑射碎,瞬息落于头顶一丈。李景源终于拔剑,一剑斩出两条黑龙剑气,纠缠翻滚而出,搅碎四千剑不停,冲上剑气旋涡,有万千落下,刺破剑气滚龙壁。金贵朗声笑道:“此剑为我五十岁下山,游历江湖,杀人八百余所得。”“一火空巢窝,群凶相籍死籍死,此剑名凶相。世间厌弃我,我便化身凶相,为人间去吉留凶。”五千剑落下又是万剑出,下垂剑幕如黑云压城,犹如银河倾泻,剑气无穷尽。李景源终于神色凝重,感受到了压力,挥剑出惊龙。这连绵不绝的剑幕叠剑气,威势一浪高过一浪,原先的大正惊龙能破五千剑,现在只能破剑两千五。李景源甩剑而出,自化黑龙,风卷云涌,一剑直直破剑两万余。可终究无法扶摇至顶峰,黑龙剧烈摇晃,万剑持续加身而破灭。李景源双袖一抖,叮叮咚咚十二响。青梅竹马玄甲,朝露春水桃花。蛾眉黄桐金缕,蚍蜉朱雀太阿。十二小剑出袖,化龙而上,结雷池破剑幕,拦下三万剑。李景源默念一声:“剑来。”定秦剑一闪而来归入剑鞘,李景源握剑柄,全身剑意流转剑中。在雷池被无数剑气轰碎的刹那,万千剑幕再落之时,蓦然拔剑,如青龙出水,铿锵出鞘,一道玄黑剑光直破上空,破那连绵无尽的剑势,一气折剑三万四,漫天洒碎片。金贵眼睛放光,大叫一声好剑,又道一声:“再来。”十万一千剑只剩下寥寥三百余。那三百余宗师之剑划破长空,瞬息坠下。李景源刚才那一剑,耗掉大半气机,但依旧不惧,挥剑拦剑,三百余剑绕身围剿。每当一剑迎面刺来,就会被定秦剑斩断,上百剑同刺,就有黑龙绕身抵挡。三百余剑已经无功而返十余次,崩碎了一半,却也换去了李景源大量气机。李景源右手舞剑,密集的剑影拦剑破剑。左手抬起,五指如钩,沉声道:“剑再来!”十二小剑剑气大放,破空而来,连破三十剑至身前,十三剑联手毁去余下宗师之剑。李景源狠狠喘息,体内气机十去其八,但金贵手指再落。空中仅剩的三口半天象之剑忽地一震,然后一抹刺眼大红轰然坠地,如一道天劫大雷由天庭来到人间。李景源闪电挥剑,剑刃于那刺眼大红身上滑抹而过,打偏了红光,刺入大地,地面龟裂的飞石四溅,声响刺破耳膜。那是一口红霞长剑,三口半天象之剑其中之一。“我的第二剑还没结束。”金贵七窍流血,剑冢大阵剑气极为庞大,从来都不是一人控剑。他此次是抱死志,一人控整个剑冢大阵,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此刻已经去了半条命。但是金贵不在乎,他只想死前施展出他所有的剑道。人虽侏儒相,但站着比山高。坚定的抬指,再落指,空中亮起大青大紫两种剑气,蓦然射落朝着李景源掠来。 第230章 要死的都去死 剑冢十万六千剑有灵性者不过双手之数,最后的三口半天象之剑灵性最盛,能容纳更多剑气,从来都是剑冢大阵的核心。 金贵引两剑而落,两条惊世骇俗的剑气如两条惊雷冲贯天地,两条青紫剑气长柱久久不散。 李景源持剑上撩,两条黑龙碰触剑气柱顷刻消散。两剑落下,定秦剑迅速横隔,以剑身拦下两剑。 地动山摇。 整座洗剑峰都在震颤,晃动。脚下岩层一瞬破碎蔓延五十米,碎石乱溅。 李景源双脚弯曲,单手根本拦不住两剑,手掌虎口裂血,左手不得不托剑尖。但这两剑之威过于强盛,仅剩的十之一二气机一瞬耗尽,压得李景源双膝弯曲,金刚不坏身闪烁覆上金层而后又被剑压破碎。 李景源嘴角渗血,他不甘心就此落败,丹田中一百零八长生莲瞬息枯萎,换来如潮金气合龙珠龙气而出丹田,游走经脉,瞬息三次大周天循环。 龙吟震天响,身上金层碎而又合,他咬牙站直身躯,右臂鼓胀,要挥开双剑。 可紧跟着那最后的半口断剑化黄虹坠落,狠狠砸在定秦剑上,如一座擎天之山落下,李景源轰的一声单膝跪地,砸出了一个坑。 粗如手臂的青紫黄三色剑气疯狂闪耀,犹如三座巨峰压在剑上,李景源动弹不得。 金贵哈哈大笑,但满口喷血,壮如疯魔:“我的剑如何?你若连我这第二剑都不破了,就见不到我最后一剑。” 李景源扛三剑不倒,垂首不语,面无改色,静静感受头顶三剑剑气。半分钟后,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定国剑法四境玄妙。 一境潜龙,蛰伏于渊,待时而动。 二境蛟变,潜龙蜕身,小蛟化龙。 三境惊龙,渊起惊龙,持戈震九天。 四境裂国,龙战于野,利涉大川。 四境玄妙剑法于脑海不断浮现,合而为一做黑龙,但这还不够,还不够跨入剑五。 邓太阿的极致杀伐剑术、西门吹雪的无情华光剑、赵高的剔骨魔剑、六剑奴的杀剑人、陆剑匣的青王剑、吴道宗的三问剑、陆白中的飞白鹿、章西泠的麒麟剑、董大的重剑、青秀剑周巍山的顺风快剑…… 再加上金贵的凶道二剑。 自出京以来所遇到的诸多剑道高手,他们所用之剑皆在脑海浮现、解构,各路剑道在澄明道心的加持下融入黑龙,做龙鳞,生龙爪,长龙须。 为这条黑龙做嫁衣。 李景源七窍流血,脸色狰狞,短时间里容纳诸多剑道,负担太大,脑子都快要炸开,这比万蚁噬心,千刀万剐还要痛苦。 金贵瞧出了李景源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抬手一指,插在地上的红霞长剑拔地而起,刺目大红妖艳无比。 “我再助你一剑。” 刺目大红如惊雷一闪间撞在定秦剑上,李景源身体再度一沉,双臂金层崩碎,血肉崩开,淡金色血液止不住流淌。 不远处的袁天罡早已扶刀柄,刀出鞘两寸,随时拔刀救李景源。 金贵感受到袁天罡那刺骨杀机,但他不在乎。七窍流血不止,染红了大半张脸,身体晃动,也快坚持不住。一双死死盯着李景源,低吼道:“要么破境,要么毁剑心,你要哪个,大衡的太子。” 李景源曾练完剑后问道邓太阿何为剑道。邓太阿指了指心,缓缓道出了自己的见解道:“儒释道所说的道殊途同归皆是天地规矩,求道亦是求规矩。但我认为剑道不同,道为心之所求,剑为求道之器,故为我认为的剑道为持器守心。我心为何,我的剑便为何。” 邓太阿拿出黄梨木剑匣,弹剑十二,他指着这十二小剑说道:“当年我不愿做仙人,便不飞升,我不愿仙人下人间,便斩仙人于天门前,这便是我心所求,我心坚定,所以我的剑杀伐天下第一。 老剑神李淳罡的剑也是如此,他是世间事一剑事,他心坚器大故而可以一剑开天门。” 起先李景源并不解邓太阿所说剑道,但随着一路经历过多少次搏杀和涉险,他多少有些理解邓太阿的剑道。 李景源缓缓睁开眼睛,悠悠吐出一气。 他曾一剑惊龙杀十四,他曾入剑四屠麒麟,他曾杀机蜿蜒三千里杀清静刀,他曾一剑开圣人浩然气,他曾十二剑破天地大江,他曾一力扛青王剑上六代剑魁剑气。 今日一样可以破境挽狂澜。 丹田内一百零八长生莲骤然花开花败五回,换来滔滔金气,盈满整座丹田。 再吞吐一气,天神气韵尽数入龙珠,青色龙珠化龙游走,裹挟满丹田的金气而出。挥出一剑,如龙尾扫四山,横滚出杀机,青紫黄红四剑被扫出去。 李景源擦掉嘴上血水,面无表情道:“再来。” 金贵眼睛发光,不顾身体负担,双手控四剑而去。李景源一鼓作气击飞三剑,脑袋一歪,躲过擦颊而过的一剑,左手一探将这口青剑抓住,不顾青剑震动反抗,狠狠甩出去与红霞长剑对撞,同时崩碎。 另外两剑自左右杀来,定秦剑挡住一剑,左手硬顶那口含光断剑,手上金层尽数破碎,鲜血淋漓。李景源不顾伤痛,冷笑一声,强提气机如洪倒灌含光断剑,酣畅剑吟顿时变成了哀鸣,龙气硬生生压碎了剑上惊世骇俗的凶厉剑气。 他探手抓住含光断剑,再度甩出,撞击最后那口深紫长剑。一撞剑,深紫长剑上剑气散去三分,紧跟着挥剑劈断了这口天象之剑。 最后三口半剑皆碎。 金贵不怒反笑,笑得特别痛快,一连说了三句好。 他一步踏出,强行吸纳两百余守剑人的剑气,身上皮肤开裂,鲜血喷涌,摇摇晃晃的身体就是不倒,他满脸痛苦的狰狞低吼:“还不够,还不够。” 他转头怒吼道:“决定要死的,就这时候去死,将全部剑气给我。” 枯瘦如柴的麻衣老人默不作声,体内仅剩的剑气、气机一瞬而出,丹田内干干净净,失了一身修为。随即垂首垂手,生机消散。死前留下一句轻声叹息:“老夫活了一百五十岁,还不如你这小子一半勇敢。” 紧跟着有十五个枯瘦老人皆是舍命,将最后的剑气送出,转瞬而死。 十六道舍命剑气先后冲入金贵体内,金贵的身体开裂更多,此刻就像一个筛子,血都快流干了。 本就摇摇欲坠的金贵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终归是还是被他站定,伸手摸了摸血水,桀桀大笑道:“最后一剑了,你可敢接?” 第231章 让这人间居以凶矜 邓太阿认为剑道为持器守心,又说人心莫测,心境常受外物影响,世俗欲望化心魔侵心生迷障。如何除心魔破迷障而保持心境如一,便是剑道精进的根本。西门吹雪为守剑心而绝七情六欲,这是一法。邓太阿三十岁前是不理世俗,保持心境如一。三十岁后养十二小剑为如意圆满剑胎,心境与十二小剑呼应,以十二小剑守心。四十岁时已不需要十二剑守心,他的心境便是极致之剑,达到了心中唯剑,心外无理境界。此一刻李景源心外无物,唯求剑五。李景源破十万六千剑,以己身剑道做黑龙,悟得剑五之妙。但未能真正跨入剑五境,只差临门一脚。面对金贵的最后一剑,他毫不犹豫的应下。他有一种强烈感觉,金贵的最后一剑将是他走出最后一步的关键。金贵全身流血不止如血人,凄惨模样实在惊恐骇人。但若摒弃双眼去看,此刻的金贵如一座火炉,烧尽体内生机,以十七人舍命剑气、气机催动最后一剑。手中细剑飞上空中,遍地长剑碎片受到剑气影响,嗡鸣间飞上天去,像是坠下的雨滴逆流回天一般,几十万长剑碎片悬浮于天。金贵不停吐血,最后一口只吐出一口血痰,体内血流干吐尽了,已吐无可吐。金贵不理锥心痛苦,踏出一步,一步一道血印。“出冢一战。”剑冢空间不大,施展不了最后一剑。金贵脚步越来越快,踏出剑冢,细剑跟随,漫天长剑碎片像一条长河跟随而动。李景源默不作声的跟随而出,俩人来到剑冢之外。金贵已经踏剑气登上山巅,纵情大笑,血手朝天一握,漫天长剑碎片忽地受到牵引飞向自己那口细剑,贴合细剑之上,迅速合成了一口六七十丈巨剑。十万六千剑合一剑。两百余守剑人大半剑气、气机,十七人舍命换来此生最后一剑。金贵俯身看李景源,大笑道:“我自牧武城断剑回山之后,孤隐参剑二十年,得最后一剑。”“此剑不算完整,只能算是半剑,原本是想将其完整再去一趟牧武城,问一问天下第一,让他看看看我这剑是否足够精彩,是否足够开一道。”金贵血污满脸狰狞凶狠,厉声道:“不能问那天下第一,实为憾事。”随即狰狞脸色又舒缓,缓缓道:“这一剑问你这位千年不世出的绝顶天骄也不算辱没它,我不会如此前那般留手,你能接住便接住,接不住也得接。”金贵朝天一指,仰天吼道:“地上凶相皆出天上凶星,我观天上六凶星得此一剑,剑名凶灾。”忽地天生异象,漫天乌云遮天蔽日,有六颗星辰逐一亮起,散发不祥之光,这六颗便是金贵所参凶星。九天之上垂落六道气柱,落于空中巨剑,其上凶气连涨六次。金贵这最后一剑,竟是与天上凶星呼应,得了凶星凶气加持。金贵也察觉到了自天而来的凶气,不由得狂笑起来,大吼道:“凶患,凶祸,凶事,恶凶凶,泼凶凶。行行重行行,凶凶乘凶凶。古言丰凶相乘若翻手,我偏固手不翻,让这人间居以凶矜。”金贵一指落下,空中巨剑轰然而动,剑气开始峥嵘毕露,磅礴剑气肆虐,如凶星降临。金贵以十七个剑道大师之命换来的剑仙一剑。这一剑比陆剑匣的青王剑惊艳,比吴道宗的三问剑更精彩。袁天罡眼神阴沉,那双眼仿佛要噬人一般,手中刀又出三寸,全身气机居于一刀中,随时斩剑杀人。微风起,残破大袖随风飘飘摇摇,面对金贵最后一剑,李景源平静无言,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绝伦风采。剑落之时,举剑而起,大小差距甚大的两口剑碰撞在一起。金刚不坏身再度破碎,脚下大地龟裂,无数裂痕如雷电滚地,冲击四山,崩碎大片山石山壁,洗剑峰上那条象牙瀑布为此断流了。李景源推剑而上,凶剑剑尖不断崩碎,转瞬间碎去十丈。金贵猛然睁眼瞪目,怒喝一声,凶剑下压三寸,李景源神情平静下沉三尺。透剑而出的充沛剑气撕碎了握剑袖口,如小刀一般刮过皮肉。李景源不去理睬浑身伤势,攥紧剑柄,往上推,凶剑又碎三丈,竭力摆出顶天立地的威武架势。李景源此刻无悲无喜,仿佛进入了玄妙之境,摒弃了外界一切,此刻真正做到了心无外物。那条剑道黑龙在这一刻彻底成型。他在金贵最后一剑的重压下,迈出了最后一步。成功跨入剑五之境。剑道黑龙咆哮而出,唯有那六颗凶星闪烁的乌黑天空上忽地亮起一颗闪亮星辰,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几息之内亮起数十颗,最后有一颗紫色大星亮起,夺了群星之辉。先前闪烁的数十颗星辰围绕拱卫着这颗紫色大星。你引六凶星呼应。我入剑五,引太微恒群星共鸣。葬剑山外,老儒生望着天上星辰,表情复杂,喃喃自语:“太微恒群星闪耀,恒主太微星化紫,这是抬位之相,要与那紫微星争帝星之位。”忽地有紫气自天而落万里而来。金贵气息奄奄,依旧狂笑不止,笑声豪迈。他强提一口气,引最后气机持续落剑,临死之气冲九天,剑气仍然在壮大磅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李景源再推一次剑,剑气横生蜿蜒,有龙于九天撼苍穹之势。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便是李景源的剑五。极霸之剑!真龙上九霄,去势汹汹不可挡,巨剑寸寸破碎。无数隐藏于巨剑中凶厉剑气,带着漫天长剑碎片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射碎四山密林,切开了四山之中的诸多殿宇楼阁,齐齐坍塌。最后一剑被彻底破去,金贵摇摇欲坠,几乎气绝身死,他提着最后一口不散,怒吼道:“大衡太子,我这一剑如何?”李景源吐出一大口血,杵剑而立,抬头望去,沉声道:“剑仙一剑,只比邓剑神的雷池差点,比陆剑匣、吴道宗的剑都要精彩。今日之后,天下剑客必记得凶剑金贵之名。”金贵仰头狂笑,于笑声中绝命。李景源同时力竭倒地,刚才那一剑挥尽了全部底蕴,丹田一百零八长生莲尽数枯萎,片片莲瓣飘落在无水池塘,龙珠暗淡无光落入漆黑,整座丹田空空如也,不见半分气象。袁天罡刹那出现,目光望向山外,平静道:“该你了。” 第232章 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皇宫深处,冷宫地下,元龙宫中李家老怪坐二楼练功,一条威武霸气的金龙盘身游走。李老怪吸气间,金龙身上流淌出一缕缕金气,随着吸气而流入李老怪体内。吐气之时又会吐出一缕缕金气融入金龙体内。金龙身上的金气在李老怪吞吐中于体内循环一个大周天后回归自身,金龙身上便出现了李老怪的气息。李老怪这是在以一种特殊秘法一点点的转化金龙为己用。忽地金龙震鸣,身上龙气不受控的爆发出来,自李老怪身上脱离,一闪间冲出二楼,入了三楼气运池。李老怪脸色一变,起身上三楼。只见气运池中,金龙翻滚,龙气弥漫整座元龙宫,地下龙池中无数大鲤鱼复出浮出水面贪婪的吞吸龙气,就连藏于池底深处的小蛟也冲了出来,抢夺龙气。李老怪一挥手,弥漫整座元龙宫的龙气如燕归巢般回归三楼,被他攥在手里,扔进气运池中,满池龙气荡漾,气运金莲绽放的更好,枯萎的那朵气运金莲竟隐约有重开之相。李老怪并没有开心,这条金龙是大衡的国运显化,金龙异常代表着大衡国运有异动,他却不知道原因。他探手而出,平复金龙异动。而后踏步而出,几个闪身便离开元龙宫,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出皇宫,登上钦天监的摘星台。负手而立,抬头观天,只是此时是白昼,观不得天上星辰。很快老监正匆匆而来,拂袖拱手道:“先生,你怎么来了?”李老怪沉声道:“刚才国运金龙异动,我来问问你怎么回事?”老监正面色一沉,右手点动,掌中衍算起来,一刻钟后,老监正说道:“老道的龟八卦掐指神数不算高深,只算得是皇亲之中有变故。要知晓更多,还得等夜里观星推证。”李老怪转身面无表情离开,留下一句:“我午夜再来。”老监正再次卜卦,连卜三次,看着手中卦相,眉头紧锁,喃喃道:“水火既济卦,盛极而衰之相。”老监正五指一握,负于身后,抬头望天,幽幽叹道:“四卦都不一样,天机紊乱如此,不是好兆头啊。”老监正一直等到夜里,今夜万里无云,天上星辰尤为清楚,老监正一直观星到李老怪过来。李老怪直入主题问道:“可有结果了?”老监正沉沉点头,指向太微恒,正色道:“太微星见紫,这是抬位移宫,与紫薇星争帝。”李老怪仰头观望,只是他不懂观星,问道:“国运金龙异动和太子有关是吗?”老监正郑重点头。李老怪又问道:“你觉得太微星能移宫成功吗?”老监正不敢胡说,只道:“如今天机紊乱,老道不好说。”李老怪有些不满,又问道:“你觉得太子登帝位,可否为大衡开疆扩土,再延国祚。”老监正这次沉默了,这话难说啊。李老怪脸色一沉,身上浮金龙,一双龙目怒视老监正,摘星台上风雨飘摇,老监正噔噔退三步。老监正脸色数次变化后,扶手道:“太子是狰龙霸王相,主刀戈兵马,无云而雷,必内外伐。”李老怪这才满意点了点头,满台风雨消散无踪,接着又问道:“太子不会无缘无故抬位宫,你觉得是什么原因?”老监正摇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李老怪幽幽道:“当年李承毅入剑五之时也引发国运金龙异动,龙气暴涨,你觉得太子入剑五了吗?”老监正脸色一惊,起先立马否决定,大衡建国以来,除了衡太祖外,皇亲能入剑三都屈指可数,更何况是那最高的剑五境。随后一想李景源可是天地异数,年纪轻轻便入了两百余年无人能入的剑四境,入那剑五也不是绝无可能。但他不能乱说,委婉道:“我不懂定国剑法,所以不知道剑五境究竟有何不同。“李老怪没再多说,临走道了一声幸苦了,便跃下摘星台,乘风而去。老监正抬头望天上星片刻后,犹豫一刻钟转身去了皇宫。他是大衡钦天监监正,在其位要谋其政。李老怪回到冷宫,慢悠悠走在凄冷的冷宫道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多时回到冷螭宫。三朝大监韩仁礼已经在此等候。李老怪衣袖中抖出一个锦盒,落入韩仁礼手中,平静道:“你出宫一趟,去找太子,将锦盒里的岁丹交给他,就说可以养龙气,你要看着他吃下去。”韩仁礼恭敬鞠躬应是,立马就出发了。李老怪悠悠道:“老夫对你可寄予厚望,希望你不要像李承毅那般不识好歹。”李老怪晃悠悠来到鲤贵妃的寝室,鲤贵妃忽有感应坐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眼前这个暗地掌控大衡的老人让她惧怕到了骨子里。李老怪轻声道:“跪下。”鲤贵妃匍匐在地上,娇躯颤抖。屋内响起哀鸣,那风韵极佳的美妇人,又要百般受辱。两个时辰后,李老怪走了,临走时扇了她一耳光,理由是她不够迎合。……一日之后,李景源车驾已经离开葬剑山二十里,行走在南下官道上。李景源躺在青鸟怀里,幽幽转醒。青鸟温婉一笑,喜道:“殿下你醒了?”李景源眉头微皱,想起了他破金贵最后一剑后力竭倒地昏了过去,揉了揉头疼的脑袋,问道:“我睡了多久?”青鸟说道:“有一日了。”李景源点头,不算久。他查看了身体,脸色微沉。他记得很清楚,剑冢闯阵他伤得极重,可眼下身体只是轻伤而已。这只有龙虎大丹才能一天之内恢复到如此程度,可他手里没有龙虎大丹了。内沉丹田后,察觉到了更大的问题,丹田之内本挥霍一空的内力如今充沛丰厚。一百零八长生莲花开正艳,龙珠在龙气推动下游走长生莲中,饱满如实。最诡异的是他察觉到竟有体内竟有不该存在的磅礴浩然气。他可不是儒士,哪来的浩然之气。李景源沉着脸问道:“青鸟,我昏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事。”青鸟摇头道:“殿下昏过去后就被袁首领带走了,再回来时身上伤势就恢复了大半。”敲了敲马车,李景源面无表情道:“停车。”驾车护卫立马勒马,李景源走出车厢,袁天罡已经跪在地下,垂首道:“袁天罡擅作主张,请殿下治罪。” 第233章 文武袍下文和武 李景源冷着脸坐在车架上,袁天罡垂首跪地,气氛凝滞。 赵高小跑过来,挥走周围护卫,不让人靠近。 李景源平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袁天罡沉声道:“属下自作主张代殿下原谅儒家圣庙,并以春秋笔向步叔澄换了一样东西。” 赵高脸色一变,质问道:“袁首领,你放肆了,你怎么能私自代表殿下。” 李景源面无表情问道:“换了什么东西?” 袁天罡道:“他的文胆和一身浩然修为。” 李景源面色微变,这不是等同于要了步叔澄的命吗?迟疑道:“他愿意?” 袁天罡道:“现在绝大多数的读书人都是追名逐利之徒,有风骨气节的不多。属下活了三百多年,阅人无数,从我见到他时我就知道他是真正的读书人。与他交手后,他那三句圣人言让我更确定了心中想法。 他和黄公权一样都有心中大义,一路数百里,我确定他是那种可以为心中大义慷慨赴死的贤人君子。 所以只要让他认为他的死可以成全心中大义,他便愿意舍身取义。” 李景源好奇问道:“他的大义是什么?” 袁天罡说道:“儒家的千年传承以及所有读书人都曾有过的最崇高理想:横渠四句。” 李景源默然,横渠四句是读书人的终极信仰,古往今来所有儒生都曾为这横渠四句而一时热血。 赵高不解地问道:“那老儒莫不是读书读傻了不成,非要用命去换。” 袁天罡解释道:“春秋笔和六巍山的恩怨只是次要原因,他真正愿意舍命的主要原因在殿下。” 李景源眉头微皱,很是不解,追问道:“说具体点。” 袁天罡以淡然语气说了个石破天惊的真相:“因为他认清了殿下的极霸帝道。” 袁天罡继续说道:“落龙寺中得龙珠,葬剑山中问剑,再加上一日前力破剑五。殿下展示出了超越牧武城那位天下第一的恐怖天赋,再加上剑五一剑引起太微星化紫抬位移宫天相,他认为殿下将来极大可能登临帝位。 可是殿下太过霸道,他觉得殿下若登基称帝,必会兵戈不止,生灵涂炭。 为儒家传承计,为万千生民计,他选择舍身取义,将自己的文胆和一身浩然修为送给殿下,希望能以文胆浩然气平和化解殿下的霸道戾气,想让殿下走上一条内圣外王的仁君之路。” 赵高冷哼一声道:“殿下要做哪种帝王,岂是他一个小小儒生可以改变的。” 袁天罡淡淡道:“他可不是小小儒生,而是儒家的四境贤人。” 李景源冷不丁问道:“他的舍身取义是你在推波助澜吧,你逼迫葬剑山舍命助我破剑五,也是其中一环?” 袁天罡点头,继续平声静气说道:“儒释道千年来在江湖上都有着超然物外的地位,古来王朝一开始都需要一两家支持,而儒家必不可少。即便殿下如何看不起儒家,该利用的还得利用,起码要等殿下登上帝位,坐稳江山后再卸磨杀驴。” “殿下修得一身深厚的道家玄机,又得了龙守老僧的金刚禅尊意,若是再得儒家四境贤人的文胆浩然,便是儒释道三修。日后争夺帝位,这三家更容易说服,更容易为殿下所用。 再者儒家浩然气本就是天地正气,即便殿下不修儒道,这浩然正气可正心驱魔,多多益善才好。” 李景源面无表情道:“好一个忠心的袁天罡。” 袁天罡匍匐在地,沉默不语。 赵高当即斥责道:“袁天罡虽忠心可嘉,但两次不奏而断,当治以重罪。”袁天罡依旧沉默,不辩解不求情。 李景源面无表情道:“袁天罡卸了不良帅之职,就做一名普通的不良人吧。” 算是不痛不痒的惩处。 袁天罡立马应声道:“袁天罡遵旨。” 李景源起身冷道:“我不希望再有下次了。” 袁天罡应声答应,而后从文武袍中取出两本书,一旧一老,双手捧书,恭敬道:“这是步叔澄最后所留,一本是步叔氏“乘问礼经”,另一本是步叔澄亲自所写的心得。” 李景源有些讶异道:“连步叔家传承的“乘问礼经”都留下了,这步叔澄好大的魄力。” 李景源接过,随手翻看了老书几页,不愧是七十二贤亲笔所写,字里行间流淌浩然气,意境深远。 袁天罡说道:“步叔澄说了若是殿下日后用不到“乘问礼经”,希望殿下可以将“乘问礼经”归还步叔家。” 李景源呵呵一笑道:“人人都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步叔澄是看人都如他那般君子吗?那他倒是看错了。” 袁天罡淡淡道:“他或许只是看清殿下心怀大器量,大格局。” 赵高却说道:“依我看他就想借殿下之手发扬步叔氏学问。” 李景源也是这么认为。 李景源刚要走进车厢时,停了一下,问道:“葬剑山怎么样了?” 袁天罡道:“葬剑山剑道气运拦腰而斩,山中剑道宗师只剩下七人,陆剑匣最多能活三年,故而陆剑匣决定封山百年。” 李景源沉默了,江湖地位超然,只比三教差一筹的剑道圣地自此不在了,剑道之路少了最出彩风景,着实有些可惜。 想到此处,不由得看了一眼袁天罡。 逼得葬剑山几乎以殉道的方式助力李景源破剑五,逼得儒家四境贤人舍身取义。 不愧是运筹帷幄的不良帅。 那一身文武袍下不止有刀斩众生的巅峰武力,更有深不可测的心机手段。 赵高又问道:“殿下已经突破剑五境,是否还要去麓山?” 李景源想了想后道:“去,麓山的老夫子实力深不可测,总得去探探他的口风。” 车队继续上路,李景源舒服靠在青鸟身上,翻看步叔澄亲自撰写的心得,字字珠玑,字字指明要理,比东方乐的“经略水平章”更加深奥晦涩。不过应当是有步叔澄的文胆关系,他隐约能看懂书中道理,只是想要通透还需要认真琢磨。 “他还真想我修儒道啊。” 李景源手指绕着青鸟的柔顺青丝,呢喃道:“一个黄公权,一个步叔澄,都可舍生取义,儒家也不全是沽名钓誉之辈。” 青鸟轻声小声道:“儒家如今虽是个粪坑,臭不可闻。但毕竟有着千年底蕴和无数经典道理,总是能养出几个出淤泥而不染的风流君子。” 李景源刮了刮她高挺鼻梁,哈哈笑道:“粪坑?!亏你想得出来,不过你这比喻倒也恰当。” 青鸟略微赧颜道:“都是听赵高说的。” “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天下儒生都是粪坑里的蛆,儒家圣庙是最大的那条蛆。” 第234章 单臂开城 横断关隘以西,冬去春来又夏至,大地换新绿,草木生长的异常茂盛,绿荫草地一望无际,好似去了天上。 同处一片天地,共晒一轮烈日,西戎境内却比大衡要凉快不少,时常有大股西南凉风吹过,一月之内至少要下两场雨,而大衡却已两月未下雨了。 老天不公啊。 甘州牧场因为缺雨水,草木长势远不如西戎草场,更糟糕的是愈演愈烈的毒辣日头让本就长势不喜的草场逐渐泛黄,这可不是好兆头。 灾冬几个月本就已经缺草,若是再接上旱灾,草场必定毁于一旦,甘州马政同样玩完。 李景源控制甘州主要原因是用甘州健马组建精锐骑兵,可没了健马,还建个屁的骑兵。 更糟的还是西戎水草丰饶,给他们大半年时间便能养出一批批壮硕健马,西戎倒是可以大规模组建骑兵,西戎兵强马壮必定扰边侵略。 甘州境内已有流言说什么天要亡衡兴戎,西戎是天命所归,甚至还说甘州的旱灾是李景源带去的,旱龙之说都传到了甘州。 若是高温不退,持续几个月,再有有心之人火上浇油,甘州可能会民变。 奉命节制甘州的李存孝这一个月头疼的很,他是武将,上阵杀敌无人能敌,治理一州手段不太够。更何况这是天灾,他如何能治得了天上那轮毒辣烈日。 一筹莫展之时,麾下一校尉给李存孝出了个主意。 没马那就去抢。 殿下不是要练兵吗,校场练兵哪有沙场练兵实在。 李存孝一听在理,立马便调动兵马准备大干一场。 李存孝带着他的飞虎军和五千调教两月的新兵蛋子直奔横断关隘。 如今横断关隘的守将是赵家麟虎赵奎,李存孝带五千兵马气势汹汹而来,赵奎吓了一大跳,登关望去。 作为十五岁便在军中摸爬滚打的老将,一眼便看出这支兵马不是太子的精锐铁骑。 兵马至城下,赵奎正色问道:“李将军何故带兵至横断关隘?” 李存孝朗声道:“我要带兵出关,劳烦赵将军行个方便。” 赵奎脸色微沉,直接拒绝道:“抱歉了,李将军,横断关隘是西境大关,无旨不得开关。李将军是甘州将军,无旨更不得离开甘州。” 李存孝扛着大槊,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老子是太子殿下的将,不是皇帝老儿的将,不用皇帝老儿的旨意。” 赵奎脸色立马阴翳,面无表情道:“李将军,饭可以乱吃说可不能乱说,不要给太子殿下招祸。” 李存孝不屑一顾,大声道:“老子懒得和你废话,开关门。” 赵奎强硬道:“无旨不得开。” 李存孝脸色转冷,平静道:“西境三大关的粮草都要从甘州过,你不要给你赵家找不自在。” 赵奎脸色变了,怒道:“你敢?” 李存孝哈哈大笑,一脸云淡风轻道:“殿下让老子节制甘州,甘州一切事务俱是老子说了算,老子说不让过便不能过。要不让你爹带西境二十万兵马和老子真刀实枪干一场,你看看老子敢不敢屠了你们赵家铁骑。” 赵奎握紧刀柄,城墙上赵家军开弓引箭。 赵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太子莫不是要造反?” 李存孝目光一厉,瞬间甩出大槊。飞奔的大槊如一道横雷,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撞在了赵奎身下的城墙上,直接崩碎了一丈城墙。赵奎连忙起跳,跳出破碎一丈地。 崩碎城墙的大槊在空中一转又飞回李存孝手中,大槊往肩上一扛,天象气机席卷而出,自沙场中杀无数人积累而成的血腥煞气如惊涛骇浪般冲在赵奎身上,压倒了城墙上的赵家兵卒。 赵奎咬牙杵刀这才没倒下,他清晰地感受到这位曾在甘州、西境边关外杀人无数的猛将那股子滔天杀意。 李存孝冷哼了一声,道:“你刚才的话,老子还给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殿下和皇帝那是一家私事,你一个做臣子的最好不要乱说话。” 赵奎站直身体,一手攥刀,一手攥拳,咬牙沉声道:“我赵家三代忠君,只忠君。你能说得,我也能说得。” 李存孝咧嘴狞笑起来,歪了歪脖子:“好得很。” 李存孝跃马而下,一步冲出。 城墙上成百上千的箭矢齐刷刷射向李存孝,根本射不穿李存孝的气机。他登城墙,三次点墙,跃上了城头。 赵奎拔刀而出,撩起一阵眼花缭乱的刀光,结果被一槊连刀带气砸碎,李存孝一拳轰在他身上,他像个弓身大虾飞出了几十米外,砸到了大片的兵卒。 城墙上的兵卒纷纷持刀枪,拉长弓对准李存孝。 李存孝不屑道:“口气挺硬,只是你这刀怎得如此软,你再和我说道说道。” 赵奎吐血不止,咬紧牙关,却难以爬起来。 李存孝冷冷道:“殿下说你们赵家军守关有功,让我尽量不要懂你们。可若是你赵家军再敢阻老子出关,别怪老子真屠了你们。” 李存孝大摇大摆的翻身跳下城墙,走到城门口。右手按在城门上,猛然发力城门后那条五百多斤的大木栓应声而断,几千斤重的重木铁门就这么硬生生推开。 重马奔来,李存孝拽住缰绳,一跃翻身上马。一挥手,五千兵马昂首入关。 关中守军足足有五万兵卒,却不敢阻拦,就这让李存孝轻易出关。 赵奎这时爬了起来,吐出一口血水,看了一眼胸口凹陷下去的铁甲,心有余悸道:“这李存孝当真恐怖,幸亏他不是真想杀我,否则那一拳就能要了我的命。” 身边副将愤愤道:“无视圣意,肆无忌惮,太子殿下怕是真有造反之心。” 赵奎没回答,平静道:“李存孝倒是说对了一点,太子和皇帝的争执毕竟是他们一家私事,我们最好是不要插手。我赵家已经站的足够高了,没必要去冒险站位。只要我赵家好好守住西境,不管日后谁做皇帝,我赵家都会屹立不倒。 今日受他一拳,也放他出关,皇帝那里,太子那里都能说而过去。” 赵奎又叹息道:“只是西境和甘州紧挨着,太子真要谋反,我赵家又岂能置身事外,总要选一个的。爹,你想好选谁了吗?“ 第235章 放下道德底线,享受缺德人生 博赤尔大草原最边缘,距离西境最近的地方,有一支迁徙而至的牧民营地。 西戎大皇帝下了旨意让国内牧民大肆养马,并许以丰厚奖励,西戎境内各个部落都在圈地扩大马场,那些小部落只能往外往远了迁徙。 这支西戎部落胆子大竟然迁徙到了距离西境最前哨所只有二十里的位置。 夕阳西下,骄阳作余晖,酷热逐渐淡去,清风习习,迎来久违的安宁祥和。这支西戎部落的牧民们进行着一天里最后的工作,不管男女老幼,都分工明确,偷懒不得。男人们驱犬赶马牛羊收栏,女人们生火做饭剪毛鞣皮制毡,小孩们背着皮囊捡粪,只要力气够用,总有忙不完的事情。 营地之外还有一个曾经做过西戎游骑的退伍老兵带着部落里几个目力好的机灵小伙四处游走,盯着大衡西境边关的动向。 他们在这里放牧已有半月,西境的斥候骑早就发现了,但是一直不出兵,任由他们放牧。可毕竟在敌国眼皮子底下,不得不小心谨慎。 多摩察骑着部落最健硕的大马绕过了西境前哨所,偷摸的接近横断关隘,仅剩的独眼眺望前方那座以西戎精骑铸造的尸塔京观。 多摩察默默取下酒囊,拔出塞子,默默的撒酒于地,像是在祭奠京观。 多摩察曾经是呼延魋麾下游骑,在某次刺探任务中被射瞎了一只眼,受了重伤这才退伍。 多摩察呢喃道:“有朝一日,我一定多杀几个大衡狗祭奠将军。” 他这边刚刚祭拜完,就看到横断关隘处沙尘四起,他立马就判断出了这是大规模骑兵行军才有的动静。 多摩察意识到了不妙,立马勒马调头,朝着部落营地奔去。 奔至半路看到地上躺着一具被一箭射穿了脑袋的尸体,是与他一同出来担当眼睛的年轻族人。 他知道肯定是大衡的斥候骑做的。 斥候骑和游骑的职责一样以刺探情报为主,动手的情况只有两种,一是被发现后的突围,二是为大军开道时捕杀敌对斥候或拔除小型据点。 眼下只有可能是第二种情况。 他奋力甩动马鞭,鞭打这匹平日里部落族人碰不得摸不得,比对自已媳妇还好还重视的大马。 又行三里,路遇一骑,白马着甲,佩刀负弩,立定在那里,似乎是在等着他。 多摩察脸色一凶,拔出腰间西戎刀,往前奔,西戎游骑也讲究狭路相逢勇者胜,谁的马更快,谁的刀更利,谁能活下去。 对面白马斥候于沉默肃杀中策马而出,两骑在一轮对冲中分出胜负,多摩察刀碎落马后被补上一箭,透心穿身,当场丢命。 他这退伍多年的游骑又怎么能比得过北凉铁骑中战力一等一的白马斥候。 白马斥候收刀,策马而去。 半个时辰后,牧民营地毁于一旦。他们发现大军时已经迟了,根本逃不走,被大军围杀,七十八个部落牧民皆死刀下,没有什么高于车轮的皆杀,李存孝此行杀机浓烈连刚出生的襁褓婴儿都没放过。 营地里的马匹逃走不少,但也被留下了几百匹,李存孝看不上这几百匹马,他此行的目标是博赤尔大草原上西戎重兵把守的一座牧场。 话又说回来蚊子再小也是肉,派了十几骑将这几百匹马送去横断关隘暂存。 …… 曹州边缘的有一名叫二陇的穷苦村子,二陇村外有条横贯东西的小溪流,溪流处坐着一个洁净白衣。 她赤脚落于溪水中,一双玉足随意拨动溪水,水中有一条白蛇肆意游走,时而潜底,时而上浮缠绕玉足,好似在嬉闹。 白衣一手扶地,一手提着酒壶,时而饮一口,目光落向不远处田间地头卖力干活的老农,又落向不远处在溪水中嬉闹的稚童,质朴民风让这位行走了上千里路浑身不自在的观世音菩萨舒心许多。 观世音忽地收敛笑意,目光落在小溪对面,一个提着烟枪好似老农的老头慢悠悠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观世音对面 溪中白蛇忽地惊起,缠绕玉足,抬起小脑袋,面孔狰狞,对着老头吐露蛇信子。 陈六甲赞叹都:“好一条灵性十足的异蛇,应当说是蛟蛇,蛇身龙骨,观世音好福气啊。” 观世音饮酒一口,平静道:“你这人一身罪孽,应当下地狱的。” 陈六甲眯眼抽烟枪,吞吐烟气道:“是啊,应当下地狱,可老头子不想死谁也杀不死我。” 观世音放下酒壶,壶中酒气芬芳弥漫,俩人之间的溪河炸锅沸腾起来。 陈六甲丢出一串珠子,浮在观世音身前,她一眼辨认出这是大觉寺老菩萨的手珠,手中动作不由一顿。 陈六甲笑道:“大雪山上的老秃驴让老头子告诉你,泥难山不愿接大雪山的劫数,你也不能独自承担,世间不能少了观世音。” 观世音挥手间手珠寸寸破碎,她轻声道:“下山了,便由我自已做主。” 壶中飞出一滴酒水,穿空而过。 陈六甲吐出一口烟气,于空中变化做旋涡困住了这滴酒水,两两消磨,皆是散去。 陈六甲感叹道:“你这观世音当真是应运而生的菩萨,老头子活了几百年却只能和你斗个平手。” 观世音平静道:“不是平手,是你要下地狱。” 陈六甲指了指不远处在溪中嬉闹的十几个稚童,观世音皱眉一下,挥手劈虚空,似乎斩断了无形的丝缕气机。 陈六甲轻笑道:“老头子此来只是为你指明道路,不想和你动手,但你若是非要和老头子不死不休,老头子能让这一村的村民先死。 你这菩萨不会为除魔不顾这上百无辜村民的性命吧。” 观世音面无表情,心中又不自在了。 陈六甲继续说道:“你在甘州碰见过大衡太子吧,这位太子太不寻常了,命数比你这应佛运而生的观世音菩萨还要奇特。 我见过他一面,是天生的霸王,霸道的很,不久之后这片大地会有无数人因他而死。 你不是菩萨吗,当有救世的菩萨心肠,去找他,若你能渡化他,便能救人无数。 将大雪山的劫数一同给他,这也是大雪山的意思。” 观世音面无表情,不发一语。 陈六甲慢悠悠起身,负手道:“你一人之力能救几人,连这一村人你都不一定能全部救下。大衡太子手握重兵,手下高手无数,渡他一人便能救成千上万人,功德无量啊。” 陈六甲走了,观世音枯坐半个时辰,壶中酒饮尽后才起身,慢悠悠出了这个能给她片刻宁静的小村子。 陈六甲从村尾走出望着观世音的去向,抽烟一笑:“道家无为不好忽悠,但佛儒两家的纯粹真修好忽悠的很,即便知道老头子的险恶有心也会为心中道理前仆后继。 佛家因果,儒家取义,都是取死之道。 所以啊,没道德没底线才能活得容易些。” 陈六甲抽着烟枪,慢悠悠的走,轻松呢喃:“放下道德底线,享受缺德人生,与其委屈自已,不如为难别人。老头子活了几百年总结出来的道理,不比圣人言差的。” 第236章 天下男儿的终极梦想 李景源沉浸书中道理时,忽地耳边传来系统提醒声,大雪龙骑军又完成了一次【暴压江湖】任务。唤出系统面板,没成想面板上还多了两条他不知道的信息。 “暴君者霸道也,斫强者,牧万民,敢叫乾坤做巨墓。 恭喜宿主领悟霸道帝心,正式走上暴君之路,特此奖励无双英雄大礼包。” “叮,新任务【称帝】加载完成,已发放。” 这两条信息应当是系统在李景源昏睡后出现的,第一个是他突破剑五境,领悟了剑五:霸道之剑后系统发下的奖励信息。 他没有立刻开启大礼包,而是先点开了新任务信息。 【主线任务:称帝 任务信息:天下男儿的终极梦想: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好宿主当君临天下,试手定乾坤。 任务内容:举旗称帝,称帝条件有二,一:至少坐拥两州之地,二:猛将上千,兵马三十万。 任务奖励:绝顶级大礼包。】 李景源死死盯着最后一行的奖励信息,绝顶大礼包啊,这可是绝顶大礼包,必能开出绝顶级奖励。 他有绝顶级天赋澄明道心,所以太清楚绝顶级奖励的强大。 若是再开出一个绝顶级天赋,他将更有机会叩问长生。 若是开出绝顶级英雄,不用怀疑,大概率是四境强者。 若是开出绝顶级军团,绝对是横扫天下的无敌之师。 李景源此刻恨不得立马回转甘州,带兵再拿一州之地,扩军称帝。不过只是一想,现在还不是称帝的最好时机,还需要再等一等。 好饭不怕晚。 迟早的事情。 激动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开了无双英雄大礼包,这一开,车厢里的爽朗笑声传到了老远。 没想到竟然开出了此等人物。 此去麓山,便是老夫子再无敌,也无虞了。 青鸟疑惑看着满脸喜色的李景源,不解问道:“殿下因何如此喜悦?” 李景源抚摸青鸟清冷无敌的脸蛋,嬉笑道:“见美人岂有不喜的道理。” 青鸟羞涩低头,柔身道:“殿下就会拿青鸟打趣。” 李景源嘴角勾起,心里百爪挠心,伸手去抚摸她的下巴,探幽寻胜。 白藕红豆,盛世气象。 大黄庭被用到了妙处,只见得车厢晃动,传不出半点声音。 兴致高处唤来红薯,探臂掳进车厢。 喜事当乐,天下乐事哪比得上探幽寻秘。 有的话也是探双幽。 …… 车马悠悠过青川,许是坐车坐乏了,看书看累了,李景源骑马而动。坐在马背上,大黄庭中记载得吐纳呼吸的养气功夫,与马背起伏天衣无缝。吸气养龙虎,呼气排热燥。一呼一吸间气机流转种青莲。久而久之熟能生巧,身体似与健马合一,有了那动静如一的难得境界,于大黄庭中所说的自成三清天还差点意思。 体内大黄庭玄机欢快宛转,穿窍过穴,行了大周天,又归丹田紫金莲。有一种大黄庭登天阁,游走三百仙宫,一气见三清的玄妙之感。 大黄庭气机游走仙宫,好似颇大福德而归滋养紫金莲,却有玄龙夺其妙。 龙珠自李景源登临剑五后颜色由青转玄色,龙珠化玄龙藏于一百零八紫金莲中,在金气下能显现黑中五彩斑斓色。 道家修炼体系中先天之后为金丹境,道家天人有言: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道家金丹是精气神合一的凝结状态,修炼至高深处可显现非实丹状。 入了金丹境才是道家叩问长生道的开始。 金丹之后化得了真人元婴,便是陆地神仙境,所为元婴指的是修炼到返璞归真的清净无为之境,心灵犹如婴儿一样赤子状态。有的道家陆地神仙是丹田内显婴儿,有的则是心植长生莲,不一而足,但俱是以道门玄机供养。 李景源是半路出家,大黄庭凭空而生,省去了金丹这一境的磨砺。直接得了道家真人才有的雄厚玄机,于丹田种满塘长金莲。只是没有道家修士那般经年累月的潜心苦修,这满塘金莲做不得精气神熔炼合一,算不得真人元婴。 玄龙游走一百零八紫金莲中,夺大黄庭气机养己身,又得了六七成的天神气韵,倒有几分做元婴之感。 玄龙偶尔也会出丹田,如真龙出龙宫,行云布雨去,走窍穿穴养金刚体魄。 大黄庭、金刚禅尊意还有龙珠三者磨合许久,倒是能互相滋养,唯独那步叔澄的文胆是个麻烦事。 每次龙游经脉路过文胆,文胆都会有动静,阻止玄龙过境,常常导致气机不畅,破了李景源难得成就的如一境界。 傍晚之前路过桑梓城,过了桑梓城距离麓山就不远了,连续走了半月有余,都没正经休息过,李景源当即决定去桑梓城休整一日。 天下儒家大体能分作四派,一是儒家圣庙,二是江南道书院联盟,第三是麓山鸿霞书院,第四便是昆州襄阳城。 若是论名气大,老夫子儒甲的风头已盖过儒家圣庙,但是老夫子闲居麓山后院,不理天下事,能入鸿霞书院的是真正的读书人,他们大多只求学问,极少下山为官。要论影响力,鸿霞书院要排在儒家圣庙和江南道书院之后,襄阳城怎么排都是最后。 天下读书人各有所求,向往麓山的不在少数,桑梓城便是去麓山的重要中转站,因而城中多儒生。 策马过街,时常看到过路青衫。 耳中传来叮咚叮咚的轻灵敲击声,有七八个红衣孩童穿街走巷,口中唱着一首小歌谣,孩童独有的稚嫩嗓音幽幽入耳:灾冬大盖雪,屋头百万坟。冬去春风吹,吹出了大旱龙。千里草,何青青,旱龙一到不得生。青草枯,水断流,旱死地,又见农家坟头立…… 李景源面无表情,屈指轻弹定秦剑鞘。衣袖剑叮当响动,脸色微微沉:“旱龙由东往西去,好像真在说我。” 赵高一脸阴沉到走过来,沉声道:“殿下,老奴去抓这几个小儿,问清楚是谁教他们唱的,老奴非得扒了他们的皮。” 李景源淡淡道:“小孩就别为难了。” 赵高一拱手,低头垂目道:“老奴晓得,不杀他们。” 第237章 赵高杀儒 一首童谣还搅扰不了李景源的兴致,策马来到桑梓城最大的客栈。,e~z/小/说`网+ `更~新*最`全*倚靠门框百无聊赖逗弄手中木制物什的伙计见到车队过来,立马收起玩物,颇有灵性的上前殷勤问候。 一个护卫当先下马,挎刀走来,面无表情道:“去取最上等的精饲料喂马。” 小二见识不凡,知道是世家贵公子出门,痛快点头。还要搭手牵马,但是被护卫横臂拦住,大秦锐士的马就是他们的第二条命,是绝对不会托付给不相干的人。 李景源翻身下马带着四女走进去,一半护卫随同进去,另一半护卫牵马去后院马厩,刷马喂草都得亲自上手。 酒楼掌柜是个水桶腰上的中年女子,脸上涂抹着匀称的胭脂水粉,打扮的精干精明。只是嗓门颇大,听口音是北方人,笑脸热情真诚,伸手招呼道:“公子快快请进,咱们清风客栈能吃能喝能住,价钱公道,童叟无欺,咱们客栈的牌匾都是去过麓山的曲槐先生亲笔写的。在桑梓城这一片是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红薯款款上前,取出一块金锭,轻声笑道: “上四桌最好的酒菜。” 女掌柜见到金锭双眼放光,忙不迭地接过,一转身悄摸着咬了一口,确认无疑后立马转了回来,动作娴熟,脸上笑容更加热切了,身子都弯下许多,送着李景源上二楼。一边还招呼着店里伙计送茶水。\7^0\0′t?x,t/.`c/o?m′ 二楼人少,有两桌人,李景源上来时,这两桌五个人的目光很快就移到青鸟四女身上,不过立马被护卫凛冽目光警告的低头。 李景源选了个靠窗位置,推开窗户,无聊的看着街上行人。看了一会儿也是无趣,拿出了步叔澄的浩然心得,叹了口气,他倒不是想读书,可贤人文胆终究是麻烦,得参得练才行,摸鱼般的翻看起来。 期间女掌柜殷勤上楼,生怕店里伙计手脚毛躁搅扰了贵客心情,亲自上来看茶。酒碗茶具,竟是黄紫绿素三彩,色态极妍,是价格不菲的江南工艺。 她要倒茶时被红薯拦住,轻笑道:“不劳掌柜了,我们自己来。” 女掌柜应了一声,临走说了句需要什么招呼一声。下楼时多瞥了一眼,发现红薯在用银针试毒,咂咂舌,知道店里来了非同一般的贵人,暗暗计较着绝对不能得罪。 一顿饭差不多结束,赵高提着一个被折断了双臂的儒生打扮的中年人登上二楼。 赵高躬身道:“殿下,幸不辱命,找到了那首歌谣的传播者。” 李景源瞥了一眼,问道:“什么来历啊。” 赵高道:“魔教的人,一共找出七个魔教崽子,老奴扒了五个人的皮,终于问出了确切答案,他们受了魔教高层的命令在大衡各处散布歌谣。/3\8′看′书·网′ /更~新*最*快, 老奴还问出魔教十大旗主之一的幻姬也在桑梓城中,只不过这些魔教崽子不知道她具体在何处。这幻姬擅长易容之术,她若一心隐藏很难将她找出来。 桑梓城只是座小城而已,放眼大衡并不起眼,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位近麓山,过路儒生较多,何故让一位旗主留在这里。 老奴认真想了想猜测魔教恐怕是想蛊惑儒生群体,让旱龙之说在儒生中传播,借机让天下儒生站到殿下的对立面。 于是老奴用了些手段,问出了桑梓城最大最有名的绿柳书院院长黄宗仁曾在讲堂上诋毁过殿下,还暗指过歌谣中的旱龙说的就是殿下。而且就在两个月前,黄宗仁府邸中多了一名色艺双绝的艳姬。 那艳姬出现的时间刚好与歌谣开始传播的时间大致差不多,老奴猜测那突然的艳姬恐怕就是幻姬。” 李景源平静淡然道:“那就去一趟黄宗仁府邸看看。” 赵高问了一句:“殿下,那黄宗仁曾在麓山山脚听过老夫子几节课,还与山上书院里的几个弟子交情不浅,若那艳姬真是幻姬该如何?” 李景源随意道:“随你处置。” 赵高应声,他揣测帝心的本事尤胜武功,从来李景源不在乎的态度,便知道他可以大开杀戒。 那艳姬是不是幻姬已经无所谓,单凭黄宗仁公开诋毁殿下就该死。若是的话,死的人会更多。 杀儒啊,他可太乐意了,戾气十足的手提着魔教崽子快步下楼去。 红薯轻声道:“殿下,以赵近侍厌儒的态度,怕是要大闹一场。桑梓城毕竟接近麓山,若是在这里杀儒传到老夫子耳中怕是不好上山。” 李景源无所谓的道:“赵高虽然凶厉狠辣,但是忠心,他知道分寸。若那艳姬真是魔教旗主,黄宗仁便是勾结魔教,赵高就算屠了黄府,也不过是除魔而已,老夫子能说什么。” 李景源新得了一张底牌,可不怕老夫子。 红薯见李景源满不在乎,也就不再说话。 桌上饭菜一一撤走,大约过去半个时辰,街道上有上百兵卒蜂拥而过。李景源未抬头,已经全身心投入书中,体内文胆闪耀,雄浑的浩然气在体内流淌开 ,如一条大白龙游走经脉大周天,连绵不绝。 浩然扶正,各种纷杂乱念头去了干净,心倒是静了下来,心无外物下澄明道心起了大作用,如鱼得水嬉戏,一鼓作气读懂了许多道理。 这周而复始的浩然循环难免碰到要出龙宫行云布雨的玄龙,一黑一白算是对上了,像是对头大冤家,斗得不亦乐乎。这时丹田摇紫金莲,金气上行,金刚禅尊意也跑出来拉架,四股气机乱成一锅粥,体内堪称水深火热。 这剑儒释道四修也不是啥好事。 难得的静心屏气摇青莲状态就这么被打破了,只得无奈地出手调节,各回各处,只让浩然气游走。没过多久又进入了静心状态,这一看沉浸了两个时辰,直到读不懂这才一声叹息。 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桌子上摆着十几根蜡烛为李景源照亮。 李景源无奈合书道:“都这么晚了?” 红薯轻笑道:“殿下读书快过两个半时辰,赵近侍回来了,但是殿下看书看的认真就没打扰。” 李景源点头道:“他在哪里?” 红薯道:“在楼下等着,他身上染血了,怕血气冲撞了殿下读书。” 李景源淡淡一笑道:“看来他是杀了不少人。” 青鸟已经喊了赵高,赵高快步上楼走过来,躬身道:“殿下,老奴猜的没错,那艳姬就是魔教旗主幻姬,人已经拿下了。” 李景源问道:“人没死吧。” 赵高轻笑道:“她可是魔教旗主,位高权重,肯定知道许多魔教秘事,不将她的价值榨干怎么可能让她轻易死掉。” 李景源又问道:“黄宗仁怎么处置的。” 赵高垂首道:“黄宗仁勾结魔教诋毁殿下,老奴已经摘了他的脑袋。” 李景源笑问道:“就杀了他一个?” 赵高道:“黄家人都杀了,凡是诋毁过殿下的儒生也都杀了,一共斩首一百三十人。” 李景源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杀了不少啊。” 赵高立马跪地。 李景源不在意的笑着道:“跪什么,都是该杀之人,杀了就杀了。” 第238章 钓鱼鱼咬钩 李景源回房后,红薯青鸟早已提前添置了沐浴事宜。赶路月余,都没有好好洗过澡。在两女贴身服侍沐浴洗漱,温水濯洗,通体舒坦,倍感神清气爽。 他盘坐床头,手指一引,整齐摆放在床边木柜上的十二小剑自动跳起,悬浮空中,李景源闭目静心,丹田内满塘紫金莲摇动起来,玄龙飞出,游走经脉。 那文胆还想作乱被李景源按下,玄龙穿窍过穴,惬意走天路。体内龙气与十二小剑呼应,随心而动。十二袖珍小剑在屋内穿梭飞行,时快时慢,好似顽童放风筝,不亦乐乎。 十二小剑运行轨迹暗合规矩,先是演练雷池,琢磨雷池的破灭道理。他得了邓太阿得精髓剑势,运转起来得心应手,雷池运转不歇,剑气如青山山势绵延不绝,一鼓作气不衰不竭。 而后又演变起葬剑山的葬命剑阵,亲身体会过一百零八葬命剑阵还有剑冢大阵,他大致看明白了葬命剑阵的运行道理。不过葬剑山的葬命剑阵是一百零八剑,他以十二小剑演练难度极大,运转起来总是滞涩,时常气机不顺而碰剑。他想要以十二剑运转自如,需要的是精细入微的水磨工夫,费时间的。 李景源要练的东西太多了,可没多少时间用在这上面,每日抽出半个时辰磨葬命剑阵已是难得。 半个时辰后,李景源还是抓不到脉络,十二小剑纷纷落回木柜之上。叹息一声,后仰躺去,苦恼一会儿后,又叹息着爬起来,双盘腿打坐入睡。 大黄庭是道家的无上心法,奥妙无穷,一旦练到纯熟随时进入深层睡眠状态,可迅速恢复精力。 今日或许是读书读久了,浩然扶正静心的效果还在,比往常更容易进入心斋坐忘。丹田里的满塘紫金莲摇动出条条金气,欢腾宛转气游关隘,大黄庭玄妙一气贯三清,还达到了平时没练出来的踵息六花。不再只靠一张嘴吐纳,全身毛孔都在吐纳行气。 两个时辰后天亮了,外面街道逐渐嘈杂,也吵醒了心斋坐忘中的李景源。 长长吐出一口气,气长一丈做龙虎,久久不散,属实是口吐锦绣乾坤。 展腿下地,舒展身躯,噼里啪啦筋骨齐鸣,通体舒泰,精力旺盛非常。两个时辰的大黄庭气机洗涤全身,补足精气神。 门外红薯青鸟已经起来了,敲门而入,端进来洗漱用具。清洗时,红薯说了昨晚桑梓城的郡守带兵来了清风客栈,不过被赵高用太子符令打发了。 洗漱差不多时,赵高也来到门口,敲门入内,恭敬道:“殿下,老奴昨夜拷问了幻姬。这幻姬虽是个女子,但骨子硬的很,老奴的手段都上了一遍,她硬挺过去了。最后还是靠了袁首领的催眠术在她意志最薄弱的时候才问出了些重要情报。” 语气里多少还带着些佩服。 李景源擦了擦手,扔掉毛巾,问道:“说说。” 赵高脸色一肃,说道:“魔教确实在针对殿下,他们与某位皇子达成了合作,至于是哪个皇子,她也不清楚。 他们的第一步计划就是掀起席卷大衡的舆论,想将殿下推到儒家和天下百姓的对立面。” 李景源轻轻一笑,不以为意道:“还有吗?” 赵高沉声道:“幻姬是奉了幻毒法王张羞梅的命令留在桑梓城,这位幻毒法王前段时间在麓山附近。按照幻姬所说,应当还没有离开。幻毒法王张羞梅擅幻毒两术,老奴猜测,她可能想用幻毒之术迷惑麓山附近的儒生,最终的目的可能是想拉不问世事的鸿霞书院下水。” 李景源挑了挑眉,这可比刚才的消息有意思多了,轻笑道:“魔教这么勇的吗,他们上一代教主不是被老夫子打的半死,他们还敢在老夫子眼皮子底下生事?” 赵高道:“老奴探听到三皇子李昪现在就在麓山学习,若是内外联合,说不得真有可能拉鸿霞书院下水。” 李景源一挑眉:“你想说是李昪和魔教合作?” 赵高道:“三皇子素有君子之名,青竹风骨,但人心莫测,加上他背后是京都儒林,又和麓山关系不错,谁知道这位三皇子会不会改弦易辙,生了争嫡之心。” 李景源语调平静道:“用幻姬钓出幻毒法王,问问不就知道了。若他真走到我的对立面,我能做的只有送他去死了。” 赵高事先猜到了李景源的意思,当即回道:“老奴已经准备好了,幻姬落网的消息会很快传出去。 还有我们从幻姬得到了不少魔教的据点,也飞鸽传书给卫庄了,让流沙拔掉。” 红薯青鸟整理好衣衫后,十二小剑依次钻入双袖,性质不错的跨步出房门。 下楼时,客栈的女掌柜还有七个伙计都在柜台旁边老实待着,女掌柜旁边还多了一个比她还胖的中年胖子,应当是女掌柜的郎君,昨日还热情满满的女掌柜此刻是战战兢兢,不敢上前半步。 李景源随意瞥过来时,女掌柜哆嗦着弯腰,不敢起身。她那肥胖郎君比她还不如,缩在她身后,瑟瑟发抖。 大门口处有个大箱子,箱底还渗着血,魔教十旗主之一的幻姬就关在箱子里。 李景源走过去,护卫立马打开箱子,探头看了一眼。赵高下手是真不留情,好好一个美人被折磨的面目全非,身上没一块好肉,凄惨的不忍直视。 李景源问道:“还能活吗?” 赵高轻声自信道:“殿下若想让她活,她想死都死不了,活到寿终正寝都可以。” 李景源冷淡道:“等拿下魔教法王后,再让她去死吧。” 赵高躬身:“老奴晓得了。” 李景源大步流星的走出客栈,车马已经准备好了,上车上马,车队驶出桑梓城,向北而去,去麓山。 同时幻姬落网的消息通过魔教的传信手段迅速扩散出去。 车队走很慢,就等着魔教前来。 行至十里,路过一条山林小道时,忽地起风,自北往南吹过,树木摇曳。 众人心湖仿佛被投入一颗石子泛起涟漪,涟漪生波澜,搅和的众人心绪不宁。 李景源放下书,掀起车帘,望向外面。竟是白昼换了黑天,伸手不见五指。 这不就来了吗? 第239章 孤虚之术 山林小道上风吹十里,风中带淡淡花香,有点类似浸泡久了香桂,少去了浓烈,却也香的清新。只是眼下不过夏暑,哪来的飘香桂花。 青鸟当即意识到问题,屏息凝神道:“殿下,这风来的怪异,这花香更是古怪。” 李景源未出声,黄瓜却道:“哪里古怪了,香气沁人心脾,好得很咧。” 有些摇头晃脑,痴痴笑道:“青鸟,你怎么有两个头,咦,怎么变成青蛙了。” 眼神都飘忽了,伸手乱抓起来,还指着李景源,大呼小叫说什么见到会动的大蘑菇。 绿蚁眼神也有些飘散,身体晃动。 李景源无奈的伸手一点两女眉心,指尖金光钻进灵台,两女双眼一闭,昏睡过去。 李景源道:“这香气有扰心致幻之能,运气凝神,不要着了道。” 红薯、青鸟立马运气守心。 外面也传来赵高声音,他察觉到香气有问题后立马提醒众人小心提防。 李景源掀开车帘往外看,原先白昼天忽地暗淡下来,而后漆黑不见光,仿佛短短几息内入夜换了时空。 眼中生淡淡金光,瞅见漆黑空中有鬼影飘过,地上亦是有无数蜘蛛涌来,如同进了鬼蜮蛛巢,场面相当惊悚。 他摸了摸下巴,惊叹道:“这好像就是魔教先辈自九道宫至高秘籍【龙甲神章】中参得得孤虚之术。上次魔教东征,便是以孤虚之术杀的大衡江湖节节败退。” 孤虚之术脱胎奇门遁甲,经过魔教上百年的改良更添诡异。以术化阵,一旦入阵,就仿佛进入了梦境一般,虚实相间,假亦真来真亦假,无数杀机却藏在这虚实之中,肉眼无法辨别。 李景源发现身经百战的大秦锐士们竟也在这孤虚之术下有些慌乱,那漫天飞舞的鬼影,遍地蜘蛛九假一真,假的有动静,真的反倒更诡异仅凭五感根本察觉不了。 护卫们挥剑劈斩,有的跃马而下,有的跃上空中,与那些鬼影、蜘蛛较劲,但都刀劈鬼影、蜘蛛后都尽数消散去。 但在李景源眼中,他们是在和虚无较劲,所面对的都是幻象,而真正的杀机却在悄然逼近。 风吹香渐浓,红薯、青鸟二人脸色挣扎痛苦,虽然屏息凝神了但还是着了道。 李景源抬手金光打入体内,为其守心护体。 李景源手指波动,有一缕无形之气绕之而动,这无形之气竟是侵蚀李景源的内力。 “好厉害的香毒,香毒乱心破气,能让孤虚之术威力倍增,难怪最精锐的大秦瑞士都着了道。” 幻毒法王的幻毒二术最适配孤虚之阵,她起的孤虚之阵怕是多少宗师进来也得含恨阵中。 赵高出手了,他眼中漫天鬼影袭来,地上忽地有无数只枯烂惨白的腐烂鬼手,正欲抓住他的双腿。 赵高冷冷一笑,一脚跺地,那鬼手消散无形,却又再度出现,一具具腐烂尸体从地下冲出,扑了过来。只是碰到他周身气机便散去了,忽地身后出现一只鬼爪直掏他的后心。 赵高转身一剑,只听见一声惨呼,回头望去,却见那只鬼爪已经消失,地上却留下一滩鲜明的血迹。 赵高眉头皱起,竟然没能杀了对方。 赵高大步流星赶到李景源马车处,躬身道:“殿下没事吧。” 李景源满不在乎道:“小小孤虚之术而已。” 李景源所处马车周围忽地化作鬼蜮,大地做坟场,千百座坟冢立在周围,尸鬼破土爬出,无数蜘蛛爬满了车驾,漫天鬼影袭来。 李景源随手碾死一只爬入车厢的鬼背蜘蛛,这只蜘蛛倒是真的,而且有剧毒,流淌出的毒血竟是将木头腐蚀出一个小坑。 李景源指尖弹动,大袖间飞出六道剑光,穿空而过。破空无声,透体撕拉有声,一具具黑衣尸体自黑暗中浮现,眉心皆有穿颅血洞。 六剑朝外飞去,入林杀人,林中布阵之人的气息根本瞒不过李景源感知,也挡不住杀人小剑,十八人在三息内皆是秒杀。 孤虚被破,黑夜又换回了白昼,本就不存在的鬼蜮一下子消散无踪,只留下满地尸体,以及大量的剧毒蜘蛛。 这些剧毒蜘蛛如潮水般涌回林中,忽地有强烈的气机波动,很快又消散了,再就是袁天罡提着一个美妇人走出林间。 大量蜘蛛跟随而来,袁天罡一脚落下,磅礴气机如大浪冲过,将成百上千的蜘蛛碎成泥。 袁天罡一闪间来到李景源面前,道:“殿下,幻毒法王张羞梅已经抓到。” 李景源走出马车,打量着这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她身上被插了九根钢针,封住了气脉,一身天象实力被封住。 她骇然看着李景源,满心满眼的不可思议:“你是大衡太子。” 李景源轻轻一笑问道:“幻毒法王,能与本宫说说你在麓山做什么吗?” 张羞梅忽地妩媚一笑,双眼竟是变幻做紫,柔声道:“太子殿下可以放了奴家吗?” 李景源眼中生金光,丹田内紫金莲疯狂摇动,浩然文胆也随之而动,驱散了侵心媚术。 李景源啧啧称奇道:“被化阳针封住气脉,还能施展幻术,魔教法王当真不凡啊。” 袁天罡大手按住张羞梅的脑袋,一道气机插进脑袋,她脑子仿佛要炸开,痛苦的浑身抽搐,冷酷的声音让她如坠地狱:“再敢对殿下不敬,我挖了你的眼睛。” 张羞梅忍着剧痛,垂首咬牙道:“既然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赵高狞笑道:“老奴就喜欢这般嘴硬的人,殿下将她交给老奴,老奴倒想看看她是否也如那幻姬一般骨子硬。” 李景源呵呵一笑,随口问道:“我那三哥也在麓山,你们勾结了?” 张羞梅垂首沉默。 李景源又问了几个问题,她俱是不答,李景源摆摆手道:“赵高,随你处置了,在到麓山的时候,我希望能得到有价值的情报。” 赵高兴奋的提起张羞梅,道了一声:“老奴用尽浑身解数,也要磨出些有用情报。” 袁天罡这时沉声道:“她刚才心乱了,在殿下说要去麓山的时候有了反应。” 李景源一挑眉,凝视着张羞梅,含笑道:“看来你是不想本宫去麓山啊,是担心本宫发现你们在麓山的阴谋?” “还是说麓山上有什么重要的人不想让本宫碰到?” 可惜这次张羞梅没做任何反应。 李景源摆摆手,赵高满心欢喜的提着张羞梅离开。认真思量了一番,问向袁天罡:“你觉得是哪个?” 袁天罡平静道:“判断不出来,但若是第二个就有意思了,起码说明麓山附近至少还有一位法王,甚至可能是魔教的圣教主。” 李景源虚空弹指,六剑当当作响,又入了大袖,轻笑道:“我倒希望是第二个。” 第240章 一拳接着一剑 李景源落座马车前室,无聊的弹指操飞剑斩落叶。时而单臂扫树林,落叶飞满天,十二小剑咻咻而过,穿林打叶,练一个准头。 御剑之术除了最基本的养剑之外,还要多练御这个字,所谓的如意剑胎也是一点点练出来的。不管什么功夫都是常练常有、常练常新,一旦怠惰了即便是最利的剑也会生锈,如邓太阿那般剑道巅峰还不是时常控剑做些无聊的事情。 绿蚁读着葬剑山奉送上的一流走剑秘笈【驻马峡青囊剑录】,语气轻缓,稚嫩空灵的声音听着舒服。听到难解的地方心里也会琢磨着其中道理,手上却不停,弹指控剑,一心二用也是做到了兼顾程度。 秘笈读完后又复读了两遍,李景源似乎有所领悟,忽地屈指一勾,十二剑自林中飞回,燕归巢般钻入一袖中,大袖鼓胀起来,袖中满藏剑气,剑气锋利却守规矩的没有破袖坏衣。 玄龙出渊走全身,身上金光连闪三次,紧跟着一抖,满袖剑气冲出,先是金缕化金虹,而后依次十一剑,一剑强过一剑,连续十二剑剑势连绵不绝。最后的太阿剑飞出,更超前十一剑,一剑横行十里,沿途树林小丘皆是被一剑贯穿,无可抵挡。 李景源眼睛发亮,喜不自禁的咋舌道:“青囊存剑十三,斩尽愁苦仇怨。我这一袖十二剑倒是得了几分青囊剑势精髓。” 十二小剑又紧跟着飞回,再入袖,又施了几次,一次比一次顺畅。 这本【驻马峡青囊剑录】自己读了一次,绿蚁她们加起来差不多读了二十遍,前后加起来至多三日,核心要义算是悟透了。 不知道这般迅速传回陆剑匣耳中会不会惊掉大牙。 赵高那边还没拷问结束,闲着也是闲着,李景源勾手从车厢书匣的一摞书中取出一本【牧牛驻剑气经】,同样是难得的剑法秘笈。 【牧牛驻剑气经】读了三四遍,赵高手里提着鲜血淋淋的张羞梅走出山林。 李景源见他一脸郁闷的表情,轻笑道:“没审出来?” 赵高苦着脸道:“这女人的骨头比那幻姬还硬,拔了二十个指甲盖,生生折断了四十骨,割了她百片肉,罗网百刑用了一半,甚至手掏进她身体,她硬是扛过去,不说一句话。” 李景源一脸错愕,手掏进去了?啥意思? 赵高似乎没理解李景源的错愕,继续道:“她本就是幻术高手,懂得聚神守魂,袁首领的催眠术也不怎么起效。” 李景源摆手道:“审不出来就不审了,带着她去麓山,将张羞梅落网的消息散布出去,说不得有意外收获。” 袁天罡道:“不如将她绑在旗杆上,我想魔教的人见到了应当不会见死不救。” “有道理,就这么办。” 李景源收剑归袖,钻入车厢。 赵高提起满脸血污,披头散发下一双森寒的眼睛死死盯着赵高,朝着吐出一口血痰。赵高不以为意,反而森冷狞笑道:“你这女人合我心意,我不会让你轻易死掉的。就算问不出来,我也会把你带回去,慢慢磨,把你这身硬骨磨的细碎,让你如猪狗般求我杀你。” 护卫们斩了树木做成旗杆,将张羞梅五花大绑捆在上面,旗杆就插在赵高的马车上。 车队走的更慢,而此时距离麓山也仅剩下十里路。 晃晃悠悠一个时辰,走到了离麓山仅有两三里地的麓山镇,这里原来是个村子,后来不知哪来的传言说麓山的老夫子以大神通聚集着天地浩然气,在山上读书事半功倍,这才有那么多的读书人争破头打破脑袋的往山上去。 上不了山,那就在山脚下读书也能吸收一点浩然气,但是老夫子不喜山下烟火气,就不让读书人在周边结庐,大家伙这才聚集在原本就存在的麓山村,后来拜访鸿霞书院的读书人多了慢慢就扩大成一个小镇子。 也因老夫子不喜,否则这小镇子能发展成一座城。 很早之前有富甲一方的世家看到了商机,花钱打通了朝廷关系,得了认可在麓山镇的位置建城,结果惹恼了老夫子。老夫子生气的扔出两根筷子,一根筷子压碎了世家三座房屋,一根筷子东去千里,飞入皇宫,打碎了御书房的鎏金牌匾。 大衡皇帝知道此事后,非常恼火,拿捏不了老夫子,就将火气发泄到那世家以及与之勾结的官员头上,前后杀了千人。 所以别看老夫子是读书人,但脾气大得很,要不然也说不出推倒儒家圣庙这种逆天话。 车队还没进麓山镇,有一莽撞汉子挡在了车队前方。 一名护卫策马上前冷喝道:“让路。” 莽撞汉子抬头,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蕴着滔天杀机,凶相毕露,低吼道:“让你奶奶的路。” 他一步踏出,体内血液循环与气机运行攀至顶峰,体内气血如烘炉,一身横炼硬功完全爆发后跋扈气焰,冲顶烧空十里。 护卫抽刀斩过去,莽撞汉子踏出一拳,刀碎,拳势横冲,马头炸裂,背上护卫也被这一拳轰碎了身体。 只一拳就将这位接近宗师境的大秦锐士人马俱杀。 莽撞汉子杀心起四梢震,气注于筋而至四肢,每次踏足便让地面下陷,留下清晰足印。 “元圣教怒山法王姚邛前来杀人。” 莽撞汉子一字一句道出了来历,也指明了杀意。 赵高自车厢内一跃而起,站在车厢顶上,轻笑道:“还真钓到大鱼了。” 袁天罡淡淡道:“明饵钓鱼,钓的就是情义二字。” 忽地转头看东边,又有一道人影一步三里地而来,一剑横空化绿虹,瞬息三里刺向赵高。 赵高一惊单手撞去,结果被这一剑逼下车顶。 抬头时,车顶换了一人。 白发绿衣孔雀胆。 白发剑魔沈青童也来了。 沈青童望了一眼张羞梅的惨状,手中孔雀胆莹莹发绿,面瘫冷漠的脸上抽搐了几下,一双冷瞳写尽杀机,咬牙切齿道:“你们都该死。” 赵高吐掉血水,剔骨剑自紫蟒袍袖落下,黑烟滚滚而出,阴森道:“是有人要死,但死的只有你们。” 李景源这时从车厢走出,伸了伸懒腰,好似刚睡醒一般,叩剑轻笑道:“赵高,你伤未愈就不要出手。这俩人我来对付。一个剑道天象,一个横炼巅峰,都是磨剑的好材料啊。” 第241章 二十四路兽山功 葬剑山借力破剑五境后顿觉天地宽,而后便见得天高地阔,见得自身渺小,所以李景源更加用心卖力修行。这一路上除了烦躁时摸鱼外,未有懈怠,四道水平皆是水涨船高。儒释道三家修炼都是觉天地悟道理省查自身的炼己功夫,唯独剑道不一样。剑道为锋,不磨不利,不磨怎快。剑道修行总就要走问剑天下这条路,借天下高手磨剑才能走的更快些,葬剑山剑冢内那些走孤隐枯剑看似枯修,但又何尝不是拿剑冢十万六千剑磨剑取力。邓太阿当年倒骑驴走江湖不也是在问剑天下,只不过如今境界高涨了,换了磨剑对象。李景源还没达到邓太阿拿天地磨剑查缺的境界,这次遇到两个极好的磨剑材料,当然不愿错过。沈青童凝望着那位站立笔直如剑,气机流转的大衡太子,比较当初书剑山庄初见,气象宏阔许多。他对李景源谈不上太大好感或者太多恶感,最多是对他年纪轻轻就能跻身天象境感到惊诧。但是元圣教要入驻中原,这位大衡太子始终是一块不小拦路石。他们元圣教也有些通天手段,知晓不少皇家恩怨,他知道这位权贵甲天下的尊贵太子,早已是多数人的公敌,表面光鲜,内里凶险。若将其推到泥潭沼泽地或高崖边缘,这头真龙陷入绝境的反扑能让这座千疮百孔,山头林立的破败大衡更快的进入乱世,他们元圣教便可火中取栗。因而当初圣教主同意和那位皇子合作,他没拒绝。他们原先只想藏于乱局之下,积蓄力量,浑水摸鱼。这么早和李景源对上,不合元圣教利益。今日换做是姚邛或是锦衣魔被抓,他或许会有迟疑。但张羞梅不同,她的幻毒两术对元圣教极为重要,她死了,元圣教进取中原的力量怕是要折损三成。更重要的是张羞梅与圣教主情同母女,圣教主绝对不会坐视张羞梅身死。圣教主是元圣教根本,绝对不能出事。这险他淌的,圣教主不可入。孔雀胆熠熠生辉,生光要杀人,乱世剑走偏锋,在羊肠小道上富贵险中求,就得有在水深火热摸爬滚打的觉悟。恰好沈青童有此觉悟。他目光扫过,邓太阿以及当初刺了他一剑的白衣剑客皆不在身边,这次未必不能全身而退。相较于沈青童的沉稳,姚邛就莽撞许多。此刻怒发冲冠,步履加快,每踩一步,地面便是一颤,看着近在咫尺的轻松笑脸,心中火气更盛。他和沈青童这个痴心剑道的无情人不一样,他和张羞梅交情不浅,莽撞外表下也藏着少有人闻的爱慕之意。此时见到心上人的凄惨模样,早已怒穿理智。他要杀人泄愤,管他什么大衡太子,绝顶天才,照杀不误。他大腰发力,带肩膀而动,肩催肘,肘催手,龙虎之力透筋渗骨。当头一拳,内劲倾泻,他要一拳马车连同李景源一并砸死。李景源左袖鼓胀起来,满袖剑气倾巢而出,一出手便是刚刚领悟不久的青囊剑术,十二剑先后而出,依次排成竖列,十剑破去姚邛这一拳,第一剑将姚邛撞飞出去,身体却不是直线后仰,而是在双脚离地后,向后滑去。还未落地,那紧跟着的第十二剑闪电般袭来,这一剑青囊剑术的精髓,集合着前十一剑的连绵剑势。姚邛雄壮身体拧绳,如满弓绷弦,向后一仰,然后一记踢腿正中第十二剑,硬生生是一脚将太阿踢向空中。身体倒地刹那,猛地转身,双手按地,如猛虎般向前扑去,原地砰砰两声,有两剑落地,刺穿了地面。姚邛迅速起身,九剑划空追杀而来,四方皆有,已是无法躲避。干脆不避不逃,气沉丹田,双脚下坠扎根,一炉气血环绕周身,硬接下九剑。双方气机节节如爆竹,声势壮如雷鸣。九剑俱是刺不穿那炉中气血化作的硬墙,看的李景源都有些惊叹,这一身横炼功夫怕是超越了金刚体魄。依稀记得着姚邛修炼的是元圣教的二十四路兽山功,这是元圣教最初的那位号称人间圣人的元圣教主吸纳天下横炼功夫,又观龙象熊虎鲸五个天地异兽推衍创造出来的横炼功夫。但是这门二十四路兽山功极度诡异,是将人体练成兽身的魔功,一共分为六层二十四路,分别是开龙脊、炼熊膀、扩鲸脉、藏虎力,筑象台,融五兽意。前两层的开龙脊、炼熊膀倒不算诡异,下死功夫,苦磨筋骨可以成就,但是第三层的扩鲸脉却是九死一生的凶险。扩鲸脉是将体内经脉不断破坏重塑,扩大到寻常人的数倍之宽,意如大鲸可行。至少需要百次重塑才能达到鲸行要求,每一次破经脉都是在赌命,百次破脉相当于赌命百次,稍有不慎就会经脉寸断,身死也在顷刻间。元圣教立教至今能完成扩鲸脉的不足双手之数,而能练成这门横炼魔功的一个没有,便是创出这门绝学的元圣教主都没能练成。传言是他不屑此道,也不知是真是假。倒是元圣教的上任教主借助元圣大衍心法将此横炼魔功练到了第四层藏虎力的境界,肉身强度已经直追佛门的罗汉金身。这门二十四路兽山功虽是罕见的天品武学,但如今元圣教几乎无人敢练,一直束之高阁。眼前这位姚邛看样子也是到了第四境,不知是有什么奇特境遇还是天生就是横炼根骨的奇才。他双手挥舞,拳如流星,连续爆掉小剑上的剑气。而后大步踏出,迈步如行犁,奔袭一掠如野马奔槽,再次横冲而来。李景源嘴角咧开,越看这姚邛越觉得是极好的磨剑石,他一跃而下,闲庭信步般走过去。姚邛后背脊柱拱起,那依稀可见的大脊柱如龙蜿蜒,双膀撑开如熊膀,再次力拔一拳。丹田气血汹涌过经脉,那条扩阔的可行大鲸的经脉可一次性流淌常人十数倍的气力。推膀而出的一拳,打爆了空气。李景源凭借大黄庭筑造而成的防御,好像被铁锤砸湖面,虽是如潮水层起层生,却依然被层层击碎,蛮横的力道直冲身体,浑身起金光,探臂一拳,与之对轰了起来。李景源当即双脚离地,在空中滑出一个充满半弧才落地,双足如蜻蜓点水,稳步落地,拳上金层尽是开裂。他这吸纳了金刚禅尊意的金刚不坏身竟然也没能挡住这藏了三十年的虎力一拳。 第242章 金刚斗凶魁 姚邛再度踏步,冷眼寒霜,言简意赅道:“你的剑可以,但拳头不行。”李景源扭了扭脖子,转了转手腕,拳上破碎金层瞬间恢复如初,身上金层越聚越厚实,已有金刚姿态。缓步而出,依旧闲庭信步,含笑道:“一路走来,除了那大金刚境的龙守老僧,你是我见过横练功夫最强的。这么好的磨剑石,一下子磨坏了可不行,先拿你喂拳,再磨剑。”姚邛不甘示弱,脚步快了几分:“老子先扯下你的脑袋。”顷刻相撞又近身相搏,都是短打直进的简洁,拳罡几如雷鸣,每一拳都是实打实的雄浑战力。一如金刚,一如凶魁。好似金刚伏魔压凶魁,又似凶魁抬首撕金刚。俩人闪转腾挪间交手数十次,姚邛一声吼如虎啸,出拳快了几分。李景源不甘示弱,飒如流星,仗着臂长几分的优势,各自一拳砸在胸口,分别后退几步。姚邛无碍,眼有异色,吐出一口浓重浊气,面沉如水的再次踏步而出,冷道:“金刚体魄又如何,老子入虎力境时也杀过几个金刚体魄,取了他们的全身血养气血炉。”李景源身上破碎金层之下金刚禅尊意所化的金刚经缓慢流动,愈合了破碎处。体内的冲荡气血在大黄庭和浩然气共同作用下迅速平复,肉身体魄或许比不了这姚邛,但是大黄庭养出的耐力可不弱任何人。面对气势汹汹的姚邛,李景源不发一声,同样踏步而出,轻笑回应:“好个拳桩。”沈青童见着剑道无双的李景源竟还另辟蹊径的走了横炼一道,很想说一句顾此失彼,捡芝麻丢西瓜。但话到口边说不出口,那可是金刚体魄,天下武夫能有几人能到如此高度。沈青童迅速出剑斩掉张羞梅身上的麻绳,但耳边破空声闪来,他一剑划过,挡住赵高的剔骨剑。赵高冷道:“你可以出剑,但只能供殿下磨剑,救人就别想了。”沈青童冷道:“你拦不住我。”重伤的张羞梅用尽全身力气低吼道:“你们快逃,他们中有至少天象巅峰的高手。”沈青童脸色陡变,赵高趁机斩剑,斩的不是沈青童,而是张羞梅的手臂,幸亏沈青童松手及时若不然张羞梅一条手臂就会被斩下。赵高冷笑,只要人不死,少一条手臂也没什么。张羞梅从车顶落下摔的七荤八素,弱声哼哼。沈青童一剑疾风骤雨生了十五玄机,十五口孔雀胆撞剑破气机,将赵高打退数丈之外,吐出一口血水,胸前添上了一道血窟窿,本就没痊愈的身体又复伤了。一张惨白无须老脸上尽是扭曲狰狞:“这十五剑我记下了,回头我会百倍还在张羞梅身上。”沈青童怒极,一跃而起,身上绿光盈动,宛如一只白头绿孔雀,振翅杀人去。孔雀胆没有复杂变化,一式前刺却合了十五玄机,这一剑奔着赵高的命去的。剑进脖颈一寸,忽地有刀架住了孔雀胆,得了十五玄机的孔雀胆寸步难进。持刀的袁天罡淡淡道:“你还真不退啊。”赵高呵呵一笑,平静道:“料得袁首领不会见死不救。”袁天罡平静道:“我虽不喜你的做事手法,但你毕竟是殿下忠奴,你死了我没法子交代。”赵高轻笑道:“是这个道理。”沈青童面对着突然出现,抬手便轻易拦住他十五玄机合一一剑的袁天罡没来由的心里一紧,迅速收剑后撤三米外,身上绿色剑意升腾做大魔。张羞梅所说的那位至少天象巅峰的高手应该就是此人。又是一个陌生的天象高手。袁天罡归刀入鞘,平静道:“殿下要拿你们磨剑,我不会出手的。”沈青童眼瞳转动,眼下多了一个天象巅峰高手怕是无法救出张羞梅,要想全身而退只有一个方法了。沈青童转身奔出,唯有以最快速度拿下李景源才能全身而退。袁天罡未动,简单的虚空弹指,几道锐利自指尖飞出,阻拦了沈青童片刻。姚邛察觉到赶来的沈青童,立马爆发全身气力,拳走直线,一拳虎力蛮横打散李景源的拳术。大踏步肩撞过去,如蛮熊撞树,这一靠靠墙墙塌,靠山山倒。李景源双手按住肩头,没有什么四两拨千斤,完全是用蛮力去压这万钧冲劲,一人前冲,一人倒滑,地上滑出两行三寸深的痕迹,尘嚣四起。眉心红枣印记转金再化紫,磅礴金气冲出丹田,上冲直达昆仑巅。随着一声暴喝,双手如铁勾扣住姚邛肩膀,一个后仰以类似过肩摔的姿势将姚邛狠狠砸在地上。姚邛撞地刹那身体如陀螺急速旋转,一脚正中胸膛,李景源被踢飞腾空,紧跟着鲤鱼打挺起身,大踏步追上去。姚邛能有达到如今高度完全是一步步厮杀出来,他的二十路兽山宫需要炼血化自身气血炉,三十来年他在域外杀了太多人,他的一身武艺技击皆是杀戮中得来的杀人术,岂会留给李景源换气再登楼的机会。在李景源落地的刹那拳影如潮打破李景源的防守,双手粗大熊掌的大手箍住了李景源的手臂姚邛身后显出沈青童身影,孔雀胆散发着危险绿光。姚邛吐出一口血水,狞笑道:“你逃不掉了。”就这样,就这样,牢牢抓住他。等沈青童赶来,就能制住李景源,拿他去换张羞梅。忽地心神一惊,察觉到不妥。有一丝不妥萦绕心头。李景源面无表情,轻声道了一句:“剑去。”李景源衣袖中冲出一缕金光,一闪间贴着姚邛的脖颈而去,鲜血淋漓,他骇然失色,若非刚才及时歪头,这一剑估计会插进脖子里。腿上一痛,同样鲜血直流,好似被一物划开了皮肉。他故意退到朝露小剑掉落的位置,与金缕一同发动,但是这姚邛皮肉太硬,没能洞穿他的大腿。但一刹那的惊诧分神,给了李景源机会,一个膝撞狠狠击中他的小腹,将他撞飞出去。沈青童飞身于姚邛错身而过,劈开袭来的金缕,孔雀胆直刺而来。李景源连连向后退,双手在怀中捧圆,穿掌画圆。千千百百自相连,一一十十似重山。五行相推反归一,三五合气九九节。以小圆起,圆生圆,大圆有了包罗天地的壮阔气象。大黄庭合精气神于圆中衍化,暗合了浑圆一体。孔雀胆刺入抱圆中好似刺入了柔软棉絮,可穿山洞金的孔雀胆竟是无法一次性穿透这圆中大黄庭。李景源寸寸后移,沈青童寸寸前压,共移三丈外。李景源轻轻说了声:“剑来!” 第243章 有人下山来 麓山镇往前过两三里便是麓山,麓山高耸,山上林木极茂,朝天而长,有万木争生的势头。从山中幽僻小道登梯而上至山腰处开始,依次有楼阁屋宇,零星的还有几座孤僻结在林间的雅致草庐。在往上百米山势陡缓,绿草如甸,松木成林,依山势而建着一座沿着纵深方向轴线串联布置的五进老书院,前卑后高,层层叠进,山墻起伏,屋宇房舍错落有致。书院内常见百年以上的老树参天遮掩,挡住了头顶毒辣日头。偶有亭阁点缀,飞檐翘角,蝠池流水,莲鲤和谐,宁静幽美中又多了些生动活泼。老书院不算恢弘却足够的素雅恬淡,暗合天人合一,是个读书逸致的好地方。书院坐北,沿着一条林间小道绕山去,行几十米便到了后山。后山有一片的不应该出现在山上的林泽,郁郁葱葱的水松青竹都是年份过老。水泽中生着满泽莲花,五颜六色的鱼群在莲下肆意游窜,没有一丝的烦忧。微燥的风从泽畔的林间穿过,再被这些水松青竹一滤,复又变得清凉宜人起来。泽畔靠山处有一株至少有五百年的老树,树冠如华盖,延伸几十米,造就了一大片的树荫。树下摆放着一张老旧躺椅,此山最富盛名的老人靠在躺椅上,嘴里叼着还未完全熟透的青涩葡萄,悠然自得的摇扇望东南。仿佛能看穿山林阻隔,望到那数里之外的交锋。此时黄衫谢道筠慢步而来,看似闲庭信步,实则一步数米来至老人身旁。老夫子抬眼望着自家这位眉眼带愁绪的小二姐,悠悠笑道:“那个小丫头下山了?”谢道筠无奈点头道:“劝不住。”老夫子点点头,以扇拍手,劝解道:“劝过就行了,人各有命。”谢道筠犹豫了片刻,老夫子笑道:“怎么?我们的小二姐不想那小丫头死?”谢道筠轻声道:“她闯过了问心草庐,没收她入山墙已经是坏了规矩,总不能眼看着她死在山下。”老夫子轻笑摇头:“鸿霞书院哪来的规矩,我看啊,是这几个月的相处,你对那小丫头有了感情吧。”谢道筠没说什么。老夫子笑道:“不过也是,那丫头聪明机灵,又懂人情世故,老夫也是喜欢。不过她终究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她身上的因果老夫是不想掺和的。”老夫子仿佛听到谢道筠无声叹息,笑道:“你啊你啊,凡事都藏在心里不与人说,非要老夫去猜。你已经是山长,山上的事都由你做主。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天塌不下来。就算天塌下来,老夫也会给它顶回去。”谢道筠面色轻松了许多,合手一拜道:“多谢老师恩允。”老夫子摇扇道:“去吧,去吧。”谢道筠踏步出后院。老夫子再望东南,幽幽道:“人各有命,还有一句上天注定,她这一劫注定死不了的。这是老天在算计老夫,真想要老夫早点归西啊,唉。”……“剑来!”散落各处的十二小剑瞬间鸣动,从四面八方闪飞而来,刺向沈青童。沈青童掌中发力,孔雀胆熠熠生辉,魔气汹涌,硬破手中圆,将李景源逼退三丈外,回剑十五玄机破十二小剑围攻。李景源浊气与淤血一起吐出,指尖弹动,十二小剑遥相呼应做雷池,剑气冲斗牛要困住这头大魔。那姚邛全身骨骼吱吱作响,又做了那凶魁奔跑而至。出手如大锤,落手如钩竿,爆发力骇人之极,招招奔命来。李景源大笑着出拳回应,周身拧绳蓄力,一动摧山撼岳。不过这分神驭剑困大魔,确实有些托大,也小觑了这位成名几十年的白发仙。沈青童小无相剑胎化碧绿大魔,凶悍的如天魔降世。雷池锁一方天地,这白发仙做了一尊天魔,要打碎这天地。雷池剑阵剧烈摇晃,剑气对冲,层层割裂,涟漪不止。终是天魔破牢笼,越出了雷池剑阵,十二小剑有六口失了气机坠落在地。沈青童踏步而来,碧绿大魔抬手压来,满掌剑气压人也斩人。姚邛双脚趟泥步,如游蛇蟒行,双手拧裹钻翻,拳势延绵不尽,刚才又一心两用一气双出更是难抵这连环拳脚。在雷池剑阵被破去的刹那,更是被姚邛抓住了一气顿滞的空隙漏洞,一臂扫出,整具身躯都被击飞。姚邛如虎做熊奔扑过去,一双粗大双手扣来想抓住他。李景源吃了一次亏,自然不会再中招,身入老鳅巧妙避开这可扣龙按虎的大手。姚邛眼见扣不住人,立马化爪为拳,一连三拳轰开周身密布气机,将李景源逼退一丈。眼见那魔掌袭来,知道不能随心所欲玩下去了,右手握住腰间剑柄,拔剑一寸,陡然冲出两条大龙,盘旋滚动。姚邛双拳裂天地,硬是砸碎了剑气滚龙壁,双臂被锋利剑气割出了数十条血槽。杀得眼红的姚邛不顾帝剑再出一寸而冲出的汹涌剑气,拼了一身伤,硬是撕碎冲涌剑气。以搏命代价,借势而得势,体内龙吟虎吼,丹田气血炉一次性燃了大半气血浩浩荡荡穿过鲸脉,一息间流血一拳轰向李景源心口,要将李景源逼迫到沈青童的魔掌之下。李景源目中寒光一闪,轻声呢喃道:“那就结束吧。”方寸天地的鞘室之内,剑意盎然如惊雷藏于鞘中,一瞬剑出掠起一道无与伦比的璀璨玄光。玄中透着斑斓五色。玄光流华扫荡而出,荡过姚邛身体。他那合着半辈子功力的一拳断了根本,威力去了大半。李景源左手扣住这一拳,猛地一甩,连带着拦腰斩断的上半身一同甩了出去。同时抬剑一舞,一头大正惊龙破空而出,迎着魔掌而去,硬生生撞碎了魔掌,连带着那头降世天魔也被打退。沈青童退后十步,手掌颤动,不敢置信的望着身体分家的姚邛,这位魔教最硬,敢以肉掌扛他魔剑的姚邛竟然被一剑腰斩。李景源也是喟叹可惜,这么好的拳桩应该再多磨磨拳头的。既然拳磨不了,就磨剑吧。归剑入鞘,屈指引十二剑,闲庭信步向前,十二剑依次排列在身前,重新焕发冲斗牛的剑气,平静道:“用你最强的剑,否则你也是如此下场。”沈青童默然不语,心中怒火都做了魔焰,刹那火上浇油,孔雀胆绿的让人心颤。沈青童已知陷入死局,反倒逐渐平静,绿意填满眼瞳,平静道:“都到了这种地步,怎么也该以命换些东西,否则岂不是白死。” 第244章 一气入剑仙,以死解死结 无相神功源自佛门至高的佛陀经要。无相者指不住于相,绝真理之众相名无相,一切法无有外在表相,一切法不受执著。即常说的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沈青童所学的小无相魔胎剑典取了无相神功的部分精髓,又融合魔教毒辣的养剑胎之术。以无相神功的运气法门,杀生取炁,无相做魔相,养体内魔胎,以魔胎做剑,另辟蹊径的走了条邪路。无相神功是成佛悟真理之法门,而小无相魔胎剑典则是养魔成剑之术。倒有一丝佛魔一线之隔的意思。魔胎大成之后还有一计禁术:破胎化魔。沈青童此刻已无生路,只能走最后的化魔之路,以性命做代价从李景源身上讨要些东西。最好是以命换命。心中魔胎瞬间破碎,有一气蓄意至丹田,一瞬间魔气如潮水在丹田疯狂冲涌,化作一座碧湖,那湖水中央升起一尊满面狰狞凶恶至极的碧色大魔。以无数条性命养出的这尊大魔,穷凶极恶,贪得无厌。不杀人喂养,便反噬自身。沈青童虽入剑仙境,但大半修为都在尊大魔身上,他制不住这尊大魔,制不住只能以死解。李景源是丹田种金莲,从此叩问长生道。沈青童是丹田坐大魔,自此踏上黄泉路。大魔出世,沈青童的剑意拔升到巅峰,精骛八极,心游万仞,孔雀胆上牵动的气机刹那流转八百里。有一青衣妙女刚下麓山就感受到了这股凶厉气机,脸色大变,一气提起,脚下生风。丹田大魔吞吸沈青童的气机、生机,反哺出更汹涌磅礴的剑气,那双色彩不纯的绿瞳愈发透澈。李景源望着此刻魔焰彪炳的沈青童,平静道:“一气入剑仙,可惜是一个死结。”沈青童神色平静,已经不在乎生死,轻声道:“死结以死解罢了,若是结你半条命就不亏,取一条命就是血赚。”忽地大地震动,接着虚空震动,皆源自于孔雀胆,长剑颤动如饿虎低吼长鸣。大魔出世要杀人,满腔杀意催动沈青童动手。身前十二剑皆归大袖,面对这位舍命登临剑仙的白发剑魔,他这手才炉火纯青的飞剑术还不够看。沈青童踏步而出,挥出了孔雀胆,这不是他在挥剑,是丹田里那尊大魔握着他的手,挥出了一幅魔剑屠苍生。李景源紧握剑柄,平静呢喃道:“若是葬剑山之前,你这一剑我大概率是挡不住的。但此一时彼一时了。”拔剑一空,再现了刚才腰斩姚邛那一剑璀璨玄光。一绿一玄两抹剑光交错在一起,猛然间分道扬镳。李景源一脚踏碎地面,眼中精光肆意,一步踏碎地面,大喊道:“再来。”两道人影一瞬碰撞三次,而后对剑挤压,火星四溅。一口是沾染着上万条人命的孔雀胆绿如碧绿,一口是千古一帝的帝剑生有皇命玄龙。孔雀胆凶暴!定秦剑霸道!谁也不让着谁。沈青童沉声道:“我以性命祭大魔,换来大魔屠人间。”丹田内大魔狞笑着仿佛撕开丹田一般冲了出来,大魔是魔更是剑,这是沈青童绝命一剑。大魔一掌落下,李景源张口吐出龙珠,化作玄龙撞碎了魔手,龙躯直接缠住大魔,在地上翻滚。玄龙一口咬住了大魔脖子,狠狠撕裂,吐出一口浓烈剑气将大魔冲碎。沈青童当场吐血不止,身上气机如飞流直下的瀑布极速暗淡。袖中十二剑一瞬全出,在沈青童身上凿出十二个血洞。李景源淡淡道:“你这绝命一剑杀我可不够看。”沈青童一脸悲怆的无力倒地,生机正在快速流失。“沈叔叔。”一声凄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道靓丽人影飞快接近。沈青童目眦欲裂,用尽力气吼道:“快走。”李景源转身看去,轻笑道:“没想到还有惊喜。”沈青童咬牙一抹孔雀胆,他体内仅存的生机使出了最后一剑,孔雀胆破空追击李景源后背。但是被轻易拦下,闻名天下的杀人孔雀胆被一指弹丢。十二小剑一瞬而至插满他的身体,有三剑刺破头颅,一瞬入剑仙的沈青童死的不能再死。奔来的范灵儿见此一幕,几乎崩溃,低头哽咽,泪流满面。痛苦的攥紧拳头,沙哑痛哭道:“沈叔叔死了,姚叔叔死了,张姨生死不知,都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来麓山,我不来麓山,他们都不会死。”一道清冷声音突然出现:“没关系,我送你下去和他们团聚。”范灵儿猛地抬头,一条惊龙正面冲来。范灵儿匆忙秀手按龙头,一退三丈外。范灵儿手中生一气,竟是瓦解了这条霸气玄龙。不过她挡住这一剑也不轻松,身体承受不住的单膝跪地,吐出一大口猩红,地面上一滩红色,触目惊心。李景源挑眉继续往前走,忽地止步。范灵儿身上乍起浓烈白光,气机如虹而起。白光之中浮出一尊宝相庄严神像,他双手结秘印,衍生而出的种种神异气象。有大日升腾于脑后,状如悬鼓。身下浮白莲,端坐如神魔,灿烂生辉。有白光勾勒而出大袖飘摇空灵非凡的散花天女。这一系列的异象虽然不凡但都不如范灵儿那不断拔升的境界来的震撼。沈青童和姚邛之死严重刺激了她,竟让她先破天象,再升小境,直接达到天象中期境界。匪夷所思!身后异象散去后,范灵儿依旧笼罩白光,青衣飘摇,犹如天上神女,神圣不可侵犯。都说她是元圣转世,此前觉得不过是依草附木。现在看来,不似假的。不管是不是,这样的敌人都留不得。李景源面无表情,一弹指,十二小剑带血一瞬而去,直刺高空,坠向范灵儿头颅。近身三尺时,忽地十二小剑上的牵引气机竟然断了,好像被什么抹去了一般,古怪的很。李景源再生一气,强行收回却牵引不上,被一股神秘气机阻挠了。李景源皱眉道:“元圣大衍心法果然有门道。”范灵儿翻袖卷起十二小剑,十二剑上邓太阿所留的剑意剧烈震颤,撕碎袖袍。眼见控制不了小剑,直接甩袖将十二小剑打入底下十丈,又一脚将大地踏平,让十二小剑不得出。范灵儿眉目竟是泛白,咬着嘴唇,泫然欲泣,胡乱抹了把脸颊,绝美容颜显现了狰狞色,竭力嘶哑道:“杀了你!” 第245章 老天下两手棋,算计天下人 鸿霞书院后院老夫子悠闲观山外东南角斗,活了许久的他老人家早就练出了超脱物外的如意心境,这座天下没多少事能让他外露情绪。 可眼下老夫子被连续震惊了两次,一次是李景源杀一气入剑仙境的沈青童,帝剑上霸道剑意隔着老远清晰可闻。 老夫子惊诧道:“这不是剑四能有的剑意,这怕是剑五了。不同于李承毅内圣外王的仁德之剑,这小家伙走出了自已的剑五,霸道凶暴。他不想做圣君,要做只手握天下的扛鼎霸王。” “落龙寺,葬剑山,接下来又要从老夫这麓山得到什么,老天这是想让他一飞冲天啊。乱世已成定局,大争大势如洪水不可避免,这么一尊唯我独尊入乱世必然要暴杀这局天定乱世。 老天想将这座天下推到鼎盛巅峰,而后再由这尊霸王入局杀死即将到来的鼎盛天下,让一切回归起点,重新来过。” 老夫子抬头望天,沉默不语,轻摇蒲扇,幽幽道:“天下强者皆是窃天意,三境如此,四境更是步步蚕食,以天意为食叩问长生,对你来说四境强者皆是趴在你身上敲骨吸髓的害虫。 以前还有天地柱,可开天门让人飞升成仙。自从吕祖绝天地通后,谁也无法飞升,这座天下自那时起就是个巨大囚笼。四境强者不死,你就逐年被蚕食消弱,你比谁都希望这些四境强者去死,所以才谋算了这局置所有人于死地的大争乱世。” 天空万里无云,不见任何回应。 老夫子凝视天穹许久后,淡淡道:“你想让太子踩着麓山,踩着我一飞冲天,也要看我答应不答应。” 九天之巅忽地有一道无声闷雷闪过。 老夫子呵呵一笑,摇扇自得道:“生气了,那也没用,你想让我早点归西,我偏偏不如你愿。我早已同意归西,但你若真惹急了我,我也任性胡来一次。” 九天苍穹上雷声更响,老夫子笑的更大声。 老天不痛快,他就痛快。 片刻之后,老夫子看到了第二个让他震惊的一幕,范灵儿一息跨两境,尤其是那浮现的宝相庄严神像让他脸色一沉。 老夫子目光阴沉道:“好个贼老天,竟然下两手棋。大衡太子不是你唯一的棋子,魔教这小丫头也是你用来杀天下的棋子,元圣转世怕也是你早就定好的谋划,只等这灭世乱局。 以至亲之人惨死让这小丫头入魔,人间圣人变做荡世神魔,好狠辣的算计。” 老夫子已生杀机,只是目光瞥向山中那负手下山的黄衣小二姐,幽幽长叹:“你高居九天,看清亿万载人间,看尽人心,也算尽了人心。” 九天雷动消散无踪,又复晴朗无云。 老夫子再次摇扇,不再说话,垂首之目往东南,也在算东南,以只有他可以听到的冷漠声音呢喃道:“当年你先后两次以此心计逼我归西,如今又用此计逼我,事不过三啊。 蚍蜉撼树谈何易,我这大一点的蚍蜉怎么也要让你后悔一次的。” …… 白目狰狞,已种魔心的范灵儿骤然加速,双方间距瞬间由五丈缩短到一丈,猛地探出一臂,五指如钩,李景源周围的天地之力忽地停止流动,竟在一瞬化作无数条无形丝线捆向李景源。 随意操控天地之力? 这范灵儿不仅境界一日千里匪夷所思,手段也堪称诡谲莫测。 才入天象境,这份操控天地之力的手段比他还熟稔,怕是元圣大衍心法中的手段。 千百丝线撞在李景源身前三寸便被周身绕动的锋锐剑气切断,丝丝缕缕洒落消散。 范灵儿左手猛地虚按,空中出现一条十丈长的大剑,也是由天地之力构筑而成,一瞬坠下,裹挟雷霆万钧之势轰来。 李景源左手一抬,以肉掌硬接这一剑,顿时火光四溅。 轰然作响,犹胜夏日雷响。 脚下大地向下沉了一分,但李景源无动于衷,手中大剑在不断挤压下寸寸破碎。 范灵儿弯腰前冲,一手做了个拎起水桶的手势,天地之力如同江流归入海,快速流动而来,被她握住,变做一条长鞭。手一抖长鞭灵巧毒辣作矛尖状,笔直刺向李景源的胸膛。 李景源左手向前一伸一推,掌心抵住“矛尖”,身形略带后仰起一分,又快速立定。 长鞭前端就如点燃的爆竹,一节一节化作齑粉,一次次震响连绵不绝。 范灵儿及时松手,左手又捞出天地之力做长鞭,蜿蜒如龙蛇,又刹那之间就被剑气搅烂。脚尖点地后迅速近身,她这不练体的女子竟然想要近身搏斗? 两人瞬间就碰撞在一起,李景源单手按下了她合着周身气机的一拳,这一拳远不如姚邛蛮横霸道。但有诡异之处,碰触她拳头时自已掌上的气机竟然受到影响,原先停滞不动堆叠如附钢甲的气机却在范灵儿拳上气机影响下流动起来变的无序,失了大半威力。 这一拳猝不及防的将李景源击退了三步,浑身气机厚积薄发的范灵儿再度栖身,狠辣出手。李景源五指成钩向前一扫,范灵儿身体后仰,一脚踹出。李景源还是左手扫出,对着范灵儿的大腿就是一掌猛拍,她硬抗这一掌,身躯竟是趁势旋转,又在一瞬立定向前一冲,一掌推在李景源胸口,掌中奔涌的气机一瞬爆开,李景源身前堆叠的气机尽然被炸开,结结实实挨了一掌被推出两丈外。 李景源看着胸前损毁的衣服,眼中惊叹之色更重了,他现在确定了元圣大衍心法有强行吸纳天地之力以及混乱破坏气机的诡异能力。 不愧是人间圣人所创的神功,当真不可思议。 玩够了,得杀了她了。 李景源面无表情抬起一直未动用的右手,弹指叩剑身,铿锵剑吟,两龙翻滚而出。范灵儿冲上来正迎上这一击剑气滚龙壁。范灵儿双手交错,护住脸颊,剑气滚龙壁撞在她身上竟然寸寸碎裂,漫天剑气飞溅,范灵儿无视青衫被剑气割碎,破皮割肉,无视无数密密麻麻的刮骨疼痛。提着一气一冲而过,一瞬间身形飘渺虚幻,鬼魅般近身,速度快到李景源都有些措手不及。 她一手按住定秦剑,一手炮如雷,在他胸口砰然砸出两拳,皆是一瞬完成,而且都是打在一处。 执火不焦指,其功在神速。尖钉入金石,聚力在一点。 这两点武道至高要义倒是被她掌握了精髓。 第246章 一笼天地 范灵儿的进步搬拦捶,两拳前后落在李景源胸口,一锤砸碎护体气机,一锤结实砸在胸口,他这具金刚体魄竟是被她这一拳打的金层破碎,体内浑厚气血剧烈晃荡。李景源向后退了两步,范灵儿一步逼近,继续出拳。李景源不闪不避,任由女子拳罡在胸前如同层层叠叠的惊涛拍岸。右手一转剑柄,锋芒撕碎她掌中的浑厚气机,她察觉不妙及时收手才没有被切掉手掌。但是这范灵儿是搏命来的,非但没有撤走,反而气势如虹,身上白光一瞬间爆发,笼罩附近一丈方圆,李景源动作顿了一顿,整个身体如陷泥沼中难以动弹,身上气机如冬雪遇烈阳纷纷消融。范灵儿身形向前一贴,双拳一气呵成在李景源身上重锤数十下,如晨钟暮鼓数十声响彻五里地。李景源身形始终岿然不动,全盘接纳范灵儿的惊雷攻击,胸前金层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震荡颤动而后破碎。范灵儿入魔后心智已失,出拳路数很容易捉到,提前聚气于胸前,但面对范灵儿的古怪气机,那聚了大半金刚禅尊意竟都没能完全挡下。李景源身上浮现玄龙黑影,滔天剑意如潮水喷发而出,撕裂了泥沼般的白光空间,周遭挤压而来的无形之力被剑意一股脑绞杀。范灵儿这时候想退,已经晚了。李景源左手狠狠砸在范灵儿光洁脑门上,后者纤瘦窈窕身躯向后一荡,右手毫不留情的挥剑,狠辣的要将范灵儿劈成两半。范灵儿双臂抱前,大片白光聚拢身前,瞬息形成乳白色的厚实防御,定秦剑劈中涟漪大振,一连斩到底,切在手臂上斩出一条深可见骨的猩红血槽。他这用力一剑竟然没能斩掉她的手臂?李景源皱眉不信邪,踏步过去,一剑劈不死就多劈两剑。不过天象中期而已,难道比一气入剑仙的沈青童还要难杀不成。范灵儿一脚跺地,大地开裂,无数泥土向外迅猛滚动散开,被无形气机捏成了一颗颗带着白光的珠子,大小不一的泥土白珠一起泼向李景源。凭感觉这些泥土白珠可以轻易洞穿金石,李景源没有停步,泥土白珠撞在身前三尺就被剑气搅碎,根本阻挡不了他半步。范灵儿拇指食指并拢,在身前抹过一条莫名其妙的直线,有一缕比头发丝还要细小的白丝一瞬间扫向李景源。李景源探手双指夹住了这缕白丝,白丝颤抖,竟是让指上金层微微开裂,随手一甩白丝被钳断。李景源面无表情道:“你还有什么本事?都施展出来。”范灵儿狰狞白目周围青筋接连迸起,双手结出古怪手印,体内气机竟是一瞬聚在指尖,一指点地,无数白线犹如白雷蜿蜒而出,绕李景源画了一个圆圈,而后白光冲天起,构成一座无处可躲的牢笼。这元圣大衍心法当中记载的元圣樊笼阵。当年元圣达到超凡入圣的境界,见天地如樊笼,芸芸众生皆为笼中雀,故而创了这么一法。天地是樊笼,那么樊笼亦是天地。樊笼大阵所罩的三丈范围就是一方小天地,据说元圣当年以此阵困杀了四境武夫。范灵儿一指弹玄。满笼皆是雷霆。樊笼天地之上雷霆流溢,刹那如银河倒泻,声势非同小可。随着满笼雷霆坠落的还有这笼中天空。李景源脚下大地开裂,双膝微曲压下,形同双肩扛天。李景源瞬息站直身子,仰起头,无动于衷,望了望落下的磅礴雷霆和重压,一剑上刺,上扬逆流般的剑光跟倾泻而下的滂沱雷雨争锋相对。龙游雷海,又撞碎樊笼之天,扶摇出笼。李景源一脚踏出,来到大口喘气的范灵儿身前,刚才樊笼一阵后她已倾家荡产,使不出像样的招式了。李景源面无表情不言不语,俯视着她,只是抖了抖手腕,一道凶暴剑气在她身上绽放,身前气机碎裂,范灵儿飞出一丈之外,翻滚了几米,倒在地上。范灵儿弓着身子,双手捂嘴,不停咳血,猩红鲜血顺着指缝间渗出。手腕上一只水色极佳的白玉手镯清脆破碎,洒落在地。李景源挑眉,他还奇怪范灵儿如何能接二连三受他斩击而不死,现在明白了大概就是这白玉手镯的功劳,估摸着是号称人间圣人的元圣留下的宝贝。李景源再次踏步而出,不快不慢,仿佛是吃定她了,竟还有聊天的闲情雅致,语气平淡道:“可还有保命的手段了?没有的话,今天就得死了。”范灵儿踉跄起身,厉声道:“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李景源淡淡道:“光说可不行。”范灵儿强提一气,天地之力朝她汹涌奔来,她要强纳五十里天地之力搏命。结果一袭黄衫出现在身后,单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那汹涌的天地之力瞬间失控,如脱网游鱼随之散去。范灵儿怒而转头,一根秀指弹出点在范灵儿眉间,轻声道了句:“天地有正气,当扶正黜邪。”指尖浩然气直入灵台三寸,驱散了心魔。范灵儿双眸光华逐渐淡去,归于暗淡。她看着谢道筠,眼眶湿润,眼泪如珠子滑落脸颊,抽泣道:“谢姐姐,沈叔死了,姚叔死了,张姨生死不知,都怪我,都怪我。”谢道筠叹了口气,虚空弹指,一缕缕纯正浩然气机钻入范灵儿体内,以类似寻龙点穴的手法疗伤,一并将范灵儿体内松散的气机悉数提起,助其流转起来,轻声道:“走吧,继续留在这里,你会死的。”范灵儿咬紧嘴唇,猩红流淌,回头望了一眼李景源,眼中恨意不绝。此刻她已经恢复了理智,清楚眼下局势,唯有活着逃走才有机会报仇。李景源眉头皱起,冷漠道:“鸿霞书院这是和魔教勾结了?”谢道筠朝着李景源手执儒礼,温颜道:“鸿霞书院从不与任何江湖势力勾结,谢道筠下山只是还一段缘分。”李景源不紧不慢往前走,身上剑意越发浓烈惊人,面无表情道:“你还缘分却要救为祸大衡的魔教教主,谢先生,你这缘分可是孽缘啊。”谢道筠平静道:“孽缘也是缘。”李景源一挑眉,冷淡道:“是你的意思还是老夫子的意思。”谢道筠轻声道:“我个人的意思。”李景源一张脸冷的吓人,左手手指一勾,十二小剑破土而出,依次落入大袖中,生硬的语气透着杀机:“你的意思也好,老夫子的意思也罢,本宫都无所谓。”复而踏步徐徐向前走:“今日谁救她,本宫就杀谁。” 第247章 山上山下皆起锋芒 范灵儿一息破大小两境,虽只是天象中期境界,但手段诡谲莫测的很。若是今日放虎归山,他日必成祸患。 李景源这人最不喜欢养虎遗患,这祸根得拔的干净才行。 李景源缓步而行,在世人眼中却如玄龙在野,烽火已是不可避免。 老夫子坐椅而起,不满意的道:“好个霸道的太子。” 他抬手作势要打,手至半空又顿住默默收回,沉默着叹息一声。他这一生潇洒不羁,不理庙堂规矩,不屑江湖侠义。到了如今儒家第一的高度,轻松便能做个潇洒天地间的真仙老汉。 一个大衡太子他不放在眼里,整座大衡天下亦是翻手可颠覆。但是他被老天算的死死的,注定要归西入幽冥的。他死了,那可亲的满堂弟子又该如何自处。 宏阔天下拽不住这游离九天之上的老夫子,偏偏书院后山的一院之地成了困住他的牢笼,师徒之情成了枷锁。 人生在世,哪有孑然一身的道理啊。 谢道筠温言道:“走吧,逃出大衡,回你的元圣教。” 范灵儿抽泣道:“我走了,谢姐姐怎么办?” 谢道筠展颜轻笑道:“无碍,对我来说,对麓山来说不算大事。” 范灵儿犹豫了几息,重重点头,而后迈开步子逃去。 李景源大袖鼓胀起来,满袖剑气喷出,十二小剑接连破空,急速飞掠,追击范灵儿。 谢道筠一只五指纤细如青葱的玉手虚按,十二口锐不可当的小剑竟是摇晃,仿若失控,屈指连弹十二下,十二小剑依次被弹落在地。 李景源眉头一挑,随手就破了他蓄力的青囊剑术,不愧是接过老夫子山主位置的当世唯一的女大儒。 李景源同样弹指问玄,十二小剑接气再起,盘旋做雷池。 谢道筠唇枪舌剑轻声道:“心如止水,无风无自更生漪。” 一句平心句让雷池剑阵暗淡许多,阵中锋芒剑气像是被无形大手抹消一般。但依旧未能破阵,谢道筠又加了一句:“无欲无求,方得宁静。心如止水,静若安澜。” 这一句威力更大,浩然意境破开了炉火纯青的雷池剑阵,为范灵儿开了一条生路。 李景源再次一指玄,十二小剑中藏匿的邓太阿剑意于此刻爆发出来,十二小剑顷刻间化作邓太阿的如意剑胎。 这是邓太阿留给李景源的手段,激发剑内属于他的剑意,相当于邓太阿施展这一剑。 雷池瞬间剑光盈天起,像是刚风平浪静的的大海复起海啸,一瞬破了谢道筠的两句平心句。刹那破空,来到范灵儿身后。 谢道筠脸色大变,飞身过去,且有一条惊龙迎面撞来,她立马袖手连拍,打碎了惊龙,再冲出之时,已经赶不上了。 雷池即将穿体透心时,忽地一瞬雷池破开,十二小剑失去所有剑气、剑意,复归平常,一一落下。 李景源怒而看向麓山,这座天下能一瞬磨掉邓太阿剑意的人屈指可数。是老夫子隔空打落了十二小剑,救了范灵儿。 谢道筠朝着麓山一鞠躬,执礼道:“多谢老师。” 一直游曳周围的袁天罡终于动手了,他一连踏出两步,逼近范灵儿,可第三步踏出时范灵儿却诡异消失了。 “她去,你来。”苍老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袁天罡消失在了原地。而后麓山上升起滔天刀光与如海浩然。 袁天罡去了鸿霞书院后山,和老夫子动上手了。 李景源环顾四周,不见范灵儿半点影子,心头怒火刹那火上浇油,沸腾个没够。 “今日不将麓山搅个天翻地覆,本宫便不配做太子。” 人发杀机,天地反复。 李景源弥漫山野的浩然杀机竟是撼动了泾渭分明不知千万年的天地,天地间风云变幻,眨眼间的乌云密布,一如斗转星移,恍惚间有颠倒异象。 这位在麓山之上清淡平常三十多年,早就心如止水的女山主首次露出骇然失色,心湖之中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大石,掀起了大波澜。不过读书二十余载读来的安澜清静不是那么好破的,风吹心湖平了波澜涟漪。 只是一如她那句‘心如止水,无风无自更生漪’,她心中起风了,止静心湖自生涟漪,再做不得心如止水。 望着一步一个脚印走来的李景源,既然避免不了,就走上一走。事是因她起,怎么也要因她落,不能给麓山给老师带去麻烦。 谢道筠平静的抬腿也开始面对面大踏步走去。 俩人对面而来,都沉默不语。一人起杀机,一人起浩然,两旁碎石掀地卷涌而起,轰然碰撞在一起,卷到远处又簌簌落下。 李景源握剑柄,帝剑虽藏鞘中,那份剑意,已是气冲牛斗。一缕缕玄色龙形剑气不断渗出剑鞘,映照着一里地都玄光流转。 谢道筠身上浩然气只流于体表,虽不如李景源那般霸道张扬,却有君子藏器于身,以钝示人,待时而动的意思。 李景源最后一步跨出,狠狠撞向谢道筠,出鞘一剑令天地黯然失色。 谢道筠没有蕴藏太多讲究,迎向那一人一剑,一指玄机点出,也出了一句圣人言。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养天地浩然之气,行光明磊落之事。” 两股磅礴气机先于两人发生撞击,天地之间骤响黄钟大吕的高妙重音。 转瞬之间,李景源的帝剑刺出,如东海大潮一般的磅礴浩然挡在身前,帝剑一冲再冲,钻刺搅碎浩然气,谢道筠双脚深陷泥地,被推出去十六七丈远。 谢道筠再次开口:“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四股浩然气化作四道浩然洪流,犹如四条白色蛟龙依次冲撞李景源身体,连续将李景源击退五丈之外。 谢道筠黄衫袖袍碎裂,片片飞落。李景源也有些不好受,金刚体魄也扛不住这圣人言,气血翻涌厉害。卸去一身浩然意留下的余烬,再次踏步而出,这次剑意更强烈。 一气吞天下,再提撼昆仑。 谢道筠不约而同地向前,唇枪舌剑下,又有圣人言而出:“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弹指间玄机重重,浩然之气于身侧聚出四口白芒大剑,带四剑而行,以四句圣人名言做剑拦这口可撼昆仑的杀人剑。 第248章 天地之争 书院后山泽畔,袁天罡骤然出现。他神情古井不波,不带任何犹豫,更没有任何多余动作,腰间忠臣刀如青龙出水,铿锵出鞘,出现就是一刀坚定的劈向面前这位坐躺椅上的儒甲第一。 老夫子笑眯眯的道:“还来吗?” 第249章 我以春秋斩春秋 磅礴浩然诗意仿佛能改天换地,令得大地做江河。李景源如同立于江河之上,此间江河风平浪静,犹如一面透彻镜面。《泊光口》的前半阙便是‘风平浪静不生纹,水面浑如镜面新。’李景源没有被这儒家手段所惊,踏着江面行走,落脚生涟漪,但这涟漪去了一丈距离般消散,仿佛有某种神秘力量让这座江河生不得半点波澜。《泊光口》此诗意境恰合谢道筠心如止水的安澜心境,所以她最喜《泊光口》的前半阙,常以此句诗意互相映照心境。这前半阙诗意也在影响着了李景源的心神,希望能平复李景源愤怒如火山喷发般的狂暴心湖。作用非常明显,心湖逐渐趋于平静,李景源理智了许多。但撼动不了内发的霸道意志,阻止不了李景源坚定脚步。但《泊光口》还有后半阙。“忽有暗流江底出,衮翻水面作车轮。”风平浪静的如镜江面下忽然暗流涌动,江底发浪潮,由底及上,平静水面此刻更像是暴风暴来临的前刻。越是平静的状态,一旦发生转变,爆发出来就越是剧烈和危险。李景源走了一丈距离。平静不生波的江面忽然自生道道涟漪,又在一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浪高几十丈,这遮天蔽日,翻滚而来好似滚动的车轮,不是一道而是持续连绵。好似神人驾车过江,碾压而来。平静不了,那就刹那风暴。李景源刚刚平复许多的心湖也在此刻受到外界暴动江河的影响再次躁动起来,一刹那竟是心思不定。眉心一枚紫金印记熠熠生辉,丹田内一百零八朵紫金莲奋力摇曳,大黄庭竟然诡异的在心湖中金莲,道道金气铺湖面,压得躁动湖水下沉安静,血肉中的金刚禅尊意也受到牵引,恍惚见到有金刚禅尊坐镇心湖,诵念金刚经定心湖。就连那被他刻意压住的文胆也流淌出浩然气,游走全身平复失衡失控的气机。李景源神情一沉,刚才那一瞬分明是心猿意马,欲猪情魔皆起。无论武夫还是儒释道三家,都以心猿意马为大忌讳,修炼一途可看做降伏心猿意马的过程。尤其在升境之时更加如履薄冰,心猿意马时常出来作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误入歧途,走火入魔。所以前人师长时常讲修行之路欲速则不达,要夯实根基便是这个道理。欲猪情魔同样如此,这才有佛道两家持戒修行的缘故。幸亏他家底丰厚阔绰,有大黄庭、金刚禅尊意和文胆三家宝藏傍身,不然刚才突如其来的心猿意马,欲猪情魔,真有可能着道误入歧途。谢道筠这帖《泊光口》前半阙定心,后半阙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的乱心句。一首诗,两句截然相反的诗意,放眼儒家千万诗词文章也不多见。巨浪做车轮轰隆而至,若是李景源未能及时清醒,这车轮巨浪就得挨实了。佛家言:定住心猿则悟空,拴住意马即化龙。他便以龙破了这满江车轮。定秦剑从手中滑落,掉入这暴动江河中,一瞬间一条五十丈的玄龙破水而出。翻滚而冲破开车轮状巨浪,裹挟江河水融入龙躯,恰似青龙汲水。玄龙所至,江水悉数给裹离江中。玄龙越变越大,情势惊人,搅碎接连而来的巨浪,片刻达到百丈之巨。龙本水中神,这水中之事谁能比它更厉害。龙吼震江,平复江河风暴。这帖《泊光口》被磨去了浩然诗意,令得江河慢慢散去。谢道筠又做第二帖,此帖大如斗,字数、气象远不是《泊光口》可比。此帖名《春秋》。儒家五经之一,号称礼义之大宗的《春秋》。百丈玄龙奔袭而来撞击春秋字帖,顷刻间自毁,定秦剑暗淡些许去而复返,落入李景源手中。李景源凝望着这本《春秋》字帖,却与正统《春秋》不同。一部《春秋》史,一万八千字,言简义深,婉而成章。而谢道筠缩写的春秋最多一万字,余下的八千字去了哪里?莫不是被谢道筠给删改了?谢道筠轻声道:“我这帖《春秋》,不是儒家圣庙中供奉的五经《春秋》,而是老师删改后的《春秋》。”李景源眉头皱的厉害,孔圣人做的《春秋》已经是微言大义。儒家贤人言:“《春秋》之称礼义之大宗也,微而显,志而晦,直书其事,善恶自见,非圣人,谁能修之?”难不成老夫子成圣了?春秋字帖一万字熠熠生辉,字字夺目,天地间的浩然之气响应这篇儒家奇史,铺天盖地涌来。李景源耳边想起琅琅书声,心神恍惚间,一瞬大梦春秋去。谢道筠淡然道:“王朝可兴衰,浩气需长存。”老夫子所改《春秋》大意便是这句王朝可兴衰,浩气需长存。李景源若是不能明白这部《春秋》大意,便无法从大梦春秋中醒来。梦而游春秋的李景源帝心坚定,有三家宝藏护心神,他从未被春秋浩然意影响,在这不知深浅的虚伪梦境中笑了。这帖《春秋》要让他做那被滚滚大势裹挟,随波逐流的春秋一人,亲身体会春秋五国兴衰,明悟春秋道理。他偏不,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春秋五国的兴衰与他何干,什么春秋道理与他何益。若是真置身于春秋,也是逐鹿春秋的霸王。你让我明悟春秋道理,我便让你见见帝王霸道。他去了一国,从军入伍,建功立业,握住军权后取国君而代之。而后厉兵秣马,穷兵黩武,携武德充沛的万胜之师横扫春秋诸国。杀伐天下,屠灭诸国,让这座春秋千千万百姓是十不存一。扫灭天下后登基称帝,定下大秦国号,做了那春秋唯一帝王。至此李景源终于睁开眼睛,这帖春秋浩然意被他另辟蹊径的破解了。杵剑而立,微抬的头颅眯眼傲然看着神情错愕的谢道筠,轻声道了一句:“我以春秋斩春秋,可还入眼?”李景源此解剑走偏锋,太过匪夷所思,谢道筠大受震撼,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震荡不止的心湖,默默写下最后一张字帖。这张字帖更是稀奇,只有一个字。 第250章 知守与独尊 =时至大暑,剑州的一处乡野小村中,三岁的谢道筠还是个天真懵懂的小女孩。一日午后,她好不容易做完家务,累的想要睡一觉时,屋外没完没了的吵闹蝉音让她无法入睡。翻来覆去好些时间后,气呼呼的谢道筠跑到屋外,捡石子要教训这些不懂事的闹腾家伙,但人小力气不足,始终够不到树枝上的夏蝉。谢道筠固执的继续砸,非要将这些日夜尖叫烦人家伙赶走。一个背着竹篓的青衫老儒生卷着衣袖裤腿,满头是汗的路过村子,正巧看到砸蝉的谢道筠,好奇的询问缘由。谢道筠气鼓鼓的道:“它们太讨厌了,从早到晚都在叫,吵死人了。”老儒生哈哈一笑,而后放下竹篓,随意坐在树下,给谢道筠讲了蝉的故事。谢道筠听完之后天真的说了句:“地下黑漆漆的,多吓人,它们怎么待得十几年咧。”老儒生道:“它们还没长大,就像你一样,还是个小不点。”谢道筠天真道:“我和它们可不一样,我是小,但我现在已经能洗衣烧饭干家务了。”老儒生哈哈一笑,摸着谢道筠的小脑袋道:“它们这一生都是孤独的,独自待在黑漆沉闷的地下,独自吃饭,独自飞翔,可怜得很。此刻在树上的鸣叫是在地下隐忍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爆发,也是渴望不再一个人生活。”老儒生起身背起竹篓慢悠悠地走了,留下谢道筠一个人仰头看着吵闹不停的夏蝉,不知不觉的放下手中石子,哼了声:看你可怜,放过你了。从那个大暑起,谢道筠记住了夏蝉的一生。……谢道筠郑重的写下了读书以来最重要的字。蝉!三岁时,她只知蝉的一生很可怜。读了书后,读的书多了,她认识到了蝉的孤独坚守。为此她还胆大妄为的摘掉了老夫子为她取的表字:令姜,换个了表字叫知守。知其志,守其节。知其黑,守其白。知其隐忍,守其孤独。二十三岁做蝉赋,比肩儒家十赋,传诵天下,天下无人不赞谢道筠赋韵高远。过十年,谢道筠更进一步,那篇蝉赋合了她的文胆。此刻这一蝉字便是蝉赋,也是谢道筠的儒道。有风自山间骤起,拂起一片松涛,响起哗哗的声音,远处的瀑布坠落砸石,碎成丝絮。“今日已是夏暑,该起蝉鸣。”随着一声蝉鸣响起,天地间仿佛有了回应,尽起蝉音。谢道筠轻声道:“夏蝉匿于泥间十数载,待到雨落方苏醒,于泥水中洗澡,于风中晾翅,振而高飞,从此自由。”仿佛天地间的蝉都来到此地,漫山遍野的蝉鸣激烈的让人心悸。李景源冷冷道:“聒噪的很。”有龙吼震天响,却压不住满野蝉鸣。谢道筠又笑道:“大凡物有不平则鸣,无声之物,触者而鸣,人之于言亦然,蝉也亦然,凡出乎口而为声者,皆有不平。不平而鸣者,与天地共鸣乎!”谢道筠背后浮现出两对透明蝉翼,好似自己化蝉了。谢道筠身上气机在这一刻不断拔高,起初只是大儒初期,轻而易举的突破中期境界,气息还在上升,眨眼之间来到后期,再拔一层距巅峰只差一线。夏蝉匿泥十数载,隐忍不发,一朝出土,便爆发十数年的孤独。谢道筠也如蝉,厚积薄发,一朝破两个半小境。李景源震惊有之,可杀心依旧纯粹。压不住这满野蝉鸣,便去斩了聒噪根源。李景源一闪而出,在万万蝉鸣中奔到谢道筠身前,一剑破空而去,剑气滚龙壁。大地被翻滚剑气搅碎,泥土飞溅又落下。谢道筠没有被击中,她如蝉轻盈,振翅而逝,随风漫游天地间,仿佛和天地间的蝉鸣融为一体,根本无法将她找出来。天地间蝉鸣声又响亮了几分,李景源体内气机、气血乃至脏器血肉都与蝉鸣声产生了共振,一瞬间开始紊乱暴走。谢道筠突兀的出现在李景源身后,执笔的右手,如夏荷绽开。一道极为纯粹的浩然气,从她指间传出。大地之上有无数只蝉破土而出,振翅而起。数千万蝉发出嗡鸣震耳的蝉鸣,然后附在李景源身上,将李景源包裹的严严实实,黑压压的一片,看着极为恐怖。这些蝉不是真实的,而是浩然气所化,皆有蝉意。它们在啃李景源身上的气机,数千万只蝉在一息间就啃掉了李景源体表气机,就连金刚禅尊意也挡不住它们的啃食,而后朝着李景源身体里钻,啃食体内气机。李景源眉心印记绽放紫金之光,丹田内一百零八长生莲瞬间三次枯败,随着龙珠而出,玄龙绕体,万千夏蝉炸裂。数千万蝉扑向玄龙,想要将玄龙一同啃掉,但只要靠近便被玄龙身上的剑气撕碎。玄龙强悍但却无法离开谢道筠的蝉界,数万蝉咬不死这条真龙,那就数十万,数百万,数千万,耗也能耗死。李景源依旧处于数千万只蝉的包围中,面无表情,杵剑而立,有十数只蝉透过玄龙近身瞬息被体内逸散而出的无数剑气斩成齑粉散去。李景源没有理会数千万夏蝉的骇人数量和以气机为食的莫测手段,此刻只觉得吵闹,无穷无尽的吵闹。他很不耐烦,现在只想安静。什么不平而鸣。我让你鸣你才能鸣,我不让你鸣你就不能开口。手中帝剑剧烈震颤,一双染紫带金的眼瞳充斥威严霸道,此刻的他宛如高居龙椅的不世帝王,语气冷冽霸道:“灭!”只一字仿佛言出法随,数千万只蝉竟是在一瞬间被突然出现的无数道剑气斩断,天地在一瞬间复归清净。谢道筠的蝉意世界被剑五斩开了。李景源的剑五是霸道之剑,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唯我独尊。谢道筠向后退了三步,脸色惨白,唇角渗血,身后蝉翼出现了无数剑痕。下一瞬,李景源一闪而来,谢道筠振翅高飞。结果被李景源一手握住了小腿,往下一扯,狠狠砸在地面,地面破碎许多,猩红血水染红了干净黄衫。她抬头,剑已经指在眉心,三尺锋芒刺破眉心,血流不止,模糊了那双明镜眼眸。李景源居高临下俯视着,面无表情道:“《泊光口》明心,《春秋》大义,《蝉赋》指道,你三字帖很好,本宫也赏过了,到你试试本宫的帝王剑了。” 第251章 三百年春秋就酒 谢道筠此刻沮丧的说不出话来,读书二十余年,读了个厚积薄发的蝉道,竟然敌不过这位年轻太子。不过幸亏她心境如蝉匿地般隐忍打磨二十载,不至于崩溃,反而坚忍的接受眼下现实。 抬头睁眼,望着这位玄龙绕身的霸气太子,恍惚间竟是见到昆仑。 气吞云梦泽,晃眼昆仑巅。 这位年轻太子似乎已经站在了昆仑之巅了,立于天下滚滚大势的潮头。 忽地破空声袭来,有一箭自书院后山起,有一刀燃天而来,刀势沉重从麓山一路压到李景源头顶。 又有琅琅读书时带起天地浩然气,诗词文章意各化异象,有出海的大鲸,也有翱翔天际的雄鹰,也有正气凛然的先辈之影,都随在刀箭之后。 有五人登风出书院后山。 又在一瞬,刀箭无声消散,读书时戛然而止,浩然气象烟消云散,仿佛都不曾出现过,那登天的五人向下一坠回了书院。 老夫子诡异莫测的出现在了李景源身后,差两步而来的是袁天罡。 袁天罡身上气息暗淡很多,一副文武袍破碎不少,唯独那口忠臣刀依旧洁净锋利。 老夫子再踏一步来到谢道筠身后,指尖弹出一缕浩然气游鱼般钻入谢道筠体内,稳住她的伤势。 谢道筠羞愧道:“让老师失望了,还要老师出手相救。” 老夫子轻笑道:“早就与你们说过,就算天塌下来,老夫也会给他顶回去的。” 袁天罡出现在李景源身后,语气多了些无奈道:“我没能拦住老夫子,请殿下治罪。” 李景源摆摆手,平静道:“儒甲第一,几近于圣,哪是那么好对付的。” 老夫子望向李景源,啧啧称奇道:“佛门金刚禅尊,儒家贤人文胆,道门真人玄机,三教合流于一体,更让人惊叹的是剑五的唯我独尊。你当真是老天选定的杀天下之人,当真是天意所钟。” 九天之上起轰雷,万里无云却在此刻电闪雷鸣。 老夫子不屑的看了一眼,老天在警告他不要泄露天机。 老夫子一挥手,谢道筠消失在原地,回了麓山,老夫子负手平静道:“小二姐的因果老夫接了,太子你当如何?” 李景源提剑而出,玄龙咆哮,目无惧色,儒甲近圣又如何?他亦有持剑斩圣人的勇气。 老夫子眼中又多了几分欣赏,他抬指间,李景源周围的空间做了浩然天地。李景源停步驻足,不由自主地闭上冷漠霸道的双眼。 一睁一闭间即一梦,他再次梦游春秋。 袁天罡怒而出手,老夫子夹住这一刀,轻声道:“你不用担心,我只是让他再大梦一次春秋而已。我这一指《春秋》和小二姐可不一样,他那贤人文胆终究不是自已的,不去经历如何能化为已用。春秋好啊,儒家之道多起春秋,让他去走走儒家的路,和那些历史上的儒家圣人们亲近亲近,或许就能以贤人文胆走出自已的儒道之路。” “想让殿下走上迂腐的儒家之道,你这老混蛋该死。”袁天罡双手压刀,让老夫子的双指颤动。老夫子目光一厉,指尖浩然碾碎刀气,换得忠臣刀剧烈颤抖。 老夫子沉声道:“老夫知道这刀是你的道,若再来,老夫折了这把刀。” 袁天罡置若罔闻,冷淡道:“刀就是刀,折了又如何?大不了以我这条命换你半条命。” 老夫子有些无奈,今日怎碰到了个疯子。倒不是说他不敢折刀,也不认为袁天罡真能换他半条命,只是袁天罡死了,那麓山和太子真就不死不休了。 他清晰知道自已的背后立着一口剑,那口剑可比袁天罡的刀还利。 老夫子弹指荡开了忠臣刀,平静道:“老夫不会刻意让他走儒家之道,这指春秋是为炼贤人文胆,也是以春秋三百年炼心。今日若不是为了小二姐,太子就算求老夫也不成的。” “太子无碍,不良帅放心。”耳边传来一道清冷声音,袁天罡眉头稍稍舒展,这位开口了,那应当没大事。收回忠臣刀,眼神冷冽如刀子,冷漠道:“若是殿下出事了,必起刀兵,屠灭麓山。” 老夫子毫不在乎的道:“老夫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无法无天的存在。” 老夫子回望不远处的山林间,一棵大树下盘坐着一位白色剑袍的中年人,他盘膝闭目养神思,腿上搁着一口古意盎然的剑。 老夫子能感觉到那口剑寄托着白色剑袍中年人全部的剑意和精气神,换句话说那口剑就是他自已。 以身炼剑化剑,古往今来也有不少剑客另辟蹊径的达到过此境界,但老夫子确定此人最强。 此人一直就在那里,虽紧闭双眼,但时刻关注着战场,只关注李景源,很显然这位来历不明又陌生强大的剑客和李景源有莫大关系。 刚才他一指春秋时,此人差点没忍住出手,老夫子确定他和眼前这位刀法超凡入圣的刀客一样属李景源一方。 这人也是贼老天的安排? 只是他的剑意更有逆天而行的意思。 老夫子转头轻笑道:“老夫虽不在意麓山,也不在乎书院,但不得不为我那后山的几个弟子着想。” 老夫子捶了捶肩膀,幽幽道:“老夫这身老骨头太久没打架了,稍微舒展舒展筋骨就有些不得意。这可不行,往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得多练练才行。” 探手一抓,一张躺椅出现,悠悠坐上去。还隔空从后山取了一壶酒,悠然喝了一口,满意呢喃道:“茶虽有百味,但这酒更合我心。” 他看了一眼李景源,笑了起来:“三百年春秋就酒,越喝越有。” 有一行人自麓山而来,奔袭到此。 袁天罡望了一眼,为首的是三皇子李昪,随行的还有一位清秀端庄的儒雅丽人,在之后是随从武夫和儒家儒士。 李昪见到闭目站立的李景源,立马赶过去,结果被袁天罡横刀挡住,冷淡道:“三皇子,不要靠近。” 李昪急忙问道:“太子没事吧。” 袁天罡平静道:“没事。” 李昪又道:“可否让我过去看看。” 袁天罡冷漠道:“谁也不能靠近殿下。” 李昪身后一持刀武夫立马护主怒喝:“大胆,你怎么和殿下说话的?” 袁天罡眼中闪过一抹犀利,众人只看到一闪而过的刀光,持刀武夫的身体被数道刀光加身切成碎片,散落一地。 袁天罡心中怒气一直压不下去,这人在这时候触他霉头,与找死无异。 “三殿下还是躲远点为好,我这刀只认一个主人。” 第252章 春秋之尾,不卸甲 就如那口忠臣刀,刀锋在外,朝向李昪,袁天罡除了李景源不在乎任何人,也可杀任何人。 李昪脸色陡变,眼里有几分不敢置信。身后那几个武夫、儒士又惊又怒,一个老儒大概是风骨气节犹在的缘故,指着袁天罡估摸着要怒喷几句大逆不道、违礼悖礼的话,但可刚抬指头就被一束刀光削掉了手指。 李昪脸色一沉,正色道:“你是太子麾下武夫,我亦是大衡四皇子。我手下护卫只说了句护主话你便将其虐杀,我吴夫子不过指了你,你便断指。这般滥杀凶残,你居心何在?” 袁天罡歪了歪脖子,眼中厉色并未散去,平静道:“还算冷静,说话也还算掷地有声。君子豹变,其文蔚也,看来四皇子在麓山学到了不少东西。不过我心情不好,不要在我面前聒噪,带着你的人退远一点,省得我看着心烦。” 李昪真怒了,捏紧拳头,身上浩然之气流淌而出,向前走了一步,面无表情道:“你还敢杀我不成?” 身边的端庄丽人上前两步与李昪并肩,拔下头上发簪,握在手中,大有誓同生死的意思。 “四皇子当然不能杀,但其他人就无所谓了。” 一道阴冷声音伴着激烈马蹄声而来,赵高带着护卫策马而来,赵高一挥手护卫们散到李景源四周,将其护在中间。 赵高策马来到李昪等人面前,居高临下道:“魔教大肆散布不利太子殿下的谣言,又胆大妄为的袭击殿下。恰巧魔教教主和三大法王都在麓山附近,更巧合的是四皇子你也在麓山。” 李昪脸色陡变,沉声道:“赵近侍是想说我和魔教勾结陷害太子?” 赵高淡淡道:“不无可能。” 李昪怒道:“太子是我四弟,我为何要害他。” 赵高不屑冷笑道:“年前的东宫案才过去多久,这就忘了?” 李昪沉默了。 赵高拿着剔骨刀削指甲,平静又阴森道:“魔教之事最好和四皇子无关,若不然即便殿下念及兄弟之情,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可不会心慈手软。” 老夫子听着直摇头,无奈的道:“李昪啊,这里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不要插手,先回麓山吧。” 李昪深吸一口气,朝向老夫子一拱手,应了一声,而后牵着丽人手腕,带人离去。 老夫子好奇问道:“刚才老夫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你们心中杀意,你们还真想杀了李昪啊。” 赵高转头狞笑道:“你猜我在想什么?” 老夫子闲淡镇静饮酒,淡笑道:“你还是省省吧,十个你也杀不了我。” 赵高不是蠢货,自然能感觉到老夫子身上窒息的压迫感,慢条斯理将剔骨剑收回紫蟒大袖中,平静回了一句:“杀不杀的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敢去死。若有必要,我这副残缺之躯也是愿意拆骨剥皮为老夫子搭一座奈何桥的。” 老夫子扯了扯嘴角,无可奈何摇头。不由得看向前方立定的年轻太子。左看右看,上打量下打量,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小子有何魅力有何手段让这些一等一的高手为他效死命的。 按常理说,越是位居高位,愈是惜福惜缘惜命。福缘如水,不花心思去藏风聚水,别说福泽绵延子孙,自身都未必能保全。这年轻太子没有任何惜福心态,张狂肆意,到处惹是生非,招了数次死局竟然不想着蛰伏藏势,还敢舍弃甘州大军游历江湖。 做主子的是这样,手底下人更不要命。用刀的四境,三境的宦臣,动不动就不要命,他老人家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次见这般疯狂的主仆。 最后毫无头绪总结出了一句无奈话:上天操弄。 …… 李景源梦游春秋,这次春秋大不相同,比谢道筠的春秋大梦更真实。 他这次不是春秋一粟民,而是追随孔圣人的三千弟子之一。 李景源大致明白了老夫子的意思,这次没有选择那般粗暴的以春秋斩春秋的解法,而是跟在孔圣人麾下听经学儒。 随孔圣人周游列国见证圣人一生的颠沛流离,也见证了诸子百家彼此诘难,相互争鸣的空前盛况。 见证了孔圣人问礼道门世尊老子,说出了那句:吾所见老子也,其犹龙乎? 见过西方释门东渡而来的老僧筚路蓝缕以处草莽,跋涉山林以布道传佛的艰辛之路。 时至孔圣人晚年,见证了《诗经》、《尚书》、《春秋》等儒家经典的诞生。 一梦五十年,心中贤人文胆终是归了自已。 孔圣人走了后,李景源不由自主的闭眼,闭眼睁眼又是一梦,时间倒转回了春秋之初。 他脱了儒袍,自孔圣人那里接过的儒家经典毫无留恋的放下。 披甲挎剑策马天下,再度持剑斩春秋。 只是这次有所不同,春秋这片天似乎不许他成事,磨难重重又叠叠。春秋三百年,数次逐鹿,数次失败,一路筚路蓝缕之春秋之尾。 李景源已是苍老一叟,穿着历经风霜的老甲,挎着没有剑鞘,破破烂烂的残剑,骑着一匹瘦骨老马孤身一人,慢悠悠来到一片绿野农田。 李景源知道这匹相依为命的老马已经强弩之末,就翻身下马,松开马缰,让它跟在身后,没了一百四五十斤重的负担,这匹皮包骨头的老家伙终于缓过气。 老叟牵马伴黄昏,说不出戚戚然。 曾是狼奔豕突吞天下,现是老叟老马一人行,巍巍春秋三百年,只余下个伤春悲秋。 无人的田埂上突兀走出老夫子,捻须笑道:“太子,这三百年春秋如何?” 李景源苍老浑浊的老目中迸射出骇人迫光,身虽老,心不老。历经千帆后,他依旧是原来的他。 李景源平静道:“历经千帆终不悔。” 老夫子有些讶异,随意坐在田埂上,拍了拍旁边空处。 李景源没有理他,就地坐下,脱掉老靴,插进了田沟,清凉的渠水稍解了一路疲累。 老夫子扔来一壶刚从地里挖出来,还未开封的老酒,笑道:“这壶春秋是老夫在你入梦春秋时埋下,到今已有三百年,可以说三百年春秋都在这壶酒中。” 李景源拍掉泥封,仰头一饮而尽,神游春秋三百年,千百滋味尽在其中。饶是心不悔,也不禁感慨这一路的艰难。 老夫子指着面前的农田,幽幽道:“春秋是块田,老夫是收拾这块田的老农,你觉得你是什么?” 第253章 你是害虫,我不是 神游三百年春秋至了末尾,老夫子现身与李景源论这场大梦春秋中玄机,意有所指将眼前这几亩农田比作了三百年春秋,还问了一个令人发省的问题。李景源抬头默默注视着眼前农田,绿油油的青稷长势喜人。但除此之外垄间也长有不少同样长势不错的野草,田间地头里青蛙、田鼠、蛇、蜗牛等等常见的田间动物也不在少数。李景源平静道:“你想说我是着田里的野草、还是青蛙田鼠之流?总之不是这满田的青稷吧。”老夫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讲起了养护庄稼的道理,微笑道:“想要种出饱满量多的稷谷可不容易。一开始要肥土,种子落地后除了必不可少的施肥浇水外,除草,除虫就是农夫最大的事情了。杂草除不掉,那些吃谷吃粮的害虫除不掉,庄稼就难丰收。”“杂草可见,农夫可以拔掉。害虫就难了,它们又小又多,靠人力根本除不掉。这时候青蛙等益虫们就是关键了,田里益虫多,害虫就少,这是侍弄田地的农夫都知道的道理。”老夫子指了指田里蹦跶的青蛙笑道:“单指这青蛙为例,它吃青稷身上的害虫,是农夫的心有好。可它也有天敌就是田鼠。田鼠不仅吃青蛙,也吃稷谷,是田里仅次于害虫的危害。田鼠善打洞,而且夜行,农夫除杀它们费时又费力。经验丰富的农夫会在田里放几条蛇,蛇吃鼠,蛇多就鼠少,鼠患自然就没了。”李景源沉默不语,静静的洗脚,双腿搅和着渠水,本还清澈的渠水浑浊起来,李景源不在意的以浊水洗脚,春秋三百年他什么没经历过,便是泥水洗澡也有过不少次。老夫子这时道:“春秋是块田,老夫要的是这块田按部就班、有惊无险的长好。而你是田鼠,是破坏这块田的害虫。于是老夫放了几条蛇,你就成不了气候了。田鼠吃青蛙、吃稷谷是天性和生存需要,是控制不住的,亦如你那句‘历经千帆终不悔’。可不悔又能如何,顶多就是多放几条蛇的事情。”李景源陷入沉思,没有任何焦躁不安,许久后抬头问道:“你将春秋比做块田,是想告诉我外面的天下也是块田,那么侍弄天下这块田的又是谁?”老夫子笑着指了指天,淡淡道:“古往今来千万年,它都是农夫。”李景源问道:“谁是田鼠?”老夫子笑道:“一切忤逆大势的都是害虫,我是田鼠,四境高手都是田鼠,甚至就连春秋里的圣人、道家道尊、佛门佛陀都是害虫,而且是最大的害虫。只不过他们运气好,去了另外一块田而已。”李景源再问:“我也是害虫吗?”老夫子再透天机道:“你现在不是,你现在是吃田鼠的蛇。不过田鼠没了,你也就没用了,到时候也是飞鸟尽良弓藏走狗烹的结局,它从来都是最无情的那个。”双脚洗的差不多后,在满是泥点的裤边随意擦了擦,又一次穿上残破老靴。然后不由自主的闭上眼。春秋之外,现实之中,天上乌云盖日,而后雷云滚滚,无数雷蛇在空中轰鸣作响,宛如天怒。老夫子皱眉望着黑漆漆的天,冷笑道:“还真是一点也不让说啊。”老夫子平静望天,手掌摊开,天地浩然气尽皆入一手。这一刻他展示出儒甲第一,几近于圣的真正实力。那股压人的窒息感让在场的人都难以呼吸,望着老夫子犹望昆仑,渺小如蜉蝣。唯有近处一刀,远处一剑可窥昆仑全貌。老夫子缓缓起身,要与天斗上一斗。老夫子性子又倔又犟,不让做的事情,他偏要做。或许仅是老天让他归西,他心不甘情不愿,谁会对让自己死的家伙有什么好脸色。这时候李景源神游春秋如同陷入深睡的半死身体如遭雷击,似乎想竭力醒来。颤动的不只是李景源,还有那口帝剑,震动如龙吼,似乎像是被囚的真龙要奋力挣脱枷锁。赵高惊叫道:“这是怎么回事?老家伙给我说清楚了。”赵高握住剔骨剑,气势汹汹的逼问这位势如昆仑的老夫子。袁天罡眉头紧锁,手已握刀出三寸,远处那最强之剑也悬浮出来。老夫子不顾刀剑锋芒,指眉再次神游春秋,见到了坐于田埂上闭目的李景源。李景源在老夫子到来时睁开了眼睛,玄龙绕身起,紫金白三气悠悠然流转萦绕周身。岁月在他身上似乎出现了倒流,他从耄耋老叟顷刻回归不惑之年的英武帝王,没有停留多久,再复年轻,一直倒回了二十三岁时意气风发的大衡太子。人复年轻,剑和甲不复老旧,甲是明光红甲,剑是定秦帝剑,依旧威武、锋利。李景源站起身来,食草饮水的老马奔跑而来,于奔跑中也换了新颜,老马做龙驹。李景源平静的望着老夫子,淡淡道:“春秋是田,你是农夫,这都对。但我不是田鼠,也不是这田里的任何东西。我一来就是站在田外的过客,路过这块田而已。或许是见农夫除草除虫过于辛劳误入田里帮忙,也许是见这块田肥沃,想要占为己有。”李景源拔出帝剑,一送上青冥,天裂开了,又复归大地,大地断了。这块春秋田也由此废了。大梦春秋崩塌,李景源驾龙驹而去,只有坚定而冷酷的声音在这片残破的春秋田里,在老夫子耳边回响。“总之一句话,你在田里,我站田外。老天用我除害虫,有利可图,我乐意帮忙。可事后老天要恩将仇报,那就斩了老天,收了祂的田。”李景源一朝顿悟己道,强破了老夫子的一指春秋,神游春秋三百年而归。睁眼瞬间就感受到了躁动的老天。仰头看去,似乎看到了发怒的天意。眼神冰凉,平静道:“斩了祂。”有一剑自山林起,去势快如一道滚雷,以至于天空中裹挟出一条长虹雾气,一剑游走九千里,劈开了雷云。雷霆轰隆好似不甘,却又被那古剑连续两剑劈散,进而拨开云雾见青天,又复光明。李景源再看愕然的老夫子,面无表情道:“你是害虫,我不是。”“叮,恭喜宿主完成【春秋洗心局】任务,奖励已发放,请宿主领取。” 第254章 不要学他们,他们是要死的 麓山之外的糟烂事在剑劈老天之后算是落幕了。老夫子深吸一口气道:“太子,不用再动手了吧。”李景源默然,虽不怎么通解儒甲第一的通天手段,却也不是目盲的瞎子。老夫子那一指春秋送李景源神游春秋可不容易,纵使老夫子是几近于圣也得付出不小代价,从老夫子收势之后略带疲惫的老眼可窥得一二。老夫子费心思让李景源神游春秋三百年得了四大好处。第一,五十年伴圣周游春秋,李景源入了儒道,炼化了步叔澄的贤人文胆,儒家境界一日千里的达到大儒之境。可想再往上做贤做圣应该是不大可能了,儒道终究不是自己要走的路,后面不会费心思去琢磨。第二是春秋之尾,农田之旁的论天机,获悉天地间最大的秘密:天牧众生如老农养田。但他始终觉得这农夫不算厉害,起码老夫子敢叫板老天。老夫子身在田中,都能叫板农夫。他站田外,未必不能杀农夫。第三是春秋之尾最后的悟己道,三百年春秋跌宕起伏未损心中坚持,在最后一刻洗尽铅华,完成儒道合流,助力心境拔升到了新的高度,达到了三境巅峰,因而做到一剑斩春秋。第四大好处就是完成了系统发布的【春秋洗心局】任务,他自入老夫子的一指春秋,久没动静的系统响起了悦耳的提示音。【任务:春秋洗心局任务信息:老夫子以春秋三百年做局,妄图引导宿主走上另外一条路。任务内容:宿主需坚守贯彻暴君之道直至春秋局破,一旦误入歧途,视作任务失败。任务失败:即刻抹杀!任务奖励:无双级大礼包。】系统发布的众多任务中极少出现任务失败即刻抹杀的字样,李景源当时就意识到这场【春秋洗心局】威胁到了系统本质。涉及到生死,由不得李景源不郑重对待。春秋三百年不卸剑甲,便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不能行将踏错,误入歧途。李景源归剑入鞘,平静道:“得了你的好处,再对你拔剑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老夫子哈哈一笑,离去之时道:“打一架也累了,老夫先回去了。太子心中还有疑惑,就来书院后山。”老夫子来去无踪,转瞬消失。李景源皱眉,望向麓山方向。他知道老夫子以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手法将这条路放在了三百年春秋过往经历中。他隐约有所察觉,但始终没能看清这条路。现在【春秋洗心局】任务完成了,可以问问老夫子究竟想让他走什么路。“上麓山。”护卫牵来一匹健马,李景源翻身上马,奔向麓山。李景源只带着袁天罡、赵高还有四女登山,其他人均留在山下。拾阶而上到了鸿霞书院。书院门口,李昪带着那端庄丽人站在门口等候,手下护卫儒士都不在。李景源走了过去,端庄丽人恭敬地弯腰行礼。李景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端庄丽人,轻笑道:“三哥平日里捧书读浩然,身边可从没有女子伴随。她哪家的千金能让三哥青睐有加,竟是带在身边伴读游学。”李昪平静道:“芽儿只是商贾之家,并无显赫身份。只因她酷爱读书,与我情意相投而已。”李景源轻轻一笑道:“商贾儿女却能得你青睐,读书的本事怕是一等一的好。正巧本宫身边缺个伴读,这女娇娘送给本宫如何?”李昪脸色一滞。端庄丽人款款鞠躬,温声道:“太子殿下抬爱了,小女子出身低贱,又生性散漫,不懂东宫规矩,怕是服侍不好殿下。”李景源眯着眼道:“没关系,赵高懂规矩,他也会让你懂规矩的。”垂首的赵高阴恻恻道:“殿下放心,再散漫再不懂规矩的人,到了老奴手里都会自然而然的懂规矩。”端庄丽人娇躯一颤,慌忙垂首。李昪沉声道:“够了,太子,芽儿不是物品,是我的知己好友。”李景源挑眉道:“你说了可不算,说不得她自己愿意呢。”李景源不容置疑的问道:“你是愿意呢,还是愿意呢。”端庄丽人咬紧牙关,只是一时没回答,身上仿佛加了千斤担子,立马匍匐在地,娇躯颤抖,连一句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李景源缓缓走到她身边,平静道:“本宫可没什么耐心。”端庄丽人胆颤许久,抬起头,咬破嘴唇,血丝猩红,说道:“小女子不敢奢求太子殿下青睐,只愿追随四皇子,虽死无悔。”赵高上前一步,厉声道:“找死的卑贱玩意。”端庄丽人低下头,颤抖得如同一株风雨中的娇柔兰花。尽管恐惧慌乱到了极点,依旧紧咬牙关不吐露半个字。心中始终牢记着那位对她而言半仙半魔的老者最后留给她的那句谶语般的言语:日后不管遇到何人,生死不负三皇子,唯有如此你才能有机会狐狸登台做假凤。李昪忍不住拍开赵高的魔手,怒道:“四弟,你真要不顾兄弟情分吗?”李景源随意笑道:“你这说的哪里话,哪有那么严重。”李景源不低头去看这位匍匐在地的女子,缓缓道:“倒还算有点骨气,三哥眼光不差,只是一个商贾女子走到你身边还需谨慎点才是。”李昪生硬道:“这不劳太子殿下费心了。”李景源笑道:“倒也是,你毕竟是京都儒家看重的贤能皇子嘛。能走到你身边,怕是此女往上三代都查的清清楚楚了。”李昪沉默不语。李景源提步往里走,经过李昪身侧时缓缓道:“三哥今后还是不要来麓山了,回京都好好做个儒家君子,与这女子闲来花前月下,读书做赋也是雅事。若还有闲心就再往大儒境使使劲。日后即便天下乱到何种程度,你总归是不差的。不要学魏王、吴王,他们呐,是要死的。”李景源跨入鸿霞书院离去,留下失魂落魄的李昪和死里逃生的丽人。李昪搀扶起曾经的杨柳儿,如今的王芽儿。独自坐在石阶上,低着头失魂落魄,王芽儿轻轻坐到他身侧。李昪呢喃道:“芽儿,当年的太子虽然病弱但和煦有礼,为何会变得如此霸道凶戾?”王芽儿轻声道:“或许他从来没变过。”李昪默然,头埋的更低了。王芽儿轻轻揽过李昪,陪着他伤心难过。三皇子始终是个温良公子,气质儒雅,与世无争也与人无害,只是不应该生在帝王家,有太多的不得已。王芽儿轻声道:“殿下,京都俗事多,麓山也待够了,我们去江南吧。江南水乡好柔情,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第255章 当死则死 赵高轻声道:“殿下,老奴觉得那女子的身份应该再考教考教。儒家那些迂腐书呆子虽有浩然问心手段,但也太过依赖此手段,手段高明者或提前提防着未必能问的清楚,还有这次魔教事件也应当向三皇子问清楚。”李景源此时被前面站在树下的高冠儒生所吸引,随意说了句:“你去问吧,别把事情闹大,那女子也别弄死了,我看得出来三哥真喜欢她,其他人随你处置吧。”赵高一拱手,驻步应声,准备转身时,身体突然定在原处。李景源耳边传来老夫子无奈声音:“太子殿下,魔教一事和三皇子无关,他此次来麓山只是求学而已,老夫可以作保。”李景源摆手道:“老夫子亲自作保,那便算了吧。”赵高很不爽的摆摆大袖,对老夫子定住他的举动很是不满,嘟囔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麓山好看。树下高冠儒生走了出来,此人年纪不到三十岁,穿着着件极有古意的儒袍,头上戴着古人才戴的古冠,气象庄严,让人诧异的是此人腰间挎刀。儒家偏爱剑,认为剑的器格与君子的品格有着相同的属性,他还没见过带刀的君子。普天之下腰挎长刀的君子也就老夫子的二弟子宁严,他以刀入儒道,以儒炼刀,学的是儒家最犀利,有儒门之锋之称的孟子道。儒家读书人唇枪舌剑,一张嘴就能杀人。宁严以刀施儒法,机锋更甚,他的刀也如孟子一般锋芒毕露,因而有孟刀之称。老夫子曾说过天下学孟,有俩人已登堂入室,第一是儒家圣庙里的一位老不死,第二就是宁严。宁严见李景源未鞠躬,身姿挺直如松柏,直视着李景源,骄傲到了极点。李景源笑了,轻声道:“还真学了孟子的机锋。”宁严说话一板一眼,还循着古人说法道:“吾带太子去后山。”李景源点了点头。宁严在前带路,走了十几米后,宁严问道:“吾观你内蕴浩然气,起码进了君子境。老师许你神游春秋三百年,你应当见过孔圣和他的七十二弟子,太子觉得孔圣他们与孟子有何不同?”提起孟子,李景源的第一印象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和无惧无畏,犹记得《孟子·梁惠王章句上凡七章》里孟子见梁襄王语出惊人,当面指责过一国之主望之不似人君,可见一斑。轻笑后不假思索的道:“孔圣他们总体是醇厚,本宫对孟子不甚了解,倒是看过几本书上面说孟子英气太盛、机锋太利。程子也说孟子是才有英气,便有圭角,英气甚害事。”宁严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天下儒生皆学孔圣醇厚,唯孟子不同。吾以为醇厚可养德,但过于醇厚儒学如何进取?若将孔圣他们比作厚山,那孟子便是山顶那块刺天之峰。山不可移,但山顶那峰却决定着此山高度。”李景源笑而不语,将孟子立于孔圣他们之上,还真是激进的言论。不过孟子对儒家的贡献确实极大,孟子最风骚的一件事就是稷下学宫中独自对诸子百家的论道诘难,无惧不怂硬是一个个干过去,真正做到了打遍天下无敌手,直接奠定了儒家超越诸子百家的基础。向来安静的袁天罡却在这时补了一句:“孔子醇厚也好,孟子英盛也罢,儒家终究是佐国之道,国可无儒,但不可无君。”宁严顿了一下,直接道:“那也要看是什么君了?”李景源哈哈一笑道:“你要做孟子?但我可不是那软弱的梁襄王。”宁严沉默不语,在前带路。穿过书院,走上一条清静小道,上有青枫遮荫,天上毒辣的日头照不下太多阳光,加上山林风过被窄道一束变得疾上数分,风中带着不少水汽,吹在中人身上便会显出相对清凉。绕小道而过,来到了书院后山,老夫子依旧躺在躺椅上,一只手连续虚抓天空,竟是让天上风雨如晦,下起了瓢泼大雨,为这酷暑增添了几分凉意。雨水过麓山,被无形之力所束缚,竟是全部下入了干涸的水泽中,泥潭里挣扎的鱼儿们如获至宝,欢呼雀跃起来。老夫子无奈道:“取了附近不少溪河水,不还回去,心里不得劲啊。”宁严拱手道:“老师,太子殿下带来了。”老夫子点点头,挥了挥重新修补好的蒲扇,道:“你们几个先回书楼吧。”宁严道:“小二姐在修养,老师身边缺个侍奉的人,我还是留下吧。”老夫子难能看不出自家弟子的想法,无奈道:“你刀太利了,不适合待在这里,回二层楼继续读孟子吧。”宁严犹豫了一下,弯腰一揖到底,转身离开。但他没去读书,而是站在二层楼上,持刀望泽畔。赵高拿来一张椅子,李景源坐了上去,老夫子轻笑道:“看来太子是有疑惑,但说无妨。”李景源直截了当道:“本宫神游春秋三百年依稀见到老夫子为本宫准备的那条破春秋的路,本宫想知道老夫子为本宫准备的是条什么路?”老夫子哈哈大笑,感慨道:“老夫还以为你没看到,看到了却不愿意走,太子当真出乎老夫意料啊。”李景源淡淡道:“老夫子这般年岁了,几近于圣的修为都还在田中,你准备的路能出田?”老夫子脸色一正道:“有可能。”李景源挑眉问道:“本宫越来越感兴趣了。”老夫子幽幽道:“太子心坚如铁,三百年春秋都改不了,那就坚定下去,何须再问老夫子这条路。有时候只有一条路才能破釜沉舟,花开彼岸。”李景源望着大雨落水泽,鱼荷皆欢喜的景象,破天荒的不再追问,缓缓起身道:“老夫子说的在理,本宫就不问了。”老夫子眯着眼道:“太子接下来准备去哪?”李景源淡淡道:“准备去一趟儒家圣庙,本来是准备去了结恩怨的,谁知道半路出了个舍身取义的步叔澄,我和儒家圣庙的恩怨被他了结了。但之前答应黄公权要替他向儒家圣庙讨个公道,答应的事,还是要做到才好。”老夫子摇扇叹息:“黄公权啊,是个好苗子,确实可惜了。”“黄公权的公道,老夫替你讨要了。”老夫子探手一按,浩然气一去三千里,一只浩然大手直接推倒了远隔三千里外儒家圣庙一堵墙,留下了一句话。“你们这些老家伙活了这么久了,也该为后人让让路,当死则死。” 第256章 人老怕死,不配学孟子 老夫子做事果断的很,抬手就推了儒家圣庙一堵墙,要知道儒家圣庙是儒家圣地,代表儒家千千万儒生,便是踏碎圣庙的一块砖都是大事,更何况老夫子一出手就推倒一堵墙。这要是传扬出去,儒家圣庙怕是要被笑掉大牙,颜面扫地。尤其是留下的那句话更是气的圣庙里的几个老家伙火冒三丈,根本忍不了,当即就催动圣物,架起一条浩然长河横贯三千里而来,非要招老夫子讨个说法。老夫子挥手就将圣庙的老家伙打落下去,又留了一句霸气冷酷话:“刚才那一掌是替黄公权讨要给公道,这是你们家圣人欠下的,你们不愿受也得受。想找老夫麻烦,你们不够格,圣人意志过来,老夫一样给他斩了。”有一剑出儒家圣庙,横行三千里而来,剑未到,机锋先至麓山。二层楼上的宁严目露精光,一跃而起,登至楼顶,眺望此剑。李景源也感受到了这股非同凡响的浩然剑气,赞叹道:“好机锋。”老夫子不屑道:“只藏剑不养剑,屁个好机锋。”老夫子对着二层楼上的宁严道:“小三,孟子之道以仁为核,礼、智为两翼,民本、义利观、性善论为三基。但是你要记住了,孟子之道不是闭门造车的学问,而是广而进取,唯有与天下诸学问争锋,方能精进。故而孟子不藏剑,只以天下学问养剑,方能机锋无敌。”天际有一抹光影一闪而来,直取老夫子。老夫子随手将其夹住,浩大剑气寸步不得进,老夫子打量了这口浩然长剑,嗤笑道:“这口孟子剑藏的太久了,都生锈了,剑骨都不负当年锋芒,孟子道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果然人老怕死,不配学孟子。滚吧!”老夫子一甩手,这口能轻易杀天象的孟子剑倒转回去,以更快的速度插回圣庙,击穿了圣庙祭殿大门,又惹的圣庙浩然气磅礴而出,但很快就偃旗息鼓,不敢继续出手,强忍下了满腔火气。宁严遥遥一躬身,肃穆道:“多谢老师教导。”李景源拍手赞叹道:“老夫子好生霸气。”老夫子哈哈大笑,做回躺椅上,悠悠摇扇道:“老夫早就想推了圣庙,只是一直顾及儒家,不好下手。这次正好有个好借口,当然要好好闹上一闹,可惜了儒家圣庙里那几个老东西怂的很,不敢动手了,要不然老夫非得推了另外三堵墙。”李景源眯着眼,轻笑道:“老夫子就不怕圣庙里的圣人意志出手?”老夫子嗤笑道:“说句真心话,老夫子还真期待着圣人意志出手咧。端坐在圣庙祭台那么多年,看着儒家走下坡路,走烂泥潭,都快走进粪坑了,没一点阻止的意思。儒家那么多年的香火气运就算喂到狗肚子里,也得叫唤几声吧,白坐圣人位了。也就老夫上不了天,若是老夫能飞升上界,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数落圣人,问问他眼瞎否?”李景源啧啧赞叹,有惊愕,有开怀,有敬佩。师出儒家,却不拿儒家圣人当一回事,这古往今来怕是只有老夫子一人了。老夫子眯着眼,摇扇轻笑道:“黄公权的公道,老夫替你讨要了,可还满意?”李景源淡笑道:“你这位儒家第一替黄公权讨要公道,本宫想他应当可以瞑目了。”老夫子叹了一声道:“若是黄公权能不死,老夫毁了圣人像也不是不可以。”李景源笑而不语,你若早点插手,黄公权也不至于弃儒从道,终究世上没有后悔药。李景源朝着老夫子鞠了一躬,轻笑道:“老夫子的意思本宫知道,儒家圣庙本宫便不去了。不过儒家圣庙再若和本宫作对,就不是一个步叔澄,或是老夫子可以化解的。”老夫子看似是替黄公权讨公道,其实也有不想让李景源去圣庙的意思。李景源若去了圣庙找麻烦,以儒家圣庙的操蛋德行肯定要打一场。李景源神游春秋三百年,帝势已经到顶了。别看眼下李景源看着柔和,人畜无害,但老夫子清楚的很,李景源内里藏惊雷。这要是打出真火来,以李景源斩春秋一剑的霸道,真能干出调甘州铁骑推平圣庙的狠事。老夫子虽然瞧不上现在的圣庙,但也不希望圣庙彻底倒了。老夫子轻笑道:“帮一次也就够了,若真的烂泥扶不上墙,毁了就毁了。反正根都烂了,推倒重来未必不是好事。”李景源认可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后,站在泽畔,伸手朝着水泽一引,紫金白三气飘飘洒洒而出,落水之后化作一尾三色鲤鱼,在水泽游动。不过三色鲤鱼只坚持了十几息就破碎,化作三气散于水泽。水泽中千百条游鱼立马翻滚而来,抢食三色气,千鱼扑水,喧沸嘈杂。李景源摇头暗叹可惜,缓缓道:“儒道合流了,只可惜佛家精髓还差得远,做不到三教合流。”李景源负手离去,老夫子哈哈大笑,笑声响彻麓山。二层楼的几个弟子一同出来,宁严问道:“老师,因何发笑?”老夫子轻摇蒲扇,悠悠道:“老夫的一指春秋可给老天留个大麻烦,老夫畅快的很啦。小五去将老夫买的红蝇酒挖出来,老夫要好好喝一杯。”一个穿着短打武服的健壮汉子双眼放光,应了一声,然后屁颠屁颠的摸出一个大锹开始在五百年大树下刨坑。“有酒无菜可不行,我去做饭,老七跟我走。”宁严肃穆道:“老师这么看好这位太子?”老夫子眯着眼,笑呵呵道:“老天要算不死他,今后的天下至少五百年由他说了算。”脸色微白的谢道筠突然问道:“既然这太子如此厉害,那老师是不是不用走最后一步了?”此话一出,众弟子们纷纷停下手中活,期待的望向老夫子。老夫子抬头望天,幽幽道:“太子早出生个五十年或许有这个可能,但现在不行。今日泄了大天机,老天对我越来越没耐心了。不过归西之前,我必算计一次老天,解解百年来受的火气。”老夫子垂首看了看一众愁眉不展的弟子,哈哈笑道:“有什么好沮丧的,老夫活了几百年了,在这人间早就待腻了,若不是照顾你们,老夫早就上天和祂拼了。”谢道筠垂首忧郁道:“是我们拖累了老师。”老夫子摇扇轻拍谢道筠的脑袋,轻笑道:“哪来的拖累呦,老夫有你们这些弟子,这辈子才算没白来。”宁严接下腰间长刀,撸起袖子,从水泽抓了两条肥美大鱼,淡然的走向厨房,缓缓道:“老师今天高兴,那就大吃一顿。”老夫子哈哈一笑道:“小三说的在理。”也不知是谁插了一句嘴:“可惜大师兄不在,要不然就团聚了。”老夫子眼中有些遗憾,不过立马道:“那小子规矩多,和他吃饭最不痛快,不在才好。”谢道筠掩着轻笑,也不去揭穿老师的口是心非,也起身走向厨房,拾掇拾掇菜。老夫子独自对棋盘,一字落下,嘟囔道:“谁要你回来了,继续游学去。”远隔千里正在往麓山奔跑的姜规矩脑袋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扑倒在地,爬起来后无比幽怨的看着麓山方向,拍打了身上尘土,高兴的转身继续往南。老师没事就好。 第257章 真龙不礼贤,直下看凤凰 李景源悠悠然出了书院后山,手指间三色气流转,紫白二气如游鱼轻盈欢快,唯有金气总是卡顿,跟不上节奏,难以融入其中。 这金气便是他体内的金刚禅尊意,到现在他也没能领悟金刚禅尊意的精髓。 身后的袁天罡突然问道:“老夫子给殿下留的那条路应该是三教合流吧。” 李景源轻笑道:“大概是这条路,三教合流而后取三教气运于一身,体内丹田自成小千世界。若是我再取了这座天下以帝国国运加身,不到四境之巅都说不过去。只不过三教合流已经极难了,神游春秋三百年至末尾才侥幸达成儒道合流,后来想了想,我这儒道合流也是老夫子的安排。 春秋三百年里我也遇到过东渡而来的释家,只是当时一心逐鹿斩春秋,并没有多加理会,现在想想那释家也是老夫子的安排。 三教合流不仅要悟得三教精髓,还要融合贯通,走到那一步不知牛年马月。而后的取三教气运更难,要么强抢,那么在三教都占据极高地位,三教皆入三境怕是不够,只是三教皆入四境,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太现实。” 袁天罡道:“老夫子说的老农与田说大概率是真的,所以多了一条路未必是坏事。将来殿下达不到三教四境,那就强抢。即便三教底蕴深厚,高手不少,但也有我们在,总能拼死几个三教老怪物,为殿下铺路。” 赵高也开口道:“高手再高,高达昆仑又如何,终究还是人,人力终有尽时。到时候兴兵百万光靠人命也能堆死那些三教高手。” 李景源哈哈一笑,老农与田说一开始确实让他忌惮,但很快他就释然了,老天算计他又如何,他可是身怀系统,本来就是逆天之人。 抬头望了一眼风雨如晦的天空,不由得念叨起伟人的那句经典豪言:“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天斗,其乐无穷;” 轻身下麓山,风雨如晦的天空在此刻缓缓放晴,洒下第一缕阳光,还映照出一弯绚烂彩虹桥。 欲登马车时,忽地有声从东南而来:莫愁千里路,自有到来风。 有风而来,此诗倒是应景。 李景源转头看去,麓山下东南方的一棵大树下站着一个青衫洗的发白的老儒,仰头看天上虹,深沉姿势,颇有雅士风范。 李景源不加理睬,步履不停的登车。 那树下老儒见太子没有歇脚的意图,神色明显有些神情急促,朝着太子遥遥一拱手,朗声道:“愿祝君如此山水,滔沿岌岌风云起。” 李景源倚靠车窗,搓手不语,车外赵高轻声道:“殿下,这老儒貌似是想毛遂自荐。” 李景源轻笑道:“这哪是毛遂自荐,分明是想让我去请他,我可没礼贤下士千金买骨的矫情作派。他若真舍下脸面,我倒是可以试试他肚子里是否真有些千金难买的韬略?故作高深的话,没甚兴趣。走吧。” 赵高大喊了一声:“起驾。” 车队动身,树下老儒就跟当头泼了一大盆凉水般,喟然一叹,难免心灰意冷,这番临时起意的毛遂自荐算是白搭了。 老儒感伤之时,树林中又走出一个白发老儒,取笑道:“你啊,你啊,既然想毛遂自荐,就主动过去,非放不下一张老脸。他可是太子,若说有人将腹中才华以斤两贩卖于他,这一年恐怕不止几百上千斤了吧?你栾文雄有才无名,太子会因为你两句诗就为你驻足,主动上前打招呼?” 栾文雄固执道:“贤君自然礼贤下士觅贤臣,若不识得千里马哪能称贤明。” 白发老儒摇头失笑:“太子的凶名更甚贤明吧,既然都有毛遂自荐的打算,何必舍不下脸面。书院谢山长说你杂学不精,但经略上佳,起码也是匹一等马,跟了太子少说能做个县令,好好经营做个郡守也够。难道你这一肚子学问真就随着你这半拉子风骨一同埋骨麓山?” 雨后风吹凉,栾文雄解开扣紧的儒衫,让自已好好凉快凉快,揉了揉枯树一般的褶皱皮肤,喃喃失神道:“埋就埋吧,但不能埋麓山,是该回家看一看了。” 白发老儒翻起白眼道:“你家早没了,回个屁的家,况且你有盘缠回家吗?” 栾文雄呢喃道:“便是一路乞讨,也要死在家乡,没颜面回去就没颜面吧,总要落叶归根。” 白发老儒更无语了,他太清楚这位老伙计的家事了,青年便负笈求学,立志要封侯入相,只可惜一生颠沛流离,蹉跎大半辈子。父母亡故都没盘缠回去。晚年来了麓山,又上不得书院便在山脚落户,专心读书,偶尔还能上山听课,希望能多学些才学,日后货于帝王家。但栾文雄又心中骄傲,做不来低声下气,多次错失卖才机会。 今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毛遂自荐,但还是舍不下脸面,又一次错失良机。 其实栾文雄只是麓山脚下乃至麓山镇众多读书人的缩影,只是有些人读书读出了活络心眼,没将面子看得的那么重,富户去得,世家去得,也算有了去处,起码不用风餐露宿做个山间野儒。 白发老儒指了指山上道:“三皇子还在山上,不如投奔他去。” 栾文雄摇摇头道:“三皇子称得上君子,却不能做不得贤主,跟他干嘛,读书吗,我读了一辈子书不想读了。” 白发老儒已经无话可说,叹息一声道:“你做不来如我这般安贫乐道,不去俗物,以读书为乐。又做不来舍脸面的殷勤事,又矫情又内耗,注定死的比我早。” 说完就拂袖离开。 栾文雄坐于树下,沉默不语,半晌后才道:“活的久也不见得是啥好事。” 栾文雄站起身来,默默回了破落草庐,简单收拾了行李。其实也没啥东西,两件儒衫,十几本快翻烂的老书,还有从书院得来的半壶酒,外加不到一两的铜板就已经是全部家当了。 痛饮半壶酒,大笑出草庐,在白发老儒叹息中,高声朗道:“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凤凰。” “我还是不甘心,滚滚大势东流水,被浪拍死总好过老死。” 栾文雄毅然背着行囊南下,去了大明郡。 马车出麓山,李景源郑重其事的点开了系统奖励,满心期待这次无双大礼包能开出什么好东西。 第258章 那你怕是走不了了 这次无双大礼包没开出无双级英雄或军团,而是开出了数量惊人的三十万北凉铁骑。好家伙,加上这三十万北凉铁骑,李景源麾下大军直逼五十万,其中精锐兵占了大半。倘若此时起兵,扫下半个大衡不是难事。李景源突然笑了,这三十万北凉铁骑一旦现世不知道要震掉多少双眼睛。当然这三十万北凉铁骑不会轻易现世,要在关键时候打别人一个措手不及,一定乾坤。红薯从书箱中取出大衡地图,铺在桌子上,李景源撑着脑袋看过去,如今儒家圣庙不去了,想想下一站去哪。李景源点了点泥难山,去一趟禅宗祖庭也不是不可以。他的金刚禅尊意不得精髓,泥难山上那位齐白衣可是金刚经入骨的人物,或许可以借他掌握金刚禅尊精髓。有了目的地后,车队急行三十里。忽地有一骑而来,拦住了车队去路,耳边同时响起了一道尖细声音。“老祖宗敕旨到,请太子殿下接旨。”把玩柔荑的李景源目光一凝,皇帝一般只用圣旨,太后用懿旨,能用敕旨的只有太上皇。前面加了个老祖宗,那无疑是深藏皇宫的那位李家老怪物了。李家老怪从未与他接触过也从未有旨,今日怎来了敕旨。李景源带着疑惑起身出了马车,看到一个在皇宫从未见过的紫蟒大袍老太监。这老太监一手平举明黄圣旨,一手负在身后,气度不凡。老太监先是向李景源恭恭敬敬地一鞠躬,道:“老奴韩仁礼拜见太子殿下。”李景源有些惊讶,他还真听闻过这位曾煊赫一时的三朝大监,原来听说早就陪葬皇陵死掉了,没想到还活着,看样子活的还很好。李景源淡淡道:“原来是三朝大监韩大监,久仰大名了。”韩仁礼赶紧垂首道:“虚名而已,不敢得殿下挂碍。”李景源也不想和他虚与委蛇,直接问道:“老祖宗有何旨意?”韩仁礼大开明黄敕令,正色道:“老祖宗敕令,太子殿下接旨。”李景源并无表示,静静立着。韩仁礼眉头微皱,又喊了一声,加重了语气。李景源淡淡道:“念就是了。”韩仁礼脸色愠怒,低沉道:“老祖宗敕旨高过陛下圣旨,殿下理应跪地接旨。”赵高当即站出来呵斥道:“大衡哪条法令规制中有你说的这条,宫里的老祖宗是太子长辈没错,私下场合,殿下可以敬长辈。但若是传旨,殿下便是大衡储君,便是圣旨来了,都可不跪。宫里老祖宗私用明黄圣旨已是逾矩了,还敢让殿下跪迎,好大的脸。你这老不死的东西在宫里待了快百年了,这点道理规矩都不知道吗?”韩仁礼眉头一皱,眼神不喜,老祖宗敕旨不在圣旨规制中,但知道老祖宗的皇族都清楚老祖宗敕旨高过圣旨。韩仁礼看向李景源,李景源面无表情,不动不语静静瞧。当即就明白过来李景源不愿跪,他深吸一口气,制下心中不满。不跪便不跪吧,只要完成任务就行。韩仁礼开始宣旨,敕旨不长,开头赞赏青睐而后褒奖,赐下名为龙气丹的丹药。韩仁礼双手捧着敕旨走来,赵高上前一步接过。韩仁礼虽不满但也没说什么,郑重的从怀里取出了水色极佳的羊脂玉造的玉匣子,当面打开,里面是一颗色泽中正的金色丹丸。打眼一瞧便看出这金色丹丸是由相当磅礴的龙气凝聚而成,甚至牵动了李景源丹田内的龙珠异动。韩仁礼轻笑道:“老祖宗对殿下极为看重和爱护,特地取了大衡国运龙气炼成这枚龙气丹助力殿下武学更上一层楼。”李景源不客气的拿过玉匣子,轻笑道:“韩大监回去后替本宫带句话,就说本宫一定不负老祖宗的期待。”说罢关上了玉匣子。韩仁礼连忙道:“回禀殿下,老祖宗有过交代,龙气丹是以大衡国运龙气炼制而成无比珍贵,一旦遗失将是难以挽回的巨大损失,若是落入某些老怪物手中可能会做成针对大衡国运的歹毒之物。殿下的族爷李弼白前不久就以曾经养在体内的大衡国运龙气败坏了不少大衡国运,所以老祖宗有旨意,需要老奴亲眼看着殿下服用龙气丹。”李景源一挑眉,面无表情盯着韩仁礼,韩仁礼面色平静毫无波澜,看不出门道。李家老怪物赏赐龙气丹他就已经觉得奇怪了,眼下非要当面服用,更加重了心中怀疑,这龙气丹怕是有问题。李景源随手将玉匣子扔给袁天罡,袁天罡瞬间领会意图,打开玉匣子,拿起龙气丹,指尖生气机。韩仁礼一下子怒了,喝了一声大胆,身形急掠前行。赵高瞬间挡在他身前,韩仁礼一掌推在赵高额头,直接将赵高推出十丈之外,刹那之后接近袁天罡。袁天罡一肘抬起,恰好弹掉韩仁礼的探臂,手掌闪电扣住他的手臂,一个抡圆,将这位曾经恶名煊赫的三朝大监给摔砸到二十丈外的小山头。一气呵成!依稀只见紫蟒如投石车巨石砸向小山头之后,双脚一点,踩在山壁上,一连踩出七个厚一指的脚印才卸去刚才的力道,而后以更为迅捷的速度反射而回。李景源眯着眼,这韩仁礼竟然有天象后期境界,皇宫中当真是卧虎藏龙。风吹紫蟒大袖,露出了满臂猩红游蛇。他转瞬而来可已经迟了,袁天罡已经捏碎了龙气丹,无数金气如龙游走,但却逃不脱袁天罡掌外三寸。袁天罡随手挑拣,拾掇出十多条龙气。李景源一眼便看出这十几条龙气有异。不由得眯眼,这十几条龙气应当是李家老怪物的气机,藏在万条龙气中,气机被遮掩。一旦李景源服下这龙气丹,李家老怪物的气机就会趁机埋入李景源体内,将来便有可能成为制衡李景源的手段。好狠辣的手段,不愧是控制了大衡两百多年皇位更迭的祸首。袁天罡随手捏爆这十几条龙气,而后手掌一握将掌中游走的上万条龙气全部捏入手中,再次聚成了一颗龙气丹。韩仁礼面色阴沉如水,老目泛猩光,双袖中不断有猩红长蛇钻出,目光死死盯着袁天罡,恨不得要用眼神杀死对方。不过理智阻止了他,刚才一交手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眼下还是先赶回去回禀老祖宗更重要。一瞬想清楚后,袖中长蛇迅速钻回大袖消失,俯身一拜,面无表情道:“老祖宗敕旨已传下,老奴告退了。”李景源平静道:“那你怕是走不了了。” 第259章 猩蛇附真龙 韩仁礼能清晰的感觉到李景源平静语气下的坚定杀意,沉默了几息后,阴沉道:“殿下可知杀我的后果?”李景源一笑置之,淡淡道:“知道,但无所谓。”韩仁礼默然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脱掉了身上的紫蟒大袍,双臂之上缠绕着条条猩红而细长的长蛇,密密麻麻,盘绕手臂,看着无比瘆人,让人望而生畏。这些猩红长蛇不是死物也不是活物,而是韩仁礼以上百条大蟒的蟒筋炼成的灵性蛇筋武器。韩仁礼在冷宫之下有一处蟒窝,专门养大蟒。百年来他出宫数次,抓了不少异蛇,以异蛇媾和出大量异蛇血脉的大蟒,每日喂以自身气机,待到成熟杀蟒取筋,炼成臂上猩蛇筋。李景源清晰感应到这些猩红长蛇体内有着不弱的龙气,应该是从老祖宗那里得了些龙气喂养,让这些蛇筋具有了龙力。百年来他养蛇数万,炼成的猩蛇筋也不过臂上九十九。韩仁礼当年作为皇宫第一权宦,为炼邪法,恢复了古代的虿盆之刑。皇宫之中凡是犯下大错的宫女太监都会扔进蛇窝,供养大蟒。为了让大蟒成长的更快,韩仁礼大力推动推广虿盆之行,从皇宫的惩戒犯错奴仆的刑法一直推到天下成了大衡记录在册的酷刑。为了让大蟒成长的更好,他死抓‘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这句话,推动了大衡历史上臭名昭著的文武狱,大肆抓捕犯事江湖武夫和儒家儒生。据不完全统计,文武狱十年,大衡死了超过七八万人,也因此韩仁礼得了个‘祸蛇’恶名。后来还是儒家实在看不下去,与江湖几个大势力联手施压,当时皇帝迫于压力废除了虿盆之行,训斥了韩仁礼,这位权倾一时的大监才不得不收手。始作俑者的韩仁礼也不过得了口头训斥以及不痛不痒的降职而已,不过三年又复归了大总管之位,继续权倾天下。想必当时的韩仁礼背后就有李家老怪物支持,若不然不可能全身而退。衡山帝在位期间的大衡糜烂与这场长达十年的文武狱有莫大关系。李景源大袖鼓掌,满袖剑气跃跃欲试。这时袁天罡走了出来,淡淡道:“区区一个人不像人,蛇不像蛇的杂种,就不要脏了殿下的手了。”李景源没说什么,鼓涨大袖复归平静。袁天罡缓步上前,闲淡镇静。韩仁礼如临大敌,并拢双指,依次抹过双臂九十九条猩蛇,一瞬间蛇群苏醒,韩仁礼双眼也在一瞬变得猩红如蛇。袁天罡说他人不人蛇不蛇可不是随便说的,韩仁礼不仅炼蛇筋,甚至以异蛇血换己血,他体内大半流淌的都是蛇血。以蛇血炼体,一点点化蛇,说他不是人不为过。韩仁礼这条‘祸蛇’知晓不是袁天罡对手,所以先下手为强,果断出手。瞬息近身,如同浸血的手掌横拍而来,打爆空气,有碎山之力。没有试探,出手就全力。袁天罡甚至都不拔刀,单臂轻松挡住这磅礴一掌。几条猩蛇瞬间脱离手臂,在空中有游鱼在水般一穿而过,来至袁天罡后方,狠辣转机,结果被袁天罡的气机拦下,撞的猩蛇翻滚。袁天罡嘴角冷笑,不知死活的蠢物。韩仁礼脚腕一转,左手狠辣的拍向袁天罡的太阳穴,依旧被一臂挡下。双臂猩蛇齐动,九十九条猩蛇连续撞击,强硬破开了袁天罡的护体气机。刚见希望却在下一刻烟消云散,袁天罡一脚踢出,闪电般击中韩仁礼,将其踢飞数丈之外。袁天罡双手抓取,一条条猩蛇落抓在手中,这些猩蛇疯魔一般撕咬袁天罡,袁天罡不管不顾,随手一捏,手中猩蛇尽皆爆开,一次便杀了二十条猩蛇,相当于废了韩仁礼二十年的辛劳成果。幸亏韩仁礼及时收回余下七十九条猩蛇,不然的话,一条也活不下去。袁天罡依旧徐徐而来,不紧不慢,但那轻缓的每一步都似踩在韩仁礼心尖上。第一次交手韩仁礼便知道自己不是袁天罡的对手,第二次交手更是感受到了巨大差距。四境武夫。这是韩仁礼刚才得出的结论。韩仁礼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天下修炼者,无论儒释道还是武夫,境界越高,越讲究以身纳气,丹田为藏气之所,气出丹田周身运行规律而自成循环往复,这一过程讲究身无漏。他是无根废人,身有残缺,注定做不得无漏,修炼正常功夫比之普通人要艰难很多,越到高处越艰难,付出的努力往往是正常人的十几倍。所以太监之一类的有漏之人一般都练偏门邪性武功,他是,赵高亦是。司礼监大监郭威以残缺身读出个儒家君子只是算千万里无一的异类,故而才震动天下。韩仁礼面无表情的张口吞蛇,七十九条猩蛇依次被他吞入入腹中,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所以不再吝啬生命,以这七十九条猩蛇强提气机。体内蛇血沸腾,一瞬间全部蒸发,顷刻间韩仁礼全身爬满猩红。双目猩红眨眼变化,瞳仁竟是变化成了蛇类竖瞳,他的气机一瞬提高数倍。他曾以诡邪法吞天下武夫儒生的气运化人做了蛇,又得李家老怪物的一缕大衡国运龙气而入天象,已是独具匠心。此次再以诡邪秘法废去一身蛇运换来一气入巅峰,可算得另辟蹊径。韩仁礼一脚沉沉踏下,大步流星而来,袁天罡弹指送刀气,韩仁礼身上猩红扑出,化蛇如雨泼洒而去撞碎了这连绵刀气。转瞬近身,三条猩红大蟒自背后冲出,两条分左右撕咬袁天罡两肋腰间,第三条冲上天,俯冲落下,气势最凶要将袁天罡从头吞掉。袁天罡弹指两刀破了两侧大蟒,举手一抬制住了落下最凶猩蟒,五指一握,猩蟒被无数刀气自内剐碎。韩仁礼一掌拍来,袁天罡单臂挡住,但是韩仁礼的手臂仿若无骨,如蛇般蜿蜒缠绕著袁天罡的手臂,手掌狠狠扣住大臂,让其不得脱身,而后韩仁礼全身猩红如有灵性竟是以极快速度流淌向袁天罡的手臂。韩仁礼以自身气机强破袁天罡的护体气机给了这遍身猩红机会,眨眼间袁天罡整条手臂都爬满猩红,这些猩红之色有灵性如如附骨之疽难以剔除,而且在侵蚀血肉,阻挠气机流动。这便是韩仁礼最诡异的秘术猩蛇附真龙!附真龙,也吞真龙。别看韩仁礼只是李家老怪物的家奴,但他化蛇做蛇亦有做龙心,哪怕做个无根阉龙。 第260章 火天大有 袁天罡空闲的右手一贯而出,如刀般当胸插入,击穿了他的心脏。剧痛刺骨之下,韩仁礼脸色痛苦扭曲而狰狞,一条条猩蛇筋从体内各处窜出捆住了他的右掌。韩仁礼的左手如蛇般锁住袁天罡的右臂,要将他的右掌留在体内,同时如血般的猩红从伤口爬出,向整个右臂蔓延。韩仁礼狞笑道:“一起去死吧。”活不了了,没了希望。他舍弃了一切,全力催动全身猩红,拖着袁天罡去死。袁天罡本身看似无恙,面上依旧古井不波,但体内气机涟漪乱如油锅,显然韩仁礼的舍命手段非同凡响。腰间忠臣一瞬而起,刀光一闪,韩仁礼的左臂被斩断。右掌九十度翻转,捆住右手的猩蛇筋根根断裂。而后一挥而出,带出一串串血花,如刀般的手掌切开了韩仁礼的身体,脱离出来,握住飞来忠臣刀。右臂那如蛇般左手断臂就像是断尾的蛇蟒还未死,还在收缩,但顷刻间被翻滚而出的气机冲击炸开,血肉散落的到处都是。袁天罡冷淡挥刀,韩仁礼控住袁天罡,也等同于控住了他自己,如此近的距离挥刀,韩仁礼避无可避。刀光顺畅的挥过韩仁礼的脖子,头颅简简单单的飞了出去,身上潮水般流淌的猩红一瞬止住,化作粘稠血水顺着身体流淌。袁天罡左臂微抬,韩仁礼的如蛇右手失了力度,快速散开脱离,与尸体一同栽倒在地。袁天罡看了一眼满是猩红的左臂,忠臣刀往上一扫,刀气冲撞猩红,猩红剥落化作血水洒落一地。他的左臂衣袖被猩红腐蚀殆尽,便是皮肤都印着鲜艳红色。袁天罡缓步上前,认真盯着韩仁礼的无头尸体。突然一刀劈下,瞬间分尸,无数块血块落地之前,刹那有两道血光冲出,一道冲向袁天罡,另一道疾驰奔向李景源。袁天罡抬手抓住冲向身前血光,这是几条猩蛇筋缠绕而成的血蛇。袁天罡一握手,捏碎了猩蛇筋。而后转身追出去,随手甩出忠臣刀,后发先至斩落了另一条血光,将其钉在了李景源面前一米左右的地上。这也是一条血蛇,只有手指粗细,不足半米长。但它不是猩蛇筋,而是实实在在的活蛇。更与众不同的是这条血蛇身上通体光洁,没有一片蛇鳞,蛇头五分似蛇五分似龙。李景源打量这条异种血蛇,竟在它身上感受到了韩仁礼的气机,咋舌道:“竟然还真将自己练成蛇了,这手段倒是诡奇的很。”细小血蛇中传出韩仁礼不甘的低吼:“你是怎么发现的。”袁天罡缓慢走来,淡淡道:“刚才那一刀的手感不对,好像是故意让我枭首。你隐藏的足够好,气机消散的很完美,但是我的道门内丹法已经修到出阳神的境界,我在你消散的气机中捕捉到魂魄动静,虽然只有一瞬,但对我来说足够了。只是没想到你竟胆大到在体内养了一条异蛇,更让我吃惊的是你还精通道家的出阴神功夫,我将你枭首之前你就出阴神带着魂魄一同进驻异蛇体内。道家都做不到的事情,竟然被你给做到了,该说你是怪才还是疯子。”韩仁礼自知逃不掉,所以选择了置之死地而后生。故意做出一副以命换命的姿态误导所有人,最后关头舍弃人身,出阴神进入五十年辛苦才培育出最契合他魂魄的血蛇体内,化蛇求生路。可惜最后还是被袁天罡识破,一切付之东流。韩仁礼不甘的怒吼:“再给我一百年时间,我这条虬蛇就能化龙了,为什么不给我机会。”袁天罡走上前,冷漠道:“道门玄妙数数相乘,玄机无穷。在我看来没有正邪之分,只有用法之别。你这出阴神用的奇诡与我的出窍一刀有异曲同工之处,可惜你走了条邪门歪道,注定天理不容,你想化龙简直痴心妄想。今日就算不死在我手,他日也会被天劫雷轰成渣渣。”握刀冷酷一转,搅烂了血蛇,也搅碎了他的魂魄。这下彻底死透了李景源深深感叹道:“这几天真是大开眼界,先有老夫子的一指春秋,今天又来一个转生做蛇的韩仁礼,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转头对身旁赵高道:“将他的尸体烧成灰,我看他还能不能死而复生。”赵高立马带着几个护卫烧尸。李景源掂量着手中龙气丹,虽说袁天罡拔掉了其内藏匿的老祖宗气机,但谁知道里面还有没有连袁天罡都能瞒过的诡异玩意。一个韩仁礼就足够吃惊了,活的更久远的李家老怪物的手段说不得更诡异。况且他有龙珠,龙气磅礴,这龙气丹不过锦上添花之物,保险起见不用为妙。李景源轻笑收起龙气丹,呢喃道:“李弼白曾用大衡国运龙气做出了败坏大衡国运的歹毒之物,他能做到,我也能。”若有朝一日大衡国运不能为他所用,这玩意就有大作用了。一直等到韩仁礼的碎尸被烧成灰烬,才继续上路。……京都皇宫,一处偏僻宫殿内,有两个老头正在对弈。一个锦衣华服,一个麻布烂衫。一个是李姓至尊的李家老祖宗。另一个则是人人喊打的天下第一魔头陈六甲。陈六甲一路走到京都,悄无声息入了皇宫,拜访了李家老怪物。俩人已经对弈一整天了,一局棋还没分出胜负,俩人似乎都想赢下这一局,每一子都是深思熟虑后才落子。俩人都不急,也不催,就这么慢条斯理又郑重其事的下了一百五十手。李家老怪物手中白子迟迟不落,忽地白子粉碎,碎屑洒落棋盘,老人脸色阴沉。陈六甲一挑眉,轻笑道:“下不过就认输,拿棋子撒气作甚。”李家老怪物阴沉不语,身形一瞬消失在原地,宫殿大门突然自开。陈六甲怔了怔,望着不断摆动的宫殿大门出神,而后手疾眼快的调换了棋盘上三枚棋子的位置,这才满意道:“这才是对的,老头子的围棋虽不是第一,但也不能输给这么个怕死的老东西。”陈六甲从棋罐中取了六枚黑子,轻轻将手中棋子往地上一丢,黑子落地蹦跶,成了一副卦象。陈六甲定睛看去,呢喃道:“火天大有卦,内卦象为天,大获所有之象,占得此卦者,心想事成呐。”得此上上挂,陈六甲并没有特别高兴。手指一抬,六枚棋子仿佛赋予灵性一般从地上蹦跳回了棋罐中。望向空荡大门,抚须沉思,呢喃道:“来皇宫之前算了一卦是水火未济卦,卦意此行波折坎坷,不一定成功。现在却是上上卦,看来是有大事发生改了天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在一日之内改小凶卦为上上吉。” 第261章 不肯吃亏还最会恶心人 李家老怪物霎时出现在冷宫最里的一座废弃宫殿前,宫殿大门被一条大锁链锁死,显然荒废了很久。李家老怪物手指一挥,大锁链连同大门被撞切碎,一步踏进去,直入最里面,挥指切开厚重铁板,露出了一个地宫入口。一闪而入,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直入地宫最下面。密密麻麻,大大小小数以千计的蟒蛇在地宫中躁动乱窜,嘶鸣不止,似乎受了某种巨大刺激失控了一般。尤其是藏在蛇窟最深处的一条七丈模样有点四五分类龙的异蛇游动而出,发疯一般撞开群蛇,朝着地宫出口冲撞过来。见到老人,没有停步,张开血盆大口,不顾一切的撕咬过来。李家老怪物随手一挥,被韩仁礼喂养的近八十年的蛇母瞬间分尸,蛇血泼洒遍地,脸色阴沉的可怕,低喃道:“看来韩仁礼真死了。”刚才他感应到自己留在龙气丹中的气机消失了,而后留在韩仁礼体内的气机也跟着失联,他不敢相信韩仁礼会死,所以来到了蛇窟查看情况。蛇窟中大部分蛇群都以韩仁礼的血和气机喂养,尤其是蛇母更是韩仁礼的宝贝,喂养了最多气机。韩仁礼若死,这些蟒蛇必定有所感应,眼下蟒蛇群的躁动失控说明了问题。蛇母死后,数以千计的蟒蛇彻底失控,疯狂游向老人。老人负在身后的手掌猛然一握,数以千计的蟒蛇瞬间无形之力捏爆身躯,大量血水溅射泼洒,混杂着碎尸铺满大半个蛇窟,内里腥气猛涨数倍。老人铁青着脸走出蛇窟,一步千行,辗转腾挪间,重回了陈六甲所在宫殿。陈六甲盘腿坐着,一根手指扣着鼻孔挖鼻屎,犹像待懒老农,没半点高人风范,笑眯眯地问道:“不就是下棋不是我的对手吗,何必如此气急败坏。”李家老怪物面无表情坐回高塌上,扫了一眼棋盘,一挥手,棋盘上的棋子被打乱,不见针锋相对的局势。陈六甲体讥笑道:“瞧瞧,你急了。”不理会老人越来越难堪的脸色,笑呵呵的捡棋子,洋洋自得道:“我虽不是围棋天下第一,但我象戏天下第一,都是弈棋,都讲究落子算人,根在一处。你不是我对手很正常,我只能说你还得练啊。”李家老怪物半抬眼睑,平淡道:“动了我两手棋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陈六甲啧啧摇头,伸出了三根手指,笑得更得意。李家老怪物脸又黑了几分,棋盘上黑子一瞬间粉碎,只留下自己的白子。陈六甲摇头失笑,待到气机复归平静后,无奈道:“你这人躲在幕后两百多年,脾气还是这么坏,养气功夫还是这么糟糕。居幕后掌局最讲究得就是心静神明,如此方能应对局势万般变化,你这般容易被外物乱心,如何能做到运筹帷幄。所以说啊,你不如我。”李家老怪物满脸不耐,棋盘中七十五枚白子一瞬间不见踪影。眨眼间,陈六甲麻布烂衣上便粘住了七十五枚白子,说教的陈六甲岿然不动,但是他身后的桌椅板凳齐齐粉碎,地面墙壁都裂出了密密麻麻的碎痕,眼见就要倒塌。陈六甲笑眯眯地拨弄身上白子,拨下一枚随手弹出,在空中不可见棋子踪影,转瞬出现在李家老怪物身前,被外溢气机搅碎。陈六甲做人做事从不肯吃亏,只有他让人吃亏的份,让他吃亏想都别想。七十五枚白子一个个拨下,拨弹过去,等尽了才肯罢休。棋盘上只剩下一堆堆黑白粉灰。李家老怪物脸上怒气平复下来,眼神冷漠,平静道:“打开天窗说亮话?”陈六甲轻轻抚掌笑道:“早该如此了,我这次过来是劝你杀了太子李景源,那人野心太大,你控制不住。”李家老怪物嗤笑道:“一个小辈而已,我会控制不住?笑话!”陈六甲从怀里取出一本薄册递到李家老怪物面前,下巴微抬示意道:“瞅瞅。”李家老怪物看了一眼,书册封面是手写的大衡太子记五个字,随手翻看起来,从最初的东宫案开始,一直到葬剑山都有记录,有很多部分记录的都特别详尽。天下最大最厉害的谍子不是大衡的锦衣卫、暗卫,也不是西戎的乌鸦竿子,北狄的候蛾,而是眼前这位天下第一魔头手握的蜉蝣。他自大燕时期就开始布局谍探,五十年架构出了蜉蝣组织,大燕崩溃之局中蜉蝣组织出了很大力。大燕崩溃之后,他趁机抢夺了大燕的半个情报系统,取其精华归入蜉蝣。再历经两百年时间跨度,蜉蝣谍探遍布三国各郡。他正是靠着蜉蝣强大的谍报能力,占尽先机,从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陈六甲身上的秘密很多,但最大的秘密都公认在这蜉蝣组织上。至今为止没人知道陈六甲是如何经营,如何挑选谍探苗子,如何培养,如何扎根,又如何生长,如何传递情报,没有人知道陈六甲是怎么做到的。大衡的暗卫正是学着蜉蝣而建,虽然谍报能力已经是顶级了,但从这册记录就能看出莫大差距。陈六甲淡淡道:“李景源不是李承毅,他天赋胜之,天意胜之,霸道最胜之。我见过他,他是唯我独尊的霸王,不会像李承毅那般优柔寡断,被你掌控,甚至最后被你毒杀。”说起这开国最大悬案,李家老怪物脸色又阴沉下来,陈六甲可不管他,继续说道:“李景源雄踞甘州,正在大力扩军,手中兵马已趋二十万。再让他发展两三年,甘州带甲控弦之士估摸着能达到五十万,再加上猛将良将多不胜数。他一旦起兵,必定气吞天下,轻易就能吞了半座大衡。你仗着大衡国运苟活之今,实力嘛,在天下四境中你也就排个中上,往上再挤挤也就是个上而已。而李景源麾下可是有一个不日就能入四境的桃花剑神。邓太阿一旦入四境,便是剑道魁首,独占起码六成往上的剑道气运,你觉得你能稳胜?更别说还有一位杀李弼白的四境刀客。正要真刀真枪摆在明面上拼一场,你觉得你有胜算吗?”说着说着没有刻意绷住笑脸,懒得掩饰他的幸灾乐祸,肆意大笑道:“你不喜欢衡顺帝的步步维稳,选了个激进的霸道太子,结果这位太子却是个噬人的恶龙,到头来要反咬一口。你啊,不仅脾气坏,养气功夫不好,连看人的水准也差的不得了,这两百多年的静修怕是修到你那云孙媳妇的肚皮上了吧。” 第262章 碗中龙 李家老怪物刚损失一个陪伴了近乎百年的忠奴,又被陈六甲狠狠奚落,哪里还忍得住,一指向前,气机绕指而动,犹龙游走。陈六甲眯着眼,棋罐中黑子飞出,在身前棋盘上落子十六,气机相连,玄机再相乘竟是成一阵。遁甲截气阵。陈六甲最精通的阵法,随心起阵,可见其娴熟程度。李家老怪物见着玄机重重的截气阵,思绪一瞬飞回两百多年的大燕王朝崩塌的那一夜,陈六甲立在皇宫城楼上一手布三阵,三阵锁人,锁气,锁运。当年的他还是一袭违规制的阴阳颠倒道袍,哪像今天这般邋遢寒酸,只是当年风光恍如昨日,不曾变改。李家老怪物屈指向前,点碎重重玄机,一枚枚黑子接连粉碎,一指至陈六甲身前,指上如龙气机耗尽,十六子也全部粉碎成灰。陈六甲啧啧嘲讽道:“你这游龙指借着体内大衡国运也才破了我这十六子截气阵,没了大衡国运,你怕是最多破我十五子吧。”李家老怪物气机如蒸海沸腾,金光铺洒半座宫殿,金光层层叠叠如汪洋金海,忽地有一物劈开海面,露出一颗巨大狰狞头颅。这是一头金黄天龙,破开水面,挺直身躯,俯看陈六甲,两缕金黄色龙须微微摇曳,两颗龙眼中带着与人相似的情绪,决不可等闲视之。一瞬金龙已经浮出水面的身躯,长达六丈,两只爪子按在金色湖面,它眯起眼珠,嘴中间歇吐出一股飘渺的出纯金色气息,龙威覆盖整座宫殿,只要它想顷刻就可以冲碎宫殿。陈六甲眯着眼,见此天龙毫无波澜。一手托起,掌中多了一只玉石白碗,碗中有三气流转,在碗底也有一条金龙游走,只是碗底金龙的威势与眼前这条金黄天龙相比,实在小巫见大巫。李家老怪物瞥了一眼玉石白碗,冷淡道:“你觉得你这碗能盛得了我这大衡国运?”陈六甲笑了,胸中气机如雷鸣蟒游。弹指敲白碗,碗底金龙一冲而出,探出脑袋,悠悠然一吸气,将金海中疯狂流溢的龙息龙气吸入腹中,身上暗淡的金色逐渐莹亮起来。金黄天龙感受到碗中金龙小蟊贼的偷窃行径,缓缓转过那颗硕大头颅,死死盯住小它几十倍的小金龙,龙眼生出怒意,口喷金气愈发浓郁。碗中金龙对持碗的陈六甲十分敬畏,对那探出头颅的金黄天龙竟是半点不怕,甚至有一丝怨恨,龇牙咧嘴,跃跃欲试。两国国运向来敌对,一个是今朝国运,一个是前朝残遗,更何况还是金色天龙取代了碗中金龙,两者是宿敌,没有半分转圜余地。碗中金龙疯狂吞吸龙息,身体膨胀了一圈。金黄天龙身形再升高,撞破了宫殿顶部,张口吐息之时,李家老怪物伸手安抚,随掌落下金黄天龙带着不甘的钻回金海中,汪洋金海逐渐散去。陈六甲暗叹可惜,他还想再借一点龙气喂养这一损再损的大燕残龙。李家老怪物盯着碗中小龙,轻笑起来:“怪不得你这老魔头敢来皇宫找我,原来是大燕国运被你用的差不多,看样子你是寿数要尽了,迫不及待地想要颠覆我大衡,夺我国运。”陈六甲宽袖盖住玉石白碗,翻手间便消失了,他嘿嘿一笑道:“那你就错了,我寿数还早着呢,之所以大燕国运只剩这点是因为我送人了。”李家老怪物心中突突,皱眉问道:“送给谁了?”陈六甲哈哈大笑:“不告诉你,不过要不了多久钦天监的吴小子应该就会察觉到。”李家老怪物眉头紧锁,心中想到了几种可能,蜀燕、丹凤还是昆州那条蛟龙,还会有谁?陈六甲不肯说,他不再追问,平静道:“李景源怎么说也是我李家子孙,即便将来是他掌舵大衡,也总好过你被你这老贼颠覆了大衡李氏。”陈六甲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抱着肚子狂笑,指着李家老怪物,肆意嘲讽道:“你啊你,你听听你说的甚话,比我当年那身颠倒阴阳的道袍还要来的可笑。”李家老怪物似乎恢复了冷静,被指着鼻子也不见恼怒,面无表情,静静观。陈六甲笑够了后,突然收敛笑容,一本正经道:“都是千年的狐狸,别在我面前装什么大义凛然了。你要是愿意放手大衡国运,我立马就出走大衡西去万里,此生不再回大衡。”李家老怪物从棋罐中捏出几枚白子,轻轻落子,淡淡道:“你陈六甲的话若是能信,那就离死不远了。”陈六甲摇头失笑,也取出黑子,重新对弈。李家老怪物道:“李景源那小子已经得势直上重霄九,我出不得皇宫,你这老贼最是惜命,从不肯自己动手,这天下能有几人杀得了他。”陈六甲一副智珠在握自得神情,轻笑道:“我有两手杀局,一局在中原之外,一局在中原之内。中原之外那一局中不被你看好的衡顺帝入局了,可不是我引他入局的,是他自己发现的。他可是舍得的很,下了大本钱要坑杀亲子。中原之内的一局杀机起于东海之滨,不过东海这一局要在第一局之后才会起局。”李家老怪物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说动了那个武痴?”陈六甲笑眯眯道:“你都说他是武痴了,武痴嘛,最喜欢问拳了,三境不值得他问,但四境可就不一样了。举世无双得桃花剑神,还有那神秘得四境刀客,都值得他出城一趟。”李家老怪物了然点头,心有戚戚,二十多年前东海来的武痴打进皇宫,问拳于他,为此断了二十多根肋骨才逼迫他罢手。当年京都问拳之事早就被封口,又过去了二十多年,算是一份知情者寥寥无几的难言隐秘。陈六甲继续说道:“第一局棋牵扯太多,衡顺帝坐局始终没你稳妥。第二局也需要你搭把手。我们联手下两局屠龙,如何?”李家老怪物面无表情的再落一字,平静道:“那就下吧,这条小恶龙既然不受控制,那就毁了吧。”陈六甲俩人默契的一拍手,算是达成合作了。一个掌控大衡国运两百多年的李家老祖宗竟和一个妄图颠覆大衡的窃国老贼合作除掉大衡太子,这事怕是传扬出去,也没几人相信吧。俩人继续对弈五十手,李家老怪物忽地道:“刚才你故意激怒我,是想试探我的实力。我也给你看了,你觉得你能颠覆我大衡吗?” 第263章 气吞万里山河 御书房门口,钦天监老监正站在门口,负手默然望着皇宫深处。刚才一闪而逝的两股惊悚气机惊动了这位原本悠闲纳凉的老人家,快速来皇宫护驾。除了他外,还有一个藏书楼的麻衣老人董大器也来了,靠在廊柱旁,扣着耳朵,目光时不时的东望。老监正摇头苦笑,幽幽道:“只是互相试探,看来是打不成了。老贼进了家门,不杀也不赶,这算哪门子事。”衡顺帝走了出来,平静道:“老监正,你觉得那窃国老贼和老祖宗在聊什么?”老监正摇摇头道:“那两位活得比我久多了,身上心眼千八百,哪能猜到。”衡顺帝眯着眼道:“本该水火不容的俩人坐到一起,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老监正幽幽一叹,嘟囔道:“家倒走蛇鼠,国危妖孽出,这与贼同屋,何其可笑!”衡顺帝听的很清楚,但是一笑置之,平静的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这两个活了几百年的老人最是懂得捉妖。”老监正喟然一叹,他又岂能听不懂衡顺帝话外之音,他和衡顺帝都大概猜得七八分陈六甲此来的目的。漏顶宫殿内,陈六甲面对李家老怪物的问题,没有回答,而是专心眼前棋局。俩人越下越快,不到一刻钟,又下到一百五十手时,李家老怪物脸色阴沉难看,陈六甲则是哈哈大笑。随手掷了一枚黑子落棋盘,黑子占据了上风,隐有屠龙之势,陈六甲轻笑道:“说了你下棋不如我,还不信。”这局棋和前一局大差不差,俩人都在前局做基础更改均势,但是陈六甲明显算的更远,稍胜一筹。李家老怪物问陈六甲能否颠覆大衡,这局棋也是陈六甲给出的答案。陈六甲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一身老骨头咔咔作响,转头笑眯眯道:“我走了,再等一会儿,我估计都走不了了。”陈六甲踏步出门去,李家老怪物也不顾,只望棋局,手中白子几次欲下,却无一处可大改局势,顿时满眼杀意,耳边忽地响起陈六甲幽幽声:“黑龙以为威慑才能永固江山,猛虎确信武力可平定天下,狐狸也凭借着野火燎原而起,唯有一条赤蛇,却始终在泥泞中蜿蜒前行。大乱之势若泥潭,泥潭也可为化龙池,七年龙蛇变,换来大风起,自上大九重。”这是【汉帝记外事补录】里的话,陈六甲似乎是想是在告诉他改朝换代避免不了,而胜者不是摆在明面上的人物,而是挣扎于淤泥中的一条赤蛇。不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衡顺帝带着老监正以及董大器赶来了,衡顺帝恭敬道:“陈龙宫还未出皇宫,要不要出手杀他。”李家老怪物平静道:“陈六甲这老混蛋,向来只做十成把握的事情。他敢一人来皇宫,就确信可以活着离开。杀不死他,又何必辛苦一番,让他走吧。”衡顺帝犹豫一下问道:“老祖宗,陈龙宫临走时所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李家老怪物扫了衡顺帝一眼,眼神冷漠道:“人人都说陈龙宫有六甲无敌,但在我看来,他还有第七甲,骗甲。他忽悠人的手段都能开宗立派,坐上那圣人位了。”衡顺帝锁眉不得解,但此刻他这位老祖宗眼神吓人的很,不敢再问。李家老怪物看向老监正,招招手道:“吴小子,看看这一局可有解法。”老监正上前,观望棋盘,两条白眉几乎拧在一起。几分钟后,苦笑摇头道:“此局大势已成,就算对方做不了屠大龙,也能逐步蚕食而胜。”李家老怪物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抬手落子,白子落局的那一刻,其余的黑子白子俱是粉碎,被风吹走,棋盘之上只剩一粒白子。李家老怪物这才抬手,慢悠悠道:“既然局难破,那就毁了这一局,这样才顺眼。”突然老监正骇然退后两步,震惊望着李家老怪物身上气象万千,不仅见到了国运天龙绕身,还见到了连绵的山河虚影。这是‘山河气运’。李家老怪物坐北望南,似乎是在望陈六甲的离去方向,心中呢喃:“都说我大衡气数将尽,那我便来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气吞万里山河。”国运天龙吞山河虚影。老监正几次欲要张口,但都话到嘴边说不出口。吞万里山河气运确实是大气概,实则是拆东墙补西墙,借新债还旧债。可不管新债旧债都是要还的。这已与大燕之尾六分相似的大衡能还得起新债旧债吗?……陈六甲出了皇宫,一路甩掉了监视的暗卫,来到北城一间还算不错的酒楼。酒楼靠窗位置,一个晒得很黑,矮个子却精壮的汉子正在扫荡面前的丰盛饭菜,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痛快。只是旁边的掌柜愁眉苦脸,几次想上前说话,但那把搁在桌上拉出三寸的大刀闪烁的明晃晃刀刃却打消了他上前的心思,只得在一旁唉声叹气。陈六甲走进酒楼,掌柜看到后,像是遇上救世主一般,一句天老爷喊得那叫一个真心实意。“老人家,您可算是回来了。你这同伴太能吃了,别看他人长得矮,但吃饭那叫一个麻利,一顿估摸着能吃掉小半头牛。您再不回来,我这小店都要被他吃穷了。”陈六甲笑道:“不妨事不妨事。”矮个子精壮汉子回头瞅了一眼,翻起白眼道:“你这店家也忒不会说话了,又不是不给钱,你叫嚷什么,像尝尝刘爷爷的刀吗。”掌柜嘟囔道:“那你倒是给钱啊,白吃两天,也没见你给一块铜板。”矮个子精壮汉子耳力极好,嘿了一声,抓起桌上大刀,又出鞘三寸,吵嚷道:“我看你这尖嘴猴腮的东西是真想吃刀片了。”掌柜脖子一缩躲在陈六甲后面,他是真怕了这个杀神一般的黑矮子。陈六甲从怀里取出一个玉把件,扔给了店家,轻笑道:“这可是好玩意,抵了他的这两天的饭钱绰绰有余。”掌柜上下端详,还连连哈气,用衣袖擦了擦。他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主,识得珍宝。刚才的闷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喜笑颜开,只是立马又苦笑道:“好贵客,这宝贝我找不开啊。”陈六甲摆摆手道:“不用找了。”反正是从皇宫里顺出来的玩意,他无所谓的很。掌柜脸都快笑烂了,弯腰鞠躬,把陈六甲当亲爹一般供着。黑矮壮汉立马叫道:“那可不行,店家,再给你刘爷爷上菜,我要吃肉,敢给你刘爷爷耍心眼,我剐了你。”掌柜不敢招惹得罪这煞神,连忙道:“得嘞,我这就去准备。”陈六甲淡淡道:“该走了。”黑矮壮汉摇摇头,满口菜都没咽下去,含糊道:“还有菜没上呢,急什么?赶着去投胎啊。”陈六甲伸出两只手,弯曲一指,道:“两万精骑,只剩下一万九了。”黑矮壮汉一蹦起身,屁颠跑过来,嬉皮笑脸道:“大爷,祖宗,我的亲祖宗唉。您老何等人物,千金一诺啊,说给两万可以给两万,独独不可以只给一万九啊。咱们做买卖讲究的就是一个童叟无欺,怎么可以缺斤少两!” 第264章 割不尽的大好头颅 陈六甲皮笑肉不笑道:“那就听我的快点走,京都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早走早好。”黑矮壮汉点头哈腰,干笑道:“得嘞,这就走。”黑矮壮汉赶紧回去拿起自己那口祖传大刀别在腰间,抓起菜碟里几块大肉,囫囵吞枣的塞入嘴里。又猴窜到柜台,扫荡了不少好拿的酒葫芦,别腰里,挂身上。瘦个掌柜见其好似土匪一般,着急的直跳脚,跑向陈六甲望其劝说。陈六甲见他这番连吃带拿的滑稽模样,呵呵笑道:“鸟不同调,人众不同,这小赤龙别具肺肠,夭矫不群呐。”瘦个掌柜一脸无语,腹诽心谤起来,这黑矮壮汉那是什么小赤龙,分明是个黑漆恶蛇,当得了一句别具肺肠,只是他上下内外找一遍哪有一点符合夭矫不群这个词。陈六甲笑呵呵的往外走,黑矮壮汉满满当当挂酒随后,还一遍饮酒咽下口中食。路上一双眼睛就没正眼看过路,滴溜溜的盯着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恨不得用眼神从她们身上刮下几两肉,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泼皮流氓。俩人悠悠走出京都,上了一辆早已等候的马车。陈六甲在雕花小桌上掷六爻,卜算诸局。黑矮壮汉倚靠车头饮酒,时不时凑过来,甚是好奇卜算结果,反复追问。陈六甲始终不语,他嫌热又褪去身上衣服,只留个短打,见着身上毛多,抽刀刮腿毛。陈六甲斜眼道:“这刀以前也算有些名气,杀人不少,在你父手里也宰杀了不少牲畜,也算见血了,现在竟被你用来剃毛刮泥,真是暴殄天物。”黑矮壮汉不在意道:“我瞧你老也不是迂腐之人,怎么说出这般陈旧话。刀为人用,用到实处便是好。杀人可以,剃毛为何不可?”陈六甲点头道:“是这个道理没错,但你在这狭小车厢里剃毛刮泥就有错了。”嘿嘿笑道:“你老这一身打扮,怎么也不像爱干净的人,凑活凑活得了,别太介意。”陈六甲淡淡道:“你凑合我,我也凑合你。之前答应许你两万精骑,我估摸着能凑出个两万老弱病残,你也凑合将就一下,别太介意。”黑矮壮汉一手握刀,瞪大眼睛,有点老虎怒目的意思,道:“您老这是拿我刘嵬寻开心啊,我枫县刘氏祖上也阔过,在枫县也是响当当的。此番下决心出枫县,随您老千里迢迢走天下,惦记的不就是您老许下的两万精骑吗?你这会儿可不地道。”陈六甲呵呵笑道:“再顶嘴别说两万骑了,给你一万你又能咋滴?”刘嵬怒容忽地变脸,嬉笑道:“走,立马出去,不碍您老的眼。”陈六甲指了指车帘,刘嵬毫不拖泥带水,滚出车厢,然后掀起帘子探出那颗脑袋,干笑道:“别忘了,说两万精骑不是老弱病残,也不能少,少一兵一马我跟你急。”陈六甲抬手弹出指尖一块铜板,正中刘嵬脑门,将他打落马车,一屁股砸在地上,哎呦叫唤。他赶紧爬起来,短腿迈开,跑过马车,一跃坐到前室,又一次掀开车帘,恭敬地将刚才那枚铜板递到雕花小桌上,嘿嘿笑道:“我虽不知道您老许我两万精骑要做什么,但刘嵬也不是傻子,知道将来您老肯定用得上我。您老放心,我若手下真有两万精骑将来怎么也为您老出一把子力气。就算将来您老就算要推翻大衡,我也帮你搅乱天下,让您老浑水摸鱼。其实我腰间这口蛊刹刀已经不是千年前那口食血刀了,原刀早就坏了,祖上人将它一次次的重铸,到我手里已经是玄孙了。刀不老,但食血的骨没坏。它在我爹手里一辈子杀鸡宰羊甚是憋屈,怎么也要跟着我出来见见市面,吃吃人肉,饮一饮人血的。”说完放下车帘。陈六甲嘴角勾起笑容,摇头失笑道:“我岂能不知。”刘嵬倚靠前室车框,随手抹掉额头汗水,啐了一口浓痰,暗骂老天毒辣,热的人心燥。拿起腰间酒葫芦猛灌起来,百无聊赖,瞥了一眼驾车戴斗笠的车夫,笑嘻嘻问道:“我瞅你老而弥坚,一看就是身手不错的武夫,你怎么做了车夫,难道你也是被车里的老人家忽悠出来的?”老车夫无动于衷。刘嵬不肯罢休,追问道:“你听说过枫县刘氏吗,就是祖上出过皇帝的大刘氏。”老车夫依旧置若罔闻。刘嵬爬到老车夫身边,很不客气地勾肩搭背,笑说道:“我一见你就觉得相见恨晚,我请你喝酒,你告诉我,我们接下来去哪?”一路上沉默不语的老车夫有些哭笑不得,拨开刘嵬的狗爪子,平淡道:“许你戎马的地方。”刘嵬开怀大笑,拽出两壶就塞进老车夫怀里,嚷嚷着请他喝,自个儿痛饮一壶,讲起了祖上的风光事迹。老车夫静静听着,喝到兴起时,刘嵬拔出腰间这口同样祖上煊赫过的蛊刹刀,吐了口酒上去,用力一挥,竟是起了火苗,被火一烧,越发锋锐,他哈哈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好刀。我这蛊刹刀虽然是曾孙子,虽然不是最锋利的,最坚固的,但肯定是最能发挥出持久杀伤力的杀人利器!”老车夫一笑置之。刘嵬再次勾肩搭背,说着要给他表演一下他刘家的刀法。又痛饮一壶,跳下马车,在小道上舞起刀法,只是刀法杂乱无章,不堪入目,老车夫摇头轻叹:“只有那么三刀还算凑合。”马车里陈六甲笑道:“刘氏早就破落了,能传下三式刀就不错了。这小子根骨还是可以的,有时间指导他一下。”老车夫随口敷衍了一句:“再说吧。”许久不见后面动静,回头看去,刘嵬醉四仰八叉醉倒在地,嘟囔了句憨包。勒马而停,下车将刘嵬提溜起来,扔在前室。刘嵬紧抱着他的祖传蛊刹刀,似乎在做梦呓语:“老子窝在枫县翻来覆去二十年,这辈子就指望天下大乱,学学我那祖上老汉,策马上沙场,持刀割龙头。”“蛊刹,蛊刹,大好山河,有割不尽的大好头颅。”老车夫愣了愣,凝视了这沾满沙土不堪入目的黑炭脸,冷脸笑了笑道:“杀心不错,是个持刀杀人的好屠夫。”陈六甲笑道:“你这刀客榜第六的宰牛客,不也是个屠夫吗?教他几手解牛手艺?”老车夫笑道:“也不是不可以。”陈六甲垂首望六爻,玩味笑道:“老头子我将这头小赤龙送去凤凰窝,看看是赤龙吞凤,还是凤凰食龙,不管哪个都极好。”醉的死死的刘嵬做了一个梦,梦到赤龙入梦来。 第265章 中原之外请君入瓮 马车才过青川,遥遥望北,马不停蹄,赶往下一个歇脚地。这日头越来越毒辣,系统出品的可日行三百里的健马都扛不住持续高温,正常驰骋半个时辰就得休息一个时辰。忽然袁天罡看到不远处一只信鹰掠空,猛然间快马疾驰,信鹰飞落而来,身形摇摇欲坠,差点跌落在地,幸得袁天罡眼疾手快及时抓住。袁天罡不管信鹰死活,解开脚脖子上的传信筒取出密信。密信外围有一圈朱红,袁天罡脸色一变,这是最高级的密信符号。他立马掉头奔向中间马车,沉声道:“殿下甘州传来绝密情报。”正专心研读自落龙寺得来的金刚经的李景源猛地坐起,青鸟掀开车帘,接过袁天罡递来的密信。李景源急忙拆开,脸色当即就变了,一声喝停马车。脸色阴沉的匆匆穿衣出车厢,赵高也从后面车厢快步走来,询问出了什么变故。李景源要来一匹高头大马,一跃而上,沉声道:“李存孝出事了,他在西戎练兵,结果出了意外,被西戎大军围在了跃马谷。”袁天罡沉声道:“跃马谷属于西戎中部了,李存孝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跑去那里?还有以李存孝的应变能力和实力没有五万以上精骑不可能拦得住他,他突然出事这怕是一场针对殿下的阴谋。”李景源面无表情道:“西戎那边围而不杀,有很大可能性就是在请我入瓮。但是李存孝必须要救,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得闯一闯。”李景源平静道:“袁天罡随我先行,尽快回甘州,赵高你们随后。但是赵高你注意了,李家老怪物不会坐视韩仁礼之死,大可能会出手。你们接下来要弃车马,走小路,只宿山野,宁绕路,也要隐蔽。”赵高躬身严肃道:“殿下放心,老奴必将青鸟他们安然带回甘州。”李景源一点头,猛夹马腹,冲出官道,袁天罡紧随其后,两骑狂奔疾驰返程。赵高阴沉着脸,对周围的铁鹰锐士郑重道:“留下三人,带车队继续往北走,余下人随我绕小路回甘州。”青鸟四女从马车上依次下来,赵高拱手道:“接下来,怕是要一直翻山越岭,四位要有准备。”红薯轻笑道:“赵近侍无需为我们担忧,我等四人也不是泥捏水做的弱女子,能跟得上赵近侍。”赵高点点头,返回自己车厢,从里面拖出一路折磨已经不成人样的赵羞梅,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可惜之色。老手握住纤细脖子,用力一扭,粉碎了喉骨,又出手一拳砸烂胸腔,粉碎心脏。乱糟糟的头发下,一双怨毒的眼睛慢慢合上,竟有一种解脱之色。他‘喜欢’这个女人,想折磨她一辈子。但个人喜好永远趋于李景源利益之下,接下来一路最重要的是护送青鸟四女,带这么一个累赘,很影响赶路,只能就地杀了。赵高随手将女人尸体扔垃圾一般扔进附近的杂草堆里,以现在的毒辣天气,只一日就会腐烂,两日就彻底不见模样,不需费心掩埋。……此时的跃马谷外十万西戎精骑分散五十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只有十里地的跃马谷围的水泄不通,中外两圈的精骑不动,还就地驻扎军营,这是不将跃马谷中的李存孝围死不罢休。最内层的两千西戎精骑对着跃马谷发起攻击,不是驱兵直入,而是在谷外射箭。跃马谷实际是个盆地,里面山石嶙峋,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贸然闯入,损失不小,最好的方法就是围而不杀。谷中没有吃食、水源,李存孝他们最多撑十天半月。密集攒射之下,跃马谷的山石不断破碎,头顶有箭雨落下,被李存孝麾下士兵用轻盾外加取材谷中树木造成的木墙,还有死去士兵的甲胄,甚至马鞍都取下顶头顶,挡住箭雨。但有几根仍是倔强地露出箭尖,足见这批西戎精骑的膂力之大,两拨箭雨都没能建功,瞬息过后,仅有一箭破空。砰一声巨响!一块高有三米的巨石硬是被射穿,炸出一个橘子大小的窟窿。这根羽箭射穿巨石后,钉在对面的一块轻盾上,尾端犹自颤颤巍巍,箭尖出三寸,示威一般的悬在李存孝眼前。李存孝厚重大铠上一身血污,面对着一箭,没有丝毫神情变化。神情漠然的从地上爬起来,拽出轻盾上的箭矢,走出了跃马谷,一对虎目锁定了刚才出箭的西戎将军。这满脸络腮胡的西戎将军再度提起手中那把夸张的铁胎巨弓,拉弓搭箭,直指李存孝。李存孝一声低吼,猛地一甩手,这根百炼精钢铸成的箭矢在蛮横距离下剧烈震颤,一瞬脱手,尖锐嘶鸣,瞬间破空而去。西戎将军同时松手,精钢长箭同样如雷射出,两箭在空中一碰,西戎将军的箭矢直接炸开。下一瞬西戎将军落马,箭矢一路贯穿身后五骑,还射杀一匹战马,才狠狠插在地上。络腮胡西戎将军从地上爬起来,扶稳头盔,心惊肉跳,低声骂一句怪物。刚才若不是及时选择落马,恐怕这位在西戎第一神射手会被一箭射杀。大片箭雨袭来,李存孝屹立不动,双手抓箭反复扔,射杀了不少精骑,一人就逼迫的两千骑后退三丈。这时有一黑衣女子身形如一只墨黑燕子,单脚蜻蜓点水,飞入跃马谷,奔着李存孝而来。李存孝扔箭,先后两箭被她手中刀折而断。扔出的第三箭速度快上一倍,眨眼间就刺向女子眉心,黑衣女子一咬牙,持刀相抗,结果精炼长刀应声而碎,最后关头伸出一双满是老茧如老农年复一年干活的大手,死死攥紧箭矢,五指连心,一阵刺骨剧痛传来,不肯撤手的女子更是被这一箭带离得向后滑行数丈,双脚深陷泥地,最后撞在了岩壁上才卸去箭矢力道,当她终于能够将那根沾血的羽箭丢去时,又一根夺命之箭射来,将她钉死在岩壁上。络腮胡西戎将军对着身边的白衣胜雪的勒布山圣女打趣道:“你刚才明明可以救她,可你却选择袖手旁观,你这圣女可不咋地。”詹台明月冷酷道:“刚才我已经提醒她了,已经尽了圣女本分,她自己找死与我无关。”络腮胡西戎将军瘪瘪嘴,心叹这娘们真够冷酷无情的。詹台明月向跃马谷走去,络腮胡西戎将军赶紧喊道:“你也不是他的对手,你去干嘛。”詹台明月面无表情道:“磨刀去,再拖几日,李存孝实力会大大折损,那时磨刀效果会差很多。”络腮胡西戎将军心中怒骂她是不知死活的玩意,但勒布山圣女绝不能死在这里,立马抬弓策应。 第266章 急着去死 西戎入夜夜凉如水,跃马谷中铿锵起鸣,刀光如闪雷不时飞出上空如流星散去。谷中美女斗凶兽,打得不可开交。今夜已是詹台明月第三次磨刀,借着这头困狮仍有余力,使劲磨刀。第一次磨刀弥补了安山草场一役中差点被李存孝捏爆脑袋的破损心境,后两次磨刀,刀意越磨越利,离天象只差最后一线。今夜的李存孝已经疯魔,禹王槊挥舞的比刀光还密还凶,他清晰感受到詹台明月气势如虹,刀意正在迎来质变,她即将破镜。他不允许此女破境,不允许西戎再多一个可以威胁到太子的天象境刀客。此刻管不得身上伤势,气机如败家子一般挥霍无度,誓要将詹台明月轰杀于此。詹台明月同样破境之心坚定,明知不敌,仍然选择不退,将这个连西戎军神都称赞的绝世怪物当做磨刀石,磨出一个刀意趋于圆满。唯有如此,将来才能将那位号称天下第一天才的大衡太子踩在脚下。破境的关键时刻若是退了,从此心境蒙尘,就算入了天象也难复刀心,那就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她不退,也不能退。何况今日就算敌不过这头疯魔怪物,她也死不了,她的背后站着一座与天山齐高的大靠山。詹台明月再次施展出了安山草场一役中重伤李存孝的无间刀,就在她气势攀至巅峰之时,耳畔再度炸起滚雷,一道威严的声音入耳来:“立刻退走。”詹台明月刹那间心神微顿,这是背后那位大靠山的隔空传音,直觉告诉她大靠山的劝诫并非恐吓,应当速速退让,但是理智让这位心高气傲至极的勒布山神女觉得决不可退。跃马谷的中军营帐中传来一声暴喝:“蠢货!心境可失而复返,性命难道有两条?!”中军营帐中有一道人影闪出,由北往南,有笔直一线尘土飞扬,瞬息过五里至跃马谷。正好看到詹台明月出刀惊艳绝伦的第十刀,长刀刺穿重甲,重伤了李存孝。但是李存孝瞪着虎目,大手死死抓住长刀,满是血污的脸狰狞如鬼,早已举起的禹王槊狠狠当头砸去。硬抗詹台明月致命一刀,换她去死。詹台明月惊恐松手向后退,但她这一步被预测了,右手大槊甩动出去,如夜中一道血雷驰骋而出。这一槊是李存孝的换命一击,来势之迅猛,超乎詹台明月想象太多,以至于詹台明月脑海急转,万般算计,到头来悲哀发现除了硬扛重伤再无其它可能。她全身气机爆发聚在身前,被这一槊击碎,白袍大袖中钻出巴掌大小的木刀,此刀一瞬间破空和大槊对抗。这口木刀是她老师所雕,蕴含勒布山山主的一刀刀意,是留给她的撒手锏。这木刀替她挡住了致命一击,木刀粉碎,大槊飞走。但是李存孝早已甩出第二槊,轰碎了木刀,悍然而来,詹台明月已经没了脱身手段,眼见就要被一槊砸死。那出自中军营帐的大靠山一步跨来,单手握拳,高高抡起,重重砸在大槊中段。剧烈声响,颤鸣如洪钟大吕。大槊被一拳砸落,插入大地,轰出了一个一米左右的大坑。李存孝吐血不止,单膝跪地,一双染血虎目死死盯着眼前这个锦衣尖帽的中年汉子,咬牙切齿的唤出了此人姓名:“乌兰帖木儿。”眼前这个高鼻梁有五分中原人血统的中年汉子正是西戎地位仅次于西戎大皇帝的左贤王,被尊称为西戎军神的乌兰帖木儿。詹台明月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多谢左贤王搭救。”乌兰帖木儿冷淡瞥了她一眼,不客气道:“只差临门一脚了,就回去闭关吧,以后不准来跃马谷了。”詹台明月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乌兰帖木儿捡起大坑中的大槊,摸着凸槽间凝固的污血,赞叹道:“受了我一拳居然完好无损,好一口食人饮血的凶煞兵。”随手一扔,禹王槊落回李存孝脚下,淡淡道:“染血拼命也要杀了詹台明月,够果决也够狠,你这样的沙场凶神活着就是我西戎吞中原的阻碍。”“那你就杀了我。”李存孝一把抓起禹王槊,陡然暴起,重伤之下再搏命,这一槊的前冲之势增添了一往无前的壮烈意味。乌兰帖木儿单手止槊,令其不得寸进半步。李存孝身上血煞不断翻滚而出,禹王槊如血艳红,退了乌兰帖木儿半步。乌兰帖木儿起一拳,开山断江之势毫无保留地捶在禹王槊上,这件可名流兵器谱的宝槊寸寸碎裂。李存孝如遭重击飞出了三米远,撞在一块大石上,胸口长刀又如肉三分,胸骨断了过半,此刻再难动弹。跃马谷中冲出二十骑飞虎军,杀向乌兰帖木儿。乌兰帖木儿随手一挥动,二十重骑全部人仰马翻。乌兰帖木儿淡淡道:“这么着急送死,看来你也清楚我将你困在跃马谷的目的。”李存孝擦掉口中血水,龇牙狞笑道:“想用我们引殿下入瓮,你想屁吃。”乌兰帖木儿轻笑道:“跃马谷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蚊子都飞不进来飞不出去,你的生死其实无关紧要。”李存孝沉默了,凝视着乌兰帖木儿,脸上扯出了一个难堪的笑容:“殿下何等聪明,他岂会看不出这是请君入瓮的圈套,你就这么笃定殿下会来?”乌兰帖木儿负手而立,脸色平静且自信,缓缓道:“从李景源名声鹊起之时,我就开始关注他了。他这个人隐忍又自负,骄傲又霸道,出京一路,只在荀三甲手里受了点挫折,但毕竟他们之间差着境界,可以刨去不算,所以他一路走来没有败绩。没有挫折便会滋生无敌骄狂之心,尤其是他那种霸道自负的人,连胜之下最容易目空一切。我相信他不怕这一局请君入瓮,所以自负的他会来。还有一点就是他这个人对敌人无情残忍,对自己人却重情重义。你这么一位天象境的猛将,又是他的潜邸之臣,他是不会舍弃的。你一个不够的话,不是还有一位最早的潜邸之臣也在这里吗,我不怕他不会来。”乌兰帖木儿扔出一个酒囊落在李存孝身前,淡淡道:“这壶酒就算你助詹台明月破境的礼物,好好活着,看看那你舍命效忠的太子会不会来。” 第267章 该让世人见识北凉铁骑的雄风了 乌兰帖木儿出跃马谷,背负巨弓的络腮胡将军拔野古小跑过来,面对这位一手培养出自己的老帅,没其他人那般拘谨,大大咧咧道:“您这陈酿我可是惦记好久了,不给我喝,给一个死人干吗。您以前可是教导过我们战场之上只有同袍情,不得掺杂其他情感,你这送酒可不应该。”乌兰帖木儿瞥了这个一手带出来得西戎第一神射手,淡淡道:“你小子不过一个杂号将军也敢质问我,我看你是找抽。”拔野古一脸害怕,回想起被乌兰帖木儿摧残的痛苦岁月,立马干笑道:“别介,我就随口一说,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次。”乌兰帖木儿轻笑道:“你在我的军帐中也待了十三年了,想不明白我为何赠酒?”拔野古嘿嘿笑道:“哪能不知道啊,将军是想收服这头凶兽。但我觉得不可能,他就像天山的神鹰,漠深黄沙里的狼王,骨子都是铁打钢铸的,弯不下腰的。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不可能转投我们的。”乌兰帖木儿望着满天繁星,缓缓道:“若是大衡太子不入瓮,任由这头凶兽死于围剿,便有一成可能性。“拔野古反问道:“那么太子会不入瓮吗?”乌兰帖木儿平静道:“他会入瓮。”拔野古耸耸肩道:“那不就结了,所以这凶兽还是死的好。”乌兰帖木儿淡淡道:“兽困于笼,生死不由他了,杀他不过反掌之间,所以我不着急慢慢看。”……李存孝忍着骨肉撕裂的剧痛从地上爬起来,默默捡起地上的酒囊,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带着血一同咽下去。身旁将士想去扶,他不让,就这么拖着重伤的身体一步一个血印往跃马谷中走。跃马谷中数百个将士全都负伤,重伤者不在少数,此刻如这深黑的夜一般沉默,李存孝一脸悲凉。他带一万新兵入西戎练兵,最后只剩下这寥寥数百人,就连自己的飞虎军也只剩下几十骑。这一仗损失太大了,作为主将他都没面目面对这仅存的几百将士。李存孝一屁股坐在火堆旁,旁边坐着同样重伤,脸色苍白的典韦。典韦望着李存孝胸口还未拔出的致命长刀,关切问道:“老李,你可别急着死,殿下会来救我们的。”李存孝默不作声,在火堆中挑挑拣拣,找了一块合适的焦红火棍。一咬牙,硬是拔出胸口长刀,当即血喷一丈外,他立马拿起焦红火棍往伤口上压去。李存孝痛苦低吼,身体不停颤抖,典韦于心不忍,撑着重伤身体压住李存孝肩膀,撑到伤口被烧焦散发出了熟肉味道才罢休。李存孝冷汗如雨下,整张脸在火光映照下狰狞骇人。他狠狠喘了一阵气后,强提一气,抓起火堆上死去战马被剖解的马肉,马肉还是半生不熟,但他不在意,大口咀嚼起来,带血嚼骨往肚子里咽,吃饱了才有力气。五口肉再饮一口酒,每一次下咽都是痛苦万分,他咬牙吃喝一通后,龇牙咧嘴道:“我倒希望殿下不要来,乌兰帖木儿这人柔肠百转,擅布长局,太过危险。”他从一开始就被算计,直至最后被赶到跃马谷,全程被牵着走,这一仗他输的太彻底了。也让他见识了这位西戎军神的恐怖之处。李存孝将最后一口酒扔给典韦,典韦一饮而尽,结果烈酒一冲反倒咳出大半口血来,吐出一口血痰,瞥眼问道:“你不信殿下会赢?”李存孝摇头道:“我深信殿下会赢,但面对乌兰帖木儿早已布下的陷阱,殿下的损失绝对不小。甘州大军是殿下将来征伐天下的资本,若是在西戎这里折损过大,将来如何拿下大衡。”典韦沉默了,捏碎了手中木棍,沉声道:“那我们还不如去死。”李存孝苦笑道:“早死倒好了,现在我们被困死在这跃马谷中,消息传不出去,死不死不重要了。活着吧,一定要活下去,只要我们能活下去。殿下死再多人,将来也能给殿下再拉起来。”典韦重重点头,盘腿闭目,开始调息疗伤。李存孝靠到可容纳一人的山石凹陷处,闭目休养。空中密集的破空声袭来,箭矢攒射入谷,数百将士齐齐举盾护住他们的将军,一个校尉中了一箭,面无表情的掰断箭尾,任由箭尖留在体内。他面容坚硬,低喝道:“兄弟们,我们可以死,但两位将军绝不能死,一定要护着两位将军等到殿下前来。”数百将士沉默不语,但都眼神坚定,早已置生死于度外。……李景源和袁天罡不惜体力,一路疾奔,没有选择绕路,遇山遇河就扛马翻山渡河。直线行进一千二百里,跑死了十匹马,终于在五天后抵达甘州。横断关隘之外十里,甘州五万精锐大军集结于此,其余的十二万大军正在陆续赶来。李景源没有丝毫停歇的赶到横断关隘外军营,直入中军营帐。陈芝豹坐在主位,与一众将领正在研讨西戎地形,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殿下到。”帐外一声大喝,李景源大步流星的走入其中。陈芝豹立马起身,快步走下来与一众将领跪地迎接。李景源大马金刀坐到主位,平静道:“起来吧,陈芝豹,大军集结的如何?”陈芝豹立马道:“目前集结五万三千兵力,余下十二万大军估计还需五日才能全部赶来。”李景源摇摇头道:“不等了,休整一日,明日拔营出关。剩下的十二万大军五日后出关,也不用去支援我们,就驻扎关外,提防西境三关。”陈芝豹眉头一皱,沉声道:“殿下,西戎处心积虑设下跃马谷请君入瓮局,肯定是做足了准备,我预估对方至少会出动二十万精锐。我们甘州有十七万余大军,但一半都是新兵,就算十七万大军全军出击都不一定能胜,若只以五万大军出击,肯定会被西戎吃干抹净。”李景源目如凶厉杀机,平静道:“谁说只有五万大军,这次我不仅要救出李存孝和典韦,还要狠狠给西戎一个教训。”他看向陈芝豹,缓缓道:“袁左宗带着大雪龙骑军雄居榜眼高位。陈芝豹,你这北凉铁骑的统帅,也该是让世人见识见识三十万北凉铁骑甲天下的雄风了。”他已经想好了,三十万北凉铁骑将在这一战中尽出,他要大开杀戒,杀败西戎,也杀天下人心。 第268章 杀老蛟震边虎 横断关隘这几天戒备森严,其他两关边军陆续进驻关隘,此时的关内守军已接近九万人,而且全都是边军精锐,其中一大半来自赵家军。 就连西境总领大将赵硅也在三日前赶来,亲自坐镇横断关隘,预防不断聚涌的甘州大军。 第二天丑时,夜还在深处,甘州大军军营喧嚣起来,生火做饭,同时拔寨起营。白天日头太过毒辣,不利于行军,便选择后半夜动身。 李景源睡了六个时辰,大黄庭和文胆的共同作用下,恢复了七八日赶路消耗的精气神。 五万大军人食马嚼后立刻动身,气势汹汹直奔横断关隘。 横断关隘灯火通明,关中九万军士几乎和甘州五万大军同时起营,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赵硅站在城墙之上,借着月光举目远眺,看到了大军最首骑着白色宝驹的李景源,老脸凝重,叹息道:“只带五万大军出关,我们这位太子太自负了。” 赵奎平静道:“根据我们的斥候探查来的消息,西戎那边最起码出动了十万精骑,太子只带五万骑兵深入西戎中部,怕是难以救出李存孝,搞不好这五万骑兵都要扔在西戎。” 赵硅左侧一个背负七剑的老人缓缓道:“两位赵将军在为太子可惜还是在为这五万大军可惜?” 赵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毕竟是我大衡将卒死在敌国,难道不值得可惜?” 背负七剑的老人嗤笑道:“杀敌而死,马革裹尸,何来可惜之说。” 赵硅沉默了,负手注视着城下。 五万大军靠近城门,不用叫门,城门自开,特意放李景源出关。 李景源抬头看去,冷冽的目光仿佛穿透黑夜,扫过城墙诸将,忽地那背负七剑老人大汗淋漓,身体止不住颤抖。 赵硅眉头微皱,这老剑客的身份很不简单,是大衡皇室的一位老人,严格算起来和李弼白是同一辈。 此人和李弼白一样是个异类,李弼白自幼痴迷修道,他自幼练剑,后在皇位更迭中犯了错被罚去皇陵守墓赎罪,这一待就是五十年。 衡顺帝曾多次请他出皇陵,都被他拒绝。这次是李家老怪物将他赶了出来,坐镇西境边关,但他此来真正意图是要杀李景源。 老剑客背上七口剑,各自悄悄出鞘寸余,剑气不断往外冒。老剑客骇然失色,老手赶紧抓住横系于腰间的‘绿萝儿’。这口‘绿萝儿’可是李家老怪物赏赐给他的名剑,灵性十足,背上养了七十年的七口剑加一起都比不过它。此时‘绿萝儿’震颤不止,两股淡绿色剑气分别透出剑鞘两端。 老剑客年轻时去过葬剑山,从葬剑山上一代山主那里学了一门特别得养剑术。他每隔十年就添名剑一把,日夜佩戴身上,让自己浸染其上灵性剑气,循序渐进,与这些剑胎通神,以此名剑剑气磨砺出一份天然的浑厚剑意。 他七十年养剑七把,虽未至天象,却借七口名剑磨砺出了天象才有的剑意。 他自己预估养十口剑有机会入天象,李家老怪物再增第八口‘绿萝儿’,并以近似仙人抚顶的方式,助他一夜破境入天象,圆了此生天象梦。 可他这位天象武夫竟是在李景源一眼之下,心神失守,八剑俱被李景源的气机牵动,隐约要失控。 等他降服八口剑时,看到了更惊悚的一幕,李景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前。 刚刚安抚的八剑再度失控,绿萝儿剑气愈发浓重,光华萦绕于腰间,就像系了一根绿玉带子。 李景源面无表情道:“你要杀我?” 老剑客瞪目骇然,极力压抑震动不安的剑意,看着眼前自家这位不世出的天才,竟有一种身份调换的错觉,他太老辣,而自己则太稚嫩了。 深深一叹后,重新恢复了长辈该有的风范,轻声道:“按辈分算,我算是你堂爷爷。” 李景源冷漠挥手,袖中十二剑如虹掠过,老剑客骇然不敢置信李景源会肆无忌惮对本家爷爷动手。 他本来放下了戒备,没料到李景源会突然出手,此刻只能御使气机相扛,毕生养出的七道剑气外加绿萝儿的半道剑气挡在身前,却如纸糊烂豆腐一戳就碎。十二剑一次射穿老剑客胸膛,又一转弯再穿一次,搅碎胸膛,让其绝无半线生机。 初登天象有攀登剑道昆仑鸿鹄志向的老剑客,就这么死了。而且死不瞑目,眼神满是哀伤悔恨以及不解,他至死都想不明白李景源为何如此果断残忍。 老剑客轰然倒地,墙头鸦雀无声。 赵硅父子骇然默声。 十二剑重归大袖,李景源面无表情的看向赵硅,冷漠道:“知道本宫为何杀他?” 赵硅深吸一口气,摇头道:“请殿下解惑。” 李景源平静道:“他刚才对本宫透露了杀机,这便是他的死因。” 赵硅愕然,就这? 李景源负手缓缓道:“你们父子刚才若也生了杀心,今夜死在城头的就不只是他了。” 赵硅一言不发,但背后已经湿透。 李景源望着五万大军入关,再出关,冷漠道:“他这个天象剑客突然出现在西境想必是京都的安排,你们估计也得了指示。 本宫今夜出关,去杀西戎精锐。西境二十万大军若是敢在其中生事,本宫回归之日,便屠了你赵家全族,杀到你赵家军再无一人。” 赵硅这位纵横沙场几十年的传奇老将脸色铁青,眉头紧锁,不知如何作答。 赵奎攥紧拳头,怒气冲冲道:“我父夹在你们中间也很为难。” 李景源淡淡道:“本宫不管这些,只看结果。” 李景源踏着月光做剑飘然出关,赵硅垂头丧气的倚靠城墙,重重叹息道:“看来我的死期到了。” 赵奎涨红了脸,攥紧拳头狠狠一挥,愤懑至极道:“爹,太子这般咄咄逼人,不是贤主,你不用再犹豫了吧。” 赵硅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把他打懵了,抬头正好迎上赵硅凶狠的眼神。赵硅冷冷道:“你当太子的话是随便说说的? 毫不犹豫就杀了一位只是心起杀机的皇族长辈,你以为是杀给谁看的,他是杀给我们看的。” 赵硅苦涩笑道:“杀一条老蛟震慑我,太子还真看得起我啊。” 第269章 臣盼君死 五万精骑浩浩荡荡出关,立马就有一队队的斥候纵马而出,如大网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散开,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扑进。和早已在西戎境内的打探消息的斥候骑会合,开始大范围清扫敌方探子以及西境派出的斥候骑。大战开启前后,谁能掌握的对方情报越多,胜算就越多。甘州游曳在西戎境内的罗网探子、不良人和斥候骑已经被西戎的乌鸦竿子清扫了九成,乌鸦竿子就像是游鹰散布在西戎草原各处,如果不将这些乌鸦竿子拔掉,李景源的动向就会被西戎牢牢抓住,还谈何排兵布阵。西戎的天气确实比大衡清爽许多,尤其是入夜后,不见丝毫酷热。今夜有风呼啸,尤为清爽。跃马谷五里之外戒备森严的中军大帐中,乌兰帖木儿眉头紧皱的站在一张丈宽的沙盘前,里面是整个博赤尔大草原的微缩模型。他看的很入神,以至于旁边火堆上挂着的一只即将煮沸的锅子发出的沸鸣声都没有听见。李景源带五万大军直入博赤尔大草原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但就在今日这只五万大军忽然放慢了行军速度,他派出大量的乌鸦竿子前去刺探消息,成百上千的精英谍子用鲜血性命仍旧没有换得有用情报,就连他一手调教出来的黑狐竿子也折损严重,到头来只换得一个疑似李景源的身影单骑绕草原的古怪消息。锅子沸腾了,沸鸣声越发刺耳,乌兰帖木儿已经闻到了砖茶羊奶和酥油茶叶混淆而成的独有浓香。放下沙盘小棋,掀开锅盖,羊奶马奶带来的浓烈腥味让乌兰帖木儿稍稍清醒许多,从旁边的盒子里抓了些许赤盐粒丢入锅中。这种赤盐是西戎独有的盐料,远不如大衡的细盐,连粗盐都不如,而且里面有毒,吃多了会加速衰老。在西戎也只有最下贱的奴隶才会吃,再往回倒,西戎先辈在贫瘠的西戎大地上就是靠着这些赤盐补充盐分的。乌兰帖木儿作为西戎第二贵重的左贤王,即便是顿顿食用最贵重的贡品雪花盐也是容易。但他偏爱这种最低级的赤盐,尤其是奶茶掺杂赤盐,腥味混合着赤盐独有的铁锈味可以让他保持头脑清醒。纯白奶茶泛红后,勺了一碗茶后,放在鼻尖嗅了嗅,一手托碗,慢悠悠转动,奶茶入口,腥香夹杂着铁锈味道让这位观演沙盘两个时辰的军神复归清醒。随手拿起一支小棋插在沙盘一处,然后喊道:“去把耶律洪光找来。”不多时一名在帐外守候的雄毅武将掀起帐帘走入,乌兰帖木儿抬了抬手中茶碗,轻笑道:“来一碗?以后可能就没这份心情了。”那名中年武将摇摇头,咧嘴道:“我可受不了赤盐铁锈味道。”乌兰帖木儿不强人所难,笑道:“不喝好啊,赤盐这东西对武道精进不利,最好还是不要喝。”乌兰帖木儿招了招手,耶律洪光走了过去,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刚才插上的小棋,乌兰帖木儿道:“黑狐竿子死了百十个得了个疑似李景源的单骑绕草原的情报,你让你家那位小天狼带三百轻骑过去一趟,探探情况。”耶律洪光眉头紧皱,沉声道:“一个不确定的情报用得着兴师动众吗?这次李景源不过带了五万骑兵出关而已,我们这里可是十万精骑,更何况还有十五万精锐散布五城,何惧一个李景源。”乌兰帖木儿眉头微皱,转动茶碗轻轻饮尽,又走到锅前舀了一碗,觉得赤盐味不够,又洒了些许。起身走到中年武将身前,乌兰帖木儿的身高远没有耶律洪光雄阔高大,犹如狼见黑熊。但乌拉帖木儿慢慢走近,耶律洪光仿佛见到他的身影在不断拔高,走近了,需要仰视才行。等他惊醒时自己已经单膝跪地,冷汗不由得直冒。乌兰帖木儿啄了一口奶茶,俯视着耶律洪光,神情肃穆,似乎没了先前的和蔼,但也没有刻意流露出威势,平静道:“我告知你,是给耶律家面子,但不代表你可以质疑我。面子你不要,那我就给你命令,去探明那单骑身份,若是李景源就想办法杀了。”耶律洪光瞬间便满头大汗,低下头,沉声说道:“耶律洪光领命。”乌兰帖木儿轻轻嗯了一声,瞪了一眼这家伙:“在我帐下就得听我号令,再有下次,我可不管你背后是谁。西戎大梁我也给你折了,西戎少一根大梁,我也能撑得起来。滚吧。”西戎两根大梁之一的耶律家悍将,在西戎极富名气的耶律洪光,像个犯了错差点被严厉先生呵斥的稚童灰溜溜的退出了军帐。乌兰帖木儿一口饮尽碗中奶茶,幽幽一叹,西戎眼下也不安稳,自家那位老皇帝要死不死,一直嘟囔着在死之前要起兵打进大衡,了了必生夙愿。若不是自己压着,怕是边境这几个月都不安稳。老皇帝活不久了,底下皇子们也如大衡的夺嫡一般明里暗里的拉拢权贵,争夺皇帝位。算比大衡好的是老皇帝的子嗣中能堪大用的只有两人,不会出现大衡那般九龙夺嫡的糟糕局面。这两子之争引得西戎后院大草原动荡不安,西戎两根大梁的耶律慕容两姓各有支持,这次耶律家能入他帐下参与了这场屠龙局便是背后大皇子稍胜的结果。乌兰帖木儿再舀奶茶,幽幽道:“西戎想要再兴盛,甚至打入大衡的得需要一个精干的掌舵人。这一战杀了大衡太子,你也可以瞑目了吧。”乌兰帖木儿摇头失笑,做臣子的却盼着皇帝死,到底不是忠臣。当然他也不认为自己是忠臣,他自微末而起,做到今日第二贵的位置,更多靠的是武力和手底下的精兵强将。他坐上左贤王之位,控辖西戎大半军政后,那老皇帝倒是忌惮起来,用上了制衡之术,这十年没少给他使绊子。乌兰帖木儿放弃了很多,如今只握住了曳落军,早对老皇帝没多少知遇之恩了。乌兰帖木儿再看沙盘半刻,手中茶碗不知不觉尽了,而后喊了一声:“传令下去,帅帐南移两里,左右两军再外散十里路,成雁形分布。”乌兰帖木儿望着沙盘轻笑道:“口已经给你张开了,你进是不进?” 第270章 小天狼 博赤尔大草原上有单骑驰骋往西戎草原深处,此人白衣飘飘,有谪仙人般风姿,不是旁人正是大衡太子李景源。他单骑出大军脱离百里外,与北凉最精锐的游弩手合力清扫敌军斥候。若只是清理斥候何须他这个尊贵太子出马,李景源独自出行的最终目的是需要找到一片无人察觉的区域召唤三十万北凉铁骑。想要将一口气吞掉跃马谷的十万西戎精骑,就必须要截断他们的后路,李景源必须要找到一处可以快速阻隔对方退路的区域。即便是再博赤尔大草原上日头依旧毒辣,李景源策马三天,日夜不歇,他是能抗住但照夜玉狮子累的够呛,恰巧遇到一处低洼的水湖,不由得停下脚步。翻身下马,拍打照夜玉狮子。神驹通灵般的蹭了蹭李景源,而后冲向水湖,贪婪饮水,食水草。李景源躺在湖畔,双手交叠在后脑勺下,闭上眼睛半睡半醒,丹田中大黄庭流转周身,排除体内暑热,吸纳水湖中的清凉水汽。突然李景源睁开眼睛,举目望天,见到空中有一只鹰隼掠空而过。鹰隼飞的不算高,以李景源三境巅峰的超强目力能看到这只鹰隼的大致模样,神俊非凡,不是普通鹰隼,而是最贵重的海东青。而且和普通海东青又有区别,明显色泽更青绿。海东青有三年龙六年凤之别,这只大抵是三年龙层次的海青龙。脚上染朱红,这不是野隼,而是被人豢养的猎隼。海青龙虽不如最极品的六年凤珍贵,但也是千金难求,不是普通权贵能够玩得起的。被人豢养的海青龙出现在风云诡谲的博赤尔大草原肯定不是意外,李景源起身,招呼照夜玉狮子,翻身上马,气机锁定了这头海青龙,随它而去。海青龙在空中盘旋一刻钟后,朝着远处飞去,很快俯冲下去,落在一名腰间悬双刀的锦衣年轻人肩头,灵气十足的鸣声清脆。他的身侧站有两名扈从,再往后是五百轻甲精骑,臂甲上印有狼标,这是耶律家族的族徽,代表着这支精骑来自耶律家族。这位号称耶律家小天狼的耶律鲸材一脸头疼的看向海青龙飞回的方向,无奈道:“小青有发现人了。”一名中年汉子身材健硕如雄狮,声如洪钟:“公子,应该还是斥候骑。我觉得吧,那大衡太子缺心眼才会独自出大军,左贤王有点过于谨慎了。”另一位穿着半身甲的老者阴恻恻说道:“我看左贤王是不满意我们耶律家参与这次围剿,故意折腾公子。”耶律鲸材伸伸手,身后轻骑从马背上托下一人,看装束是北凉游弩手。耶律轻骑拔出腰间短刀残酷的从游弩手身上割下几块新鲜嫩肉。海青龙最喜新鲜肉,锦衣年轻人都是以人肉喂养,培养它的凶性。耶律鲸材随手接过,肩上海青龙目不转睛得盯着他手中嫩肉,往天上一扔,海青龙振翅而起,衔住了这条嫩肉,仰头吞下。耶律鲸材一边喂食,一边摆摆手道:“左贤王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不会干这种无聊事的。这次围杀李景源直接干系到西戎未来大局,由不得他不慎重。就算是我得到这个消息,也会想办法查明情况。”耶律鲸材一脸无奈的苦笑道:“我虽然很想见见这位号称天赋当世第一的天才太子,但我有自知之明,可不想真的碰上。能杀天象后期的绝世剑客,我们这三百骑也不过是给人家送菜罢了。”穿着半身甲的老者点头道:“小主人也不差的,等我们耶律家扶龙上位,小主人就能得皇室秘宝,洗经一年,伐髓一年,不需三年就能跨入天象境,拥有天狼之身,将来未必比那李景源差。“海青龙吃饱后飞回耶律鲸材肩膀上,耶律鲸材没做答,伸手逗弄着肩上海青龙,道:“所以这一仗,我耶律家得多砍些人头才行。李景源不是我们能杀的,我们的目标是太子麾下那些名声赫赫的将领。跃马谷一战中,我设计差点拖死典韦那斯,可惜最后被李存孝那头怪物挡住了。”身材健硕如雄狮中年汉子沉声道:“等李景源入瓮后,我和老鬼也不管军令了,杀进跃马谷,先摘掉李存孝和典韦人头送给公子。”耶律鲸材摇摇头,拇指手指捻动最后一块嫩肉,鲜血浓稠,放在鼻尖嗅了嗅,透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我也得去,左贤王最重军令,你们敢违背军令,他真会杀了你们。”随手扔进嘴里咀嚼起来,眼眸泛红,显然是城府中透着酷烈的性子,手指随意锦衣上擦了擦道:“左贤王虽然说折梁这等狠辣话,但不会真的因为这点小事杀我,最多被鞭打一顿。一顿打换李存孝和典韦人头也是值得的。”被称为老鬼的半身甲老人阴恻脸上满是欣慰笑容,自家小主人有绝顶天资,更难能可贵的是能屈能伸,仅凭这一点,将来就能中兴耶律家族,压过慕容成为西戎第一大姓。“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不过敢杀我的大将,你是活够了。”忽地耳边传来冷冽声音,一道白袍人影出现在前方小山包上,风吹白袍衣袖飘飘。这位草原大漠上的天之骄子泛红双眼当即瞪圆,眼中有骇然之色,已猜出了此人身份,低骂了一句:真怕什么来什么。“拦住他。”耶律鲸材一声低喝,匆忙转头就走。五百骑耶律家重金培养的心腹铁骑快速翻身上马,坚定的对山包上白衣谪仙人发起冲锋。李景源踏步而出,大袖如风吹鼓掌,内里十二小剑依次而出。剑弧圆润剑身青碧的青梅当头纵青雷,那精钢所铸的轻甲在其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穿甲透身,一穿就死,射穿十五人。如竹分节的竹马紧随其后,不甘示弱杀二十人。每日饮日精而璀璨生辉的朝露,如豆蔻少女眼神流转的春水,剑身粉红的桃花,纤细如青丝的无柄峨眉,最是渺小同时有刺天锋芒的剔透蚍蜉,剑身有赤红如火的朱雀,宽厚沉稳的黄桐,各有千秋的九剑射杀一半耶律精骑,五百骑瞬间倒下两百五。最后三剑玄甲太阿金缕,更是剑意卓然,最后的金缕一剑,堪称气冲斗牛,三剑杀了余下一半的精骑。确实如耶律鲸材所说,他们面对李景源就是在送菜。耶律鲸材三人已经上马,惊恐的逃走,但是有十一剑破空,射杀了三人健马,最后一剑从空中落下,穿透那只珍贵的海青龙落地。十二小剑组成雷池阵锁死了这三人。李景源缓步而来,没去去找耶律鲸材,而是来到那被剐去小半肉只剩一口气的北凉游弩手身前,蹲下身子,轻声问道:“可还有遗愿?”这位北凉游弩手很年轻,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比他还要年轻。他突然瞪大眼睛,抓住李景源的手臂,鲜血染红了白袍,用了最后的气力喊出了一句:“杀蛮夷,殿下杀光蛮夷。”瞪目而亡。李景源双指抚下眼睑,平静道:“安心去吧,英魂不要走的太快,就在天上看着,我会用西戎蛮人的血骨铸桥为你们引路投胎。” 第271章 恶獠惜命弃大义 十二剑做雷池,将一丈范围锁死,剑气如雷游走,散发而出的剑意让耶律鲸材三人头皮发麻。 耶律鲸材见到李景源起身往这边走来,更加着急了,立马大吼:“闯出去。” 健硕如雄狮的中年人汉子气机瞬间倾泻如洪,体内气血如龙蛇游走,这位一看就是走的内外合修的路子。 耶律家族以淬炼体魄称雄西戎,百年前得了一位来自大衡道士的指点,学了个气血冲窍的上等法门,配合着耶律家代代相传的养气血之法,能将武道基石打得无比牢固,所以耶律家的人个个都是身强体壮。 西戎走体魄横练一路的武夫大多想拜入耶律家门下,这狮状汉子和半甲老人都是这一类人。 半甲老人拔出了腰间长刀,双腿微蹲,长刀搭在抬起的左臂上,姿势有点类似于拳法中起手憾昆仑的味道。 以拳法使刀法,倒是不多见。一直紧锁隐藏气机的半甲老人毫不犹豫大开金匮,周身气机聚于刀中,大有降龙伏虎的气象。 这俩人都是罕见的金刚体魄,耶律家多金刚不是夸大其词。 俩人体内血液循环与气机运行攀至顶峰,同时发力,脚下草地被踏碎,一人出拳,一人以拳法摧碑式出刀。 拳刀相距一息时间,拳打春水,刀劈斩春水,俩人以大半力量将春水小剑打偏,造成一丝凝滞的间隙。 狮状中年人抓住这条凝滞间隙,再次出拳,拳碎大片剑气,开出了一条缝隙,金刚体魄的跋扈气焰,展现无遗。 半甲老人趁机出刀,将春水小剑劈飞出去,这座雷池被俩人合力打出了一条缺口。 耶律鲸材身影一掠如长虹,率先奔出雷池,半甲老人紧随其后。但最后身型壮如狮虎的中年人就没那么好运了,春水复归,雷池重聚,在李景源弹指下同时绞杀,这尊耗去七八分力量的小金刚被十二剑搅碎了身体。 李景源一步跨出出现在耶律鲸材前方,单手按在他额头,耶律鲸材双刀向两肋如蝎鳌夹来。随手一推,耶律鲸材倒飞出去,在地面上滑行了五六丈距离。 半甲老人一跃而起,跃过倒飞的耶律鲸材,落地后,踏碎草地,浑身气机如沸水翻滚。不知何时归刀入鞘,近身时再次拔刀,刀气猛烈了几分,有点类似闭鞘养剑的招数。 他刀法简洁朴实,刀势皆是直来直往,少有花哨技巧,但节奏鲜明,指向人身要害,显然是杀人的刀法,不是脱胎于沙场,就是杀了很多人才练出的刀法。 他的刀足够炉火纯青,但想要伤到李景源还不够。随手拍掉直进的长刀,对方立马转刀在劈开,李景源身形稍稍后仰,避过变招横抹的第二刀。 半甲老人横走几步,第三刀斜撩而起,单手握刀变双手,劲力刹那暴涨。这老人虽只是半步天象境,但貌似见惯了高手出招,有高屋建瓴的眼力与手段,顷刻间找到了李景源的破绽,聚力于这一刀要斩掉李景源周身气机。 李景源身体复归直立姿态,两指按住由下而上的蛮横一刀。半甲老人气机鼓荡,斜向上便是猛然发力推刀,李景源依旧轻描淡写,让其不得寸进。目光平静的看着这位半甲老人,轻声道:“我知道你,耶律家的滚刀鬼,在西戎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魔头,这手滚刀走刀的手法就是在西境沙场上用大衡将士的性命练出来的。” 半甲老人骇然失色,自李景源身上感受到了恐怖的杀机,望之如高不可攀的武道昆仑。他立马后撤,李景源一腿高抬踹出,踢中胸膛。 半甲老人胸口一缩,卸去大半力道,落地后依然滑行出老远,双手所握长刀在地面上割出一条裂痕。 原以为逃过一劫时,李景源面无表情往下一指,三道惊鸿破空而来,半甲老人提起提刀挡下两剑,第三剑被荡开时忽地轻灵旋绕荡出一个圆弧到他背后,而后向前一进,洞穿了他的金刚体魄。 春水小剑似乎在报被他砍了一刀的仇,在他体内搅动,搅烂了心肺。或许不想这老魔死的过于轻松了,十二剑再次袭来,将濒死的老魔给活剐了。这尊曾经在西戎有着莫大凶名,投靠耶律家后又在西境沙场兴风作浪的老魔头惨死收场。 李景源看向耶律鲸材,耶律鲸材双刀归鞘,满脸苦涩,此刻顾不得家国大义了,沉道:“我说出跃马谷的部署,可有活路?” 他是草原大漠的绝世天骄,耶律家未来的天狼王,他还没活够,他不能死。 李景源没说话,缓步走过去。 耶律鲸材明显更紧张了,双手握刀,再道:“我再说出此次针对你的全盘计划,可能换一条活路?” 李景源平静道:“你们西戎的计划本宫没放在眼里。” 耶律鲸材深吸一口气冷笑道:“这次计划是左贤王亲自布局,十万精锐驻扎跃马谷,另有十五万大军随时出动,左贤王麾下最精锐的曳落重骑也在一其中,你区区五万人也敢说不放在眼里。这就是针对你的死局,放我一条生路,我给你西戎大军的全盘布局。” 李景源依旧面无表情,又走近了几步,平静道:“谁告诉你本宫只有五万大军的?本宫此次愿意入局,便是做好了准备。二十五大军又如何?一样杀。” 耶律鲸材不清楚李景源说的是真是假,但他能感受到李景源散发而出的纯粹杀机,再次大喊道:“我愿意告诉你西戎的秘密,只求换我一命。” 李景源脚步一顿,下一瞬间,身形纵掠过去,耶律鲸材瞬间拔刀,刀锋芒隐约有猩红气萦绕。 这位耶律家的小天狼确实不凡,年纪不过二十六七却也练出了金刚体魄。狮状中年人和半甲老魔学了耶律家的淬体秘法练出了金刚体魄,他这位耶律家不世出的小天狼自然最得器重,自幼起就被族中长辈亲自调教,横炼武夫求而不得的打熬体魄昂贵药物几乎每日服用。为了让他武道之路昌隆久远,不惜代价的送他去大雪山,花了大代价换来了一个金刚灌顶。为学刀法送他去大漠深处的勒布山,得山主亲训两年刀法。 他这个小天狼是食耶律家世代积攒下来的底蕴养出来的恶獠。 富武穷文,向来如此,除了家底一项,武道归根结底还是要勤练不懈,这也是最大的拦路虎。耶律鲸材也确实天才,确实能吃苦,否则耶律家也不会如此不惜代价的培养他。 人是天才,也足够自私,足够惜命,这样的人能成大事。 第272章 单骑西去 耶律鲸材是耶律家的中兴小天狼,自小就自命不凡,自然不甘心去死,面对高尚仰止的李景源,为了活命也只能孤注一掷的搏命。他的双刀游走愈发刚猛,刀气一涨再涨,前刀直进,后刀紧跟着,这分明是以战养战的路数,天下精兵无不是如此打造。武道一途,走这条独木桥的不计其数,只不过寻常武夫,都没有耶律鲸材这般恐怖家世,大多阴沟里翻船万劫不复。耶律鲸材且不论手段如何血腥残酷,锻炼出的心性的确符合巅峰武道的一往无前。只可惜他只是个小天狼,而李景源已经是成熟过头的真龙。李景源身形挪动,这传自勒布山山主悉心教导两年杂糅着无数人命堆出来杀人刀法碰不到李景源半分,随手一掌拍向耶律鲸材的额头。耶律鲸材也是狠人,不闪不避,双手不改出刀轨迹,刀法始终不曾紊乱,更是不减力道。这是打算是以伤换伤,委实不按常理出牌,这狠辣招数没历经过几场生死是做不来的。李景源身子一转扭过了他的双刀,随手拍在他身上,猛然发力推出,双手仍是死死握刀的阴鸷青年倒摔出去。李景源单手扯他的大腿,向下一拽,耶律鲸材整个人砸在地上,硬是砸出一个人形大坑,也亏得他是金刚体魄,不然这一下就能给他摔死。耶律鲸材一拍地面,地面轰然炸开,当真是平地起惊雷了。李景源随手一落,两条龙形剑气冲撞在他刚借力反弹的身上,又给他压回了地面。两股剑气缠绕在他身上翻滚,剑气滚龙壁无数趟,耶律鲸材没了动静,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但他没死,李景源很清楚,他刚才用气机护住了关键要害,别看他没个人样,但最多也就是个重伤李景源没管他,先将那名北凉游弩手尸体掩埋,免得被草原野兽破坏。而后抓起坑里的耶律鲸材,提溜着着他离开,此人身上大有价值,因而能多活些时日。两日之后的夜里,李景源单骑站在一处丘包之上,默不作声的眺望星空,满天星辰齐亮,不真正亲身到边境,到这西戎草原走一遭,很难体会那种星垂平野阔的意境。忽地大袖一甩,十二小剑瞬息破空而去,如彩虹般的十二束流光划破夜空而去,黑夜之中,十二束光极为明显。李景源送出十二小剑后,顺手捞上地上只剩一口气的耶律鲸材,扔在马背之后,扬长西去。在丘包之后屹立着密密麻麻的人影,月光洒扫而过,这是一支规模庞大的骁勇铁骑,蔓延十数里,仿佛没个尽头。三十万北凉铁骑于今夜悄无声息的现世,人不语,马不鸣,寂静无声,犹如阴兵过界一般可怖。三十万北凉铁骑忽地单膝跪地,目送李景源单骑向着草原深处而去。十二小剑飞跃七八十里,落向了甘州五万大军中。位于大军中央骑着毛驴的邓太阿一招手,十二小剑如燕归巢般回归邓太阿掌中所托的黄木梨剑匣。邓太阿感慨道:“你们再不回来,都快成殿下的剑胎了。”邓太阿发现金缕之上裹着一纸密信,揭下来看了一眼,眉头微皱。这时陈芝豹骑马过来,邓太阿将密信递给他,淡淡道:“殿下说了,此战交给你全权指挥。”陈芝豹看了一眼,脸色微沉:“殿下有些莽撞了。”邓太阿轻笑道:“殿下做事自有他的原由,你现在不该担心殿下,该担心接下来这一仗。乌兰帖木儿亲自统军,十万大军当前,十五万大军随时可以支援。殿下不仅要你胜,更要你至少歼敌十万,这比殿下单骑去西戎更难。”陈芝豹无动于衷,平静道:“乌兰帖木儿是军神,我又何尝不是人言的白衣兵仙。他有二十五万西戎精锐,我有三十万北凉铁骑外加五万精锐,优势在我,灭他十万兵不在话下。”他陈芝豹就是这么自信。陈芝豹勒马掉头,沉声道:“传令大军前压十里,而后安营扎寨,明日一早,起兵冲阵。”五万大军快速行军十里,而后停下简单的安营扎寨,生火做饭,让将士们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杀敌。乌兰帖木儿得知五万大军逼近瓮口后突然安营扎寨,生火做饭,立马就意识到大战即将到来。他没有派兵骚扰,而是同样下令埋锅做饭,明早整军。他是请君入瓮,入了瓮才能百分之百的吃掉这五万大军。只是乌兰帖木儿一直盯着沙盘,很不解为何李景源要拖到现在。我在等你入瓮。你又在等什么?甘州的十二万大军,可他们驻扎在西境关外没动静啊。而且这次的屠龙局可是西戎皇帝和大衡皇帝的联手,不可能再有兵马驰援李景源,况且在博赤尔大草原,若真有大军移动,不可能瞒得过他的黑狐竿子。乌兰帖木儿纵然有运筹帷幄的绝顶智慧,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李景源的意图。但是他确信目前李景源只有五万大军。这就够了。一夜只有风声,漆黑的草原上匍匐着两头庞然凶兽,天明睁眼就要杀人。酷夏的天亮的尤为早,寅时和卯时相交,天已经微微亮了,而甘州五万大军已经整装待发。陈芝豹立在大军之首,梅子酒向前一指,一面玄龙大蠹迎风立起,血红色的李字皇旗迎风招展。陈芝豹轻夹马腹,当先而动,五万大军紧随其后,大地毫无征兆地轰鸣起来,绵延出一条洪流,毫不犹豫了插入乌兰帖木儿布下的瓮袋。西戎的中军营帐前昨夜临时架起的高台上,乌兰帖木儿眺望着五万大军的浩大声势,麾下将领已经迫不及待请命出兵,想在这块屠龙局中捞出一大笔的功绩。乌兰帖木儿看向耶律洪光,平静道:“你耶律家不是想要战功吗,那就去做个先锋军。战场四大功劳斩将、夺旗、陷阵、先登,你们做到几个,本王就给你几个。”先锋军可不好当,更何况面对的是踏着西戎精锐尸骨闻名天下的大衡太子军,充当先锋军几乎注定要损失惨重。但是耶律洪光却拒绝不了,不是不敢违背乌兰帖木儿的命令,而是他耶律家此次前来是要为大皇子争功的。耶律家铁骑固然珍贵,但只要大皇子夺得至尊位,区区一万铁骑死尽了也是值得。耶律洪光一拱手道:“末将领命!”耶律洪光毅然决然的转身奔向自家铁骑。不多时一万耶律铁骑动了,马蹄声如雷,浩浩荡荡,气势如虹。五万大军中当先冲出一万铁骑,人皆白甲白马。天下第二的大雪龙骑军。大雪龙骑军本来不足八千,袁左宗挑选了精兵悍将补足了万人编制。黑来,白往。如同两条异色蛟龙,在地上快速游过,正面撞来。双方都以刀出鞘,谁生谁死刀下论。 第273章 白龙杀黑龙 西戎由一皇都下辖南北两朝共治,北朝是西戎皇帐出身的老牌西戎氏族,掌控着西戎最丰富的牧场,而南朝则是两百多年前大燕崩溃后被西戎蛊惑西迁投降的中原世家发展起来的新权贵。 皇帐出身的北朝人士,难免有血统纯正的优越感,向来不待见南朝官员,即便在皇帐廷议上,北朝权臣不管什么事都会和南朝官员唱反调,矛盾冲突了两百年,到了难以调和的地步。 若不是乌兰帖木儿以强硬手腕压着两朝,强推南北通婚的制度,才稍稍化解了南北对立局面,估计仅凭着南北两朝矛盾就能让西戎动荡不安。 耶律家族就是北朝七大甲姓头首,上一任的北院大王都是出自耶律家,下辖十个次等氏族。而其中以羌族最善战,每个羌人儿时骑羊,年岁稍长青壮时则策马,几乎天生就是马背上的锐士。 几百年前羌族生活在甘州附近,羌族骑兵没少骚扰过中原,中原骑兵的兴盛源头就是被羌骑硬逼出来的。而后中原出了强硬王朝,三战两胜将羌族赶出了甘州,赶去了西戎。那时的西戎处于王朝更迭中,彪悍羌骑在西戎强盛了几年,后来皇帐一统西戎结束了西戎的分治局面,羌族遭到围剿,高过车轮的羌人尽皆被杀,强盛一时的羌族日渐凋零,穷困潦倒,只能放牧为生,最终成了西戎的普通姓氏。 一直到耶律家看重了羌骑的战斗力,着重培养发展羌骑,羌人才能再度人马尽披甲,重现祖辈的马上荣光。 耶律洪光带来的一万铁骑就是一万羌骑,放眼西戎,能稳胜这一万彪悍羌骑的只有乌兰帖木儿的曳落军。 一万羌骑向东疾驰,为首一骑雄壮将军弯下腰,伸手摩挲了一下那柄祖代相传的环臂大刀,眼神狠戾,充斥着凶残。 羌族和耶律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先锋军堪比死士,必定损失惨重,但披了甲,坐了马,战场之上死即死,没什么好怨恨的。 但羌骑不能白死,要死也要捞一大笔军功,唯有如此羌族才能更加被重视,将来才有机会成为北朝甲姓。 以羌骑的命换个羌族未来,这笔买卖,不算亏,可以做! 这位羌族大将缓缓直起腰杆,望向奔袭而来,声势更大的大雪龙骑军,满脸狞笑,马战他们羌骑不差任何人。 “蒙马眼。”羌人大将以一方黑巾蒙上马眼,座下健马忽地开始加速,一万羌骑同时蒙马眼。 蒙马眼的习惯是草原之上是传承数百年的习俗,这是为了让战马看不清前方刀戟无所畏惧,同时还能刻意让战马受惊,能够催生战马爆发出更大的脚力,用战马的速度来带动骑兵冲锋的侵透力。 他呼喝羌人传承了几百年的独有杀敌口号,一万彪悍羌骑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发出的震天嘶吼声,使劲挥舞着那柄缚臂战刀,加快了冲刺速度。 羌骑奔袭素来以疾雷不及掩耳之势著称,最擅凿阵,天下骑兵中唯有重骑才能稍稍挡住羌骑的奔雷般的冲刺速度。 袁左宗面对这不断提速的羌骑,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动作。他们北凉铁骑不屑于蒙马眼这种雕虫小技,大雪龙骑军的战马都是经过严苛训练后可生死相托的同袍,早就如他们一样是不惧生死的战友。 大雪龙骑军也到了冲刺距离,不再刻意压制马队的冲锋速度,手中银枪忽地抬起跟着落下,猛夹马腹,胯下坐骑的步子骤然增加,大雪龙骑军开始加速了。一万骑皆沉默推进,唯有手中北凉刀刃朝西,日光照耀下,闪现出一片雪亮。 沉默对嘶吼,迥异的冲锋方式,但各自的杀意却十里可闻。 一黑一白两条长龙各自以迅雷速度直奔对方,毫无花哨的对撞冲锋。 草原的地势平坦宽阔,有利于冲锋,是个骑战绝佳地点。同时意味着这儿是个很容易死人的地方,而且死人的速度会很快。 敌我相距八十步外,头排战线铺开如一线汹涌潮水的羌骑娴熟搭弓射箭。 羌骑善骑射,骑射是羌骑的拿手好戏,他们自然不会放弃一拨轻弩泼洒敌军骑阵的杀伤力。只不过在这快速冲锋中马背的剧烈颠簸骑射不稳,而且大雪龙骑军的人马俱甲都难以射穿,加上冲锋速度过快没有足够的换射时间,只有一两轮的骑射时间,注定了骑射只能锦上添花,杀伤力远远不够。 现实也是如此,羌骑的两轮远程骑射取得情理之中的建功,只是战功太小,只有几百百人伤亡,根本撼动不了沉默冲刺的大雪龙骑军。 再进四十步后,羌骑扔掉了弓弩,准备接下来的冲阵抵进冲杀。 再进二十步,羌骑也跟着沉默了,他们感受到了大雪龙骑军那死寂一般的压力,为首的羌族大将忽地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这种感觉他只在面对曳落重骑时才有过。 轰的一声,白龙撞黑龙,排头骑兵死伤三七开,大雪龙骑军明显更胜一筹,如重锤凿穿纱了羌骑引以为豪的极速冲锋。就这么一个短暂的眨眼功夫,就足足有三百多羌骑被一枪破甲刺穿身躯,这些羌族健儿尚未完全脱离马背,就已死绝。 羌族大将在刀战三骑后,对上了袁左宗,他狰狞的策马而来,要斩将。 袁左宗银枪上串着的三个羌骑兵,手腕轻轻一抖,将那三具羌骑身躯滑出铁枪。右臂拉至身后,一波蓄势待发的银枪如一条银龙出水,一枪刺穿了他的环臂大刀,极速收回又出刺的第二枪洞穿了他的精甲,就这死了。 大雪龙骑军和羌骑相互嵌入骑军战阵,每时每刻都有人落马惨死,鲜血迸射。 羌人狠,大雪龙骑军更狠。 马背上不惜性命,摔下马来,重伤了依旧继续作战,直至战死为止。 大雪龙骑军有传统,人可以死,但绝不能空手死,怎么也得拽两个敌军性命一同去死。 天还未大亮,草翠绿,尸满地,血满地,惨烈非常。 大雪龙骑军和羌骑角杀激烈之时,陈芝豹根本不看这两支雄骑的死斗,他知道大雪龙骑军不会败。 陈芝豹策马加速带着铁鹰锐士绕过了骑兵战场,直奔跃马谷而去。 他要引动其余的九万西戎精锐,好让邓太阿可以轻松入跃马谷救人。 第274章 他叫陈芝豹 陈芝豹带着铁鹰锐士直奔跃马谷,余下将近四万人向两边分散,要将已经明显呈现颓势的一万羌骑尽快吃掉。 呜咽的军号响彻大草原,西戎精骑开始动了。他们不是去救一万羌骑而是开始收口,要将甘州的五万大军困在瓮中,只要完成合军,甘州五万大军就是瓮中鳖,可以慢慢绞杀。 至于那一万羌骑,乌兰帖木儿根本不在乎。 战场厮杀,死伤难免,尤其是大战,伤亡以万计数更是常态。作为统帅看的是全局,若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只能做将,不能为帅。 伤亡不可避免,但可以选择让谁先死。 乌兰帖木儿选择了让耶律家的家底去死,未尝没有削弱如今声势正隆的北朝大梁的意思。 乌兰帖木儿清楚的看到陈芝豹奔袭而来,平静道:“这陈芝豹名头不算响亮,却能指挥被称为天下第一重骑的铁鹰锐士,天下人怕是小瞧了这位白甲将军。只是就凭着不足两千的重骑敢闯我中军吗?看来是小瞧我了。” 乌兰帖木儿从身侧插满各色小旗子的台子上随手抽出三支小黄旗,随手一甩,小黄旗飞出十里,分别飞向三支编制两千人的西戎精骑的领头校尉手中。 三个校尉接旗后,没有丝毫犹豫,立马举刀,共六千精骑同时相应而动。他们作为护卫中军的戍卫营,职责就是守卫中军营帐,小旗子就是乌兰帖木儿的军令,命令自然就是要阻截妄图冲击中军营帐的陈芝豹。 六千精骑自左右中三个方向奔来,气势不弱于刚才的一万羌骑。 能够充当乌兰帖木儿的戍卫营自然不可能外人,他们出自曳落军,虽不是最强的曳落重骑,但战斗力亦是排在西戎诸军前列。 六千精骑没有如那一万羌骑一般选择和陈芝豹硬碰硬对冲,而是利用了轻骑的速度优势选择了左右突进的,分散切割的方式肢解铁鹰锐士的重骑阵。 中原起先最善步战,后来随着西戎北狄连连入侵的一长串战役中,中原被逼出了骑战盛世,还衍生出了一系列的骑战兵法着作,当时名声显赫的名将各有兵书传世,现如今都是兵家经典,即便是西戎和北狄亦有口皆碑。 当时的中原兵锋强盛至极,西指西戎皇帐,北去大月山,博赤尔大草原大半区域都是中原王朝的驯马场。可惜这场骑战盛世并没有存续多久,仅仅只过去二十年时间,中原王朝上演了一场光怪陆离生盛极而衰,王朝从上而下的骄奢腐败,骑军战力断崖式的衰退,给了西戎和北狄这两个蛮夷的重新崛起的机会。 西戎和北狄的侵略再度重演,可惜中原没能重演骑战盛世。漫长战争中衍变出骑步结合的针对性战术成了无可争议的战争定式,被中原将领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境界。现如今只要是能被冠以名将头衔的将领,哪怕是步军统帅,给他一支数千人规模的骑军,一样能够指挥得有章有法,这算是骑战盛世的遗馈。 到如今要论骑战,大衡远不如西戎和北狄两国,大衡始终没能有一位在脱离步军配合下,去跟西戎北狄的骑军硬碰硬的将领,即便是驻守西境的总领大将赵硅也不行。 骑战最强是西戎,西戎强在乌兰帖木儿,只强在乌兰帖木儿一人。 他的骑战术诡谲多变,将骑军强大的机动性发挥到淋漓尽致,他自坐上曳落军主将开始,只有西戎入侵大衡和北狄,大衡甚至不敢跨过西境三关入侵西戎。 衡顺帝登基后的第三年尝试过一次大反攻,调集了五十万大军跨过西境三关,兵锋直指西戎皇帐,结果被乌兰帖木儿亲自率领曳落轻骑进行长达千里的长途奔袭,一口气绕到大衡大军的后方,直接捣烂数条补给线。顺势破关,烧毁了三关中的粮草,让这场规模庞大的反攻成了个大笑话。 据说乌兰帖木儿帐下写有一部骑战兵书,只可惜秘不传世,只在曳落军内部流传,就连西戎大皇帝也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物。 曳落军最善骑战,也最善对付骑兵,这六千曳落轻甲很清楚重骑的厉害,也清楚重骑笨重的弱点,所以直击弱点,将其肢解,而后分而杀之。 但可惜他们所面对的是文韬武略皆超拔流群的白衣兵仙,是那个公认最善国战的小人屠。 六千曳落轻骑一动,他便知道对方的打算,不过他没有动作,只是向前推进。 双方都沉默不语,只有马蹄踏如雷的轰鸣声,六千曳落轻骑张开铁弓,最大程度的发挥轻骑优势,尽可能的给对方造成杀伤。陈芝豹根本不在乎箭雨攒射,铁鹰锐士同样不在乎,只是闷头策马,任由箭矢加身碰撞火花,不动如山。 陈芝豹突然甩枪,梅子酒一瞬破空一里,瞬间夺了当头校尉的性命,从这支两千骑的阵头一路穿过阵尾,射穿了五十人,有两百多人被梅子酒上的气机掀落下马,仅凭一枪破雷这支两千骑的冲击阵型。 “加速冲杀。”陈芝豹一声喝,一千六百重骑同时鞭马加速,压榨重马脚力,要趁机吃下这乱了阵脚的曳落轻骑。 两侧的两千骑为了驰援立马加速冲撞过来,但是陈芝豹突然下令右转,一千六百的铁鹰锐士如同一人整体向右倾杀而去,马蹄炸雷的声势在变更中丝毫不减。 古代军事大家喜欢以瞬息万变形容战事的难以预料,他陈芝豹早已将那‘万变’烂熟于心,用兵的诡谲手段,不说远超先贤,独树一帜都算说小了。 铁鹰锐士的突然转阵明显让右侧的曳落轻骑稍微失了些分寸,不过在曳落军中能做到统兵校尉这个级别的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大心脏,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立刻控马让锋线向左规避微斜,希冀着凭借轻骑的速度来缩小正面战场的损耗。 但是依旧避免不了冲撞,铁鹰锐士如重锤凿穿纱窗纸一般轻松,曳落轻骑成片倒地,号称精锐中的精锐的曳落轻骑碰上大秦的铁鹰锐士依旧没有一碰之力,当头校尉更是先死一步。 陈芝豹随手夺过校尉长枪,一枪一命,那象征生死的一线之上,尽是曳落轻骑伤亡带来的鲜血迸射。 他策马向前,身后是满地的曳落轻骑尸体,满是血。 重马踏敌尸,血肉伴烂泥,铁鹰锐士如同没有情感的杀人机器,手起刀落,哀嚎四起,血光四溅,这两千人的曳落轻骑被锤烂了。 第275章 单骑破阵 铁鹰锐士突然的向右倾杀,凭借着压榨重马脚力一举杀穿了一支两千人的曳落轻骑,另外在左侧的两千曳落轻骑加速追到铁鹰锐士尾部,想突袭队尾,杀一个措手不及。队尾一骑忽地勒马而停,掉头转身,那雄壮的身躯有万夫莫开之势。铁鹰锐士统军大将司马错落在队尾,防的就是尾部接敌。他和陈芝豹一人在头,一人在尾,头可做尾,尾也可做头。他一声喝下,有八百骑快速勒马停步转身,一气呵成。司马错厚重的面甲下吐露出冰冷刺骨的话语:“一个不留。”司马错当先冲阵,单骑便将这支曳落轻骑的锋头折弯,领兵校尉的战马被直接撞碎,人头被闪烁而过的刀光削掉,一冲两丈远,倒地二十人,落地未死的幸运儿也只是多活片刻,随之而来的五百重甲压上,不是被混乱的战马冲撞而死,就是被铁鹰锐士的大剑劈杀。陈芝豹领八百重甲在前,司马错领八百重甲在后,各自带队冲杀,曳落轻骑根本挡不住。一方是杀得十分干脆利落,一方死得也不拖泥带水。短短片刻时间四千曳落轻骑被绞杀了半数之多,最先被一枪乱了阵型的曳落轻骑也快速整军杀过来,只是六千曳落轻骑的肢解计划灰飞烟灭,陈芝豹给造出了一片难以冲锋的尸体战场,在这片战场上着重甲的铁鹰锐士才是主宰,才是杀神。呜咽的军号响彻四方,这是撤退军号,乌兰帖木儿看出了曳落轻骑不可能吃掉铁鹰锐士继续下纠缠下去只会死亡殆尽。曳落轻骑开始撤退,陈芝豹也不追击,整顿铁鹰锐士继续朝着中军大帐冲去。但是乌兰帖木儿不可能轻易放铁鹰锐士过来,中军营帐前方一里地,摆出了清一色的弩阵。一辆辆由车搭载的不是轻弩,甚至腰引弩都只占少数,更多的是让人望而生畏汗毛倒竖的三弓大床弩和破甲重弩,这可是用来攻城的大杀器,完全就是重骑的克星噩梦。那一架架破甲重弩和三弓大床弩光是控弦都需要三个力士,每支弩箭长达五尺五寸,比一般的刀剑都要长不少,更夸张的是弩箭顶端的三棱刃铁镞上淬有绿莹莹的剧毒。破甲加淬毒,中者必死!乌兰帖木儿最懂骑战,也最懂破骑军,他从很早以前就派人在大衡境内网罗懂得制作大型重弩的能工巧匠,在曳落军中组建了专门研发骑兵装备和破骑装备的工匠局。摆在阵前的这些三弓大床弩和破甲重弩,可在两百步内射杀重骑,号称相当于先天武夫的全力一击。据说乌兰帖木儿手底下还有一种以蛟筋打造的穿云重弩,号称一箭即飞剑,百步之内可射杀宗师武夫。在沙场上,若真是被形成规模的此弩往死里针对,就算是是陷阵悍勇的重骑再如何的身经百战也得损失惨重,根本活不长久,对付轻骑更是如收割稻子一般轻松。乌兰帖木儿站在高台上默不作声,这支巨弩阵不用他亲自指挥,巨弩阵的指挥使是他亲自培养的嫡系心腹,平时对他们的训练甚至比曳落重骑更严格,为了培养他们的战场应变能力更是拿西戎江湖势力为对手,将一座座不服管束的宗门帮派铁血狠辣地碾压过去。西戎江湖拍马也不及大衡那般有生气,很大程度源自于对外号称惩治以武犯禁的江湖势力实则是培养弩阵指挥官的大练兵。陈芝豹逼近中军营帐,瞅见了蓄势待发的巨弩阵,他稍稍放慢了速度,不断打手势喊话,铁鹰锐士不断的分开又重聚。陈芝豹脸色微微一沉,他清楚的看到那随着重骑变化阵型而不断微微改变阵型的巨弩阵。弩箭本身威势确实很可怕,但更可怕的经验丰富,懂得随机应变的指挥使。即便他们不选择一根筋的地直线破阵,这些巨弩也可以在指挥使的指挥下临阵应对。仔细看一看弩阵的宽度厚度,就能知道弩箭的攻击方向并非单一的横向一线或者几线,他们可以做到点对点的狙杀。远距离或许可以躲,可抵近一百步的冲锋很难躲开。这座巨弩阵必须破掉,必须要将乌兰帖木儿引出来。陈芝豹面无表情的猛夹马腹,坐下重马吐血嘶鸣,奋力前奔,与铁鹰锐士脱离。他不停的压榨重马脚力,只进巨弩阵,铁鹰锐士不能白白折损在这里,他果断选择单骑破阵。“一三轮射,将他射下来!”巨弩阵中央的精悍将军冷酷下令,只是单骑根本用不着全部的巨弩,只是第一排弩车三个巨弩作为一个射击单位的轮射。三支三支的巨弩连续射来,陈芝豹挥动梅子酒拨挑砸崩将一根根巨箭荡开,直进五十步后,巨弩阵的指挥官意识到了陈芝豹的强大,不再吝啬。弩阵中传出砰一声声巨响。弩箭攒射,破空而去,几乎是同时,一波急促箭雨就洒出。刹那之间,以弩阵所在地为支点,扇面大张,射出了数百根如同形成一根根扇骨的弩箭,在纵向上射出一整张不算大的扇面箭雨,覆盖过去,让陈芝豹退无可退。数百根弩箭唰唰唰落地,淹没陈芝豹周围的三丈区域,座下重马被七根弩箭射的支离破碎。陈芝豹一手持梅子酒,一手握着一根巨箭,随手扔掉,蓦然冲了出去,趁着换箭矢的空挡一跃三四米,在第二波巨箭上膛之时,梅子酒青转紫,逐渐透深紫。一枪骤然投掷而出,一点紫芒乍亮,如大漠黄沙上有白虹贯日,转瞬杀入巨弩阵中。来势之迅猛瞬间击碎一座座弩床,那些分明立着有十几步距离,不曾接近梅子酒的操弩手在长枪掠过后无缘无故暴毙,死得干脆利落,好似被一枪捅穿胸膛,甚至来不及感受疼痛,就身形向后倒飞去。弩阵指挥使视野中原先的一点紫光突然放大映照满眼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避。生死一刻的关键乌兰帖木儿出现了,他自然不可能坐视自己的嫡系被杀。出现就是一拳重重砸在那杆梅子酒的中段。梅子酒不曾碎裂,而是在空中弯曲出一条半弧。乌兰帖木儿右拳跟半弧长枪接触的地方,有无数绚丽带紫电光轰然绽放,犹有千百尾紫蛇游走。梅子酒仅是偏转方向,射向了左侧远处,顺带击碎了两座大床弩。陈芝豹踏步而来,身上气机不断攀升,一路至三境巅峰,距离第四境只有一线之隔。那插地的梅子酒上紫光萦绕,忽地拔地而起,重新回到陈芝豹手中。只是乌兰帖木儿的拳力没有散尽,梅子酒中颤抖不止。陈芝豹平静道:“等的就是你。”乌兰帖木儿却有些诧异道:“没想到你这般杀伐果断的性子竟还是个儒将,你比那李存孝还要让我吃惊。” 第276章 两敕不建功,两气终合和 耶律洪光站在远处咬紧牙关看着一万羌骑被大雪龙骑军冲溃,然后被两侧将近四万大军包饺子,羌骑在一点一点被被吃掉。羌骑死的很简单,而且和弓弩铁蹄的速度一样快,能逃过大雪龙骑军追杀的不足十分之一。他的初衷只是想拿耶律家二十年艰辛积攒出来一万羌骑,去给耶律家未来在西戎皇帐内的飞黄腾达铺路,扶龙登顶,一个从龙之功足够拿下北院大王的位置,他耶律家在将来或许有机会取代乌兰帖木儿。可是他盲目自信羌骑的勇武,严重低估了大雪龙骑军的强大,是他的自大亲手葬送了大半家底。目光不由得瞥向中军营帐,感受到了乌兰帖木儿拔升到高不可攀处的气机,满眼阴森和无奈颓败。不得不承认,乌兰帖木儿比他看的更远,也更谦虚。他默默的将刀柄上的锁扣系在臂甲上,目光尖锐,咬碎了牙关,耶律家的大半家底都交待在了这里,那说什么也要争取到最够的利益,一旦空手而回,他耶律家在北院的头姓交椅就得拱手让人。此时他身边的精骑只有两千余根本救不了深陷泥沼的羌骑,也清楚乌兰帖木儿的真正意图,不可能此时调兵支援羌骑,只会等大军合军后才会大围剿。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期望羌骑能尽量逃出围剿,再就是等合军之后的大围剿逼迫对方失了阵型后陷阵杀敌,斩将夺旗。……陈芝豹已经感受到了乌兰帖木儿身上散发而出的恐怖气机,但他没有丝毫退却,不言不语,提起那一杆紫气浩然缭绕的梅子酒杀向乌兰帖木儿。乌兰帖木儿平静淡然如闲庭漫步,卓然气态不似人间人物,看似慢,实则一步一两丈距离。陈芝豹骤然一抡梅子酒,横扫而出,乌兰帖木儿只以单臂接住这如龙一击,伴着一串如龙鸣的铿锵之音而出,这位西戎军神的体魄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传言只有佛门的大金刚才能与之相比。乌兰帖木儿走武夫之道,曾学流传自大雪山的金刚法,又以战场煞气炼身十年,三十岁前鼓捣出了魔煞金刚体的不伦不类的练体法门。一路坐到曳落军主将之位后,他亲自登大雪山,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取走了大雪山大半的金刚乘气数,致使大雪山的金刚乘日渐凋零,大雪山少金刚的根源就在乌拉帖木儿。乌兰帖木儿借着大雪山大半金刚乘气数登临三境巅峰,那时的他就是西戎巅峰人物。又在坐上左贤王之位后,以闭关理由悄然动身,去了一趟极北之地,以一座冰山作舟,继续渡海北行,再归来时便是真正的西戎无敌。放眼整座天下,能被他视为敌手之人,屈指可数。每一次撞击,都被徒手接下,双臂袖管一阵剧烈抖袖,朴素的大袖承受不住枪芒撕裂而开,透出熠熠生辉的金黄光芒,光芒丝丝缕缕,萦绕胳膊,好似千百尾细小蛟龙盘踞之姿。传言他在极北之地得偿所愿的捕获了一条海中大龙脉,而后将海中龙脉融入了体内,这才造就了这副不亚于大金刚的恐怖体魄。乌兰帖木儿被引走之时,有剑仙御剑破空,直奔跃马谷而去,御剑之姿恍然如逍遥神仙。乌兰帖木儿瞥见了闪烁过去的邓太阿,目光平静,这一幕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弹指荡开梅子酒,转身追去,弹指生金光直刺那道御剑仙人。邓太阿随手一指,击碎了金光。没有任何停顿,就那么划破长空,一闪而逝。“你的对手是我。”陈芝豹伸手握住那杆梅子酒,往下一按。梅子酒瞬间消失不见。敕地,伏兵十万。梅子酒在乌兰帖木儿脚下地面一瞬破土而出,要将乌兰帖木儿从下而上刺穿。乌兰帖木儿伸手一抓,深紫梅子酒竟被乌兰帖木儿单手握住,金黄色的手掌硬抗这绝世之锋而不破。随手一甩,梅子酒反扑而去。陈芝豹一步跨出,伸手抓住梅子酒,梅子酒上的可怕力道将他的手掌磨裂,鲜血四溅,顺带着将他带退了几步。陈芝豹不顾伤势,挺身追击,一枪一枪的向前刺,即便是乌兰帖木儿也不能无视他的枪芒。乌兰帖木儿眉头微蹙,转身盯着陈芝豹,平静道:“杀了你更好。”他踏步而出,每一步踏出,他的身形体魄就越发高大雄壮,双臂涌现出的金黄光芒更是璀璨刺眼,破碎不堪的衣袖显现出一条条金黄色筋脉起伏不定。陈芝豹毅然决然的跟进,而后递出了杀心最强烈的一枪,整杆梅子酒紫的深沉。敕人,兵贵神速!这一枪的前冲之势如铁骑冲锋,有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烈意味。这一枪过去,敌人不死,他不活。乌兰帖木儿微微一笑,一拳递出,正中梅子酒,轰然间杂乱如洪水外泄的无形气机将周遭草地卷碎。他这敕人一枪被正面接住了,梅子酒穿不透乌兰帖木儿的拳头,陡然弯折出了寻常铁枪必定断折的骇人半弧。乌兰帖木儿其实出了两拳,右拳击中梅子酒时,左拳几乎同时打出,无形的拳力隔着一枪长度锤在了陈芝豹胸口,捶伤了陈芝豹的五脏六腑。右臂向前一推,陈芝豹噔噔后退数丈之外。乌兰帖木儿低头看着右手,流淌出猩红血水,再望着那个必须以长枪拄地才能站稳的落寞背影,冷笑道:“能撕开我的皮肉,三境之中你几乎无敌。可惜了三境始终是三境,再如何逆天,终究难做到隔着天壤之别的大境界杀人。”乌兰帖木儿忽地一顿,摇头道:“泥难山那个齐白衣除外,那小子就不是人。”陈芝豹七窍流血,胸前甲胄破碎,被鲜血浸透,一言不发,默默扶住长枪站起身来,笔直站立,依旧是那个骄傲到骨子里的北凉铁骑统帅。乌兰帖木儿皱了皱眉,看出此时陈芝豹处于一种玄奇境地,武夫的天象气机和儒家三境的浩然气机糅杂在一起,有了新气象,此时的陈芝豹距离四境真的只有一线之隔了。貌似是自己刚才那一拳成就了他。陈芝豹吞下李景源赐予的龙虎丹,指地枪尖旋出一个枪花,身上气机不断攀升,那寻常人需要磨个几年的一线之隔被不断撕碎,他随时可入四境。提枪直指乌兰帖木儿,平静而冷冽道:“重新来过。”乌兰帖木儿眼中杀意前所未有的强烈,陈芝豹身上又多了一个个必死的理由。面无表情的踏步而出:“武夫和儒道齐头并进,你这样一位兼修武夫路途的大儒真入了四境,还真有资格做我的对手。不过可惜你是大衡的人,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此时李景源单骑跋涉一整夜,照夜玉狮子差点跑废了,终于深入了博赤尔大草原,距离那西戎皇帐不是太远了。 第277章 不似人的邓太阿 跃马谷之外驻扎着拔野古的四千精兵,在甘州五万大军闯入瓮中后,他便接到命令调令一千骑入谷杀人,强杀李存孝。但遭到了李存孝等数百人的拼死反抗,重伤的李存孝依旧是一头凶兽不是一般豺狼能够对付,他和典韦背对背倚靠杀敌,拼光了麾下数百人,也拼死了近八百西戎精锐,也拼尽最后的力气。但是俩人没有倒下,杵着大槊,扶着大石,双目血红,依旧可以食人。拔野古不看谷中战况,李存孝和典韦已是瓮中之鳖,翻不起什么浪花,他守谷的真正目的是要杀前来救援的高手。邓太阿御剑而来,拔野古立马发现了空中的刺眼剑光,咧嘴狞笑,颤声道:“还真来了。”拔野古抬臂发号施令,剑光靠近时,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五十辆五床穿云弩车直指空中邓太阿。机括响动,一声声弦动如雷奔响,五十支淬毒巨箭攒射,犹如五十支飞剑破空而去,声势不小,寻常天象剑客都得暂避锋芒。十二小剑连续闪烁,击碎十几支箭矢,邓太阿身形往下一坠,同时有一支弩箭倒飞回去,奔向拔野古。拔野古一把拽住身边将士,袭来箭矢穿透将士胸口,钉入脚边的拔野古地面后,连箭尾都看不见。拔野古骇然之时,邓太阿已经落地了,十二小剑自空中落下,如惊鸿如游龙搅碎了穿云弩车阵,而后大步奔向跃马谷。拔野古再度下令,跃马谷外的早已准备就绪的三千精骑发起冲锋,去展开凶悍的对撞搏杀,妄图用这两千精锐的性命截杀一位入了四境的绝世剑仙。拔野古狠狠吐了口唾沫,默默举起了巨弓,搭弓引箭,聚全身气机于一箭,准备在邓太阿露出破绽之时给出致命一击。他大致猜到了邓太阿的身份,也知道不一定能拦得住。他不想死,他还想成为名垂青史的西戎弓神,成为威慑草原大漠的大将军。真死在这里肯定他妈的后悔,但是乌兰帖木儿交代下来的命令比大皇帝更重要,既然让他守在这里,他就不能退,真死了也没办法。邓太阿负手在后,缓步踏出,十二小剑归来绕身旋转。一步三米,身形如平地滚雷,比精骑的速度还快,单人撞击这两千精锐的冲锋。参战三千骑也不是马蜂狂涌一哄而上,而是分割成三十支百人骑队,务求进退有度,将数目占优的车轮战发挥到淋漓尽致的极限。十二小剑像是无情的绞肉机器,向前推进,凡是撞上的皆被切碎,三千精骑如奔流的洪水,邓太阿纹丝不动的如大河中央的礁石,一碰就被劈开,根本冲不动这座剑道昆仑。邓太阿携十二剑一穿而过,死敌八百,忽地有一箭疾速破空,威势不俗,金缕一闪荡开了此箭,邓太阿随手一弹,箭矢复归。拔野古骇然失色,快速闪避,箭矢射穿了他的战马,从他的甲胄上划过,撕甲裂肉,疼的他龇牙咧嘴。拔野古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咒骂道:“惹他娘的,真不是人,这次要是不死,怎么也要让将军再给我升一级。”耳边忽起剑吟,通体生寒,他立马提弓,可惜已经迟了,蜉蝣穿针引线至身前。隽涌的气机都追不上蜉蝣之速,眉心被一剑洞穿头颅,迸出一道血柱,最终缓慢地瘫软倒地,瞪着眼睛,死不瞑目。西戎第一射手,这般轻易的死了。邓太阿依旧负手,弹指间摘人头颅,动辄分尸。千百精骑也不过是砧板鱼肉而已,他如入无人之境的杀入跃马谷,一步几具尸,满地血。忽有十几人身前截路,为首的是詹台明月,这些是来自勒布山的刀客。詹台明月面无表情的抱拳道:“勒布山詹台明月提刀挑战你这位绝顶剑神。”邓太阿瞅了一眼,淡淡道:“刀意根骨都是俱佳,是天生的刀胚,这般年岁能走到三境程度,天下青年才俊中没有几人能与你相比。但挑战我,你还得再练十年刀。不过你没这个机会了。”邓太阿继续向前。“蛾眉,朱雀,黄桐。”弹指三剑如惊鸿破空,杀意强烈,是奔着杀人去的。他是江湖最顶流的剑神,自有容人气度,虽说杀伐果断,但不太喜欢折杀江湖武林的良材栋梁,但找死的除外,很明显詹台明月在找死。詹台明月也确实是找死,原本乌兰帖木儿并没有让她留在跃马谷,是她主动请缨留下,她猜到此次会深入跃马谷救人的大概率是邓太阿,特意留下来向邓太阿问刀。詹台明月感受到这三剑的致命威胁,毫不犹豫地出刀,没做任何思考的用出了最强的无间刀,登临天象的她拼尽用出了十二刀,三剑各三刀。三剑剑气顿散,摇摇晃晃不见锐利。另外三刀斩向邓太阿,却又被金缕挡住。詹台明月倒飞出去,跪地吐血,十二刀几乎耗尽了她几乎全部的气机,满目骇然的望着那重新点燃气机的四小剑。她养刀十日,刀意一瞬的无间十二刀竟只能挡住邓太阿的四剑,这一幕对她的打击巨大。“能挡下我这四剑,你足以自傲了,但你还有第二刀吗?”杀人术举世无双的邓太阿伸指一曲,继而一弹,八剑齐出,要杀了这位天生刀胚。身后勒布山的刀客立马上前,可这群人中最强的也不过是个半步天象,连邓太阿一剑都拦不住,何谈救人。十七人俱是被一剑穿身而死,詹台明月被一位刀奴带着没入了谷中的西戎精骑中,追击而来的十二剑穿梭杀人,不断追击,没一会儿宗师刀奴惨死,她就被刺成了重伤。即将被杀之际,邓太阿忽地一顿,十二剑同时收回,而后朝天飞去。一去七八里,十二剑如九霄天雷坠落,拦下了乌兰帖木儿给陈芝豹和后来支援的西门吹雪的致命一击。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勒布山这位圣女侥幸逃过一劫,兴许是她命不该绝。乌兰帖木儿双拳如龙,将十二小剑接连砸飞,砸到剑气都散了。回头看去,邓太阿已经带着李存孝和典韦逃出了跃马谷,邓太阿甩袖泼洒剑气,掀飞大片精骑,无人能挡,那姿态完全不像人。邓太阿踏步而来,放下李存孝和典韦,平静道:“我来牵制他,西门带人离开,陈芝豹,你去做你的事。”陈芝豹撑枪而起,吐出一口淤血,冷漠道:“这一战到现在才算真正开始。” 第278章 顺天求,逆天要 陈芝豹找了一匹合适的战马,翻身上马,策马离去,西门吹雪带着重伤的李存孝和典韦离开。 这里只剩下邓太阿和乌兰帖木儿。 乌兰帖木儿淡定问道:“这么久了,怎么没见到李景源,他不会怕死躲起来了吧。” 邓太阿一招手,十二小剑忽地再生气机,咻咻咻的重新跳上空中,飞回身前。自主排列出一条直线,平静道:“这一战何需殿下出手。” 这时呜咽军号震天响,乌兰帖木儿笑了起来,轻声道:“大军已经合围了,你们今天一个也逃不掉。” 邓太阿摇头失笑,随手一弹,剑上剑气一瞬暴涨,他指尖连弹,随意道:“那你怕是说错了,应该是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乌兰帖木儿眉头紧皱,他不知邓太阿哪来的自信。当然他也不相信邓太阿这般独领风骚的风流人物会盲目自大到看不清眼前局势。 唯一的可能性是对方还有后手,可眼前这场请君入瓮的大局不是几个三境或者是四境可以掀翻的。 史书尤其是野史,喜好以万人敌这个称呼来形容那类陷阵猛将,却也没有谁会当真。个人勇武再如何强大,也无法以一人之力独杀万骑精锐。千人敌倒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但也是凤毛麟角,三境到了后期倒是勉强能做到千人敌。 前燕崩坏之尾,大衡大军破前燕帝都,大燕宗室的老怪物强破四境以一剑守城门,也不过在三炷香时间内斩杀精锐六千人而已,最后先衰后竭,被大燕铁骑碾压致死。 乌兰帖木儿曾经预估过就算是他估计杀到九千骑后也就力竭了。 古往今来漫长繁多的硝烟乱战中,军旅甲士早就对搏杀江湖顶尖高手有了许多实战经验。那就是在已方士气被杀到崩溃之前,靠人命活活耗死对手,不给其喘气机会。说来很简单实则是血淋淋的残酷,这是用尸骨性命堆出来的宝贵经验。 想要破这一局起码还需要七万以上的精骑,他算计了一切,想不到李景源还有什么后手? 忽地十二道可怕锋芒打断了他的思绪,一排成列的十二小剑恢复了先前锋芒,而且更甚了许多。 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一次生灭便是一次轮回。 这便是邓太阿飞剑杀人的精髓所在。 五万四千次轮回的剑气令得天地变色,十二剑的锋芒仿佛可以将天地割裂,声势丝毫不输给乌兰帖木儿身上的龙脉气机。 乌兰帖木儿堪比大金刚的无敌体魄此刻都有些不适,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身体。 乌兰帖木儿不由赞叹道:“剑虽小,但剑中蕴含豪气却是深不见底,桃花剑神名不虚传。” 邓太阿永远一副散淡温和的模样,微笑道:“这是我登临四境后的第一战,拿你这位西戎无敌开刀试剑,很是适合。” 乌兰帖木儿笑而不语,双臂残破大袖撕碎而开,一条条如龙起伏的金黄色大筋似乎要破皮而出一般,他缓缓走去。 十二小剑瞬息破空,环绕乌兰帖木儿四周飞旋,无数剑气如雷奔涌。雷池成型,接下来就是兵解这阵中不朽武夫。 邓太阿轻笑道:“我这雷池剑阵二变为兵解阵,看看你这武夫第四境的不朽能不能挨过我这雷池兵解。” 乌兰帖木儿面对无数剑气的绞杀,岿然不动,周身犹如成千上万尾金色蛟龙盘旋,吞食落身剑气,他完全不受雷池影响,每一步都走的极其稳定。 乌兰帖木儿抚手将名为蛾眉朱雀的两柄飞剑扫飞,又抬拳击退了青梅竹马,他对着气势如虹的十二剑视而不见,第五次出手又将剑身呈现金黄色的金缕一剑砸飞出去,仅剩最后一柄太阿小剑,他平静道:“我是武夫,追求的是以力证道。死就死了,不屑走道家那苟延残喘的尸解九道。” 邓太阿也跟着踏步而出,微微颔首说道:“说的在理,武夫求逍遥,不像儒释道三家那般顺天求。武夫就该走逆天要,天道不给就强抢才对。” 乌兰帖木儿一脸感慨万千摇头道:“你入了四境,怎么还这般幼稚。身在天地间,如何得逍遥,这天道岂是你说抢就能抢的。” 两人你走来,我过去,说着无关这一局的话题,实则都在蓄势待发,也都是胸有成竹,自信到了自负的地步。 邓太阿屈指控剑,淡淡道:“天道如何,邓某不去深思,可自从练剑以来,却从不怀疑手中剑。” 乌兰帖木儿忽地大笑起来:“巧了,我也从未怀疑过我的拳头。” 下一瞬,俩人同时动了,一线直奔。乌兰帖木儿身上出大龙缠身,一拳破开了雷池十二剑。邓太阿近身而来,大太阿出手在乌兰帖木儿身前炸开一道璀璨光彩,如白虹贯日。 乌兰帖木儿一拳砸烂着贯日白虹,又一拳直接砸向邓太阿眉心。 邓太阿左手一握,十二小剑在千钧一发之际击中他这出拳一臂,强盛剑芒刺破皮肉,毁掉数条如龙起伏的大筋。 乌兰帖木儿出拳没有丝毫凝滞,依旧砸在了邓太阿的额头,剧烈的气机波动,在两人之间荡漾出层层涟漪。 被击中额头的邓太阿身体后仰,一脚踹在乌兰帖木儿胸口,俩人同时倒退。 邓太阿身形双脚离地倒掠而去,左手一挥,十二小剑切割手臂,金石声大振,如刀割铁石。 乌兰帖木儿站稳身体,左臂一抖,手臂丝丝缕缕金光如千百蛟龙盘踞,十二小剑全部被抖开,不顾鲜血流淌的左臂,再度冲出。 邓太阿吐掉口中血水,再度踏步而出,十二小剑如蝶绕枝头一圈,然后以更快速度扑向乌兰帖木儿。 真正的大宗师之战从来都不会拖泥带水,只是即分胜负即分生死而已。 在此时,西戎大军合围之后,不需要乌兰帖木儿指挥,便发起了围剿,接近九万的铁骑向中间快速围杀甘州五万精锐。 《孙圣兵法》有云: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乌兰帖木儿深谙《孙圣兵法》之道,早就制定了围杀之法,九万铁骑合围而攻而后肢解,逐个围剿击破。 即便甘州五万大军不伐大雪龙骑军、铁鹰锐士这般的顶级精锐,但面对接近一倍多的精锐敌军,依旧力有不逮,即便陈芝豹不停调度,依旧无法保证五万大军合在一处,死伤不小。 陈芝豹带着最精锐的铁鹰锐士和大雪龙骑军进行长突直进,如一条游龙在战场上奔袭冲撞,破坏西戎大军的合围肢解。但这治标不治本,差了一倍的人数劣势,在这骑兵得利的大草原上很难扭转局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杀声不绝,死人快得很。 两军突骑出,敌我死难分。 没多久,甘州五万大军就死了一两万。 一刻钟后,苦苦支撑的阵型即将被肢解破碎之时,战场之外无数马蹄轰然踩地,渐渐巨响,由远及近,甚至压过了战场厮杀声。 第279章 天上一剑,地下一剑 西戎是以姓氏做单位的游牧社会,和北狄一样被称为是马背上的民族,久远之前都是逐水草而居,就连西戎大皇帝的皇帐也是不固定的,皇帐移动到哪里,哪里就是国都。 后来西戎受中原文化的逐渐影响,西戎大皇帝在西戎神山之下开建了天都宫,不过那时天都宫只能算是避暑行宫或者说西戎大皇帝承神山神意的象征,类似于中原王朝传国玉玺的含义,西戎大皇帝依旧是以皇帐作为国度属性。 直至大燕时期接收了大量的大燕遗民,一同而来的是传承几千年的中原文化,西戎经历百余年的游牧文化和外来文化的割裂、对抗和大融合。南北朝因此而出现,南朝多城关,以胡天城为南朝廷,北朝多牧帐,以王帐做北朝廷,也是两种文化碰撞融合后的区别。 在之后西戎国都正式定在了天都神山下,以天都宫为核心,围绕神山建造了规模不亚于中原王朝京都的庞大天都城。 西戎大皇帝基本住在天都城中,但皇帐并没有舍弃,承担了类似于朝堂的角色,和天都宫共称之为东西两宫,名义上地位同等,但地理位置上略高过天都宫。 一座世代以来有着游牧属性和巡查草原使命的皇帐困在固定不动皇城之中多少有些不伦不类,但它的存在却是必不可少。如果说天都城代表着自中原而来的南朝文化,那么皇帐就是西戎本土游牧族群的精神象征和文化根本。 李景源单骑穿过南朝,入北朝,直奔那座被西戎称之为西戎诞生地的天都神山,照夜玉狮子被榨干了脚力,终于跑不动了。 李景源可不想这匹神驹活活累死,下了马,提剑继续前行。沿途遇到牧民营帐,直接抢了一头健马,毫无怜悯的压榨它的脚力,往往行了不过几十里就会被活活累死。 …… 跃马谷附近马蹄声如雷响动,大战外围的西戎游骑首先看到了那成列的一线铁骑从视野尽头出现,然后如一张大网以惊人的速度网了过来。 一千余的西戎游骑骇然失色,调转马头奔向战场,但即便西戎得知了消息又能如何,北凉三十万铁骑可是有备而来。 乌兰帖木儿比那些游骑更先听到了潮水般的马蹄声,竟在一瞬间分了神,给邓太阿抓住了破绽。 三口小剑一线奔赴而去。 乌兰帖木儿及时伸出一掌,撞在第一柄剑的剑尖上,手腕一拧,三口小剑全部飞旋一圈,砸入了大地上,大地轰然震动。 紧跟着又有七口小剑构造出一座半圆大阵,直指乌兰帖木儿而去,乌兰帖木儿身上气机转瞬化作七头金黄大龙,咬住这七口剑。 邓太阿已然近身,手中的三尺大太阿猛烈划抹切割斩在了乌兰帖木儿身上,那雄浑的龙形气机如切豆腐一般透过,在乌兰帖木儿身上划过,金石交击,火星四溅,撕开了皮肉。乌兰帖木儿瞬间单手握住剑身,猛地一扭,以蛮横力量夺了剑,朝着地上一甩,一剑之下,草原大地都给撕裂出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邓太阿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乌兰帖木儿的胸口,将他踢飞十丈之外。 乌兰帖木儿以一种比倒退速度快上无数的速度,再度冲来,一拳轰在邓太阿抬臂格挡的右手肘上。 然后邓太阿的右拳和乌兰帖木儿的左拳同时撞击在一起。 两人各自退去,邓太阿退的更远,吐出一口血水。他抬手落下,空中有一剑临空,闪烁间,化作漫天小剑。 剑雨急落。 如天上暴雨落人间。 那阵阵噼里啪啦的剧烈声响,宛如黄豆大小的雨点砸在一把油纸伞面上,破烂的草原被射出无数个小洞。 乌兰帖木儿托手向上,犹如举天一般,那漫天剑雨被他一手托住,撞击手掌全部崩碎,便是那峨眉小剑也被托举住,随手扔出去,在地上划出了十几丈的巨大裂痕。 乌兰帖木儿眉头一皱,隐觉不安。他清楚邓太阿一共有十三剑,可刚才只用了十二剑,还有一剑去了何处。 邓太阿一手之地。 先前是天上一剑, 现在是地下一剑。 蚍蜉小剑藏于地,在这时汇聚而成的滚滚地龙破土而出,直扑乌兰帖木儿。其势之壮,其力之大,其气之长,不是先前十二剑所能媲美。 乌兰帖木儿竟然被硬生生撞出几十丈外,手臂上多了一个深可见骨的剑伤。 邓太阿潇洒前行,洒落四处的十三剑陆续飞回,这份写意风流极尽了。 邓太阿轻笑道:“我先前就说了,这一战你们才是一个也逃不掉。” 乌兰帖木儿随手按住伤口,将伤口捏合止血,眉头皱的更厉害,沉声道:“你们哪来这么多骑兵,又是怎么瞒过我手下的黑狐竿子?” 邓太阿轻笑道:“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大衡皇帝会真的和你们合作坑杀大衡最杰出的太子吧。” 古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邓太阿就是要诓骗他,让西戎牢牢记住这次教训,绝了他们日后再和衡顺帝合作的心思。 乌兰帖木儿怒极反笑,仰天大吼:“撤军。” 邓太阿笑得更大声,走的更快了,十二剑杀过去,不给乌兰帖木儿说话的机会。 “你虽说比我高出两个小境界,但如果这般分神的话,我的剑真的可以斩了你的。” 乌兰帖木儿硬接十二剑,被劈得双膝触地,一口气倒滑出去十丈之多。乌兰帖木儿默不作声的起身,下一瞬,他体内那股充沛到了骇人境地的浑厚气机在一瞬间爆发,大步流星踏前行,蛮横撞来。 十二剑合成一列,合如一口长剑,亦如如仙人手中镇压世间阴物的雷鞭,剑气如雷,激射向乌兰帖木儿。 乌兰帖木儿一手扯住那条看似长鞭形状实则剑意精髓的十二长剑,整条“剑身”开始扶摇晃动。另外一只手随手拍出,将十二小剑全部砸飞出去。 十二剑后是第十三剑。 乌兰帖木儿大开中门,任由这口大太阿如滚雷刺在胸膛,他双手看准时机,如虎钳扣住大太阿,两条金黄大臂上十数条大筋鼓胀起伏。 一声低喝龙吼间,竟是用蛮力折断了这口堪称世间绝品的神剑。 乌兰帖木儿不负先前自信,满目狰狞道:“先毁你一剑。” 邓太阿面无表情的以掌做剑怒劈而下,要劈开乌兰帖木儿的脑袋。 第280章 天底下最大的道理 乌兰帖木儿强行毁掉大太阿剑,邓太阿也趁机还了他一击手刀,掌做剑粗如蛟龙大腰的一抹剑气当头劈下,剑气迸发,气贯长虹。 忽有龙吼震天响,一头金黄大龙突然钻出替乌兰帖木儿挡住了这一掌,金黄大龙龙鳞崩碎,嵌入半寸,当即萎靡不振,耷拉在乌兰帖木儿肩头。 乌兰帖木儿双拳如炮捶正中邓太阿身体,拳劲从背后冲出,邓太阿倒飞三十丈外。 这两拳很重,捶伤了五脏六腑,让邓太阿差点没站起来。 乌兰帖木儿再次仰头大吼:“全军撤退,不得有误。” 巨大声音再度传遍战场,先前的撤军二字就让占据优势的西戎精锐不明所以,但即便再不清楚,也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更何况乌兰帖木儿的军令违者必死。 即便是西戎皇室中人在他帐下,寻常时候能得些优待,偶尔做些出格事,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但若是上了沙场,不听军令,那就得死。 以往就有不少仗着身份地位的嚣张皇戚挑衅乌兰帖木儿的军令,结果无一不是被枭首挂旗杆示众,连收尸都不行,西戎的大皇帝求情都不管用。 在乌兰帖木儿的军中,他的军令甚至高过西戎大皇帝的圣旨,这是所有甲士心照不宣的默契。所以也不怪西戎大皇帝对乌兰帖木儿如此忌惮,每每想要削弱他的君权。 即便是最不甘心的耶律洪光也不敢在沙场上违抗他的军令,满腔愤恨的带着一番厮杀之后不足千人的羌骑掉头。 这第二声出来,他们加快的脱离速度,但伤亡惨重的甘州大军可不会轻易放过这群西蛮,死死咬住这些撤退的西戎精骑,拖延他们的撤军速度。 西戎精骑撤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北凉三十万铁骑从出现之前就是一线排开,已经形成了包围网。战马更具爆发力的一万北凉铁骑率先拦在西戎精骑的撤退路上,北凉弓弩朝天举起,待到合适距离,泼洒出大片大片的箭雨,一应落入了西戎精骑中。 北凉那位人屠曾说过天底下最大的道理,就在北凉弓弩的射程之内。 今天三十万北凉铁骑就给这些西戎人讲一讲天底下最大的道理。 当一根箭矢准确钉入一名西戎精骑兵的面目后,这名骑兵的头颅顿时被势大力沉的箭矢往后扯晃出一个幅度,然后就那么坠马而亡。 这是运气实在糟糕的倒霉蛋,西戎精骑的配置还算不错,甲胄多数都是混精锻造,八十步内难以破甲,大多数弩箭落下后都是撞击甲胄敲出一串火星,没能刺透,被当场射杀的不多。 反倒是西戎精骑的战马不是全身甲,半身甲也只有曳落军或者是财力雄厚的耶律家的家底羌骑才具备。所以大批箭雨落下,战马伤亡更大,每时每刻都有因战马受伤而落马的西戎骑兵。 在这混乱的战场上落马了,基本也就死定了,不是被同袍的战马撞死踩死,就是被北凉铁骑绞杀。 这一万北凉铁骑在极短时间里挥洒掉了一弩盒的箭矢,而后就是弃弩提枪,沉默不语的闷头前冲,不停的猛夹马腹,压榨战马脚力。 排头西戎精骑见到这来势汹汹的一线潮锋线,不敢硬闯,主动绕弧躲避。 排头西戎精骑能避开,后面几万骑能避开吗。 一万北凉铁骑如虎入羊群撞入了西戎精骑中,一瞬间就有成百上千的西戎精骑被枪破甲刺穿身躯, 也有西戎精骑躲过头排北凉铁骑的长枪突杀,但是很快就被后边的长枪在身上刺出一个窟窿。 一些个更幸运些得以多活片刻的西戎精骑,即便在第二排北凉铁骑的长枪下活下来,也被第三排的轻骑瞬间突杀。 也有北凉铁骑落马,只要还有战斗能力,立马提刀斩杀那些尚未死绝的西戎蛮夷。 撤军的西戎精骑哪里还有士气可言,根本挡不住如狼似虎的北凉铁骑。 战局再次变成了更大型的绞肉场,不过这次被绞的对象是西戎精骑,有些西戎蛮夷骨子不硬,喊着听不懂的言语,应该是在求饶,可没有一人刀下留情。 北凉铁骑就没有收留俘虏的习惯。 有着宗师实力,体魄达到金刚层次的耶律洪光杀了不少人,但没能突出重围,倒在了围剿中。 他躺在血泊中,头顶的阳光刺眼。 然后他发现头顶出现了一片阴影,那是受伤落马的北凉铁骑,耶律洪光垂死挣扎,试图抬起连臂大刀。 这位受伤的北凉铁骑没有丝毫犹豫的下刀,剁掉了他的右手,又一刀砍掉了他的脑袋。 这位耶律家的顶梁柱,未来有机会更上一层楼的中坚悍将死在这里,尸体也被马蹄踏成了肉泥。 跃马谷方圆三十里成了混乱战场,独独邓太阿和乌兰帖木儿所在的战场附近空无一人。 乌兰帖木儿五指张开,拍在气势汹汹的剑虹之上,浑厚剑气在他身前炸开,绚烂无比。刹那之间,乌兰帖木儿双脚扎根大地的身躯向右倾斜。 一道流光在他原先站立位置的一闪而逝,数里之外的跃马谷中绽开一声雷鸣轰响,一口小剑扎根在了炸开的大坑中。原来是邓太阿以自身即弓,剑作箭,射出了难以想象的一箭。 只是可惜被乌兰帖木儿躲开了。 在他躲开这一剑后,邓太阿抓住身前的朱雀小剑,又是丢出一剑激射乌兰帖木儿,这一箭之力,轻轻松松就能杀三境界天象,估摸着杀不得乌兰帖木儿。但是邓太阿不去管这一箭是否落空,只管射箭,十二剑被他依次丢出。 乌兰帖木儿躲过五剑,砸飞五剑,最后一剑硬扛下,一口气倒滑出去三十丈之多。下一瞬,本不该倒退如此之远的乌兰帖木儿消失不见了。 邓太阿眉头紧锁,站在乌兰帖木儿身影消失的地方,手指并拢,剑气凝结,忽地指向一方。 乌兰帖木儿出现在了百丈之外,眼神游移不定,看的不是邓太阿,而是三十万北凉铁骑的绞杀战场。他跨出一步,邓太阿猛地挥手,指尖剑气跨越百丈而来,被乌兰帖木儿一掌拍在地上,将大地割裂成了深不见底长达二十丈的鸿沟。 乌兰帖木儿脸色铁青,他清楚邓太阿这是告诫他不要插手战场。 邓太阿收拢十二小剑再次朝着乌兰帖木儿的方向而去,一身麻布灰白袍染血无数,但气度依旧潇洒非凡。 乌兰帖木儿沉声道:“李景源在哪里?” 这是他到现在最想知道的问题。 邓太阿轻笑道:“你们还不值得殿下出手?” 乌兰帖木儿冷哼道:“你觉得我会信?” 邓太阿讽刺道:“你带来的十万精骑都会死在这里,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不信?” 乌兰帖木儿满是不甘,眼中杀意却消散了,他虽然比邓太阿要强,可也没办法短时间里将他击败,真要一直拖下去,他体力耗得差不多,估计会和带来的十万精骑一个下场。 最终还是放弃了还剩下的五万西戎精骑,默不作声的独自往西而走。 第281章 一个问题,两个选择 跃马谷附近三十里,尸体盈野,拢共十万余数的西戎精骑逃脱的极少,绝大部分都葬生在三十万北凉铁骑的弓弩利刃之下。 还有战力的北凉铁骑在清理完战场,补刀未死的西戎精骑后,寻找合适的战马,翻身上马,重新集合。 陈芝豹留下了一部分照顾受伤的同胞,收殓同胞尸体,带着三十万万北凉铁骑朝着博赤尔大草原深处而去。 三十万北凉铁骑如此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草原上西戎游骑斥候的侦探,驻扎在百里之外的十五万西戎大军更早接收到消息,此时已经出三关,火速朝着这里奔来支援。 北凉铁骑战马步子出现了一种暗含规律性的放慢和加速,这可以最大程度保持战马的机动性能,在追求速度的同时尽可能的让战马拥有第二次冲锋的体力。 这就是沙场名将和庸将无形中的差异。 战场上当然需要万人敌千人敌的猛将,但是更需要陈芝豹这种熟谙战场规矩的将领。历史上一系列的胜仗案例大多数都是由深谙战场规矩的将领操盘的,少了前者,仗打得会更辛苦,但少了后者,只有溃败一途。 乌兰帖木儿往西后碰到了其中一支五万大军,立马让其撤回关内,他动身要去阻拦其他两支出关大军时被跟随而来的邓太阿阻拦了,邓太阿就像是附骨之蛆一般跟在后面,让他这位军神无法发挥作用。 乌兰帖木儿闪身进入了西戎大军之中,邓太阿不敢进入,绕着大军移动。很快大军中分出了七千精骑,奔向其他两支大军,乌兰帖木儿就在其中。 邓太阿也是个狠人,一闪撞入七千精骑中,大军阵型都被如剑而来的邓太阿撕裂而开,顿时人仰马翻。 一道魁梧身影穿过那被切开的军阵缝隙,以强悍无匹之势狠狠撞向邓太阿。后者屈指弹动,十二小剑上久久不肯散去的浑厚剑气顿时绽放威力,前冲逼近的乌兰帖木儿。 乌兰帖木儿双拳如龙轰开了十二剑,直接近身,邓太阿负在身后的双指延伸出了无形剑气于此时出手,是他赖以成名的“倒持势”。他早已到了无剑境界,手中无剑,万物皆可为剑,虽说有大太阿这等神剑,威力更强些,但无大太阿,他依旧能用出天下第一的杀人剑术。 乌兰帖木儿一掌拍掉从无形之剑剑尖蔓延而出的剑气,不让其声势继续高涨,按住无形之剑后,一记鞭腿扫向邓太阿的脖颈。邓太阿立马断剑后撤,提肘挡下势大力沉的鞭腿,以乌兰帖木儿为圆心,邓太阿被这一腿带动绕了一个圆弧圆圈,倒飞出去,撞倒了一片的西戎骑兵。 邓太阿落地的刹那,立马往外暴冲,身形如剑的再次劈开了拦路精骑。下一瞬乌兰帖木儿出现在他落地位置,以同样惊人的速度追击出去,他要将邓太阿困在大军中,将其围杀。 邓太阿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所以瞬间往外冲,不给他留住自已的机会。 乌兰帖木儿转瞬接近,又忽然停下脚步,面色阴沉的目送着邓太阿冲出大军之外。 邓太阿站稳脚步,眉头紧锁,他的手中捏着一口凝如实质的剑气,有着莫大威能。刚才乌兰帖木儿就感受到了邓太阿凝聚的这道剑气,这才放弃了阻截。 邓太阿吞下一枚龙虎丹,继续绕着这不足七千的精骑移动,几次闯入都无功而返,阻止不了,反倒是伤的更重了。 三关的十五万大军最终没碰上汹涌而来的北凉铁骑,不过陈芝豹没有停步,步伐坚定的直进。他要带兵破关,打入草原深处,策应孤身入西戎腹地的李景源。 跃马谷之战不仅西戎那边极为重视,大衡同样重视,西境的斥侯军被杀了一批又一批,又源源不断的补充,一定要知道战况,当大战开始时便无暇顾及斥候骑了。 三十万北凉铁骑出现后,西境斥侯骑用信鸽将情报送回了横断关隘,送到赵硅手中。 赵硅看到密信上三十万铁骑,面色未变,但握信的手却止不住的轻颤,显然内心不如面上平静。 赵奎察觉到了这一点,追问道:“爹,发生了什么事?” 赵硅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可依旧云淡风轻道:“出大事了。” 赵奎接过密信,脸色大变,激动道:“草原之外为何会出现三十万铁骑,他们是怎么瞒过西境出关的。这不可能,这是假情报,肯定是假情报。” 赵硅摇头道:“我们赵家的斥候骑你还信不过?” 赵奎还是无法接受,立马让人再去刺探情报,然后又急切道:“那三十万大军会不会是北狄的人?” 赵硅摇摇头道:“他们和西戎一样觊觎大衡,巴不得太子去死,没有理由帮太子。” 赵奎却说道:“甘州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之下,而且还有大量的锦衣卫和暗卫的谍子,太子绝对不可能无声无息拉起三十万铁骑。再则西境诸关,各烽燧台暗哨所都加强了侦察,三十万大军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出关,唯有北狄才有可能送三十万铁骑入西戎。” 赵硅却道:“这次布局的是乌兰帖木儿,他是出了名的滴水不漏,不可能遗漏北狄这一关键点。” 赵奎还是连连摇头,不敢置信,最后垂首道:“爹,现在怎么办?” 赵硅望着关外驻扎的十二万甘州大军,淡淡道:“等。” “等什么?” “等太子回来,问问那三十万大军究竟是不是他的?” 赵奎急得直跺脚:“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老将军幽幽望西戎,语气坚定道:“有意义,很有意义,这个问题将决定我赵氏和赵家军的未来。” 而后笑了起来道:“那三十万铁骑若真是太子的兵,不算坏事。太子能无声无息的拉起了三十万骑兵,还能悄无声息的送出关,这种通天手段,试问天下还有谁能敌得过太子。到时候,你就带着赵家军投了太子。” 赵奎道:“就算是投靠太子也得是您带军投靠啊。” 赵硅洒然一笑,轻描淡写道:“三十万铁骑出关这件事怎么也得有人负责的,我必死无疑。” 赵奎急了:“爹,你都已经选择太子,为什么还要去赴死。” 赵硅轻笑道:“一臣不事二主,我赵家世代忠君报国,太子现在不是君,我赵硅只会听命衡顺帝,我不能让赵氏宗祠正中悬挂的那块由我赵家历代先辈血骨铸就的忠君匾蒙羞。” 赵奎立马道:“我愿和爹共进退。” 赵硅一巴掌打过去,直接将赵奎打懵逼了,赵硅冷冷道:“你想让赵氏,想让七万赵家军跟随我们一同去死吗?” 赵硅拍拍赵奎的肩膀,叹气道:“经此一役后,衡顺帝不会再信任我赵家了。你若不投太子,我赵氏一百三十口便没有活路,赵家军嫡系会被杀光,他们一生信任我赵家,随我们驻守西境保家卫国,他们不该有此下场的。 赵家的颜面我一肩担着就够了,你要为赵氏,为赵家军负责。活着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我偷个懒,死了轻松些。” 赵奎知道赵硅的性格,决定的事情根本劝不动,垂头丧气片刻后,又问道:“若那三十万的铁骑不是太子的,又当如何?” 赵硅平静的眼神立马凶神恶煞起来,语气生硬道:“不是太子的,那只能是北狄的兵马了。太子与北狄勾结,罪同卖国。而我赵氏,赵家军对卖国者没什么好说的,只有兵戎相见,不死不休。” 第282章 借满城刀剑杀西戎皇帝 天都城不是以中心为核心的常规都城,它以建在山脚位置的皇宫为核心,往外辐射延伸而成的近似扇形的格局。 刚开始建造基本是西戎风格的房屋建筑,最接近皇宫的内城区基本都是这种建筑风格。 随着天都城的不断扩建,南朝新士族权贵越来越占据重要地位,天都城的建筑风格逐渐变成了西戎和中原风格的融合风,多了些敦本敬祖之风浓郁的黑瓦白墙,有少数南朝来的权贵甚至建造了深深幽幽的江南庭院,越是新的建筑越是杂糅了两种文化风格。 这座天都城随着二十余年岁月推移,一天一天饱满,就像是由清瘦的小女孩长成了体态丰腴的美妇人。如果说大衡京都是端庄的贵妇人,那天都城就是带着西域风情的美娇娘。 李景源此刻就在天都城之外的一座小山头上,盘腿而坐,闭着眼睛,一呼一吸间,天地之力不断流入体内,跟随大周天运转后化为已用。 他能这么快赶到天都城,靠的就是败家子般的挥霍体力和大黄庭。接下来他要入天都城大闹一番,自然要尽快恢复到最佳状态。 人生天地间,从生到死,其实都在做一件最容易被忽略的事情,那就是呼吸,醒时做睡也做,一呼一吸,如此往复,不知有百万千万次。道教养生证长生的术法无一不是从吐纳术着手,在这呼吸这件最小事上做千秋最大文章。 武夫到了天象境便可借天地之力,再往深处修炼便可与天地共呼吸。李景源佐以道家经典大黄庭早先洞察了道家这篇千秋最大文章,他此刻便是与天地共呼吸,以人身小天地连通的大天地,在道家这种境界叫做返璞归真。 太阳即将落山,天地之力忽地起波澜,蜂拥而来,尽归体内,以至于天都城中高手都察觉到了城外天地之力的特殊变化,动身前来探查情况时。李景源睁开了眼,提起半死不活的耶律鲸材,直奔天都城门。 此时的天都城门已经开始关闭,李景源不管不顾,他是来闯城的,哪在乎城门关不关。 随手一挥,一抹剑气劈碎了厚重城门。李景源单人闯城,城门守卫军立马包围了李景源,李景源由城门处起势,长掠而去,城卫军被一冲而开,以势如破竹之势,连开一路九座城门,掠至皇宫城门外,毫不客气的踏碎皇宫大门,闯入宫中,衣袖飘飘的直闯天都宫而去。 负责守卫皇宫的六班直立马蜂拥而至,擅弓马的他们毫不客气用上了最拿手的功夫,开弓射箭,漫天箭雨攒射而来。李景源不慌不忙探手虚握,密密麻麻的箭矢全部定在空中,在众目睽睽之下转向,接着倒射回去,射杀了大量六班直。 在六班直拔刀冲杀之时,李景源淡淡说了一句:“剑来!” 六班直手中刀不受控制的震动起来,纷纷脱手而去,悬浮在空中。 李景源望着漫天长刀,摇摇头,早知道就喊一声刀来了。他踏着剑气登上空中,立于两千余刀前,又喝了一声:“剑来!” 这一句话以雄浑内力激荡出声,响彻整座天都城。 借着天都城内百姓都见到毕生难忘的一幕,他们看到有无数刀剑同时出鞘冲天,齐齐空悬于天幕。 据后来好事者估算该有起码八千柄刀剑同时出鞘,被借走。 而这番雄奇瑰丽的异象之后,满城百姓又听到了让他们毛骨悚然的话。 “今日我李景源借这满城刀剑杀完颜破。” 完颜破是当今西戎的大皇帝的名讳。 而李景源的名字同样响亮,在天都城这样的一国中心,最少不了谈论天下有名人物,干出一连串大事的李景源自然就是其中的谈论最多的一个。结合着李景源喜欢铸京观尸林的恶劣行为,他在西戎被描述成面如凶獠,身高八尺的奇魁模样,更有甚至大夸其词将他描述成食人恶汉,能止小儿夜啼的屠夫形象。 大衡太子闯西戎国都杀西戎大皇帝,在满城百姓眼里简直是荒天下之谬。 天都宫中,面容苍老,老态龙钟的完颜破被侍卫抬了出来,他坐在龙椅上,已经老得走不动道了,但是一双阴翳浑浊的老眼依旧带着些许威严戾气。 李景源锁定了他,随手扔出了耶律鲸材,砸在他身前,这一砸是彻底断了他的性命。 李景源轻笑道:“老归老,但还有些帝王胆气。你自戕于此,在将这耶律家小天狼说的璃珠交出来,本宫即刻离开。” 完颜破阴森的瞅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眼中戾气更重了,气极咳嗽了几声后,怒拍负手厉声道:“来都来了,就别走了,杀了他。” 哗啦一声,长刀出鞘,完颜破身边的六班直大将军,一跃而起,浑身气机聚于一刀,要将李景源从空中劈下来。 李景源随手一踢身前的一口刀,长刀长掠而去,速度惊雷,后发先至,直接穿了六班直大将军的胸膛,将他钉在了天都宫的宫墙上。 李景源之所以愿意多说两句,只是想借刀杀人,借西戎皇室的刀自斩耶律家这根西戎大梁。若非如此,他根本不会啰嗦。一指落下,漫天刀剑齐齐剑光,密密麻麻如飞蝗的刀剑以仙人抚大顶之万钧大势,狠狠砸下砸向完颜破,场面那叫一个恢宏大气。 忽有一道穿着红袈裟的伟岸身影出现在完颜破身前。 身上金光璀璨,有一夫当关的气魄。 西戎礼佛,北狄赞道。 西戎以大雪山密宗为国教,天都宫中常年住着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罗汉,一为传教,二为护卫皇宫,是天都宫中定海神针般的大人物,完颜破寻常时候都不会去打扰他,见到他都得行佛礼。 这位身形伟岸的老和尚便是。 老罗汉手持合十印,身上金光大方,外显一尊金身罗汉法相,高达三丈,挡在了完颜破身前。 漫天刀剑撞击这尊金身罗汉法相,声响如山崩石裂,堪比天响惊雷,震人耳膜。 李景源境界一升再升后,他的控剑手法早已炉火纯青,即便是过一万余刀剑依旧掌控的自在,如同飞羽密集攒射,不见凌乱,依次撞落,先后有致。 金身罗汉法相被撞得摇摇晃晃,老罗汉依旧无动于衷,专心持印,稳固金身罗汉法相。 万余刀剑一应砸下去也没有破了他的金身罗汉法相,可见这老罗汉的修为精深。 老罗汉松下合十印,再结莲华拳印,那尊金光璀璨仿佛救世佛陀的金身法相忽地变成了面目狰狞的六臂大黑天法相。 “施主一招过了,接下来该有老衲降魔了。” 第283章 方寸生雷 密宗有两承法,一为金刚界,二为胎藏界,为密宗最根本之二面,密宗诸法诸乘基本以这二承法为基础。金刚界以《金刚顶经》为根本大经,延有金刚乘这种密宗最殊胜的教法。而胎藏界则是《大日经》为根本大经,这位老罗汉便是修的便是胎藏界承法,修得大日如来降伏恶魔时所呈现的忿怒化身:六臂大黑天。 他缔结的莲华拳印便是胎藏界四种拳之一根本拳印,而莲华拳又被称为如来拳,有一切纯正法,一切俱善功德。 这老罗汉准备出手,接过一抹凶厉剑光当空如雷砸落,去时如惊雷,瞬间击中那狰狞的六臂大黑天,直接将其撞飞,压倒了天都宫门,连带着毁掉了不少建筑。 老罗汉身形也随之后退,惊险绕过完颜破,一路滑行了一丈地,身形站定,双脚深陷地面。他猛地抬头,眼神凛然,六臂大黑天法相怒喝一声,双拳相互一敲,气机暴涨,深插胸前的那抹剑气被强行碾碎。 李景源平静看着他,眼神有些古怪,他是来杀人的,不是来切磋的,哪会乖乖等你出拳。 老罗汉大踏步前行,一跃上天,六臂大黑天忽地出现在身后,六拳迅猛捶出,携带着大日如来的几分威能。 腰间帝剑在鞘中长啸不止,出鞘一寸,高歌人间,天都宫所有人全部捧着脑袋捂住耳朵,蹲到地上,仍是减轻不了那阵如尖针刺破耳膜的剧烈疼痛感。 完颜破双耳流血,本就老的快死的身体差点被这剑吟声震死,幸亏有一道健硕人影挡在他身前,挥手驱散了这震天剑吟。 这健硕人影是个挎刀老人,不着甲,一身武夫劲袍,看臂上挂悬的羽毛样式,应当是来自勒布山的刀客,此人藏气不漏,锋芒内敛,但所表现出的气度,其境界怕是臻至天象。 老罗汉不是寻常三境,怕已经达到了罗汉至臻之境,可惜没有机缘,否则证道菩萨果应当不是问题。 面对他,李景源可不敢大意,帝剑一应全部出鞘,剑意峥嵘毕露,落入手中的刹那,递出一剑。 此一剑剑气大放光明,天都宫内那些全部看傻眼的旁观者都被这抹璀璨照耀得双眼刺痛,闭上眼睛后仍是泪流不止,唯有少数人才能观得这一剑之雄奇宏大。 剑气横贯长空百丈远,远去了天都山,将天都山削去了一小部分,无数碎石轰隆隆翻滚落下,有一些砸入了山下的天都宫中。 剑光散去时,那威风不可凛的六臂大黑天只剩下半个身子,慢慢消散。 老罗汉被打落下来,背后如同绽开出一朵两丈高的金色莲花,片片花瓣怒放,又再裹胁的剑气下不断凋零。 老罗汉显然仍是小觑了李景源这一剑的威力,后被如遭撞钟,身上宝袈裟被撕碎许多,不得不向前踩出一步,身躯前倾,像个驼背,这才堪堪卸掉还未散去的劲道。 李景源落地而来,那帝剑已经归鞘了,平静走来,缓缓道:“我今日只杀完颜破,念你这老罗汉修行不易,速速离开。” 老罗汉悄悄咽下涌到喉咙的那口鲜血,面无表情,望着这个恰逢千年唯有的天地大变而乘势而起,站在浩然大势之巅的年轻人,苦修了百年早已返璞归真的眼底滋生出了凶潮般的杀意。 此人若不死,密宗如何有机会入中原,取禅宗而代之。 老罗汉再结拳印,双肩一晃,身上重新焕发而出如日高天的炽烈佛光,两肋之下佛光延伸,凝如实质,恍如再生出四臂,老罗汉还算和蔼的面色一瞬狰狞起来,一如金刚怒目。 六臂大黑天法相被砍了,那就自身化大日如来忿怒相,自已做那六臂大黑天。 李景源面无表情,心中暗骂了一句不知死活。归鞘的帝剑半寸半寸的递出,磅礴剑气肆虐,周身一丈内的地面被搅烂无数,尘嚣四起。 老罗汉缓步走来,伸手一招,一道鎏金之光自天都宫深处飞出,极具灵性的落入手中。 这件以人骨为基配合着密宗七宝制成的金刚杵,在天都宫佛殿内享受了几十年的香火供奉,配合着密宗胎藏界降魔仪轨供养,正合了他所修的大日如来忿怒相,两两加持,威力倍增。 老罗汉大大踏步而来,以降魔金刚杵挡住帝剑,两臂撕碎剑光,另外两臂猛然拍向李景源两侧太阳穴。 李景源嘴角冷笑,心中轻轻念出一句:“雷车驾雨龙尽起,电行半空如狂矢。” 李景源在一梦春秋三百年道儒合和之后,首先读通了不是步叔澄的三句圣人句,而是源自东方乐记在【经略水平章】中王术篇中的一首《夜闻大雷雨》,本意是借着雷雨疾快指帝王执法当雷厉风行,李景源阴差阳错读出个雷字意。儒家浩然诗意化实合着道家御雷法,两两结合于剑术,得了一式非凡了得方寸生雷剑术。 两人之间,顿时平地起惊雷,饶是老罗汉货真价实的罗汉体魄,外加持着六臂大黑天忿怒相,也不敢完全硬扛下这道滚滚奔雷,负责撕碎剑气的双臂率先毁掉。他手持金刚杵往下一寸,让帝剑进来三寸后,金刚杵猛地上扬一托,将帝剑挑上去,化解了这惊人一剑。拍向太阳穴的双臂改成了推劲,要将李景源推走,身体顺势侧向移开。 老罗汉在避其锋芒后,几乎本能地就气机流转五十里,死死盯着紧随而来顺势递出一剑的李景源。 这一剑生出一条气势滔天的雷光惊龙,呼啸而出,直击面门。还剩的两条佛光手臂按住龙头,结果佛光手臂首先承受不住,差点崩碎,只得将雷龙甩了出去,落地炸碎,震响声绵绵不绝,无数雷弧在地上如雷蛇卷走,附近的两百余六班直们遭了殃,被雷电冲击,刹那间都如同为风摧折的树木拔地而起,落地后生死不知。 老罗汉忽地心神大震,一抹耀眼剑光如大龙逶迤山脉扑杀而去。老罗汉的攻势接连受挫,当下虽说气势不可避免下降,但拦下这一抹白虹剑光仍是绰绰有余,力求一击建功的老罗汉不遗余力,手臂弯曲蓄力,聚佛光于金刚杵顶部。这一击不但砸散了这道剑光,甚至砸在了帝剑上,破了李景源一往直前的声势,迫使李景源一气枯竭,还要迫使李景源在倒退途中不得不重新换上一口新气,他的下一击就是要抓住一瞬的换气功夫,施展狂风骤雨的猛攻。 另外他知道一直站在完颜破身前的勒布山刀客也在等着出刀机会。 他相信只要李景源换气,那位善于抓机会的老刀客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第284章 还是你去死吧 老罗汉嘴唇微动,看似轻声细语,无声无痕,但天地间却忽起梵音响彻天都皇宫,其音浑厚威严,有妙法威能。 唵、阿谟伽、尾卢左曩、摩贺母捺罗、摩尼钵纳摩、入缚罗、钵罗嚩多野、吽! 这八音循环往复,不停不歇,李景源得了龙守老僧得金刚禅尊意,开始对佛门逐层深入了解,大致能听出这是大日如来光明真言,是一切诸佛菩萨之总咒,蕴含如来一切法。 老罗汉以大日如来真言引动六臂大黑天内怀的彻骨之大悲救度意,聚一切力于金刚杵中,在那如虹剑光袭来之时,猛地屈臂推出了金刚杵。一击破碎那不断增进的剑光,撞在了定秦剑上,汹涌的佛力碾碎剑上气机,轰在胸口,李景源身体到飞出去的刹那,深藏于袖中的一束剑气一闪而出。 老罗汉很强,不是那般轻易可以击败,所以李景源换了个心思,早早藏一剑于袖,等待机会。 老罗汉在等待李景源一气力竭而换上一口生气的破绽,他何尝不是在耗尽老罗汉的的气机,刚才那势如破竹的剑气就是在等老罗汉强势一击之后那稍纵即逝的换气空隙。 这一剑筹谋良久,快如奔雷,老罗汉察觉时体内流转的一口新气还没换彻底,已经慢了。 俩人之间空中荡出一条离开身躯的胳膊。 老罗汉的右臂被剑光斩掉,老罗汉不似一般人,只纠结了一瞬间,立马左手抓住快要掉落的手臂,将自已的断臂当作武器,甩掷出去。 手臂如枪,掌中攥着的金刚杵就是枪尖。 李景源持剑格挡,轰的一声,倒退的身体在空中飞旋倒掠,如蝶翩翩,就要撞入地面之际,剑尖在地面轻轻一点,撩出一大片碎石,身体后仰,双脚踉跄退了十几步,一气尽数消散。 忽地身侧两米之外出现一道人影,是那名勒布山的天象刀客,他如老罗汉所料抓住了李景源大黄庭流转的换气功夫出手了。 一瞬间拔地而起,近身而来。轻喝一声,腰间长刀出鞘刹那,磅礴气机如洪水开闸般自刀鞘中喷出,一瞬闪过两米距离。 他的刀快的有些不可思议,李景源连挥剑格挡的时间都没有,只得左手按压过去,挡下了这一刀。 李景源横移了两米,大袖撕裂,掌上气机被斩碎,幸亏他体魄强悍,若不然这一刀还真有些危险。 这一刀只是开始,老刀客双手握刀,刀速又快了几分,撩处一阵眼花缭乱的漫天刀影将李景源淹没,要用这密不透风的快刀,不给李景源任何还手机会。 李景源身上气机剧烈震动,不断炸裂,如同响雷阵阵。 老刀客走的是快刀路数,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慢上一线,任你拥有山岳倾倒的庞大威势,也是无用。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练出了叠势,只要他的刀越来越快,刀势就会不断倍增。 李景源此刻就感觉自已身处在汹涌不止的海啸中,大浪一次比一次高,威力一次比一次大,估摸着叠个五百刀,李景源估计防不住。 李景源持剑不断挡下刀影,嘴唇微动,轻轻一气呵出,一瞬换了一气,体内大黄庭奔流的速度加快。 眉心处的红枣印记一瞬金黄,双眼疯狂转动,终是被他找到了这不歇大浪的规律,左手并指如剑,一瞬化金黄,携带丹田五十四朵大黄庭枯萎而来的气机而出,精准的点在了老刀客的长刀上,将他堆叠刀势止住,他那连续三百刀横滚而出滔天杀机一下子泄了大半。 定秦剑递出,速度同样不慢,直刺心口,不过被老刀客及时察觉,避开了心口,依旧刺入胸膛。 握剑一转,要搅碎老刀客的身体时,老罗汉仅剩的左臂一探,一柄长枪从六班直脱手而出,握住急速飞来的长枪,轻喝一声,如一道炸雷轰向李景源。 李景源面无表情,并拢食指中指,对着挟雷霆之势而激至的枪尖轻轻一点。 长达两米的长枪寸寸折断,崩裂。 而李景源纹丝不动,发丝不曾拂乱些许。 只是老刀客趁此机会脱离出去,李景源望着老刀客的踉跄身影,有些感叹,勒布山不愧是刀道圣地,刀法确实出奇。 勒布山那个圣女詹台明月一手让李存孝都不明所以的无间刀已是万分出彩,被李存孝称之为单论刀术已是一枝独秀的高峰,这老刀客的叠势快刀同样令人称赞。 短暂的感叹后,就是如潮杀机,可惜是敌国高梁,是对手就不能让他活。 李景源缓缓前行,闲庭信步,帝剑一连递出,剑气快而不断,老刀客挡的很艰难,不断鲜血四溅,摇摇欲坠。好似一尾不幸掉落在岸上的草鱼,乱蹦乱跳,垂死挣扎。 二十人背刀人影跃众而出,挡在了老刀客身前,都是勒布山的刀客,只可惜最高不过宗师武夫,刀术都只是新瓶装旧酒,难逃前人定下的规矩,远没有老刀客惊艳,也毫无新意,连李景源一剑都扛不住。 二十人之后是守卫皇宫的六班直,他们还不畏死的杀来,李景源弹指敲剑身,大量剑气射出,这些六班直就像是被割了的韭菜成片倒地。 他们的死倒为老刀客换来了喘息机会,老刀客站稳后,伸手摸了摸血水,面目狰狞如疯狗一般。点了身上几处大穴后,体内气机逆流,长刀归鞘后,四指握住刀柄,拇指则紧紧抵住狭刀的护手上,做出推刀出鞘的动作。 “老秃驴,牵制住他,我豁出命给他一刀。” 一根灌注充沛气机的长枪,快如惊虹,刺向李景源心口。 老罗汉不断牵引六班直的长枪投射而出,李景源剑指不停点碎这些长枪,脚步却不停。一根灌注充沛气机的长枪,快如惊虹,刺向李景源心口。 老罗汉不断牵引六班直的长枪投射而出,李景源剑指不停点碎这些长枪,脚步却不停。 老罗汉忽地近身而来,单臂一推,合着全力推出了三丈高的巨大佛掌,有催山倒海之势。 李景源转身一剑劈开了佛掌,为老刀客赢了片刻时间,强行逆转气机的老刀客耳鼻嘴中也流淌出了触目惊心的鲜血,狰狞低吼道:“这一刀,你不死,我就得死了。” 右脚脚尖在皇宫岩石大道上生根立定,重重一拧,踏碎石板,左脚向前猛然跨出,在脚底板触及地面之前,一里地地板全部炸碎,就连破碎不堪的天都宫前庭房屋建筑轰然倒塌。 一瞬近身而来,同时长刀出鞘,扫出了一道绚烂刀光。 这一刀道尽了快刀路数的大半意味,将连绵不止的浪潮一瞬间放出。 刀出鞘的一瞬气势就达到顶峰, 这一刀毅然决绝。 像是疯了的眼红赌徒拿出了一辈子的积蓄,一掷千金,要跟老天爷一把定胜负。 “那还是你去死吧。” 第285章 祸水东引 老刀客这一刀逆气而行,孤注一掷,以命赌命,若不能杀人,就再无出第二刀的机会。 快如一瞬天河水泄天山崩塌,带动如疾风掠地的刀光扑杀向李景源。 老刀客蓄力那么久,李景源岂会不知他这灌注性命的一刀的凶险,早有准备,也给他准备了一剑。 李景源好似顶风而行的羁旅远游客子,两鬓青丝更是絮乱飞扬,身上不断出现刀气碰撞金刚不坏身而激起的火星。既然躲不过这场风暴,那就强硬穿风而过。他不退反进,犹如逆天求长生的仙人,硬扛着这势如天崩的决绝一刀带起的刀气风暴,要在双方只有一步之隔间分出胜负,也分出生死。 “还是你去死吧。” 李景源面无表情地看着弯腰出刀横扫的老刀客,挥出了为他蓄势准备的一剑。 定秦帝剑剑尖扭转,没有汹涌如潮的剑气,更多的是唯我独尊的霸道意气,如同君无戏言,要你死,你不得不死,没什么道理可讲。 轻描淡写的上撩,气势节节攀升,以奔雷之势当场还以颜色,破开刀气,撞击刀身,紧接着刀碎,人分。 还是那句话,君无戏言,没道理可讲。 这位快刀路上极为出彩的勒布山老刀客连半式剑五都扛不住,被一剑劈成了两半。 李景源目光一转,看到了奔袭而来的老罗汉。老罗汉不觉得老刀客能一刀杀了李景源,本意是在老刀客一刀之后,痛打落水狗,可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老刀客就这般轻易死了,但准备好的蓄力一拳总归要打出去。 李景源又挥出了一剑,崩碎了老罗汉的罗汉金身,向前踏出一步,抓起空中老罗汉的一只脚,转身就是猛然砸在地上。 一个大坑。 一座巨大的金色莲花自老罗汉体内生出,包裹全身。紧跟着一剑落下,莲花破碎,刺穿了他的胸膛。 老罗汉已是奄奄一息。 李景源握住剑柄,冷漠的转动,雷霆在剑上奔涌流入老罗汉体内,顷刻炸出了一个巨大的血洞,脏腑全部被破坏,了断了生路。 李景源提剑望崩塌的天都宫宫门,完颜破已经不在了,嗤笑一声,这位西戎大皇帝的胆气有是有,但不多。 想罢提剑踏向天都宫。 微风起,身处敌国皇城提剑而行的年轻人,衣袖随风飘飘摇摇。 拥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绝伦风采。 天都宫内上千六班直沉默不语,脸上心中尽是压抑和凝重,他们职责所在,不能退,必须要拦这位堪比仙人的大人物。 西戎大皇帝要是死了,这些六班直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若是临阵脱逃,就不是一个人死了,整个家族都得为大皇帝陪葬。 李景源提剑而来,六班直的大将军死了,副将也死了,眼下官职最高的只有校尉,当头校尉紧握手中大刀,决绝一声吼:“杀。” 上千六班直豁出性命杀了出去,李景源手指一勾,天都宫外广场上撒布的刀剑一个个的受到牵引,跳上空中,穿空而来。 一指弹动,以千把刀剑杀千人。 李景源穿过了一堆尸体,走入了大门洞开的天都宫的大殿中。 完颜破高坐在象征着西戎大皇帝位的宝座上,好似换了一个人,不似先前见到的那般萎顿。此刻精气神高彩,眼睛炯炯有神,不怒自威,此刻方有皇帝气度。 李景源一眼看出他这是回光返照,离死不远了。 大殿空荡荡的,完颜破身边只有一位戴高帽,手捧锦盒的老太监,再无其他人。 李景源淡淡道:“看来没人救你了。” 完颜破沉声道:“给他。” 身边戴高帽的老太监捧着手中锦盒走下高台,仰首而来,双手捧着锦盒递过头顶。 李景源没有接,饶有兴致的盯着完颜破。 完颜破眼眸中炸起一抹神采,笑道:“怎么?你这样一位孤身闯我天都宫,杀我三千六班直,杀我两尊天守护的大高手连接个盒子胆气都没有吗?” 李景源摇头失笑,随手一抓,锦盒寸寸破碎,露出了一颗流光溢彩翠绿珠子,内蕴磅礴生机,相当惊人。 完颜破再道:“这便是你要的璃珠,想知道它的来历吗?” 完颜破自顾自的道:“它采自西戎大漠深处一座被风沙掩埋了五百年的万奴古国遗迹中,万奴古国是五百年前存在于大漠深处的古国,曾经纵横大漠,可惜了被一场千百年难得一见的灭世大风沙给灭国了。 万奴古国的遗迹中有一座五百年都没枯竭的地下湖,湖底生活一条自万奴古国时期活下来的蝾螈,当时死了两千人才耗死了它,这颗璃珠就是采自它的体内。 它内蕴蝾螈五百年的血肉精华以及地下湖五百年的风水气机,虽不如龙珠之流,也是天下罕见的珍宝。” 李景源抬手间有金光流淌而出,环绕璃珠,生出紫金长生莲,瓣瓣合拢,将璃珠包裹住,收入怀中。 完颜破又道:“我再送你一件东西。” 高帽老太监快步离去,很快搬出一件半米高的大日如来佛像,佛像是实木雕刻而成,但看着很重,高帽老太监这种武力不俗的武夫搬起来都有些费劲。 李景源看了一眼,发现这佛像内有门道。眼中生金光,透过佛像竟是看到内里坐着一尊如婴儿大小的大日如来虚影,不算凝实,却有如来威严。 完颜破说道:“这是被你杀了的那位罗汉上师日夜供奉的大日如来宝像,是大雪山的佛宝,由胎藏界上师们以《大日经》佛法日夜供奉三百年,内里养出了大日如来虚影。若非罗汉上师下山驻守天都宫,将它带出,我们根本见不到它。 若是参得其内大日如来虚影中的至深佛理,将来有很大机会证得个罗汉果位,它的珍贵程度甚至超过璃珠。” 李景源眯着眼,平静道:“你在祸水东引?让大雪山的秃驴们下山杀我?” 完颜破哈哈大笑,算是承认了,笑眯眯道:“你都杀了罗汉上师了,已经与大雪山结死仇了,还需要我祸水东引吗? 这件宝贝我送你了,你要不要就是你的事情。” 李景源沉默不语,完颜破再次开口,又道出了一个秘密:“我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眼力劲还是有的,你那一副金身应该是纯正的佛门金刚体魄。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乌兰帖木儿拿走了大雪山金刚乘的大半气数,若是你能夺了他身上的金刚乘气数便可有机会登临大金刚境。” 李景源面无表情道:“还有遗言吗?” 完颜破摆正身体,慷慨赴死,大笑道:“没了,我这条老命,随你来取。” 第286章 祖龙帝气 完颜破被自己的戎刀钉死在了皇座上,死的还算体面,还算有骨气。 那高帽老太监走向高台处,以一把匕首自戕而死,殉葬了。 李景源面无表情提着大日如来宝像离开,脸色不大好看,完颜破临死前给他下了两个套。 大日如来宝像是引大雪山杀他,他不拿,西戎这边毁掉宝像一样能嫁祸到李景源头上,所以拿不拿都一样。 乌兰帖木儿身上的金刚乘气数是让他和乌兰帖木儿自相残杀,谁死都行。 乌兰帖木儿死,西戎皇室便有机会彻底掌控西戎军权,不用在仰他鼻息。李景源死了,便是剪除未来大患。 当然完颜破更想他们同归于尽。 这两个套都是阳谋,不上套都不行。 这人杀的一点也不爽利,死人也不痛快。 没走多远,大殿轰然坍塌,李景源的脸色一凝而后一瞬铁青。 “没完没了了,老东西,死了都不安生。” 阴翳的双眼满是杀意,坍塌的大殿是完颜破的最后一个阳谋。 李景源闯皇宫杀西戎大皇帝已经让西戎蒙羞了,可若是连大皇帝的尸体都毁掉了,这份彻骨羞辱将会从西戎皇室一直蔓延到西戎所有国民心中。 整个西戎都会牢记住这份羞辱,稍加引导,这份羞辱将会变成杀人利器,即便杀不死李景源,最后也会转移到中原,化作他日侵略中原的动力。起码在三年之内,国内一切矛盾都会被这份羞辱压下去,西戎会因这份羞辱而同仇敌忾。 好一个完颜破,以必死之身设局,为西戎的未来铺路。 做皇帝的心眼真的又多又脏。 越想越气,秉承着有气立马撒出去的原则,他转身递出了一剑,一抹剑光一气贯穿大殿,完颜破的尸体彻底没了,连入殓都不可能。 往上一抬,将大殿给劈成两半,剑光一路向上,在天都山上撕裂出了一条巨大的裂口,无数碎石滚滚而落。 李景源重重呼出一口淤积的浊气才算舒爽了许多,踏步离去,耳边忽地响起系统声音。 “恭喜宿主单人达成【弑君】成就,特此奖励无双级大礼包x2,奖励已发放,请宿主查阅。” 李景源眼前一亮,这倒是出乎意料的结果。 被完颜破坑了的坏心情彻底散去,忍不住咧嘴笑了出来,随手点开两个无双级大礼包。 “恭喜宿主获得祖龙帝气x1。” 祖龙帝气是何物? 李景源点开详情介绍,这祖龙帝气源自于老祖宗始皇帝的帝王气,不过只有一缕。 只是一缕就价值无双级,李景源不敢想象完整的祖龙帝气会是什么级别。 他立马食用了这缕祖龙帝气,祖龙帝气入体,体内诸气动荡起来,大黄庭、文胆浩然气乃至藏于血肉中的金刚禅尊意全都自动而出,搅和的经脉生疼。 祖龙帝气化作一龙,龙游而过,一吼慑服体内诸气,后归入丹田,大黄庭中的龙珠自动飞出与祖龙帝气融入,龙珠龙气不断震荡,化出一条比先前龙气浓郁十倍,威严更似脱胎换骨的玄龙。 李景源身上气机一瞬高拔上昆仑,再扶摇九千里上直入那重霄九。 一缕祖龙帝气便让李景源生出这般壮阔的大气象,只能说永远可以相信老祖宗。 远在胡英关的乌兰帖木儿指挥着十五万大军守城抵抗不断攻伐的三十万北凉铁骑,此时都感应到了那条登天气柱。他远眺凝视,见到气柱中有条玄龙游走上天,脸色立马大变,呢喃道:“难怪一直不现身,原来是去了天都城,好个胆大的李景源。” 乌兰帖木儿对着一旁一位中原样貌的魁梧将领,低声道:“柳魁风,这里交给你指挥,我只要你拖住着三十万铁骑,就算是十五万大军死绝了,也得至少也给我拖住半个月。若是你能拖住,将来我必保你坐上南院大王的位置。” 乌兰帖木儿话音落下,也不等他答话。一步踏出,冲出十丈之外,目视着天都城方向,全力奔走,冷冷道:“杀了你,夺了你的气数,或能挽回些损失。” 他不是要去救西戎大皇帝,他不在乎那个快要老死的皇帝,他要去杀李景源。 跃马谷一仗他损失惨重,输的又莫名其妙,他心里不服的很。原以为没有报仇的机会,没成想李景源去了天都城,这给了他挽尊的机会。 杀了李景源,如当年登大雪山夺金刚乘气数一样天下第一天才的气数,他将有可能再进一步,届时便是胡英关的十五万大军一同死绝了,他都觉得不亏。 一直在城外的盯着乌兰帖木儿的邓太阿也看到了那到冲天起柱,同时察觉到离城而去的乌兰帖木儿,毫不犹豫地跟上。 但乌兰帖木儿的速度太快,邓太阿的重伤之躯只跟了五十里便跟不上了。 胡英关外陈芝豹同样发现了那冲天气柱,没有丝毫犹豫下了死命令,不惜代价的攻城,要破开胡英关,驰援李景源。 在北凉三十万铁骑眼里天下万千城关,再巍峨再雄奇就没有破不开的道理,不过是死的人多还是人少罢了。 而北凉将士从来不惜命。 天都皇宫中的李景源也意识到刚才动静太大了,不再停留,连那第二个无双礼包开出的奖励都细看,只听到系统播报。 “恭喜宿主获得无双英雄—杀神白起。” 皇宫之外一片肃杀,大门之外站立着成千上万的精锐,李景源一出现便杀机骤起,那早就拉满的弓弦瞬间松手,大面积的箭雨攒射来袭。 李景源根本不理会这漫天箭雨,一掠而出,剑鞘外的那几缕剑气在李景源奔跑途中逐渐粗如陆地游龙。 地走游龙。 蔚为壮观! 大片精兵被奔走的游龙绞杀,这些兵卒将士不惜命的拦截,打算用命一点点耗掉李景源的气力。 闯过兵卒,迎面而来的是五百骑重甲铁骑,冲击而来的铁骑发起冲锋撞向李景源,在身前三尺如撞一堵无形南墙,当头战马撞的脖子断裂,后续一连三排重骑被刹不住,撞在一起,倒了十几骑。 李景源身上逸散出的祖龙帝气让他仿若一条真龙,龙威浩荡,慑服万兽,战马全部失控,难以安抚,甚至将背上骑兵甩下,这支皇室豢养的欲于曳落重骑并齐重甲骑兵在顷刻间失了最大的本事。 李景源神情漠然的一穿而过,身形飘摇,人来剑去,剑去人亡,万千军中如入无人之境,说不出的写意风采。 他自皇宫城口眨眼之间杀出十里外,身上衣袍没沾染半分血水,身后却已血流满地,尸体盈街。 一名不起眼的青衫文士,身材修长,可能是脸庞俊雅的缘故,给人文文弱弱的感觉,他手持一剑自街口而来。 第287章 当如此死才解恨 “西戎儒生胡西晋前来报国杀敌。” 天都皇宫西前侧三十里有一座济明太学宫,占地面积仅次于天都城的天都皇城,类似于大衡的国子监,主要培养西戎的年轻一代俊彦。 济明太学宫前身是西戎太藩院,曾经的太藩院主教西戎骑射立国的弓马武道,其次是兵家兵法,中原儒家治国一套颇不受待见。直到南朝新士族的兴起后,西戎皇室才提高了儒家、法家等学科的地位,其中又以儒家最受重视。 儒学堂有东西两席大讲师,又以西为尊,这位便是胡西晋便是济明太学宫儒家堂西席大讲师,他原是大衡人,曾在国子监做过讲师,后来投靠西戎,做了西戎大皇帝的座上宾。 他所说的报国,报的也是西戎国。 胡西晋唇枪舌剑读的中原青史留名的杀人诗《大雪夜杀人》,酷夏之时忽然漫天落雪,雪越下越大,胡西晋的身影夜逐渐淹没在雪幕中,而首先不见的是那手握的那口三尺剑。 他以浩然气驭剑,藏剑于万万片雪花之中,让人防不胜防。 李景源脚步轻灵向前,飘落的雪花近身便消散,李景源双眼清明,漫天落雪皆在眼中。 万物运转有仪轨,大至太阳东升西落,月圆月缺,小至花开花落,风起微末,各循规律,各遵其道。就像天上落雪,在李景源眼中,只要视线所及,一片雪花所落而未落,在他眼中都有丝丝缕缕的明确轨迹,这种妙不可言的轨迹之浓淡,又与天象境界高低相关,初入天象时是模糊不堪,久入天象,修为渐厚,尤其是能与天地共呼吸之时,便愈发清晰。 胡西晋的雪藏剑在李景源眼中毫无秘密可言,一伸手夹住了那藏于万万片雪花中的飞剑,双指弯曲,飞剑折断。 李景源眨眼穿过漫天雪幕,来到胡西晋身前,以折断的剑尖刺穿了他的胸膛,留下了一句厌恶而冷漠的言语:“以中原诗报西戎国,大衡人西戎心,你这种香蕉人我最是厌恶。” 他随手一引,那漫天飘尽是随李景源心意而动,雪花做剑,淹没了胡西晋,还未死透的胡西晋被万千雪花凌迟而死。 雪落尽,不见人,不见骨,只有一地臭血烂肉。 香蕉人当如此死,才解恨! 李景源继续出城,路上有不少武夫拦路,天都城各家权贵都派了高手前来,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拦一拦,总比不拦要好。 李景源从天都城最深处的皇宫,沿着天都大道一路杀穿,无人可挡,杀至城门口处,有一耄耋老汉面无表情的拖枪拦路。 耄耋老汉拖着厚重的镔铁大枪,缓缓走向李景源,满腔怒火的道:“耶律楚弓报皇恩杀仇敌。” 伴着内力的喊话传遍整座天都城。 李景源嗤笑道:“这么大嗓门喊给谁听的?” 耶律鲸材的尸体还躺在皇宫,李景源的挑拨离间无人证伪,但绝对会有效果。他耶律家若不做些什么,将来大概率会被皇室收拾。 所以耶律楚弓这位耶律家的老梁柱才会来,这次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唯有如此才能取得西戎皇室信任。 耶律楚弓拖枪而至,刹那起峥嵘,一身气机浑重凝实,一看就是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他虽老,但一身熬打了八十年的金刚体魄依旧硬的很,更何况他来时吃了耶律家的破体丹。 破体丹是耶律家钻研练体大药丹过程中失败产物,此丹可短时间里增强大幅度增强血气,不过副作用巨大,一旦用此丹,几乎没有回头路,轻则沦为肉身千疮百孔的废人,大多必死无疑。 破体丹一般是耶律家同归于尽的最后选择,不过破体丹所需药材极为珍贵,炼制方法又不容易,所以数量极少。正如老人来意,不打算活着回去,如那老不死的完颜破以身布局一般,耶律楚弓也有此打算,为耶律家争一个网开一面。 老人微妙抖腕,挽出一个灿烂枪花,足足两百斤的大枪在他手里如飘絮一般轻盈。单手拖枪变作双手提,一枪横扫千军,如雪重于霜,力达千钧,虽是宗师巅峰却有了半步天象之威。 浑重一枪砸在李景源递出了帝剑上,砰然巨响,老人借助大枪反弹,身形如陀螺,旋出一个向前的弧度轨迹,脚尖踩地,高高跃起,一枪以万钧之势朝李景源当头砸下、 重枪最大的杀招不是刺,而是砸,以力砸,以力破万巧。 这一枪灌入老人全部气机要给李景源砸出个好歹。 这一枪颇有看头,李景源不得不重视,一剑递出与大枪硬碰硬,李景源相安无事,但气机激荡乱如油锅,地面更是轰然龟裂破碎数里。 老人一枪不得进立马借着剑上力道在空中旋转枪身,枪尖在地面上一点,双脚落地后的刹那,奔袭而出,又是一枪砸向李景源脖颈。 李景源持剑抵挡,沉重的力量让李景源横移了几米,大枪倾力一击的力道完全卸去后,骤然欺身而进。 剑磨着大枪溅起大片火星,瞬息间近身,左手闪电拍出击中老人肩膀,没有磅礴天象修为的老人当即就如断线风筝脱手飞走,李景源握住长枪,朝老人坠地处丢掷而出,速度之快,以至于根本没有什么呼啸成风的气象,只有破风声刺耳。 老人也是自小从沙场万千尸堆中爬出来的老手,生死危局经历过不少,对着一枪看似要直直透胸毙命的险境立马做出了决断,体内气血炉熊熊燃烧,燃烧生机,双脚凌空虚踩,竟是在空中稳稳倒退滑行。 左臂被拍碎,便看准时机以右臂擒拿握住大枪枪头,可惜未能完全抓住,枪头还是插在了胸口,身形斜斜坠地,一脚踩出一个大坑,泄去枪上力道,硬生生止住颓势。 右手奋力拔出插在胸口的枪头,双眸泛红,经脉逆行,气血炉烧尽了全部生机换来最后一博之力,倒提大枪,再度向李景源奔去。 当真是悍不畏死。 这老人为了耶律家也是拼了。 李景源面无表情递出一剑,剑起李景源,终止于耶律楚弓,如一挂长虹悬于两者之间。 一声轰响,老人重重砸在天都城墙上,震荡得城墙一阵摇晃,墙上缝隙沙土簌簌落下。 老人的尸体也随着落下。 你搏命归你搏命,我杀人归我杀人。 耳边响起急促破空声,转瞬而来,李景源歪头,一根沉重铁箭自耳边掠过,大半箭身插入地下。 回首望去,于三里之外的屋顶上站着开弓之人。 射手见李景源发现,立马跃下屋顶逃走。 李景源提起老人的大枪,一甩手,大枪破空而去,穿墙破屋,如雷驰骋,将那奔跑的箭手钉死在一堵屋墙上,大半胸膛都炸烂了。 李景源再走,已无人敢拦。 第288章 最善擒龙吞龙 西戎地形很特别,博赤尔大草原基本是平原和小山丘为主,少有高山,地形不复杂。而往腹地则多山多盆地,简而概括之为三山夹二盆。 其中以横贯东西,如一条卧龙盘踞大地的贺澜山脉最长,曾经被学了些中原风水术数皮毛的西戎人称之为西戎的龙脉所在。 在贺澜山脉偏东位置有一条人迹罕至的险峻垭口,两侧山高数十仞,悬崖绝壁,径路崎岖幽深,一般是没人走的,只有走私之类的驼队才会铤而走险的走这条险路。 此时一道白袍年轻人影腰挎长剑,背负一个简易箱子快步在山间移动,脚步轻灵,在陡峻垭道上如履平地,若不是身上衣袍破碎了不少,染了不少泥点子,真有仙人姿态,现在只能算是山中精怪一般。 忽地挎剑年轻人向后望了一眼,脸色一沉,凌空一踩,身形转折,轰撞向对向峭壁,然后微微弯腰,借势前冲,在峭壁上“飞檐走壁”起来,奔跑途中,看到了一直跟了一路的家伙。 那家伙脸色大变,毫不犹豫的往山下跳去,借机逃生。 剑鞘不动人不动,腰间长剑已经出鞘取头颅去。 长剑一闪后发先至,将此人穿了个透心凉,在空中一折重新回到年轻人手里。 李景源望着那具尸体坠入山去,脸色有些忧郁。来时容易,去时难,他这两天一路碰上了不少敢向他出刀递剑的不要命的家伙。 这群人大多是西戎江湖人,或是搏名而来,或是不堪西戎受辱一时血勇,总归这一路走的不轻松。 忽地有大风骤起,李景源脸色陡变,目光瞬间看向前方山下,有人从天而降,如同一颗天外飞石重重砸在大地之上,距离太远看不清那人面目,但顷刻间那人拔地而起,直冲李景源而来。 一个魁梧身影跃上高山,以强悍无匹之势狠狠撞来。李景源面名一狞,一瞬拔剑,方寸生雷,与袭来的金色拳头狠狠对撞,剑气被拳头砸碎,拳罡也被剑气刺穿,气机对撞般中随剑而出的雷霆闪跳撞碎周围大片山石,差点引起山崩。 俩人同时后退,李景源嘴角溢出些许血水。 而始作俑者的乌兰帖木儿满脸兴奋:“终于让我找到你了,李景源。” 李景源擦掉嘴角血水,淡淡道:“找到我又能如何?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肯定是和邓太阿打过了,体内气机还剩多少?一半都是高估,凭现在的你能杀我?” 乌兰帖木儿儿眼神凛然,怒喝一声,体内气机如油锅沸腾而出。一瞬通体金黄,佛门金刚意味浓正,看来完颜破所说乌兰帖木儿窃取了大雪山大半的金刚乘气数八成是真的。 同时有龙自他体内钻出,这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金色大龙,龙气纯正,非同凡响。 乌兰帖木儿他平静道:“你也太小瞧四境和三境的差距了,你也太小瞧了,便是只剩一半气机,杀你这个三境巅峰不成问题。” 肩扛的金色大龙朝着李景源嘶吼,李景源丹田内的龙珠被龙气勾起,背后浮现玄龙之影,一声惊天动地的龙怒压过了金龙,让其偃旗息鼓,不甘垂首。 金龙虽纯虽正,但祖龙帝气的祖龙二字可不是随便说说的,纯纯的位格压制。 李景源咧嘴嗤笑道:“你这条龙不怎么样嘛。” 乌兰帖木儿眼底乍现神采,捏了捏拳头,铿锵如雷响,洒然笑道:“没关系,我这人最擅长擒龙吞龙,我身上这条海中龙脉是如此,你这条人间真龙也会是如此。” 李景源目光一冷,面无表情的左手拖住背后木箱。一甩手,木箱飞向前方十里之外,全神贯注握剑,左手指天,有气机升天而去。 乌兰帖木儿一跃而起挥手斩断了这条气机白线,冷哼了一声:“想向邓太阿借剑,门都没有。” 他在空中一闪,身形陡然消失无踪。 李景源如临大敌,体内三气同时起,丹田中一百零八朵紫金长生莲一瞬枯萎,龙珠化龙携带磅礴大黄庭气机游百窍,途中融合文胆浩然气,给了李景源杀四境的一式剑。 李景源目光扫过四周,方圆两丈范围内,气机已弥漫四周无处不在,配合洞察先机的与天地共呼吸的天象境界,可以轻易捕捉两丈范围内的任何细微动静。 乌兰帖木儿出手定然要近身,近身必然会触碰周身密布细小如蛾蚋的微妙气机,这就能让李景源未卜先知,谋而后动。 李景源忽地感应到身后散布的气机被触发,预料到乌兰帖木儿会绕至身后对他后背展开一次锤杀。他转身一剑,身后两丈外蓦然炸出一条剑虹,割裂长空。 可是意料之中的那一幕并没有出现,乌兰帖木儿没有如约而至,李景源的先手剑也就失去了意义,更失策的是李景源在先手之后已经在准备乌兰帖木儿轰碎剑气后的另外一剑。 乌兰帖木儿明显比李景源更加老道,判断出了李景源的意图,在触发李景源布下的气机后,故意停顿了一下,让李景源失了先手一招。 顶尖武道宗师生死之争,差之毫厘,足以谬千里。一招之差,就可能决定胜负生死。 一道鬼魅身影最终在李景源身侧浮现,然后一拳轰来,连破厚重气机,结结实实打中了李景源。李景源体内如江海流转的汹涌气机被打的翻腾倒卷,甚至改变了气机流向,如一条大江改道而流,折腾的经脉窍穴全部受损。 李景源飞出去的刹那,那先手之后准备的后手不得不提前出手,左手并剑指横扫,一抹剑光画弧切出,呈现扇形分开天地。 乌兰帖木儿艺高人胆大,没有后退避其锋芒,而是凭借恐怖的速度低头,弯腰,躲开了这一剑。 这抹剑光远去斩断山峰,再冲天去,劈开云层,斩出一条不断拉远的长虹,气势雄壮。 只是没伤到人,再雄壮也只是供人观赏的胜景而已。 乌兰帖木儿再度近身,又是一拳,李景源持剑格挡,乌兰帖木儿脚步一转以一记凶悍无匹的肩撞,把李景源直接撞飞出去很远。 哪怕不断有气机牵扯,也止不住后退颓势,一直往后,撞在山壁之上,撞出一个巨大凹陷,整个人嵌入山体中。 如同一座坟冢! 乌兰帖木儿拔地而起,不打算任何机会,要速杀李景源。 他就如一头人形大龙狠狠撞来,整座大山被他撞坍塌大半。 第289章 有河自天上来 近三百丈的高山被蛮力撞塌陷了大半,山崩落碎石如流水,掩埋了一切,两道人影先后从碎石堆中窜出。 李景源在前,乌兰帖木儿在后。 乌兰帖木儿几乎是一瞬间便伸手攥住李景源的脚踝,使劲往下一扯,不但将李景源的身躯扯向地面,还直接扯烂了李景源堪堪运转而起的气机。 李景源撞向破碎山中,头顶黑影压下,乌兰帖木儿立马俯冲而下,在空中转身,一脚凶悍踢来,这一脚若是被结结实实击中,别说李景源的金刚不坏身,恐怕就是四境武夫也得半废。 李景源背砸一块破碎大石,碎石崩碎成无数块溅射出去,面朝天空中急坠而下的乌兰帖木儿,向那得理不饶人的乌兰帖木儿递出了事先早就在准备的一式剑。 这一剑先前被乌兰帖木儿几次攻击打乱了节奏,以至于仓促之下的出剑,气势远未攀至巅峰。但这一式剑,不出则已,一出仍是极为惊人。 帝剑生出光芒璀璨的剑光,如一轮大日生于苍山之间。 霸道帝王剑意可敕令天律浩然,剑之所向天下莫敢不服。 这一式剑便是剑五平天下。 平的就是天下不服。 人不服,杀! 天不服,一样杀! 李景源的霸道野心连天都容不下。 这一剑起的杀机令得天地翻覆,乌兰帖木儿周遭空间仿若倒置,并且朝着他挤压,坠落的速度立马降了下来。 一剑高去,杀这不服的蛮夷高人。 乌兰帖木儿双拳一震,以力降十会硬破了倒转天地的杀机。面对这高升的一剑,根本没去权衡利弊得失,直接就用要踢死李景源的这一脚踩下去,他这一脚好似化作了金刚天龙,这一刻他好似天上仙人带着天怒一般要将这不服天的一剑踏碎。 一声炸裂巨响传遍百里,高升的剑没能登天,也没能斩掉不服之人,而带天怒的黄金天龙最终也没能落下。 剑落入李景源手里,紧紧握住,上面锋芒已不在,只有剑尖出洒了些许血迹。 乌兰帖木儿落在了不远处的大石上,右脚稍稍踮起,刚才他一脚踏碎了冲天剑光,但也被剑五刺破了堪比大金刚的不坏体魄。 乌兰帖木儿面无表情,轻声道:“江湖这百年来出了两个我能看得上的剑客,第一个是你们大衡那个剑客榜第一的剑仙慕容,背负六剑,有仙人一剑次之有五,拢共六道剑术,以意气风发著称于世。第二就是头两天遇到的桃花剑神邓太阿,他的快剑世上无人能与之比肩,飞剑手法查于细处锋芒可冠绝剑林,你刚才的那一式剑的剑意在气度上不亚于这俩人了。” 李景源随意坐在一块碎石上,吐出胸腔中淤积的血水,淡淡道:“可惜没能杀你。” 乌兰帖木儿摇摇头,轻声道:“你自天都城而来,想必也接连大战,就算你身负道家和儒家浩然气也无法短时间恢复耗掉的气机,刚才那一剑能耗掉我两成半气机,已经是不错了。” 李景源将帝剑归鞘,摇头道:“只消耗了两成半吗?确实是少了点,看来我与你的差距不单单是四境和三境的差距。” 乌兰帖木儿见李景源将剑放在身边,神情轻松,身上气机也归入体内,身体也放松了,全身都是破绽,眉头紧皱道:“你打算束手就擒?” 李景源摊手道:“没办法,你这家伙有点强的过分,我暂时不是你的对手,免得弄一身伤,索性不动手了。” 乌兰帖木儿转了转右脚,踮起的脚尖缓缓落地,而后跃下大石,缓步走来,气机缓缓流入右手,那条大龙也缠在了右手上。 李景源浑不在意乌兰帖木儿的举动,笑着问道:“我听你们西戎的大皇帝说,你夺了大雪山金刚乘的大半气数,是不是真的?” 乌兰帖木儿平静反问道:“那老家伙死了吗?” 李景源讥讽道:“你这个西戎左贤王居然这般大逆不道,人人都说你功高盖主,有不臣之心果然是真的。” 乌兰帖木儿洒然笑道:“我若有不臣之心,那尊大皇帝位早就是我的了,我不逆他,已是忠了。” 李景源摇头失笑道:“君不君,臣不臣,你们这西戎着实可笑。” 乌兰帖木儿反讽道:“说别人之前先想想自已,你这大衡太子不也是臣不臣,子不子的,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李景源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我和你还真不一样,我是要拿皇帝位的。” 李景源紧接着又回答了他的问题:“完颜破那老东西被我杀了,他死前给我下了三个套,我一气之下让他尸骨无存。” 乌兰帖木儿点点头道:“死的好,尸骨无存更好。” 两人之间只剩五丈距离。 乌兰帖木儿也回答了李景源的问题:“那老东西说的不错,我确实取了大雪山金刚乘的大半气数,正如此我才能酿造出这具堪比大金刚的武夫体魄。” 得本人亲口证实后,李景源笑的很开心,道:“看来我这金刚禅尊意的果大概率是在你身上,那你必须得死一死了。” 我死?乌兰帖木儿忽地察觉到一抹陌生气机在逼近,立马暴起。五丈距离只是两步便跨来,提手就是一拳轰来。 同一时间,有一剑自山下袭来,一瞬出现在俩人之间,此剑古朴卓秀,古意盎然。自出现的那一刹那剑上剑气便在不断递增扩大,不断朝乌兰帖木儿层层推进。 乌兰帖木不退反进,一拳砸碎这层层剑气,可古剑进一寸,剑上剑气便倍增。乌兰帖木儿知道这是杀死李景源的最佳机会,已然是不顾一切,另一拳砸出,使劲往前一推。 层叠剑气轰然破碎,卓秀古剑一阵微颤,嗡嗡作响,剑鸣如浪涛声不绝。 卓秀古剑退了,但一位白袍中年人却出现,并握住了这一剑,熄止的剑气忽地暴涨,剑势不断攀登,好似无止尽。 乌兰帖木儿的拳头血肉模糊,最终被这剑势逼退。 灰白袍中年人轻轻向前递出一剑,有一条白浪大河自天而降。仿佛是天空被刺出了一个洞口,天上的天河水漏泄下来如瀑布垂落,形成了这条白浪大河。 大河上浪急有千重,仿佛千万匹骏马在其间咆哮驰骋,声威惊人。 天地颤栗失色,不只是因这条自天上来的滔天白河,还是递出这一剑的人。 李景源笑了,还真以为他是孤身前来啊。 他的身后可一直跟着一位让老夫子都颇为忌惮的大杀器。 第290章 身前一尺我无敌 这条自天垂落的大河,是人间能够见到的最胜景。乌兰帖木儿脸色骇然,他看的很清楚,这白浪大河根本不是河,而是剑,河中每一滴河水都是一道细小剑气,万万道剑气组成了这条从天而降的天河,剑气之盛他也是仅见。滔滔大河波浪宽,气势愈发磅礴,转瞬大河扑面而至。乌兰帖木儿双腿一前一后,微微下沉,双脚落地生根,双手叠加胸前,身上金光不断凝实加厚,他知道逃不过这一剑,索性不逃了,聚集全力硬扛这一剑。滔天大浪拍打乌兰帖木儿,他做了那河中礁石,岿然不动。剑气河水撞来骤然分开,向着两边奔去,所过之地,山石尽数化为齑粉。下一刻,一重浪接一重浪,一重浪强过一重浪,汹涌大河淹没了乌兰帖木儿,乌兰帖木儿消失在了大河中,随着那奔涌大河而去。这条从天而降的天河在高山之中快速流淌而过不复回,仿佛高山悬挂瀑布,刮掉了一层又一层的山体,流过之地,山体如被剑削刀砍平整如镜。这便是大河之剑。一剑出大河,大河所至,一切皆被吞噬。藏了许久未露面的剑圣柳白,首次展露锋芒。大河从高山流下大地,在大地继续翻滚,终是停歇露出了满是泥沙碎石的河底。乌兰帖木儿鲜血淋漓,他那超凡四境的不朽体魄被大河剑意撞碎,被无数剑气撕开,皮开肉绽,血流不止。他并未死,所受的大多是皮外伤,只是抵挡那汹涌剑河几乎耗尽了气机,已是倾家荡产,无再战之力。挣扎着爬起来,压榨着最后的体力,面无表情地拔地远离。有一剑起于山中,化虹而来,骤然而至,直取乌兰帖木儿后背,乌兰帖木儿靠着本能在一瞬间向右倾倒,古剑穿体而过,他重重砸在地上,胸前血洞咕咕流血。虽说在最后一刻,他避开了要害位置,但被一剑穿体,还是伤及根本,无力逃走了。他挣扎着坐在草地上,面无表情的望着那调转剑身,再度飞来的古剑,摇头苦笑了,来不及了。乌兰帖木儿这一生做事,胜也好败也好,他从无后悔。唯有这次他后悔了,后悔自己还是小看了李景源。他没有认命,目光看向北方,没想到他也有寄希望于他人的一天?突然天空响起惊雷,一道金光转瞬落下,恰巧击中了飞剑,将飞剑打偏。柳白负手走来,屈指一弹,被打飞出去的古剑,吟吟震动,在空中飘逸一转,剑上剑气自行生长,以更快的速度刺去。一名满头霜雪的红衣老僧站在了乌兰帖木儿的身前,伸出一根手指,刚好挡住了古剑。无法取人头颅的古剑是在哀鸣。凄苦至极!红衣老僧一指扫出,古剑倒飞回去,去势更快,柳白探手握住古剑,面无表情缓步走来。李景源跟在后面,望着红衣老僧的背影,光是那身红袈裟便能知道这老和尚出自大雪山。能一根手指挡下柳白一剑,这秃驴怕不是罗汉境。大雪山的菩萨除了横空出世的观世音,好像有一个高居密宗头冠的红教上师,曾经做过密宗活佛,有天珠上师、高德法王等一连串的头衔,据说是活了几百年的老菩萨。他真正的名字已经不为人所知了,大雪山上僧众、西戎万民一般都尊称他摩诃萨埵。不过他真正的菩萨号好像是叫苏悉地羯罗菩萨。乌兰帖木儿吐出一口血水,破天荒大声笑起来:“刚才我就察觉到你的气机了,你这老东西肯定不会坐视不管。我若死了,你们大雪山可就亏大了。”老菩萨看他的目光透着杀机,乌兰帖木儿到底干了何等恶劣事,才能让他这位佛前修行数百年,离垢地心境早已圆满至臻的老菩萨心生杀机。乌兰帖木儿对老菩萨的杀机置若罔闻,神情严肃指了指走来的柳白,正色道:“老东西,你最好小心点,那家伙的剑已经不似人间之剑了,你这地上菩萨可不一定稳赢。”老菩萨平静道:“记住你的承诺。”乌兰帖木儿笑道:“放心吧,将来了结了人间事,我一定上山,做大雪山的金刚藏菩萨。”乌兰帖木儿夺了大雪山金刚乘的大半气数,大雪山没有追究,并不是他足够强。当年他的可没入四境,根本走不下大雪山。是他向老菩萨做了保证,以将来会上山做大雪山密宗的金刚藏菩萨换了活命机会。这也是老菩萨出手相助的原因。老菩萨之所以对乌兰帖木儿动杀机还是因为当年乌兰帖木儿的手段太过阴损毒辣,以至于过了三十年,老菩萨依旧耿耿于怀。老菩萨转身看向走近的柳白,合手道:“老僧此来,一是拿回我胎藏界佛宝,二是向大衡太子为死去的婆苏舍罗汉讨要一个公道。”李景源目光一沉,果然是他。完颜破的阳谋得逞了,大雪山不仅来人了,来的还是资格最老,已经百年不问世事的老菩萨。柳白没有言语,推手就递出一剑,大河之剑再次降临,滚滚河水奔流而至,撞在老菩萨身上,佛光普照,层层叠叠,凝出一道扇形的气机帘幕,气机绵长如湖海。他如中流砥柱,如那座屹立千万年的大雪山纹丝不动。河水疾速奔来,又自他处悄然分开。这大河之剑无法撼动这位大雪山辈分最高,活得最久的老菩萨。柳白退剑前行,走一步,剑气强盛一倍,剑气大河便猛烈一倍,走出三步,那汹涌剑势已攀止巅峰,汹涌如海啸最盛时的一线大潮,老菩萨生根于地的双腿竟是被推着后移了几寸。面对柳白气势磅礴的一局剑中,老菩萨面不改色,身上气机丝毫不乱。忽地双臂垂下,捏起一拳,全身上下所有关节发出一连串黄豆炸裂的刺耳声响、一臂抬起,一臂往后,一拳出如菩萨出手降大魔。翻江倒海。雄浑无匹的拳罡近似一挂金虹,撕裂剑气大河,轰在古剑上,止住了柳白步伐。老菩萨在被撕开的大河中闲庭漫步,一步一莲花,眨眼近身,又是重重一拳砸在古剑上,剑退了寸许,但却拳进身前一尺之地时却再无无法推进。仿佛有一堵无形南墙隔绝天地,便是他这修为精深的老菩萨都难以撼动。柳白淡淡道:“我身前一尺是我的世界,谁来谁死。”柳白经营身前一尺之地,一尺之外不好说,但一尺之内是他最大的取胜之道,几乎人间无敌。老菩萨不信,试图推平这一尺空间。任他气高至菩萨,佛光百千丈也只是堪堪将拳头送入一尺之中。柳白双指并拢弹剑,一道森寒剑气刺在拳头上,佛光流泻的老拳上出现一阵阵涟漪,气机顷刻撕碎,剑气入肉三分。 第291章 高人高处去,贼人起贼心 柳白的身前一尺,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几乎随心而动,剑气移动速度几乎和道家典籍中记载的缩地成寸神通相提并论。 老菩萨发现了可来不及抽手,眼睁睁看着剑气破气机佛光,入肉再刺骨。再一瞬老菩萨已经消失不见,出现在了两丈之外的距离,看着流淌纯金色血液的伤口,平静的脸色终是凝重起来。 后方传来乌兰帖木儿的声音:“老东西,我都告诉你了,这人的剑不似人间之剑,你若掉以轻心,今日我真会死在这里。” 柳白抓回自已的古剑,一手持剑一手负后,抬起手臂,高度与肩齐平,剑指老菩萨。手中古剑非但没有外吐磅礴剑气彰显威势,反而古朴无华,没有丝毫玄奇锋芒,好似世间芸芸众生,普通凡人那般平平无奇。 柳白淡淡道:“你错了,我的剑不是天上剑,从来都是人间之剑。” 老菩萨双手合十,掌上伤口顷刻痊愈,眼神古井无波,轻声道:“天上剑也好,人间剑也罢,皆外相,不过虚妄而已。” 老菩萨轻念一声佛号,天上云海拨开,日头高昂,生万丈霞光,阳光泼洒得肆无忌惮,为这显露人间的真菩萨披上了一件雍容瑰丽的金黄外衣。 忽悠梵音渺渺起,老菩萨祭出宝相庄严的百丈菩萨法身后,法相巍峨,俯瞰众生,头颅与天上云层齐平。佛光千万丈,向大地洒落,弥漫百里,一片气象祥和。 巍峨的菩萨法相向后坐去,地起佛光生出巍峨莲座,菩萨法相坐于莲台,下方是重伤的乌兰帖木儿。 菩萨法相用来护住乌兰帖木儿,老菩萨本体走向柳白,金身璀璨,沐浴无穷佛光。佛光落地生发,长出金色莲花,眨眼间草地上不知升起几千几万朵莲花。 双手合十的老菩萨低头轻声道:“如来又说我心净时,何时不见如来。我心净处,何处不是西天。” 老菩萨抬眼望柳白,朗声道:“我脚踏之地可为微妙庄严诸佛刹土。” 落地生发的一朵朵莲花上,坐了一尊尊虚影,是大佛、菩萨、罗汉、金刚等,此地俨然变做了西方极乐佛土。 佛光千万丈,笼罩住柳白,只是进不得柳白身前一尺。 柳白根本不看这气势恢宏的刹那佛土,不听耳边响起的渺渺梵音。缓步而出,推着佛光而动,脚下莲花,花中诸佛菩萨,也在一尺之间灭散。 “我这身前一尺,你们的佛也不得进。” 柳白推出古剑,恢弘剑气蜿蜒延伸千里之外,气势如虹,将这佛光璀璨的刹土给劈开了,一瞬至老菩萨身前。 老菩萨合手不动,有一座七宝塔忽然出现将他罩住,挡住了一气呵成,剑势无敌的一剑。 老菩萨嘴唇微动,念着听不懂的佛经,七宝塔缓缓转动,磨灭剑光,原本壮阔如粗如江海的剑气在他身前不断缩小直至成了一条小溪。 李景源从那陌生玄奥的梵音以及那转动的七宝塔推测出一点端倪,这怕是密宗最强三大根本神咒之一的《一切如来心秘密全身舍利宝箧印陀罗尼经》。 七宝塔应是一切如来心秘密全身舍利宝箧印陀罗尼塔,塔内藏诸如来所有三身,诵此经等同于读诵过去、现在、未来诸佛如来,有无量功德,无量玄妙,无量力。 禅宗的供养舍利的七宝塔便是源自于此塔制式。 柳白骤然一踏,握住古剑,再次一推,剑进一寸。 柳白默然不语,只见他脚尖微微一踏,以自身为剑和手中古剑合一,此刻便是最强。剑意流淌不竭,层层推进。 俩人动作只有尺寸之间,是剑和佛的大道比拼,其中的凶险不足以为外人道。 再递进一寸,这座藏着密宗如来所有三身的根本塔已经在他身前一尺之内,顷刻破碎一部分。 柳白突然伸手从破碎处抓住老菩萨,猛然一甩,朝着远处狠狠丢去,远处贺澜山脉的一座高山被老菩萨撞碎了。 柳白化剑而去,几息后,佛光和剑光同起,地动山摇,一连三座大山破碎倾倒。 老菩萨提手拿起贺澜山脉山势,仿佛捉出西戎人人以为的贺澜山龙脉,借势撞向一抹割破长空的刺眼白虹。 俩人又飞升至高空之上,老菩萨捉云拿风,捏成一座座巍峨佛山,环绕周身,如筑一座大坝。柳白刹那间一剑生万剑,在空中拉起一座遮天蔽日的剑网。 剑网罩去,原本巍峨壮阔的高山接连炸裂的彻底烟消云散。 万里无云了。 俩人高来高去,已不见人影。 这时候李景源动了,他从刚才起就在吞吸天地之力,如今恢复一两成气机。气势已起,缓缓推剑出鞘两寸,剑意盎然。 望着那端坐莲台的菩萨法相,要杀乌兰帖木儿,先要破了这菩萨法相。轻轻呼出一口气,一掠而逝,向着那高耸入云的菩萨法相毫不犹豫的递出一剑。 全身气机都疯狂汇聚这一剑,剑五横行而出,气壮山河,要破了了这尊菩萨。 “我佛慈悲!” 菩萨法相探手一推,掌心所挡这把剑,剑气于掌中爆发,菩萨法相向后横移了一丈,露出了身下的乌兰帖木儿。 这时有十二剑破空而来,以世间第一快的剑速直冲乌兰帖木儿,在天空中拖曳出十二条虹光。 邓太阿赶来了。 十二剑一掠几十里,气势不断增强,近身时几近攀至巅峰,势不可挡。 菩萨法相另一只手罩住乌兰帖木儿,将他扒拉到身下,十二剑一转,狠狠撞在菩萨法相上,凿碎了佛光,凿入法相中,裂出道道碎痕。 菩萨法相做忿怒状,拂手将十二剑全部扫出去,右掌中的剑气也被一起捏爆掉。 菩萨法相没有起身,只是合手念经,聚着佛光,诵念不动明王心咒,要做那不动如山的不动尊菩萨。 实际上不是他不动,而是动不得。 他的本体在和柳白战斗不能分心于外,唯有防御才是最佳选择。 李景源抬手控住十三剑,望着这尊裂痕满身的菩萨法相,面无表情的继续蓄力,准备下一剑破开他。 而坐在菩萨法相之下的乌兰帖木儿咧嘴笑了起来,做出鲸吞状,他一手朝天托举,一手抬在胸膛处。 菩萨法相上忽然流淌出大片金雾。 呼吸之间,如仙人餐霞饮露,疯狂吸纳菩萨法相上不断流淌出的金雾。 这金雾不是他物,是菩萨法相的气机。 他在吸收菩萨法相的气机。 不。 准确来说是盗取。 第292章 马上杀神,树下佛陀 乌兰帖木儿用了某种手段,夺取菩萨法相的气机,以菩萨法相的气机壮大自身。 这一幕完全就是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重演。 菩萨法相低头怒目,一掌落下,将弥漫的金雾收走,冷冷道:“乌兰帖木儿,你想打我菩萨果位的主意?” 冷酷的声音字字如山般,压得乌兰帖木儿后背情不自禁微微弯曲。 乌兰帖木儿缓缓挺直腰杆,平静笑道:“这伙人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你觉得靠你这具动弹不了的法相能挡不住他们的剑吗?将你气机和菩萨气数给我一点,让我尽快恢复,我替你杀了李景源,给死了的婆苏舍罗汉讨一个公道。” 菩萨法相作忿怒状,张须怒目,未落下的大手向下一落,一瞬间将乌兰帖木儿压的直不起来腰,乌兰帖木儿吐出一大口血。 他这一掌最终没彻底落下,缓缓收手。 乌兰帖木儿嘴角冷笑,他知道老菩萨不会杀他,才敢肆无忌惮的当面盗取他的气机。 邓太阿跨过贺澜山脉而来,落在李景源身边草地上的十二剑同时跳上空中,邓太阿掠过李景源,携十二剑,再度向菩萨法相出剑。 李景源看目光一沉,他看得出来,邓太阿伤得很重,体内气机流转凝滞,此刻能有全盛之时的一半实力也是硬撑的结果。 他若强打下去,刚刚跃升的第四境恐怕有跌境的风险。 李景源不再犹豫,点亮了系统屏幕。 三息之后,有一人策马而来,秦甲秦剑,携无边煞气而来。 天地因他变色,万里无云的天空顷刻间乌云密布,隐约有闪电雷鸣。 乌云就像马上之人的披风,随着他的移动而扩张推进。 他单人单骑发起冲锋,身后煞气化出无边黑雾,黑雾翻滚间,恍惚出现了无数铁骑身影,高举长戈,随他冲锋陷阵。 这位好似是从地狱走出来的魔神,携带着地狱鬼兵入侵这个世界。 声势大的没边。 战国凶名最盛的杀神,杀人数超过百万的人屠。 巍峨大秦的武安君跨越时空而来。 菩萨法相,乌兰帖木儿看着仿佛地狱魔神一般的白起都惊愕了,那滔天煞气真的是人能拥有的? 白起单骑冲来,他一人即是一军。手中秦剑携带万军之势怒斩菩萨法相,滔天煞气在一时间竟是盖过了菩萨法相身上的汹涌佛光。 菩萨法相周身凝聚的诸般玄妙尽数破灭,后背被斩出了一个巨大的剑口,磅礴煞气如凶潮往法相之内钻。 邓太阿挥手十二剑成雷池钉入菩萨法相中,刺向老菩萨留在法相内的一缕元神意志,烧灼出一阵嗤嗤声响,好似热水浇冰雪。 这道元神意志一旦被毁掉,法相也就是个无主死物,没多大能耐了。 菩萨法相一把抓住乌兰帖木儿冲天而起,白起一瞬间跃马而出,一剑将菩萨法相一条大腿斩掉,登天而上,追杀菩萨法相,杀意之盛令天穹雷声不断。 …… 大雪山,大觉寺大雄宝殿外的古钟忽然无风自鸣。 钟声响彻整座大雪山,响彻山下旷野,悠远令人沉醉。 大雄宝殿内外上千僧众盘膝而坐,双手合十闭目静心,随着钟声起,开始不停颂读着经文。 梵音伴随着钟声飘向了大雪山后山的一座无人涉足的山洞中。 山洞之内有几十个红袈裟老僧,个个都极为苍老,白眉仿佛要垂至胸前,合十的双手比山上最老的树的树皮还要皱,一看便知是大雪山上的长者级人物。 他们也于此刻双手合十,神情坚毅,不停地唱颂着经文。 再往上接近峰顶的位置,有一座铺满白雪的崖坪,其上坐着十来个陷入内封求静修行的白袈裟僧人,身上堆满白雪,如同雪人。 在钟声响起的刹那,唤醒了封闭的内心,睁开了眼睛,身上佛光流淌,同时合手,开始诵经。 老菩萨的密法佛堂内,剔除烦恼根的小魔头陈寓百无聊赖的敲着木鱼,没半点节奏,显然并不专心。 忽地听到钟声,陈寓小胖脸一紧,跑出佛堂,听到了大雪山不断响起的梵音经声,愕然道:“老秃驴不会真出事了吧。” 他先是开怀大笑:“老秃驴死了,我就可以下山了,不用待在这规矩多的鸟地方了。” 下一秒他又满面沮丧,嘴里嘟囔着:“老秃驴死了,那他答应给我的菩萨果位岂不是兑现不了了?” “不行,老魔头可是花了不小的代价,老魔头说过做任何事都不能吃亏,小亏不能吃,大亏更吃不得。老秃驴死了,我就亏大了。” 他又垂头丧气的回了佛堂,盘坐好,敲打木鱼,一本正经的念经,此时颇有几分正经沙弥样子。 远隔千里的观世音恍惚间也听到了来自大雪山的钟声和吟唱,面无表情地寻一处无人之地,同样盘坐诵经。 大雪山下无垠旷野中,信佛崇佛的虔诚信徒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听到了来自大雪山不断大起来的诵经声,没有犹豫的跪地祈祷,知晓经文的跟随着念经。 钟声、经声、祈祷声,自大雪山上下处处皆是。 大雪山上出现了一缕缕金光,他们自僧众,自信徒身上出现,而后汇聚向大雪山最高处。 大雪山山巅崖畔,长有一株三丈高的菩提树。 大雪山巅常年风雪不断,出现暴风雪也是经常的事情,几乎没有植物能活下来。这株菩提树不仅不受影响,而且活的极好,郁郁葱葱。 这株菩提树来自千年前,来自极西佛国。 千余年前释门东渡而来,也不远万里带来了一棵对释门意义重大的菩提树。 释门发生分歧后,密宗僧人留下了它,将它种在了大雪山巅。 千年菩提树下有一块天然如莲花样式的大石,观世音此前几十年就坐在大石上,菩提树下悟道。 大片金光涌向了菩提树,汇聚在了树下。 此时无人的莲花石台上逐渐显现出一道盘膝而坐的人影,虚幻不见面目却存在。 《增一阿含经》有言:佛陀于菩提树下静坐四十九天,克服了内外种种魔障,遍观十方无量世界,洞见三界因果,领悟了四圣谛,圆满正等正觉,证道无上大菩提。 这菩提树便是当年那株菩提树。 这人便是当年证得无上大菩提的佛陀。 第293章 人间之剑杀佛陀 当年佛陀证得无上大菩提后,感念菩提树四十九日的遮阳避雨之恩,留下了一道不灭佛韵。千余年来,大雪山受西戎千万人信仰,香火不断,无数僧众日夜颂经不止,终在这道不灭佛韵上熏陶出了佛性。这佛性之根本在大觉寺僧众,也在西戎千千万信徒,同样在大雪山。此刻由诵经声、由僧众、信徒的虔诚信仰激发佛性唤醒不灭佛韵,让这尊已不再人间的佛陀重现了人间。佛陀睁眼,佛光普照,犹如一轮金色大日起于山巅,将大半的大雪山染成了金色,世人眼里的日照金山胜景大概就是如此。大雪山下成千上万的密宗信徒见到胜景如神迹,脸上流露出无比激动的神情,更加虔诚,向佛之心更加坚定,祈祷的声音越来越整齐明亮。佛陀悲悯世人的目光穿过千里,看到了与柳白较劲的老菩萨,也看到了被白起追杀的菩萨法相。他自莲花石台站起,赤脚落地,积雪过膝的大雪山巅自生千万朵莲花,又一步登天而去,刹那间就突兀出现在短腿的菩萨法相身侧,并肩而立。佛陀一指点出,轻描淡写的将杀气冲天的白起拦住,那屠杀无数人的秦剑竟是进不得退不得。菩萨法相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鞠躬:“我佛慈悲!”佛陀面带微笑,开口了,梵音让天地弥漫的肃杀黑雾消散了许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闻益言如赠金,闻重语如负山。白起身上如负重山,如墨般浓烈的煞气都淡了许多,但是白起的腰顶天立地,弯不下去,眼中杀意不减分毫,平静道:“佛我也见过不少,但都是高座大殿空享香火,没半点屁用的泥塑金身,像你这般能站起来的倒是头次见。不过我辈将士,只尊皇命,其他的,佛陀、圣人不过臭屁而已。”白起的杀气冲溃了加身的无形重山,身后无边黑雾中显现出沙场冲阵的壮阔画面,皆是白起当年亲历的大战,破阵屠城,灭国杀人,画面转变到当年最让人闻风丧胆的一战,坑杀降卒四十万。也由此煞气瞬间暴涨数倍,杀气到顶点,隐隐与佛陀佛光分庭抗礼。他携着无边煞气推剑向前,杀百万人而凝练出的煞气与佛陀佛光倾轧起来。佛陀收敛了笑意,悲悯目光逐渐冷冽起来,似乎觉得白起已无药可救,双手合十,声如洪钟,道了一声:“你当入地狱道洗净业障!”佛光如日中天,驱散阴霾,那天空厚重乌云顷刻散去,无数霞光落下,光明重现人间。佛光挤压那波澜壮阔的黑雾沙场,佛法无边所以佛光威压极重,压塌了沙场,然后愈演愈烈,沙场一点一点粉碎,杀气所化的煞气铁骑大片消散。佛陀一手向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出,白起递出的杀剑崩碎。白起胸口如遭雷击,轰然往后倒飞出去,如一道流光重重砸入大地,砸出一个巨大深坑。白起的境界只到四境初期,之所以能令天地变色,皆是因为他那无与伦比的杀势,他借杀势出剑,可与四境后期交手。但是佛陀的佛法更甚他的杀势,白起优势不再也就不是佛陀对手。佛陀又是一指点出,要杀白起。白起自砸出的大坑爬起来,毫不畏惧的以自身煞气凝出千军万马,冲向落下佛指。佛指无法抵挡,一路碾压,煞气铁骑顷刻间烟消云散,落地时被白起双手托住,猛然发力,将佛指撕碎。却又一道佛光从其中飞出打在白起额头,额头绽裂出一条血痕,鲜血流淌满面。但佛陀一击也就此结束。佛陀眉眼一皱,踏步落下时,有一道割破长空的刺眼剑光掠过三山五岳,寒光耀动大半天空,一鼓作气从数百里之外来到佛陀身前。高空之中。佛陀推掌跟剑尖撞击抵在一起之时,周遭佛光一瞬消散,这一尊佛门至高被这一剑撞退。他这一退,那就是整整十丈远!佛陀所挡的这口剑,通体透明泛红光,古怪之处确是无鞘剑,全剑皆是剑尖!这是来自柳白最强的人间之剑,要杀这位不该存在人间的佛陀。人间之剑剑气无边,虽被挡住,气势却不减反增,照映着佛陀通体金光,佛陀身上的流淌佛光不断震荡消散。剑气在升,佛陀却在虚幻。剑尖进一步刺入手心,不断往前进。佛陀左手拈花一指夹住剑尖,才让剑势稍稍停滞。但是白起忽地出现,一拳轰在人间之剑上,力撼昆仑,将人间之剑重重送出,一瞬洞穿了佛陀。佛陀破裂化作一道金光钻入了菩萨法相体内,一瞬间菩萨法相生无量佛光,插在法相体内的十二剑全部被逼出,而后破空而去。白起没有追,他气机耗去大半,追不上了。一双凶眸,盯着他消失的方向,仿佛看到了大雪山,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记住了今日在场的人。佛陀、老菩萨、乌兰帖木儿,以及远处那座大雪山。他白起记仇。……李景源脸色难看,本以为召唤白起就胜券在握了,谁成想大雪山竟然还有一尊佛陀意志,叹息一声人算不如天算。目光望向远方,不知道柳白那边是否有胜算。柳白与老菩萨从天上打到地下,辗转数百里,最终在西戎少见的一条大河前展开更为激烈的厮杀。不过柳白借剑杀佛陀,给了老菩萨可乘之机,被老菩萨一拳打入河中,撞入大河河底。老菩萨在河面上疯狂出拳,一拳拳砸在大河之中,将整条大河打的炸裂,试图将柳白打死闷死在河底。柳白于河底起一剑,整条大河沸腾起来,逆流而上,水滴变作剑气,这条大河反倒是成全了柳白的大河之剑剑势,剑气破碎拳罡,逆冲而上淹没了老菩萨。柳白自河中跃出,眉头一皱,挥散剑河,老菩萨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不见踪影。从空中残留的一线气机判断,不是去的李景源那里,他离开了。柳白擦掉嘴角血水,没去追他,踏着剑光返回,找到了重伤的三人。柳白沉声道:“没能杀了那老菩萨。”李景源有些失望,连柳白都失败了,当真是小瞧了这方世界的老怪物们。李景源站起身来,抬头望向那浩渺冥冥,冷哼道:“无碍,等我灭西戎时,这群人还是会出现的,早晚有机会杀了他们。”白起语气清冷道:“这个西戎很对我的胃口,殿下,将来征战西戎的重任可否交给我。”李景源哈哈大笑:“被武安君惦记上,西戎要是倒了血霉了。”白起善兵法尤善诛心,他领兵打仗,不是打服,而是杀服再诛心。杀到你跪地求饶,打碎你的脊梁骨,灭了血性,让你从此站都站不起来。西戎蛮夷骨子里彪悍野蛮的很,正需要白起这种杀神磨碎他们千百年来深入骨髓的侵略性,将他们杀成摇尾乞怜的狗。对付西戎,陈芝豹合适。白起更合适。 第294章 十万同袍魂一肩挑 菩萨法相借着佛陀的不灭佛韵一气飞出三百里,再也坚持不住,坠落下去,压塌了一座小山丘上。菩萨法相密布着无数裂痕,随时要破碎,邓太阿的十二剑几乎磨掉了老菩萨的元神意志。 乌兰帖木儿被压在了菩萨法相身下。 本来这场撞击乌兰帖木儿首当其冲,但落地的刹那,乌兰帖木儿全力蹬出了一脚,如一根大枪将坠落位置踢爆,炸出一个大窟窿,这才减缓了撞击伤害。 菩萨法相之下,深坑之中,乌兰帖木儿突然疯了一般张狂大笑起来,指着头顶的菩萨法相:“怕我会盗取你的菩萨气数所以想将我砸个半死吗?可惜,你失算了。” 菩萨法相元神意志受损严重,已经无法操控法相,若是乌兰帖木儿还能活动,以他的强盗性子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绝对会盗走这尊法相的气机和一部分菩萨气数,更何况法相体内还藏着被打回原形的不灭佛韵。 所以菩萨法相坠落下来时是故意让乌兰帖木儿首当其中,本意是要让乌兰帖木儿重创不起。 菩萨法相体内的气机汇聚出一道佛光狠狠砸向乌兰帖木儿。 乌兰帖木儿双手托天,硬是托住这道佛光,脚下大窟窿不断崩碎,大半个身子都嵌入了地下。 乌兰帖木儿吐掉涌到喉咙的那口鲜血,目光凛然凶狠,一咬牙,体内的大龙脉浮现出来,龙脉暗淡无光,龙气几乎耗尽。乌兰帖木儿张口咬住大龙脉,从龙脉上撕下一大块,用这种涸泽而渔的方法,不惜毁掉大龙脉未来潜力短暂获取力量。 吞掉半条大龙脉后,乌兰帖木儿身上重新点燃金光,气机自生而出,怒喝一声,竟是强行换气,蛮横的双手撕碎佛光,而后一口鲸吞将散掉的佛光给吞掉。 接着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炮弹一般一跃而起,在菩萨法相身上撞出一个大窟窿,一臂探出,抓住被藏匿起来的不灭佛韵。 乌兰帖木儿如疯如癫,握着不灭佛韵的右手在颤抖,他很清楚这道不灭佛韵的意味,一旦他成功吞下不灭佛韵,他将有做佛称尊的资格,将来再吞掉密宗气数,他将无敌于人间,甚至有可能打破千余年人间无法飞升的困局。 “你敢?” 老菩萨的元神意志发出震天怒吼。 乌兰帖木儿一笑置之,此刻根本由不得他考虑更多,他要赌,赌一个五境未来。 决绝的一口吞下不灭佛韵,盘腿坐在法相体内,一手托天,一手托心,用那特殊手段融合不灭佛韵。 老菩萨一步即百丈,跨越数百里而来。他不敢让不灭佛韵出问题,所以放弃和柳白缠斗,不惜受他的大河之剑也要脱身。 一瞬间老菩萨出现在正在崩碎的菩萨法相身前,一手落下,菩萨法相消散,露出了里面全身生发佛光的乌兰帖木儿。 这位清净百年的老菩萨再次动了杀机,连忙出手,穿透乌兰帖木儿的胸口,将不灭佛韵抢了回来。 乌兰帖木儿脸色一瞬苍白,掉落在地。 老菩萨望着手里缺了一部分的不灭佛韵,心中杀机再也压抑不住,身上的伤口崩裂,猩红鲜血开始逐渐浸透红袈裟,这尊老菩萨仿佛要在一念之间坠入魔道。 乌兰帖木儿骇然失色,下一刻,他整个人腾空而起如悬空倒立,四肢扭曲,头颅被拧转。 乌兰帖木儿不顾疼痛,不理会扭曲变形的脖子,故作漫不经心道:“杀了我,你密宗金刚乘气数还有我夺走的一部分佛韵也不会回来,你大雪山密宗将永远不可能比得过中原禅宗。” 老菩萨脸色挣扎,犹豫了一下,一挥手,狠狠摔落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老菩萨终是下不了决心杀乌兰帖木儿。 乌兰帖木儿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然后失心疯猖狂大笑:“这就对了,我迟早要上大雪山归佛的。我做金刚藏菩萨也不过是接你的位子,能比得上泥难山那位如来转世吗?” 乌兰帖木儿双眼透着侵略性的野心:“将不灭佛韵给我,我将来便有资格成佛,能助密宗成为佛门为一。” 老菩萨凌厉的眼神,冷冷盯着他:“你再多说一句,老衲必杀你。” 乌兰帖木儿识趣的不再说话,望着头顶苍天,咧嘴大笑。虽然损失了半条大龙脉,但他得了一部分佛陀佛韵,不仅不亏,反而赚了。 老菩萨见他无赖模样,不解气的又给他一脚,将他踢晕,倒提着他,奔回大雪山。 …… 李景源他们坐于贺澜山脉的一处山中,在那里疗伤一个时辰,这才动身返程。 而此刻北凉铁骑早已攻破了胡英关,付出了整整四万铁骑,用四万北凉铁骑的命硬破胡英关。 关内十五万西戎大军没有撤离,关中大将遵循着乌兰帖木儿的军令死守胡英关,这一仗打了一天一夜,西戎十五万大军全军覆没。 而北凉铁骑再折四万。 剩下的二十二万北凉铁骑只是短暂休整,便长驱直入,两天行路四百里,深入北朝。北凉游弩手更是领先大军五十里,寻找李景源的踪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夕阳西坠之际,如垂垂老矣的迟暮老人,不堪就此沉寂,回光返照,大幅大幅的火烧云簇拥在西方天空,燃烧得绚烂无比。 双方终是在夕阳彻底落下前碰面。 当李景源从陈芝豹口中得知北凉铁骑战死七万余人,整张脸阴冷铁青,加上跃马谷一战的两三万损失,他这次入西戎损失了十万铁骑。 十万铁骑啊。 要知道他这十万铁骑的分量足以拿下大衡三个弱州。 望着那即将归入禺谷的火红落日,那残剩一隅的西天云霞,他沉默了许久。 直到天空彻底暗去,他才转身,只平静说了一句:“返程吧。” 西戎大皇帝死了,权势最盛的左贤王被带去了大雪山,西戎一时间群龙无首。两个皇子为皇位斗的不可开交,两派的西戎权贵大打出手,都要扶龙上位,天都城自李景源离开后的两天腥风血雨就没挺过。 西戎南北两朝中立的权贵也在观望,等候天都城最后的胜者。 他们就这让放任了二十三万打入西戎腹地的北凉铁骑轻松离开。 再回胡英关,收殓了同袍尸体,也屠了胡英关中所有西戎人,并且将西戎十五万死尸在胡英关中堆出了一座尸山。 酷夏时分,不需十日,这些尸体就会彻底腐烂,胡英关将会成为一座彻头彻尾的鬼蜮。 西戎还有没有胆子启用都得另说。 这才浩浩荡荡的出关,与不足三万的大军会合。 李存孝和典韦跪在李景源面前请罪。 李景源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面无表情道:“将近十万同袍为你们而死,你们有脸请死吗?活着,好好活着,那死去的十万同袍活着,有朝一日让西戎十倍、百倍的偿还今日血仇。” 李存孝和典韦已经泪流满面,俯身跪地,只觉得两肩重若泰山。 十万同袍魂他们一肩挑着。 “我李存孝指天盟誓,不杀西戎百万人,誓不为人。” “我典韦指天盟誓,不杀西戎百万人,誓不为人。” 俩人泣血喊出的毒誓,铿锵有力的传遍四野,像是在告慰死去的同袍英魂。 喜欢玄幻:病太子召唤诸天,暴压天下请大家收藏:()玄幻:病太子召唤诸天,暴压天下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5章 边虎死,江湖乱 白天休整,夜里行军,二十五万大军浩荡出草原,奔回横断关隘。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伴着阳光,二十五万大军出现在了草原尽头。浩浩荡荡的连绵几十里,出关五万军,归来二十五万。 再与驻扎在城外的甘州十二万大军会合,总兵力达到惊人的三十七万。 横断关隘关门打开,赵硅亲自出城迎接。 老将军满脸春风,还未支就听到他爽朗的笑声:“恭喜殿下大胜而归。” 赵硅勒马而停,下马后单膝跪地郑重道:“殿下西去天都城杀了完颜破,为我西境边关曾经战死的三十二万同袍报仇,我代那战死的三十二万军魂向殿下致谢。” 赵硅驻军西境几十年,要说最恨的莫过于几十次统兵犯境给三次破开西境关卡的乌兰帖木儿,第二恨的就是野心彪炳的西戎大皇帝完颜破。 李景源诛杀完颜破的消息传回横断关隘时,这位纵横沙场几十年,亲历大大小小几百仗,刀剑加身都不皱眉头的强硬老头落泪了,在横断关的英灵碑前祭祀死在西境战场的同袍。当天喝的酩酊大醉,说了许多不能为外人道哉的胡话。 李景源平静道:“起来吧,本宫杀完颜破,只是杀鸡儆猴而已。” 赵硅起身,摇头失笑道:“殿下将完颜破比作鸡禽,他若是能听见,估计能气活过来。” 李景源望着严阵以待横断关隘,沉声道:“老将军,要阻本宫入关?” 赵硅摇摇头,神色严肃的问出自已最想问的问题:“殿下,老夫有一疑问,恳请殿下如实回答。” 李景源平静吐出一字:“说。” 赵硅望着李景源身后兵戈如林的铁骑,目光盯着李景源,沉声问道:“殿下出关时只带了五万余大军,归来时却有二三十万大军,这多出来的铁骑来自何处?” 李景源淡淡道:“能不惜生死随本宫深入西戎作战,战死过十万,你觉得他们是谁的人?” 赵硅摇头肃穆道:“我不知道,我想听殿下的回答。” 李景源轻声回道:“他们不属于任何势力,他们是只忠心本宫。” 赵硅点点头,不再言语,一侧身,郑重道:“请殿下入关。” 李景源望了他一眼,轻笑道:“你就不想问问他们是如何出关的?” 赵硅摇摇头道:“我是很好奇,但殿下不会说的。我只要知道他们是大衡的兵马就够了。” 李景源一挑眉,想明白赵硅的心思,笑着又问了一句:“若他们不是大衡的铁骑,你当如何?” 赵硅平静坦然道:“西境二十万边军最恨卖国者,若不是,西境二十万边军尽死死尽也不会放卖国者入关。” 李景源放声大笑道:“好,好,好一个赵硅,你赵硅当得起这西境边虎之名。” 李景源策马在前,漆黑的铁甲洪流缓缓向前,毫无阻挡的入关。 关内九万大军齐齐向这支深入西戎的铁骑行礼,目送着大军回甘州。 赵硅的儿子赵奎单骑前来面见李景源。 他下马跪在李景源面前,俯身道:“西境第三军将军赵奎愿带第三军归殿下麾下,自此之后为殿下马首是瞻。” 李景源有些意外,这第三军便是西境战力最强的赵家军。 赵家可是出了名的忠君爱国,从不涉党争,只守西境,只尊皇帝,现在赵奎却要违背了赵家百年来恪守的规矩。 是真心还是假意? 李景源皱眉问道:“是你爹的意思?” 赵奎道:“没有我爹的授意,赵家军不会听我的。” 李景源眉头皱的更重:“既然是赵硅的意思,他为何不亲自来。” 赵奎沉声道:“他不能来,他要一肩挑起赵家百年来的规矩。” 李景源沉默了。 他大概猜到了赵硅可能要以死全忠义。 赵奎开口道:“第三军愿助殿下清理西境三关皇党,迎甘州军驻关。” 李景源眼里乍现神采,这是要送西境三关啊。 三关入手恰好解决了西境二十万边军的威胁,将来李景源起事,不用担心落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赵奎这份投名状的价值不可谓不大。 李景源眯着眼问道:“你想要什么?” 赵奎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说。” 赵奎答道:“我第三军的刀锋只会向外,不会向内,我第三军愿意永镇西境,阻挡西戎蛮夷。” 李景源大手一挥,答应了他的要求,只要西戎三关在他手里就足够了。 李景源没有走,留下陈芝豹和十万北凉铁骑,配合赵奎肃清三关皇党,彻底掌握西境三关。 余下大军返回甘州各处驻地,防止生变。 赵家在西境三关耕耘百年,对边军中的各党派的成分最是了解。 赵奎领路,陈芝豹杀人,一时间三关之内人头滚滚。 短短十日,皇党、皇子党、相党等边军将校皆被按上通敌卖国罪名,斩首数百人,加上心腹手下死了不下三千人,革职的也有六千多人。 本应引起恐慌的局面也因赵硅的声威而偃旗息鼓,惶惶不安等待最后结局。 半个月后,三关之内的各党派基本被肃清,十万北凉铁骑正式入驻三关,除了赵家军外的十几万边军皆被打散重组。 自此之后,西境三关只尊太子令。 据说衡顺帝在得知西境三关的消息后气急攻心,吐血昏了过去。 这半个月里,衡顺帝连下十道圣旨以各种理由让李景源独自返回京都,估摸着是想诓他回京都,在他无兵无将之时杀他。 李景源也不傻,怎么可能回去,随手就毁掉了这十道圣旨。 西境三关成定局后,远在少陵城的李景源接到了一纸密信,西境边虎赵硅死了。 死的很凄惨。 他亲手割掉了自已脑袋。 按照他的遗言,头颅放在盒子里,尸体戴枷,送去京都。 李景源有些唏嘘感慨,不知该说他愚还是忠。 不过他不重要。 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大衡的江湖乱了。 乱的厉害。 贾诩筹谋良久,耕耘半载的连环毒计接连爆发,让大衡这座江湖乱了七分。 贾诩以一州江湖做棋子,无所不用其极的挑拨各州江湖的矛盾。又一本仙人秘籍牵动了江湖各方势力,导演了一场血腥争夺战,让各州江湖相互敌对,水火不容。 最后代李景源下达了推选武林盟主治理江湖的命令,让江湖势力自已推选武林盟主。各州江湖为夺武林盟主之位互相攻讦。他在背后添火加柴,让本就不对付的各州江湖打的难舍难分,江湖近六成势力被拖下水,原先挺生机勃勃的大衡江湖乱成了一锅粥。 朝廷袖手旁观,衡顺帝一道圣旨将问题推给了负责镇压江湖的镇武司。 李景源自然是顺水推舟,立马调集十五万北凉铁骑镇压江湖。 第296章 大君山 算算时令已过了酷夏,但太阳依旧毒辣的很,没有半点给人活路的意思。 极寒之后的天下百姓刚喘了一口气又引来了酷热烈暑,冬末春来种下的粮食还没来得及成熟就被酷夏的一把火烧的干净,庄稼几乎颗粒无收,民间百姓哀嚎遍野。朝廷的不作为,世家的贪腐无能成就了那几位有野心的狂徒。 天下尚能安稳,正是他们在开仓赈粮,收拢民心。 安稳只是表象,其下早已暗潮汹涌,迟早会掀起一场你死我活的乱世风暴。 受苦的怎么着都是平民百姓。 历来兴亡百姓皆苦,从来不是假话。 这场自江湖而起的乱局便是这场乱世风暴的前戏。 京都的衡顺帝、大明郡长公主、昆州的晋安王、蜀地的余燕都没有动作,安安静静的作壁上观,期待着李景源在江湖碰个头破血流。 自甘州而动的十五万大军兵分三路长驱直入剑州、青州、颍州,打着衡顺帝旗号,出手便是雷霆之势,行事一个比一个狠辣,完全是奔着抄家灭门去的。 不过江湖不止是江湖。 那些能成为一流势力的江湖门派除了过硬的实力外,关系网经营的也是根深蒂固,尤其是颍州门派之首的大君山最善此道。 大君山和颍州各大世家交情甚笃,而且和颍州第一世家龙溪卢家是姻亲,关系最密。一个是颍州江湖之首,一个是颍州世家第一,他们几乎握着七成的颍州话语权。 这次推平颍州江湖最大的阻碍就是这个大君山。 五万大军分十路横推颍州江湖各方势力,其中有一路便是直进大君山。 途中过鱼睛郡,有数百健骑纵马拦路,身后跟有三千余甲胄鲜亮的佩刀锐士。 武麾校尉卢锐翼高坐于马背之上,居高临下,虽然前方来的是五千北凉铁骑,他亦是不惧,大概是自觉得自已有大君山和龙溪卢家做靠山,在这鱼睛郡一亩三分地上有资格有资格睥睨天下,嘴角带着冷笑,直视着纵马而来的北凉铁骑。 目光落在了当首白甲将军身上,那不屑眼神沉了下来。他认出了此人,甘州北凉铁骑统帅陈芝豹,之前有过压服曹州江湖的战绩,据说有接近四境的战力。 李景源杀入西戎的大战在这半月来,陆续有情报流传出来,大衡有能力的势力或多或少得到了些情报。 其中就有陈芝豹统帅三十万铁骑硬破胡英关的情报。 此刻见到这位与自已年岁差不多,却已经能统帅三十万铁骑的陈芝豹,心里提不起半分敬畏,有的只有满心嫉妒。 卢锐翼并非那纨绔膏粱之辈,父亲是卢家老三,母亲是大君山的嫡系,身兼卢家和大君山背景,他自小就被卢家重视。 十岁时卢锐翼展现出了非凡的武夫根骨,卢家就确定了他走军旅这条路。集合两家底蕴,卢锐翼十八岁就成就先天境。在卢家安排下去了北境,捞取了外人不知真假的军功,回来颍州后就了宣节副尉,而后凭借家族推力,他一步一步当上了掌控三千余人的实权武麾校尉。 卢家对他的期望是在三十岁成为游骑将军,但可惜衡顺帝对世家子从军入伍相当忌惮,打压的很厉害,以至于卢锐翼到现在也只是个校尉军衔。 不过就算是武麾校尉,他在颍州也是横着走,颍州将军也管不了他,因为颍州是卢家和大君山说了算。 卢锐翼三十年走来,一直卢家和大君山的重秧和中流砥柱,他一直很骄傲。只是此刻见到陈芝豹,差不多的年岁,他只能统兵三千,陈芝豹却能统帅三十万铁骑,天差地别的差距让他自惭形秽又嫉妒无比。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不甘,强迫自已冷静下来。轻轻夹了夹马腹,胯下战马向前踩出几步,卢锐翼朗声道:“本校尉乃鱼睛郡武麾校尉卢锐翼,来将止步!” 陈芝豹一抬手,五千北凉铁骑在几步之内停下,阵型丝毫不乱。光是这份令行禁止,就击碎了卢锐翼自以为是的统兵天赋。 陈芝豹平静道:“镇武司执行皇帝令,阻路者罪同欺君,立斩不赦。” 卢锐翼脸色一窒,一上来就扯起虎皮扣帽子。若不是有衡顺帝的密旨,他还真信了。 前三天朝廷传来密旨过来,只要卢家和大君山能灭掉甘州军,卢锐翼可破格跃升为颍州将军,掌颍州全部军权。 卢家和大君山都知道这道密旨是衡顺帝借刀杀人的算计,他们本不想掺和进来,可若是李景源执意对大君山下手,卢家不能坐视旁观。 所以卢锐翼此来便是试探,若李景源放过大君山,他们就坐视不管,任由甘州大军荡平颍州江湖。如果不放过,那就只能做衡顺帝的刀。 卢锐翼重重呼出一口气,沉声道:“本校尉奉朝廷命令管辖鱼睛郡,有大军路过,自当询问,这是职责所在。” 陈芝豹道:“既然问清楚了,那就让路。” 卢锐翼犹豫片刻后,强提胆气,问道:“陈将军要去何处?” 陈芝豹横隔的梅子酒取了下来,目光冷冽下来:“再说一次,让路。” 五千北凉铁骑同时握刀出鞘一寸,刚从沙场下来的杀伐之气不是这些多数不曾去过边境厮杀的郡县甲士可比。 光是出鞘一寸的煞气就让卢锐翼身后的三千甲士有些慌乱,也是卢锐翼治军尚可,多数人还是打起精神提矛指前。 卢锐翼望着冷酷的陈芝豹,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此生都不会拥有的雄奇风度。默默地从甲中取出一封密信,扔给了陈芝豹,陈芝豹长枪一挑黏住了密信。 卢锐翼说道:“这是我卢家家主亲手所写,陈将军不妨看看。” 陈芝豹只是瞥了一眼,枪尖一转,密信粉碎,随风散去。 卢锐翼脸色难堪,眼里冒火,仿佛受了奇耻大辱,咬牙道:“我卢家是颍州第一世家,大君山是颍州第一江湖势力,我卢家和大君山有意交好太子殿下,你竟然敢私自毁了我卢家和大君山好意,我一定会去甘州找太子殿下澄明你今日所为。” 他话音落地,身形陡然落马,被那杆梅子酒贯穿胸膛,钉在了地上,口鼻淌血,命不久矣。 西戎一战中,战死了十万铁骑,陈芝豹心里还窝着火气,这卢锐翼好死不死的往枪上撞,你不死谁死。 陈芝豹单骑向前,一人气势逼退数百骑。提起梅子酒,俯视着还未死掉的卢锐翼,面无表情道:“殿下要的是跪地臣服,不需要自以为是的好意。” 陈芝豹提枪而起,数百骑,三千甲士尽数毛骨悚然,再退一步。 陈芝豹面无表情,冷冰冰说道:“武麾校尉卢锐翼欺君罔上,已被处死,尔等若不让路,一并斩杀无赦。” 身后五千铁骑默默抽刀而出,缓步而出,赫赫军威煞势吓破了这些军衔骑甲的肝胆,没了士气,狼狈的让出路来。 陈芝豹带兵纵马而出,兵势如枪指向那传言有龙盘踞的大君山。 第297章 有人养龙 天下群山何其多,冠之以名山者,无外乎因景而名,因事而名,以及因人而名。 颍州大君山因有龙盘踞而名。 曾有人见到大君山一处山峰上有真龙盘踞,此事越传越离谱,甚至有大君山上有人养龙的传言。此事在当年引起了巨大轰动,江湖各方势力都汇聚大君山,连当时的大衡皇帝都派遣了心腹大监去了大君山,不过并没有找到真龙。此事慢慢没有后续,没个定论,逐渐的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君山有龙传闻到如今也只是周边百姓口中的神话怪谈。 大君山不高不奇也不险,唯有山南竹海碧连天,算得上一景。 此刻有一人漫步竹海中,一袭白衣,面如冠玉。他满身书卷气,很有读书人的风范,脚步悠然却不缓慢,拾阶而上,山势回旋,崖壁如剑削,至曾有龙盘踞的而得名的真龙峰,远眺而去,山南竹海盛景尽收眼底。 忽见竹海起风,摇曳不止,他踏风而行,落入竹海,脚踏竹叶,白衣飘飘,恍若神仙中人。 竹海当中有一湖,竹海翠绿而湖青绿,相得益彰。 白衣落湖畔,绕湖而行,目光瞥了一眼青绿湖,隐约见到湖底沉着许多骸骨,还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长条影子,似蛇又似龙。 走至湖旁一座简约竹楼,竹楼之外屋檐下,一个满头银发老人躺在竹椅上悠悠然,闭眼听风吹竹叶声。 白衣书生走至银发老人身前,执手作揖道:“卢三白见过谢苴子前辈。” 银发老人睁开眼,一双奇异的白瞳极为惹眼,寻常人见了,定会以为他是瞎子。但大君山辈分最老的谢苴子不是瞎子,只是罕见的天生异瞳而已。 谢苴子悠悠笑道:“你这小子三十年没来大君山了吧,不错,不错,卢家小龙长得越发精神了,没辜负我当年费心思为你种龙骨,只是书卷气过于重了些。听我一句劝,别读书了,儒家的路大半掌握在圣庙手里,那群伪君子不会给你卢家开路的。你又学不来荀三甲那般天纵奇才,你读书读到死也就是个君子,还是来我这竹海碧湖跟我养龙吧。” 白衣书生卢三白,卢家读书最多也是读书最深的人,读书读到君子境,传言有望能读到大儒境界,可惜蹉跎十年依旧无法突破。卢家曾经数次去儒家圣庙求一个大儒位置,都被拒之门外。 卢三白后又去了麓山求学,希望能拜入老夫子门下,借老夫子之力破境。老夫子是何许人也,只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他连麓山都没上去。 卢三白风轻云淡,语气渗着玩味道:“跟你养龙,我怕最后被你吃了。” 谢苴子没有生气,哈哈笑道:“你大可可以放心,大君山和卢家荣辱与共,我不会吃你的。” 卢三百瞥了碧湖,见那湖底龙影,面露讥讽。大君山有龙其实不是传说,也不虚假。 大君山真的出过龙,而且是眼前这位谢苴子养出的龙。 不过那条所谓的龙并不是真龙,只是以诡邪之术养出的恶蛟罢了,凡夫俗子又岂能看出蛟龙之别。 这位谢苴子师承已经断了传承的至真派,这至真派祖师爷出自道门,后觉得道门的清苦修行太过烦躁和缓慢,脱离了道门,学了许多图快进阶的邪门歪道,只用了十年时间就达到三境巅峰境界。 因为修邪法伤天害理,坏了根基,根本入不得四境。晚年之时结合各派术法创了养龙术,想要养出真龙,借真龙之力破境,可惜养龙术创出来了,人却心血耗尽而死。 这门没问世的养龙术被谢苴子偶然得到,谢苴子耗费几十年时间,琢磨出了心得,又用了几十年在大君山养出一条蛟龙。 便是盘踞真龙峰的那条恶蛟 至于后来蛟龙找不见,是因为被谢苴子吃了。 谢苴子养龙为吃龙,吃龙而抬境。 只不过谢苴子的养龙术是用人命堆出来的邪法,残忍的很,所以他才隐居南山竹海,低调的不能再低调,天下知道他谢苴子身负养龙术的人凤毛麟角。 没有出言挖苦,卢三白只是道:“我不学儒了,改练武了,以儒入武还算不错。” 谢苴子瞥了他一眼,呵呵笑道:“没我为你种龙骨,你能轻松以儒入武吗?” 卢三白沉默了,他如今能有此成就确实多亏了体内那根在婴孩时期被谢苴子种入体内的龙骨。但成也龙骨,败也龙骨,他被圣庙拒绝,被老夫子拒绝也有这龙骨的原因。 这条龙骨可背着上百条人命。 谢苴子瞧出卢三白的心思,笑道:“天下四途在入了三境后,有利有弊,与天地共鸣后,就像跟老天爷交了一份户牒路引。儒释道三家规矩太多,他们入三境后,那些规矩就成了枷锁,即便是三教圣人也不敢擅造杀孽,正所谓天理昭昭,不敢越雷池一步,便是此理。唯有武夫一途稍微自在些,所以你走武夫一途是不错的选择。” 卢三白轻声问道:“世上有真龙吗?” 谢苴子淡然道:“见之则有,不见则无。” 卢三白愣了一下,若是常人说这等同于废话的言语,肯定被他当成装腔作势的下乘机锋。可这话出自谢苴子,岂会如此无聊? 谢苴子哈哈一笑,又说道:“我养龙需要材料,我几乎走遍天下,没见到真龙。可要说蛟,倒是处处皆有,不足为奇。北狄的道教第一福地北帝山,几十年前胆大妄为的用自家福地做穴,硬生生养出了一条黑龙,其实也只是蛟龙,不过若是吸纳了北狄的国运倒是有可能养蛟蜕龙。” 卢三白突然笑出声来:“北帝山是北狄国教,是道门最走偏锋的北帝派,他们以福地做穴,都只能养出蛟龙,前辈蜗居在竹海碧湖中当真能养出真龙?” 谢苴子忽地整个人神采焕发,那双异类白瞳闪烁光芒,伸出左手弹了弹五指,碧湖起了涟漪,湖底的龙影绕湖而动,湖水沸腾起来。 谢苴子望向天空,一锤定音说道:“天下无龙,并非以前无龙。是千余年前吕祖绝天地通后,天下没了真龙。天地之间,有着一层层的筛子,易上难下,真龙是天上神,人间难养故而如今无龙。 可若是天门重开,仙气漏泄入人间,便有机会出真龙。” 卢三白皱眉道:“前辈觉得天门能重开?” 谢苴子望向那沸腾的湖面,湖中的蛟龙想要冲破湖面而出,他一手按下,蛟龙被打入湖底,碧湖重新安静下来。 缩回手入袖道:“陈老魔提过一嘴,但谁知道呢。其实南疆的养蛊术也是养真龙的另类方法,蛟龙做蛊,胜者成龙,毕竟强者为真嘛。” 谢苴子又自嘲道:“我养了这么多年龙,都不清楚得用多少条蛟龙才能养蛊成龙。” 卢三白沉默不语,许久之后道:“陈芝豹亲自带兵来大君山了,途中杀了拦路试探的卢锐翼,恐怕无法善了。” 谢苴子皱起眉头,问了句:“你卢家怎么说?” 第298章 在人心上做大文章 卢三白缓缓道:“卢家与大君山自然同进退,太子不接受我们的好意,我们只好站队衡顺帝。” 谢苴子满意点头,微微加重嗓音:“既然选择做刀,就没有了退路,刀出必须要见血,要致命。” 卢三白点头道:“卢家调用了全部的关系,目前有七千甲士正在赶来的路上,我卢家压箱底的三百重骑也来了。” 卢三白盯着谢苴子,沉声道:“这次为了大君山,我卢家可是赌上了未来。” 谢苴子自然明白卢三白的意思,以平声静气的语调说道:“卢家所为,我铭记在心,这次大君山若是能保住,将来我必为你卢家养出一条货真价实的蛟龙。” 卢三白微微颔首,卢家要的就是谢苴子的这句承诺。 卢三白隐隐担忧的道:“前辈,这次领兵的是太子麾下近来名头最盛的北凉铁骑统帅陈芝豹,这位可是和乌兰帖木儿打过一场而不死,又被太子委以重任统兵三十万铁骑,这样的豪杰人物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得前辈出手才有可能拿下。” 谢苴子白目生神采,大笑起来:“豪杰好啊,豪杰更是养龙的上佳材料,这陈芝豹我吃定了。” 忽地竹海起风,一名黑衣老者自林中而行,双手缩在宽袖中,看老人行路气态,颇像有些武艺傍身的练家子,只是未有太多高人跋扈的气焰。 白发黑衣孤身走在青绿竹林中,有些冷冷清清的意趣。 他自竹林而出,走得面无表情,目中无人无物。来到碧湖畔,双眼似乎有了焦距,目光总是盯着碧湖,大概是在窥探湖底蛟龙。 卢三白脸色微变,掌下生浩然,浩然之气的运用早就深入骨髓,虽改修武夫,也一直用浩然气做起手式,也是迷惑他人的手段。 黑衣老人骤然停下脚步,转头看来,卢三白立马察觉到这位高大黑袍分出一缕气机,死死锁定了自已。 他掌中浩然竟然瞬息消散,卢三白一瞬动容悚然,只凭一缕气机就消散了自已浩然气,仅凭这份手段自已就不是他的对手。 瞬间如一尊老魔头降临的黑袍老人收回气机,眨眼时分便来到两人身边。 卢三白一甩手,是颇有名气大拳通背中的鞭手,以手臂做鞭,以掌做鞭梢,蓄力后发,鞭劲穿肉透骨,专破内腑。 黑衣老人轻轻一拂袖,化解了只是试探但威力不俗的鞭手,顺带着将卢三白轻易推出几丈外。 黑衣老人藏于大袖下的手掌露出一半,枯瘦如鸡爪,有些不像人。 谢苴子抬手一拨,黑衣老人静止不动,本来涌起浓郁杀机的黑衣老人缩回探袖一手,缓缓走向碧水湖畔,低头静静观望碧湖。 谢苴子一语道破天机:“他是鬼手叶生安。” 卢三白眼瞳一缩,不可置信你道:“他,他不是死了吗,被慕容剑仙杀死在落魄谷。” 谢苴子轻笑道:“确实死在了落魄谷,但是又被救回来了,自那时起便再没有出现在江湖中。” 卢三白小心翼翼看了眼黑衣老人,嘴角带着涩意。这老人的身份在二十年前江湖可是相当有分量,鬼手叶生安,二十年前的第三魔头,地位仅次于天下第一魔头陈龙宫和当年的魔教教主应无极,但若论手段凶残和心狠手辣尤胜应无极,可排在陈龙宫之下。 二十年前,慕容剑仙恰巧撞见杀人练功的叶生安,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的残忍手段惹怒了慕容剑仙,遂起杀意,追杀叶生安五百里,终在落魄谷中一剑穿心杀了叶生安。 慕容剑仙杀人不可能草草了事,当年叶生安确实死了。只不过修魔练邪的叶生安有一手压箱底的假死之法瞒过了慕容剑仙,为自已留了一线生机。 卢三白赶紧收回目光,轻声问道:“是你救了他?” 谢苴子摇头道:“算是我又不是我,是天下最大的老魔头陈龙宫找到了只剩一口气的叶生安,但当时叶生安的心脏被一剑刺穿,慕容的剑气毁掉了心脉,基本救不活。 陈老魔将他带到我这里,让我用养龙术替他换了一颗罕见的蛟龙心,我耗掉十年修为才将他救活。” 卢三白沉声道:“前辈最惜福,总说道一身修为是老天赐的大福,向来是吝啬舍福的。当年卢家许了大代价才让前辈为我种龙骨,陈龙宫许了什么东西,能让你舍掉十年修为?” 谢苴子眯着眼,笑道:“只有两句谶语,头一句是‘蛟多兴龙’,指的是龙从蛟出,我先前说的蛟龙做蛊,胜者成龙就源自于他这句谶语。 第二句谶语‘魔蛟护山’应在叶生安身上,他算出将来我会有劫难。叶生安这位换了龙心的魔头便是魔蛟,会在将来我有难时为我助力。” 谢苴子轻敲竹椅道:“你看看这大君山如今境地不正应了他的谶语?我算是半个道门弟子,对谶语这种装神弄鬼的伎俩,向来不认可。但陈老魔这人人品再如何差劲,但阴阳谶纬一道上,当今道门那些高人拍马都不及他,给他提鞋都不配啊。” 卢三白喃喃道:“陈龙宫真这么神?” 谢苴子没理会他,瞅了一眼叶生安,缓缓道:“我猜测当年你死在落魄谷是陈老魔的算计,慕容剑仙、叶生安乃至我都被他给算计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叶生安平静地道:“这些年来,我也是琢磨出味来。” 谢苴子讥笑道:“可你还是为他奔走。” 叶生安淡淡道:“我杀人练邪功,坏了根本,本就是走入一条死胡同,不死在慕容手里,也会死在其他人手里,早晚的事情罢了,他只是将我的死推到有利于他的方向。” 谢苴子冷笑道:“你倒是懂得宽慰自已。” 叶生安摇头道:“我不懂棋道,可也知道一枚棋子在棋盘上再生根生气,毕竟黑棋还是黑棋,白子还是白子,如何都变换不了颜色。可陈龙宫却能做到黑白颠倒。我以前走的是死路,如今的这条魔蛟路却有一线生机。 走入死胡同的可怜人所要的不过是一条活路而已,当活路真的出现在你面前时,你会在意这条活路是怎么来的吗?” 谢苴子沉默了,陈龙宫最大的本事是算人心,在人心上做大文章。 第299章 八百担山力士 五千铁骑马蹄激烈如疾雷。 离着大君山越来越近。 有暗谍陆续来报。 来自颍州各地足足十一部各郡县甲士七千人。 一股无标无识的黑甲重骑三百人。 被谢苴子摆在明面上的大君山八百担山力士。 藏在通往大君山的必经之路上,枕戈以待,张口要食路人。 除去最后一股来自大君山的江湖人,前两者皆是卢家手笔,陈芝豹心里清楚的很,能一次让十一部七千余郡县甲士不合军法的紧急出动,藏得最深的压箱底重骑也浮出水面,卢家这次是开门见山,也是倾家荡产站位大君山。 这个世道,世代相传的传家宝可以卖,才情学识可以卖,女子身躯可以卖,人情脸面可以卖,唯独卖命,除了傻子,没谁愿意卖。卢家这种生根颍州两百多年的第一世家最是惜命惜福才对,却肯将两百多年的家族传承一股脑的压在了大君山上,陈芝豹不认为摆在明面上的姻亲勾结是卢家倾巢出动的原因,其中的隐秘道道连罗网、不良人都探查不出来。 不知道也没关系,马踏大君山后,一切都会知晓。 五千骑逼近伏击位置。 轰隆马蹄声渐行渐近,七千郡县甲士正在开弓,其中针对骑兵的大弩不在少数,甚至还有专门对付重骑的破甲重弩。 弓弩箭指山下大道,要先一波箭雨泼洒,多杀伤些人,卢家从来不指望这些郡县甲士能赢过从西戎战场大胜归来的北凉铁骑,七千甲士就是炮灰,是以自己的命尽可能多的带走北凉铁骑的性命。 哪知道五千铁骑根本没如他们所料地进入附近地点,反而隐约听到两声敕令般的冷话,附近山中突然起火,再生大风。 长达几个月的酷热,天下大半山林都干燥的厉害,最容易出现火灾,加上突然出现的大风。这风也是诡异朝着藏于山中的七千甲士吹来。风助火势,越烧越大,火舌如红潮般吞向七千甲士。 七千甲士又披甲一旦被大火围上,不死也得脱层皮,七千甲士就像是油锅里的老鼠狼狈乱窜,往山下跑,火凶且大,烧死,烧伤了半数人。 陈芝豹面无表情的看着两山中汹涌不止火势,他是儒将,使一些儒家唇枪舌剑的手段最是简单,两字敕令便起火生风,轻松瓦解了敌人的伏击。 山中郡县甲士好不容易火口脱险,迎来了五千铁骑的北凉刀,一触即溃。 五千铁骑轻松穿过了第一波的伏击,行进一里地,道路被数百块大石阻挡,骑兵过不得。 这阻拦大石是堵住五千铁骑的去路,七千甲士泼洒完箭雨后,堵死五千铁骑的后路,来一场真刀真枪的厮杀,结果他们的计划从第一步就破产了。 陈芝豹梅子酒扫出,一枪起罡风,将阻路大石吹向两边,五千北凉铁骑一穿而过。 大君山前三里,三百无标无识的黑甲重骑一字排开,身后是手握重刀,也披了甲的八百大君山力士。 卢家舍得花钱,不惜金银肯塞狗洞,三百重骑武装到牙齿,从重马到甲具无一不是最好的,就连骑兵都是百里挑一的武夫。 这些武夫自然不都是卢家本家人,大多数是卢家从江湖,从西北两境战场淘来的或武力超群,或善骑战的好手,他们经过层层筛选,以各种手段将他们绑死在卢家这艘大船上。 卢家重骑身后的大君山八百力士个个人高马大,魁梧有力,气势十足。 大君山善横炼术,以强健体魄闻名江湖。 大君山的横炼术来自谢苴子,谢苴子这种邪修哪来的正统武学。传统的横炼术是磨砺肉身,打熬气血,然后开丹田气血炉养蕴身体,做到内里气血大循环。而大君山的横炼术包含了传统横炼外还有一种不为人知的诡异采精术,可以夺取别人的气血,融入自己的丹田气血炉,这种采精术在古时候的骇人话叫‘食人法’。 一旦被采光了精气血,这人就死了,可不就是在食人吗? 大君山闻名江湖的号称双肩可担山八百力士就是以此术培养出来的。 谢苴子深知这采精术一旦暴露,大君山必成为人人得而诛之江湖大恶。当年培养八百力士时也是打着行侠仗义的旗号,专门去杀山贼土匪,用为民除害的由头掩人耳目。 其中一部分的山贼土匪还是卢家的手笔。 食人的八百力士在江湖却有着八百豪侠的好名声。 可不可笑。 八百力士的名声大了起来,常有人登山切磋,最是惜命惜福的谢苴子立马选择封山十年,严禁八百力士下山。 如今已过了十个年头,大君山八百力士从未下过山,闻名江湖的大君山八百豪侠也只是说书人口中的故事。 陈芝豹扫了眼地形,此地道路不宽,远不够五千铁骑冲杀,道路两边草丛里隐约有不少大石头,估计是大君山故意用来限制北凉骑兵的手段。 卢家重骑三百骑却足够摆开阵型。 陈芝豹打了个手势,五千骑开始变阵,骑兵列作成十层,层层如扇面快速铺开。 战阵娴熟,在陈芝豹指挥下如臂指使。 平地冲杀自然爽利,也能最大程度的发挥骑兵优势,但狭窄地形也有适合的骑阵,北凉铁骑能适在一切地形。 对面的三百卢家重骑也动了起来,八百力士掉在后面随行。 到了一定距离,陈芝豹抬起手,划出一个半弧,在中间位置的一千随行弓弩手开始搭弓抬弩。 三百卢家重骑也随之变阵,有百人手持最好的弩匣指向北凉铁骑。 百二十步时,陈芝豹冷血道:“射。” 卢家百十重骑也随之射箭。 两拨箭雨对冲,卢家重骑的箭重,但北凉铁骑量大管饱,优势明显。但是三百重骑武装到牙齿,寻常箭矢根本射不穿,偶尔有倒霉蛋被箭矢射中甲胄接缝处,坠落下马。 卢家重骑只有三人落马,骑阵丝毫不乱,足见卢家重骑之治军森严。 距离越来越近,双方不再奢望弓弩手,同一时间展开冲锋,马蹄由轻缓变急沉,马蹄激鸣,踏起大片尘土。 早已孤注一掷的卢家重骑不惜代价的压榨重马脚力,要换一个最强的冲锋力度,冲开北凉铁骑骑阵。 铁蹄阵阵。 骇然对撞,陈芝豹当先而出,蓄势一枪横扫,当头的十几重骑一瞬被枪芒扫落下马,接着被第二排重骑踏成肉泥,又撞在第一排无主重马上,冲锋立马受挫,后面几排的重骑接连受到影响。 陈芝豹一枪就废了卢家重骑精心准备的冲锋,重骑冲锋一断,在人数多十几倍的北凉铁骑面前就是缩头乌龟,剩下的只是破壳而已。 陈芝豹去势不减,梅子酒一枪出,就有好几个重骑落马,那身最好的重甲也抵挡不住梅子酒的锋芒。 单骑杀出卢家重骑,一骑拦住奔来的大君山八百担山力士。 第300章 没几两情分 大君山八百担山力士有八十余人入了宗师境,余下基本都是先天巅峰。他们十年不下大君山,专磨体魄,也将体内‘食人’而来的驳杂精气彻底剥出,境界虽有回落,但武夫根基稳重了许多。 八百力士此刻凶相毕露,一身远超自身境界得浓厚气血运行攀至顶峰,升腾而起的跋扈气焰,展现无遗。 八百力士踏步而来,在地上留下大片足印,手中重刀已然举起,要推平眼前这座妄图单骑拦路的巍峨大山。 陈芝豹手腕抖动,手中那杆梅子酒的枪尖,瞬间青转紫,杀机骤起。 马动,枪动,人死。 人动,刀动,马死。 陈芝豹死了马换了大君山上百力士的性命,这跟了他两个月的战马死的不算亏。 落地持枪再杀七百人,每出一枪至少死俩人。 这些大君山的担山力士,气足力强,放在江湖上绝对是响当当的好手。但他们有一个最为致命的缺点,他们的战斗经验不足。或许他们时常切磋磨练武技,可切磋来的武技就算打磨的再如何完美,在你死我活的沙场上未必能完美施展出来。 这群担山力士去对付境界比他们弱的武夫,那将是碾压局面,比如他们杀山贼土匪,纯纯的碾压。可若是对上同境界的沙场悍将,这群担山力士就不够看了。 随着陈芝豹杀人越多,身上那股力拔山河势摧城的沙场煞势动荡开,这群担山力士的动作漏洞百出,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大君山上谢苴子看着几乎被杀的一败涂地的担山力士,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 叶生安淡淡道:“你的这些担山力士武练的不错,杀人不太行,应该让他们多多行走江湖,最好是去边境沙场走一遭,也不至于出现今日这般可笑的局面。” 谢苴子岂能不止这一点,只是他无法保证这群担山力士不‘食人’。 为了自已的养龙大业,这八百力士只能圈养山中。 况且这八百力士宿命早就注定了,最后的归宿要做他所养蛟龙的食物。 一堆‘食物’为何要费尽心思的培养? 谢苴子沉默不语,丝毫不在意担山力士的生死,目光始终落在陈芝豹身上,缓缓开口道:“难怪这陈芝豹能力压李存孝、袁左宗等大将,原来是罕见的白蛟命格。” 叶生安疑惑问道:“你还会看相?” 谢苴子轻笑道:“我养了半辈子的龙,与龙有关的东西我都知道一点,我只会看蛟相、龙相,其他面相就不会了。” 谢苴子对叶生安说道:“这个陈芝豹,我一定要拿下,用他熬煮出的人膏能让我的蛟龙稳升一个位格。” 叶生安面无表情道:“我这一命有你一半功劳,我可以在这里丢半条命。” 谢苴子不满道:“我给你换蛟龙心,救活你,怎么也比陈老魔功劳大。不过无所谓,我俩人联手,各出半条命应该能拿下这陈芝豹。” 卢三白震惊道:“陈芝豹这么强吗?” 谢苴子轻笑道:“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你以儒入武,陈芝豹是儒武双修,你们算是一类人,去和他交手,对你有好处。” 卢三白眼中有战意,他心里也有要和陈芝豹交手的意思,况且陈芝豹杀了卢锐翼,于公于私,他都的出手,没做犹豫的下山去。 叶生安平静道:“陈芝豹杀心很强,他下山怕是回不来了。卢家对这位三白君子看重的紧,他死了,卢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谢苴子呵呵一笑:“你觉得这一战后,太子会善罢甘休吗?” 叶生安皱了皱眉头,眯眼道:“你想放弃大君山?” 谢苴子面露微笑,并没有回答,他心中早有打算。 太子是谁,孤身闯天都城,杀了天都城半数高手,杀了西戎大皇帝的狠人。手底下更是强者如云,兵强马壮。他大君山算什么,给太子提鞋都不配。 若不是太子欺人太甚,他不可能去招惹如今权势滔天的太子。 他早就想好了,此战之后便舍弃大君山这处养龙地,去京都捞一笔好处,然后隐居云梦沼泽,安安稳稳的养龙。 至于卢家,什么同气连枝,他们也配? 卢三白实力不差,自然要用他耗掉陈芝豹一些气力。 叶生安点头道:“你既然要放弃大君山,为何还要得罪太子?” 谢苴子沉默不语。 叶生安突然笑了起来:“你这人惜命的很,不可能做亏本买卖。我想来想去,也就京都许了你天大的好处才让你不惜得罪太子。” 谢苴子没做回答。 叶生安更加笃定了:“看来我猜对了,我很好奇衡顺帝,不,应该是李家老怪物许了你什么好处?” 谢苴子淡淡道:“好奇心不要太重。” 叶生安没再追问,摇头看着下山的卢三白,感叹道:“这卢家是废了。” 谢苴子冷淡道:“卢家倾家荡产助我,也是为了他们自已。他们知道太子对世家权贵深恶痛绝,甘州那些世家权贵,如今还剩下几个?他们很清楚太子一旦成为大衡皇帝,必定会向世家挥刀。 卢家早就想好投靠手段较为温和衡顺帝,不过一直在待价而沽罢了。当然了若不是我,他们不会这么快下决定。 投靠衡顺帝是为了卢家香火不绝,而与我同进退,是想借我的养龙术壮大卢家,想要一个更大的卢家盛世。 我们之间互相利用而已,没几两情分。” 叶生安颇为认同的点头,他们这些魔头做人做事向来如此,只看利益,不看情分。 卢家三百重骑死绝了,陈芝豹也杀了一半的担山力士,剩下的交给北凉铁骑去杀。 他提枪前行,卢三白自山上飘然而至,朗声道:“卢家卢三白前来问拳。” 陈芝豹神色古井不波,没见丝毫犹豫,轻描淡写一枪笔直向前递出,不知为何,绝无常人想象中那种气吞山河的磅礴气势,紫气流溢的梅子酒在快速闪身的卢三白胸口一扎而过。 陈芝豹手腕轻抖,原本绷直的枪身顿时弯曲如弓,弹向卢三白胸膛。卢三白脸色大变,提起全身劲力一手推在枪身弧顶,梅子酒没有意料中被一推而出。反倒是梅子酒上爆发出宛如一道天雷落在人间的强力劲道,卢三白全身气机瞬间爆开,身形如遭重锤,双脚不离地向后倒滑出去。 他还没来得及站稳,一枪袭来扎穿了胸口。 卢家顶梁柱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陈芝豹看都不看他一眼,一甩枪,卢三白的尸体狼狈的砸落远处。 陈芝豹抬头看向山上,看到并肩而立的谢苴子和叶生安,抬手招了招,冷酷道:“下来受死。” 第301章 高明的猎人 叶生安面无表情地转身下山,平静道:“我先下去,你做好拼命的准备,别舍不得你那条蛟龙。” 谢苴子轻声道:“这头白蛟可比那条蛟龙珍贵的多,我怎么都舍得。” 叶生安几步便下了大君山,一双如鸡爪般的老手伸出宽袖,手指上弥漫上一层泛着金属色泽的黑色。 陈芝豹提枪而出,随手递出一枪,叶生安比卢三白强的多,闲庭信步,游刃有余,对着不断刺来的长枪指指点点,将大枪之上暗藏惊雷般的强力暗劲一一“点化”。 第十三枪袭来时,叶生安如先前一般屈指点化,突然脸色陡变,大枪之上出现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暗劲。这是拳法上的崩劲,崩碎劲道极具穿透力,在刹那间爆发,极具破坏力。叶生安的手指表层的黑光破碎,他赶紧屈摊掌,抵挡不断进发的崩劲,身形缓缓后退。 陈芝豹趁胜追击,梅子酒刺出密不透风的枪影,叶生安双手,或掌,或拳,接连打碎这些枪影,突然整个人倒飞出去。 在即将贴靠大君山下一棵大树的前一刻,终于停下脚步。 叶生安咽下一口鲜血,双手轻轻挥袖,强行压抑下体内汹涌起伏如潮水的絮乱气机。吃了个不大不小的闷亏,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看着那位一枪过后并未趁胜追击的陈芝豹心生赞叹:“这么快的出枪速度居然能随意转换四种劲道,让人防不胜防,好厉害的枪法。” 叶生安甩袖走出,缓缓道:“从刚才杀卢家重骑开始到杀卢三白截止,你只用了一种劲道,你是故意用给我们看的,以达到刚才的效果。不过我已经知道这些劲道了,你的这些小伎俩也就无用了。” 陈芝豹面无表情的再次递枪,叶生安说的轻松,但心里早就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陈芝豹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此人气机刹那流转并不出彩,三境武夫一瞬的气机流转都在三百里以上,高深者能达到五百里,可陈芝豹的气机刹那流转只有三百里,勉强达到三境标准。 传言中他可是和乌兰帖木儿交手数十回合而不死,有人评估他是三境巅峰水准,气机刹那流转起码在八百里水准,远不是眼下的三百里。 难道说他在与乌兰帖木儿一战中受了伤?伤势一直未愈? 这倒是很有可能性。 若真是如此,那今日或许不用舍掉半条命。 心里有了设防,陈芝豹枪上不停转换的四种劲道也就构不成威胁,他没有用全力,而是在蓄势,等待着陈芝豹露出破绽。 猎人要有足够的耐心才能捉到猎物, 叶生安沉寂了二十年时间,养气功夫精进很多,更懂得隐忍。他不着急,慢慢观察陈芝豹的枪法,等待破绽出现。 终于在一百枪后,陈芝豹的气机凝滞了一点,他抓住机会,一指点开梅子酒,一步踏出,五指成爪瞬间扣向陈芝豹的脖子。 陈芝豹望着袭来的鬼爪,冷冷一声敕地。 叶生安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就快要扣住陈芝豹脖子的手爪忽然缩回,下一刹那,一杆长枪从地下钻出,若是手臂回缩慢了一息就会被梅子酒穿透。 陈芝豹握住梅子酒,再一次出手,迅猛直进的一枪却扎在了叶生安左侧数步之外,梅子酒轻轻点在空中,点出了点点血水。 只见叶生安胸口衣衫被横抹出一条裂缝,逐渐有血迹渗出。 叶生安看似一直未动,实则在一息之间做了两个移动动作,只不过速度太快,在常人好似纹丝不动。 叶生安脸色非常难看,刚才陈芝豹这一枪很快,出枪刹那叶生安便知知晓这一枪是直线扎来,不过还没有快到让叶生安避无可避的地步,所以叶生安一瞬横跨出三步,哪知道梅子酒却半路诡异转向,枪尖一瞬间就出现在了他跨了三步位置。 因此当叶生安及时反应返回原地的时候,还是被枪尖点中,在胸口留下了一个不太深的伤口。 他此刻明白陈芝豹所谓的气机刹那流转并不出彩并不是受伤所致,而是在故意藏拙,让人以为他受伤,刚才的气机凝滞露出的破绽也是故意的,目的就是那致命的敕地一枪。 他这个猎人远不如陈芝豹老练。 陈芝豹缓缓收回梅子酒,而后又是迅猛出枪,这次不再隐藏,出枪威力更凶猛。叶生安此刻有苦说不出,他这一生杀过很多人,见识过很多高手,枪术宗师也杀过,也知道不少枪术门道,可面对陈芝豹这杆神出鬼没的梅子酒,总有一种莫名其妙力有未逮的感觉,有点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遇到同水准的高手他能出十分,遇到比他境界高的武夫,甚至能够力出十二分,当年和慕容剑仙一战,一路转战五百里,也算从头到尾皆是酣畅淋漓地倾力而出。 可现在面对陈芝豹的梅子酒,却很难做到力出十分。 从陈芝豹真正出手,他就落入下风,被压制的彻底。 叶生安被一枪扫退,撞碎了一块石头,碎石翻飞,他手掌一抓,飞出去的石头滴溜溜转动,被抓回手中。 叶生安双手捏动,石子转黑,附上一层气机。随着叶生安弹指,一颗颗石子如飞刀般激射出去,敲打陈芝豹手中那杆直进而来的梅子酒,威力相当不俗。 陈芝豹四周激荡起一圈圈涟漪,高低不一,如无数小石子砸在平静湖面,激荡起一层层涟漪。 叶生安怕了陈志保的梅子酒,不再近身。陈芝豹进,他就退,以石子做手的延申远距离消耗陈芝豹。 陈芝豹握紧梅子酒,往下一按。 梅子酒瞬间消失不见。 叶生安脸色大喜,看准时机,一脚跺碎地面,阻挡那从地上而来的敕地一枪。 同一时间一道人影以惊人的速度从大君山下冲出来,刹那近身。 来人是谢苴子。 谢苴子手持一口长刀,一刀抡下,妙至巅峰。 他在等出手的机会。 陈芝豹的枪离手之后,他知道机会来了。 陈芝豹不退不进,纹丝不动,任由他一刀劈来。 远处的叶生安忽然察觉不妙,地下并无长枪,只是一道枪气,立马明白中计了,大吼道:“快退,他那杆枪没过来。” 本以为这一刀能伤到陈芝豹的谢苴子脸色剧变,强行收刀止势,汹涌而出的气机无法卸去反噬自身,即便如此还是强忍着经脉被撕扯的痛苦,身形快速后退。 梅子酒刹那破土而出,正中谢苴子。 从一开始陈芝豹就是猎人,叶生安和谢苴子都是猎物,一步一步的进入陈芝豹为他们精心布置的陷阱。 第302章 山倒屋塌,欲学黄巢 梅子酒破土正中谢苴子,一枪通透腹部。 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一记梅子青转紫,才算真正的杀招。 陈芝豹伸手抓枪,谢苴子先一步将梅子酒拔出身体,带出一大股鲜血,身形不住的后退。 陈芝豹收回气浩然缭绕的梅子酒,一步追去,趁他病要他命。 数道石子破空,先阻一息,叶生安后至,携生寒鬼爪拦路,给谢苴子喘息机会。 谢苴子双手连点身上大穴,稳住心脉,而后赶紧从怀里掏出一粒救命丹药服下,又取出一个扁平的金属盒盒,从里面倒出不少出膏状黑泥,全部涂抹在腹部大洞,就像是烂泥堵洞般奇迹的将伤口暂时堵住了。 这膏状黑泥可不是普通东西,而是谢苴子用邪法熬煮的人膏。将人活活蒸煮熬烂,配合珍贵药材,将人的精气神全部熬煮出来,足足熬炼七七四十九天,终成这黑泥人膏。 黑泥人膏用作蛟龙的食物,不过却也有疗伤等妙用。 谢苴子稍微喘了一口气后,吹出一种特殊音律的口哨,他知道自己小瞧了陈芝豹,不得不拿出压箱底的碧湖蛟龙。 口哨声传入大君山南山竹海,平静的碧湖顿生涟漪,湖底沉睡的那尾蛟龙乍然苏醒,一瞬破开水面。 这是一尾黄蛟,长达六丈,身躯似蛇有四足,两缕深黄色龙须微微摇曳,两颗龙眼中满是暴躁情绪。 它冲天而起,结果有一道人影突兀出现在空中。随手一掌重重砸下,空中凭空出现一只气机浓郁的巨大手掌,朝黄蛟迅猛拍去,将冲天起势的黄蛟强行压回湖中。 黄蛟再度破水,四爪按在湖面,甩了甩头颅,龙须飘摇,然后猛然间瞪大眼珠,露出大口,作天王张目状,对着空中蝼蚁一般渺小的人影狰狞嘶吼! 天上人影落下,身着文武袍,恶鬼面具,手扶长刀。 来人正是许久未露面的袁天罡。 李景源深入西戎的那一战,袁天罡并不在,他奉命去了京都,监视京都皇宫里的老怪物。 不久前接到新的任命,协助陈芝豹扫灭大衡江湖。 黄蛟一口恢弘龙息吹拂得文武袍剧烈抖动,却无法撼动袁天罡丝毫。 那头黄蛟凝视着袁天罡,躁虐眼中有些忌惮,继而是滔天怒火,湖上双爪猛击湖面,一整座湖当即便热锅沸水,无数白雾升腾,天摇地动。 袁天罡以手做刀劈了两下,黄蛟背脊龙鳞破碎,皮开肉绽。 可黄蛟仍是没有身受重伤的颓败模样,反而越发疯魔,身上龙气疯狂流溢。四爪反复起落,龙头抬起,龙尾砸水,嘶吼如雷鸣,湖水四溢,浸湿湖岸。 道道龙息疯狂喷射,要将袁天罡打落下来。 袁天罡随手破龙息,落在黄蛟头顶,一脚将黄蛟龙踢会湖底,而后手掌往下一按,激荡的湖水一瞬间下沉湖底,湖面顷刻下沉一米,整湖湖水被一股无形巨力向下压缩,将湖底的黄蛟压入了湖床里面,湖底密布的骸骨被压的粉碎。 黄蛟挣扎,整座大君山都在剧烈颤抖。 袁天罡落在湖面,脚下不断生出涟漪,湖面一寸寸的下压,每下压一寸,朝下挤压的力量就增强一倍,硬生生将这种几近化龙之后可与天地同寿的半神灵兽压的昏死过去。 袁天罡这才罢休,抬手一抓,捞出了潜入山里的黄蛟。手掌还晃动了两下,用湖水洗尽黄蛟身上的烂泥。 轰隆一声响,黄蛟砸到了大片竹林,纹丝不动。 袁天罡略带怜悯看着这头龙威不凡的黄蛟,摇头道:“血脉驳杂,戾气深重,难登大雅之堂,这辈子只能做个畜生,没可能蜕蛟成龙。” 袁天罡又补充了一句:“做龙是不行,但做个驮帝的脚力却是不错。亏你有一副威武好皮囊,便饶你一命,日后做殿下出行的脚力。” 袁天罡一抬手,黄蛟龙鳞破碎,一道血珠子飞出,血珠子藏有一条面目狰狞的赤色小蛇,小蛇凶厉的很,咬向袁天罡的脖子,被一把抓住。 袁天罡挑眉道:“类似南疆的蛊虫,这应该就是控制黄蛟的手段。” 两指一捏,赤蛇半个身子没了。 谢苴子骇然地望向竹林方向,蓦然吐血,满脸惊恐,而后也不管叶生安了,拔腿就跑。 清冷的袁天罡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前,腰间长刀都不愿拔出,错身而过,谢苴子的脑袋轻易的被他用手摘了下来。 随手扔在地上,冷淡说了一句:“邪法养龙虽说落了下乘,但天下术法好用便是对的,可惜殿下走的是堂皇帝王道,用你这邪法伤德行气运,所以你还是死了为好。” 袁天罡望向陈芝豹,这位小人屠也不甘落后,两敕枪法先后使出,叶生安这头老魔被掏空了家底,最终比不上自西戎一战之后更精进一步的陈芝豹,胸膛里那颗强劲非常的蛟龙心也给搅碎。 落魄谷后贪图了二十年岁月,叶生安最终还是死了。 人力终究拗不过天意。 陈芝豹衣袍破碎,更有血迹缠身,显然强杀叶生安并不轻松,他重重呼出一口气,气机徐徐下昆仑。好受些后面无表情的指枪大君山,冷冷道:“一个不留。” 北凉铁骑杀上大君山,马踏大君殿,这座在江湖矗立了百年的高大山头一朝倾倒。那座聚集着百里方圆风水的碧湖养龙池也被袁天罡以道门术法抽干了气韵,没有几百年聚气藏风起不来势。 大君山过后是卢家,颍州第一世家步了大君山后尘,传承两百余年的大世家被抄家灭族,扎根颍州的繁杂根系也被罗网和大良人带泥拔出。 天下世家门阀彻底怕了李景源,不敢插手江湖之事,就算是再亲密再难以割舍的利益关系,也只能袖手旁观,选择明哲保身,生怕太子这一刀落在他们头上。 卢家的覆灭也将天下世家权贵推向了李景源的对立面,大多数待价而沽的世家门阀纷纷转投衡顺帝、长公主、晋安王。 李景源根本不在乎世家门阀,他们和江湖势力一样都是要铲除的对象。等他起事,也要学学那位一口气斩尽600年世家门阀的盛唐送葬人。 天街踏尽公卿骨,辕门遍挂权贵头,未尝不是千年难见的好风景。 夜深人静的少陵城头,一袭白衣飘然而至,赤脚踏城头,悠悠入那鳌台。手中一壶酒,清冷的对月饮酒。 天底下最想自在的观自在来了少陵城。 第303章 观世音要救天下众生 深夜风清凉,白衣坐鳌头,月光照着清冷绝美的容颜,看似平静,可眉宇之间总有些忧愁。 这位下山如天上谪仙人,佛家真菩萨的观世音在游历万般不自在的世俗后那颗自在心也变得不如下山时那般从容自在了。 饮酒如浇愁。 她是大雪山有史以来最出色的法王,她在大雪山巅菩提树下不利时速的静修四十年修出了自在观。可那是无人的大雪山巅,尊崇她的大雪山,她不会不自在。入世之后人世间的万般不自在便如潮水涌来,一浪高过一浪,纵然已是四境菩萨,人间一流,也难免心神摇曳。 修佛之人,修的因果二字便如俗人疾病缠身,病去如抽丝,观世音若想继续修佛无碍,就必须通透人世间的万般不自在,唯有如此方能扫清灵台灰尘,境界抬升。 前六十年她自在,后六十年她不会自在,再六十年自不自在要看她的选择。 观世音神情复杂的望向城主府,李景源踏着月光而来,也是一袭白袍,恍如月下谪仙人。 李景源应邀而来,飞入鳌台,见到了饮酒浇愁的观自在,眉头微微皱起,轻轻笑道:“ 第一次见你也在少陵城,那时的你如天上谪仙人,我没见过这世上比你更自在高冷的人 。今日又在这里见你,你变了,你不自在了。观自在菩萨不自在了,可不可笑。” 观世音淡淡道:“世事多无奈,无疑是一个非不愿实不能,人间不自在,我这观自在又如何能自在。” 李景源颇为认同的点头,缓缓道:“我有一个方法,不如你回大雪山,不,大雪山也将不太平,你回去了也不自在。不如出海吧,去南海寻一座无人岛屿,种上一片紫竹林,在那里好生修佛,不理人间不自在,求个一人自在。” 观世音嘛,就该住在南海紫竹林里。 观世音瞥了李景源一眼,清冷道:“南海、紫竹林,倒是个不错的去处,我会考虑的。不过画岛做小天地求一人自在终究是骗自已的无奈手段,观一人自在只是小乘,观人间自在才是观世音。” 李景源淡淡道:“人间欲望不断便无法自在,你们佛祖都不能渡化人间欲望,你觉得你可以?还是求个一人自在更实际些。” 观世音平静道:“《佛说碱水喻经》中所记,佛陀为众生说法,佛陀将世间比作一片苦海,将世上的痴愚众生比作七种欲渡苦海之人。 有的人没于水、有的人从水出头复还没水、有的人出头不复没水、有的人欲行出水、有的人欲至彼岸、有的人已至彼岸、有的人净志得立彼岸。 第六种是阿那含或阿罗汉,好不容易脱离苦海的他们,不愿再次回到苦海之中。 佛菩萨是第七种,虽然已经到达彼岸,但并没有离去,而是选择返回生死苦海当中,指引众生,帮助更多的人脱离苦海。 六趣轮回,三途常驻,佛菩萨不渡人,唯人自渡。佛菩萨只能给人指引道路,引人向善,众生顿悟,便人人皆可自渡。” 李景源语气玩味道:“穷苦大众连一日温饱都解决不了,眼一睁就要解决温饱问题,哪有时间自行顿悟,你觉得实际吗?” 观世音依旧平静道:“只要人心中有佛,多多行善,人人便皆是佛菩萨,处处便皆是佛菩萨。” 李景源摇头失笑道:“三教之中我最瞧不上的就是你们佛门,儒家虽然也不怎么样,多伪君子,但不乏有正直君子为国操劳,为民取利。道家虽逍遥山林,求清净无为之道,但乱世时也会仗剑下山,护国护民。独独你们佛家乱世封山避世,盛世开山迎香火。 民间有句戏言你有没有听过,佛前一跪三千年,未见我佛心生怜,并非尘世遮佛眼,原是未献香火钱。 还心中有佛,人人皆是佛菩萨,他们要的是一日温饱,不是你所谓的佛菩萨,他们的温饱你们的佛菩萨能给吗?” 观世音沉默了,两次抬手饮酒,缓缓道:“众生有八苦十二难一百零八种烦恼,苦难烦恼皆是感召恶业恶果,谁也避免不了,佛菩萨如此,儒道两家也是如此,你是如此,我是如此,天下无一人不是如此。” 观世音甩出手中酒壶,李景源接住,壶中有酒气散出,酒香极苦,眉头微蹙。 观世音轻声道:“这酒是我自已酿的,用人间不自在,众生疾苦做酒引,你这尊贵的太子也没体会过众生苦,不如尝一尝。” 李景源沉默的喝了一口,酒苦到极致,也烈到极致,如刀割喉,难以下咽。 喝完扔回酒壶,观世音自顾自的继续喝酒,面无表情,浑不在意酒苦,缓缓道:“苦吧,苦就对了,喝了这苦酒才能知道众生苦。” 李景源看着清冷绝世的脸庞,依旧冷淡道:“知道众生苦又如何,也未见你佛家出山为苦难苍生指引道路?” 观世音道:“我不是下山了吗?” 李景源冷笑道:“你一人能代表佛门千万人?” 观世音平静道:“齐白衣日后若成佛陀,他能代表佛门。但现在我能。” 李景源被干沉默了,这娘们太自信自大了,又讥讽道:“你一人能救多少人?十人、百人、千人还是万人?” 观世音缓缓抬头,凝视着李景源,平静道:“我来找你便是想救天下人。” 李景源心里一紧,丹田诸气运转起来,表面平静问道:“如何救?” 观世音轻笑起来,那张绝美面庞笑起来比天上明月更璀璨生动,心境坚固的李景源竟有那么一瞬的失神。 她缓缓起身,抬起双臂,大袖如翼。手中酒壶倾倒,半壶酒水洒落,其泻如练,酒水凝结成珠,粒粒分明。撞击地板而碎,其响如琴。 一股浓郁的极苦酒香弥漫整座鳌台,聚而不散,笼罩鳌台。 酒气演化出众生苦难玄妙画面,称不上壮观,但绝对惊世骇俗。 李景源忽然察觉到身体异常,脸色大变,体内气机竟是出现凝滞。他一瞬后撤,却被观世音近身,一把抓住李景源拔剑的手掌。 观世音轻声道:“你喝的那口酒没问题,只是酒劲极大,苦味遮掩了酒劲你才没察觉出来。此刻被我引动,酒劲上头,你只是醉了。” 观世音身上白衫飞起,悬停鳌台之上,如一朵白云的白衫缓缓落下,长宽俱是不过一丈多的白衫却能将整座鳌台罩住。 一瞬间柳白、邓太阿来到鳌台,两股剑气直指观世音。 观世音气机倒灌鳌台,白衫上浮现无数佛家梵文,鳌台内传出清冷声音:“我有自信在你们的剑落在我身上前,先杀了李景源。” 第304章 这般救苍生 少陵城头白衣罩鳌台,无数梵文闪耀浓烈佛光,在夜幕中光彩流溢。 柳白和邓太阿脸色阴沉可怕,一人持古剑,背后浮现剑气大河。一人弹指十二剑,十二小剑收尾连接,组成了一口短剑。手指不停弹剑尾,十二小剑顿起剑光,在积蓄剑意。 可这两位世上第一第二的剑客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没有把握在观世音手中救下李景源。 李景源面无表情,丹田之内紫金长生莲一瞬枯萎,龙珠化玄龙,蓄势而出,却被观世音一指点中腹部,观世音的菩萨法相现身丹田,拦住了玄龙。 菩萨法相神情异常宝相庄严,双手结成斯克印,扶摇而至的玄龙身形突然一顿,仿佛身处无形泥潭当中难以动弹。 菩萨法相一只纤手向下一画,然后轻念一声“起”,竟是从虚空中生出一只洁净纯白的琉璃瓶。 菩萨法相点了一下,琉璃瓶顿时大放光明,瓶内生出有磅礴佛光旋旋而生,向下朝着玄龙罩去,玄龙竟被瓶内生出的庞大吸力牵引朝着琉璃瓶飞去。 浩然文胆涌出磅礴浩然气,如白色瀑布从天落,砸向菩萨法相,菩萨法相另一只手朝天托举,如凡夫俗子托掌接雨,浩然气如水珠在手掌上四溅开来。 菩萨法相一手托浩然瀑布,一手收玄龙,让李景源无计可施。 观世音游走人间并非只落了个不自在,她叫观自在,但并非只有自在观,亦有大慈大悲心。人世间一切皆苦让她参悟了四圣谛中的苦谛,这也是她酿出‘众生苦酒’的原因。 玄龙被困,浩然气也无用,那金刚禅尊意见了这同源的菩萨法相连面都不露。 强打精神准备最后一搏,哪知观世音一手落下,李景源衣袍尽毁,光不出溜。 她不觉有异,眼中古井不波,仿佛李景源就是一具白骨。应了佛家常说的那句话:红粉骷髅皆为白骨皮肉,诸相非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观世音身上衣衫也自动褪去,圣洁美好出现在眼前,但李景源此刻只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你不是问我如何救天下人吗,便是这么救的。” 观世音抱住了李景源,于鳌台之上阴阳结合。 观世音通晓密宗无上瑜伽密乘的“乐空双运”双身修法,通俗说就是双修法。 佛门禅宗以淫欲为障道法,严厉予以禁止,而密宗最上乘无上瑜伽密乘却以此为修道法。 李景源没法反抗,又不通乐空双运法门,也只能躺平享受了。 龙守老僧曾说过李景源体内至阳,需要阴阳互济,引阴阳生息化至阳。从那时起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常与红薯青鸟她们阴阳和合,但李景源境界提升的太快了,阴阳互济效果就如同小水浇大火,收效不明显。 但观世音不一样,她是处子之身,又是四境菩萨,体内阴气至纯又磅礴如汪洋,体量不亚于李景源的阳气。 俩人阴阳和合效果最为明显,阴阳二气自体内氤氲而出,弥漫鳌台,彼此交融。有如天地之媾精、日月之交光。俩人逐渐忘怀所以,龙虎相交向鸿蒙而潜归混沌,从恍惚而竟入虚无、共至黄房。 阴阳合和生造化,李景源体内诸气皆化醇,有返本还原先天气之象,迟迟未入四境的瓶颈桎梏也于此时松动。 鳌台之外的柳白和邓太阿神情古怪,对视一眼后,离开了数米之外。不过没有放松警惕,依旧在蓄势,准备最强一剑。 月落日出,半夜过去。 李景源靠在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身心舒畅,操劳大半夜不仅不累,反而精力旺盛,密宗的无上瑜伽密乘双修法果然不凡,此时在想怎么开口向观世音讨要这双身修法。 不过无上瑜伽密乘是密宗四密之一,应该不可能送给外人。 观世音穿好了衣服,俯视着李景源,微红脸颊顷刻恢复高冷白暇,平静道:“你迟迟不入四境便是体内至阳成禁锢,我以至阴化你至阳,这禁锢便没了,你随时可入四境,不过你这四境可不好升。” 李景源摸了摸眉心那一枚转黑红枣印,苦笑又懊恼道:“是因为送入我体内的劫数吗?” 他拥有一身大黄庭后,读了不少道家经典,稍稍了解道教许多偏门手段,其中又属因果气运一事最捉摸不定。曾派人去了龙虎山求这方面的典籍,龙虎山也是大方,奉送了几本密典精要,通读下来李景源对因果气运有了深入了解。 在阴阳大化之后他突然察觉到有一股不详的黑色洪流自下入体,当时就有一种大劫临头的感觉,他立马猜到这可能就是龙虎山密典精要中所提及的玄之又玄的劫数之气。 他有意阻止,可黑色劫数一刹间那便与李景源融洽十之八九,根本阻止不了。 观世音面无表情的点头:“我将六十年处子之身给了你,化了一身至阳,破你禁锢,你承担我的因果。我转嫁你大雪山大半劫数,两两抵销,我们便两清了。” 李景源不忿道:“我没想和你双修。” 观世音嘴角勾起,高冷道:“由不得你。” 李景源嘴角抽抽,妈的,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被强上。 李景源双手枕头,轻声道:“我入四境会有天劫吗?” 观世音认真点头,眼神怜悯回道:“会有,而且不是一般的天劫。大雪山的大半劫数不是人力可担,你很有可能会死。” 李景源眉头紧皱,随即沉声道:“那我岂不是很吃亏,不如你留下来,帮我扛一扛天劫。” 观世音完全没有理睬,一招手,罩住鳌台的白衫缩小回到观世音身上,又恢复了菩萨相。一瞬间柳白和邓太阿出现在李景源身前,两剑同时指向观世音。 观世音丝毫不怵,拿着酒壶饮苦酒。 李景源又问了一句:“真不留下来。” 观世音沉默而坚定的摇头。 李景源眼中杀机时而闪现,沉默片刻后,叹息一声摆摆手,面无表情道:“你走吧。” 柳白和邓太阿收剑,观世音伴着朝阳,飘然离开,落地生莲花,此时的她又恢复了第一次见时的轻松从容,犹如天上真菩萨。 自此之后,观世音孑然一身,不再回大雪山,只会背负天下苍生。 李景源身上金光一闪,藏于血肉中的金刚禅尊意忽地化作一尊金身夯实的金刚禅尊法相。 仔细看这金刚禅尊法相神色悲悯,有几分似观世音。 李景源幽幽道:“原来你是这么救天下苍生的啊。” 第305章 众人向西 李景源体内的金刚禅尊意原先只是一种与大黄庭一样形式的力量,虽然与金刚不坏身合一,但因为李景源对金刚经理解不够精深无法做到聚意成法相。 观世音帮了他一把,自愿割舍一部分的菩萨法相给了金刚禅尊意,助其成法相,并且内聚了观世音悲悯世人的大慈大悲心。 观世音是想以这颗大慈大悲心潜移默化的影响李景源,最终让李景源拥有慈悲心,悲悯世人。 这便是观世音救天下人的方法。 望着这尊外刚内柔,有几分似观世音的金刚禅尊法相,李景源心里有一种意欲不明的情愫。 柳白平静道:“她的境界很不稳,随时有可能跌出四境。我和邓太阿联手,她挡不住三剑。” 主动割舍菩萨果位,观世音境界持续跌落。若不是双修的强大功效,帮她维持住了境界,她恐怕早已跌出四境了。 李景源摇摇头,面无表情道:“她和大雪山的因果彻底了结了,此后她只是观世音,天下多了一个大慈大悲的观世音不见得是件坏事。 李景源耳边忽地响起观世音的清冷声音,她以内力聚丝成线隔着十几里传音过来:”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我这次过来找你是陈龙宫在背后拾掇的,他想借大雪山的劫数杀你。” 李景源脸色更加阴沉,摸了摸额头黑枣,抬头望天,久久不语,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的最深处总给他一种大劫临头的感觉。 他努力压制境界,可境界依旧在缓慢提升。不止是陈六甲要杀他,老天也想杀他。 麓山那次李景源让柳白剑斩天怒,便得罪了老天。这小心眼的老天爷怕是想借助这次升境引动的天劫杀死不敬老天的李景源。 思忖片刻后,沉声道:“我的境界压制不了太久,最多一个月,我就将自动升入四境。一旦升四境一切劫数化天劫,这次的天劫是老天想杀我,我都想象不到到时候会是怎么样的恐怖场面。 邓剑神,有件事要麻烦你了,去帮助陈芝豹,我要在一个月内尽可能的扫灭大衡江湖。” 邓太阿神情肃穆,十二剑回归剑匣,平静道:“论杀人我还罕逢敌手。” 邓太阿转身就走,神华内敛的邓太阿此刻只有一腔杀意,这位杀伐第一的桃花剑神一心杀人,大衡江湖还真没几个人能拦得住。 柳白平静道:“需要我也去吗?” 李景源摇摇头:“陈六甲这个天下第一大魔头太能算计人了,你得留下来,以防万一。” 柳白点点头,不再言语,微微仰头,望着天空,眼神平静没有丝毫波澜道:“曾经我拔剑问天,输了不少,如今又有机会,再问问老天如何?” 晴天万里突兀起惊雷,炸响人间。 柳白身上剑意凛然,丝毫不惧这动怒的老天。 李景源哈哈大笑:“我也期待柳剑圣的人间最强一剑能如愿斩了老天。” 天上惊雷散去,柳白身上剑意也散去,他沉声道:“我闭关一个月,养剑一月,一月之后,助你破天劫。” 李景源点点头,他也需要闭关,全力压制境界,俩人回归城主府。不久一封封调令火速传出。最精锐的铁鹰锐士和三千魏武卒将城主府围成铁桶,少陵城附近驻地的三万甲士封锁少陵城。 这一个月,少陵城封城,不进亦不出。 又有两万北凉铁骑出甘州,加快清剿大衡江湖的步伐。 …… 东海之畔,有一辆破旧马车一路往西行。 车室坐着个带着斗笠,腰别杀猪刀的健壮老头,车厢里面陈六甲望着桌子上的六爻,眯起眼,略带讶异的咦了一声,左手快速掐算。 足足算了半个时辰,他才确信无疑,老脸上露出笑容,抚摸着胡须,轻笑道:“终于结成死结了,看样子观世音是成功转嫁了大雪山的劫数。恰好也说动了牧武城那位出城,巧合地有些过分了,李景源啊,李景源,看来这次老天也想让你死啊。” 陈六甲笑呵呵的收起六爻铜钱,悠悠然道:“顺天意而成事,这次便让你死结当死。” 陈六甲取出一张地图,上面标着许多白色棋子,这些棋子都是两百年来他陆续布局的棋子,目光不由自主的瞅向大君山,叹息一声:“叶生安应当死在乱世才对,谢苴子和他那尾黄蛟也是我来成就北帝山那条蛟龙的棋子,他们本不该死的这么早。李景源当真是异数,改了他俩人的命数。” 陈六甲愤恨道:“少了这两枚棋子,我要多走许多步棋,所以说啊,李景源该死。” 陈六甲望向甘州,甘州地图上没几颗棋子。思忖了片刻后,拿出纸笔,开始写信,这一写就是十封密信。 李景源这个异数他把握不准,再加上李景源麾下强者太多,他总有些不放心,所以他要给李景源布一个十死无生的死局。 陈六甲满意的望着十封密信,满翘起二郎腿,悠哉道:“这座天下想让你死的人太多了,我集大半天下之力杀你,你若再不死,可就有点没天理了。” 沿途通过他的暗桩将十封密信一一散布出去,以最快速度飞向各地。 半个月后,天下各处接连走出强者,有的甚至是百年不出世的老怪物。 有人见到那位几十年不愿出城的天下第一离开了那座独立于王朝外的牧武城。 独居秀高山磨砺剑道的慕容剑仙负剑下山。 本来老夫子化解了李景源和儒家圣庙的恩怨,可偏偏在这时,京都皇宫里的老怪物还是怂恿了儒家圣庙。 儒家圣庙也走出了一位读孟子的老腐儒。 泥难山也有一尊老罗汉手持禅杖下山。 大明郡走出了修为登高几百丈的新剑仙。 不止是大衡,北狄也出了一位背负北狄皇命的老怪物,他们去向一致,全都向西,去往甘州。 要送李景源归西。 陷入皇位更迭的西戎也有所动作,大雪山出了两个寿元将近的老罗汉,重伤的乌兰帖木儿传达了军令集结兵力横陈西境边关三十里,牵制住西境边关二三十万兵马。 衡顺帝更想李景源死,一道道兵符调令传遍大衡各州,所有军队待命,等待横扫江湖的十七万北凉铁骑扫清江湖,人困马乏后动手拦截,起码不能让他们回到甘州。 第306章 一人拦路 西关之外,博赤尔大草原的一座小山包上,有一白衣女子随意坐在其上,坐姿如边关性情多豪迈的男子一般不讲究。 她神情有些颓然,坐在山包上怔怔出神,偶尔拎起手中酒壶,对风饮苦酒。 观世音自少陵城离开后,走了一圈甘州,持续了一整夏的酷热旱灾,天底下的百姓都活的艰难,眼里无光,麻木如行尸走肉。但是甘州的百姓却比其他州的百姓多了生机,眼里有光。因为李景源没有剥削他们,反而轻徭薄赋,免去了绝大多数的徭役,还发粮赈灾,让他们有了活路,让他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观世音沿路讨水喝,甘州家家户户基本都供奉着李景源的长生牌位。 一路走下来,观世音破天荒生出后悔的情绪,实不应该将原先自已背负的大雪山劫数转嫁李景源身上。 日落时分,草原之上出现一辆马车,以极快的速度奔来。她深呼吸一口气,站起身,波澜不止的心境终于再度心如止水,在草地嬉戏玩耍的白螭一跃而起,缠绕在手腕上。 马车停在了不远处,车上走下两个老的快要入土的红袈裟老僧。 他们自大雪山而来,要去甘州,用他们命不久矣的寿数送李景源归西。 观世音等的就是他们,她要替李景源拦住这俩人。 两个老僧撑着禅杖走来,步伐虽慢,却一步一米,走到山包之下。双手合十,恭敬地向观世音行礼。 “见过观世音菩萨。” 观世音只说了一句道:“回去吧。” 两个老罗汉都愣了一下,长眉老罗汉恭敬道:“此次下山是奉了苏悉地羯罗菩萨的法旨前去甘州降魔,观世音菩萨何故让我们回去?” 观世音面无表情,语气依旧平静道:“我自甘州而来,甘州无魔,回去吧。” 长须老罗汉再拜一次,问道:“观世音菩萨可与我们一同回大雪山?” 观世音摇摇头:“我与大雪山因果已断,此后再无大雪山观世音。” 两个老罗汉沉默了,朝着观世音再次三拜,感念观世音化解大雪山劫数,长眉老罗汉缓缓道:“观世音已不是大雪山菩萨,便无法让我们回去。” 观世音轻描淡写道:“让你们回去不是因为我的身份,而是我在这里,你们过不去。你们若执意去甘州,今日便于此处圆寂。” 长须老罗汉老脸微怒,沉声道:“观世音菩萨真的一点都念大雪山情分吗?” 观世音平静看着俩人,轻声道:“所以我不想动手。” 长眉老罗汉沉声道:“大衡太子攻打西戎,杀人无数,罪孽深重。苏悉地羯罗菩萨法相被毁,佛陀佛韵遭损,也皆因大衡太子。他是这天底下最大的魔,必须要灭。” 观世音淡然道:“我走遍西戎,走了大衡八州之地,见苍生无数,都不敢说他是魔。你们据山修行,一辈子下过几次山,见过多少人,就妄断他是魔?” 长须老罗汉合十的双掌中一轮一轮的金色涟漪,余音袅袅。 似有一物在掌心生出。 他平静道:“观世音菩萨,我能看得出来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四境不稳,菩萨果位不稳。若是与我们打一场,必将跌落境界。” 长眉老罗汉禅杖在身前,开始蓄势,也缓缓道:“我们俩人最多活一年,你还能走的更远,何必为一个魔头丢了菩萨果位。” 观世音没来由笑了笑,轻声道:“我若计较境界、计较得失,当初就不会下大雪山,更不会背负大雪山的劫数下山。” 观世音双手合十,清冷道:“我可是观世音,观世自在的观世音。”身上白衫出现一阵毫无征兆的飘拂,背后浮现菩萨法相,法相虚幻了很多,却依旧巍峨威严。 两个快老死的老罗汉知道观世音拦路,此次再无可能前往甘州。但最终还是选择打一场,要将用自已的命将这个已经不属于大雪山的观世音菩萨跌境,让她身上的菩萨气数重回大雪山。 观世音神色难明,岂不知这两个老罗汉的想法。她背负大雪山大半劫数下山,便是偿还了这份源自大雪山的菩萨气数因果。 如今还了因果,大雪山还要她身上的菩萨气数,大雪山的吃相有些过于难看。 叹了口气,不再犹豫,抬起双臂,下手不再留情。 长眉老罗汉被一拳正中胸口,罗汉金身破碎,轰然往后倒飞出去,撞到一座山包中,偌大一座山包瞬间粉碎,下一座山包依旧如此不堪一击,就像只是辞旧岁时孩童手中的爆竹。 长须老罗汉同样很惨,禅杖被踢碎,更被一脚踏碎金身,踩入地下。 两尊老罗汉死的很快,但观世音还是跌境了。 菩萨法相似那云渐淡风渐轻,最终彻底消散。 她面色坚毅,没有后悔,平静望向甘州方向,轻声道:“我要渡天下苍生,可我一人又如何能渡千万人。而你可以,你去做那天下帝王,如经营甘州一般经营天下,所以你可别死了。”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取了两个老罗汉体内的罗汉舍利,望向大雪山方向,随手扔回一颗,穿越千里,丢回大雪山。 另一颗果断丢给白螭。 白螭欢喜的一口吞下,亲昵的蹭了蹭观世音,而后缠绕手腕陷入沉睡,白净身上渐起龙鳞,它要化蛟了。 观世音伴着夕阳离去。 罗汉舍利伴着最后一缕日落回归了大雪山,径直飞向老菩萨的密宫佛堂。 老菩萨捏住罗汉舍利,凝视许久,面色凄苦,终究叹了口气,诵念佛号。 坐在一旁的陈愚疑惑问道:“老秃驴,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你是要死了吗?” 老菩萨早已喜欢这嘴不怂的小魔头,叹息道:“今日大雪山失去了一位菩萨,两位罗汉。” 陈愚疑惑不解,问道:“菩萨那么厉害也会死吗?” 老菩萨没有回答,随手将罗汉舍利送入陈愚口中,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吞了下去。 陈愚立马指着老菩萨大骂道:“老东西,你怎么给我吃石头。” 他用力扣着喉咙,想要将罗汉舍利吐出来,可任由他如何作弄罗汉舍利也出不来,因为已经融入他身体里了。 老菩萨一指点出,陈愚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老菩萨幽幽道:“观世音跌境却只有一半的菩萨气数回归大雪山,另一半还在她身上,老天给了她再证菩萨果位的机会啊。” 老菩萨望着陈愚呢喃道:“观世音的半数菩萨气数,再加上我的菩萨气数,或许将来你能超越观世音,摘取佛韵,做我大雪山的第一位佛陀。” 老菩萨对小魔头陈愚寄予极大的期望。 佛堂大门被一脚踢开,冷冽的声音传来:“你让这小魔头做佛陀,开什么玩笑。” 第307章 最鼎鼎有名的剑 乌兰帖木儿踢开了佛堂大门,脸色阴沉,看向陈愚时眼里带着浓烈的杀机。 他与邓太阿与柳白一战中伤的很重,被带回大雪山后一直在山上疗伤,刚才忽然感知一道气机浓烈的流光飞入大雪山,顿时有异,追着流光而来,刚好在门外听到老菩萨的言语,顿时火冒三丈。 乌兰帖木儿野心极大,一个菩萨果位满足不了他,尤其是在得到一部分的不灭佛韵后,他就盯上了剩下的不灭佛韵,比起菩萨他更想成为最强的佛陀。 上了山才知道老菩萨收了一个关门小徒弟,他对这个横空出世陈愚的感觉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可现在不一样了,老菩萨更看好陈愚,想让他成为佛陀,这就触碰了乌兰帖木儿的最大利益了。 他此时恨不得将陈愚大卸八块。 老菩萨老脸瞬间铁青,回身一掌,将乌兰帖木儿打飞出去,狠狠撞在走廊栏杆上,老菩萨阴沉道:“佛堂清静地,岂容你放肆。” 乌兰帖木儿吐出一口血水,身上衣衫浸血,伤口崩裂开了。他面无表情的爬起来,同样阴沉的盯着老菩萨,平静道:“你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别忘了你的承诺,你身上的菩萨气数是我的。” 老菩萨面无表情道:“我是说过给你我的菩萨气数,但前提是在你成为大雪山的金刚尊者之后。绛曲是我的弟子,也是某个老家伙的后人,他若有足够的慧根和运道,他便是大雪山未来的珠古。他若不够做珠古,才轮到你。” 绛曲是西戎语,在大衡可译作菩提,是老菩萨给陈愚取的密宗法号,可见老菩萨对陈愚的重视。 乌兰帖木儿冷冷看了一眼陈愚,平静问道:“他是谁的后人?” 老菩萨自然不可能说,平静的回了一句:“你不需要知道,你不要以为仗着你那特殊的吞运法就可以让我一退再退。” 老菩萨伸出两根手指,缓缓道:“二十年后绛曲若有足够的资格做珠古,我的菩萨气数便给他。你只有二十年的时间,到时候你若不上山履行诺言,我会燃尽菩萨果位杀你。” 老菩萨一手大袖一挥,乌兰帖木儿消失不见,看也不看那瞬间一闪而逝落在大雪山下的乌兰帖木儿,再挥手关闭了佛堂大门,重新坐回蒲团上诵经,为那两位死去的老罗汉超度。 乌兰帖木儿冷冷看了眼大雪山,他知道自己彻底惹怒了老菩萨,不过他不后悔。 二十年,他还有二十年。 只要二十年后,他比陈愚更有资格做珠古,他不信一生为密宗的老菩萨会不选择他。 一甩袖,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 东海牧武城那位天下第一出城没做遮掩,隐藏于牧武城的罗网暗谍立马传信回了甘州。 儒家圣庙也有人时刻盯梢,学孟子的老腐儒出圣庙也没做掩饰,也被瞧的清楚。 大明郡的新剑仙同样被发现。 泥难山的老罗汉也是如此。 这些大高手俱是往西走,陆续收到情报的李景源猜到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也写了两封密信,一封去了麓山,一封去了龙虎山。 麓山老夫子接到密信,得知儒家圣庙的举动气得爆粗口,暗骂儒家圣庙都是群操蛋玩意。 骂了一通后,隔空数千里传信给那位游历天下的大弟子,让他去拦儒家的老腐儒。 龙虎山也有动作,莲花峰中有仙人乘仙鹤西去八百里。 …… 一位满头雪发的魁梧老人不走寻常路,而是独独去拣选那些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速度还奇快无比,皆是一闪而逝,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 麻鞋麻衣的老人自打东海出城往西,第一次停下身形。 一只巨大的白鹤凌空盘旋,有一个年轻道人自白鹤背上跳下,飘然落在麻衣老人身前,叠手按在一柄古剑剑柄之上。 拦下了天下第一的牧武城城主去路。 年轻道人微笑道:“龙虎山张希圣见过魏城主。” 一个是称霸江湖足足一甲子的天下第一。 一个是钦天监老监正认定的未来的天下第一。 坐镇牧武城一甲子岁月的雄魁老者没有认出年轻道人,反倒是先认出了头顶盘旋的得道白鹤,后认出了年轻道人手里的古剑,最后才盯着年轻道人,点了点头,嗓音洪亮,平淡道:“你要拦我?” 张希圣轻声问道:“魏城主是去甘州杀大衡太子?” 魏武主笑意浅淡,和颜悦色说道:“老夫和大衡皇室的老家伙有誓约,在有生之年,会替大衡皇室出把力。不过老夫还没有下作到要跟一个后辈纠缠不休。此次出城是去甘州,一来是见见那位被江湖人认为最有希望超越我的大衡太子,第二是想见识一下那口震动西戎的剑,本来也想见见桃花剑神的剑,可惜他不在甘州。” 张希圣缓缓道:“太子半月之后有一死局,你虽无意杀太子,但去了太子便少了几分生路。” 魏武主笑了笑道:“老夫能有今日成就与大衡皇室的老家伙有部分关系,再者牧武城独居大衡法度之外,不受大衡管辖,也是一份情。皇室捎了封密旨让老夫出把力,老夫答应过事情不会反悔,至于太子能不能活与我无关。” 张希圣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魏武主笑道:“老夫大致猜到你的身份,不过老夫岂会眼拙到看不出你境界根祗不稳,你还未完全苏醒。现在的你拦不住我,回龙虎山潜修吧,等你彻底苏醒之时,老夫会登山拜访,见识一下天人丰姿。” 张希圣摇了摇头道:“太子捎了封密信来龙虎山,事关龙虎山未来三百年的气运,小道不得不试一试。” 魏武主笑了笑,说道:“老夫从不强人所难,老夫也清楚,你来都来了,岂有一剑不出便退的道理。” 张希圣认真说道:“我有两剑,请魏城主赐教。” 魏武主哈哈大笑,朗声道:“再多几剑也无妨,老夫正好也瞧瞧你这口斩妖除魔的纯阳剑是否如传说中那般锋利。” 张希圣神色严肃,叠手放下,右脚后撤一步,右手则握住古剑剑柄。 脚下地面就承受不住的龟裂,山林树木剧烈晃动起来。 剑未出鞘,便已有这般凌厉声势。 龙虎山剑道不兴已有数百年了。 如今出了个张希圣。 龙虎山有剑了。 而且是最鼎鼎有名的剑。 第308章 一手托住天下道门 张希圣握剑微微上浮几寸,古剑展现出鞘之势。 鞘中剑出鞘两寸,这口沉寂了数百年的古剑再次出鞘,显现锋芒。 剑未完全拔出却已生天地异象,九天起惊雷,雷声滚滚,声势大无边。 魏武主抬望眼,见到天幕雷光闪耀的尽头有无数金线游动,细小者如针线,粗大者如蛟龙。 这些金线自天下各处道观而出,穿九天而来俱是汇聚天霄不落下。 魏武主眼中闪过一抹异彩,这一剑不是小打小闹小意思。 他不喜欢小打小闹,尤其是遇到眼前这位古来第一人,更希望能见见千年前傲然人间的绝世风采。 封山百年的道首天宗,太虚主峰山巅掌教朱弼涛望着由自家道观而出的金线,沉默不语,心有不甘,又望向莲花福地上空不断流散的气运,满脸哀愁。 “龙虎山张希圣借天宗道运一用。” 朱弼涛耳边传来张希圣的清冷声音,朱弼涛无可奈何,还得恭恭敬敬地朝着张希圣的方向鞠躬。 “天宗道运可尽取。” 他要借道门之运,无人可拦,无人敢拦,因为这天下道运皆是他的。 天宗如此,远赴北狄扎根了两百年,基本断了中原传承,成为北狄国教的北帝山亦是如此,不敢有丝毫懈怠,恭恭敬敬地借运。 天下各处道观皆是如此。 他来借运,天下道士有幸。 天下道运汇聚九天之上,以至于牵连震动了整座天地,天地严密遵循的道理轨迹,竟是开始紊乱起来。 九天金线凝聚成一口金剑,犹如天上仙人所持仙剑。 老夫子站在麓山山巅,对这口聚着天下道运,璀璨无法直视的金剑,连连感叹:“好一口道剑,剑气凌厉,虽远隔数百里之外,依旧如此光彩夺目的宏大气象。 还未完全苏醒便已有这般惊天动地的魄力,不愧是曾经绝天地通的传奇人物,可惜我怕是见不到你完全醒来的仙人之姿喽。” 魏武主何等阅历,只看那天幕尽头的金线便知晓此剑根底,一语道破天机:“以天下道运成剑,气魄之大可吞昆仑,非凡人也。” 张希圣出鞘三寸的古剑重新归鞘,轻喝道:“落剑。” 那道映照天地如披金衣的璀璨金剑骤然落下,如流星金虹,千万条凌厉无匹的剑气肆虐当空,裹挟风雷气势坠入人间。 “请魏城主接剑。” 身材雄伟的老人脸色依旧云淡风轻,仰望天空,见剑气胜九霄,颇为满意,轻叹道:“好一口道剑,如此高采的一剑值得老夫卖一次力气。” 魏武主说这话,毫无半点故作姿态的跋扈气焰,作为独立江湖鳌头的第一人,见识了太多非人似仙的手段,能入他眼的剑法不多。 麻衣双袖自动收缩,紧贴双臂,一双老手轻轻握拳,拳骨起铮鸣,周遭数米空间微微震颤,握拳之时似乎拿捏了周围空间。 越是临近,就越是风驰电掣,剑气直指魏武主。 脚下山峰从上往下,如有一把开山大剑从中劈开,山峰裂作两半,金剑还未落下,便有如此恐怖的气势,当真匪夷所思。 剑压本身压着魏武主而来,劈山不过顺手,只是魏武主岿然不动,落下的剑压无一例外在他头顶数丈外被搅烂,他丝毫不损,反倒是脚下山峰裂开。 金剑出现在魏武主头顶,骤然间愈发大放光明,这一刻,就连魏武主都不得不眯起眼,避开那抹炸裂开来的绚烂剑光。 金剑于璀璨金光中笔直一线,撞向魏武主。 只听到铿锵金属铮鸣如雷霆炸响,断裂的山峰一瞬间彻底破碎,撞击之间罡风大作,将满山破碎山石吹出数里之外。 原来一座小山头一瞬间便消失成了平地。 魏武主手托金剑,立地不动,阻挡了这口气魄奇大的道剑。 更匪夷所思的金剑末端有一条金色光路一路延绵到天际,好似是落下时留下的痕迹。 其实不是。 仔细再看会发现金线最终连接的就是天下道门。 这一剑最强大之处在于天下道门道运不绝,此剑剑气不绝,简直骇人听闻。 魏武主面不改色,知道这一剑很重,心里早有准备。 他一手托剑,以一人之力托住了天下道门的气运,岿然不动,屹立不倒。 这便是独立江湖之巅,雄踞武林最高峰的天下第一人的气魄。 千年以来风流无数,这位雄魁老人可入前五。 纵使道剑剑气不绝,也无法撼动这尊武林昆仑峰。 魏武主眼有欢喜,自他成为天下第一后,魏武主始终未尝一败。前半生他为求武道精进,四处问拳。后半生他独立江湖顶峰,站在牧武城楼顶,等着天下人来挑战。 这些年来能让他另眼想看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这样的江湖太让他失望了,魏武主不喜欢这样的江湖。 一直到这两年,这座武运渐减的江湖突然大起波澜,如水中倒热油,沸腾不止。三境频繁出现,四境也出好几位。 魏武主期待这样的江湖,他期待着号称剑道天赋无敌天下的大衡太子,期待着杀伐第一的桃花剑神,也期待着泥难山的如来转世,期待着大明郡那位丹凤朝阳的帝命凰女…… 可是他期待的人都没去牧武城。 他等得有些厌烦了,这次出城,一是履行与李家老怪物的誓约。第二是他不愿等了,你不来我便去,去见一见这些名气大声势大的后辈,也打算找那些避世不出的老怪物问问拳,磨磨拳。 他曾与麓山老夫子隔空比拼了一把气力,稍胜一筹。但未能尽全力打一场,始终是遗憾,这次下山要弥补这份遗憾。 魏武主左手捏拳,向前一抛,气冲斗牛的无匹罡气排山倒海,正中金剑。 接下来一幕,惊世骇俗,这口凝聚着天下道门道运的金剑竟然被魏武主一拳打碎。 张希圣剑指点出,破碎金剑隐有重聚之势,魏武主拳头递进,雄浑气机压碎重聚金剑,竟是逼得漫天道运退回了九天之上。 第309章 我能杀仙人否 张希圣借天下道运递出惊世骇俗的一记道剑,震动天下人,凡是境界达到三境的基本能感应到这一剑的气魄。 少陵城,李景源站在屋顶,抬头仰望,他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一剑,那悬挂空中斜下的金虹如此的显眼。 李景源脸色微沉,他与龙虎山的交情不算深厚,也就向龙虎山讨要了几本密典精要,交流了些道门玄机。 他对老夫子搭手有很大把握,毕竟这一位不喜天,也不喜儒家圣庙。但对居深山求道不出世的龙虎山,是一点把握也没有。故而写信过去时,多以许利,给龙虎山画了一张龙虎山未来鼎盛的大饼,没想到真打动了龙虎山,更没想到出手的是这一位。 换做龙虎山其他人出手,李景源倒觉得没什么。张希圣出手,可就不一样了,他出手定有大意味。 至于是什么,李景源暂时没想到。 忽而天际再生变故,有无数金线自下而上逆反回天,居在九天之上盘旋,没有重聚剑形,而是自哪里来回哪里去。 金光闪耀的天空再度晴空万里,絮乱归平静。 李景源眉头皱起,深吸一口气:“天下道运合的一剑竟然被逼了回去,这天下第一强的有些过分了。” …… 魏武主一拳逼退天下道运,张希圣没做什么,任由天下道运归去。他本来只打算出两剑,第一剑被挡下自然不会穷追不舍的丢了气度。 张希圣拱手道:“多谢魏城主手下留情。” 他一剑借的是天下道运,魏武主只是将其逼退,没有折损,也是气度大。 魏武主望向张希圣,平静笑道:“可惜你还未真正苏醒,最多借用了一半的道运,否则这一记道剑威力要强几倍不止。” 张希圣笑道:“无妨,我还有第二剑。” 第一剑就是气魄大得出奇得道剑,魏武主越发期待起来这第二剑又该如何惊世骇俗。 张希圣缓缓闭上眼睛,归鞘古剑震颤起来。 第一剑借的是天下道运,不能算自己的,但这第二剑却真切是他的剑。 一刹那,古剑不再像之前那般吝啬的出鞘两寸,而是骤然出剑鞘,一飞上九霄。天空之上再次雷声轰隆,乌云密布起,骤起暴雨。 这酷暑一夏的天下在这一剑中下了第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 无数粗大如蛟蛇的雷光在云层穿梭,环绕古剑。 古剑附大雷,隐约有大龙、巨龟之影在乌云暴雨中闪现身影。 魏武主真心赞叹道:“借阴阳之机,天地纯阳大正做焱,雷霆淬砺,乾坤做冶,好一口荡魔除妖之剑,此剑已不属于人间之剑,称得上仙人之剑了。” 张希圣睁开眼,缓缓道:“第二剑荡魔之剑,请魏城主接剑。” 他话音落下,一抹金光,迅猛破开整座雨幕和厚重云海,骤然间天地重开一半大方光明,大日高悬。 此剑自九天落下,所有见到这一剑的人,无一例外的心中都有个类似念头,激荡不已。 仙人一剑,不过如此了。 面对这近似仙人的第二剑,魏武主不惧反喜,不再刻意收敛隐藏,身上气机一瞬间流转千里,兴致极高,朗声道:“能见仙人一剑,老夫幸哉!” 陈六甲说这次千年未有的大乱世很大可能是天地重开的契机,他内心期待天地连通,天门打开。 人间的天下第一他做够了,他要上天做天上的天下第一。 只是他未与仙人交过手,今日难得见到这近似仙人的一剑,他太高兴了。 魏武主一步踏出,来到身旁的一座山前,双膝微蹲,做那霸王扛鼎势,力拔山河,硬生生将这座山头给拔了起来。 魏武主将手上山头当作投掷物扔了出去,以飞山挡仙人一剑。 剑落山裂,仙人一剑刀切豆腐一般就破开了密布魏武主气机的山头,笔直一线落下,剑气凛然,摧枯拉朽。 身穿粗麻衣裳的百岁老人双膝微屈,左手摊开向前缓缓伸出,右肩低斜,右手握拳。大笑着给了一拳,那一声震响刺破耳膜。 魏武主脚下大地不断龟裂,身形下沉一尺,但魏武主的双膝不弯折半分,他以拳扛剑,这天底下最硬的拳头破开剑气,撞在剑尖之上。 剑气剑意剑锋,皆是一寸寸毁去。 魏武主动了,一步一步顶着如山如渊的古剑向前走,每一步落下都震碎数米大地。 张希圣抬手双指虚抚剑身,缓缓移向剑尖。 原本就金光浓稠似水的光亮剑身,当张希圣手指虚虚每抹过一寸,剑气便暴涨一寸。 魏武主拳头被破出一个窟窿,魏武主的步子也变得极为缓慢,拳头血肉模糊,更有一丝剑气在他胸口刺出一朵猩红血花。可即便如此,这不断增势的仙人一剑也就没有阻挡他的步伐,高大身躯与拳头一寸寸向前推进。 当天下第一人终于以举世无匹的姿态,强横的将这仙人一剑推回张希圣身前时,张希圣的第二剑也输了。 魏武主凝视着张希圣,说出了一句骇人话:“我能杀仙人否?” 魏武主本可以更轻松的破这仙人一剑,可他却选择最困难的以力硬抗,将张希圣的这一剑硬生生的逼回张希圣身前。 似乎是在证明,他魏武主扛得住仙人一剑,也上得了天,做得了天上的天下第一。 张希圣唏嘘一声,轻轻握住被推到身前的古剑,散去了剑上剑气,归剑入鞘。只是古剑有灵,不断震颤,剑气不断外放,似乎不甘心。 张希圣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暴躁不已的灵剑,喃喃道:“无妨!” 古剑这才安静,顺遂的归了剑鞘。 张希圣望着这座武林昆仑峰,轻笑道:“所谓仙人也不过先是人而已,人间的龃龉,仙人也有,更甚许多,所以仙人没什么大不了的,魏城主自然能杀仙人。” 天上白鹤落下,张希圣悠悠道:“两剑已过,是我输了,龙虎山能做的都做了,想必那位太子不会说什么。” 张希圣负剑潇洒乘鹤东归。 只留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谶语。 世人皆说仙人好,哪知仙人好吃人。 他们做的恶和拔的刀,能让白骨堆上九重霄。 第310章 大明朱雀 张希圣乘鹤东去无踪影,留下陷入沉思的魏武主。 自古以来,仙人在世人眼中都是高卧九重霄,长生逍遥无拘束。餐朝霞沆瀣,吸玄黄醇精,饮玉醴金浆,食翠芒朱英,居瑶堂瑰室,行逍遥太清。 魏武主虽对这些仙人描述不尽信,对张希圣的‘仙人好吃人’的说法也是不太信。 魏武主喃喃道:“这就是你绝天地通的原因吗?” 魏武主洒然一笑,手臂麻衣袖管落下,神色平静的踏步西去。 仙人是何样,他要自己去看。 若仙人真好吃人,那便杀了仙人又何妨。 …… 张希圣没拦住天下第一的魏武主,另一边流沙首领卫庄却是将大明郡走出的新剑仙拦住了。 剑满楼! 一剑满楼的高青蜀。 天下第一个以词牌名着名江湖的剑客。 他于长公主李稚的凤鸣之地,借助丹凤朝阳外泄的凤机,先那无极老人的高徒一步破境,而后吞了外溢的全部凤机,成就剑仙。 得了最大的便宜,他自然要为李稚尽心竭力。此次他便是奉李稚之命前去甘州,送李景源归西。 出大名郡不久就被奉命而来的卫庄拦住去路。 冷酷高大的卫庄冷冷看着黑衣高青蜀,面无表情道:“日月楼里的那一剑所造成的伤势,至今还在隐隐作痛。” 高青蜀同样是个面瘫脸,说话也是清冷,平静道:“今日便不是伤你,而是杀你了。” 卫庄将鲨齿剑狠狠插入地上,右手握剑柄,轻轻提出鲨齿剑,一字一句道:“本来不是我来拦你的,但我特定向殿下请了命,押上了我的命。今日我们俩人只有一人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高青蜀脸色一沉,同为剑客,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了卫庄剑上视死如归的剑意,今日他们俩人之间必有一死。 沉默的将背后长剑取下,握在手中,剑意同样直而不弯。 阻路也好,分生死也罢,他不惧任何人。 “死的只会是你。” 这是高青蜀成就剑仙而来的自信。 卫庄没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剑已出鞘,争的只有生死。 他一步而出,宽大的鲨齿剑劈斩而来。 高青蜀手腕一抖,横剑于身前,卫庄这一剑势大力沉,难以扛住,高青蜀以左臂手肘抵住剑鞘,挡下了卫庄这蓄势一剑。 天下名剑排名第十三位的伏矢在鞘中发出一阵刺耳轰鸣,剑鞘剧烈颤抖。 卫庄再劈剑,每一剑都有劈山之势,都将高青蜀打退丈远。 连续四剑,高青蜀退出十丈之外。 卫庄脸色面无表情,冷冷道:“想不拔剑就想杀我,谁给你的自信。” 卫庄再次砍出一剑,前四剑俱是单手持剑,而这次换做双手,剑上气机暴涨一倍。 高青蜀没来由心头一跳,不愠不火的动作终于快了许多,推剑出鞘一寸,有七条赤光萦绕全身形同护驾,可依旧没能拦住这一剑的剑势。眨眼之间赤光炸碎,他一路后退了十丈远才停下。 原先抬臂横剑格挡转变为显然要更加郑重其事的竖臂提剑,横竖转变间顺势卸掉伏矢剑上的庞大余劲。 高青蜀赞叹一声:“好剑。” 高青蜀轻轻拔出伏矢剑,大片赤红之光自剑鞘而出,他吸收了凤机,剑气也转变成了赤红色。 待到伏矢剑全部拔出之时,周遭一切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全部唯有磅礴剑气肆意纵横。 他叫一剑满楼。 以剑气盛出名。 此次入了剑仙境,剑气之充沛可不只是满楼,满一城都有余。 卫庄周围剑气此起彼伏,犹如身处高青蜀的剑域。 卫庄脸色没有丝毫波澜,只是轻轻提剑,而后将剑插入地面,轻轻道了一句:“游龙入地式。” 高青蜀脸色一变,一道剑气破土而出,倾斜直上,直冲他面门而来。 他提剑压碎这道剑气,紧接着一道道从地中拔出的剑气砸在身上,剑气凌厉如地龙黄蛟,冲劲浩大,高青蜀身上不断炸开团团赤雾,靠着伏矢剑上的充沛剑气挡下了接连拔地而起的剑气。 横剑术中仅次于最高一剑‘横贯八方’的高超剑术,剑气化游龙,拔地杀人。 一道道取材于地的黄色剑气拔地而起,将高青蜀淹没。 忽而黄色剑气当中赤光绽放,如赤红大潮汹涌流淌,一道道黄色剑气被赤光撞碎,赤红大潮蔓延方圆三里地。 卫庄脸色微沉,这赤潮不是潮水,而是浓郁到了夸张地步的赤红剑气。 插在地上鲨齿剑竟是被侵入地下的赤光逼了出来。 高青蜀在赤潮中踏步而来,手中拖着已经化作赤红的伏矢剑,弥漫四周的赤潮剑气被剑上气机牵引流动,顺着伏矢剑移动流动。 高青蜀忽地抡起伏矢剑,顺势牵动三里内的赤潮剑气,扯出了一条长达十余丈的弧月状剑气。 这一式不是递剑,而是砸,用充沛到夸张地步的剑气硬砸卫庄。 卫庄横剑一抹,一抹璀璨剑光气冲斗牛,一剑横贯八分横斩了这赤潮剑气,两断的赤潮并没有崩散。 随着高青蜀面无表情的递出一剑,伏矢剑脱手而去,飞入赤潮剑气断裂处,两断赤潮陡然化作两只长达五丈左右的火红翅翼。 伏矢剑落下时,忽地一声凤鸣响起,伏矢剑带着两只翅翼化作了一只巨大无比的火红朱雀。 高青蜀平静道:“我自大明郡中得一剑,源自自长公主的凤凰气机,因而此剑故名曰大明朱雀。” 大明朱雀栩栩如生,仿佛真是传说中的神兽,双翅震动,散出一圈圈肉眼不可见的气机涟漪。 大明朱雀俯冲落下,焚尽一切,又抹杀一切。 四境之下,大明朱雀皆可杀。 卫庄深吸一口气,左手拇指轻轻按住剑柄,沉声道:“我也有一剑,虽学了很久,但真正掌握却是日月楼那一战后。” 卫庄右手用力握住剑柄,全身气机流转剑上,着重于剑柄。 鬼谷子有两门绝学剑术。 横剑术与纵剑术。 天下皆知卫庄学的是横剑术,他的师兄盖聂学的是纵剑术。 却少人有知道他也学了纵剑术。 大明朱雀落下之时,卫庄递出了这一剑,鲨齿剑纵飞出去,一束剑光一闪而逝,快到无踪。 第311章 纵横捭阖 鲨齿剑一剑东升,消失无踪,只留下一条穿行而过剑气路径,贯穿大明朱雀。 气势凶猛,剑气凌然的大明朱雀被极速透底而过的鲨齿剑穿透了神魂一般,骤然炸裂,漫天火焰如流星散落各处,落地将枯黄的草木点燃,引发了一场大火。 这便是纵剑术最高一剑有一刃断喉之称的百步飞剑。 伏矢剑摇摇晃晃如一片赤叶落回高青蜀手中,满脸诧异于那一剑的强势,敛了敛心神,收回思绪,望向卫庄,眼神中有不加掩饰的惊讶敬佩,只是还有一丝尘埃落定后的淡淡失望。 高青蜀缓缓道:“刚才那一剑确实很强,但连续使用两次高采剑术后,你的剑气还剩多少?” 他已经察觉到卫庄的剑气已经去了大半,而他虽也剩下半数之多,但他们二人的剑气量可是差的太多了。 卫庄冷冷道:“够杀你了。” 高青蜀瞥了一眼骄傲过头的白发男子,没有说话,没有走向卫庄,而是绕开西去,留下一句话:“百里之外再接你一剑。” 卫庄冷漠放行,取回鲨齿剑,追了上去。 高青蜀不是故作大方,不想趁人之危,而是想让卫庄两剑打出的高昂气势散去。剑客出剑在于势,有势之剑相当危险,气势高昂时避其锋芒才是稳妥之道。 再者他这口新入的剑仙之剑还没怎么开封过,大明郡中没有能入眼的剑客,无法磨去封口。这是想拿卫庄做磨刀石,磨刀石愈是坚不可摧,两两砥砺之下,剑锋愈是锋锐无匹。 此次磨剑是为入甘州一战做铺垫。 卫庄没有追,不是看不出他的意图,而是他也需要全力准备一剑,足以杀死剑仙的一剑。 俩人亦步亦趋,沉默不语的前行。 百里外的一座山头上,高青蜀站在山上, 人来剑来。 卫庄站在山下。 卫庄一路登山,鲨齿剑拖地,行进中滑出一道由下而上的剑痕,临近了一记拖刀式出剑,一鼓作气势如虎,笔直一线,重重辟出一剑。高青蜀周身赤光浓烈,一剑生了如一座蕴含赤色流华的赤色高墙。 斩碎剑幕,俩人与山头再出一剑,这座山头被俩人的硬生生撕裂成两半。 于碎山中出剑,凶猛剑气搅碎了破碎山头。 高青蜀身上赤光又消散了许多,但剑意却强势了不少,他踏步离开。 卫庄自尘土中走出,七窍流血,左臂有条极深的伤口,血流不止,白发都染上了血色。完全不顾伤口,大踏步追去。 又在百里之外,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前,高青蜀落定在等他。 卫庄姗姗来迟,步履慢了许多,但眼神坚定无比,相距十丈外停步,缓缓道:“就是这里了。” 高青蜀明白卫庄的意思,俩人要在这里分出生死,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溪流,轻声道:“有水有林是个埋人入土的好地方。” 卫庄沉默不语,一剑在手,蓄势待发,剑意滔滔,身形四周剑气翻涌,两百里路他的最后一剑成了。 卫庄抬臂提剑,另一手双指从剑身轻轻抹过,眼神决然,忽地嘴角带着一丝玩味,讥笑起来:“我知道你拖我两百里的意思,你想用我磨你的剑,你却不知我亦是登我的最后一剑。两百里之前,我杀你只有四成胜算,可现在我有七成胜算。 高青蜀啊,高青蜀,你入了剑仙境,变得太狂妄自信了。” 神色不愠不火的高青蜀脸色微变,很快心神激荡缓缓趋于平稳,握紧手中伏矢,体内气机一瞬流转三百里,轻声道:“等你两百里是我自已的选择,赢也好,输也罢,左右不过一条命。未入剑仙前,我便不惜命,这才赢了个剑满楼的词牌名,成为剑仙后,我亦不惜命,否则也不会孤身赴甘州。”天下武夫对一个‘怕’字畏之如虎,武夫一途是逆水行舟的直进路。一旦怕了,便会心境受损,境界难升。因而武夫不能怕,不能怕输,不能怕死。故而武夫相较于儒释道三家更胆大,最容易出现那种不惧生死的疯子。 武夫之中又以剑客最偏激。 剑客惜福不惜命。 剑客一旦惜命,剑心便不够锋芒,此生最多一流。 剑林之盛,一直独茂武林,便源于剑客取直二字。 宁愿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唯有锋利取直的剑心才能一往无前。 不惜命的剑客要么走不远,死在半路,要么就走的又远又高。 如今独秀剑林的剑客,哪个不是从生死一线间淌过来的。 他高青蜀自练剑开始,就是个不惜命的家伙,因而剑心纯粹,直进不退。 大明郡中他惜福吞了大半数凤机,今日他不惜命磨剑。 高青蜀双指抹过剑身,自古以来,剑制一向是越来越短,人们常常挂于口中的三尺青锋也不过是古来剑制,如今的剑很少有过三尺的。而他这口伏矢却是按三尺所作,求“长剑致远”的深意,这也是高青蜀对自已的期许。 他的气势一瞬攀至巅峰,递出了一剑,满身剑气随剑而出。 卫庄周围一里地凭空出现一口口锋芒极盛的伏矢赤剑,层层叠叠,很快就叠放了将近千口一模一样的伏矢剑。 如剑幕覆盖卫庄,甚至看不见高青蜀的身影。 “慕容剑仙的剑是仙人之剑,桃花剑神的剑是杀人之剑,大衡太子的剑是霸道之剑,而我的剑只有一个字,多,以多胜。” 高青蜀挥动成名一剑,一剑满楼。 连过两百里,对剑两次,皆是他胜,他的剑势已经拔高许多,此时再出成名一剑,有势不可挡的意味。 上千口伏矢剑一瞬刺向卫庄。 卫庄站立不动,伏矢剑撞击破碎,但剑碎又有新剑补充,仿佛源源不绝。 卫庄就如同站在剑潮之中,被如剑大浪不断拍打,气机一消再消,七窍流血不止。 任凭剑气如何盛,如何受创,卫庄始终保持鲨齿剑横隔身前不动,在一息之后蓦然竖直指向高青蜀。 只见得一横一竖两道剑光几乎同时出现,不断拉长往外,一瞬破碎了数百口伏矢,两道剑光出现在了高青蜀面前。 这两道强盛剑光,让自信的高青蜀的心境大起涟漪。 一横一瞬两道剑光越近越大,至身前时仿佛比肩天地。 鬼谷子以天地之道分为纵剑与横剑,横剑攻于计,以求其利,是为捭。纵剑攻于势,以求其实,是为阖。 无论横剑术还是纵剑术都只是一面。 鬼谷子的纵横剑术的真面目是两剑合一。 纵横捭阖取天地之道,睥睨天下。 第312章 大先生,老腐儒 苍生荼毒,天下燎燎,诸子百家,唯我纵横。 一纵一横,天地之道,捭阖之术,百年难解。 高青蜀眼中天地只剩下这一纵一横两道剑气,纵剑取天地,横剑取八方,囊括所有,仿佛携带天地道理压来。 已入剑仙境的高青蜀见到这堪称气势高绝的一剑时不由自主的毛骨悚然起来,如临大敌。 “好狠的人。” 卫庄就是再等高青蜀递出最强一剑,倾家荡产后再出剑,让高青蜀再也无法抵挡自已养意两百里的纵横一剑。 此时召回剑气已经来不及了,高青蜀压榨体内已经所剩不多的剑气,再次递出一剑,天地之气奔涌而来,随剑而出,赤光燃火而起夹杂凤鸣再出大明朱雀,蛮横撞击这纵横剑气。 朱雀虽强,却也盖不过天地,一横一竖压碎大明朱雀,什么叫真正的势如破竹,眼下就是。 摧枯拉朽撞击伏矢剑,伏矢剑一瞬弯出了惊人的弧度,下一息这口有‘长剑致远’深意的名剑折断了,纵横两道剑气透体而过。 断剑脱手落地。 高青蜀七窍流血,生机如开闸洪水迅速流失,目光最后看向伏矢剑气失控而逐渐散去显露出的卫庄。 卫庄此时浑身浴血,密布上百剑伤。纵横一剑后,他也倾家荡产了,被不断撞击而来的伏矢剑气几次三番的穿透身体。 卫庄靠着强韧的毅力强撑着,叠手杵剑,爽快大笑起来:“我说过我这一剑可以杀你。” 高青蜀面无表情,轻声回道:“很强的一剑,我的剑最多满一城,你的剑却取天地八方,立意更高,我输的不冤。” 话落人死,这位自幼立志于以手中剑压下天下剑客的剑满楼,刚成剑仙还未名传江湖就死了,死时面容上不见任何遗憾悲苦。或许死在取材天地之道的纵横一剑下,死而无憾。 卫庄双手颓然下垂,仰面倒去,口中血水喷涌。 高青蜀死了,他又何尝不是大半个身子踏入了黄泉。 忽地眼前一暗,睁眼看去,一个婀娜曼妙的妖艳红衣女子站在身前,大袖红衣肆意飘拂,大袖之中隐隐见到一条赤红毒蛇对着他呲牙。 卫庄咧嘴苦涩道:“你再来迟一点,我真就死了。” 这位流沙中最精通毒术,但媚态横生的妖治性感比毒药更危险的赤炼,视线低敛,睫毛微颤,清冷道:“谁让你非要独自杀他的,死了也是活该。” 但也只是嘴下不留情,俯身给他喂了一个丹药,以内力化开丹药,助卫庄更快吸收药力。 稍稍好些后,卫庄笑道:“他的剑你们拦不住。” 赤练没好气的道:“对对对,我们拦不住,你就拦住了?若不是殿下给了这颗龙虎丹,你以为你能活下来?” 卫庄苦笑着,不再犟嘴。 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实乃千古名言。 最好还是不要在女人生气的时候讲道理。 聚散流沙首领卫庄成功阻截大明郡的新剑仙剑满楼。 高青蜀死,卫庄残。 …… 时至黄昏,今日的黄昏格外不一样,将落未落的夕阳点燃了天上云层一般映照出大片大片火烧云。 正应了那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火红的夕阳下一个背剑的老儒伴红霞走来,老儒虽老,身强体壮,龙行虎步,强劲有力。老儒虽是读书人,身上却没有书卷气,反倒有种迫人的锋芒,类江湖人。 背剑老儒路过一个茶摊,目光瞥过去,见到了一个悠然饮茶的儒衫中年人。 儒衫中年人起身,朝着背剑老儒规规矩矩的行儒礼,微笑道:“见过孟师。” 背剑老儒双臂环胸,神情漠然道:“鸿霞书院的大先生,你出现在这里是奉了老夫子的命来拦我?” 儒衫中年人是老夫子首徒,书院大先生姜落尘。 而背剑老儒自儒家圣庙走出的那位之前被老夫子批判为不配学孟子的守庙人。 姜落尘微笑点头道:“孟师是圣庙守庙人,有守庙重任,实不应该离开圣庙,不如孟师还是回去吧。” 背剑老儒脸色有几分愠怒,冷道:“你一个小辈也有资格教我做事?人人都说你姜落尘最讲规矩,以下逆上,这就是你奉行的规矩?” 姜落尘为人处世,从不随心所欲,一言一行,必有其规矩。 姜落尘也不怵这位如今学孟子学的唯二好的老儒,平静道:“自是不敢,但孟师此次行事却在破坏儒家千百年来定下的大规矩,置儒家根本于险境,实不应该,为万千生灵计,为千万儒生计,落尘只能拦孟师。” 背剑老儒大声笑起来,笑声如雷鸣:“好大的帽子,你和你那老师一个德行,好事的很呐。” 姜落尘面无表情,淡淡道:“我不好事,我只讲规矩,规矩之内,我不管,规矩之外,我却要插插手。老师也不好事,他是懒得管闲事,若不是身为儒甲,儒家兴衰灭亡,他理都不会理。” 背剑老儒明显生气了,周遭十里内的浩然气都在不正常的起波澜,不过片刻又停息下来,背剑老儒眯起眼睛,看着头顶的暮色,反问道:“你可读过《孟子·梁惠王章句上》?” 姜落尘点头道:“孔孟之道,儒家之基石也,孟子学说自然拜读过。” 背剑老儒又道:“《孟子·梁惠王章句上》第四节,孟子问梁惠王‘杀人以刃与政,有以异乎’,梁惠王是怎么回答的?“ 姜落尘平静回道:“无以异也。” 背剑老儒缓缓道:“我这一路走来,江湖破烂,连带着百姓家破人亡。今岁大旱,农夫颗粒无所,饿死者无数,你觉得此祸因谁而起?” 姜落尘笑了起来道:“你想说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太子?” 背剑老儒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杀人以刃与政,无异也。朝廷为民父母,行政有失,是大错。但祸根在于太子,若非他持刃乱朝廷根基,覆灭江湖,天下不会如此。” 背剑老儒沉声道:“我此行出庙,乃诛祸根,平天下乱局。” 姜落尘破天荒大笑起来,摇头大笑道:“老师说儒家圣庙都是一群读书读坏了脑子的腐儒,说的一点没错。” 背剑老儒背后长剑铿锵起鸣,出鞘一寸,天地尽锋芒。 孟子之剑最是锋芒毕露。 第313章 圣人言,规距话 背剑老儒剑出一寸,锋芒指姜落尘。 姜落尘面带微笑,视漫天锋芒于无物,始终保持微笑,继续说道:“孟师啊,你在圣庙待得太久了,久到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岂不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道理。你确实该出圣庙,应该好好的去看看这座天下,看看天下十三州,去看看太子治理的甘州。 看看天下之乱何故也。” 背剑老儒面无表情,背后长剑再出鞘一寸,天地锋芒又强势一倍,尽数压向姜落尘。 姜落尘依旧岿然不动,周遭无尽锋芒却怎么也破不开身前一尺地。 背剑老儒眉头一挑:“这就是你的规矩?” 姜落尘笑道:“规为天地法度,矩为衡量尺度。规有定,矩有量,规矩便有大小。天地的规矩我没本事去管,但我自已的规矩却可以遵守。” 姜落尘轻轻指着周围一尺,轻笑道:“一规一矩一天地,我身前这一尺地却是我可以管的规矩,这便是我读书读来的规矩二字。” 姜落尘望着周围不尽锋芒,漫不经心道:“孟子他老人家说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我这一尺规矩有一部分便自出自这句话。” 背剑老儒目光一凝,脸色阴沉,用孟子的圣人言挤兑他这个学一辈子孟子的老孟,无异于指着他的鼻子骂娘,他真的动怒了。 背剑老儒脸色阴沉似水,一指点出,平静道:“矩不正,不可为方;规不正,不可为圆。你的规矩正确吗?” 剑出鞘三寸,天地浩然气一瞬沸腾起来,漫天锋芒忽地消散,只剩一条刻意压制成一条细线,再将一线拧成一粒。 漫天锋芒于背剑老儒一念间做了一粒尘。 姜落尘用孟子挤兑他,他便用这看着不起眼的尘粒奚落他的规矩不值一提。 背剑老儒伸出的手指轻轻一弹,这粒尘撞碎了姜落尘的一尺规矩,一尺之内的磅礴浩然,急速流动形成了一个大圆,这粒尘撞碎大圆,一圆随后又有一圆生,大圆复套小圆,生生不息。 这粒尘不断破碎这生生不息的圆,既有玉石俱焚的绚烂,也有以卵击石的无奈。一尺距离却如天地之别,如何也过不去, 最终是这粒尘锋芒散乱流淌,大圆小圆无止尽。 背剑老儒脸色又难看了,原以为可以落了姜落尘脸面,没想到能让他退后半步都做不到。 背剑老儒老脸都丢尽了,身形一闪无声无息飘然而至,背后长剑飞出落入手中,以剑柄撞碎那无止尽的大小圆,撞在姜落尘胸口胸口,剑身出鞘三寸的长剑在一击之后,被狠狠撞回鞘中。 姜落尘没有被撞飞,双脚依旧扎根大地,大地之上不断出现出现又散去的正方形,但是身体倒滑出去数丈。站直身体后,腰间一块玉石粉碎。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姜落尘腰间佩玉乃是老夫子收他为徒时所赠,是以浩然气所养的灵玉,蕴含老夫子儒道真意不仅有防御之能,意义更是非凡。 此时玉碎,姜落尘一直微笑的表情终于敛去,平静道:“孟师可愿回圣庙?” 背剑老儒见那玉碎流淌而出的老夫子真意,颇为痛快,一直被老夫子打压,折辱而淤积于胸的愤懑气散去许多,嗤笑道:“想让我退回去,你不够资格,得让那不赶下山的老夫子过来。” 姜落尘双袖鼓荡,两只青衫大袖内秋风肃杀,充斥着沙场秋点兵的雄浑气势。 背剑老儒眼见周天浩然气流向姜落尘,冷笑道:“尽管来,让我这老头子见识见识江湖上名头极大的麓山大先生将儒道学到了何种程度。” 姜落尘不言不语,不作任何口舌之争,面无表情的缓缓踏步,在心中默念圣贤文章。 他双袖中的秋风,犹如他在麓山读书时的翻书风。 当初姜落尘尚未及冠时就拜入鸿霞书院,在书院苦读书十年整。十年一日,最后读透了一句‘心静如止水,志刚如磐石,静默守星月之变,怀志付诸行日月乾坤之朗朗。’,得了老夫子一句实实在在的读书人,而后被收入门墙,做了老夫子第一个弟子。 他于后山二层楼依旧日以继夜的读书,读出了规矩道理,又得老夫子一句‘中正’赞誉。 世人皆知麓山的大先生最懂规矩,也最守规矩。 却不知在他心里老夫子的地位高过他遵守的规矩。 老孟儒毁了师赠玉让他很生气,跟着两句话让他更生气。出门在外,他的面子里子可以不要,但老夫子的面子里子丢不得半分。 儒士有唇枪舌剑,他这位懂得天地规矩的大儒则更上一层,如口含天宪,一肚子浩然正气,引来天地共鸣。方圆百里的浩然气汹涌而来,浓郁到凝成了一条条的白色浪潮,潮水由一个个光芒璀璨的蝇头小字组成。 “常制不可以待变化,一途不可以应万方。” 姜落尘一挥手,一条白色浪潮轰然砸向老孟儒。 老孟儒未出剑,伸出一根手指与白色浪潮撞击后,迸发出无数电光火花。 老孟儒不退一步,白色浪潮的汹涌气势被阻滞几分。老孟儒轻轻推指,白色浪潮中的蝇头小字纷纷破碎,浩然气不断急剧消散。 姜落尘再挥手,天地间再度响起铿锵如雷鸣般的读书声。 “悬衡而知平,没规而知圆。” 这次的白色浪潮更猛烈了几分,老孟儒一指无法破开,也念了一句孟子曰:长幼有序。 圣人言破了规矩话。 姜落尘脚步不停,又一次挥手又一句规距话,一次比一次势大力沉道理重。 老孟儒如海中大礁石硬扛着五拨规矩道理不退一步,他打心里要折辱这麓山大先生,再者他是儒家圣庙的守庙人,辈分、岁数比他高好几倍,境界也更高一层。即便是退了半步,他都挂不 老孟儒神色自若,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道:“你还有最后一条浩然长河。” 姜落尘踏出一步,一挥手,最后一条白色浪潮动了。 “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此天地规矩,不可少,不可违。” 第314章 大人以继明照四方 阴阳为天道,是万物生发之源头。 山是刚,水是柔,刚柔对应大地山川。 仁义自古以来就是立人之本、立身之本,道德、法度、礼仪都是自此而始。 天道之源,地道常相,人道根本。 天地间的一切规矩都绕不开这天地人三才规矩。 姜落尘一句天地规矩落地,天空响起千重雷,有一气从天落,百里山川气运皆响应,自地而生入浩然浪潮。 背后浩然浪潮似乎奔涌间扩大十倍,如同一座白色大江在空中奔流而过,撞向老孟儒。 老孟儒略显得意的老脸上满是匪夷所思,身为儒家的四境贤人,岂会看不出这浩然大江中的圣贤文章竟是和天地呼应了。 三境以下儒生的唇枪舌剑是借文胆施展读透彻的诗词文章意,而三境大儒更进一步,文胆于身外天地浩然连接,唇枪舌剑可以直接借天地浩然气施发。若是能读通悟透蕴含圣人道理、天地道理的诗词文章甚至有可能得到圣人道理、天地道理的力量映照,威力倍增。 姜落尘的这一句天地规矩,更上一层,与天地呼应上了,威力岂止倍增,简直是如虎添翼。 老孟儒一生学孟子,借孟子学问登入四境,他能得圣人道理加持,却做不到姜落尘这般程度的呼天应地。 嫉妒之余也有些心惊肉跳,手中孟子剑铿锵出鞘,面对这条天地加持的浩然大江,不拔剑不行。 老孟儒体内文胆映照周身,方圆百里本流向姜落尘的浩然气被一瞬夺走一半,开口便是一句孟子至理名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随着圣人言出,久藏剑鞘不出的孟子剑完完整整的出鞘了,剑鞘之内浩然气如江河奔涌,浩然气中俱是孟子学问,随剑而出。 老孟儒很久之前就达到瓶颈,怎么也无法进步,便另辟蹊径的借着剑客的养剑术,闭剑养孟子学问。 读书人不读书,非要学剑客养剑,这就是老夫子瞧不上老孟儒的原因。 老孟儒朝着汹涌的浩然大江递出了完整一剑。 天地异变,又起惊雷,是九天之上的圣人道理被这一剑引动。 剑尖之处生光明,有一道与山齐高的浩然身影霎时出现,他头戴儒冠,身穿儒衫,模糊不清的五官上唯有那双眼锋利如刀。 这位浩然身影,便是儒家最雄畅犀利,气势充沛的圣人,孟子。 老孟儒虽被老夫子瞧不上,却也是学孟子一辈子的四境贤人,虽没有了孟子的犀利风范,但孟子道理却不差分毫。 一句孟子至理名言,带着养鞘数十年的孟子学问,引动了藏于九天之上的圣人道理,唤出了孟子虚影。 你与天地道理呼应,我引圣人道理下凡。 五境至高都曾是人间最富气象的风流人物,或上天做了仙人,或死在人间,无论哪种,在天地间镌刻着他们曾经留下的不灭痕迹。 记得他们的人越多,痕迹就越重。 因而三教的天尊、圣人和佛陀在人间的痕迹最重。 三教五境至高中,又以儒家圣人最体恤后人,为确保儒家道理长存,更是在天地间留下了不朽不灭的圣人道理镇压儒家气运,藏于天地之间的儒家圣人道理便是儒家最珍贵最大的瑰宝。 孟子虚影抬手挡浩然浪潮,这一手有大山压顶气象,势不可挡的浩然浪潮停在了孟子虚影掌中。 圣人言对天地三才规矩。 圣人道理对天地道理。 方圆百里的浩然气如釜底加薪,沸水更沸。 任凭浩然浪潮汹涌澎湃如江海,孟子虚影岿然不动,长袖飘摇,鬓角发丝随风轻轻拂动,说不尽的风流写意。 纵然只是道理化身,亦可只手拦住姜落尘最大的规矩。 孟子虚影手掌缓缓向前递进,掌中仿佛有千刀万剑,浩然浪潮不断崩溃。 姜落尘先向着孟子虚影一鞠躬,而后起身,腰杆挺直,朗声道:“圣人高过天否?” 这一句话扶摇间上了九霄,下一刻浩然浪潮便开始自行生长,气势不但没有衰减,反而一浪重过一浪,有雷霆声势,似山岳压顶,气势雄壮。 似乎得了老天回应。 天地加力,让孟子虚影不得不再出另一只手,以双手撑住浩然大江,挡重重巨浪。 宽度和长度在不断依旧叠加的浩然浪潮依旧凭借稳步攀升的气势,汹涌推进,孟子虚影身上浩然气暗淡了几分。 孟子虚影双手一扯,浩然浪潮被扯碎,代表着孟子仁与善思想的两口浩然剑破碎了代表天和地的道理,唯独那‘人’字留了下来。 撕碎的浩然浪潮如反扑一般撞击孟子虚影,每一次的透体而过都让孟子虚影暗淡一分。 “大人以继明照四方。” 孟子虚影消散之前开口了,天地之间毫无声响,但姜落尘和老孟儒偏偏一字不差听入耳中。 这是《易经》离卦的象辞,意指品德高尚的人应该持续不断地用智慧和德行照耀和引导天下四方。 这是孟子给姜落尘和老孟儒这两个儒家后辈的赠言,告诫他们应该以各自的学问去教导四方,不该在此争斗。 闻益言如赠金。 姜落尘恭恭敬敬地向散去的孟子虚影行了一礼。 浩然浪潮失了天、地道理无以为继随同消散。 但这不是平手。 老孟儒退了一丈远,他输了一筹。 老孟儒确实不服输,阴沉道:“你以三境迫使我退后一丈,年轻一代中,无人出其右。但还不够拦住我。” 姜落尘平静道:“圣人最后的赠言也是给你,你就没有一点醒悟吗?” 老孟儒的脸色更加阴沉:“圣人的话我铭感五内,但此行亦是践行圣人道。” 姜落尘喟然一叹,一挥双袖,袖中两阵秋风,再聚天地浩然气,他的背后竖起了一张张巨大的典籍书页。 一页页俱是他三十年来读透彻的诗词文章。 不全是规矩之学。 老孟儒望着学富五车的张张页页的文意,很惊讶,但摇摇头:“文意虽多,但依旧不够,拿出老夫子教你的儒家真意。” 姜落尘轻笑道:“老师言因材施教,不会刻意教导我们儒家学问,让我们自行悟道求路,最多在我们不解时出言解惑。” 老孟儒冷哼道:“老夫子心够大的,还想学孔圣人,厚颜无耻。” 姜落尘脸黑了几分,清冷道:“读书贵在自求自得,学问必经自已求得者,方才切实有用。作为儒家贤人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又被后学教训,老孟儒难堪的很,提剑上前,冷声道:“牙尖嘴利的小辈,休要逞口舌之利,你且拿这些自求来的学问试试能不能拦得住我。” “再加上我,可否拦得住孟师?” 第315章 孟子当无鞘不藏锋 一顶高冠率先出现,而后一位持刀儒生迈步入场,他携天地浩然气而来,让此地的浩然波动更加剧烈汹涌。 书院二先生,天下唯二学孟,登堂入室者,宁严。 他龙行虎步,腰间那把与儒生极不相配的孟刀未出鞘,却已锋芒毕露,不做丝毫掩饰。 老孟儒见到宁严时恍惚失了神,他在宁严身上看到了自已年轻时的影子。 他并不是一直这般藏鞘敛锋芒,年轻时亦是有宁严这般锋利,雄阔善辩,笔锋犀利,辩驳诸道,痛骂上位者,践行着儒门之锋的孟子道风格,故而天下皆说天下孟学者他最像孟子。 喟然哀叹,时光如流水,往昔不可忆。 宁严神情漠然,只看一眼老孟儒摇首叹道:“学孟子当气胜,势胜,理更胜,三者少一,你这孟子藏锋,本末倒置。” 老孟儒兴许是见到往昔的自已,没有说重话,只是一叹道:“藏锋为出鞘,出鞘亦是最锋利,也是孟子。” 宁严却表示不同意:“孔子曰成仁,孟子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孟子又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 取义的孟子为儒门之风,当有为儒家开路,披荆斩棘之职责。 开路者藏锋不露,便是置身后儒家于险境,不配学孟子。” 宁严一步一步走上前,身上锋芒高过老孟儒,越来越凝练浓郁,此刻他犹如一口出鞘的利刃,势无敌。 “出鞘之剑固然有锋芒,但也只是出鞘之时。孟子之锋应当无鞘,不收锋芒,激言有力,壮怀激烈才是孟子,所以你的孟子不对。” 老孟儒又沉默了,随后归剑入鞘,一身锋芒峥嵘消散无踪,再次藏鞘收锋,目光凛冽,沉声道:“老夫子曾说天下学孟,唯我二人登堂入室,我一直想知道你这后生将孟子学到了何种地步。“ 宁严境界不如姜落尘,更不如老孟儒,但比孟子,他更无所惧。 手中孟刀出鞘,横刀在前。 心中孟子学问皆做了刀上机锋。 老师说你不配学孟子。 那你的孟子机锋便不如我。 …… 与齐白衣师傅同一辈分的老罗汉途进灵州大江,眼见无渡船,便捡起路边一根枯败的朽木,扔入水中,脚尖一点,掠向江面。学那佛门达摩祖师一苇渡江的手法,踏着这根枯败朽木渡江而去。 江面有波澜,老罗汉乘风破浪,这一幕委实有达摩祖师一苇渡江的风采。 行至半途,忽有一袭人影踏江而来,直取老罗汉。两人一撞,一触即散,泥难山这尊修为精深的老罗汉竟然被来人一脚斜斜踏在光头之上。 脚下朽木一瞬粉碎,数米江水猛然下陷激荡汹涌。 老罗汉在江面上倒滑数十丈,跌荡退回岸上,身形像极了醉汉踉跄姿态,每一次踏足泥地都是一声闷响。 袁天罡站立大江之上,按刀不语。 袁天罡扫清江湖之余顺便来此拦住了泥难山的这尊老罗汉。 袁天罡冷漠道:“作为出家人就该在山上修你的禅,别下山惹因果,回你的泥难山,饶你一命。” 老罗汉双手合十,轻声道:“山上有禅,山下也有禅。因果也不是避的,而是要化的,老衲下山便是还因果。” 老罗汉毫不犹豫展开第二次渡江,身上佛光浓烈,一尊品秩极高罗汉金身与身体合一,落脚踏江,汹涌的江水为之停顿,让一两丈内的江水变化金色。 一步一处清静地,踩过之处水生莲花。 袁天罡目露凶光,不约而同的踏江,这次老罗汉又被踩了一脚,正中胸口。 这一脚可用了大力,老罗汉身上金身暗淡几分,身底整条大江更是一晃,肉眼可见的浪潮以老罗汉为中心向四周退去,引发了江水袭岸数丈远的浪潮。 袁天罡再一脚,将老罗好踢回了岸上。 老罗汉在空中扭转身形,勉强止住颓势,还是以双脚落地后,一步一个坑,退了三丈远才卸去全部力道,嘴角渗血。 袁天罡握住刀柄,冷漠道:“这是最后的警告,回去。” 老罗汉不作声,他要还年轻时欠下的因果,这因果不还,佛路不同。深吸一口气,第三次渡江。 “不知死活,便怨不得人。” 袁天罡脚尖一拨,挑出一道水桶粗细的水柱,化作了一口水刀,凌厉前刺。 老罗汉抬起一臂,手结密印,那道水刀凶猛撞击在老罗汉一丈之外,便像是以卵击石,轰然碎烂,绽放出漫天水花, 老罗汉再结降魔印,聚佛光于印中,踏江而来。 袁天罡一脚跺江面,炸溅起水珠万千,一瞬间皆是做了水刀,泼洒向老罗汉。 老罗汉眉头一皱,手中降魔印向前一推,挡住了这杀机重重的泼雨成刀,水刀不断碎烂入江。 水刀尽去时,袁天罡悄然到来,一腿扫中脖子,老罗汉身形在空中颠转,落江面时已是跏趺坐,在江面持印入定,身上浮现佛陀虚影。 坐下江水金光流淌,仿若一尊佛陀坐江。任江水滚滚汹涌,我佛自浮水岿然不动,有万千佛理深藏,妙不可言。 袁天罡皱了皱眉,生气的拔出了忠诚刀。 只一刀劈开了灵州大江,这位落座江面化佛陀不动的老罗汉被毁掉了金身,再次被踢回岸上。 袁天罡心有不甘的转身,若不是殿下渡劫在即,不想过多彻底激怒泥难山,惹得泥难山那尊避洞修行的菩萨和如来转世的齐白衣下山,今日这一刀说什么也得砍实了,要了他的命。 到此,下山了因果的老罗汉渡不了江,也去不了甘州。 另一边, 麓山二先生与圣庙的老孟儒的孟子机锋是藏鞘还是无鞘之争也有了结论。 老孟儒胜了,他胜在境界修为上。 宁严大胜,他赢了孟子学问最根本的道理。 宁严杵刀站立,高冠毁去,儒袍破碎许多,连站的很艰难,但面容坚毅,铿锵有力的道:“孟子当无鞘不藏锋。” 老孟儒望着手中光彩不复的孟子剑,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姜落尘走了出来,一手牵引浩然气打入宁严体内,平静问道:“孟师可还要去?” 老孟儒坚定道:“此刻更要去。” 他此行西去,不仅是践行孟子道,也肩负着儒家未来。 儒家在李景源和大衡皇室之间选择了更有利于儒家的大衡皇室。 与宁严的藏锋与无鞘之争后,老孟儒为儒家开路之心更重了。 姜落尘身后页页典籍翻起读书风,道道文意璀璨生辉。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第316章 最后一块江湖地 一月之内,大衡江湖十去其八,许多在江湖或独树一帜,或略有风采,名声震震的江湖势力倒在了北凉铁骑之下,江湖武胆被杀破了。 余下两成中有半成是类似葬剑山、麓山、龙虎山这种与李景源有渊源的大势力,以及泥难山、天宗、儒家圣庙这种暂时不好为敌的三教势力。 最后的一成半江湖势力除去少数真心怕了的解门散派外,纷纷去了大衡最后一块未被马踏的地方。 岭南。 李景源这次大杀江湖,大衡朝廷放任不管,任由北凉铁蹄马踏。岭南的那位风流鼎盛的荀三甲却要涉局其中,捞一笔不大不小的好处。 他要引江湖势力入岭南,以所剩不多的江湖武运充沛余燕气运。 岭南多山岭,交通极不便利,是天然的骑兵禁地。纵然是铁鹰锐士,大雪龙骑军那般横行天下的铁骑也休想在岭南大杀四方。 岭南山林多瘴气,多毒物,不是生养于岭南的本地人很容易死在其中。 大衡曾多次派兵攻打岭南,剿灭余燕,皆是以失败告终,很大程度是倒在了岭南恶劣的自然环境上。 十五万北凉铁骑可以纵横江湖,但杀不进岭南,杀得进去也是一笔赔本买卖。 荀三甲引江湖势力入岭南做的并不隐秘,很快就被监察江湖的罗网察觉。 邓太阿孤身至岭南拦截。 邓太阿顺着入岭南唯一的官道一路直进,岭南很大,可从许多地方进入,靠他一人拦截很不现实。 邓太阿便选择直入岭南余燕小朝廷,强逼荀三甲收手。 荀三甲做事如他下棋,滴水不漏,缜密谨慎之至,岭南中不多的几家依附于余燕的江湖势力出山接人,也拦人。 邓太阿走到官道尽头,十几人或坐或站或躺,姿态各异的拦住去路。 有一个看模样分明是个才入学识字光景的稚童,却背了一柄剑气阴森的长剑,神情倨傲的坐在一根树干上。 树下大石头上坐着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儒生,仙风道骨,手挽一柄名士清谈必执的风流雅物,当真是一手麈尾两肩清风的出尘气度,让人望而生敬。 数米之外站着十八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剑客,居中一名中年男子丰神玉朗,有大家风度。 十八剑客左手边,有一黑衣劲装男子斜靠大树,嘴里叼着根根草,腰佩一柄横刀,神情冷漠,高大健壮,气概豪迈。 十八剑客右手十米外,有一群黑袍人格格不入,身上散发的气息相当诡异,偶尔抬头时可见兜帽下其貌不扬,肌肤黝黑的怪脸,袍服之下时常见到蛇虫之类的毒物身影。 邓太阿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这些岭南江湖的大人物们纷纷神情凝重的走下官道,正式堵路。 十八剑客居中中年男子率先发声:“岭南溪池草堂许殿才,带草堂十七人问剑桃花剑神。” 溪池草堂,岭南余燕用剑最强,曾是蜀地中流势力,当年荀三甲以昆仑剑仙剑道密录拉拢溪池草堂。荀三甲成名一战的蜀中局,溪池草堂出力颇大,后来担心被大衡报复搬至岭南。 溪池草堂这一代堂主许殿才自诩不世出的剑道天才,悟得昆仑剑仙剑道密录精髓,荀三甲曾评价他十年内可入剑仙境。 余下十七人皆是自溪池草堂这一代用剑佼佼者。 黑衣劲装男子握着横刀抱拳:“岭南刀客富枝榕前来讨教。” 此人年轻时闯荡江湖,赢了不错的名头,也被冠以天才之名,后来喜欢上一个岭南女子,入了岭南,便在没有出现过。 如今能被荀三甲请出来,实力不会弱到哪里去。 仙风道骨的老儒生笑着作揖道:“老夫大燕朝供奉高承见过桃花剑神。” 那背剑童子开口说话,声音阴厉老气,哪像稚童:“阴煞童子焦狂问剑桃花剑神。” 阴煞童子焦狂幼年时修行一门邪门功法,导致身体再也长不大,如今四十多了依旧稚童模样。 最后那群黑袍人走出一个高瘦老人,声音嘶哑难听好似磨牙声:“南疆蛊神教携三十蛊师请桃花剑神莫要入岭南。” 南疆最出名的就是蛊毒术,而蛊毒术最强便是蛊神教,余燕入岭南前,蛊神教几乎把控着整座岭南。 余燕入岭南时从蛊神教手里抢下了岭南,两百年里,余燕和蛊神教争斗不断,算是死对头。直到荀三甲横空出世,以一已之力力压蛊神教,杀死当年的蛊神教主和蛊神教最强的蛟蛇蛊兽,这才迫使蛊神教低头,俯首称臣。 邓太阿平静道:“荀三甲没来?” 许殿才轻声道:“桃花剑神得先过了我们这一关才行。” 邓太阿平静点头,漠然取出剑匣,随手挑出六口小剑,便合上剑匣,意思是他们只配自已出这六剑。 许殿才等人脸色顿时难看。 阴煞童子焦狂厉声道:“邓太阿,你这一月以来都在杀人,眼下又日夜赶路至此,你还剩下多少气机?” 邓太阿平静笑道:“杀你们翻掌之间而已,不费事。” 阴煞童子焦狂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杀机流泻时,背后森寒长剑自动飞出,落入手中。身形一瞬纵掠而出,数丈距离眨眼至,手中长剑刺出非常快。 正全力刺出一剑的焦狂,毫无征兆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一顿而后重重摔在地上,原来是被一柄飞剑透体而出,蚍蜉小剑邀功一般回旋至主人指间, 这一幕惊掉了在场所有人的下巴,岭南赫赫有名的魔童居然被一剑刺死,这种杀伐剑术让所有人通体生寒。 然而更让在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邓太阿手里的六剑已经出手。 许殿才脸色僵硬,脑袋往左晃去,因为他清晰感知到右耳附近出现了一口不掩饰森寒剑气的飞剑,可惜他的动作快不过邓太阿的飞剑。 飞剑自太阳穴入,自太阳穴出。 体内聚气机没了用武之地,顿时洪水决堤泄尽了,这位未来的剑仙胚子在邓太阿手里没走过一剑。 许殿才固然有取自昆仑剑仙的不凡一剑,可邓太阿不愿给他施展的机会,他那一剑再如何精彩,终究快不过邓太阿一心要杀人的飞剑。 另外五剑如彩丝穿线,溪池草堂余下十七人一应被穿额而死,死的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六剑杀十九人用时不过三息。 第317章 送你们去死罢了 六剑杀十九人后,没有停留,各自而去。一剑杀向黑衣劲装中年人,一剑去找仙风道骨老儒,另外四剑去了蛊神教众人那边。 黑衣劲装男子气机跌出,宗师后期的修为一展无余。从刚才十九人被杀的三息时间里他未有松懈,极力找出了飞剑运行的独特轨迹,一式立意品相都很高的拔刀术正中袭来一剑。 碰撞间炸出一团骇人的光芒,他的横刀碎了,一剑直直穿透无论如何改变路线都避之不及的黑衣劲装男子,可黑衣劲装男子仍是没有让那剑直接刺透头颅,而是由他从背心处一穿而过。 仙风道骨的老儒生使出的却不是儒家手段而是道术,手中麈尾雅器上取自岭南山君的虎毛忽地自生而长,蓦然铺开,吐丝千百,于身前结成密不透风的蛛网拦住飞剑去向。 飞剑撞蛛网的刹那,蛛网之上有玄机,如同捕捉到猎物般蛛网像中间合拢,将飞剑裹成一只密不透风的蚕茧。 这门借儒施道的手段有几分看头,可惜他这几两没得道门精髓的缠龙手法困不住邓太阿的飞剑。 蛛网炸裂,飞剑毁了麈尾雅器。 老儒生左手叠了一掌向前一推,掌中玄机重重勾勒一印。 此印为道家五雷法印,只有取了五行之雷的精髓才能施展刻画此印,不过这老儒生应该是未得五雷精髓,用了取巧的手段将五雷法印刻入掌心纹路中,借掌心雷生发五雷。 老儒生口中诵念一雷字,貌似还用的是儒家手段。 老儒生不止是老儒,更是一位精修几十年的道士,这一手五雷法印练了几十年,早就做到了儒道合一的程度。 掌中雷印生发攒簇五雷,道道雷光轰在飞剑上,真让他挡住了飞剑一击。 邓太阿随手一弹,飞剑剑气暴涨,一瞬间破开道道雷光,老儒生双手死死攥住了飞剑。 双手血肉模糊,身体不断向后倒滑出去,最终握不住那飞剑,五雷法印破开,手掌被穿透。但没有了后续,老儒生精明的很,握不住时就甩开手,飞剑贯穿手掌没办法笔直一线射穿他的身体,射向远处,他则借机朝着相反方向逃走。 邓太阿没有御剑追杀,心思放在了那些蛊师身上。 这些蛊师手段大致就是御蛊,每个人身上都藏有大量蛊虫,蛇虫鼠蚁,密密麻麻,四剑一瞬穿杀大半。但这些蛊虫皆有剧毒,这次蛊神教带来的蛊虫都是精品、上等货,能腐蚀气机。 四口飞剑杀了大半蛊虫,剑上气机被腐蚀过半,速度都有些提不起来。邓太阿不想浪费时间,弹指生玄,飞剑得助力杀光余下蛊虫,三十一名蛊师只有一人挡住了飞剑。 此人便是那高瘦老人,他眼见四剑围住了他,命悬一线,咫尺阴阳。 他沉声道:“蛊神教不参与此事,他日太子要打余燕,我蛊神教愿拨乱反正,邓剑神可否留我一条活路。” 邓太阿没说话,四剑齐动,自高瘦老人身上穿插而过。 穿颅,破心,必死无疑。 邓太阿正欲走之时,这高瘦老人竟然没死绝,身上动荡诡异的气机,拔地而起冲向邓太阿。 口中喷出一道血箭,以极其惊人的速度射来。 邓太阿伸出手掌轻松遮挡,掌中气机拦住了血箭,这血箭却诡异无比,瞬间侵蚀气机,在射中手掌之前,被邓太阿捏爆,随手甩掉,一滩血水洒在地上,地面顷刻间被腐蚀出一个半米大洞,血水中甚至能见到蠕动的细小怪虫。 邓太阿平静道:“罗网遍查天下势力,岭南蛊神教也不可避免。你们蛊神教号称最难练的绝技心箭蛊我还是知道的,以自身精血、心血养蛊,你们蛊神教都是一群疯子,留着只是祸害。” 岭南天气郁蒸,山高树密气不通,自然多发瘴气。久而久之,草木水泉,皆蕴恶气,故而毒物多不胜数。蛊神教以毒攻毒钻研出蛊术,起先养蛊,进而以蛊养人,炼人做蛊。 蛊神教有一门秘传蛊术,是在心脏上种蛊,而后采岭南各种非烟非雾的毒瘴,融入血脉,以精血、心血、瘴毒养育心中蛊。此蛊大成,毒性巨大,宗师高手沾染一滴,都要炷香之后全身腐烂。 高瘦老人以绝密蛊术残留一气,施展最后的心箭蛊,想和和邓太阿同归于尽,哪知道实力差距太大,心箭蛊进不了身便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高瘦老人一气绝到地而死,六口飞剑灵犀而回,邓太阿望了一眼还有一气尚存的黑衣劲装男子,没有下杀手,踏步入岭南。 高承从未如此仓皇失措,像一条落水狗,一口气掠出十几里路才停下脚步,他这辈子大半时间都在余燕皇宫,顶着供奉头衔,逍遥自在的很,哪里想到自己也有此一天。 望着鲜血淋淋的手掌,满脸心痛。四道进阶,越是后面越是难如蜀道登天,行百里者半九十,先天到宗师是一个大门槛,坐拥秘笈名师的门派豪阀子弟,大多数被拦在这个门槛之外。天赋更高者,毅力更坚者跨过这个门槛后,马上就遇到一座更高的门槛。 三境之高足以让不少恒心不足的天纵之才都会知难而退,大多数人都不得其门而入,蹉跎到老。 高承学儒天资不够,便同修了道家玄机,意图道儒互相印证进步。年轻时他走遍大江南北,游历了道家各派得了正宗的五雷法印。 他这五雷法印练了四十年,后来还得了荀三甲悉心指点才将其纹入掌心中,与掌纹合一,靠滴水穿石的水磨功夫将来可以将五雷法印融入体内,待到五雷容身之时轻易可入三境,而且在三境亦是大有可为。如今却被一剑毁了,四十年积攒下来的玄机底蕴,半分钟不到的功夫,就成了过眼云烟,实在难以接受。 恨意滔天的高承哪还有半点仙风道骨,五指成钩,在树上划出一条条指痕。 “你没死?” 一道冷淡的声音在高承耳边响起,高承蓦然变色,回头看去。一道青衫飘然自山林闲庭信步走出,崎岖山路,如履平地,恍如野山出仙人。 高承立马拱手道:“帝师,我等没能拦住邓太阿。” 荀三甲平静道:“你们又如何能拦得住四境的邓太阿。” 高承愕然。 荀三甲走近,突然一掌就拍在他额头上,高承身躯诡异静止,仅是一颗脑袋晃荡了许久,七窍流血。 高承捂住嘴,猩红鲜血从指缝中渗出,不敢置信的盯着冷酷的荀三甲。 荀三甲淡淡道:“让你们拦路,只是送你们去死罢了。” 第318章 不能输,也输不起 荀三甲看了眼残存一气的高承,漫不经心道:“你是大衡的暗卫对吧。” 高承张口,但喉管涌血,说话含糊不清,听不清楚。他强提最后一口气,沉声道:“我这几十年只于下线联系三次,都是选在你不在朝廷的时候,以巡山卫那群人的本事不可能发现,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已必死,也不隐藏,只求死得瞑目。 荀三甲轻笑道:“你藏的很深,身世和江湖经历没有一丝破绽。你加入大燕时巡山卫对你有过三次详细调查,结果都是没问题。你加职供奉时,我亲自去调查,依旧没发现问题,这才准许你为帝女授课。但是作为奸细,必定是要做事的。 你应该往外传递了三次消息,次数是不多,但这三次影响了我三次布局,那时起我便起了疑心,知道朝中肯定有奸细。 大燕朝廷不大的,能接触到我布局的人更少,一个个排查,总会排查到你头上。只不过你这个人太过谨慎,根本找不到证据。 而且当时你似乎有些警觉,往后也没再传递消息。 这次李景源大杀江湖,我顺手布了个局,故意说要插手甘州之事,你果然上当了,往外传了情报,被我抓了正着。 你送出去的那封密信我故意没拦截,为得就是今天让你送死。” 高承一激动,喷涌血水,道:“你想杀我易如反掌,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荀三甲轻笑道:“毕竟大燕在你身上耗费了不少心血,直接杀了你太可惜了,所以便用你来消耗一下邓太阿,当然也是顺手解决一下蛊神教。这个蛊神教你也知道,虽然低头几十年,但骨子里是不服朝廷的,这些年也没少生事,这次死了三十一蛊师,整体实力被消弱一半,估计之后三十年不会主动生事。 荀三甲有些遗憾的道:“唯一可惜的是许殿才,他是有剑仙之资了,也对大燕忠心耿耿。但是他不出现,又怎么能让你和蛊神教上钩。” 高承冷笑道:“为了我们,你竟然牺牲有剑仙之资的许殿才,好狠的荀三甲。“ 荀三甲嗤笑道:“别给自已脸上贴金了,你们加一起都不够许殿才有分量,他的死只是换我接下来赢过邓太阿。” “说完了,你可以去死了。” 荀三甲随手一掌,高承的脑袋直接飞了出去。 这时邓太阿缓缓走了过来,平静道:“荀三甲,原来你这么怕我啊。” 荀三甲轻笑道:“怕到不至于,我只是不能输而已。” 他肩扛余燕朝廷,他输了,余燕便没有退路了。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邓太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不出手便不会输。” 荀三甲笑道:“我要的是赢,不是输,不出手怎么赢。” 邓太阿平静道:“出手了就有输的风险。” 荀三甲自信笑道:“我不会输,起码这次不会。” 邓太阿弹指间,十二剑纷纷跳出剑匣,一个个燃起锋芒。他踏步而出,弹指间有六剑射出,杀机可翻覆山河。 荀三甲随手一掌,竟是将六剑拦下,掌中浩然重如山,六剑寸步近不得。 邓太阿脸色一沉,道:“难怪如此自信,原来你不声不响的入了四境。” 他弹指又出一剑,荀三甲挥袖间将这一剑扫飞。 荀三甲淡淡道:“也不算不声不响,是有些人知道的。”邓太阿缓慢往前,身前有两剑飞出,并说道:“我听闻东方乐好像就是被你所杀,还有一位隐居深山的老儒也死在你手里。” 荀三甲一脸感慨万千,心中愧疚不已,二次挥袖起风云,将两口飞剑拍到空中。叹道:“四境这一关于我来说有些艰难,耗了好些手段,也杀了几个不该死的好人。我心里有很多愧疚,但对大燕有益便可。” 邓太阿冷笑道:“下手没留情,心里却愧疚,读书人啊,当真表里不一。” 最后三口飞剑一应全出,荀三甲三挥袖,这次没能挥开,三口剑像是钉在了大袖上,一动不动。 荀三甲名贵的蚕丝大袖轻薄的很,此刻却比城墙还坚固,三剑就是射不穿大袖。 荀三甲哂然一笑,没有辩驳,因为他觉得邓太阿说的对。 邓太阿弹指间,十二小剑瞬间起舞,环绕荀三甲四周飞旋,荀三甲却视而不见,轻声问道:“其实你不止是来拦那些几十家江湖势力的吧。” 邓太阿伸指一曲,继而一弹。十二小剑顷刻结成雷池剑阵,无数森森的剑光攒簇,一圈圈一层层,切割荀三甲。 荀三甲周身浩然气机凝实,厚如龟甲,剑气撞击生出无数火星,真如雷霆闪耀。 荀三甲恍然不觉自已已是笼中雀,继续说道:“你主要是来拦我的,是担心我会去甘州,对吗?” 邓太阿五指一握,十二小剑同时刺向荀三甲,那厚重的浩然气机一瞬被破开。 荀三甲一手托起雷池,以一掌之力扛住万千剑光,不惧滔天锋芒,赞叹道:“好一座雷池剑阵,比你三境之时厉害何止十倍。” 邓太阿没说话只是,弹指扣玄机,一次次加重飞剑之力,压得荀三甲手掌不断下落。 荀三甲左手摊开,掌心之中忽有两气纵横十九,衍生一副棋盘,棋盘无界,向外铺陈开,与雷池剑阵冲撞挤压起来。 邓太阿的雷池剑阵固然强势无比,但荀三甲这位三境便有资格与四境较量的风流子,破关入了四境后更是非凡了得。 他聚气捏出一枚黑子,落入棋盘,生出一条黑龙,仰天而去,撞碎无数森森剑气,让这座杀伐森然的雷池剧烈晃动起来,涟漪不止。 一条黑龙不够,那便再来几条。 他随手落子,黑白交替出,仿佛是自已和自已下棋,每一子落下,棋盘便生出一龙。 落子十六,黑龙白龙十六条,撞碎了邓太阿苦心孤诣的雷池剑阵。 天地棋盘仿佛得到解放,一瞬覆盖周遭十里。 天地四方归拢一处,皆在棋盘之内。 荀三甲手持棋子,笑容自信,近乎自负,有那我辈读书人之舍我其谁的浩然气概。 荀三甲轻笑道:“这里是岭南,大燕朝的所在地,大燕的龙气可归我调用。你气机不足六成,我却是全盛状态。我这天地棋盘一旦展开,你没有胜算。 你要拦我,我却也要拦你,不如不打。我不出岭南,你十日之内也不得出岭南,如何?” 李景源势力太强,天资太强,这样的人一旦得到天下,余燕绝无活路。 荀三甲和衡顺帝心情一样都希望他死在天劫之下。 但他却不能去甘州。 不是他不敢,而是不能。 第319章 老夫子出山 绝天地通后,五境之路便断个彻底,四境为人间第一流。 天下四境凤毛麟角。 然而李景源手底下却有足足四位四境武夫,天下众所周知的桃花剑神邓太阿和神秘莫测只知其名的神秘袁天罡,外加在西戎战场上一战成名的剑圣柳白和杀神白起。 除了传承千年的三教底蕴,无人能与之相比。 李景源这个不过二十余岁的年轻人,一人拥有四位最一流的四境,属实是蝎子拉屎独一份的存在。 荀三甲很想去甘州送李景源归西,但是李景源一旦渡不过天劫,身死道消。他手底下四境、三境就像是失去枷锁的凶兽,必然会展开最凶猛的报复。 他倒是不怕,但余燕怕,孱弱的余燕根本经受不住四境的摧残。 为了余燕,他不能去甘州,起码不能作为害死李景源的主要凶手。 有家有室者大抵心有忌惮。 何况肩负一国,千万家的荀三甲。 这次的引数十家江湖势力入岭南,是想要江湖所剩不多的武运充沛余燕,更是想拖住一位四境武夫,让李景源少一份助力。 天下想要李景源死的人太多了,三国皇帝哪个不害怕李景源起势,他又何必出这个头。 邓太阿默然不语,手指一招,十二剑回归邓太阿身前,首尾连接成了一口短剑,他双指缓缓从从右到左抹过,十二剑剑气合在一处,合成了一口剑。 大太阿被乌兰帖木儿毁了,此刻便十二剑做大太阿。 邓太阿猛然伸手握住剑柄,横剑在前,剑气席卷,周遭山林皆是被剑气搅碎。 你能掌控一方天地又如何,有余燕龙气加持又如何。 我有一剑,足矣。 一剑先斩天地。 你死不死,先出剑再说。 荀三甲见到邓太阿身上燃起滔天杀机,知道这一战在所难免,体内气机一瞬流转八百里,落子天地棋盘,开始弈棋。 千余年前,天门未闭时,曾有仙人下凡尘。有一位弈棋仙人,举手投足间,将一国做了棋盘。 一国众生皆为棋子,生杀予夺皆在一念之间。 荀三甲笑了,今年何必输往昔,今人何必输古人。 岭南山川皆有气出,融入天地棋盘之内。 你以雷池剑阵做天地,我这天地棋盘和岭南百里山川合一,让你也做做笼中雀。 天地棋盘笼罩之地,山林中的瘴气随他一念而起,自四方涌来汇聚成一头大龙,穿山跃林,奉命而来,气势雄壮。 邓太阿一剑朝这头毒龙倾力劈去,再无任何留力。 剑术之高,剑意之盛,出剑景象之壮阔,不是这头聚气而成的毒龙可比。一剑斩开,而后去向天上的天地棋盘。 天地棋盘再落子,棋盘生异变,有滚滚乌云自生而出,弥漫天空。其中雷光攒簇,电光交织,棋盘上如有天劫集聚。 刹那千重雷响,一拨拨的雷光闪电,裹挟浩荡天道威势,轰炸在这一剑上。 剑气不折,扶摇之上,破雷登天,斩开了天地棋盘。 岭南有数座山倾倒,几条溪河裂开,水流尽。 天地复清明。 荀三甲神情淡然的登天,裂开的天地棋盘重新聚合。再落子,棋盘上下起滂沱暴雨,那劈散的瘴气毒龙融入暴雨,让暴雨成了毒雨。 毒雨如剑,攒射落下,杀机重重。 滂沱暴雨如大浪拍打礁石,激起剑气涟漪,依旧破不开邓太阿身上无处不在的剑气,撼动不了分毫。 邓太阿于雨中登天,剑势无敌,要再斩天。 一人做天,一人登天,这场貌似天人之战,最终导致岭南五十里山林尽毁。 邓太阿破了天,荀三甲也没输。 邓太阿气机不足三成,恐怕只能出两之三剑,一剑过后,他将力竭。 邓太阿默然不语,寻一处地方坐下,手中剑解离,十二剑插在周身形成一圆,剑气连接成阵。 邓太阿服下龙虎丹,开始养气。 荀三甲没有打扰,站在一块大石上,风轻云淡,静静等待。 此次他只拦邓太阿,不求杀。 …… 姜落尘和宁严二人拦了老猛儒三日,最终没能拦住,但老孟儒一身浩然气机最多剩下两成,即便去了甘州也是无用。 老孟儒归剑入鞘,毅然决然的继续西行。 此去虽死不悔。 麓山的老夫子脸色难看,隔着千里给了老孟儒一巴掌,将他直接扇昏过去。 “打我弟子,就要做好被打的准备。” 天降两气归入姜落尘和宁严体内,俩人倾家荡产的丹田重新复苏。 宁严望着老孟儒高高鼓起的右脸,摇头失笑道:“老师即便对这位老孟多有贬低,心里也是不想他去送死的。” 姜落尘点头道:“老师说到底毕竟是儒,对儒家圣庙更多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你们懂个屁。” 俩人耳边响起老夫子的训斥声。 俩人立马恭敬行礼。 老夫子又道:“宁严,你送这老不死的回圣庙,去了之后就先别回麓山,就在那里好好修行三年,三年之内不得出圣庙。” 宁严脸色微变,立马道:“老师,我不想留在圣庙,我只想待在麓山,待在老师左右。” 老夫子脾气不好的呵斥:“你小子翅膀硬了,老师的话都敢不听?” 宁严神情惶恐,立马道:“不敢。” 老夫子道:“不敢就照做,三年里你若出圣庙,日后就别说你是我弟子。” 老夫子的话很重,宁严再如何不愿意,也只能乖乖遵从。 老夫子目光转移到姜落尘身上,哼了一声:“你小子继续去游历,同样给你三年,三年里,你要游历三国,而后回麓山帮小三姐打理麓山。” 姜落尘恭敬作揖。 老夫子气机散去后,姜落尘叹息一声道:“老师将我们未来的路都安排好了。” 宁严沉声道:“我并不喜欢老师给我安排的路,我更希望待在麓山。” 姜落尘拍了拍宁严肩膀,正色道:“知道老师为何让你去圣庙而不是我?因为我不如你锋利。你的孟刀够锋利,儒家根快烂尽了,只有最锋利的刀掘了根,斩了烂处,才能让儒家起死回生。” “我和三妹只能担起老师的传承,而你要担起整个儒家,老师对你的期望比任何人都大。” 宁严莫不做事,握紧手中孟刀,心中有了抉择。 姜落尘罕见的搂住宁严的肩膀,哈哈笑道:“不过你也不是孤身奋战,我们会帮你的,麓山始终是你的家。” 宁严面瘫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意。 宁严扛着老孟儒走了,姜落尘脸上恢复了平静,望着宁严的背影,喃喃道:“师兄会在三年之内跨入四境,只有我入了四境,麓山在没了老师后才能不倒,你在圣庙才能有底气。” 身为麓山大先生,他有义务护住老师的传承,保护自己的师弟师妹。 与此同时,百年未正式离开麓山的老夫子首次出山,去了儒家圣庙。 第320章 捏爆日月 一道长虹横挂天,片刻须臾至身前。 曲阜,孔家圣庙。 老夫子从天而降,天下浩然气最重之地因老夫子到来,沸腾了。 圣庙之内除去圣人像,其他先贤人哲画像全部剧烈晃动。 圣庙剩下的三位守庙人,外加护庙三百儒生全部被惊动,自圣庙各处飞跃至中门广场,严阵以待。 在曲阜求学的儒家读书人纷纷放下手中书,运气竭力奔向圣庙。 传承千余年的儒家圣地因老夫子到来,乱了。 老夫子望着面前巍峨的三门五楼式的御制牌楼,皆汉白玉所造。一共有九座,是千余年来,落户中原的七个王朝赐下,用以歌颂儒家圣人,加荣圣庙,获取儒家支持。 身前第一座牌楼正中牌匾所写‘万世师表‘ 中间立柱所写楹联分别是‘德侔天地’与‘道贯古今’八个字。 老夫子面无表情的跨过这座牌楼,这座一直以浩然气蕴养几百年的汉白玉牌楼开裂了,无数裂纹自下而上蔓延开,轰的一声坍塌。 老夫子冷冷一声低哼。 圣庙之内竟是腌臜算计,你们光坐在上面,视之不见,当个屁的万世师表,算个屁的德侔天地。 看着糟心,毁了才好。 老夫子走过第二座牌楼,正中牌匾所写‘德齐帱载’,老夫子同样不满,一样坍塌。 第三座‘圣神天纵’,一样是狗屎。 第四座‘生民未有,倒。 第五座‘与天地参’,碎。 第六座‘圣协时中’崩。 第七座‘圣集大成’塌。 第八座‘文章道德’,第九座‘斯文在兹’,都是些拍马屁话,一应倒塌。 九座象征着儒家辉煌千年,至尊至崇的汉白玉牌楼在老夫子一穿而过后,尽数坍塌。 老夫子身形若长虹破空,来到儒家圣庙前,粗暴的一脚踢碎庙门,大大咧咧的走了进去。 门里圣庙三百儒皆在此等候。 最当前有两个耄耋老儒,一个高瘦,穿青衫,头戴四方平定巾,手持儒家圣庙供奉的圣人戒尺,一个矮胖,穿儒袍,带古意儒冠,手中握着失而复得的春秋笔。 他们是圣庙守庙人,年纪比老夫子还大。 高瘦老儒面皮抖动,已经气急了,指着老夫子厉声喝问道:“王德翎,你安敢毁坏九重楼。” 老夫子负手而立,感慨道:“已经好久没人叫过我名字了,说实话还有些怀念。” 老夫子平声静气道:“之前就告诫过你们,管好自家事,不要乱插手太子的事,你们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吗?” 高瘦老儒紧紧捏着曾经圣人所执戒尺,愤恨道:“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狂儒,你眼里还有儒家圣人吗?” 老夫子一笑而过,气定神闲道:“在你们眼里,应该是没有。在我眼里,大抵也是没有。” 这一句话气的两个守庙老儒,三百儒生三尸暴跳,怒发冲冠。 老夫子当真眼高于顶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 圣庙之外,曲阜大量儒生赶到,听到老夫子的狂言,怒不可遏,顿时骂声一片,大骂他大逆不道,数典忘祖。 老夫子眉头微皱,一甩袖顿起风云,将庙外几百儒全部打飞出去,顺带削掉了他们一部分文胆,冷哼了一声:“一群酸儒,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倘若不是在路上养气百年,脾气收了点,今日必定毁了你们文胆。” 老夫子看着面前三百儒,缓缓道:“你们没资格站在我面前,都让开,我要进圣殿,问圣人意志。” 高瘦老儒黑着脸,低沉道:“你没资格进圣庙。” 老夫子笑了,轻声道:“之前都是小打小闹,今日我既然出麓山那就不只是推倒圣庙几座墙那么简单了。” 老夫子踏步向前,轰隆一声,天地间的浩然气顿时随他而动,压向身前三百儒。 高瘦老儒和矮胖老儒同时举起圣物,两道圣光同时生发,洁白无瑕的光幕如巍峨白墙抵挡了汹涌的浩然气。 老夫子一步落下,圣人光幕便弯折一分,十步之后,圣人光幕弯折成了扇面形状。 三百儒同时支撑圣人光幕,也挡不住老夫子一人脚步。 老夫子已是如此近乎无敌。 圣庙忽起翻书风,高瘦老儒唇枪舌剑诵豪诗,圣光加持威力更胜。 “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逐残月。” 只有半阙就已经足够。 天上烈日忽地突然自九天坠落下来,光明大方,照耀整座曲阜。有人看了几眼,刺痛的眼泪汪汪流,顷刻又蒸发。有大胆的妄图窥得这轮大日中的浩然文意,不出十息,眼中液体蒸发干净,两道青烟消失无踪,自此成了瞎子,再无人敢抬头直视这轮煌煌大日。 大日如流星砸向老夫子。 老夫子抬望眼,神情平静,那无限光明似乎害不了老夫子的眼,就这般看着他落下。 临了时,随手一托。 如托小儿般就这般轻而易举的托住了这璀璨光明的大日。 老夫子脚下青石地板,一碎再碎,波及整座圣庙广场,便是连刚刚修好的圣庙墙壁再度悲剧破碎。 三百儒齐齐后退数十米。 大日不仅光明无限,重力大如三山五岳,更是蕴藏绝对的热量,老夫子周身燃起熊熊火焰,周围三米破碎地板都被高温炙烤焦化,五丈之内一瞬化为焦土。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矮胖老儒执笔写下一个大大的月字。 月字生光,如一轮袖珍小月伴着那首咏月诗一飞冲天,愈发壮大,飞升作大月。 忽见白日现明月。 日月同辉。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咏月诗精髓一句咏出,天上明月月光越发璀璨,月色愈发浓郁,如潮水在空中流转。 矮胖老儒一笔落下,天上明月如先前大日那般坠落,砸向老夫子。 老夫子左手向上托,将坠落大月一同托住,身形再下沉三尺,圣庙广场已成废墟。 月光不似日光那般激烈,月光如水,却生寒,截然相反。 一轮大日,一轮明月。 一团烈火,一团寒水。 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同时作用在老夫子身上,老夫子右半边烈火炙烤,左半边寒气侵髓结冰。 一手托大日,一手托寒月的老夫子仿佛一点也感受不到这火寒加身,轻轻摇头道:“沧海桑田,海屋添筹,人间老来多健忘。” 托住日月的双手,五指一握,文意深达日月精髓的大日和大月竟是被老夫子徒手捏爆了。 老夫子摆了摆双手,青衫大袖倒是毁了一点。 老夫子伸手拂乱身前紊乱日光与稀碎月色,再一抓,大日与大月中深邃日月文意被老夫子提取了出来,凝成了两颗鸡蛋大小的小日和小月,轻灵的绕指旋转。 “我而立之年时就白日登天取日耀,夜游三千里聚月华。这日月之理,你们也好意思在我面前摆弄。” 第321章 七十二哲 现在人已经不知道老夫子以前有多风光,年轻时的老夫子便是人间一流人物,靠一人之力便横压天下百余年。 三教栋梁,江湖天才在他面前俱黯然失色。 百余年前的天下曾有句打趣话说天下风流共计一石,老夫子一人独占十二斗,天下诸君还倒欠他两斗。 可比如今这一代风流鼎盛,号称独占天下八斗风流的荀三甲风光太多。 老夫子读书二十载,二十岁时悟道而成,朝入先天暮入君子,隔天成就大儒,后隔了五年磨砺,一步跨入四境,成就了儒家历史上最年轻的贤人。 而立之年读‘日月其迈,岁律更新’有感,随登天九霄取日意,夜游天下取月意,终是得了日月两意。 而后几年老夫子时常以日月砸人。 日月阴阳两均手,人间难逢此一人。 此句中的‘此一人’说的就是老夫子。 日月两珠在指间流转,火寒两气首尾相接,颇有阴阳两化的味道。 更匪夷所思的是两珠盘旋间有所变化,日出东方,月出西方,阴阳互相接连。紧接着老夫子掌中出现了日升月落,群星忽掩,四季交替,花开花谢的奇诡玄神画面。 似乎天地运转都在老夫子一掌之间。 在场三百儒脑海里同时出现了早已烂熟于心的儒家经典:列星随旋,日月递炤,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 老夫子自日月两理参透儒家先哲荀子《天论》中“天行有常”的道理。 高瘦老儒和矮胖老儒的日、月之理在老夫子这一手阴阳大化面前,无异于小巫见大巫,萤火比皓月,相差甚远。 老夫子随手一甩,日月两珠飞出。 日珠化金乌,月珠化月兔。 金乌展翅,带烈火焚郭之势,月兔傍地,冰封十里。 各自一闪之间撞在扇形圣光幕上,冰火起大势,火烧与冰封两力重压之下,圣光幕破碎开来,三百儒全部被震退倒地,吐血不止。 唯有两个手持圣物的守庙老儒挡住了金乌、月兔。 矮胖老儒面色铁青,一字一句郑重朗声道:“圣人曰:礼之用,和为贵。” 春秋笔上浩然之光大放,圣意如潮铺散开来,这个中正平和的浩然圣意抚平了日月的火寒之力。 三百儒同时作揖,高颂:“和为贵!” 圣庙之外的陆续不断赶来的儒生,大有上千儒之多,随着圣庙里的声音也跟着诵读‘和为贵’。 上千儒的浩然气只是锦上添花,春秋笔中的圣意才是根本,浩然圣意不断波动涟漪,抚平一切躁动之力,让天地归于平和。 金乌与月兔的日月文意迅速被减弱,而后被打回珠子形态,跟着瓦解,破碎开来,日月文意随之消散。 老夫子缓步走来,那中正平和圣意不断流淌,老夫子如同逆水行舟,碰触老夫子便散开,不受丝毫影响,轻笑道:“你这孔圣后人倒是将他的文意琢磨的不错,但你说不管用,得圣人说才能阻我。” 高瘦老儒沉声道:“读《论语》。” 此话传至圣庙内外,所有儒生开始读圣人经典,儒学基石。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朗朗读书声响彻曲阜,曲阜之内的浩然气蜂拥而来。 儒家圣庙内有一张紫檀大料雕成的香案,案上摆放有一尊仙气袅袅的古朴大香炉,炉中常年插有小儿手臂粗细的一炷大香,这炷香的香火,千余年来一日不曾断。 香炉两侧的墙壁上,悬挂有一幅幅与真人等高的庄严画像。 能以画像挂在圣庙墙壁之上的无一不是儒家历代以来的先哲贤人们。 其中有不少是在绝天地通之前,已然飞升上天,做了逍遥仙客。 此刻这些儒家先哲画像再次震动起来,庙内如同响起一阵翻书声。 儒家先哲们皆受《论语》文意感召而鸣,悬在左端的一幅崭新画像最先出现摇晃,也最早出现异象,这位是为儒家大义而死的步叔承。 画像之上出现玄妙涟漪,如同“水花镜面”。 死去的步叔承破镜而出,以浩然文意重返人间。 身形虚幻,从画像和镜面中走出,飘落在地,走向庙外。 这般玄妙的“水花镜面”不断出现,一位位仙风道骨的儒家先哲贤人们陆续落在地面,纷纷向门外飘逸走出。 随着《论语》之声大作,他们身形逐渐凝实了许多。 他们在圣庙门口依次排开,拢共七十二位。所站位置,所立姿势与楼内挂像如出一辙,丝毫不差。 老夫子负手而立,望着这些儒家曾经的先哲贤人们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似乎并不在意。 高瘦老儒朝着儒家先哲贤人们一拱手,恭恭敬敬道:“今有狂儒亵渎圣庙,亵渎圣人,亵渎儒家,后辈儒生请先哲们剪恶除奸,以正视听。” 最当头的儒家先哲面无表情,道了一声:“可!” 这群先哲贤人们都是文意寄托,神魂不在,唯一的思想就是守卫圣庙。 七十二位先哲贤人们同时动了,引浩然气,读浩然书,各自拿出了最强的手段。 有一先哲持剑率先出,长剑一指。广场之上,剑气丛生,然后如有一条条溪涧潺潺而来,歪歪扭扭,最终聚拢成一条剑气江河。 浩然剑意无处不在,圣庙内外上千儒都清清楚楚感觉到了一股冰凉寒意,从曲阜四周缓缓涌入。 剑气纵横,细密无缺漏,剑气凌厉,剑意沉重,能压垮三境武夫。 老夫子一身浩然气如瀑流泻,轻轻向前走去,如逆水行舟。 行走之时,浩然气与浩然剑气,便要冲撞在一起。剑气不断破碎,这行势猛烈的剑气江河撼动不了老夫子,阻挡不了老夫子一毫。 那持剑先哲踏江河而来。 赠人以言,重于珠玉,伤人以言,重于剑戟。 伴这诗文意出了一剑,剑气江河随之震荡不已,随着一剑而出,剑气江河内的大半剑意,在老夫子身前聚拢,如重兵攻城。 老夫子不急不缓,递出了迅猛一拳。 拳出如虹。 如雷震动。 一眨眼功夫,就以拳开江河,来到了这位持剑先哲身前,随手一拳打爆了这位讲‘善言结善缘,恶语伤人心’的先哲。 第322章 仙人抚我顶 一袭白衣,拔地而起,伸手随意往空中一抓,浩然气在手中凝聚,手中便多出一杆通体萦绕雷电的银色长枪。 白衣先哲推枪而动,一枪袭来,伴随电闪雷鸣。 气势如虹的一枪直指老夫子头颅。 老夫子没有转身,微微横移一步躲过这蓄势一枪,同时抬手轻描淡写握住了银色长枪,不光是五指间电弧跳跃,整只手臂都笼罩于辉煌夺目的雷电中。 白衣先哲试图收枪,但银色长枪纹丝不动,怎么用力也拽不出来。 老夫子五指加重力道,银色长枪发出一声砰然巨响,直接就被他当场捏断。用手中的短枪洞穿了白衣先哲,文意受损后化虹离去,重新回到画像当中。 老夫子出手有分寸,没毁掉这些对儒家意义极大的先哲文意,让他重新在画像中受香火供奉,浩然蕴养给百余年就能恢复过来。 又有先哲出手,一手高高举起作托物状,好像要用某物对这个胆大包天的狂儒进行镇压。 果不其然,有山字吐出,吸纳磅礴浩然气,凝结成一座巍峨高山。 山高不见顶,巉削摩肩立,巍峨如天柱,顶上云海居仙处。 这是传说中的昆仑山。 此人以昆仑山势凝结山字意,以浩然气现出那座人迹罕至的昆仑高峰。 右手猛地掷下昆仑高峰,朝头顶重重砸下,同时沉声道:“昆仑山下无人烟!” 昆仑压来,空气都被重压束缚着朝着老夫子挤压。 老夫子不见如何大幅度动作,仅仅是一指点出,如春雷炸响,整座重万均的昆仑高峰轰然崩塌,核心山字意被一指春秋点毁。 出手的先哲如遭雷击,身身形消散,化虹而去。 只可惜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这些先辈哲人各个都是他们那个时代数一数二的风流子,叱咤风云好生厉害。如今岁月蹉跎,留在人间的也不过这一道文意,哪还有多少风流可言。 老夫子一步灭一先哲,大袖随风飘摇,尽显儒家第一人的无尽写意风流。 这些儒家先哲,纵使文意了得,唇枪舌剑如何惊人,也难阻老夫子前行步伐。浩然身躯崩塌,文意先后返回圣庙。 七十一步之后,面对那最后一位青衫先哲。 他伸出一掌,五指张开,掌间没有凝聚浩然意境,而只是对着老夫子简简单单地一拍而下。 半空之上方圆百里的浩然气全部在一瞬汇聚而来,凝聚成了一只巨大无比的浩然大手。 古诗有云,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此语寥寥十字道出了道家真味,令无数凡人心生向往。古往今来多少能人志士遍访名山大川,远赴海外寻找昆仑,不正是为了拜师仙人,得授长生术? 这最后一位儒家先哲却以这句道家真味话施展了一手仙人抚顶。 这气机磅礴至极的浩然一掌砸落下来,威势比刚才的巍峨昆仑还大,真有仙人一掌的架势。 这位先哲生的久远,可是真真切切的见过仙人。 这手仙人抚顶学了八九分精髓。 老夫子依旧面不改色,轻轻道:“仙人又如何?无非人变而已。不足奇,不足畏。” 老夫子单臂张开,骤然一抬。 大地震动,雷霆炸响。 有雷自地生发。 众所周知,天上鸣雷。雷自天上来,是老天发怒的象征。 但老夫子与老天不对付,他偏不从天上取雷,偏要地上生发。 倏忽间不计其数的惊雷拔地起,千余重叠攒簇的雷光升天,森罗万象,千万条电弧交错如天劫禁地。 硬碰硬的悍然撞击仙人一掌,引发出宛如天地为之震撼的异象,百里之外皆可见着旷世一幕。 仙人一掌压碎千重雷光,地下生发的雷光此起彼伏也不停歇,也破灭仙人一掌中的浩然气机。 僵持不过三息,终是掌碎。 风雷之声,余音不绝,在曲阜上空久久回荡。 那最后一位先哲身形灰飞烟灭,徒留一道文意飞回圣庙。 老夫子踏出第七十二步,负手向前,两个老儒神情颓然,失魂落魄。七十二先哲由圣庙祭祀,同样也有儒家气运相连,他们被削去大半力量,等同于消散了儒家很大一笔气数。 矮胖老儒怒起,执笔而起,浩然泼墨,虚空做纸。 春秋笔在空中狠狠写下杀字,带着他满腔杀意的杀字如一座大山撞向老夫子。 老夫子徒手挡住杀字,目光凝视着矮胖老儒,神情冷淡道:“用春秋圣笔写杀字,你这孔圣后人就只有这点能耐了?” 矮胖老儒凶神恶煞,怒吼道:“你打散我儒家气数,你枉称儒甲第一。” 老夫子捏碎杀字,加重语气,冷淡道:“儒甲谁想要谁拿去好了,我不在乎。” 高瘦老人持戒尺挡在老夫子身前,脸上的愤怒与颓然消散不见,只剩下平静,决然道:“你这不尊圣人的狂儒想入圣庙,得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矮胖老儒退到他跟前,与他并肩而立,共进退。 身后三百儒一个个起身,强撑着落在两个老儒身后,一副视死如归的决绝之色。 一道浩然长河自庙外横空,一年轻君子踏河而来,落在两老儒身后,拱手道:“儒生孟浩然与圣庙共进退。” 京都国子监祭酒的弟子,曾于京都城门口拦住李景源的那位浩然君子如今也在曲阜求学,现在下了决心守卫圣庙。 “江南岳山书院儒生郭子槐与圣庙共进退。” 又有一位君子踏着浩然气而来。 “灵州成周城儒生严池愿与圣庙共进退。” “弘禄山儒生陈望愿与圣庙共进退。” …… 一个个儒生或驾文意,或奔走自圣庙之外踏入,纷纷落在两个老儒身后,催动文胆,运起浩然气。 老夫子见此一幕,反而笑了起来,捋了捋胡须,缓缓道:“还算有几分风骨,能让我正眼瞧上一瞧。” 当儒生,有没有风骨很重要。 没有风骨,那算那么门子儒生。 还剩几两风骨,说明还有得救,还值得救。 老夫子双袖无风而动,一闪间自这上千儒生中一穿而过,所有人儒生全部吐血倒地。 老夫子面无表情的拾阶而上,一步步走向圣庙。 登上最后一阶石阶时,圣庙大门忽地开启,有无量浩然自内涌出,恍如白雾一般于地滚涌,如潮流走。 有一全身散发浩然光芒的高大人影自雾气中走出。 在老夫子眼里这位更似是从光阴长河中走出。 他用不轻不重刚好清晰入耳的浑厚嗓音道:“是你要问吾?” 第323章 三圣应允,削株掘根 儒家供奉于圣庙当中,那尊一手缔造儒家基业,被尊称为万世师表的孔圣人意志最终醒了过来。 老夫子直视孔圣人,缓缓道:“无礼不立,礼不正则心不正,心不正则身不修,身不修则德不立,德不立而能化成于家者盖寡矣,而况于天下乎?” 第324章 圣意归天,老狗怕死 老夫子面无改色,平心静气道:“用黄公权临死前说的话,人间不公非人间,圣人不公枉为圣。既存了私心,就不要做圣位。” 三位圣人意志并没有老夫子的弑圣之言而生气,居中的孔圣人笑道:“好一句圣人不公枉为圣,你这后进当真是铁打心肠,难怪连老天都不想让你活。” 老夫子风轻云淡道:“祂不想让我活,我也不会让祂舒服。” 老夫子再次郑重一礼,鞠躬作揖,正色道:“儒生王德翎恭请三位圣人上天。” 三位圣人脸色一沉,明白了老夫子的意思。 孔圣人看了一眼老夫子之外的儒生,平静道:“刚才的对话你们也听到了,儒家要变革,要先从源头开始变,要从吾等开始。自今日起,吾等三人意志回归九天之上,重回圣人道理中。 儒家能不能朔本正源,能不能重回正道,皆看你们自已。若改不过来,吾等此后不会降临。”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孔圣人最后留下一句劝学圣言,不轻不重的嗓音传遍天下儒生心湖之中,而后乘浩然气,化长虹归入九霄云天外。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孟圣人仰天而诵,雄浑金石之声提振天下儒生之心。 他一飞冲天,消失之时天空炸响圣人言,如雷鸣重重。 “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孟圣语言虽利,却也惜天下儒生,再送了一句圣人言。 最后一位圣人同样为天下儒生留下了一句圣人言,登天而去。 三位圣人意志被老夫子逼上天。 老夫子转身离开。 有一个老儒满脸怒容的指责老夫子:“圣人不在了,我儒家如何和道释两教争,你害了儒家,害了天下儒生。” 老夫子斜看了他一眼,这老儒双眼失距无神,文胆破碎,栽倒在地,生机断绝。冷冷道:“儒家变革,圣人应允,你们做不了,便让做得来人做。儒家若在你们手中毁了,那也说明该毁了。” 老夫子甩袖离去,留下一座残破的圣庙。 他没有回麓山,而是西去。 此次下山也就没想着回山。 岭南山林中,荀三甲站在山头望着圣人归天的三束圣光,拱手行礼算是送了本家圣人归天。而后感叹道:“老夫子不愧是老夫子,竟是毁了半座圣庙,将三位圣人意志逼上天,魄力之大当真无人能及。” 荀三甲轻声道:“上天归道容易,可想下来就难了,老夫子这一手釜底抽薪强逼儒家自强,如烈火烹油,猛烈着急了些,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儒家没了三圣根底,倘若再失去一个儒甲,地位怕是要一落千丈。以儒家儒家那群人的德行,能不能带领儒家再次兴盛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荀三甲摇摇头,失笑道:“老夫子是何等人物,岂会全然没有准备,何须我来担心。” 荀三甲转头看向坐在倒塌大树下的运气提息,气机不断充盈攀升的邓太阿,眉头微皱,轻叹道:“我还是担心担心我自已吧。” …… 京都皇宫之内,坐在屋檐之上李家老怪物望着曲阜之变,脸色阴沉难看。 宫殿下站着衡顺帝,钦天监监正,国子监祭酒等人。片刻之后,李家老怪物阴沉道:“儒家啊,儒家,当真越来越不堪,被一个老夫子打碎了圣庙,还逼得圣人意志归天,当真可笑至极。” 李家老怪物猛然间收回视线,低头望向下方的张维义,再次说出半月之前依然问过两次的话:“张维义,可愿去甘州送太子归西?” 张维义肩膀颤动,老脸上愁云密布。思考良久后,俯身跪地不做声。 李家老怪物骤然压低了声音,说道:“儒家三圣圣意归天,儒甲第一的老夫子被天妒,离死不远。 儒家圣庙理还剩三个老不死,估计这次心气都没了,能撑住儒家圣庙多久? 这一代最风流的荀三甲却是个一心复国的白眼狼,岂会用心撑儒家圣庙。 老夫子那几个弟子估计和老夫子一个德行,儒家圣庙能指望得上他们吗? 儒家现在得靠你们这些大儒支撑了。” 张维义何等聪明,岂会听不出李家老怪物的话外之音。李家老怪物这是在用儒家未来威胁他,声音中透着无奈道:“臣愿往。” 李家老怪物嘴角悄悄翘起,满意的摆手道:“今日动身,五日之内赶到少陵城。若迟了,你这国子监祭酒便不要做了。” 张维义起身,恭敬地作揖,转身离去。 一旁的钦天监监正叹息一声,有种兔死狐悲之感。下一刻不由得一震,苦笑的对屋檐上正看着他的李家老怪物道:“我掐指算数可以,你让我去打架,我可差得远。” 李家老怪物沉声道:“真不去?” 钦天监监正赶紧摆手道:“真没那个本事去,你非要我去,还不如下了我的监正之位。” 看到老监正这副无赖德性,李家老怪物心里立即涌起一股无名之火,但立马又收了回去。朝堂百官威逼利诱皆可为他用,但独独对这老监正无可奈何。 老监正孑然一身,虽然贪着监正之位求个修道资源,但惜命的很,真要硬逼着他去甘州,估计半路就会撂挑子不干。 再者老监正的观星测吉凶的手段对大衡太重要,断然不能失去。 无奈之下摆摆手,让老监正赶紧走,不想再看到他。 老监正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走,眨眼就消失不见,生怕李家老怪物反悔。 衡顺帝恭敬道:“老祖宗修为通天,您若去甘州,那逆子定然无活路。” 李家老怪物瞥了他一眼,冷道:“四根国之栋梁能够联手支撑起一座金銮殿。但是一根中流砥柱,却能够让一个风雨飘摇的王朝在狂风暴雨中依旧屹立不倒。 大衡开国之今,共有两根中流砥柱。 一根是将大衡官场交给儒家耕耘换来儒家支持的儒家圣庙,这一根如今基本断了。 另一根便是老夫,老夫在,大衡就不会倒。 若是老夫去了甘州回不来,凭你这中人之资能撑起这座风雨飘摇的金銮殿?” 李家老怪物起身,甩袖冷哼一声:“你现在应该去帝庙祈祷我们掏空家底,用尽的人情能送李景源归西。” 李家老怪物不知何时消失,衡顺帝站在廊下沉默不语,站在远处的太监大总管孙公公此刻忐忑不安,不敢上前。 良久之后,衡顺帝有些自嘲和无奈,轻声念叨了一句:老狗怕死。 一月期限还差三天,天下第一的魏武主在众目睽睽之下踏入甘州,径直去了少陵城。 第325章 一人过万军 魏武主入甘州向少陵城而去,官道之上碰上了一人拦路。 白衣古剑,气度非凡。 白衣剑客拱手道:“飞磐城陆家陆白中见过魏城主。” 魏武主没有讶异,有人拦路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轻声道:“你这些年倒是有不小的进步,入了天象,也有剑仙之资了,但是你确定要拦我?” 出了牧武城,魏武主可就没那么城内时好说话了。以往珍惜武林中的一棵棵良木,不是他菩萨心肠,对谁都心怀恻隐,而是他希冀着这些良木有朝一日可以登顶武道巅峰,希冀江湖中能出一个与他并肩的栋梁。 如今出城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找大衡太子和那位神秘四境剑客,其他不入眼的,再来他面前寻衅不知死活的话,那他不介意送他们去死。 陆白中平静道:“太子殿下于我有不杀之恩,于陆家有再造之恩,桃花剑身于我有传剑之恩,不管哪一个都足以让我出现在这里。” 魏武主点点头,没再说话,也不想劝,踏步向前。 陆白中拔剑而出,古剑霸秀上迷蒙一层白茫茫的气机,一剑递出后,数十道剑光炸开,如一道道秋泓,划出一条条弧线,交织成了一张剑网,自四方直奔魏武主。 魏武主随手一抓竟好似诡异的将这张剑网全部抓住,随着五指捏动,数十道剑光全部粉碎。 魏武主平静道:“你还有一次出剑机会,用你最强一剑。” 陆白中不再吝啬气机,随着一剑全部递了出去,推出得白蒙剑光变成了一只神异白鹿,在前奔途中,倏忽现身,倏忽消逝,行踪不定,相当诡异。 陆白中破三境后得了邓太阿指点,而后闭关竹林,悟得这白鹿一剑。 魏武主脚步不停,在白鹿诡异出现在他身后时,他如提前预知一般转身,给了这神俊不凡的白鹿一拳,白鹿轰然破碎。 但白鹿碎后内藏一剑,此剑为陆白中之剑意,藏于鹿身。 白鹿如剑匣,养匣中剑意,匣碎剑出,锋芒璀璨,速如惊鸿。寻常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即将刺中魏武主时被突然出现的两指夹住,魏武主凝视着这道不凡剑意,颇有些高兴的点头道:“不错,此剑藏鞘后发,旨在杀人,相当不错。” “但也仅限不错。” 魏武主两指用力,剑意折断而后消散。魏武主一步跨出,来到陆白中身前,随手一掌,陆白中身上的气机被浩大无穷尽的冲劲打碎,他如断线风筝飞了出去,翻滚了十几圈后,生死不知。 说你只有一剑机会,就不会让你再出第二剑。 …… 少陵城已成了甘州禁地,一个月时间不间断从甘州各处军营抽调兵马驻扎少凌城,就算是西境三关中用来牢固统治的十万北凉铁骑也被紧急抽调出了五万。 现如今的少陵城围兵十五万,从内而外,围成了一个铁桶,想在如此庞大的军阵中杀李景源比登天还难。 可偏偏天下第一人的魏武主艺高人胆大,独对万军而不惧。 负手踏空而行,全然不停,自万军头顶一跃而过,将天下第一人的豪气和魄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大军之中李存孝面如恶虎,冷冷看着那招摇过市一般的天下第一人,厉色道:“还真敢来。” 李存孝抬臂发号施令:“将他给老子射下来,不准让他入少陵城。” 大军中的弓弩营立马启动,弓弦噌噌噌连响不停,弩箭攒射,破空而去。 一波接一波箭雨将魏武主的前路堵的严严实实。 可眨眼间,魏武主一步蹬空,没有丝毫停顿的穿过箭雨,划破长空,继续往西,从弓弩营头顶飞过。 李存孝手持百石精钢大弓,铁弓缓缓拉动,发出咯吱的绞扯声,堪比弩箭的精钢箭在弦上微微颤抖,锋利的箭簇上缭绕着骇人煞气,直指那快速移动的魏武主。 猩红煞气在松弦刹那绽放,精钢箭已经离弦,带出一条妖艳的红线蜿蜒上天,去找当世第一人。 魏武主身形一顿,随手一探便将李存孝全力射出的巨箭接住,目光瞥了一眼煞气冲天的李存孝,随手又扔了回去。 去势比来势更惊人,犹如惊雷落地。 李存孝又是一箭,来势惊人的大箭射爆开,而后扔掉大弓,一跃而出,手持新打造的大槊,于空中拦截魏武主。 魏武主脚步这才一顿,望着煞气冲天的李存孝,赞叹道:“好一尊沙场凶神,难怪太子会不惜代价的救你。” 李存孝恶狠狠道:“说甚废话,你想入少陵城,得先过我这一关。” 魏武主轻轻一笑,提起了拳头道:“你这杀神上沙场指挥万军冲锋无人能挡,但单对单,还差了些火候。” 李存孝提着大槊在空中奔行,冷冰冰道:“沙场上危机四伏,危险常在,一对多,甚至一对百对千也是常有,千百人我说去就去,说杀就杀,何况你一人。” 李存孝骤然加速,近身后就是力劈华山的压箱底一槊重劈。 魏武主摇摇头:“千百人怎可与我相提并论。” 魏武主轻轻张口,吞了一气入腹,腹部微微鼓胀,其内有大钟撞击轰鸣声。一只手掌平推而出,腹中藏气也慢慢吐出,力随气出,看似轻描淡写,但势可断江开山。 就这轻飘飘的一掌将力达万均的劈碎一座山的大槊挡下,李存孝倒飞出去。 魏武主身形一闪如滚雷过空,追上了李存孝,一掌将李存孝打落下去。 李存孝左脚脚尖落地生根,右脚落下后,双膝微屈,刹那间功夫拔地而去,追击魏武主。 在李存孝落地的几息间,魏武主已经穿过了层层大军,来到了少陵城下。 城门口处放着一张黄花梨嵌螺钿太师椅,一位披甲将军坐在上面,手中长剑杵地,双手叠放在剑柄上,目不斜视着落地的魏武主。 李景源麾下最强大将杀神白起在城门口拦路。 魏武主本可以直接飞上少陵城,但靠近之时便感受到一股冲天的煞气,比李存孝身上的还要浓重许多。他一旦接近少陵城,必然被此人拦截,故而落地。 李存孝自后方奔来,堵住魏武主后路。 典韦等军中大将纷纷赶至,将魏武主团团包围。 第326章 魁首入鳌台,老仙人夜游 太师椅上的白起沉声道:“昆州晋安王的军队,灵州军以及曹州军兵临甘州,典韦将军,你带五万大军前去阻截,不许他们入甘州。” 典韦脸色一变,沉声道:“武安君,殿下渡劫在即,当以殿下安危为重。” 白起平静道:“这是殿下的意思,三州大军入甘州本就是来牵制少陵城周围的兵马,给别人创造机会。去拦截与不去拦截都是一样,索性就不让他们入甘州。” 典韦一抱拳,沉声道:“典韦领命,末将必不让三州大军踏入甘州一步。” 白起目光落在魏武主身上,缓缓起身,杵剑而立,面无表情道:“魏城主此行是来杀人?” 魏武主轻声道:“大致是这么个意思。” 白起平静眸子蕴藏着雷霆万钧的杀意,点点头道:“那就请魏城主登城城头等待吧,殿下还有两日才会出光。 雄魁天下的老者有些惊讶,嗓音洪亮的问道:“你不拦我?虽说不能击败我,却也能耗损我不少气机。再加上后面这位李将军,还有城中那一闪而逝的强势剑意,你们三人同时拦我,说不得我进不了少陵城。” 白起淡淡道:“自你来到少陵城时,便没有活路了。现在不杀你,只是殿下想借你这天下第一人磨剑而已。” 魏武主哈哈大笑:“好一个狂妄的大衡太子,好一个目中无人的霸道剑仙。” 忽悠一剑西来,剑圣柳白站在城头,俯视魏武主,平静道:“不是狂妄而是自信,殿下期待你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战。” 魏武主一跃登天,上了城头,再上一层,登上鳌台,洒然笑道:“我就在这座鳌台上等着太子找我磨剑。” 他这位江湖魁首坐风流鳌台理所当然。 剑圣柳白瞥了一眼魏武主,眼神深沉,背后古剑竟是在鞘内欢快颤鸣,如龙鸣震响,不断有剑气出剑鞘,剑气如细水流淌。 魏武主自然感受到了柳白雀跃欲试的剑心,轻笑道:“此行也是来问你的剑,你的剑意巍峨如天柱,没辜负我的期待,要不先打一场。” 柳白手指微微一按,古剑沉寂,随口道:“你还是养好精神等两日后助殿下磨剑吧。” 话音落地,脚步一点,身形如一缕青烟飘然离去。 魏武主望着柳白背影,又看了一眼城主府方向,目光深沉片刻后,抬头望向天空。 两日之后,他若不死,剩下的只有天上了。 魏武主洒然一笑,盘膝而坐,深吸一口气,大口一开,鲸吞天地之力,以雄壮身躯为圆心散出一圈圈肉眼不可见的气机涟漪,要将自已调养到最巅峰之时。 入夜时分,有一朵云自空中慢慢飘至少陵城上头。 云朵之上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耄耋老道,手捧拂尘,身背古剑,头顶莲花冠,这些倒是正常,只是身上所着道袍很奇特,穿的是黑白两色拼接而成的道袍。道袍制式倒是正统,只是黑白拼色从古至今也不曾有过。 颇有仙人驾云游人间的味道。 耄耋老道双眼生毫光,如同开天眼。低头望向少陵城墙,看到了天地之力自四面八方隽涌而去,啧啧道:“这魏武主当真是不怕死的典范,深入少陵城,被十几万大军包围。若是李景源那小子正常一点,以大军绞杀,天下第一怕是也逃不掉吧。” 他目光有瞥向少陵城中心城主府,眼中毫光浓重一倍,似乎能隔着数十里距离,隔着黑夜看透城主府,看到了城主府中肉眼不得见的黑气弥漫,凝实如铅云。 眯着眼道:“劫数真重啊,快压不住了,至多两天,天劫自落。” 忽有夜里起寒光,一剑拔地起,撕开黑夜。一条手臂粗的剑光,一直蔓延出去,穿透云层。 耄耋老道一闪起身,站在云层边缘,剑光虽去,犹有丝丝缕缕的刺骨剑气,萦绕在被打穿的云层上。 “好重的剑气,比慕容的剑规格大多了。” 耄耋老道脸色微沉,自这不散的剑气上便能大致感知到出剑之人的可怕。 柳白站在屋顶,冷冷道:“要下来就下来,别藏头露尾的当鼠辈。” 耄耋老道没呛声,驾云离开。 惹得柳白补了一句无胆鼠辈,耄耋老道哈哈一笑,也没生气,不做口舌之争。 耄耋老道远去三十里,飘摇落在一个山头上。 山头之上另有三人。 最显眼一人体型魁梧如道家野史传说中昆仑仙人,站立山头,单望背影就给人巍峨如山的感觉。 另一个儒雅书生打扮,坐在一棵树下,身前放着一张不知从何而来的桌子。桌上摆着一盏油灯,此刻认真伏案,抄写一部道门都少见的守意经。 他全神贯注,似乎全身心的投入抄经中,视周遭一切于无物。 第三人是个剑客,一袭剑袍,面容冷峻,坐在一块大石上。背负一件不大不小的剑匣,目光凝视着远处天上还未散去的长长剑痕。 耄耋老道落地后,笑道:“少陵城内外陈兵十万,戒备森严的很,想要从万军中杀了李景源可不容易。” 魁梧巨人双臂环胸,神情漠然的道:“我们只需借天劫杀他,不算难。” 耄耋老道轻笑道:“也是,北帝山最善凶猛雷公法,你这天蓬护法神降世左手黑律,右手雷法。在用雷之上,天下道门无人出其右。你出手加重雷劫强度,轻而易举。” 耄耋老道三言两语道出了魁梧巨人的身份。 北帝山最为神秘强大的冠以北帝派最高的天蓬称号的大护法,据说是天上天蓬大将降世,执掌着北帝山黑律,北帝山天师见他都得执弟子礼。 耄耋老道沉声道:“刚才有一剑自少陵城而出,剑气非同凡响,传闻中这一位可是和大雪山的老秃驴打过一场,不分胜负。” 耄耋老道眯着眼睛,瞥向背负剑匣的中年剑客。 中年剑客身后剑匣忽地开启,其内藏剑有六,各个缭绕超凡剑意,平静道:“我的仙人剑只差最后一步便能破境,我此次下山便是要问剑于他,不破境不罢休。” 耄耋老道满意笑了笑,剑匣中的六口剑散发的剑意比他说的话更有说服力。 耄耋老道从大袖中取出一个锦盒,锦盒打开,不断有金色光彩溢出。 耄耋老道笑道:“你这天下第一剑客死了未免太可惜了,我这颗仙丹送你,可助你问剑无悔。” 第327章 春风一度,出关磨剑 耄耋老道捏起锦盒中金光璀璨的丹丸,丹丸之上绘有玄奥晦涩艰深的道教云纹,仿佛真是老道口中所说的仙丹。 耄耋老道颇有些自吹自擂道:“此仙丹是老道以采日精月华做主,百种珍贵药材做辅,用地心火炼制一甲子时间才炼得。老道没见过仙丹,但估摸着也不差于仙丹。 我这颗仙丹下肚,可助你暂时入四境,与那神秘剑客好好战上一场。” 天下第一剑客慕容乐剑平静道:“炼了一甲子的仙丹给我用,你倒是大方。” 耄耋老道呵呵笑道:“本来是不想拿出来,但刚才见了那一剑,觉得你以三境对他四境没胜算,没办法只能拿出来。 反正这次要是杀了李景源,会有人给老道报销,老道不会亏本。” 慕容乐剑又问道:“此丹可有副作用?” 耄耋老道轻笑道:“你若此次登临四境,此丹副作用变小很多,若跨不过去,副作用嘛,挺大的,会减损不少寿命。” 耄耋老道晃了晃道:“用不用?” 慕容乐剑一伸手,平静道:“拿来。” 耄耋老道似乎意料到他的选择,笑着推手一送,金色丹丸飞了过去被慕容乐剑收了起来。 耄耋老道目光落在最后的儒雅书生身上,啧啧道:“他还在抄书啊,不累吗?” 北帝山天蓬护法神瞥了眼这被当作牺牲品的可怜虫,毫不掩饰他的怜悯眼神。一个从出生开始就被北帝山和无极福地选定为扛劫的牺牲品哪里值得为他上心。 耄耋老道走了过去,站在他旁边,俯身望着儒雅书生抄书,抚须赞叹道:“好字,中正大方,难得好字。更难得的是参透了这守意经精髓,安般守意,心神通明无障碍,难怪不为外物所动。谁能想到北狄最善偷心采花,尝尽江湖女侠豪门贵妇温柔滋味的春风一度杜玉郎竟有这般定力,属实难得。” 儒雅书生似是听到耄耋老道声音,不满地停笔,脸色阴沉,对这位北狄顶天大的人物呵斥道:“没事的话一边去,别妨碍我抄书。” 耄耋老道也不生气,呵呵笑的点头,还从腰间取下酒葫芦放在桌子上,笑脸相迎道:“这是黄粱酒,这可是老道的珍藏啊,平时老道都不舍得喝的,还剩下一小半,都给你了。” 儒雅书生一把抓住酒葫芦,还有些嫌弃的擦了擦葫口,然后默默喝酒。 砸吧砸吧嘴,没觉出了好歹。 就是觉得好入口。 一口酒下肚,又开始了抄书。 耄耋老道呵呵一笑,转身离开。 北帝山天蓬护法神淡淡道:“这么好的酒给他一个将死之人也是浪费,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耄耋老道呵呵笑道:“毕竟是为我们而死,给什么都不为过。” 北帝山天蓬护法神冷淡道:“自他被我们选中那天起,他要什么有什么,何时亏待过他。若没我们做靠山,他早就死了一万次。” 耄耋老道道:“你说的这些都不值一提,无非就是借势给他而已,损你一丝一毫了?都到最后一步了,就让他心甘情愿的为我们去死,岂不更好。” 北帝山天蓬护法神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红尘逍遥客,温柔冢中仙。” 山上安静不到半个时辰,儒雅书生忽然起身,如疯如癫,好似喝醉了一般。饮酒诵诗,手中笔也不抄书了,在纸上写写画画。 北帝山天蓬护法神从坐观中醒来,一双铜陵大小的眼瞳透着厌恶。 反倒是耄耋老道哈哈笑道:“我的黄梁后劲大得很,一般人可顶不住。不过这两句还挺有意思,不错不错,没枉费曾经读过几年书。” 耄耋老道饶有兴趣的走过去,想看看他写的什么字。 桌上纸张散落,上边写满了诗词、章句和圣人警语。 琳琅满目。 其中有一篇草书诗词,鹤立鸡群,用了好几张纸。 恰似花团锦簇,群芳争艳,唯有一位绝代佳人,占尽了风光。 耄耋老道大眼去瞅他正在写的,是歪歪扭扭的一行大字,没啥笔锋可言,如同稚童涂鸦一般,格格不入,不堪入目,内容更是让人无言以对。 “红尘万丈多少姑娘少妇痴心等我,奈何天妒英才,心中痛说与谁人听。” 耄耋老道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指着儒雅书生,揶揄道:“黄粱一梦指人心,这小子心里想的是这些红尘俗事。” 北帝山天蓬护法神走了过来,一巴掌将儒雅书生拍倒,醉酒的儒雅书生像一滩烂泥昏死过去。 随手将他提了起来,冷哼了一声:“浪费一壶好酒。” 耄耋老道耸耸肩,浑不在意,随意找了一处地方静坐休息。 …… 一日之后,日过中天,少陵城城主府最为森严的小楼内,大门忽开。 一身气机压不住的李景源走了出来。 身着明光甲,腰挎帝剑,自有雍容气度。神情冷漠,眼中无物,仿佛处变不惊,执掌天下的九至尊帝王。 柳白来到身前沉声道:“殿下,你还可在压制一日。” 李景源摇摇头,面无表情道:“不压了,老天要杀我,这一劫不好过,今日便要借魏武主提势,将剑势磨到最高,如此方能一举破天劫。” 李景源一步跨出,身形如剑掠空而去。 李景源没有压制气机,故而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滔天锋芒自城中升起。 鳌台之上闭目一日半的魏武主忽地睁眼,见到已至城头的李景源。 “全军戒备。” 白起自座椅上起身,一声大吼,传遍城内外十余万大军。 十余万大军严阵以待,刀戈铿锵声震动十里。 魏武主恍若未闻,站在鳌台上俯看李景源,这是魏武主第一次看到这位名声震天的年轻人。 浑身流淌紫金气,佛道儒三家气机内里循环不停,眉心那枚红枣印金如倒竖第三眼。 那双冰冷眸子如俯瞰众生的帝王,眼底蕴藏着的霸道剑意无人能及过。 一人精通四道精髓。 天下万千众,只此一人了吧。 这便是天下第一天骄,大衡太子李景源吗? 魏武主冷峻脸上笑意浅浅,笑道:“好,好,好锋芒,不枉我出城寻你,你没辜负我的期待。” 李景源神色平静,没回答,转头对城下白起说道:“大军退后三十里,让出一片战场。” 第328章 出城一战 少陵城城外大军规整撤离,让出了三十里宽阔场地。 李景源这时才开口道:“场地让出来,魏城主与本宫出城一战。” 魏武主大赞道:“太子好大气魄,那老夫也不多说什么了,出城一战。” 魏武主踏空一掠,大笑出城,步入十五里外,在那里接受李景源挑战。 李景源踏出一脚,脚踩虚空,如履平地,周身气机一瞬流转千百里,少陵城内刀剑齐齐震颤。 随着李景源第二脚踏出,刀剑出鞘,共掠上天,浩浩荡荡自城中各处,无一例外的掠向李景源身后空中悬停,随着李景源向前漂浮掠空。 李景源剑心一动,以霸道至极的帝道剑意强驭于城中万口刀剑。 人是天下至尊,驾驭天下苍生。 剑亦是剑中帝王,执掌天下兵戈。 魏武主亲眼见到这万口刀剑临空的奇景后,赞叹了一声瑰丽雄浑,便是那慕容的仙人剑也没此等宏阔场面。 李景源携万口刀剑至,俯看地下魏武主,如仙人往凡人,面无表情道:“魏城主,接剑吧。” 魏武主衣袖自动收缩贴紧手臂,露出与年岁完全不符的健壮手臂,哈哈大笑:“从来都是老夫在上,他人向老夫挑战。今日倒好,你跑到老夫头上了。不过无所谓了,今日高兴,随你出剑。” 李景源也不废话,右手扶摇,以掌托昆仑式而动,身后万口刀剑齐齐上涌,其上自生剑气。右掌陡变仙人抚顶式,万口刀剑密密麻麻如飞蝗狠狠砸下,气势壮阔。 魏武主丝毫不慌,双拳一捏,筋骨齐鸣,大喊一声:“来的好。” 刀剑袭来之时,魏武主一臂横于前,拳出有万均之力,打出了一条清晰可见的冲天拳路,拳罡撞击落下刀剑。 轰然作响,犹胜夏日雷响。 刀剑俱碎,一路碾压至最尾,万口刀剑形成的剑河被一拳分开,碎了半数。 李景源双手一分,剩下的一半刀剑形成两条瀑布匹练,自左右突进落下,闪击魏武主左右。 魏武主双臂撑开,以掌挡刀剑。 刀剑触之一寸寸化作齑粉,刀剑接连不断撞击,一次次震响连绵不绝,却无法破开魏武主的手掌。 魏武主将武夫之路走到了顶点,一具雄魁肉身虽说比不上佛门的大金刚境,但也差不得多少。 雄魁肉身只是练武路上的附加品,魏武主真正称雄称霸的是那傲然天下的不世拳意,双掌之上只是一缕拳意流转,刀剑便进不的一点。 两条刀剑匹练最终成了满地废铁。 魏武主突然撇过头去,一缕剑气擦颊而过,削断了老人几根雪白发丝。 魏武主眉头一皱,身体横移半寸,一缕剑气从身边飞速掠过,割下了些许麻布碎屑。 魏武主接连抓取,将取材于满地残兵中的犀利剑气全部捏碎。 魏武主忽觉天上剑气冲天,抬头望去,李景源双指扣住定秦剑剑柄,一引而出,出鞘间寒光闪耀漫天。 剑客常以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霜寒十九州来形容剑仙一剑的迅捷和宏大。 李景源一剑出鞘便生此等宏阔异象。 定秦剑悬于身前,李景源双指一寸寸抹过剑身,凡是被抹过的地方泛黑,直至整口剑都黑沉,阳光照耀下折射出五彩斑斓之色。 李景源双指抹过剑柄,指尖一推,定秦剑一瞬而出,有龙吟响彻天地间。下一瞬,落下的一剑化作了一条二十余丈的玄龙俯冲而下。 魏武主神情微凝,这一剑大正惊龙可与先前截然不同,犹如蛟蜕成了真龙,威势不可同日而语。 魏武主双脚微分,整个身子微微下沉,落地生了根。 魏武主习遍天下拳法,以两式拳桩之法夯实武夫根基。 一式春秋睡桩,以春秋睡桩入睡,可在凡人无法避免的睡眠时间里,兼顾修炼。 春秋睡桩修炼难度极大,修炼过程更是痛苦万分,寻常人没有长达十年的忍耐根本兼顾睡眠。 魏武主也是硬熬了三年地狱般的痛苦折磨才能以春秋睡桩安然入睡。 魏武主练武一甲子,日夜都在修炼,换言之魏武主练武一甲子大致相当于其他武夫练武两个甲子年,故而才能有如今这般鼎盛成就。 第二式桩为融汇十几种拳桩,再结合剑客修炼的剑炉立桩自创而出的独属于他的烘炉立桩。 双脚立于地,以武夫丹田气血炉勾连大地,取材大地之力磨练气血,生养气魄,生养气势。 魏武主这副异常坚韧的体魄一半归功于这个落地后不动如山的烘炉立桩。 魏武主丹田气血炉与大地一气勾连,双脚如树根生根大地。右拳捏紧,拳上拳意流淌汹涌,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凝聚气象,普通人都能看得真切。 恍如真龙一般的玄龙扑面而来,那帝势龙威磅礴汹涌,重达万钧。可压垮二境宗师,三境天象都不一定能在这条贯彻着李景源帝王剑道的霸道玄龙跟前有大作为。 魏武主稳如山岳,面对如此重威,依旧不动如山。只是在玄龙近身时,平静的一臂抬起,一臂往后。 以神人擂鼓式是打出了气势骇人的一拳。 一拳轰在龙头上,将来势惊人的玄龙打的骤然停顿,身上龙鳞片片炸裂,自龙头碎到龙尾。 玄龙未碎,冲击力依旧骇人。 魏武主脚下大地不断崩碎,隐隐有将魏武主这双生了根的双腿拔出来。 魏武主右拳忽然化做掌,扣住龙头,猛地往地上一掼,将龙头砸的爆开,炸出了一个深坑,三里大地龟裂开来。 玄龙无头后,龙身在寸寸消散。 忽悠一道人影神出鬼没,刹那之间便来到了魏武主身前。 李景源双指之间夹杂着一道精粹至极的剑光,随着李景源双指刺出,这道剑光瞬间拉伸出条气势如虹的璀璨剑虹,笔直一线,去势风驰电掣,一息间正中魏武主。 魏武主身体一震,身上气机爆裂,身形向后仰去,那落地生根的双腿硬是被连根拔起。 魏武主倒退如平地滚雷,双脚蹬地两次,顺势倒掠出去数丈,借势一个翻转,卸去身上残留剑气,身形迅猛拧转过来。 李景源收取定秦剑,大步流星追过去,速度比魏武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魏武主刚转过身来,一掠而至的李景源递出了更惊人的一剑。 第329章 倒拽天雷人似仙 李景源眉心红枣印亮如金宝,恍如第三只眼睁开,丹田内大黄庭伴着浩然气汹涌而出。 随着一句敕令雷字出口,剑上起惊雷。 剑意重霄,方寸生雷。 入西戎的几战,李景源收获颇丰,剑五境界被夯实的更坚实,用剑更加随心所欲,原来需要全身心驾驭的方寸生雷,此刻得心应手,随手可施。 闭关一个月,李景源对三教合流感悟颇深,尤其是十万铁骑横扫江湖,李景源得到了数百份盲盒奖励,开出了不少精益修为的好东西。 此前这一剑方寸生雷只有剑、儒两家合力,如今多加入了一份大黄庭玄机,威力倍增。 一剑合了儒、道、剑三家精髓,剑出连绵雷声炸响,再见时此剑以一线之势撕裂身前空间,直刺魏武主。 魏武主反应颇为迅捷,老手如探山拿岳精准抓住剑尖,万千雷光如潮般轰在魏武主老手上,雷光锋芒锐不可挡,魏武主仅此大金刚境的体魄被划出道道伤痕,鲜血流淌而出。 此剑去势不减,魏武主被一路推了十丈外。 李景源注意到魏武主左手在蓄力,拳意昂然,待到这气机磅礴至极要出拳时猛然按下剑柄,剑尖往上一挑,魏武主被万雷剑气带向高空,让他蓄力一拳失了先机。 李景源握剑上指,杀机迭出。 体内气机一瞬入了剑,手掌松开,猛推动剑柄,递出了更为强大的剑五。 帝剑扶摇一瞬出,再次击中魏武主,带着他直至没入云霄,全然不见身影。只剩下一条粲然剑气恢弘如瀑垂天,霞光熠熠,以及云极尽头不断轰隆连成一片又一片的煊赫雷光。 远处观战的耄耋老道四人都被李景源这冲天剑五所震撼。 一向洒脱不羁的耄耋老道脸色凝重无比,感叹道:“这一剑天下没几个人能正面接住,这个李景源简直妖孽,任其发展下去,绝对是下一个老夫子。不,比老夫子还可怕。老夫子虽说不讲道理,但也有读书人的底线,这一位剑意是纯粹的霸道,要比老夫子不讲道理的多。 难怪天下人都向他死,难怪老天都不容他。” 慕容乐剑背后剑匣震动,隐隐有自开迹象,平静道:“好剑,值得一问。” 天蓬护法神冷淡道:“单单是这一剑,你就比不过,你这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早该没了。” 慕容乐剑淡淡道:“名头什么的不重要,唯有剑才重要。” 这位也是个不着名利的剑痴。 唯一一个蹲坐地上,满脸愁容,揉摸脑袋上还没消掉大包的儒雅书生仰头望着云霄尽头那雷光轰隆处,好奇的问了一句:“那魏城主会不会死了。” 他这边话音刚落地,忽见云霄之上有一条飞流直下的瀑布,自天而落,抹去雷光。 耄耋老道笑道:“姓魏的可也是人间罕见的妖孽啊。” 白色瀑布从天上巍巍乎直泻而下。 李景源微微皱眉,他虽练拳不够精深,但也接触过不少拳谱,尤其是藏书阁得来的拳经中有记载过武夫气象横生天地间,拳意各有异象。 这条白色瀑布便是魏武主一拳打出的拳意异象。 李景源并拢剑指,以双指做剑生出璀璨剑光劈开了这条落人间的不凡拳意。魏武主大笑着从天落下,一身拳意流淌,犹如如同一尊仙人,走出天门降临世间! 魏武主胸前露出一个拳头大小伤口,鲜血淋淋,正是被刚才剑五所伤。右手也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是捏方寸生雷一剑所致。 伤口肉中有芽,骤然而生,又骤然而灭。随着体内拳意奔涌一点点逼出伤口中残留霸道剑意,才稍稍有愈合迹象。 魏武主根本不顾身上伤势,自九霄深处而出,手中竟是倒拽一条长如枪矛的雷电。 随着他不断走下,身后雷电越来越大,仿佛将天尽头的雷霆全部拽了出来。 雷声千重万响,震动天地间。 只手握天雷,这便是凌驾人间四境之上的巅峰武夫。 世间谁人可匹敌? 儒雅书生瞪大眼睛,不知不觉瘫坐在地,错愕道:“握天雷,这还是人吗?这魏城主莫不是成仙了?” 耄耋老道眼神复杂,魏武主这一手倒拽天雷,确实近乎仙人手段。 天蓬护法神见识不凡,感叹道:“不是仙人也近似仙人了,天门一开,他上天顷刻便做仙,而且至少也是地仙水准。 若是仙人下凡,受到人间规矩制约,怕都不是魏武主的对手。 人间悠悠岁月,能以凡人之躯杀仙人,能有几人,这位天下第一当之无愧。” 一旁的慕容乐剑眉头微蹙,心生疑问:“仙人也有境界之分?” 天蓬护法神沉声道:“人间有三六九等,天上亦有,天上人间没有大不同,无非是仙人活的更久一点。” 儒雅书生问道:“所以仙人逍遥是假的?” 天蓬护法神不愿搭理这可怜虫,可能因这一问有些感慨,随口说道:“仙人逍遥不过凡人妄想罢了,仙人本是凡人做,凡人凡心重如渊,升仙之后就没了?凡心俗念在,仙人如何逍遥。” 慕容乐剑眉头沉的更重。 耄耋老道洒然笑道:“天蓬护法说的在理也不在理,仙人寿数长而久,凡心亦可洗净透,仙人逍遥也不算完全胡说。” 天蓬护法神哼了一声,双臂环胸不语,不做口舌争辩,冷眼望天边那惊世武夫。 双肩麻衣破损严重的魏武主狂笑不止,声如大雷,问道:“刚才那一剑应当就是剑五了吧,确实很强,你可还有更强?” 李景源朝天一指,去往天上还未归来的帝剑自云霄中一闪,在空中画弧遁走,一气奔行百余里。剑气三番五次高涨,接近魏武主时,在高空一个转折,笔直一线,直扑而下。 魏武主身形未动,只是屈指轻轻叩下。 手指敲在空中,身前骤然响起一声很细微的金石撞击声,只是一指扣住了九次叠气的帝剑,剑气涟漪四散。 魏武主再次一弹,帝剑仿若是失了魂魄,迅速黯淡无光,自天落下。 魏武主大笑道:“这一剑可差得远。” 大笑之后,神情归于冷漠,说道:“若只是如此,你怕等不到天劫了?” 第330章 寄魂一剑 面对魏武主的问话,李景源没做言语争锋。手一招,掉落下来帝剑自生剑气,一闪落入李景源身前。 李景源伸手握住帝剑,一身气机如江河汹涌流转,有一气扶摇升天六千里,气势依旧如虹。 魏武主见此气象,再次大笑起来,大声念叨了一句好字。 而后一脚踏出,天空为之一震,右手倒拽的雷霆随着右臂挥动丢掷出去。 一根由天雷凝聚而成的长枪自天上坠落下来,速度之快,只能看到飞掠形成的一条贯天路径,根本捕捉不到天雷长枪的真身所在。 李景源一剑递出的刹那,剑尖处雷光炸裂开,天雷长枪已然撞在剑上,一股无法形容的伟力自剑尖冲到身上,李景源倒滑出去百丈远,才得以停下。 李景源吐出一口血水,身上大量雷电缠绕流转,嗤嗤作响,明光甲赤红如血,出现了好几处裂痕。 李景源体内生出金白紫三气与周身流转缠绕的雷电同归于尽,不到片刻,立竿见影的扑灭了周身雷电。 轰隆一声巨响,魏武主自天落下,重重砸在地上,将百丈地面砸碎。尘土飞扬中,魏武主走了出来,手中依旧倒拽着天雷,天雷末段分散有成百上千束雷光,连着天尽头,好似成百上千的紫虹垂落天空,大要将天上雷霆全部拉下来一般,景象壮观。 “再来。” 魏武主挥臂丢掷出手中天雷,空中一阵刺耳雷鸣,紧接着天雷长枪一刹那近身,威势丝毫不弱先前一枪。 李景源双眼一瞬化作紫金色,手中帝剑毫不犹豫的斩出,剑气冲霄出,硬劈了这根天雷长枪。 雷光炸裂,电弧在四周跳跃奔走,李景源完好无损的踏着雷电走出。 爽朗快意笑声响彻四方,魏武主大步流星往前走,每走一步,便取雷掷出一枪。 李景源每走一步,气势便拔高一层,出剑便毁去一枪。 俩人各走九步,双方间距十丈。 魏武主脊梁笔挺,拔背却不弓驼,大手一握,尾端连接天上的成百上千束雷弧在一瞬骤然间被收束手中,被大力捏合锻造成了一根气势更惊人的雷枪。腰如车轴,身体转圆,投掷出了最强一枪。 当李景源看到枪出时,如遭重击,已经倒飞出去,明光甲破碎,片片散落。 魏武主出手太快,看到出枪动作也只是雷枪破开后滞留出的残影。 李景源飞出去百丈远,空中才出现雷枪穿空留下的贯穿路径。 魏武主一步跨出,雄壮身躯直追倒飞的李景源。 李景源手腕一转,帝剑破空,一抹极速剑光从魏武主耳畔掠过,仅是剑气,便在魏武主脸上割裂出一条细小血槽。 紧跟着身形突兀倾斜,帝剑以更快的速度一闪而逝,若是没有躲避,就要被从后背心处一穿而过。 帝剑游走在魏武主周围不厌其烦地剑来剑去,一瞬出现,一瞬消失,速度快到极致。 魏武主失了追击的时机,便停了下来,饶有兴致的望着这一游走周身的这一剑。 他不动,帝剑也不大动干戈,只是游走。 他一动,帝剑随之而动,似乎在盯着他。 魏武主望向已经爬起来的李景源,赞叹道:“好一个大胆的太子,竟然用一魂寄剑,你就不怕被我打碎你这一魂吗?” 李景源从袁天罡处得了他出窍刀法的精髓,别出心裁的用大黄庭玄机分出一魂,寄剑控剑。 这寄魂一剑,最大的本事就是快,大有道家典籍所载金玉良言中‘一念至,则瞬息间耳’的说法。 李景源缓缓起身,弓着腰,身上明光甲不断破碎,胸口出现了大片焦糊,雷弧跳动,加重伤势。 他随手挥散胸前雷电,深吸一口气,刚才若不是心血来潮,察觉危机,紧急将体内三气聚在胸前,挡住了雷枪九成威能,恐怕就要被一枪捅穿胸膛了。 即便如此还是付出了一套天下罕有的明光甲。 李景源伸手一扯,破碎不堪的明光甲被扯拽掉。手一招,那游走的帝剑蓦然回归。 魏武主略微弯腰,脚尖一点,身形不见,地面瞬间裂出一张巨大蛛网,以更快的速度奔向帝剑,似乎要打碎李景源剑上一魂。 李景源丹田内一百零八紫金长生莲一瞬枯败,换来李景源一气出走百丈远。 魏武主在抓住帝剑的刹那,忽然停步,一个转身极快递出一拳,一道浑厚无匹的拳罡如仙剑飞剑,正中李景源下一步位置,将大地打出了一个三丈大小的凹陷大坑。 到此为止,魏武主才算用上了真本事。刚才抓雷掷枪,不过是借用了些拳法手段,这一拳才是用上了货真价实的拳法真意。 这势大力沉的一拳可杀天象武夫。 说不得那些专练体魄,身体坚韧到金刚体魄的天象武夫,挨了这一拳,都要当场分尸,血肉崩碎。 三丈大坑边缘,李景源站立不动,魏武主那一拳未打实。一手轻轻挥动,驱散四周尘土。 帝剑绕过魏武主归来,归入剑鞘,剑上一魂复归身体,体内气机流转更快。 李景源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朝那魏武主勾了勾手指,示意继续。 魏武主歪了歪脖子,兴致极高,这么多年来他站在城楼俯看江湖,太寂寞了。眼前的李景源给了他太多的惊喜,说实在的,他现在很是舍不得杀死这位将来必定能与他并肩,甚至有机会超过他的年轻人。 奈何他已经应下了誓约,魏武主做人做事始终如一的信守承诺,答应的事从不反悔。 眼下只希望杀死李景源前,少陵城中那位一直紧盯此处的四境大剑仙能及时出手,若是再将那位煞气冲天的四境将军武夫加上,才能真正打上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魏武主一身拳意流淌,气势拔高过了昆仑峰顶,头顶上方,风卷云涌,气象万千。 这武夫顶点的老人家要用真本事了。 他一脚踏出,脚下砰然一声,大地沉闷而晃,数十里大地都出现了撼动余韵,导致周边天地之力受到影响涟漪摇动,如果将对峙双方比作一幅武斗画卷,此刻所有于场外观战的看客,在这一刻,都能清晰看到,此处画卷都出现了一阵摇晃。 魏武主身形一闪而逝,下一刻,出现在李景源身前,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拳凶狠横扫,只取脖子,李景源反应很快屈臂格挡,轰隆一声,瞬间横移出去数十丈外。 李景源一脚踏碎地面,身形瞬间止步,紧急护住脖子的手臂上金光破碎,片片洒落。 他得了精髓的金刚禅尊意扛不住魏武主一拳,一瞬被打爆,手臂硬抗了巨力,打击处皮肤乌黑铁青,手骨都开裂,疼的厉害。 第331章 一炉拳 李景源在得了观世音的一部分菩萨法相后,金刚禅尊意顺利入了道,悟透彻了精髓,与金刚不坏身合成了金刚禅尊体,体魄强度更上一层楼,远强过佛门一般的金刚体魄。 即便体魄已经非凡无比依旧扛不住魏武主的凶狠一拳。 李景源没时间感叹魏武主的强大与手臂骨裂的痛苦,深吸一口气,体内三气飞速流转起来,枯败的长生紫金莲一瞬花开,随着金白二气流淌全身,专注蓄力。 他握住剑柄,等待魏武主再次近身。 不用李景源刻意治疗,三气流转全身时,挨了一拳的左臂乌黑铁青位置慢慢化瘀,断裂肌肉层嫩芽抽满枝头似的,陆续生出新鲜的筋肉,碎裂的骨头都在一点点愈合。 魏武主一步踏出,数十丈距离也不过两三步之间,笔直一线前冲留下了道道残影。 又是一拳如雷炸响。 李景源再一次毫无还手之力的第二次后退,退出了百丈。 魏武主前掠追击,愈战愈勇,速度越来越快,方圆三里内密密麻麻,站着一百多个根本来不及消散的雄魁残影。 一味被动挨打的李景源只是一退再退,凭借着金刚禅尊意的浑厚体魄、大黄庭的抱朴守拙,文胆浩然气的固本合一。三教精髓同时作用,彼此合作,大体上不见一泻千里的溃败之势。 魏武主是何等厉害之人,哪里不知李景源存的心机,不过是想借着他的拳罡锻炼融合的不算圆满的三教精髓,达到真正三教合流的地步。 魏武主始终出拳不停,即便看穿了李景源的心思,他也不在意,便助你一臂之力又如何,只是你得扛得住才行。 大地之上,魏武主的残影越来越多,散去的残影没有增加的多,已经有些数不过来。 远处观战观战的耄耋老道不知何时取来了儒雅书生带来的纸张,执笔作画,画的正是战场中出拳的魏武主。 将那一个个保持攻势的魏武主残影落于画中,画中魏武主姿态各异,出拳姿势不同。 这哪里是画,分明就是一幅高明的拳谱。 魏武主疾风骤雨的打出不下千拳,李景源来者不拒接下的硬抗了千拳,终于迎来了转折点,魏武主首次停下,望着李景源周身三气交融只差一步。点了点头后,也不吝啬,准备再送他一拳,将那最后一步完成。 身体微微下沉半分,落地伸根,双手拉开一个古朴拳架,双膝微曲,微微低头,如背负山岳之姿,拳架一起,便有鲸吞天地之力的异象,周围数十里的天地之力尽入魏武主体内。 从天取天地之力,落地生根后取大地之力,天地之力在丹田气血炉中融洽合一,悉数转为一身雄浑拳意,气势无法无休止攀升。 紧跟着磅礴的拳意生出了非凡异象,头顶上方凝练出一座巍峨擎天巨峰,脚下拳意流淌如汹涌江河。 在一介凡人身上竟是出现传闻中上古仙人提挈巨山,脚踩河川的意境。 魏武主气势磅礴,心胸大无边,将山川之意融入一炉熔铸出一炉山川拳意。 恰似天下山川皆在这一拳之中,这般心胸魄力天下能有几人? 便是那位传言是天蓬神将转世的北帝山护法神都不吝啬的赞叹:“此拳登峰造极,仙人也无有此等气魄。” 耄耋老道双眼生毫光,捕捉着魏武主周身拳意流转,手中笔锋不停,要以魏武主这山河一拳作为画中‘拳谱’结尾。 魏武主一步跨出,身形实在太过迅猛,根本捕捉不到,一瞬便消失无踪。 再出现时便是在李景源原先站立的位置。 魏武主毫不吝啬的倾尽一身拳意,一式简单的直拳递进,拳罡璀璨绽放,大如井口,直直轰在了双臂交错格挡的李景源手臂上,刹那之间李景源飞了出去,拉伸出了一条笔直长线。 李景源一瞬飞出十里地,双脚扎地如刀在地上割裂出了一条深达数丈的沟壑。 沟壑尽头,李景源跪倒在地,大口吐血,晃荡的双臂彻底断了,根本提不起劲,体内三气近乎枯竭,只剩一缕。 不过就是这一缕气却让李景源忘乎所以的大笑起来。 一缕气含三色,他体内儒释道三家精髓在魏武主的蛮横一拳下彻底夯实融合了。 耄耋老道神情复杂的停笔,连身前这副立意极高的拳谱都没心思欣赏,幽幽道:“三教合一啊,古往今来,这怕是第一人了。” 天蓬护法神冷淡道:“那又如何,还不是昙花一现。三教合一不合规矩,这种人注定活不久。” 耄耋老道点头道:“用一身气机挡了魏武主这一拳,虽借拳罡融合三教气机,但也倾家荡产了。莫说能不能过得了魏武主这一关,便是接下来的天劫,他说什么也过不去,说不得都不需要我们出手。” 天蓬护法神看向天空,仿佛看到了天尽头,有无数黑云翻滚而出,好似海啸一般在天空汹涌滚动铺开。 李景源的三教合一引来了天劫。 天蓬护法神淡淡道:“好重的劫力,还真有可能不需我等出手。” 瘫坐地上的儒雅书生期待道:“那我是不是不用死了。” 耄耋老道哈哈一笑,不回答,随手在眼前这副拳谱上落下一行字。 一炉拳。 这是耄耋老道给这副拳谱取的名字,而后如至宝般郑重的收起拳谱。 天蓬护法神沉声道:“事后这幅图借我一阅,我再琢磨一下。” 他这位北帝山天蓬护法,一手黑律,一手雷法,天下能入他眼的东西不多。但这幅图画出了魏武主出拳真意,很有看头,若认真观摩参悟,肯定可以大受裨益。 耄耋老道笑着说了句:“我对北帝山的雷公法也很有兴趣。” 天蓬护法神毫不犹豫道:“雷公法借不得,倒是能施展一两手供你一观。” 耄耋老道抚须点头。 魏武主如影随形,走到李景源面前,抬头看了一眼黑云弥漫的天空,有些遗憾的摇摇头,对还沉浸喜悦当中的李景源说道:“天劫要来了,你这副模样肯定是过不了天劫。与其死在老天手里,倒不如死在老夫手里,还能落下一个全尸。” 第332章 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天上乌云滚滚遮天蔽日,好叫方圆百里自天朗气清的白日一瞬入夜,黑云越来越厚重,越来越压低,好似天要落下来一般。 魏武主数拳过后,一口纯粹气力,气贯山河,犹未用尽。骤然加速,再一步来到柳白身前,抡起一臂,重重砸下,将这一口余气尽数用在了柳白身上。 第333章 金丹刀圭,纯粹武夫 道家有诸多分支流派,丹鼎派以炼金丹为求仙法门,奉被尊称为万古丹经王的《周易参同契》为门内经典,故而又被称之为金丹道教。 李景源所服宝光流萤的金色大丹便是出自《周易参同契》最为神的金丹刀圭。 这可是在i级盲盒开出来的无双级宝贝,比之龙虎相乘,神精大合的龙虎大丹高好两个档次。 金丹刀圭吞入腹,体内三气犹如久旱逢甘霖,骤然壮大。丹田内的近乎枯死的一百零八长生紫金莲一瞬花开,花瓣摇曳,紫金气流淌满丹田。文胆、金刚禅尊意先后激活,自发生气。 体内三气流淌合归一处,再合成一气,三色气食金丹刀圭不断壮大,盈满全身,伤口瞬间痊愈了七八分。 三色气一瞬扶摇冲天,犹如传说中的那未被打断的连接天地的天柱,在乌云密布的昏暗天地间极为明显。 三色气柱冲入重重黑云中,无数紫雷撞击气柱,场面骇人。 远处观望的耄耋老道等人都被这条气柱所震惊。 耄耋老道不可置信道:“怎么会?他明明气机耗尽,身受重伤,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里就恢复过来,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天蓬护法神沉声道:“吃了一个金色大丹。” 他的注意力可不在魏武主和柳白身上,一直关注着李景源,李景源吞丹的举动他是看在眼里的。 耄耋老道瞪大眼睛:“什么丹这么厉害,仙丹吗?天地断绝后,哪来的仙丹。老道算是这个炼丹最好的一批人,老夫清楚的知道没有取材天上的仙气根本炼不出仙丹。” 天蓬护法神放下手臂,沉声道:“什么丹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正在痊愈,他一旦痊愈,三教精髓熔炼合一,神意逐渐圆满,他有机会渡过天劫。” 耄耋老道这才神情凝重起来,抛掉对仙丹的执着,望向越演愈烈的天空,沉声道:“那就让天劫大到他渡不过的程度。” 天蓬护法神深吸一口气,漠然点头,转身拎起地上儒雅书生。书生也不做反抗,认命了一般,沉默不语。 天蓬护法神身上起电弧,左手于身前并指,一瞬间化作雷光破空去,直冲天上黑云。 这一幕立马被监察四方动静的白起看见,不带任何犹豫的给出了一剑。 一抹煞气剑光笔直一线追空而去,结果在半路被打劫。耄耋老道甩动拂尘,如纸上写意泼墨,拂尘即笔锋重墨,洒出了一个巨大弧度,将冲天剑光给打断。 白起眼中煞气盈动而出,立马指向耄耋老道所在位置,让李存孝带兵过去截杀。 再看向天空,天蓬护法神已经消失在了浓重黑云中,不知去向。他神情凝重的盯着上空,一旦此人有所动作,泄露气机,就立马出手。 一声重雷响彻四野八方,李景源登临四境的天劫开始了。 李景源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漠然望着黑沉上天,平静道:“你想杀我,我就在这里,能否杀得死我,看你自已的本事了。” 语调不高,声音不大,却一语上了天,周围数十里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激斗中的魏武主微微顿了顿脚步,赞叹的看了一眼李景源,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与天争锋,要一个太子,心胸胆气大到没变了。” 柳白持剑而来,缓缓道:“叩问长生本就是逆天而行,老天从来都是长生路上最大的对手,若没有与天争锋的勇气,如何求得长生。你这天下第一莫不是连与天争的勇气都没有?” 魏武主哈哈大笑,气势拳意攀至最高处,丹田气血炉通过烘炉立桩更进一步的连接天地,最终达到身融天地,气血炉与天地合的玄妙境地。 气血炉一开,满炉子的拳意流淌而出。 像是在回应柳白的质问。 儒释道三家在老天的屋檐下一面说着顺天意,行天理的奉承话,低下头来又做着叩长生的逆天事,多少有些两面派。 他是武夫,纯粹的武夫,不屑儒释道三家两面派勾当。 武夫叩问长生路,就是要与人争胜,与天争胜。 我辈武夫当顶天立地,有我无敌,一往无前,面对任何人拳意都不能动摇。 哪怕不敌,身死道消,一身拳意不可弯折,不可退。 …… 耄耋老道望着接连而起的滔天气机,感受到气机中的逆天大意味,脸色复杂的感叹道:“好啊,好啊, 都是一群不怕死的莽夫。可是莽夫总是死的快的,死了又如何求长生呢。” 他这话不只是说理,更像是在感叹。 又见雷声轰隆,一道双臂合抱粗大紫雷犹如紫龙一般在黑云中翻滚而出,将三色气柱击碎,顺势落下,重重砸向李景源。 李景源一拳轰出,一拳做剑,将这道象征天劫的粗大雷柱轰碎。 一雷不得势,黑云中的紫雷如蛟蟒滚走于似黑色丝帛的云层,声势更壮。 雷声轰鸣,紫电交织,照亮天空,犹如老天躲在云层之后,在大声怒斥。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那此刻九天之上,掌管人间秩序的老天爷震怒,又当如何? 李景源不为所动,冷漠望向天空,似乎在瞧着老天爷小丑行径,在等老天爷动手。 那一条条紫雷吸纳电弧,越发粗壮,游走于云层,如一尾尾蛟龙穿海。 立于黑云之中的天蓬护法神全身雷电环绕,犹如道家传闻中的御使万雷的雷部真神。 他瞅向密不透风的黑云深处,似乎感应到了凡人虚构出来,他们却真切能感受到的老天意志。 沉重的感叹了一句:“上次这般动怒还是吕祖斩断天维之柱之时吧,发怒吧,尽情发怒吧,将千年来的怒气都撒出去,将这个不该存世之人炸的灰飞烟灭。” 轰的一声雷响,自黑云深处炸响,像是在回应他。 天蓬护法神盘坐黑云上,千万条雷电环绕周身形成了一个雷域。他一巴掌拍晕儒雅书生,大手扣住他的脑袋,五指用力,立马又顿了顿,没继续下手,打算再等一等。 闪电雷鸣,天空如同炸开一个窟窿。 第二条天劫大雷轰然坠落。 这道比先前更粗大,也更快,一瞬间便跨越数百里激射而至。 如滔天洪水迎面撞来,其势不可挡。 李景源右手化拳为掌,双指并拢,一瞬而出,剑指点在紫色大雷上。 第334章 四境不朽,诡异红甲 李景源体内三色气充盈如湖满水,三色气机流转过所有窍穴,还未开的窍穴在三气玄妙下纷纷开窍。 丹田之内,云蒸霞蔚,三色气流转衍生而出的异象迭起。 一百零八长生紫金莲上空三色显现一幅巍巍壮观的仙人坐云画卷,一位位仙人乘云驾雾,端坐三色云雾中,描绘出仙人遨游天地的潇洒惬意。 若是仔细观,这些仙人所占位置暗合大黄庭所描绘的人体三部,加之仙人总数二十四位,正巧对应大黄庭中‘兼养形中八景神,二十四真出自然’。 大黄庭所讲‘重重楼阁十二环,自上而下皆真人’,人身有存思身神,自上而下分三部,每部坐着八位景神,故而有二十四神。 这二十四神共理人体三田五脏精气神调柔,至人体无灾无病,登天升仙。 李景源三教熔练合一,神意圆满,这才显现了这二十四身神。 这幅仙人画卷并不极限,它还在扩大衍化,陆续有仙人身影以这二十四真身为核心不断出现。 道家《无上秘要》所讲人身有三宫六府百二十关节,共计三万六千神。 这幅仙人画卷的终点大概要再显三万六千神。 一百零八长生紫金莲左侧文胆如大日耀眼,一道道三色气化作一位位儒生落坐文胆周围,捧书诵读经典,一字字一句句皆化作方正小楷,散发文意浩然。 无数浩然文意流入文胆之中,聚意成形,逐渐有了人形,似乎要诞生某个不得了的人物。 右侧起了一座巨山,山顶之上一尊大方金光金刚禅尊正在大讲金刚经,伴随经文由浅入深,一道道经文梵语化作一位金刚僧,不多时便有千百人。 三教异象立于丹田中央,暗合三才之阵,接续循环不断。而在三才之外,三色云雾之中隐见一条庞大龙影,穿云过雾,游走丹田。 三教是辅,这条由龙珠显化的玄龙才是帝道根本,它食三色气而长,首尾连接可绕丹田一周。 体内三教气机生发不止,神圆意满,与第二道天劫大雷落下之时,登临四境,气势再涨,没有尽头。 李景源借不断攀升的气势出剑指,点在来势汹汹的紫色大雷上,剑气璀璨而生,紫色雷柱被一分为二,在李景源左右两侧一冲而过,撞在大地上,将大地撞出了两条巨大的沟壑,万千雷弧在跳跃间不断消散。 武夫四境的境界名为不朽,意为人身大蜕变。四境的不朽武夫可吸天地之力改变肉身强度,凡是登入四境的武夫已经不算凡人。若是天地纬柱还在,天门未闭,四境武夫已经可以开天门借着天上仙气淬体,化身仙武体魄。 李景源意念一动,天地间的天地之力尽数蜂拥而至,融入身体。此刻他的身体就像海绵一样鲸吞天地之力,血肉筋骨皆磅礴天地之力下发生大蜕变。 三境天象境只是借用天地之力,自身却难以吸收,但是四境不朽却能吸收天地之力,以天地之力淬炼肉身。 天地断开后,人间的天地之力虽磅礴却有数。而四境修者就如同是只进不出的貔貅,不断窃取天地之力,就像是一座大缸,每日去缸中舀水,迟早有一天,这大缸也会见底。 这也是老天爷最痛恨四境的原因。 在老天眼里,四境都是一群窃天的盗贼。 老天似是见到李景源登入四境后更加暴怒狂暴,重雷响彻云霄。 然后第三道更为粗壮的滚雷急急降临人间,要杀死这个正在蜕变武夫不朽身的妖孽怪物。 李景源故技重施,一指点出,这次没能切开滚滚天雷,剑气被磨碎,李景源直接化掌硬生生那托起这道被斩掉一半的天雷。 脚下大地不断破碎,李景源下沉五丈,造就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但是这道天雷落尽也只是让他的手掌破了一层皮,反倒是紫雷碎开后,盈满了整座深坑,将李景源淹没。 李景源挥手驱散雷弧,第四道天劫大雷迫不及待在破开底层云海后,直冲下来,直接砸入深坑中,深坑一瞬炸裂扩大三倍,其内雷光浓郁如水,毁灭之力骇人听闻。 第四雷后天上跟着又降下一道,誓要将李景源彻底根除。 第五雷落下的刹那,李景源自大坑中抬升而起,身上三气盈满全身,破碎焦糊的皮肤转瞬恢复如初,也就是说第四道天雷并未给李景源造成实质伤害。 第五雷出现在头顶,李景源依旧未动,专心吸纳天地之力,转化不朽体魄。 丹田之内三教精髓接连消失,那幅丹田内的黄庭仙人画卷出现在空中铺陈而开,其中二十四真人以及后来衍生而出的上千身神恍如活了过来。 紫色大雷轰在仙人画卷上,出现一声布帛撕裂的细微声响,然后愈演愈烈,画卷一点一点粉碎,画上仙人化身一位一位消散。 顷刻间,黄庭仙人画卷粉碎,紧接着金色巨山出现,金刚禅尊抬手托大雷,直指金山破碎,也只是削去三分雷力。 最后文胆出现,众儒生合诵圣人经典,以浩然文意削去雷力三分。 最后落到李景源身上的不过一分雷力,被李景源轻易攥在手里,五指一捏便粉碎,随手撒掉道道电弧。 可是三教精髓一次耗尽,即便体内还存有金丹刀圭之力,也需些时间才能生发壮大。 老天不会给李景源准备时间。 黑云弥漫的黑沉天空上,毁灭气息愈演愈烈,尚未落下的两道天雷汲取天怒愈发雄浑粗壮。 第六道天雷一瞬落下。 此雷威力超出第五雷太多,李景源若是固执的不用全力,怕是扛不过去。 可若是此时出手,他的四境体魄将不圆满,后续补足需要耗费大气力。 但生死之前,四境圆满重要吗? 怎么看李景源也该出全力了,可李景源没有拔剑,只是随手一挥,一副诡异红甲出现在身前。 诡异红甲忽地解离上百块,如有灵性一瞬间砸在李景源身上,以让人大跌眼镜的方式穿戴在了李景源身上。 红甲加身,甲胄内外一重重的符箓顷刻亮起,一重一重符箓之光将李景源包裹的固若金汤。 天雷落下时,李景源也只是简单的伸出一臂。 起手托天雷。 第335章 我归鞘,你出鞘 上万铁骑兵冲锋至耄耋老道所在山头,李存孝一马当先,持槊登山。 山不高,四五步便登到山顶。 慕容乐剑神色漠然,视李存孝如无物。 耄耋老道给他几个眼神,他装作没看见,淡淡道:“我的目标是那个四境剑仙,不想在其他人身上费力。” 耄耋老道无奈道:“你不动手,还指望着我这快入土的老家伙动手啊。” 慕容乐剑嗤笑道:“你快入土?糊弄谁呢,我老死了,你都不见得会死。” 李存孝凶神恶煞而来,杀心一起,煞气弥漫半个山头,煞气之中隐隐勾勒出一头绝世凶物。 他早就按耐不住杀心了,一步跨出,提槊而起,将心中杀意尽数宣泄而出。 “老子送你们一同归西。” 慕容乐剑当真不开剑匣,耄耋老道无可奈何下扫出一拂尘,拂尘骤然坚硬如短枪,与大槊一碰,黑白二气撞碎了滔天煞气,李存孝倒飞了出去,跌落山去。 耄耋老道抬手往台上一摘,竟是摘下一朵黑云,这徒手摘云的手段在人间几乎绝迹,称之为仙人手段不为过。 耄耋老道对着慕容乐剑喊道:“此时打架不妥,先走为妙。” 耄耋老道率先跃上黑云,慕容乐剑身形也是极快的站了上去。 黑云刚升起,李存孝再度登山而来,一个跨越,追上黑云,手中大槊裹挟着煞气,竟是打出一道三丈长的槊影。以力劈华山式要将俩人一同打落下来。 慕容乐剑背后剑匣骤然开启六分之一,正好露出一剑。 此剑长鸣,铿锵出鞘。 剑上剑气暴涨横生十余丈,粗如碗口,一闪而出,剑气肆意磅礴,瞬间斩断槊影。 慕容乐剑有六剑,仙人一剑,次之五剑。 这一剑便是仅次仙人的五剑之一。 剑名‘高楼’。 此剑剑势是步步登高,层层上楼,距离越远,剑势越强。 耄耋老道在剑出之时,挥出了拂尘,千百柔丝可硬可软,硬则如钢如铁,柔则一瞬拉长百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李存孝,身上煞势、重甲在柔丝面前薄如豆腐,轻易被刺穿,有十数条柔丝穿透李存孝的身体。 耄耋老道诡异一笑,弯曲手指,飞快弹指拨柔丝,十几条柔丝瞬间泛起幽绿寒光。 李存孝脸色大变,自已的魂魄仿佛被尖锐利器刺中,冰凉刺骨,痛彻心扉,远胜过柔丝破体之痛。 李存孝强忍痛苦,煞气爆发,在体内迅猛游荡而来,制住体内做鬼的柔丝,左手猛地抓住身前千百柔丝,要将耄耋老道拉下黑云。 耄耋老道却早已洞察,拂尘再一抖,李存孝被摔下空中,再度砸在山上。 李存孝身体一阵抽动,这不是身体在抽搐,是魂魄在抽搐。他抬眼望去,耄耋老道已经驾着黑云升天去了,追不上了。 黑云之上,慕容乐剑的高楼剑归鞘,剑匣封闭,他皱眉问道:“你刚才的手段是在攻击他的魂魄?” 耄耋老道笑道:“你还挺识货,居然能看出我那拨魂手的精髓。” 耄耋老道恍然大悟道:“倒是忘了,你有一剑也是针对魂魄,难怪能看得出来。” 慕容乐剑坦然道:“我是取巧,借了剑之力。” 耄耋老道随意道:“我也是取巧,取得武夫重体不重魂的巧。” 大部分武夫炼体练气,由外而内,层层递进,体魄之强健自然比起要儒释道三家修者更加出众。但注重体魄,注重意境,自然对魂魄的打熬就少了。 而儒释道三家则不同,道家打坐观内景,儒家读书理文意,佛门诵经礼佛,都是打熬磨练魂魄的方法,故而儒释道三家修者的魂魄强度大体强过武夫。 耄耋老道的随意回答是不想透露更多,慕容乐剑识趣没再多问,目光落向正在扛第六雷的李景源。 李景源徒手接威力超乎想象,犹如紫色大潮从天上巍巍乎直泻而下的第六重大雷。 李景源面无表情,右手高举,岿然不动。 天塌下来,能否托住,总得试试。 当李景源手掌触及恢弘紫雷,如一根针尖对上重锤,身形陡然一沉,脚下大地在疯狂破碎,裂痕如蛛网蔓延四五里。 托雷的右手被压得下沉。 一只手不够,那就两只。 李景源左手悍然抬起,重重托住紫雷。微微弯曲的手臂瞬间伸直,双手往上一托如抬山。 浓郁的紫雷疯狂倾泻,雷电如水珠四溅开来,有的从指间漏下,汹涌流泻在身上,如沐雷水,更似一盆滚烫沸水从头淋到脚,诡异红甲的重重符箓一点点的紫雷磨灭。 待到这条紫雷大潮落尽,大地之上多出了一条十丈深,数丈长宽的紫水河。 紫水为浓郁到了极致而液化的雷水。 紫水河上雷弧跳跃不止,忽有一只鲜血淋淋的手掌自湖中探出,猛地按住湖面,一用力,李景源没在河中的身体跃了出来,稳稳站在紫水河上,浮而不沉。 束发丝带裂了,满头黑发招摇飘逸,身上那副诡异红甲支离破碎,不断剥落掉落紫水河中,露出满是焦黑伤口的健硕身躯,一双托雷手臂血肉模糊,有些地方甚至能见到森森白骨。 李景源面无表情,只是叹了一声可惜。 可惜了这副天下第一的红符甲。 诡异红甲同样是扫灭江湖势力所得盲盒开出来的无双级宝物,来自雪中悍刀行的符将红甲。 一步一个血脚印的往河外走,一边走一边掉落红甲碎片。 天地之力依旧如潮灌入体内,伤口处三色气流淌,体内残存的金丹刀圭在天雷冲击下完全融入身体,流淌向四肢百骸。 在三种力量的共同作用下,伤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踏出紫水河的时候,身上红甲碎片全部落尽,那伤痕累累的身躯恢复八九成。 抬头冷眼观天劫,最后一道天雷大劫迟迟不落,颜色愈发转深,呈现一种让人自魂魄生出的恐惧感的紫黑色。 李景源右手按住剑柄,剑尾微微抬起。 这最后一道天雷的威力将超乎想象,李景源手里的底牌怕是扛不住。 此刻一心二用,身体继续鲸吞天地之力,心神专注拔剑。 定秦剑出鞘一寸,身前满河的雷水忽地震动起来,下一刻随着李景源一句雷字出口,满河雷水竟是如沸水剧烈沸腾翻滚。 在第七道紫黑大雷刹那即坠时,定秦剑一瞬归鞘,满河雷水却轰然拔地而起,气势如虹的冲天去了。 我归鞘, 你出鞘。 李景源对剑的用法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满河雷水如一挂紫色瀑布逆流而上,在半路凝聚成一口十丈长的大雷剑。 取材于天劫紫雷的大雷剑去对付天劫,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到了极致。 第336章 老夫子登天 大雷剑扶摇之上,直直与那同源的紫黑大雷轰然撞在一起。 大雷剑猛然“止步”,炸出一朵绚烂雷光,剑尖破碎,大片雷光四散而开。 这取材天劫大雷,附加儒道剑三重真意的大雷剑终究敌不过这近乎天罚的第七重天雷。 大雷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十丈剑身眨眼尽碎。 诡异的是那道紫黑大雷竟是在破碎大雷剑后骤然裂开,溅射成千万条粗不过手臂的紫黑小雷,如同一尾尾蛟蛇从天上杂乱无章地落下。 一部分正面刺向李景源,另一部分散向四周八方,有的落地后弹射而来,有的更诡异落地便消失,没了踪影。 一时间李景源四面皆是密密麻麻的紫黑小雷,围困逼近,让李景源别无退路。 李景源目光向下一沉,地面轰然破碎,那些落地消失的紫雷,于地下逼近,又迅猛炸出。 当真是四面皆敌,八方雷动。 李景源摘下定秦剑重重往地上一跺,身上剑气肆意,背后浮现出一尊十丈高的魁梧男子,浑身紫金光流溢,一身黑色龙袍,昭示着他的帝王身份。龙袍之上九条玄龙仿若活物,游走盘旋,此方天地几千年来史书上数以百计的皇帝君王,都没有一人能跟他身上的帝王之气相提并论。 他同样杵着一口定秦剑等比例放大的帝剑,太平帝冠冕旒下冷酷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在八方万雷齐至时开了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以朕之名,皆散。” 金口玉言如天宪,言出法随,近身的紫黑天雷如尊帝旨接连烟消云散。 一直蓄势不曾动用的霸道剑意唤出了自家老祖宗之影。 金口玉言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剑五。 四面八方的紫黑天雷相继散去后,老祖宗虚影也随之消失。 李景源抬头望天,天上黑云有溃散趋势,天雷也散去许多,只有一声声的重拳擂鼓般的炸雷声接连响起,似乎是老天不甘心的咆哮。 藏于黑云之中的天蓬护法神在第七道天雷失利后果断捏碎儒雅书生的脑袋,脑浆四溅,五指燃起道门玄机,竟是从破碎的头颅拽出一挂黑虹。 这黑虹不是他物,是劫数。 儒雅书生的命格极为特殊,是千年难遇的罕见祸劫命格,比李稚的丹凤命格还要稀有百倍,这种命格的人通常是夭折结局,活到十岁都是奇迹。不过他被发现的早,北狄山和无极福地两家合力耗费了巨大代价为他逆天续命,这才能多活二十年。 当然了他也为北帝山和无极福地担劫二十年。 儒雅书生能活二十七八年已经极限了,他左右最多活一两年时间,为了利益最大化,这才决定带来赴死。 天蓬护法神抓住黑虹,吐出一口精血,口诵天蓬神咒,以手为笔,以精血为墨,虚空做符,两息成符。 此符一成,雷霆汹涌而出,化作一尊缠雷神人。 缠雷神人抓住劫数黑虹一跃而去,冲向黑云深处。 结果在此时,有一道浩然之光撕裂黑云,直接击碎了缠雷神人,黑虹飘摇几下,一分为二,朝着北方飞去。 天蓬护法神和不远处的耄耋老道脸色大变,同时化虹而去,将两道飞回自家的劫数拦住,施展道门大神通制住劫数。 两人定睛看去,黑云之中出现浓烈光亮,仿佛是太阳破开重重雾霾重现人间。 耄耋老道一脸头疼的道:“这不讲道理的混蛋怎么来了。” 天蓬护法神沉声道:“不是冲我们来的,是冲老天去的。他知道他必死,所以打算登天和老天打一场。” 耄耋老道脸色难看道:“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明摆着是故意的,他想拖住老天,不让老天继续凝聚天劫。” 光亮越来越大,其内走出一位高大老人。 正是老夫子。 老夫子下山去圣庙将三位圣人意志逼上天后,就西行到甘州,要为李景源助力最后一次。 前七道天劫,他未插手。 直到天蓬护法神要用北帝山和无极福地的劫数再聚拢天劫,他知道他该出手了。 黑云尽头雷声大到天地可闻,无数雷蛇在黑云尽头翻滚。 老夫子似乎听懂了这雷声意思,轻轻一笑道:“不用恼怒,我这就去见你。” 老夫子脚踏浩然气,一步一步登天,眼中只有天尽头,连天蓬护法神和独享无极福地福气的耄耋老道都没看在眼里。 老夫子身上越发光明,无数浩然气浓烈到凝结成丝,最后被老夫子抓住凝练成了一把戒尺。 他要上天去教训老天。 麓山中,谢道筠正像平日那样,在书院后山二楼东窗畔写簮花小楷。 忽然间,一滴墨从笔尖落下,污了一纸好字。 她沉默片刻,情不自禁的流泪,沉默着把笔轻轻搁在砚台上,走出二层楼。与此同时后山的其他几位弟子也神情悲伤的走出。 他们向着那黑云密布的方向,郑重跪拜行礼。 感念师恩。 北狄草原上,背负书笈的大先生姜落尘,郑重放下书笈,整理衣衫,双拂袖,向老夫子方向行大礼。 入了圣庙的二先生宁严从修炼中醒来,同样走出屋外,跪地行礼。 儒家圣庙伤的不轻的三位守庙人,此刻站在圣殿门口,神情复杂,有快意也有些许遗憾,毕竟老夫子是儒家最后的片面,他一死,儒家靠他们三个维持不住如今的局面。 最终那位老孟躬了声,轻声道:“恭送老夫子登天。” 岭南群山废墟中荀三甲九十度躬身行礼,朗声道:“恭送老夫子登天。” 龙虎山莲花峰顶,张希圣坐石观天,有些遗憾的道:“若是在千余年前,这位上了天,起码能封个亚圣位,可惜了。” 张希圣起身执礼作揖,送上一句:“龙虎山张希圣恭送老夫子登天。” 李景源松开手中定秦帝剑,躬身一礼,感谢老夫子恩情,朗声道:“大衡太子李景源恭送老夫子登天。” 三十里外十万甲士随着李景源喊出了同样的话。 “恭送老夫子登天。” 云端之上,老夫子爽朗大笑道:“老夫去也。” 老夫子一甩袖,身化浩然光明,直冲天际深处,没入万千雷霆之中,消失无踪。 第337章 天蓬苏醒,吕祖坐忘 老夫子身化浩然登天,无尽黑沉与雷电翻滚如雷池的天幕尽头在沉寂三息后骤然裂开一条长达千里的裂缝,宛如一张黑幕被利器划开,无尽浩然光芒自裂缝吞吐而出,照耀黑沉天空。 紧跟着一条、两条、三条,陆续出现十几条短则百里,长则千里裂缝,越来越多的浩然光明洒落人间。 不过又在瞬息间,光明暗淡,那一条条裂缝在快速缩小。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老夫子在与老天斗法。 在那些缩小的裂缝和暗淡的光明大致可以看出是老夫子处于下风,但对李景源有利的是天上漫天黑沉雷云实实在在的在滚散。 这场老天要置他于死地的天劫渡过去。 李景源目光望向魏武主的方向,接下来就是要清理来犯之敌了。 不过在此之前,要先稳固住四境不朽体魄。 他双手杵剑,面目庄严,一声喝:“气来。” 骤然间方圆百里的天地之力奔涌而来,李景源鲸吞海吸纳入四肢百骸,加快推动不朽体魄的蜕变。 蜕变不朽体魄是以天地之力做料,以神意做锤锤炼,就像是锻钢铸剑一般要千锤百炼方能夯实基础。 武夫巅峰的魏武主当年突破四境,耗费了七天时间才完成蜕变,寻常人所需更久。 但李景源是个异类妖孽,三教精髓合一后,神意圆满至臻,御气控气达到入微程度,蜕变速度与寻常人不可同日而语。 …… 云端之上,天蓬护法神和无极福地的无极老道望着天幕尽头闪耀的浩然光芒,又见即将散去的劫云,脸色难看至极。 无极老道目光阴沉,叹息道:“祸害遗千年啊,这李景源今日怕死不了了。” 慕容乐剑皱眉道:“不打了?” 无极老道没好气的道:“天劫没了,还怎么打。难道老夫真要为了杀他拼命?老夫可还没活够。” 天蓬护法神阴沉道:“这次杀李景源可是陛下的旨意。” 无极老道沉声道:“你们北帝山是北狄国教,我无极福地可不是,老道什么时候听过北狄皇帝的命令。若是有七成胜算,老夫还能拼一拼,可眼下估摸着连五成都没有,这还怎么打。要打你打,老夫可不打。” 无极老道能活几百年靠的可不是修为通天几乎仙人的本事,靠的是能屈能伸。 天下四境中活得最久的两个老怪物。 陈龙宫能算,能趋吉避凶。 他是能忍能藏,龟缩福地,躲因果避劫数。 天蓬护法神还想说什么,忽然有一道炸雷自天尽头响彻天地,一束紫雷一闪穿透层层云幕落在了天蓬护法神身边。 天蓬护法神身子一颤,阴沉的脸色骤然狂喜,身上立马散发出诡异气息。 无极老道脸色骇然,一瞬躲开数十丈外,震撼道:“天意,天意加身。” 天蓬护法神一把握住身前紫雷,一瞬间黑云中电闪雷鸣,重新沸腾起来,朝着天蓬护法神奔涌,千万万雷拱卫环绕着他。 天蓬护法神猛然大笑道:“没错,正是天意,老天被老夫子所困,但老天为了杀死李景源这个妖孽竟不惜分出一部分天意于我,让我可以敕令天雷。” 天蓬护法神单手结雷公印,眉心处浮现出天蓬印。一瞬之间,一尊数百丈高的雷霆神在天蓬护法神原先的位置升了起来。 此神将三头六臂,均是大忿怒像,六臂各持弓箭、剑、铎、戟、索六物,赤发、绯衣、玄冠、金甲,跣足踏雷。 此等模样装扮正是北帝山四圣之首,最强护法神的天蓬元帅。 世人皆说他是天蓬转世,实际上对,也不对。 他不是天蓬元帅的神魂转世,只是千余年前留在天蓬法身中一魄转世。 这次借着天意令得这一魄完全苏醒,让这尊藏匿人间千年的天蓬法身苏醒过来。 天蓬法身气息一出现,远在两千里之外的张希圣再度被惊醒,脸色沉重的望着那雷霆翻滚的天际。 “天蓬法身怎么会出现在人间,当年我可是亲手斩了他。” 他急忙掐指算数,片刻后,脸色一沉:“原来在当年一战中天蓬元帅留了个心眼,将自已的一魄留在了人间。千年来借着香火之力才得以修复天蓬法身,这次又借着天意复苏。” 他继续掐指,指尖道门玄机如萤虹飞速流转。忽地周围虚空出现涟漪波动,无数根鱼线一般的透明丝线凭空出现缠绕他的手掌,似乎是不许他掐算。 他身上充满了有违天道的压抑气息。 似乎是天道规矩不需他知道更多。 张希圣不顾天意阻挡,继续掐算,空中出现越来越多的透明丝线,缠绕张希圣身体,丝线绷紧似乎要将他拽碎。 张希圣身上道门玄机不断浓烈,自他背后走出一位道士打扮的儒雅男子,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道门气象。 哪怕张希圣在悖逆天道,依旧没有一根丝线胆敢出现在出自张希圣体内的儒雅男子附近。 儒雅男子轻轻挥袖,一根根交织成网的透明丝线砰然断裂,烟消云散。 天意在他面前不算什么。 儒雅男子重回张希圣体内。 张希圣的掐算也到此结束,面无表情的望着天穹尽头,面无表情道:“天上的人要下来,地上的人要上去,你也要借天上仙力补足人间千年耗损,故而天门重开无法避免。” 这是他最终算出的结果。 张希圣默然不语,盘膝落座,双手持莲花印,闭眼打坐。心目内观,虚极静笃,面目庄严,顷刻间进入坐忘道状态,身上玄机如水流淌而出,衍生而出的种种气象万千。 即便天门重开无法避免,那便在逆天一次。 千年前他能绝天地通,现在一样可以。 随着张希圣入定,天下各处陆续有几道光影浮现,穿着各异,但模样皆与刚才自张希圣体内出现的儒雅道士一模一样。 张希圣是吕祖转世,但只是苏醒了一魂二魄,余下二魂五魄散落沉寂在天下各地,唯有三魂七魄皆归位,吕祖才算真正重现人间。 天门重开已成定局,张希圣不愿再按部就班的找回余下二魂五魄,直接以神意气机勾连,唤醒他们归来。 只是这一过程不知要持续多久。 第338章 登天斩仙 黑云之中骤然金光大放如白昼,数百丈之巨的天蓬法身脚踏雷云,俯瞰天下,睥睨世间。 天上下剑雨,地上升剑雨。 第339章 以命问剑 一名松形鹤骨的黄衣老道出现在李景源身后,他一手道门神通定住了自下而来千条柔丝。 无极老道脸色一沉,再次挥动拂尘,柔丝上幽绿之光大放,破开定身术法,刺在黄衣老道身前。 黄衣老道身前似乎有一堵无形墙壁,千条柔丝击中却破不开,不断加力下,柔丝弯曲九十度依旧进不得半分。 黄衣老道一叩手,千条柔丝寸寸断裂。无极老道连忙收回时,他这千锤百炼了两百年的拂尘丝一下子断了一半之多,让他心疼不已。 无极老道见着眼前这个陌生却道门玄机深厚至极的老道,不由发问:“你是何人?” 黄衣老道黄衣飘飘,仙风道骨,轻笑道:“贫道水镜,见过道友。” 李景源横扫天下江湖后得几百个奖励盲盒开出的修为最高的无双级英雄人物,华夏三国时期最为神秘的隐士—水镜先生司马徽。 传言他已是得道神仙,有神鬼莫测之机。不理人间繁琐事,隐居山野修道逍遥不世出。 他不出山,但培养的三个徒弟,彻底的改变了三国布局,号称是三国乱世的总设计师。 四境后期的修为比剑圣柳白还高出一线,道门神通玄法更是近乎仙人手段。 无极老道脸色沉闷,他活了这么久,还从未听说过这个陌生的名字,就好像此人凭空出现。 无极老道抬望眼,瞥了正在厮杀的天蓬大圣君,他知道自已不动手是不行了,对身边的慕容乐剑说道:“我们联手杀了此人。” 慕容乐剑却头也不回的跳下黑云,剑匣开启,飞出一口碧绿长剑,踏着长剑御剑而下,只留给无极老道一句话。 “我来是问剑的,不是帮你们杀人的。” 无极老道气的吹胡子瞪眼,但面对慕容乐剑这种剑痴他还真无可奈何。 眼下只能独自出手了,一声道门玄机化作黑白二气,在背后纠缠出了一幅太极图。 水镜先生笑而不语,手掌拨动面前虚无,就像是拨水一般,激起层层涟漪。 很快手下出现了一条秋泓,清澈且深,随身流动。一作龙潭泓洄状,飞走不定,又作绕山泉溪,环绕不停。姿态种种,却在变换间秋水出异象。 再看之时日月同在秋泓间,白日在最左,夜月在至右,两者之间水生山川万物,又有水雾烟云之气缭绕而起,让日月之间景象溟蒙阴晴不定。 一泓秋水装下天地万物,此道法之深刻,对天地理解之透彻,修道几百年的无极老道都掩面惭愧,自愧不如。 司马徽道号水镜,取自‘夫水至平而邪者取法,镜至明而丑者无怒,水镜之所以能穷物而无怨者,以其无私也’。 水镜先生最是乐山善水,穷极清水无私道理,固然可以水载天地万物。 水镜先生携这一泓天地秋水而去,无极老道不甘示弱取了太极阴阳道理,天地万物起源阴阳二气,如子如父,他自信不差于水镜的秋水天地。 两个四境的道门老道比拼的是道门玄机,慕容乐剑却一剑下天,插手魏武主和柳白的战斗。 魏武主面露不喜,目光看过去,凶厉非常,大有一拳砸死这个搅扰他兴致的剑痴。 慕容乐剑却没理会魏武主动怒,平静道:“慕容前来问剑,还请魏城主将这位剑仙让于在下。” 魏武主冷声道:“你虽不错,但还没资格向他问剑,滚开。” 慕容乐剑不急不忙吞下无极老道送的丹药,一丹下腹,他的气机暴涨数倍,剑气不断攀升,一路捅破三境极限,升入四境。 魏武主摇头道:“借丹破境终究是个伪四境而已,不过勉强算是够资格。” 魏武主忽察磅礴煞气而至,看过去,是白起持剑而来,那随他而行的漫天煞气中隐见千军万马。 魏武主平静道:“你以命问剑,死者为大,老夫便了你心愿。” 魏武主踏步走向白起,先败这位杀神。 慕容乐剑面无表情,身后剑匣完全开启,六剑齐出,悬停身侧,六口剑剑势不一,各有千秋。 “我有六剑,请君赐教。” 柳白面无表情,身上剑气高涨,大踏步向前,剑意绵连彪炳,冷漠道:“我没时间和你耗。” 慕容乐剑点点头,双手并指一引,六剑之一的高楼冲天而去,登天聚势。 又一引,一口纯白细剑小鸟依人,旋绕周身不停,剑势圆转如意,剑光流转不定,如一轮皎月,皎皎莹然。 慕容乐剑的精气神与剑意融入这纯白细剑中,待到剑势圆满之时,纯白细剑飞至身前一顿。 慕容乐剑一指递出,纯白细剑一闪而去,剑气冲斗牛,此剑没有直击柳白,而是围着他转圈,清冷寒光照耀四方,剑气森森。 慕容乐剑轻声道:“剑名夜游,剑式一剑生明月。” 夜游人间三百趟,唯有明月伴我行。 纯白细剑环绕柳白,不断转动,画出一个个圆圈,从小到大,月光越来越盛,如明月独照柳白。 但这月光是有千万条细密剑气攒簇而成,独照是最大的杀意。 可惜明月剑光照不进柳白身前一尺,他步履不停的向前走,明月也拦不住。或许是觉得厌烦,古剑一挑,剑尖吐芒如白蟒吐信,最后古剑离手,寻着那明月流转的轨迹逆向而去,找到了藏于明月剑光之中的纯白细剑。 两剑一碰,便开了这轮明月。 纯白细剑摇摇晃晃,剑意如萤火烛光,一吹即灭。 一剑不得力,慕容乐剑并无失望,反而更加高兴。 一剑不成便再问一剑,他还有五剑,剑势剑意一剑高一剑。 双指并拢,身侧有两剑响应,一剑金黄,一剑碧绿。 两剑同出之时,金剑上剑意凝成一头金龙,绿剑上盘踞一头绿蟒。 同时间两剑生寒气,寒雾升腾,青水滚滚,剑出随异象,这两剑都得了某种道理精髓。 寒雾瞬息弥漫周围三里,视野所及,唯有雾茫茫一片,不见慕容乐剑。 水雾边缘,一条金色大龙和一条碧绿色大蟒盘旋不断,这两头龙、蟒皆是如行云布雨的蛟龙之属,这满野寒雾清水都是它们所起。 金黄之剑名龙君。 碧绿之剑号王蟒。 第340章 照胆之后,仙人一剑 慕容乐剑一生醉心于剑,曾遍游天下问剑寻剑,出过东海去访传说中的昆仑山剑仙,可惜未能寻到昆仑。不过在渡万顷东海时,遭遇惊天海啸,被卷入海底。于发现一处海底遗迹,在遗迹中寻得一剑。 此剑便是龙君。 龙君剑以即将成龙的蛟龙龙骨所锻造而成,锻剑之人还残忍的将龙魂封在剑中,做了剑魂。 龙君剑不知道来历,不知存世多久,但威力巨大,剑出可化龙。 碧绿长剑王蟒乃是三百年前鬼匠师以一条通神化玄的五百年水蟒王脊骨锻造,同样将水蟒王魂魄封禁剑中,充当剑魂。 得此剑在前,故而他在东海被卷入海底时凭着此剑化蟒侥幸活下。 王蟒与龙君同为蛟龙属,两剑属性契合,他以这两剑练出了两剑合璧的一式龙蛇水磨。 方圆三里茫茫的寒雾边缘,金色大龙与碧绿巨蟒旋转起来,寒雾也随之愈发浓稠如水。忽地满野寒雾骤然被人拽起,盘旋成了一个巨大的水雾磨盘。 龙蛇衔尾在内越转越快,水雾磨盘于剧烈旋转中轰然落下,带着极致寒气和森冷剑气一同砸下。 柳白随手一剑挑飞龙蛇水磨,落地后裂碎大地,方圆数十丈范围全部冰封,龙蛇水磨在地上滚动一圈,将大地犁碎,再度撞击而来。 柳白一推古剑,一道剑光一瞬刺穿水雾磨盘,然后磨盘炸开,如冰化水,寒雾向四周冲涌,龙君和王蟒二剑骤然暗淡,两剑龙、蟒魂黯淡无光,一瞬缩回了剑中。 柳白冷漠道:“搞的和道家术法一样花里胡哨,剑就是剑,一剑去,一剑了。” 慕容乐剑朗声大笑道:“那阁下借我一剑事了的剑。” 慕容乐剑剑指高抬,骤然落下,高空蓦然出现一条金色丝线,以极惊人的速度坠落下来,越落下越大。 至头顶三十丈时亦有百丈之高,金光璀璨,仿佛是天神之剑。 高楼剑登高聚势,距离越高越远,剑势越强。此时自天上数百里落下,剑势已攀至巅峰。此剑落下,便是三百丈高山都能一剑劈开。 柳白并未抬头,轻声道了一句:“这一剑还差不多。” 他手一指,游离身外的古剑蓦然杀气腾腾的登天而去,和落下的百丈金剑悍然一碰,两股剑气在倾轧间浩浩荡荡的往外席卷 古剑虽小,但气魄更大,一息之后百丈金剑剑尖崩碎。古剑一路而上,撞碎了百丈金剑,将那口高楼剑都差点被斩断。 慕容乐剑没顾不知去向的高楼剑,郑重握住了第五口剑。这口剑是木柄剑,装饰简陋,唯一可以称道的是剑身清亮如明镜。沉声道:“此剑名照胆,是我入江湖时亲自锻造的第一把剑,用料不算珍贵,比不上其他五把剑,但却承载了我此生志向,是我的明志之剑。” 柳白走得越是闲庭信步,连破四剑,慕容乐剑表面轻松其实压力巨大。此刻照胆在手,豪气横生,剑心愈发清澈。 柳白这次倒没有贬低这模样一般的照胆剑,微微颔首道:“明志之剑,总是不错的,我期待你这第五剑。” 慕容乐剑并拢双指在横放胸前的照胆剑上轻轻抹过,剑气霎那涨潮,紧跟着一步踏出,映照慕容乐剑痴剑一生的长剑照胆一往无前,刹那间刺中柳白的身前一尺天地。 慕容乐剑毫无保留,推剑而入,至身前三寸,被柳白两指夹住,平静道:“剑不错,剑意也不错,不愧是明志之剑。” 柳白双指一错,照胆剑折断。 慕容乐剑立马后撤,柳白随手一弹,剑尖后发先至插在了慕容乐剑身上。 慕容乐剑倒退十数米,一把握住最后一口剑,挥臂一剑斩在地上,剑气向后冲击将自已的颓势止住。 体内气机一涌,胸前断剑被逼出。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没能压抑不住喉咙翻涌的鲜血,吐在身前,很快被尘土遮掩得消失不见。 擦掉嘴上血水,望着柳白身前正在愈合的一尺天地,呢喃道:“再进一步就可以伤到他。” 慕容乐剑目光坚毅:“那就不留遗憾,以最后一口仙人剑做个结尾。” 慕容乐剑不怕死,不惧死,问剑而死,从来都是他愿望。此刻问这世上最强的剑,他死而无憾。一瞬之间,心念通达,慕容乐剑只觉得剑心在刹那之间净如琉璃,身上浓烈剑意不断攀升流转。 慕容乐剑大笑起来,这一刻,他察觉到一直困住三境的瓶颈忽然松动了。 置之死地而明心得道。 原来他一直无法突破,是没有遇到一个将他逼入死地的绝世剑仙。 慕容乐剑手持第六剑,朗声道:“最后一剑,剑名仙人,剑招仙人一剑,请你赐教。” 第六剑是一口很古老的剑,名叫仙人,实则真的是仙人之剑。 千余年前,吕祖绝天地通,斩天门,亦斩了数十位从天上来的仙人,其中有一口仙人剑落到了人间。 辗转千余年,才偶然现世,但是仙人剑历经千年模样如同一口锈迹斑斑的铁剑,无人能看出此剑不凡之处。 慕容乐剑游历江湖,杀了一伙拦路盗匪,自盗匪手里得了此剑。当时此剑被他的王蟒剑斩中却没碎,引起了他的关注,后经过一番摸索,终知此剑奥妙,养仙人剑五年,以剑中残留的仙人剑气创出了震动江湖的仙人一剑。 慕容乐剑一踩地面,开始狂奔。 柳白在那仙人剑上看出了门道,神色郑重了许多。一剑挥出剑气大河,滔滔巨浪席卷而去。 慕容乐剑只身撞入大河之中,为了不消弱最后一剑的威力,只以仙人剑顶在前面,不顾周身剑气。 慕容乐剑衣衫肌肤如同身受千刀万剐,顷刻血肉模糊,可这位慕容剑仙浑然不觉,一掠青虹。 这仙人一剑还未真正发力便生生撕开了剑气大河。 一道奔雷冲出,近身刹那,慕容乐剑毫不犹豫地递出最后一剑。剑气横生蜿蜒,壮大磅礴,浩浩荡荡的一剑一瞬刺入一尺天地过半。 慕容乐剑踏前重重一踏,再进两寸,一寸寸往前碾。 柳白的一尺天地,重重规矩,延伸而出的无尽细小如毛发的剑气,拦不住慕容乐剑倾尽所有的仙人一剑。 仙人一剑可开天地。 第341章 万里相送 慕容剑仙有仙人一剑,次之五剑。 夜游、王蟒、龙君、高楼四剑为剑势之剑,凝势杀人。 照胆为明志之剑,明心已道,方能守心如故。 最后的仙人为指路之剑,仙人指路,可一窥真正的剑仙大道。 仙人剑往里进,碾碎数不尽的头发丝的剑气,再进一寸便能刺中柳白。 天地间忽然拂起的秋风,扫过慕容乐剑身上,便被剑气断成碎絮,如春风般令人心痒,那种不是见猎心喜的难耐,而是将见大道的渴望。 慕容乐剑抛弃一切,双手继续推剑,倾家荡产也要将这一剑送入柳白体内。 这一剑击中柳白,他的剑仙一道便豁然开朗。 柳白的一尺天地中,咫尺堪比天涯,等同于慕容乐剑的仙人一剑起码可以纵横数千里之遥。 面对着开天地的仙人一剑,柳白笑了,真心发笑。 他是剑客,同样一生痴剑,能遇到同道中人自然满心欢喜,起码是吾道不孤。 柳白平静道:“你以仙人之剑开天地,我便以人间之剑杀仙人。” 仙人一剑的剑尖处出现一缕剑光,这剑光极小,一尺之外看着就是一个光点,但在一尺天地内,却是一柄无柄无鞘的三尺剑。 此剑一出制住了仙人一剑的连进大势,千万条细密剑气融入无柄三尺剑中,越发强势,一次性将仙人一剑推回三寸。 慕容乐剑不管如何全力以赴,仙人一剑竟然止不住退势。 柳白缓缓道:“我观人间如沧海,我观人间路漫漫,我观人间俗事多,我观人间数红尘。” 三尺人间之剑连续四次剑势大涨,带着人间红尘意一路高歌,一举将仙人之剑推出一尺之外。 仙人剑碎,人间之剑带着慕容乐剑倒飞数十丈外,倒地不起。 慕容乐剑挣扎了一下,还是没能站起身,席地而坐,容貌枯槁,气色晦涩,精气神分明都在溃堤消散。 那道贯穿了胸膛的血窟窿正在带走他的生机,一次次呼吸,带来一次次痛彻骨髓,慕容乐剑已经听不到声音,只能听到自已的沉重呼吸声。 抬头望向远处已经持剑去找魏武主的柳白,视线模糊,凄然惨笑,仰面倒地,弥留之际只留下一句只有他能听到的遗言:朝闻道夕死可矣。 挂笑而死! 或许被最强的人间之剑杀死,对他这位醉心于剑的剑痴而言,应当是无憾。 …… 李景源上天伐仙,以超凡四境之力与天蓬法身打的难解难分,终寻到一处破绽,一式剑五迅雷般刺在法身上。 天蓬大圣君硬生生挨了一剑,依旧纹丝不动,任由那道剑光贯穿一颗头颅,一身金甲震颤不已,破碎更多。 但这一剑后,天蓬大圣君陡然出手,掌中生雷光,一瞬击中李景源,只见雷光斜过长空千里,带着李景源砸入人间山川。 撞倒三座大山,在大地上裂出一条如川裂痕。 无尽雷霆涌入天蓬大圣君被毁的那颗头颅,顷刻间恢复如初,天蓬大圣君冷笑道:“故意给你的机会,你真以为你能伤到本尊。” “不过你这妖孽确实棘手,今日不杀你,日后必成大患。” 天蓬大圣君六手高抬各自结印,三头诵念御雷真法,将天上天雷全部聚在手中,无法想象的天雷密度由紫转深紫再转黑,敛起天威,引而不发。 全天下,即便远隔千万里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其中的压抑的毁灭气息。 大衡皇宫中,李家老怪物坐在观星台上大笑不止,忽地转头,老脸笑开了花,问向身后的老监正:“算算,那小兔崽子是不是必死无疑。” 老监正平静道:“天劫转天罚,人间能挡此劫的唯有千年前的吕祖了。” 天劫一事,听起来很玄乎,可老监正是道家真人,最善推衍卜卦,深谙天劫脉络。千余年前,天门尚开之时,人间升仙之时不算稀奇。修行四条路,其中三教四境证道飞升,要容易许多,这是因为三教教义顺天意,得天心,故而老天对他们不算苛刻。 人间有个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的说法,三教四境飞升大多是雨露多于雷霆,天恩浩荡。就像是世俗王朝中的权贵世家子弟,朝中有人,他日跻身殿阁中枢相对容易。 唯有武夫这条路要坎坷许多,大多武夫不修天心,只讲究拳上道理。武夫就类似“地方官员”,不察天心,路线要曲折许多,最后关头,必然雷霆远重雨露,承受天劫最重。 但是武夫渡升仙劫最高不过七重天雷,即便是千余年前吕祖绝天地通时也不过出现了八道而已,第九道天罚还未出现就被吕祖法身打破。 可李景源破个四境却受了顶格的七重天雷,又被突然出现的天蓬大圣君代天行罚,直接搞出了仙人都得陨落的天罚。 这恐怖场面闻所未闻。 李家老怪物还是想有个确切的说法,老监正无奈掐指,算到半路,忽然指顿色变,觉得不对劲,又继续掐指演算。 李家老怪物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回事?” 老监正苦笑道:“算出了个一线生机,这一线生机还是来自天上。” 李家老怪物脸色瞬变,阴沉道:“继续算。” 老监正这次倒没有拒绝,以浑身气机运转大衍神算,他也想知道李景源何来的一线生机。 李景源从裂缝中爬起来,身上犹有电光萦绕,嗤嗤作响,拂手挥散,吐出喉管中涌动的血水。 他仰起头,看着天空。 看到了那无尽黑雷中隐约成型的黑色法印,沉默不语,只是紧握手中剑,体内三色气奔涌如潮。 突然间天际亮起一束璀璨白光,自天穹一射而落,从天尽头射落大地上,有点像是传说中顶天立地的天维之柱。 白光落在李景源身上。 这束白光是浩然气。 来自于登天后的老夫子。 “李小子,老夫这一身文意送给你了,干他娘的仙人,干他娘的老天。” 老夫子的声音虚弱但依旧豪气。 老夫子登天斗老天爷败了,这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是老夫子在彻底落败之前,将自已的一身文意万里相送,给了逆天而行的李景源。 老夫子的浩然文意直入丹田文胆中,数以万计的金色文字在转瞬之间,在文胆周围的方寸之地,一一浮现密集攒簇。 这每一个都蕴含儒家真意的金色文字一个接着一个融入文胆,文胆绽放浩然光芒,照亮整座丹田。 李家老怪物脸色阴沉的盯着那通天光柱,一掌差点拍碎了观星台,低吼道:“不用算了,我已经看到了。老夫子啊,老夫子,你死了都不安生。他日老夫必灭了你麓山传承,将你那几个得意弟子剥皮拆骨,投入粪坑,遗臭万年。” 第342章 五雷法印 文意相赠,有点类似于密宗的灌顶之法,不是说一人相送,另外一人就能收下的。这得看李景源能够接受多少,通常都没办法全盘接纳,能接受了八成已经算是了不得了。 当老夫子的浩荡文意出现在文胆周围时,立马引起了文胆文意雀跃。 数万块代表着儒家真意的金色文字轻易的融入文胆,快速推动文胆提升。 李景源感受文胆内的变化,立马明白前因后果,老夫子的这次文意相送并不是心血来潮的灵机一动,而是蓄谋已久。 在麓山之时经历了老夫子的一指春秋,梦游春秋三百年中老夫子以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隐蔽手法将自已的文意痕迹融入李景源体内。 等的就是今日这一局文意相送。 早已被文胆吸收的文意痕迹此刻成了接引,助力文胆吸收老夫子相送的磅礴文意,虽说没办法做到全盘接纳,但收个九成不在话下。 李景源脑海中响起老夫子最后一句话:“我与老天赌春秋,老夫赌你能赢。” 老夫子落败了,但是和老天又做赌了一场,赌的便是李景源和天蓬大圣君的胜负。 老天下注天蓬大圣君。 老夫子赌李景源胜。 至于赌注吗,赌的就是一口气,老夫子心中要胜天的一口气。 李景源平静道:“那提前恭喜你,赌对了。” 李景源盘膝而坐,全力吸收浩然文意,老夫子的文意太过浩然磅礴,只是吸收三分之一,这颗曾经的贤人文胆重新回到了贤人境界。 李景源一步登入儒家第四境。 文胆之中聚意成形的虚幻人影在此刻越发凝实,待到吸收余下文意后,这虚幻人影彻底凝实,是穿着儒家青衫的李景源。 天空之上雷霆轰鸣不绝,天蓬大圣君六手托着一方大如山斗的法印。 他以无尽天罚之雷为材,天蓬神咒凝斩妖荡魔真雷意,造就了这方五雷法印。 五雷法印上圆下方,最上一面篆刻有富有苍茫古意,象征天道的天款篆字,意为得天允许,敕令万雷。 其余四面,绘刻有雷君电母,风伯雨师等掌律司职一方天时的雷部神灵。 底款雷篆文十六字: 驱雷掣电,追摄邪魔,荡魔除妖,天地枢机。 在天上天蓬大圣君动用此印需要请示天庭,颇为麻烦。但在人间此刻,他得天意加持,无需请示,一气呵成。 天蓬大圣君六眼瞪大,喝声如雷,传遍天地:“妖孽受死。” 六手合力掷下这象征着天罚的五雷法印,犹如星辰坠落,裹挟浩荡天道威势落下,带起雷光焰尾砸落人间,气势雄壮。 天蓬大圣君冷声道:“天授雷印,总摄万雷,此印可杀仙人,杀你这凡人易如反掌。” 李景源睁开眼,拍地而起,身上气机一瞬流转千里。随手扣住两颗龙虎大丹,一颗吞入腹,一颗含在舌根处。 全身气机皆归一剑,蓄势待发。 忽有一剑自远处升起,一剑破空数百里而来,直击那垂落雷印山。 是柳白的人间之剑。 他感应到李景源的危险,倾力送上一剑,护驾而来。 一鼓作气而来的人间之剑,扶摇而上,受到雷力天威,在剑意出现忽略不计的那丝凝滞后,如有人性灵气,震怒之后,气势不减反增,剑意恢弘暴涨,剑气磅礴肆虐。 它是人间之剑,代表人间,受天意压迫,自然反抗。 一升再升,那声势浩荡的道道雷光砸在剑身也没能挡住。开天威,破万雷,击中五雷印山,破去了四块雷篆文。在上面留下了一条肉眼可见的裂缝,从那些缝隙之间,绽放出无数条刺眼雷光。 五雷印山下落一寸,人间之剑破碎一分,三寸之后,人间之剑碎尽。 天蓬大圣君目光凶厉,冷道:“凝聚人间意的一剑妄图逆天,以下犯上,也是个离经叛道的妖孽,该死。” 天蓬大圣君随手降下一雷,狠狠戳向大地,风驰电掣,自天穹轰向已经倾家荡产,力竭倒地的柳白。 白起要救,可惜离得太远,赶不上。 倒是意料之外的魏武主递出一拳,那一拳的圆满拳意,仿佛比山岳更高,比天雷更凶,将这从天降大雷打爆迸裂。 柳白皱眉,沉声道:“为何救我。” 魏武主平静道:“我只不过是看不上天上仙人嘴脸而已。” 天蓬大圣君的以下犯上该杀的言论,他很不喜,故而出手。 天蓬大圣君眉头紧锁,杀意暴涨,道:“你这武夫也该杀。” 魏武主抬头,捏紧拳头,平静不屈道:“正巧,我也想试试我的拳能不能杀仙人。” 不过他没有立马登天,他要等李景源死后,登天问拳天蓬大圣君。 天蓬大圣君忽地眉头一皱,看向李景源的方向,在人间之剑过后,竟还有一人要阻挡五雷印山。 大地之上有一座百丈巨人快若奔雷地奔跑,每一步都具有雷霆万钧之势,蓦然间踏山,借力一跃登天,双臂朝天,要硬抗五雷印山。 李景源见到了这尊巨人,神色愕然。 太熟悉了。 这是观世音的菩萨法相。 万万没想到观世音会来救他。 观世音跌落四境,这尊菩萨法相舍弃一切也仅仅达到普通四境的威力,只能为李景源争取片刻时机。 三息过后,菩萨法相破碎,化作漫天佛光散去。 数十里之外的观世音口吐鲜血,菩萨法相毁去,她三境巅峰的境界都保不住,一落再落,只剩下中期境界,后续弥补更是个大问题。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略带调侃意味的苍老声音:“菩萨法相可是你重入四境的契机,就这般舍去了?值得吗?” 观世音没有转头,平静道:“想做就做,哪有什么值不值得。” 一身麻衣,满脸沧桑的陈龙宫赞叹道:“你倒是豁达。” 观世音没回答,默然无声的看了一眼李景源的方向,她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不再留恋转身离去。 只是这位女菩萨头上渐起青丝,离去之时也是满头烦恼丝。 白衣青丝,不得自在。 陈龙宫叹道:“修了个自在观的四境观世音菩萨入了人间不过大半年就不自在了,人间果然是个大染缸啊。” 陈龙宫抬眼看了一眼踏云威严的天蓬大圣君,眼中略有憧憬,呢喃道:“不知天上如何?若有机会,老夫也登天瞧瞧。” 五雷印山继续下落,无人再阻。 李景源身上剑意忽然暴涨,如一条江水迅猛流淌,平静的拔剑高歌。 “逆天行事天若何,倚剑破雷斗苍穹。” 第343章 剑六开天 携带磅礴黑色天雷的五雷印山砸落下来,压碎了跟前的一座山,落在李景源头顶。无数条细密的黑色天雷率先鞭打而出,李景源周围的一切俱是被黑色天雷破灭,但扫向李景源周围时却一下子被满身流淌的剑意轻易斩断,雷霆不加身。 剑意冲霄起, 如天挂大江。 李景源平静的递出一剑,这一剑不是剑五,而是超越剑五的新剑。 剑五是平天下之剑,平的是人间事。 但今天对上的是仙人,是老天。 今日平的是天上事,剑五就不够用了。 都说人间帝王是君权神授,连那传国玉玺上篆刻的也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需要得天应允方能成事。 天不允,便不成。 天弃之,便要死。 如今老天要杀他,仙人要杀他,他不愿屈服,不愿去死。 什么君权神授,什么受命于天,统统是狗屁。 今日偏要逆天而行。 所以才有这一记新剑。 以逆天之心出剑,要平天上事。 李景源身边蓦然大风扶摇,袖袍猎猎作响。 超过剑五的新剑递了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黑色雷印山落下,一抹剑光冲天起。 无尽黑雷被一剑劈开,直击那落下的五雷法印。 代表着天罚的雷印山竟被这一剑打的停滞,印面再度被开出裂缝,余下十二字又去其三。 五雷法印雷光汹涌,如一道如山大的黑色雷柱压力剑光,剑光不断破碎。 但剑气连绵不绝,剑光不断拔高,那黑色雷柱被劈开,化作两条黑雷洪流,分别流泻在大地之上,将大地压碎成了两条大川。 剑气拔高,一寸寸的抬起雷印山。 天罚黑雷不断汹涌垂下,势头好似没有止境。 僵持片刻后,那璀璨如彗星的剑光,剑意如故,但剑气开始呈现出凝滞不前的疲态,局面逆转,剑气被五雷印山一寸寸压碎,一寸寸的压回地面。 数十里外登山观望的陈龙宫摇头道:“人力有时而穷,终究抗不过天意,敌不过仙人。” 天蓬大圣君冷眼冷语道:“能破六块雷法字,已算不错,但终究逆心逆骨,天理不容。” 当剑光被压回地面,五雷印山重重盖在地上,无尽黑雷在破碎的地上狂奔,似乎在欢庆铲除妖孽。 只听大地之上传来一声沉闷低吼声。 盖落大地的五雷印山忽然被一抬而起,印山之下,李景源早已破败不堪的甲服转瞬间换了一身行头。 头戴帝王冠冕、身穿黑色龙袍,帝王霸气盖天覆地,此刻恍如执掌天下的人间帝王。 气势浑然一变,那如水流淌全身的黑雷蓦然被磅礴剑意荡开,脚下泛滥如洪水的黑雷也不敢接近这位一瞬做帝王的人主。 李景源目中血红,七窍流血,但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 满地开出紫金长生莲,一朵,两朵,三朵…… 一朵朵莲花怒放。 如同莲池。 忽有一人立上头,眉心处浮现一枚紫金枣印。 此人着道袍,模样就是李景源,满身萦绕浓烈紫气。 他是李景源的道门玄机所化神形。 再一瞬,文胆之中走出青衫儒袍李景源。 儒家第四境的文意化身。 紧跟着金刚禅尊意法相凝聚而出。 一人之后站着站三人,分别代表他登堂入室的三教精髓。 儒家气机最重,已达四境后期。 道家玄机其次,差一步入四境。 唯有佛门金刚禅尊意逊色不少,只有三境接近中期,只是够用的程度。 紧跟着震天彻地的龙吼响起,丹田里吸着三教精髓的龙珠也于此刻化黑龙出现,张须游曳,威势超越蛟龙,它代表着的帝王剑道。 李景源面无表情道:“剑六,开天。” 君无戏言,如口含天宪,言出法随,一语成谶。 三教化身与玄龙各自飞入剑中,四气和合,随着帝剑逆天而上,一击而中,便毁掉了‘驱雷掣电’四个雷篆字。 势如破竹,余下五字也没撑过一息尽数毁去。 而后这座天授的五雷法印被剑光一线划拉而开,劈成两半,向两边砸去。 两侧大地破碎数百里,法印中蕴藏的磅礴黑雷一招爆开,将数十里化成了黑色雷域,无穷无尽的黑色雷电肆意交织,骇人至极。 有一剑斩开雷域,破空掠出,划出一道笔直长线,似长虹贯日,直上九天去找那天蓬大圣君。 满脸压抑不住怒气的天蓬大圣君一手拦下这条粗如山峰的宏大剑光。 磅礴剑气在他手心处不断炸裂崩碎。 剑光碎尽时,帝王模样的李景源已经登天而来,面无表情道:“今日逆天斩仙,与我一战。” 本就怒气满怀的天蓬大圣君哪里受得住一介凡人的挑衅,六手一抓,天上降下六束雷光,被他握住,踏云而来,带起一连串雷声响彻天空。 李景源一抹剑身,浩然气暴涨,天地间的浩然气皆是汹涌而来。 帝剑之上浮现万千金色文字,俱是老夫子的文意。 老夫子于他有四次恩情。 麓山之下一指春秋,让他明心已道,给他指明三教合流之路。 甘州四局派遣了姜落尘和宁严拦住了老孟。 再之前的登天牵制老天, 以及最后的万里送文意。 四次恩情皆重于山岳。 老夫子登天失败,身死天尽头,他能做的也只有为他争一口气。 以他文意做剑,为他斩仙胜天。 天蓬大圣君高高跃起,一剑重重斩下,气势如虹。 李景源提剑抵挡,轰隆巨响,雷光绽放间,李景源被横摔出去百丈。 一根根雷矛紧随而至,接连刺在李景源身上。 李景源双眼生浩然光明,平静道:“君子不语怪力乱神!” 五根雷矛破身之时竟是骤然静止不动,悬空而停。 天蓬大圣君一手猛然一握,五根雷矛上充满古意的雷纹亮起,五根雷矛尽数爆开,李景源一瞬间被炸飞百丈之外。 身上帝袍破碎,七窍流血。 天蓬大圣君讥笑道:“你的唇枪舌剑还差点意思。” 李景源擦掉唇边血水,身上帝袍在三色气下交织恢复如初,低头望着手中已化浩然的帝剑,呢喃道:“还不够斩他吗?” “那就学学龙虎山那位吕祖转世” “借运!” 第344章 出恶气,开天门 李景源高举帝剑,以儒家四境贤人身份勾连儒家气运,声传天下,向天下儒家借运。但李景源可不是吕祖转世的张希圣,做不到一呼百应。响应者只有麓山,掌管儒家大半气运的儒家圣庙根本没反应,冷眼旁观。 天蓬大圣君栖身而来,一剑斩下,万千雷霆在帝剑上炸开,帝剑上的浩然气溃散,浩然文意也在暗淡,李景源自空中摔落下去。 天蓬大圣君一冲而下,乘胜追击,五掌同时拍下,掌心纹路如一条条雷电扭动起来,蓦然间离开掌心化作粗大雷电,蜂拥落下,在坠落的李景源身上不断炸开。 雷光散尽后,李景源一个微微弯腰,一个重重踏空,如沙场大鼓擂动,响彻云霄。天地起涟漪,方圆数十里之内的天地之力随之激荡一空。 李景源此时已经是浑身浴血,身上玄黑龙袍在一点点修复,没有长袍遮掩的那张脸庞,不断有丝丝鲜血渗出。 鲜血流入眼眶中,阻塞眼帘,视线有些模糊。 李景源扯了扯嘴角,轻轻吐出一口淤积血水,念叨了一句:“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 一句圣人言出口,已经身上浩然气暴涨数倍,身上伤势在顷刻间愈合。 他转头望向儒家圣庙方向,那双流淌着浩然气的眼瞳似乎能看过千山万水,看到儒家圣庙里三位守庙人,冷言冷语道:“我向你们借运,借还是不借?” “借则罢了,不借,儒家圣庙就没必要存在了。” 直接威胁。 儒家三位守庙人脸色阴沉难看,满心憋屈愤懑,不甘心。 两个多月前被老夫子推了圣庙,十天前才被老夫子打的颜面无存,现在又被李景源掐住要害威胁,这几个月圣庙受到的羞辱比近四百年加起来还要多,还要严重。 宁严站在圣庙走廊上,淡淡道:“我觉得还是借运为好,太子这个人可是出名了霸道狠辣,他说要灭儒家圣庙,便真的会灭。前段时间是老师替圣庙拦住了太子,现在老师登天了,没人能拦得住他。” 矮胖老儒阴沉冷哼道:“他能活得下来吗?” 宁严淡淡道:“你要赌吗?” 矮胖老儒脸色一变。 老孟突然沉声道:“借给他。” 高瘦老儒和矮胖老儒皱眉看过去,老孟道:“他能不能活下来我不知道,但是他麾下还有三四万大军,还有邓太阿等四境强者,他们就足以让圣庙损失惨重。没了圣人意志的圣庙,没了儒甲第一的老夫子,圣庙再经不起折腾了。” 两个老儒重重一叹,先后丧气点头。 李景源被打落大地时,儒家气运化虹而来,撞入李景源体内。一瞬间文胆如大日闪耀,帝剑颤鸣,剑上浩然文意重新绽放无尽光辉。 天蓬大圣君见此一幕,勃然大怒,六只手扯拽天雷,搓成一杆十丈漆黑雷矛,将一身雷法尽入其中,以此矛定胜负,决生死。 李景源挺直腰杆,一身关节如雷炸响,身上浩然气浓稠如水,流淌自然,仿佛与天地合一。 圣人气象! 李景源借来圣庙和麓山的儒家气运,几乎近圣。 帝剑之上,无数金色文字缓缓流动。 老夫子有一剑,以文意作剑意,以儒家气运作飞剑。 此剑为老夫子在书院后山蛰伏近两个甲子,日夜磨砺,待到剑出匣斩天出心中恶气。 天蓬大圣君亲自持雷矛俯冲而来,以奔雷掣电的冲势跨越千百里距离转瞬而至,雷矛递出,风雷大震,天威浩荡,有那天劫临头之骇人声势。 李景源神色平静的为老夫子递出了一剑,向斜上方递出,称不上势如破竹,却缓慢而坚定。 不足半米的距离仿佛走了两个甲子,在雷矛碰撞剑尖时。老夫子憋了两个甲子的恶气一朝放出,剑意声势要远胜雷意,剑气浩然,蔚为壮观。 雷矛被一瞬撕开冲碎,剑气大如山峰横卧天地间。 天蓬大圣君被这一剑洞穿,身躯倒滑出去数百里,怒喝一声,一脚踩在地上,如有雷响,跺脚处涟漪四溅,破碎十里地。 天蓬大圣君的胸口几乎空了,法身遭到重创,百丈身形在一瞬间缩小到人形大小,没了三头六臂,状似战场武将。 还没来得及聚力,李景源提剑,闲庭信步而来。 天蓬大圣君满脸愤怒相,大手一捏,雷霆聚出雷矛。 在李景源递剑而出时,攥紧雷矛随之而出,雷矛与剑光相击,嗡嗡作响,打碎剑光。而后向前进,没什么花哨手段,玄妙非凡的路数,只是大开大合,直来直往。 剑光实在太多,一道接连一道,直去斩首。 破灭五道剑气后,雷矛不堪重负的破碎。 李景源趁机,如出一辙的再递出一剑,将这位北帝派最高护法神连甲胄带身躯一斩为二。 胜负已分。 李景源望着剑上文意,轻声道:“老夫子,你赢了。” 有风吹过天地间,似乎响起了老夫子张狂爽朗的笑声,风声扶摇上天,好似嘲讽老天。 天际响起重重雷声,似乎老天输给了老夫子而动怒。 就在天蓬大圣君法身即将散尽时,裂成两半的虚幻法身突然冲天而起,在空中合一化作一道奔雷冲向天际,李景源及时出了一剑竟是被躲开。 李景源踏步上天追杀,雷光中天蓬大圣君的一魄直接燃烧起来,在天穹顶部爆开,一层层的爆炸涟漪冲荡而开,暗沉的黑云被冲开,仿佛换天一般。 爆炸中心位置出现了旋涡,在人间往上看就是一轮白日。 那漩涡中心竟是竖着裂开一线。 天蓬大圣君一魄浑身冒火,双手重重推在裂开的一线两侧。 开天门! 天蓬大圣君竟不惜舍掉留在人间的一魄强开天门,让天地联通。 李景源脸色瞬变,就算他未见过天门,也听说过。 李景源笃定,天蓬大圣君就是再开天门。 一旦天门开启,天上仙人就能下凡,这对李景源而言可不是好事。 李景源飞速登天,结果天空之上忽然升起磅礴道门玄机,纵横交错如一张大网,如天罗地网,横隔头顶。 一位麻衣老人登天而来,轻声道:“天门重开可是大好事,不能让你破坏了。太子,下去吧。” 一直屈居幕后,运筹帷幄的陈龙宫罕见的走到台前。 为了他的成仙之机。 第345章 万里山川金龙丝,一剑斩魄再碎门 绝天地通后,陈龙宫唯一的想法就是窃国运延寿叩长生,眼下天门有重启之机,他自然更想过天门做那长生仙人。 为了成仙机缘,由不得他这个从来不愿走到台前被人惦记的老家伙卖力一波。 空中大网落下,蓦然落下,大网四角坠落更快,封锁李景源所有的出路。 李景源一剑伴着半阙诗文而出。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此半阙诗文正合了李景源眼下困境。 一道大小如殿堂栋梁的粗壮剑气随剑而出,如鱼游海,如鸟飞天,斩开了这张企图困住李景源自由的天罗地网。 陈龙宫连连叹气:“儒家气运不散,这家伙现在强的可怕,我的手段不知道能拖住他多久。” 陈龙宫定了定神,见到无数浩然剑气迎面而来,他鼓气一吹,吹起一阵罡风,吹散浩然剑气倾斜别处。 陈龙宫朝手里吐了口吐沫,而后搓了搓手,不动用真本事当真拦不住。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画卷,蓦然张开画卷。 画卷本身也就三四尺左右,但张开之后却有数十丈长宽。 画面之上所绘为天下山川。 大衡、西戎、北狄三国境内的所有山川河溪,大到千里大江,小到村头溪塘都能在上面找到对应。 这哪是什么天下山川图,更像是一张详尽的不能再详尽的舆图,有极高的军事价值。 陈龙宫用了两百年时间走遍三国的每一寸土地,以道门手法取了山河气韵绘制这张万里山河图。 换句话说,万里山河皆在这一画之中。 两百年造就这一幅万里山河图,可谓是陈龙宫的重宝。 为了成仙机缘,此时他不得不拿出来。 万里山河图上道门玄机莫测,引出了山川溪河气韵,顿时气象万千,仿佛天下山川显现出来。 李景源脸色一沉,这头顶万里山川可不是刚才的天罗地网可比。 万里山河图仿佛第二座天下,只是横在天空,只为了拖延李景源。 陈龙宫可不想自已这两百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李景源朗声喝道:“秋毫皆出帝力,率土莫非王臣。” 伴着这句霸气至巅的帝王诗,李景源出了两剑,剑光直入头顶的万里山川中,下一瞬几乎凝如实质的万里山川中响起两声凄厉龙吟。 万里山川图中很大一部分的山川扭动,竟是出现两条蜿蜒流转的大龙。 这两条大龙便是这幅万里山川图的核心所在,不知用了什么道门手段,竟是在画中重现了三国里的两条已经被破坏的大龙脉。 秦岭龙脉。 西戎的贺澜山脉龙脉。 这两条大龙脉不灭,这幅万里山川图便不会破。 李景源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两条大龙脉,以半阙帝王诗加持,压制万里山川图,剑光在万里山川图中突然一绕,以羚羊挂角的手法骗过陈龙宫,将这两条大龙脉枭首。 两颗巨大的龙头滚落出来,落下十丈后化气消散。 陈龙宫怒而拍手,将压制万里山川图上的帝王文意拍碎,但此刻已经无济于事了, 李景源一剑升天,斩开了万里山川图。 陈龙宫气的吹胡子瞪眼,恼怒之下,取出了一件白玉碗,老手在碗里一捞,揪出一条细小金龙,两指用力太重,细小金龙疼的嗷嗷叫。 陈龙宫将金龙放于掌心中,双手用力搓动,竟是将前燕的这条国运金龙搓成了一条金线,然后猛地一甩,纤细得就像一条缝衣绳线,笔直一线,刺向从万里山川图中冲出的李景源。 金线如刀刃直取李景源脑袋,不过被及时歪头躲开,金线在一扯之下倾斜切割在李景源肩头,浩然气、帝袍直接裂开,撞击金刚禅尊体,激荡起一阵如刀刻金石的铿锵声响,溅射出无数火星。 金刚禅尊体也在两息破碎,切割肉身时被李景源攥住,五指用力之下,竟是未能将其掐断。 掐不断那就手腕一拧,将那条金色长线裹缠在胳膊上,用力一扯,要将陈龙宫扯过来。 陈龙宫直接甩掉金线,金线顺利被拉了过来,如有灵性,一瞬将李景源捆住,让其不得动弹。 李景源有些厌烦陈龙宫这些阻挠手段,玄黑龙袍上的玄龙陡然复活过来,一口咬住金线,龙头一甩就将金线扯碎,然后将其吞掉,这前燕的国运金龙对玄龙是大补之物,让玄龙龙威重了几分。 陈龙宫心疼不已,毫不犹豫地继续出手再拦住李景源片刻时间。 他已经付出了两家宝贝,损失太大,若是再不达到目的,那就血亏。 李景源向他递出了一剑。 陈龙宫头顶忽然一暗,黑幕沉沉。 抬望眼,见到了一座飞剑数量以数十万计的繁密剑阵。 陈龙宫骇然道:“葬剑山的剑冢大阵,好家伙,这规模更大。” 剑阵有序排列旋转,杀气衍生无尽头,陡然下落,向陈龙宫压去。 这一幕,如天坠地。 陈龙宫逃脱不掉,李景源趁机登天。 此刻天蓬大圣君一魄得了老天加持,万千雷霆朝着他涌去,成了他的力量,助力他推开天门。 老天比天蓬大圣君更想开天门。 “休想。” 李景源以全部浩然气再次递出了老夫子逆天斩仙的一剑。 忽有一股冲天而起彪炳拳意锁定了他,一道雄魁人影踏空疾速奔来。 来人正是魏武主。 他拳败白起,登天而来。 他想要天门开。 他要上天问拳仙人。 谁阻止天门开,他就杀谁。 眼见李景源即将出剑,他于空中拉开拳架,递出了凶狠霸道的一拳。 先战李景源,再战柳白,三战白起,魏武主的拳意至生平意气最高处,所递的这一拳,高过昆仑,重过昆仑。势不可挡,那冲天拳意仿佛要撕扯天地。 李景源感受到这一拳很危险,但是依旧没有停下递剑。 这一剑完全递出后,身上浩然气空空如也,那无匹拳罡也近至身前。 丹田里的玄龙衔珠而出,硬抗这一拳。 玄龙破碎,龙珠被打裂,李景源倒飞出去,从空中坠落下去。 眼中却是看着自已递出的那一剑,一气上天穹,撕开汹涌如潮的雷电,将天蓬大圣君的人间一魄搅烂。 那开出一条缝隙的天门被这一剑击碎,白光旋涡平复,天门开始消散。 天门终究没开。 第346章 与三教不合的一剑 天门破碎,最糟心的就是陈龙宫,自已不惜用掉两件重宝结果徒劳无功,一无所获。让这位出手必有斩获的老怪很是抓狂,周围一大片空间却已是被庞大气机压榨得剑气于一瞬粉碎,双手往上一托,四周起秋风,伴霜寒下雨雪。 刹那间,周围出现四道风根,剧烈旋转,聚气纳风。 陈龙宫冷着脸道:“天有千象,地载万物,我取秋风与霜气,所谓霜气横秋。” 陈龙宫窃国运一流,窃天机更是不含糊,最擅长以自身四两拨动万钧天机。他本也是老天的眼中钉,但相比较于被天妒的李景源,他倒不是老天首要杀的对象。 陈龙宫洞察老天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心理,窃天机得到老天默许,因而可以轻而易举的取天地气象增强自已的术法威能。 天地气象环绕风根疾速旋转,一瞬化作四道冲天大龙卷,随双手抬起,撞了上去,将那数十万剑组成的庞大剑阵给撞停。 霜气伴秋风吹过剑阵,一口口浩然之剑上生起寒霜,剑阵运转速度一降再降,一口口剑紧跟着被龙卷崩碎。 这座没了李景源掌控的剑冢大阵经过一阵垂死挣扎般的转动后轰然破碎,四道冲天龙卷卷起数十万剑,被陈龙宫操控着甩向坠落下去的李景源。 出乎意料的是魏武主竟然出现在了龙卷前方,魏武主双手钩爪,毫不惧怕的伸入两根剑气龙卷,一身势无敌的拳意流淌而出,骤然发力,如沸沸锅炉翻滚,竟然生生撕碎了两道龙卷。 另外两条剑气龙卷如出一辙的撕碎,窃来万均天机于此刻化为乌有。 陈龙宫老脸阴沉,满是怒容:“魏武主,你在干什么?” 魏武主冷漠寂然,平静冷淡道:“我会亲手打死李景源,不需要你来插手。” 陈龙宫被气笑了,大概明白了魏武主的意思,他是不想自已消耗李景源的实力,要不然打的不尽兴。 陈龙宫吹胡子瞪眼,一甩袖离开,念叨了声:“武痴莽夫。” 魏武主不以为意,嘴角甚至露出一丝讥讽冷笑。陈龙宫骂自已愚蠢,他又何尝看得上这个躲在暗处窃运窃天机的老家伙。 魏武主一生光明磊落,不拜天地君,只信自已的拳头。在以力证道的魏武主眼里,陈龙宫之流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的懦夫,没有叩问长生的资格。 魏武主双拳一捏,拳意如滔天洪水开闸,身影如长虹,俯冲下高空,拳指李景源。 李景源落地后,儒家气运化虹脱离,在空中一分为二,分道扬镳各自去往麓山和儒家圣庙。 体内浩然气尽了,文胆黯淡,短时间无法恢复如初。 李景源感受到了魏武主越来越强烈的拳意,默默起身。 轰的一声炸响,魏武主落地,激起漫天尘土,气势汹汹的魏武主走出尘土,一身罡气如江河汹涌流转,大袖鼓荡猎猎作响。 李景源剑破天门,断了魏武主登天问拳的希望,魏武主比任何时刻都想打死李景源。但纵是此刻杀机如潮,依旧压抑着杀人冲动,平静道:“给你恢复时间,我要打死你。” 他不屑打重伤的李景源,给李景源疗伤时间。 李景源平静握剑,面无表情道:“不用。”身上金光璀璨,丹田里的一百零八朵长生金莲一瞬枯败,换来磅礴玄机。 魏武主皱了皱眉头,目中杀机绽放,不再言语。机会已经给你了,你不要便怪不得别人。 一瞬拔地而起,高高跃起,魁梧身形化作一道白虹,笔直一线,直扑过来。 李景源毫不犹豫地出剑,速度竟然比魏武主还要快上一筹。 魏武主屹然不惧,提起一拳砸在这满是道家玄机的一剑之上,忽然帝剑起玄光,硬是向前推进许多,撕碎拳罡,破皮刺骨。 魏武主双脚扭动,任由剑尖撕开皮肉,大臂横扫,一拳砸中李景源脖子上,瞬间横移出去数十丈。 挨此重拳的李景源,倒退去势极快,冲入附近一条湖中时,身形骤然悬停,脚尖轻点湖面,溅起一圈层层扩散的涟漪。 魏武主捏了捏拳头,皮肉被撕碎不可怕,骨头也被刺裂开就有些麻烦。丹田气血炉中血气升腾,顺着骨头流淌,填补裂缝。 拳头一捏,用力尚可。随即身形一闪而逝,跨过数十丈,出现在李景源头顶。毫不犹豫地出拳,雄浑霸道的拳意璀璨绽放,拳头还没落下,满湖水都被压成了几寸。 李景源提剑刺过去,结果被这一拳打落湖底,整座湖泊却是当场炸开,沸水滚滚,掀起滔天大浪,登岸向四面八方一冲而去。 魏武主没有停下,双拳往湖里轰。 这条湖泊倒了大霉,湖中鱼虾更是如此,被拳意一瞬碾死绝。 魏武主轰了近百拳,湖水荡然一空,就连湖底泥泞都被轰开,露出一个数丈大小的深坑。 李景源站在坑底,周身道家玄机几近凋零。 魏武主一瞬下坑,拳罡剑气在坑底炸裂,如大雷震碎于弹丸之地,整座湖底河床裂出蛛网般的裂痕。 一袭黑袍自坑底飞上天,紧跟着魏武主如影随形追上,一腿扫中李景源肋部,将其踹飞,横飞向附近一座山头,撞的小山摇动。 魏武主踏爆空气,化长虹追去,一拳砸下,山头就像纸糊纸扎一般,当场崩碎稀烂,乱石飞剑如雨落。 两道人影在从山头而下,所过之处,山石崩碎,大木悉数断折,整座山坍塌过半。 魏武主追上李景源,又是一拳砸碎了李景源身上的金光,刹那之间拉伸出了一条黑色长线,斜插大地,割裂出了一条深达数丈的沟壑。 魏武主一瞬落地,双眼盯着沟壑边缘的李景源,很不满意的道:“道门玄机空了,金刚禅尊碎了,你的三教家底败的干干净净,你让我很失望。” 李景源默不作声的爬起来,杵剑而立,唯我独尊的帝王霸气席卷而开。剑意自体内肆意流淌,李景源身上破碎的玄龙帝袍一点点修复。 磅礴剑意流淌中浮现出一条巨大玄龙,不是丹田内龙珠所化的那条玄龙,比之更庞大凝练,更似乎真龙。 玄龙盘旋身后,龙目平静,如漆黑深渊,不带感情,在这双龙目之下无人能保持平静。 李景源面无表情道:“三教之后,我还有一剑。这一剑和三教不合,须得三教家底用尽之后方能使用自如。” 第347章 大秦国运 数十丈的庞然大躯盘在一起,抬起头颅,天王张须相,平静且冷漠的盯着魏武主,眼神比李景源还要冷漠平静,犹如帝王俯看苍生。 魏武主盯着这条气息非龙非蛟的玄龙,一语道破天机:“国运之龙!” 魏武主只是略微错愕,但远处观战未曾离开的陈龙宫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不可能,大衡国运犹在京都,更不是西戎和北狄的国运,他哪来的国运。” 他像是破大防一般呢喃自语:“国运之龙是一国气运所化,无有一国断然不可能凝聚国运,无有几十年耕耘断然不可能凝聚国运之龙。 这头国运之龙气运之深厚比之大衡的那条有过之而无不及,非开疆万里,百姓万万,不可能凝聚这么多的国运,他哪里来如此庞大的国运。 还有国运之龙一般都是金色,故而有国运金龙的称呼,他这头为何是玄色。” 陈龙宫越说越破防,他窃国几百年,才得前燕两三成国运,李景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拥有如此庞大的国运,人和人的差距为什么这么大,最后仰天喟然长叹老天不长眼。 接着又起劲了,目光变得贪婪凶厉,他要杀了李景源,夺了这条国运玄龙。 “魏武主,争口气,千万要杀了他啊。” 李景源平静一笑:“魏城主好见识,我这头国运之龙太过霸道,它一旦出现在丹田中必然会和三教气机起冲突,故而要等到三教气机耗尽,才能用它。” 魏武主好奇问道:“这不是大衡的国运金龙,你这国运如何来的?” 李景源笑了笑没有回答。 李景源马踏大衡江湖,覆灭绝大部分江湖势力,【马踏江湖】任务迎来最终完结,所得最终奖励便是这条国运玄龙。 【国运玄龙:大秦国运化身。 品级:绝顶 能力:唯我独尊,护国安民】 这李景源拥有的第二个绝顶级奖励,而且是老祖宗的大秦国运。 老祖宗是古来第一帝,也是有史以来最霸道的帝王。 大秦国运承老祖宗意志亦是最为霸道,最是唯我独尊,只许它为上,万般皆下,故而与三教不合,一旦出现就要吞了三教气机。 李景源拔剑而起,平静道:“国运加身。” 身后庞大玄龙一飞冲天,再空中一折,俯冲下来,如一条巨大的黑色流萤撞入李景源体内。 一瞬间,李景源仿佛化身自家那位千古第一的老祖宗,霸气凛然天下。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不是那句天下、地上唯我独尊,李景源的野心已经不止是这天下地上的人间,他更有染指天上的意味。 魏武主神情平静,心中却有微澜,沉默不语,只是拉开一个古朴拳架,天地共一炉,丹田一炉开,熔铸拳意滔滔不绝。 老脸蓦然间大笑了起来,战意昂然高涨:“多说无益,你有着国运加身应当更能挨打,老夫便全力打死你。” 身躯往下一沉,脚下砰然一声,大地沉闷而晃。不远处那座坍塌过半的小山被自地下传来撼动余韵震的完全坍塌,彻底沦为废墟。 一瞬间魏武主蹬地消失,转瞬之间就站在了李景源身前,一拳携着开天辟地之气势,朝李景源当头一拳砸去。 李景源提剑递出,这一剑竟是将魏武主的霸道拳头给顶住了,只是后脚向后退了一步,踏碎十丈大地。 魏武主化拳为掌握住了帝剑,左手提拳,那双过人的长臂,试图送拳身前,一举砸烂李景源的胸口。 李景源不闪不避,并拢双指做剑,点在拳头上。 拳意碾碎剑意,一拳将李景源轰飞,但也在同一时间,李景源龙袍大袖中飞出一剑。 青囊剑术,袖里藏剑。 这一剑藏得极深,连魏武主都没察觉。 这一剑除了一个快字,仿佛就再没有其它玄机。 魏武主双手各有所为,对着突如其来的一剑防不胜防,任由这一剑贯穿身体。 魏武主没有理会伤势,大笑着再度冲出去,刚才那一剑看似重伤了他,实则被他避开了要害,伤的不算严重。 倒是李景源挨了一拳,左手麻痹,双指骨头更是裂开,可见魏武主的拳头有多重。 魏武主骤然加速,身形飘忽不定。 李景源毫不犹豫地出剑,劈的却不是正面而来的魏武主,而是左侧一处空地。 转瞬过后,魏武主浮现出来,向后滑行数丈,拳头上出现一丝血线,鲜血慢慢渗出。 正面袭来的魏武主不过是速度过快留下的残影,李景源洞悉了他本体所在,这才劈中了魏武主。 李景源乘胜追击,一步跨过去,帝剑再度劈过去,一道龙形剑气从头顶压下,一国气运重达千万均力。 魏武主脚下大地顷刻粉碎。 魏武主双手一抬,托住龙形剑气,硬抗着一国气运压力。 魏武主双膝微微弯曲,大地在疯狂破碎,一里、两里、最终三里之地碎裂斑驳,不堪入目。 他身上麻衣裂成一条条的碎片,健壮雄魁的体魄出现不计其数的细微伤口。 魏武主身上拳意越发高涨,气机越来越强盛。 “我可是魏武主,一国国运也想压我?” 魏武主深吸一口气,吞了数里天地之力,双膝猛地站直,他以独占江湖之巅的武道气运扛起了一国国运。双手插进龙躯中,陡然间发力,竟是将龙形剑气给生撕了。 魏武主一瞬奔出,抡起一拳,一甲子独占鳌头的风流尽随这一拳而出。 李景源毫不犹豫地递出了一式剑五。 李景源被一拳打得瞬间消失无踪。 作为递拳一方的魏武主竟是倒滑出去十数丈,右臂肌肉虬结的出拳右臂,变得血肉模糊,筋骨裸露,触目惊心。 然后魏武主狂笑着,倏忽间身形化虹而去,追到了倒退数百丈之外的李景源,呼喝一声,再度打出了一拳。 李景源缓缓起身,剑意如水在身上流淌,龙袍重聚,依旧是帝王风范。 李景源踏步而出,奔跑起来,拖曳出一条浓郁的黑色长虹。推着这一剑撞在拳罡上,如化玄龙,撞碎拳罡轰在了魏武主的拳头上。 剑尖瞬间刺入拳头中。 鲜血绽放。 右臂血肉开裂,大筋崩裂,惨不忍睹。 李景源双手推着剑柄,身体彻底前倾,姿势像是在用双手推山,用全部的力量力撼这座武道昆仑。 他要用帝剑劈开魏武主这条破山蹈海的右臂。 魏武主满头白发疯乱飘拂,老脸上并无半分怯意和痛苦,仿佛这不断裂开的手臂不是他的。 第348章 来,打死我 李景源推剑向前,魏武主就这么被挟带着倒退出去几十丈。 魏武主一抬脚,重重一跺脚,跺碎十丈地面,将李景源倾轧的力量冲停,另一只手捏起重重一拳砸出去,大如井口的拳罡轰飞了李景源。 李景源硬凭着挨了一拳,在最后全力推送将帝剑刺入更深。 魏武主的右拳血肉模糊,一条伤口裂肉碎骨,半个手掌差点被削开。 魏武主面无表情,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右臂上流淌的拳意如同最高明的医师缝合伤口,裂开的手掌也在拳意扯拽下重新合一,像是粘连了起来,捏拳还能用七八分力。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一旦拳意告罄,伤势不减反重。 魏武主望着撕碎他拳罡的李景源,眼中战意鼎盛,声音雄浑有力道:“不这般拖了,我要竭力出一拳,提醒你,最好也用出全力。” 魏武主话音刚落,双腿屈膝,身子一沉,仰天张口,做鲸吞状,猛然吸气,数十里的天地之力,尽数随之涌动。 壁上观的陈龙宫目光一亮,双手一拽,仿佛一张无形大网笼罩天空,而后大网扯拽,网住天上的天地之力,倾泻向魏武主,为他助力。 陈龙宫望了一眼手里残破的万里山川图,毫不犹豫地砸在地上,其上山川气韵化作一道道流光没入地下,去往魏武主那里,被他吸入体内,熔炼一炉。 这一口气吞了百里的天地之力,脚下更是汲取着源源不断的大地之力。 肆无忌惮的汲取天地之力,开炉熔炼拳意。 满头银霜白发几息之间转为乌青,脸上岁月留下的褶子慢慢抚平,原本的魁梧老人,在这一时间变做一个正值壮年的雄壮男子。 那条伤痕累累的右臂似乎都恢复如初。 仿佛逆转时间长河,回到了最鼎盛之时。 李景源可没时间赞叹这般匪夷所思的场景,他知道魏武主动了杀手锏,轻轻闭上眼睛,勾连国运玄龙,也要递出最强一剑。 魏武主一步踏出,大地震动,轰隆隆作响,简直如同地牛翻身。丹田气血炉轰然开炉,拳意如洪水开闸,气势无止境的攀升高涨连天上云彩都给冲碎,气机一瞬流转两千里。 “来,不是我打死你,就是你打死我。” 魏武主一声吼啸,传递百里之外。 李景源蓦然睁眼,平静的眸子似乎化作国运玄龙那双蔑视苍生的深渊龙目,轻轻抬起帝剑,剑身上剑意流淌,浮现一条玄黑龙影。 此前他得老夫子文意,借儒家气运施展了剑六开天。 剑六的本质核心是逆天剑意。 如今没了儒家气运加身,老夫子文意加持,他以大秦国运依旧能施展出剑六。 而且唯我独尊的大秦国运更贴合剑六的开天意境,也更强。 魏武主感受到了李景源身上那霸道极致的剑意,狂笑起来,气血炉中拳意全部融入一拳,使出了气力气机拳意都攀至巅峰的一拳。 魏武主的这一拳拳不是杀心最重神人擂鼓式,也不是声势浩大的铁骑凿阵式,而是最普通的直拳,是他初学武功练的直拳。 魏武主早已返璞归真,即便是最基础的拳,在他手里亦可撼天动地。 这直拳之道贯彻魏武主生平,他要以起始之拳收官。 这一拳打出,拳头所过之地掀起一层白色涟漪,这是拳罡疾速掠过空气带起的冲击,白色涟漪朝四面八方迅猛扩散而去,方圆十里都能见到一层接着一层的白色浪花缓缓掠过,景象壮阔。 李景源坚定而缓慢的递出了一剑。 心中念叨了一句:“开天。” 一拳一剑碰撞在一起,拳开剑气,剑碎拳罡。俩人一瞬交错而开,相隔三丈之外。 李景源身体摇晃,胸前玄色龙袍粉碎,脚步轻浮,差点没站稳。 魏武主保持着那一往无前的递拳姿势,只是出拳右臂上骤然裂出一条自拳根到肩膀处的笔直红线,下一瞬红线裂开,魏武主那条拳打苍生的右臂裂开了。 完完全全的裂开,半条手臂掉落在地,断裂大筋,森白破碎的骨头清晰可见,鲜血肆意飞溅。 右臂下垂摆动,彻底废掉。魏武主肩头微微倾斜,猛然瞪大眼睛,目中凶气凝结,蓦然转身,左手抓住晃荡无力的右臂,面无表情地连根撕掉,而后骤然冲出。 废掉一臂又如何,他还有一臂一拳。 最高一拳后,魏武主依旧有余力。 单臂开拳,拳罡威力依然很猛烈,开山断江不在话下。 李景源吸气换上一口新气,默不作声的递剑。 魏武主的丹田气血炉其实在最高一拳后已经空空如也,此刻是汲取身体气血熔炼拳意,他已知道这是他的最后一战,所以不惜一切,不为杀死李景源,只为不留遗憾。 一拳又一拳,根本不停歇。 此前银发白丝化乌青,现在乌青又转银发。 单臂出拳的他终究有右臂破绽,在李景源硬挨了他一拳后,帝剑一瞬间飞出,洞穿魏武主身体,将他带飞出去,钉在了地上。 这一剑可就没那么好躲了,穿透了魏武主的心脉。 血水浸染了衣襟,更染红了大地。 魏武主单臂拍地,一跃而起,雄壮身躯此刻恢复老旧,仿佛刚才的返老还童不过是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而且雄魁身躯瘦弱干瘪了许多,一身气血都做了拳,打了出去。 即便此时已经没了活路,也杀不死李景源,这位曾经的江湖巅峰、武道昆仑,依旧没停下脚步。 一步一个血脚印,向前走,干枯的左手捏拳,走向李景源,求战的神意依旧高涨。纵使一副残躯,他依旧要向李景源出拳。 这不是垂死挣扎,而是武夫的骨气。 人可以死,骨可以断,但拳意不能退,不能折。 李景源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老人,老人脸上并无愤懑神色,很平静,仿佛接受了着自已的死亡。 李景源平静开口说话:“可有遗愿?” 魏武主平静一笑,缓缓道:“我一个人站在江湖最高楼太久了,见到你登楼而来,我很高兴。” “从十年前,我就期望着我不是以老死那般窝囊作为结局,也打算在死前,揪出那些老不死的大打一场。如今死在你这年轻后生手里,可比死在那些懦夫手里爽快的多,也算得偿所愿了。” 魏武主压榨着体内最后的血气,聚在拳头上。双腿落地生根,拉开拳架,咧嘴笑道:“我辈武夫当死的轰轰烈烈,李景源,来,打死我。” 第349章 请老祖宗杀人 魏武主以最后的气血熔铸人间收官的最后一拳,不算庞大恢弘,但武夫之气却高的没边。 魏武主确实是个纯粹的武夫,纵然是对手,李景源也愿意送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李景源推剑出惊龙,黑色玄龙撞碎拳罡,将魏武主身躯撞离地面。帝剑一个悬停直进,从魏武主头颅上通透而过,斜插地面。 这位当世第一的武道昆仑就此生机断绝,如他所愿死在了李景源剑下。 魏武主闭上双眼,死而瞑目。 天地之力却在魏武主身上流淌,凝聚出了魏武主的魂魄,虚无飘渺的身形幽幽落地。 魏武主负手而立,也就是武道宗师的超然风范,满脸笑意看着从他手中接过天下第一名号的年轻太子,轻声道:“老夫虽死了,但你的死局还没结束。” 李景源平静道:“无非是个老不死的而已,不值一提。” 魏武主哈哈大笑起来,点头道:“不愧是胜过老夫的人物,就该有这般气度。” 魏武主抬头望向天空,感叹道:“没能和老夫子再战一场始终是个遗憾,老夫子登天而去,和老天斗了一场,我不如他。但老夫的气度可不能差过他。” 魏武主转头又看了眼李景源,道:“你扫灭了江湖,为王朝统一奠基,这是君王的道理。但天下若只剩下庙堂之高,没了江湖侠骨始终少了几分风流,老夫却要为江湖续根,延续侠义风流。” 魏武主轻喝一声。 魂魄化作一条金黄色的虹光朝着这座天下飞去。 魏武主将独坐武道鳌头收拢的武道气运大大方方的送给了以后的江湖,让大衡这座被抄家破产的江湖有了延续机会,兴盛基础。 李景源对魏武主的做法有些不满,但没说什么。江湖终究只是江湖,敌不过他手下铁骑,如有必要不过再来一次马踏江湖而已。 眼下最关键的是。 李景源目光一厉,转头看去,陈龙宫这个作壁上观的老不死以极快的速度杀了过来。 陈龙宫老脸愤懑,怒道:“魏武主如此不济事,竟被一个黄口小儿打死。” 他全速狂奔,在破碎的大地上如履平地,身体大幅度前倾,麻衣迎风翻摇,乘风而行。很快迫近而来,双手十指掐诀,念出那一语成谶的“阵”字。 李景源周围地面晃动,一根根泥土凝结而成的石柱骤然拔起,总共十六根,石柱之上浮现出玄妙深奥的道家云纹。一瞬间满柱云纹亮起,十六束光冲天而出,在空中连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将李景源围在其内。 李景源立马察觉到石柱牢笼中的天地之力在快速消失,笼外的天地之力也无法进入。 这座石柱牢笼隔绝了天地之力。 这座石柱牢笼只是刚开始,地面的颤抖还未停止,石柱牢笼往里一丈距离,地面再度升起一座座石柱,数量也是十六个,再度形成了一个笼中笼。 这座笼中笼出现的刹那,李景源体内的大秦国运就是遭受了影响,这座笼中笼能压制国运。 紧跟着李景源附近五丈外又一次升起十六座石柱。 李景源知道不能让这十六座石柱顺利成阵,立马冲过去,要斩掉石柱。 可结果还是晚了一步,陈龙宫一闪间出现在石柱之前,一声低吼,石柱上无数云纹亮起,其上飞出一条条金线,组成了一张金网笼罩过去。 李景源挥剑斩断金网,但是金线源源不断,画弧游走,斩之不绝。终有金线破土而出,缠住李景源双脚,束缚了李景源行动,更多的金线不断地穿过密集的剑气,疯狂缠捆李景源身体。 这便是陈龙宫最为擅长的遁甲截气阵。 三阵合一,锁气,锁运,锁人。 陈龙宫一身道门玄机全力输出,催动三阵威能,冷哼道:“连番大战,三教底蕴空空如也,国运也疲惫不堪,任你再如何天才盖世,也休想破了我这三才遁甲截气阵。” 李景源体内大秦国运玄龙破体而出,崩碎周身金线,口吐紫色龙火焚烧大片金线。 陈龙宫眼睛骤然发亮,冷笑道:“等的就是你。” 袖中飞出白玉碗,一瞬飞到国运玄龙头顶,骤然放大,倒扣下去。 碗底飞出大片白光,白光凝结成一只白玉大手从碗中落下,擒拿国运玄龙。 陈龙宫在一瞬苍老了许多,他不惜消耗最为珍视的寿命强行增强白玉碗的镇运能力,要强行收服国运玄龙。 只要收了这条国运玄龙,以国运延命,他至少还能再活个三百年。 李景源眉心处那块紫金色枣印忽然裂开,有一滴血水自缝隙缓缓坠落。 李景源轻喝一声,沉声道:“请老祖宗!” 这滴血水蓦然飞升钻入国运玄龙体内,国运玄龙双眼一瞬间从暴怒变得平静如漆黑深潭,两根龙须随风摇曳,带动空中浮现一阵阵玄妙纹理。 龙躯稍稍一震,白玉大手崩碎,就连头顶的那只巨大白玉碗裂出数道裂纹,摇晃着缩小。紧跟着国运玄龙一冲落地刹那化作了着李景源一模一样的玄龙帝袍的魁梧帝王。 李景源手里的帝剑铿锵震动,欢呼雀跃,脱手飞出去,落入魁梧帝王手里,如物归原主。 李景源拱手,恭敬道:“请老祖宗杀人。” 陈龙宫一瞬间毛骨悚然,果断转身,向西狂奔,只是一股冰冷杀机笼罩住后背,心知不妙的陈龙宫双手疯狂掐诀。 三座大阵齐齐压向中心的大秦始皇帝。 无数金线如同无数条金线蛇覆盖过来。 背对着李景源的大秦始皇帝平静道:“你这后辈看好了,究竟什么叫做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大秦始皇帝提起定秦剑,只是一剑。 剑光横冲,所向无敌,所有金线全部破碎,化作漫天金絮。三座大阵,四十八座石碑一瞬间粉碎,根本挡不住。 剑光斩在了陈龙宫身上,一条手臂离体飞了出去。 陈龙宫一瞬间失衡撞在了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陈龙宫咬紧牙关,单手结印:“如鱼游水。” 陈龙宫竟然神鬼莫测的钻入地下,用的好似是道门神通中地行之术。 大秦始皇帝一脚跺地,大地起涟漪,远处地面破碎,陈龙宫竟然被从地下震了上来,吐血不止,满脸惊恐。 大秦始皇帝无情的提剑,要斩了此人时。天穹忽然剧烈震动起来,整座天都在摇晃,仿佛一尊天神在摇天地,涟漪不止。 第350章 仙人见朕也须尽低眉 天穹忽然剧烈震动摇晃起来,原先被李景源一剑破天门的位置出现了异常,无数白光往外流淌,而后出现了一个巨大门扉影子。 那是天门。 天门竟然没有彻底关闭。 李景源在一剑破碎天门之后,老天用了手脚,维持住了天门,没有让彻底闭合,并且制造了天门闭合的假象,瞒过了李景源。 此刻天门不知因何稳定下来,紧跟着有天门缝隙越来越大,一道人影从天门之后一闪而出。 这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一身白袍仙风道骨,脚下紫气升腾,一副仙家大真人风范。 却是从天上下来的仙人。 他身上闪烁的白光进入人间后慢慢黯淡,逐渐消散。 老仙人眉头紧蹙:“人间的规则压制竟这般严重,竟是直接将我从仙人境压了下去。” 随即又眉头舒展,不以为意地呢喃道:“纵然压下仙人境,老道在这人间亦是无敌。” 这位下界而来的仙人还未高兴多久,立马察觉到一道刺骨锋芒,惹得他低头看去,见到一道剑光冲天而来,映彻千万里,饶是这位真正的仙人,都心神摇曳几分。 老仙人没了之前的自信从容,连忙按手,好似仙人抚顶一般,一只巨大的手掌拍在璀璨剑光上。 仙人仙气所凝掌势被轻易斩断,老仙人手握仙剑,被那璀璨至极的剑光劈砍在上,火光四溅,如天上匠官锤炼剑胚一般,星火散落。 老仙人身躯倒滑出去数里,怒喝一声,一脚踩在虚空处,如有雷响,跺脚处涟漪四溅, 全力催动仙剑,依旧无法毁掉这道剑气,以至于仙剑都弯曲出一条随时要崩断程度的弧线。 老仙人勃然大怒,不再吝啬体内的仙气,单手结印,身体凝聚出飞剑,一瞬飞剑成阵,齐齐压力而下将剑气撕碎搅碎。 老仙人轻轻松手,再攥紧仙剑,脸色沉重,心中憋屈不已。以为下界后他会是站在顶点,掌控人间苍生,欲予欲求的大仙人。 没成想刚入人间就差点栽了一个大跟头。 大秦始皇帝平静望天,淡淡道:“再教你一剑,仙人见朕也需尽低眉。” 持剑之手轻轻抖腕,帝剑一飞冲天,遥遥远去杀仙人。 这老仙人还没轻松几息,就感知到一剑登天而来,这一剑更快,威势也更强。 老仙人骇然失色,一剑化百剑,剑光璀璨涛涛,有大写意大风流。 百剑齐齐落下,以百剑拦截一剑。 只是大秦始皇帝这一剑更巅峰,贯彻如渊帝道。此剑之前,万剑臣服,仙人的剑亦是如此。 百剑被一穿而过,俱碎。 后撞在仙剑之上,仙剑哀鸣而断,帝剑一去摘了老仙人的脑袋。 这位辛苦穿过天门的老仙人才在人间露头不过三分钟就殒命于此。 老仙人仙魂脱离身体,惊恐的朝着天门飞去,只要他能回归上界,就还有机会做个鬼仙。 帝剑在空中一转一瞬追至,将老仙人仙魂撕碎,将天门重新破碎。 天门破碎的那一刻,有十几道各色光虹从破碎天门冲出,朝着四方散去。 大秦始皇帝眉头一皱,叹了一声:“可惜了,没有一国根基,大秦国运终究是无根浮萍。” 随手一扯,帝剑摇摇晃晃从天上落下,插在了身前,帝剑黯淡无光,无有那绝世锋芒。 大秦始皇帝轻微转头,露出冷峻侧脸,平静道:“帝剑在你手,大秦国运在你身,若是还杀不了仙人,统一不了天下,你别称朕祖宗。” 话音落地,这位跨界而来的老祖宗身形消散,重新化作大秦国运玄龙,钻入李景源体内。 李景源一脸苦涩的向着老祖宗消失位置鞠躬。 自家这位老祖宗还真是霸气冷酷的不行,若是仙人未临人间,统一大衡不算难,统一天下,有难度,也不是做不到。 但刚才貌似有几十位仙人降临人间,这人间局势就不一样了。 抬头望着天穹,天门彻底关闭了,天地重归寂静。 他想起了陈龙宫,打眼看过去,陈龙宫已经不见踪迹,趁着刚才李景源被转移注意力的空档逃走了。 陈龙宫这个老东西是个十足的阴人,被他逃走了,后患很大,此刻懊恼不已。 一道人影迅速降落在李景源身边,是水镜先生司马徽。 水镜说道:“无极老人逃走了。” 李景源深吸一口气,摆摆手道:“那老家伙受着一整个福地的福缘,不好杀也正常。” 李景源对水镜说道:“带我回去吧。” 水镜嗯了一声,扶着李景源北去,回归少陵城。 …… 甘州西北一处无人山林中,断了一臂的陈龙宫靠在水池边上,艰难的单手舀水。 一道人影忽至,踩着大树的树冠,如履平地的落在了陈龙宫对面。 一身阴阳道袍正是逃脱的无极老人。 无极老人望着陈龙宫的惨状,苍白的老脸上流露出一丝讥讽笑意,揶揄道:“你这自诩算无遗策的老东西竟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陈龙宫喝完手中水,靠在石头上,老脸抽搐,疼的咬牙切齿,运气平复后,道:“你只是运气好,没对上李景源,要不然你活都活不下来。” 无极老人呵呵一笑道:“我向来认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陈龙宫面无表情问道:“你找我就是要讽刺我?如果是的话,你尽管笑吧。我能捡回一条老命,已经足够幸运了。” 无极老人收敛笑意,叹息道:“我可没心情取笑你,我来问问你之后有何打算。” 陈龙宫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养伤,然后报仇。我这人心眼小,李景源砍了我一条手臂,不报了这仇,我死都不瞑目。” 无极老人随意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望向眼前静静流淌的溪水,轻声笑道:“你这人心眼小是真的,但你更渴望长生吧。” 陈龙宫眉头皱起,沉声问道:“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何目的。” 无极老人随手捡起一颗鹅卵石,扔进溪水中,捡起一片涟漪,又很快被溪水冲刷消散,幽幽道:“你可看到那仙人陨落?” 无极老人接下来一番话更是让陈龙宫毛骨悚然:“古籍有载,仙人一落人间,便不再是长生仙人了。” 第351章 为长生故,岭南有龙 陈龙宫神色一凝,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无极老人幽幽道:“天门关闭的最后有不少仙人下界而来,可是我清楚的察觉到他们受了伤,许是天门毁坏时受了伤。陈龙宫你这个老匹夫,难道没有想法吗?” 陈龙宫脸色平静,但心里已经波涛翻涌。 无极这个老东西竟然要弑仙! 无极老人眼中破天荒的露出了贪婪,盯着陈龙宫,哈哈笑道:“老匹夫,你忙忙碌碌两三百年,四处奔波,到处落局下子,为的不就是长生仙路吗。若是能得到仙人福缘,那可就长生有望了。” 陈龙宫平静道:“那群仙人岂是那么好杀的。” 无极老人哈哈道:“我且问你,仙人高居天上,逍遥自在,长生无忧,为何要下这红尘万丈,俗欲苍海的人间。” 这个问题倒是拦不倒学富五车的陈龙宫,回道:“《异阳古志》记载仙人答人间帝王三问,其中一问便有仙人临尘,为争人间道统。古来典籍多有记载,大多是此回答。” 无极老人指了指天上,然后指了指脚下,笑意略带讥讽道:“其实哪里都一样,何处无争斗。凡人以为的仙人逍遥,你这活了这么久的好东西,不会信以为真吧。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仙人也避免不了,三教为何势大,底蕴深厚,还不是得益于千余年前天门未关之前的仙人遗泽。 吕祖千余年前便是看不过仙人搅乱人间,才出手斩断了天维柱,绝天地通。” 无极老人继续说道:“那几十个仙人都受了伤,他们肯定会先行疗伤,他们会选择什么地方疗伤?” 陈龙宫目光一凝,脱口而出:“人间福地。” 无极老人笑道:“不错,我那座无极福地怕是会引来仙人。老匹夫,要不要冒险一次,夺仙缘叩问长生。” 陈龙宫目光深沉,左臂悄悄藏于身后,掐算起来。 无极老人岂会看不到陈龙宫的小动作,没有说话,静静望着一条川流不息,不舍昼夜的山间小溪。 两人脚下的溪水之中,突然有一尾体态纤细的不知名野鱼,猛地跃出水面,然后重重坠回水中,激起涟漪阵阵。 陈龙宫拿出左臂,指尖定下卦象,无极老人打眼望去,对小六壬掐算术精通的无极老人笑了起来:“小吉卦象,看来事可为啊。” 陈龙宫摇摇头道:“先赤口后小吉,意成事在人。” 无极老人笑了笑,悠悠道:“成事在人,可以一搏对吗?” 陈龙宫望着断裂的左臂,叹息一声:“若是之前,这赤口小吉,我是断然不会冒险的。但如今却是不得不冒险搏一搏了。” 无极老人呵呵笑道:“谁不是呢,若是能保住无极福地,我还有百年活头。若无必要,我也不愿意冒险。但李景源大事已成,又有几十位仙人临世,我那无极福地肯定保不住,不搏一搏,如何能活下去。” 俩人相顾无言,各自恍然和失落,这两位苟了一辈子的老怪物,屹立在人间顶点的四境大宗师终究被逼着走上一条前途不明朗的弑仙之路。 无极老人起身说了一句:“为长生故。” 陈龙宫平静道:“为长生故。” 两个老怪物结伴北去弑仙。 …… 甘州这一场牵扯大衡国运的死局最终结束,但结果却直接改变了天下大局。 据一城而独立朝廷之外的牧武城城主,武道第一人的魏武主战死,由大衡太子李景源接过天下第一名号。 天门重开又关闭,数十位仙人下界散落天下各地,三国各大势力都在寻找仙人踪迹,企图寻得仙人,求问长生法。 甘州境内秣兵厉马,似乎要掀起兵戈。 衡顺帝一纸纸圣旨调令去往各州,要聚天下兵马调入京勤王,数十万大军正在蜂拥前往京都。就连驻扎北境,抵挡北狄的二十万边军精锐也被抽调。 北狄立马调动大军兵指只剩下寥寥几万人的北境五关,足足五十万北狄大军横搁边境线上。只需北狄皇帝一声令下,北狄大军就会瞬间撕开北境防线,侵袭大衡北方。 北方的世家贵族率先得到消息,急的如锅上蚂蚁,或是举家迁至内地,或是私下投靠北狄,各有计较。 整座大衡人心惶惶,短短一个月时间,民间已出现乱势,盗匪横行,平明百姓苦不堪言,但是朝廷哪还顾得了民间,都在自保。 …… 京都观星台上,老监正最近一个月都在夜观天象,卜算天下大势。 天下大势已如热锅烹油,逐渐沸腾。 狼烟先起北方,而后蔓延大衡,最后牵动西戎、北狄,最后天下乱做一锅粥。 人间沧桑,生灵涂炭。 老监正唉声叹气,这半个月时间他已经不知道叹息了多少次:“乱世如潮,不可挡,不可逆,独独可怜那些无辜平民。” 忽然之间,老监正察觉到南方星辰有异,立马看过去,双目生毫光,看到南方出现一条巡游岭南山川的金龙气象。 那条龙不是蛟龙而是实实在在的真龙气象。 老监正一惊:“是岭南前燕的那条幼蛟,她怎么突然化龙。这不可能啊,前燕那位小皇帝只是藩王命格,荀三甲替她守着岭南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为何突然破格异变,有了帝王气象。” 老监正飞快卜算,再推算岭南变故。 岭南前燕皇宫仪政大殿内,一根根粗如婴儿手臂的火烛,映照得一座宽阔大殿亮如白昼。 殿内只有三人,每个人都拥有一种无形的熠熠生辉,与那种灯火辉煌亮满堂,交相辉映。 大殿门口,一位双鬓霜白的清雅儒士抬头望天,挥手向天,只是这一记甩袖就将老监正的窥探打散。 老监正道袍上涟漪阵阵,如细细泉水流淌过青石。骤然掐指不动,脸色一白,吐出一大口血水,神色低靡,骇然道:“仙人在岭南,是仙人助了那位小女帝破格成真龙。” 清雅儒士哼道:“区区凡人也敢窥探仙人。” 荀三甲望着化龙成功,龙气环绕的小女帝,松了一口气。拂袖走向殿门口,拱手平静道:“陛下破格升了帝王命,多谢仙人相助。” 清雅儒仙淡淡道:“她能破格,多亏你在岭南改山移脉造就的化龙阵。不过没我的推手,她最多成就四爪蛟龙。” 荀三甲点头道:“晚辈自然省得。” 清雅儒仙瞥了一眼荀三甲,缓缓道:“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 荀三甲笑了笑道:“晚辈断然不会忘,我若身死,一身儒家文意和气运皆归仙人。” 清雅儒仙这才满意点头。 荀三甲以死后自身文意和气运换来仙人助力前燕小女帝成就真龙命格。 为大燕,荀三甲真的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352章 地魂归来 龙虎山莲花峰,张希圣入定打坐已有半月有余。 今日忽有一行三人登至已经被封锁的莲花峰崖畔,眺望龙虎山山脚风光。 最老之人是个头戴莲花冠的紫袍老道,手持拂尘,居中而立,左手边是位背负长剑的消瘦道士,右手边是个佩刀沧桑老人。 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立马引起了在莲花峰上为张希圣护法的龙虎山老天师、真人。 眉发雪白的龙虎山天师放低嗓音,面色沉重问道:“三位道友身上仙气飘逸,应当是下界的仙人,何故不告而来。” 紫袍老道简明扼要道:“来阻止吕祖回归。” 龙虎山天师脸色一沉:“你也是道门仙人,应当知道吕祖的道门身份。” 紫袍老道平静道:“吕祖千余年前绝天地通,让天地千年不通,已经犯了大忌。此番我等下界断不可能让吕祖再行绝天地通那等荒谬事,尔等放心,我等只是暂时镇压吕祖三魂七魄,等天门重开,就会送吕祖登天,回归尊位。” 龙虎山天师摇摇头,道:“吕祖既在我龙虎山转世,便由我龙虎山护驾,断然不能让你等冒犯。” 山顶忽地起风,大风拂面,衣袖飘飘。 “聒噪。” 佩刀老仙人猛然瞪大眼睛,刹那间腰间佩刀出鞘三寸。 老仙人这一刀无声无息,却刀气磅礴,如一轮光亮璀璨的弧月浮现身前,一闪至龙虎山天师身前。 龙虎山天师脸色大变,伸手挡住这道刀罡,刹那间身体就被推出莲花峰,道门玄机一泻而出才抵消了这道刀罡。 佩刀老仙人平静道:“道理他们不听,那就不用讲道理了。” 紫袍老道点点头道:“青原兄说的是极。” 龙虎山天师勃然大怒,须发怒张如剑戟,一身道门玄机恢弘而开。 “纵是仙人也休想打扰吕祖回归,诸位师兄弟,为吕祖护法。” 龙虎山三位真人一瞬至龙虎山老天师身侧,道门玄机合归一处,龙虎山上空出现了一团紫气萦绕的云彩,刹那间,云彩中飞出一口道剑。 紫色道剑不过三尺,但剑气长十丈。 三个仙人望着这口剑短气却长的飞剑,神情并无变化,似乎此剑不入流。 佩刀老仙人冷哼了一声:“以龙虎山气运做剑,看来你们龙虎山也没甚本事了。” 龙虎山老天师低喝一声,出剑了。 紫色道剑一瞬破空,指向佩刀老仙人。 佩刀老仙人双指缭绕仙气,抵住了紫色道剑,身形一闪退后数十丈。 佩刀老仙人就那么悬停在绝无立足之地的空中,脚下山风呜咽,大袖鼓荡不止。 指尖的紫色道剑进不得半分。 佩刀老仙人眯眼冷笑道:“仙凡之别,你们可知了?” 紫袍老道平淡道:“天门重开,以你们的修为境界定有上天成仙的机会,何故要多加阻拦,还不速速退下。” 龙虎山老天师沉声道:“数典忘祖何以成仙?若是今日弃了吕祖,便是成了仙又如何能心境圆满,逍遥自在。” 紫袍老道脸色一沉。 佩刀老仙人讥讽道:“皆是井底之蛙!” 佩刀老仙人推指向前,紫色道剑竟是一寸寸的毁去。 紫袍老道皱眉道:“青原兄,凡事不要做得太绝。” 佩刀老仙人这才罢手,没有毁掉全部道剑。随手一抓,将破碎的道剑甩回天上,消散无形,没坏了龙虎山全部气运。 龙虎山老天师和三个道门真人齐齐吐血,自空中坠落下来。 一声鹤鸣,莲花峰那只比老天师活得还久远的白鹤神兽接住了四人,振翅落峰顶。 白鹤嘶鸣,双翅展开,要拦三个仙人去路。 紫袍老道看出了白鹤来历,打了个辑首,恭敬道:“还请鹤道友让路。” 白鹤尖声鹤鸣,双翅卷起狂风,风中藏刀,碎石破木,莲花峰被削去了一层山石。 只是这锋利风刃近不得三人身,便被无形之力拨开。 白鹤振翅,一闪而去,锐利至极的鹤嘴如同一口剑钉向紫袍老道。 紫袍老道一甩拂尘,正中白鹤,体型庞大的白鹤竟是被几两重的拂尘扫飞出去,撞碎大片山石。正欲起身之时,身上忽然出现无数紫丝,将它牢牢捆住,束缚在地。 紫袍老道道貌岸然的说了一声:“得罪了。” 紫袍老道跨步而出,来到了张希圣身前,龙虎山老天师还想阻止,被随后而来的背剑仙人和佩剑老仙人撂翻在地。 紫袍老道双眼生紫光,观得张希圣虚实,松了口气道:“我们来的算及时,三魂气魄只回来了一魂二魄,若是再回来一魂,我们三人联手都不一定能镇压吕祖。” 配刀老仙人立马道:“吕祖那两魂五魄随时都有可能回归,还是别犹豫了,赶紧动手吧。” 紫袍老道点头,手中出现一块金色玉牌,上绘无数道门镇魂云纹。 正当他施法催动金色玉牌时,蓦然大惊失色,转头看向右方,却见一道紫金气自远处跃上空中。 撞入云海。 又坠向山脚。 随着如声如大山撞天钟的巨响遥遥传来,龙虎山诸峰都摇晃了一下。 再见时,一个年轻道人出现在莲花峰崖壁上,他满身紫金,气势犹胜面前这三位仙人。 龙虎山诸峰道观中钟鼓都蓦然作响,似乎在恭迎这位年轻道人回归。 紫袍老道脸色大变,沉声道:“吕祖地魂归来,你们拦住他,我来镇压吕祖的一魂二魄。” 佩刀老仙人神情肃穆,郑重拔出腰间佩刀。他是仙人,在人间自是最贵,对凡人他可以嗤之以鼻,视若蝼蚁。但面前这位哪怕只是一道地魂,他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千年前这位可是斩杀了不下百位仙人的绝世狠人。 佩刀老仙人整个人大放光明,熠熠生辉,沉声道:“能与吕祖一战,是我的荣幸。” 吕祖地魂寂然无语,神情冷漠,转头望北,轻声脱口而出:“剑来。” 龙虎山主殿内供奉的一口吕祖曾经用过的桃木剑一瞬而来,悬停身前。剑上立马盈满紫金光,犹如先前龙虎山老天师四人合力造就的紫色道剑,只是道意浓烈不止几筹。 吕祖地魂遥遥一指,平静道:“剑去。” 第353章 三百峰镇两仙人 吕祖地魂挥指一剑,紫金桃木剑一闪而过,拉出一条极为瞩目的绚烂剑光,转瞬而至佩刀老仙人身前。 这一剑超乎想象的快,佩刀老仙人防备的及时也被一剑推出了莲花峰。 吕祖地魂再度出手,这次是对背剑道士出手。 背剑道士一拱手道:“吕祖得罪了。” 他并指引剑,背后道剑一瞬出,剑气如瀑,汹涌倾泻向吕祖地魂。 吕祖地魂一掌拍碎无数剑气,右手猛地攥住那口道剑剑尖,正待捏碎这口道剑时,背剑道士双手掐印,郑重道:“一劫做一剑,无量劫当有无量剑,无量剑阵,出。” 道剑上剑光绽放,无量剑气激荡而出,淹没吕祖地魂,推着吕祖地魂倒滑出去百丈之外,天上好似出现了一条波澜壮阔的剑气大河。 佩刀老仙人于此时发力,刀罡压迫这口上一任吕祖转世用过的至今超过百年的木剑。桃木剑上紫金气剧烈摇晃,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裂缝,从那些缝隙之间,绽放出无数条刺眼紫金光芒。 这些紫金光芒凝聚成小剑射向佩刀老仙人,佩刀老仙人一手推出,密密麻麻的细小紫金剑气不断炸裂崩碎。 他一瞬踏空纵掠至背剑道士身边,并肩而立,望着那被无量剑气淹没的吕祖地魂,皱眉道:“这吕祖地魂也不是很强,莫不是存世太久,被岁月,被轮回磨去了不少道意?” 背剑道士道:“若是如此自然最好,我可不想和一个道意圆满的吕祖交手。” 佩刀老仙人一脸坦诚笑道:“我也一样,我还没活够。” 下一瞬,佩刀老仙人踏空而去,趁着吕祖地魂被无量剑气所困出手擒拿。 吕祖地魂整张脸庞都被割裂出细密剑痕,但表情依旧冷峻,似乎对眼下困境并不在意。 在佩刀老仙人近身之时,指尖生出一朵含苞待放的紫金长生莲,吕祖地魂平静道:“花开。” 言出法随,紫金长生莲一瞬开花,浓郁紫气自花中绽放而出,无尽道意浓郁到了凝聚似水的地步,如一粒粒水珠在花瓣上滚走。 吕祖地魂接着又道:“花败。” 一瞬绽放的紫金长生莲又在下一瞬又快速枯败凋零。 吕祖地魂看着身前的无量剑气,淡淡道:“亦如劫来劫去,是天地最寻常的事情。” 那强盛到不亚于柳白的大河剑意的无量剑气竟是在紫金长生莲枯败的刹那开始消散,仿佛这无量劫气也如长生莲一般枯败凋零。 佩刀老仙人近身之时,吕祖随手接取了其中掉落的一朵花瓣,屈指一弹,紫色花瓣拉长成了一口紫剑,一闪而逝。 空气被紫色剑气分成左右,剑气两侧的虚空甚至都模糊、扭曲起来。 这一剑影响到了空间。 佩刀老仙人察觉这一剑非比寻常,转瞬已经退出三丈外,脚跟拧转,侧过身,紫色剑气从身前呼啸而过。 但空中再起破空声,侧身面对第二剑的佩刀老仙人双脚拔地而起,躲过拦腰而来的汹汹剑气。第三剑避无可避,便以刀斩剑,刀与剑触碰在一起,相互倾轧碾压。 佩刀老仙人身上刀意撑开,骤然发力,斩碎了紫色剑气,身体借势翻滚,向后飘荡回到了莲花峰。 吕祖地魂登空而来,身上紫金气升腾,脸上破碎的剑痕慢慢愈合。他每一步落下,都在空中掀起阵阵涟漪,涟漪波动至少传出十里外。 俩人凝视着吕祖地魂,满脸惊色。他们是仙人眼界不是人间凡人可比,几乎同时说出同样的话:“天人合一。” 吕祖周身浑然如一,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这是真正的天人合一,与大道契合。 背剑道士得道成仙五百载,佩刀老仙人要更久一点,有八百年。 他们远远做不到这种身外无物,天人合一的境界。 而眼前的这位不过是吕祖的一道地魂而已啊。 吕祖地魂剑指指地,以龙虎山为中心往外辐射百里的山峰尽数晃动,而后各峰气韵凝结一剑,拢共三百剑一瞬出现在背剑道士和佩刀老仙人周围。 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三百剑,剑尖同时指向天空,或笔直或微倾,无一不契合三百峰山势。 若是对百里之地熟知非常之人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就可以辨认出三百件各自代表的着的山名。 三百剑围住二人,犹如三百峰围住二人。 背剑道士惊骇道:“天人合一,与天地合流,施法近乎道。” 佩刀老仙人目光微沉,正色道:“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先破了这三百山气剑。” 吕祖地魂轻轻道:“镇!” 三百剑同时压向两位仙人,吕祖的道意剑势与三百峰山势合一,用三百山镇两仙人。 佩刀老仙人沉声道:“我来破山气剑,你找准机会对吕祖地魂出手,不要再留手了。” 背剑道士点点头,掐指御剑,双指并拢,道门玄机如溪涧长流,在剑身之上从左到右,轻轻抹过。 每抹过一寸,剑身上便浮现出复杂艰深的道门篆纹。 佩刀老仙人拔刀向天,宏阔刀意如渊似海:“区区三百山气剑也想镇压我?待我来开山。” 他一刀横扫,含万钧刀气的一刀拉出了一个巨大的弧光斜飞而出,撞击气势连成一线的三百剑,犹如最锋利的矛遇上最坚固的盾,死战不退,闷雷阵阵响。 终在三息过后,刀气开了山,三百山气剑一瞬破碎五十。刀气余力十足,冲天而去,上天千里,天边厚重云层斩开,仿佛是将天一同劈开。 先开山后开天。 佩刀老仙人紧跟着又是两刀开山,将余下两百五十口山气剑全部斩碎。 而后一喝:“到你了。” 背剑道士蓦然间引剑升空,一剑施道法,显化一座道门相对浅显的两仪剑阵。 但这只是刚开始,两仪之上叠加了一座三才剑阵。 三才剑阵还不够,又叠加是一座四象剑阵,更是再在四象剑阵之上,再叠加五行剑阵。 五行剑阵之后是七星剑阵。 最后以一座九宫八卦剑阵结束。 一剑显化六座剑阵。 两仪三才四象五行七星九宫八卦,阵阵重叠,六阵合一。 这阵势规模比佩刀老仙人的三刀开山还要巍巍壮观大气。 第354章 取剑大日,取剑东海,取剑千年前 六座剑阵合一,互作阵眼,而最后的核心在道剑。一经催动,一缕缕气机如长剑,剑气之盛,之浩瀚让人叹为观止。 佩刀老仙人啧啧称奇:“领悟六座剑阵精髓倒不是难处,但是将这脱胎天地道理的六座剑阵叠加合一却是了得,我还未见过有人做到过。” 吕祖地魂没太在意空中的六座叠加在一起的恢弘剑阵,抬头望向空中大日,伸手一摘,天边云海一瞬变换金色,阳光像飞絮一样洒落下来,绚烂动人。 遥遥天幕尽头,出现了一条金色细线。 然后金色云海就如同一幅缎子被一枚锥子狠狠穿透,刺出一个微微倾斜的口子。 有一口金色长剑自天际坠落而下,此剑没有剑形,更似一口无鞘无柄的剑胚。遥遥从天边落下,带起金色焰尾,以快到了极致的飞剑速度划破长空而来。 背剑道士再次骇然变色,呢喃道:“这是取了大日神意凝剑,吕祖只是一道地魂,为何能取对魂魄杀伤力最强的大日神意,这不对啊。” 佩刀老仙人立马喊道:“别嘟囔了,大日神意下来了。” 背剑道士专心掐印,道剑合着六阵精髓剑意蓦然升空十数丈,要拦住此剑。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两剑一碰,这口被日夜祭炼了几百年头的仙家道剑竟是被压倒性的势头碾碎,更是被一股难以想象的灼热熔化。 金剑毁去道剑,裹挟滔天炙热从天而降,六合剑阵一瞬尽破,在空中一折,去往背剑道士处。 背剑道士骇然结印,一尊道家的法天象地的天人相出现在身前,六双胳膊各自缔结六道道家法印,三清指,五雷印,翻天印,天师印,剑印,真武印,每一法印皆紫气萦绕,都有罡风飘拂。 六道法印叠在身前却被大日神意剑一剑破万法,连同他的法天象地一同洞穿。 背剑道士却得了一秒喘息机会,侧身惊险避开了这一剑。一身仙家法袍猎猎作响,竟然出现了一阵阵细微丝帛扯破声响,碎裂处满是灼烧痕迹。 背剑道士脸色大变,转身看去,大日神意剑去了紫袍老道那里。 “该死,追不上了。” 紫袍老道察觉到了身后得炙热剑意,并指向后一甩,一张仙家符箓一瞬落在了袭来的大日神意剑上,磅礴道意自符箓而出,大日神意剑一瞬暗淡许多。紧跟着被一道毫无征兆,不是起自天上的天雷给劈中。 这柄取材天上太阳神意的意气剑被紫袍老道一纸封镇仙符,一道天雷毁掉。 紫袍老道头也不回的沉重道:“若是地魂回体,镇压的难度会翻倍增加,你们不要在留手了。” 吕祖地魂手指再次一指,有一股磅礴剑意自东方而来,裹挟有一条磅礴水雾,长虹贯空,以东海作为起始点,以龙虎山作为落脚点,划出一个惊世骇俗的巨大半弧。 再有一气从遥远极北现世,这一气古意充沛至极,仿佛是从远古而来。 佩刀老仙人望着那自东海而立的剑意,沉声道:“这一剑我倒是知道取自东海海意,可是那极北一剑取自哪里,取自何意,为何给人的感觉如此凶厉。” 背剑道士神情凝重,沉声道:“极北有撑天柱,当年吕祖便是在天维柱那里斩了上百仙人,斩断了天维柱,极北一剑应该是取自千余年前斩天斩仙的滔天杀意。” 佩刀老仙人直接爆粗口:“惹他娘的,取千余年前的杀意做剑,这也太夸张了。” 背剑道士正色道:“吕祖是道尊之下第一人,若不强如何能绝天地通。” 佩刀老仙人脸色难看,冷哼一声:“先别吹了,剑来了。” 东海一剑先至,这一剑取东海博大浩瀚,一剑落下,如搬运东海而来,万钧水气皆做剑,千万道剑光一应坠落。 佩刀老仙人手腕转动,挽了几手刀花,双膝微曲,刀尖落地。脸色气势,全部浑然一变,从内到外都透着霸气。 用刀的通常都霸气的很。 佩刀老仙人的刀更是大开大合,不走小径,专走大道。 佩刀老仙人面对坠落如海剑气,依旧气势不减:“山,开得,这海一样开得。” 佩刀老仙人拔地而起,一刀自下而上掠上空中,化出一道璀璨扇形刀虹,摧枯拉朽,碾碎无尽水气剑,将头顶的剑海劈开。 佩刀老仙人自开出的刀经一闪而过,来至吕祖地魂身前。双手握刀,甩动起来,刀光交织,条条流萤,动作太快,刀光太多,不断萦绕裹缠,向前推进,要吞没吕祖地魂。 正当此时,那从极北而来杀机最重,剑气最盛的斩仙剑意从空中斜插撞来。 愈发靠近。 愈发咄咄逼人。 佩刀老仙人的千百刀罡近身的刹那,极北斩仙剑意落下,仿佛有千万钧重压,那千百刀罡竟是一瞬间被压碎。 吕祖地魂弹指生玄机,极北斩仙剑意一闪而逝。 铿锵一声,佩刀老仙人手中御敌的仙刀竟然被这千年前的斩仙剑意击碎了。 佩刀老仙人怒喝一声,刀意随手推出,依旧被斩仙剑意推着走,每退一步,便踩出一个大坑。 斩仙剑意破开刀意,一寸寸向里,掌心被破出一个窟窿。 佩刀老仙人用尽全部气力将横摧破这道斩仙剑意时,不光是掌心血肉模糊,更有一丝剑意在他胸口刺出一朵猩红血花。 剑气消散于佩刀老仙人背后。 一道剑气已是贯穿了他。 佩刀老仙人跪倒在地,吐血不止,体内留下得凶残剑意更是难以磨灭。然而让他毛骨悚然的是被催破的斩仙剑意竟是在吕祖地魂一握之下重新聚合。 佩刀老仙人脸色难堪的大吼:“快救我。” 背剑道士已经赶到了,左手虚抓,向后一甩,无形之力将佩刀老仙人拖至后方。手中道门玄机凝出剑来,刺向了正在聚合的斩仙剑意,碰撞即炸开,道门玄机弥漫于斩仙剑意中,阻止斩仙剑意合拢成剑。 吕祖地魂身形一震,那浑然如一境界竟是出现了道道破绽,那聚合的斩仙剑意也在崩溃,消散。 佩刀老仙人惊喜道:“你成功了?” 背剑道士郑重摇头道:“不是我。” 吕祖地魂始终如一的平静脸色破天荒的愤怒,抬头望天,是老天爷将他赶出了天人合一境界。 吕祖地魂身上紫气升腾,强行进入天人合一境,抬手虚握。 溃散的斩仙剑意切开和它纠缠的道门玄机,一瞬回流,千百道细小剑意在身前凝聚成一口古剑。 以虚握之姿,手持这口千年前斩过上百仙人的极凶剑意。 第355章 祖师一气,地魂消散 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神仙打架,动静可真不算小,龙虎山上下,除了寥寥几位实力趋近三境的道士外,其他人无一例外迅速下山,免得被殃及池鱼。 吕祖地魂手持千年前斩杀上百位仙人的凶残杀意做剑,打算动真格了。 他一步跨出,如道家神通缩地成寸般出现在了背剑道士面前,一剑劈下,凶厉至极的剑意仿佛一头噬人的大魔,要将背剑道士啃的尸骨无存。 背剑道士不敢再一点点,抠搜的动用仙气。一瞬间丹田仙气涌出,屈指一点斩仙剑意,仙气在剑尖爆发,他身体借势向后飘荡。 吕祖地魂松开斩仙剑,化作一道黑虹激荡而去,一瞬追上。背剑道士双手不断点出,仙气和剑气相撞,轰隆隆作响,如雷声震动。 一人一剑在龙虎山上空纠缠不休,不断移动。 这口取材千年前的斩仙斩天的剑意剑锋太锐,剑气太盛,剑意更是顶天了。背剑道士纵然是仙人,也无法反抗,只能专心防御。 这还是他成仙近五百年来,最狼狈的一次。 佩刀老仙人见此顾不得伤势,鼓起仙气,一步跨到一座小山脚下,双膝微蹲,做那霸王扛鼎势,力拔山河,竟是将龙虎山的一座峡壁给硬生生连根拔起。 佩刀老仙人移山而来,轰然压下。 吕祖地魂用三百山气剑镇压他,他也用一座山崖镇压吕祖地魂。 吕祖地魂并指一点,以举世无匹的姿态点碎了这座山崖,漫天碎石洒落。佩刀老仙人双手张开,双手之间刀意汇聚成了一口十丈巨刀,在山崖破碎之后,此刀完全凝聚出来。 “我还就不信了,一道地魂能强得过我这修炼了八百年的仙人。” “天刀,给我斩!” 十丈巨刀轰然砸下。 这凝聚着磅礴仙气和刀意的大刀杀普通四境易如反掌。 吕祖地魂指地一抬,大地晃动起来,一口浑黄巨剑从地下拔地而起,与坠落天刀撞击。 取材大地之意的剑气一寸寸毁去,但吕祖地魂却也消失在了原地。 吕祖地魂来到了背剑道士身前,再次握住斩仙剑意,五指攥紧,握实了剑柄。五指缓缓加力,这口斩仙剑意骤然爆发,杀意攀至巅峰。 递出去的刹那,背剑道士的汹涌仙气抵挡不住,被一剑劈中,胸口出现一个巨大的剑伤,从空中跌落下去。 配刀老仙人挥动那口十丈天刀而来,吕祖地魂回身一剑,削开了天刀,弹指一剑破空,钉穿了佩刀老仙人的双手,推着他撞入大地。 吕祖地魂身形一晃,来到莲花峰。 紫袍老道察觉到了,默然起身,一指点在金色玉牌上,金色玉牌上生出浓烈金光,化作了一座金色光幕在张希圣头顶弯折落下,将其完全笼罩。 吕祖地魂挥手一招,那口斩仙剑意一瞬回归入手。 紫袍老道双指并拢掐诀,如仙气流淌而出,身边浮现出一颗颗星辰,群星环绕,相互间有一条条若隐若现的丝线牵引,斗转星移,运转有序,道意沛然。 这竟是观摩星宿而参悟的星辰道法。 又双指凌空虚点两下,东出大日,西出大月。 日月便是周身星宿的点睛之笔,日月星辰,就此循环不息,形成一个天圆地方的周天星宿大阵。 吕祖地魂一点斩仙剑意,斩仙战意光芒绽放,分裂出成千上万道剑气,层层叠叠,无穷无尽,如大军集结,蓄势待发。 随手一挥,密密麻麻的斩仙剑气,攻伐居于星宿群星中仿佛星宿神灵的紫袍老道。 斩仙剑气攻势连绵不绝,一颗颗虚相星辰随之崩碎,又在紫袍老道的仙气修补下,恢复如初。 吕祖地魂一步一步的接近,斩仙剑气越发高涨,如大军压境,破坏力骤增,将星宿天地撞开一条道路,星辰的愈合速度都有些跟不上。 吕祖道门用剑第一人,道剑之术登峰造极,在此体现的淋漓尽致。 紫袍老道双手掐印,头顶束发的莲花冠竟然如活物绽放开来,原本并拢的花瓣向外伸展,摇曳生姿,其内生出一气,飘然而出。 一气花形,化出一位身形缥缈、面容模糊的青衣道人,手持一把青色拂尘,周身道意流转不息。 紫袍老道一拱手道:“请祖师显威。” 青衣道人拂尘一裹,打烂这一条浩浩荡荡的斩仙剑气,打在了吕祖地魂身上,一下子就将吕祖地魂打的全身开裂,将他打出天人合一境。 吕祖地魂目光第二次凶厉,抬手一弹,斩仙剑意完全爆发,千年前斩天斩仙的凶厉杀意一往无前的撕碎了那搅碎如潮剑气的拂尘,将青衣道人连同整个星宿大阵,从中劈开,一斩为二。 紫袍道人向后踉跄了两步。 取自千年前斩仙斩天的杀意也随之彻底消散。 吕祖地魂身体开始破碎,在彻底破碎之前,化作一道紫气拔地升空。 紫袍道人想拦截已经迟了,看着紫气消失无踪。 背剑道士和佩刀老仙人先后赶至莲花峰,俩人都伤的很重,背剑道士胸前的剑伤更是触目惊心。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他们丹田里仙气耗损极大。 在人间,仙气得不到补充,用一点少一点,若是耗尽了,他们这些仙人的实力会大大折损。 所以他们一开始才会抠抠嗖嗖,可没料到吕祖地魂强的可怕,俩人不惜代价动用仙气依旧输了。 佩刀老仙人脸色难道道:“你怎么没拦住吕祖地魂。” 紫袍老道脸上苦涩浓重,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拦啊,吕祖地魂的最后一剑太凶了,斩了我的星宿剑阵,斩了祖师留给我的一缕道意,余劲还能将我打伤,我根本来不及去拦截。” 他接着又道:“不过没关系,吕祖地魂崩溃了,虽说吕祖真灵不灭,但地魂崩碎要再恢复如初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再封印了吕祖转世体内的一魂二魄,天门重开便无人可以阻拦。” 佩刀老仙人重重呼出一口气,肃穆道:“我这次可是豁出命帮你们,你记住你答应我的。” 紫袍老道正色道:“放心吧,等我们回归天上,我青云山一定举荐你上天庭,为你谋取一尊神将位。” 佩刀老仙人这才满意点头,若不是为了位列仙班,谋个好编制,他脑子有毛病才会对道门最是嫉恶如仇的吕祖动手。 …… 有仙人选择了岭南造真龙,有仙人登龙虎山封印吕祖转世,也有仙人来到了甘州,拉拢如今气势最盛的李景源。 第356章 大道阴阳,无极太一 甘州死局之后,李景源一直在少陵城修养伤势,养伤十日,恢复许多后,便下达了指令。在少陵城外的大军立马前往甘州州界驻扎,整个甘州的粮草、马匹飞速调动向甘州州界,同时甘州还出现了数量超过五十万的陌生大军。 这五十万新出现的军队是马踏江湖所开出来的奖励。 五十万仿佛凭空出现的大军同样开赴甘州州界,与那里的十几万大军会合。 马踏江湖的大雪龙骑军和北凉铁骑得到了甘州而出的北凉铁骑的接应顺利的陆续回归甘州,驻扎州界。 此时甘州州界处陈兵八十万,若是驻守西境边关的二三十万边军加在一起,甘州大军总数已经超过百万。 一州百万军,古来未有。 八十万的大军陈兵州界,加上源源不断地粮草运输补给,无一不显示着李景源要开战了。 正因如此,衡顺帝才慌不择路,接连不断的下达勤王圣旨,不惜代价的拉拢各州藩王、世家权贵。 又过五日的深夜,一道人影悄然趁夜色,旁若无人的进入城主府后院。 他倒不是鬼祟,而是光明正大。 从巡逻的兵将中走过,藏于暗处的眼神最是犀利的罗网视若不见,任由他光明正大的从中院进入后院。 不是他们眼瞎,而是因为他们境界不够,有眼不识泰山。 但城主府这半月里识得泰山的人可太多了。 一道道人影化虹而至,将此人围在了中间。 剑圣柳白 自岭南归来的邓太阿。 大杀江湖的袁天罡。 杀神白起。 谪仙人水镜先生。 …… 此番登门拜访的是个身形健硕修长的奇男子,外貌清秀俊美,眉心点缀着一粒红痣,有点像是佛家说的红毫相。 他的穿着特别奇怪,右肩裸露,身上所穿的云衣搭配着璎珞坠饰,右手端起于胸前立掌是无畏印。 这番姿态倒是和佛门经典里描述的罗汉菩萨类似。 被柳白等人围住他也不见慌张,面带微笑,目光望向前方推门而出的李景源。 李景源跨着帝剑走出来,默然望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奇男子。 那一身不属于人间的轻灵仙气,李景源绝对不会看错,这位是半月前闯过天门的仙人之一。 奇男子微微颔首,轻声道:“贫僧灵山佛祖座下大威德菩萨,见过大衡太子。” 李景源眉头一挑,果然是佛门的仙人。 这大威德菩萨也是菩萨,但和人间的菩萨大不一样,境界虽同,但人间的菩萨没经过仙气洗礼,身体没有脱胎换骨,和天上的菩萨差距甚远。 李景源不冷不热问道:“菩萨登门理当荣幸之至,但你半夜而至,不请自来,是否欠妥了。” 大威德菩萨轻笑道:“贫僧此来是有要事与殿下相商,故而冒昧夜登门。” 李景源饶有兴趣的问道:“从天上下来的大菩萨找本宫有要事,本宫倒是非常好奇,你且说说有何要事?” 神情恬淡的大威德菩萨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这个人间鼎盛的年轻人,心里有些不愉。 他在李景源眼里没有感受到丝毫对仙人对菩萨的敬畏之心。 没有敬畏之心,又如何让他礼佛。 大威德菩萨身上佛光普照,盈满整个后院,一尊巨大无比的辉煌菩萨法相显现世间。 梵音仙乐阵阵不绝于耳。 菩萨法相周围虚空生莲,有上百持奉天女于佛光中出现,当空散花,营造一派蔚然壮观的佛家气象。 菩萨法相俯看李景源,声如洪钟大吕,满目威严:“尔等凡人见菩萨,为何不跪。” 菩萨法相伸出一掌缓缓压下,一股重压一瞬间压在后院众人身上,如天倾倒而坠。 他是大威德菩萨,天上灵山鼎力佛法最殊胜者,以降妖除魔立功德成菩萨果位,杀力在灵山诸菩萨中能排到前二十。 柳白抱剑不语,身后出现大河剑气,逆流而上,结果被菩萨一掌重压,破碎整条剑气大河。 只得挥手,古剑出鞘,人间一剑撕开了天坠重压。 邓太阿,袁天罡,白起,水镜先生各自出手。 三剑一刀一掌气势汹汹冲至菩萨法相身前。 菩萨法相一掌拍落,声势更大,三剑一刀退下,一掌消散。 菩萨法相轻笑道:“人间已是无敌,但对付真菩萨,还远不够。” 李景源一步跨出,转瞬之间身形就出现在菩萨法相面前,身体拧转,以剑做刀斜劈而下。 大袖飘动,有仙人扶摇之姿。 菩萨法相抬起手臂,伸出一根手指,自信微笑道:“一指定你。” 身体凌空的李景源几乎同时默念道:“剑六开天!” 甘州死局,他共施展两次剑六,更亲眼见了老祖宗的两剑。半个月来,剑六真意早已摸透了。 剑六一出,大威德菩萨脸色大变,此刻变换招式已经来不及,只得加大菩萨佛光于指尖。 剑光挥洒出半月弧光,劈碎佛光,劈碎佛指,一路开下去,差点将菩萨法相一分为二。 李景源身形一瞬落地,站在了大威德菩萨面前,归剑入鞘,平静道:“给你脸,你就接着。不想要,那就滚。” 菩萨法相一瞬回归大威德菩萨体内,他一步踏出,整座城主府都在颤抖,一瞬来到李景源面前,右手举起,一掌拍下。 掌中风雷大震。 无数降魔除妖最殊胜的的佛经奥义于掌中凝聚。 大威德菩萨动杀心了,这是要将李景源当妖魔除了。 李景源背后一瞬出现一道黑袍人影。 这位只出了一指便挡下了大威德菩萨的可杀四境的降魔掌,掌中经文一瞬间被指尖盘旋的阴阳二气碾碎。 “退!” 大威德菩萨蹬蹬后退,猛地一步踏碎地板停下,目光惊骇的盯着李景源背后的黑衣人,沉声问道:“你是道门哪家仙人?” 黑衣人一身宽大黑袍遮面,上面绣有金色的云纹与星芒,脸上戴着极其怪异的镶金纹的黑色面具,面具向上衍生出一个半月形的黑金月冠。 整体给人一种神秘莫测又诡异至极的感觉。 黑衣人开口,声音飘渺,仿若道音:“大道阴阳,无极太一,阴阳家教主东皇太一。” 第357章 驱狼吞虎再吃干抹净 大威德菩萨眉头都快拧成了一股绳:“东皇太一?!太一在道家是几近于道的称谓,道门谁人敢称呼太一之名。” 李景源淡淡道:“东皇不是来自道门,而是本宫麾下。” 大威德菩萨一怔,而后摇头摆手,认真道:“不可能,他这等人物绝无可能出自人间。” 李景源耸肩道:“信不信那是你的事?看在本宫和佛门有几分渊源,本宫不杀你,识趣的自已离开。” 或许是观世音和龙守大师的情面,他对佛家还存有几分善意。 大威德菩萨面色阴沉,他此番独自前来是想借这位人间最鼎盛的年轻人之手推崇佛教,让人间的佛门超过道家、儒家。 原以为凭借着他的菩萨手段足以说服李景源,哪承想李景源身边竟然有一位自称‘太一’的神秘人物。 从刚才东皇太一那一指他就知道对方的阴阳道意超过了他的菩萨佛法,他强穿天门,受伤不轻,到现在也没完全恢复,即便是拼尽一切手段最多打个平手。 但是周围这些人间最顶尖的高手可不是省油的灯,真要打起来,他大概率会死在这里。 他堂堂灵山尊位三十二的大菩萨,风光千年,却在人间差点栽了个大跟头,被一介凡人羞辱。 越想越不痛快。 可为了佛门大计,他只能咬牙忍下这份屈辱。 身上佛光收敛,单掌竖直,大威德菩萨神情肃然道:“贫僧此次前来是想帮助殿下成就一番伟业。” 李景源没有言语,嘴角有些冷笑。 大威德菩萨继续说道:“太子麾下将千人,兵百万,其力无穷,横扫大衡不是难事。但半月之前有三十多位仙人自天门而入,投入三国,他们将会改变人间格局。 太子你兵将虽多虽强,可能抵得过仙人?” 李景源轻笑道:“仙人入人间,同样受到人间老天的压制,仙人也不再是长生仙人,亦如你这位真菩萨一样在本宫这里低头。” 大威德菩萨脸色一滞,他赶忙重重深吸一口气,平息心中忿怒,看了一眼东皇太一,缓缓道:“他是很强,但他能挡得住三十多位仙人吗?” 李景源呵呵笑道:“怎么?天上来的仙人都要针对本宫?” 大威德菩萨摇摇头道:“自然不是针对你一介凡人,仙人下凡要的是人间道统,儒释道三家要在人间传道,自然需要人间帝王的支持,谁能助他们传道,他们就支持谁。” 李景源摇头失笑,讥讽道:“怎么说来仙人也不是传说中那般逍遥自在的吗,和江湖的那些势力门派没甚区别。” 大威德菩萨淡然道:“道统之争要比江湖上那些厮杀争斗残酷的多。” 李景源问道:“所以你此来找本宫是想让本宫支持佛门?” 大威德菩萨点头道:“不错,若太子愿意立佛门为国教,我佛门会倾尽一切,助力太子横扫天下,为太子打下一座大大的疆土,让太子成为人间最尊贵的帝王。” 李景源表情冷淡,似乎对大威德菩萨的承诺并不感冒。 一袭黑衣的贾诩摇扇走来,轻声道:“这位菩萨,小人斗胆请问天上下界三十几位仙人,你佛门下界几位?” 大威德菩萨眉头微皱,对这个不过境界二境的君子很是瞧不上。 贾诩拱手笑道:“忘了自我介绍,小人贾诩,殿下麾下第一谋士,可代表殿下。” 大威德菩萨望向李景源,李景源淡然点头道:“他可全权代表本宫。” 大威德菩萨这才道:“我佛门一共下来三尊菩萨,两尊菩萨在泥难山,余下一位在大雪山。” 贾诩摇头道:“只是三位而已,而且大雪山可是与殿下有仇怨,你佛门何来的自信能助力殿下赢过剩下的仙人?” 大威德菩萨说道:“泥难山的如来转世便是我佛门的底气,如来转世归来,道儒两家便无胜算。至于大雪山你们不用担心,如来归来,一切都得遵如来法旨。” 贾诩问道:“我可是听说了齐白衣只愿做个大金刚,不愿做如来,你还能强逼不成?” 大威德菩萨平静道:“齐白衣的老师牺牲自已入轮回补了他的因果,他会成为如来的。” 贾诩点点头,朝着李景源拱手道:“殿下,我倒觉得可以和佛门合作,但国教代表王朝,非比寻常,无天大功绩不可立。佛门要做殿下未来王朝的国教,还得看佛门出多少力。” 李景源眉头一皱,他本心是不愿和佛门合作的,可贾诩当众这么说定然有他的道理,也就没有反驳,望向大威德菩萨说道:“贾诩之意,你觉得如何?” 大威德菩萨垂首低眉,思忖片刻后道:“没问题,我佛门愿与殿下共进退。” 贾诩笑着拱手道:“那就请菩萨回泥难山早做准备,不日与殿下共开新天地。” 大威德菩萨颔首点头,向李景源行了一礼,正待离开时,贾诩又问了一句:“天门可会重开?” 大威德菩萨平静道:“天门重开是定数,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天上仙人也难下界,人间始终是凡人的人间,我等不过是过客而已,终会离开。” 说完后拔地而起,踏空离去。 贾诩轻笑着摇头,呢喃道:“你们这些过客可是想着要改变人间啊。” 赵高突然怒喝道:“贾诩,还不认罪?” 贾诩跪地告罪道:“贾诩擅做主张,还请殿下治罪。” 李景源不耐烦的一抬,无形之力扶起贾诩,问道:“你是想驱狼吞虎?” 贾诩笑道:“殿下英明,仙人插手人间,殿下倾吞天下不会那般容易,以佛治道儒,是条路子,没必要非得将他们都逼成敌人。” 李景源沉声道:“三教之中我首先不喜的就是不事耕作,不交赋税的佛家,其次才是腐朽儒家,推崇礼佛我可做不到。” 贾诩回道:“那也是殿下打下天下,登上九五尊位后的事情,到时候殿下是天下共主,礼佛也好,灭佛也罢,都是殿下说了算,佛门翻不起什么大浪。” “不过统一天下之前最好是想办法坑死佛门下界的三尊菩萨以及那位如来转世。” 不愧是毒士贾诩,完全是想要将佛门利用完了再吃干抹净。 李景源轻笑道:“那可真就和佛门结下死仇了。” 贾诩轻声道:“殿下怕吗?” 李景源一笑置之,他还真不怕。 他要的是一个唯我独尊的帝朝,只有庙堂和民间,江湖、三教都不会存在。 第358章 独有天下,不与人共 少陵城城主府,李景源站在廊檐下,负手望天,身边仅留有东皇太一一人。 东皇太一不是马踏江湖的奖励,而是半个月前甘州死局中系统发布的【与天争命】的奖励。 【东皇太一:阴阳家教主,源自秦时明月。 年龄:153岁 境界:地仙境(天道压制中) 根骨:阴阳道体(绝顶) 天赋:阴阳道化(绝顶)、神策(无双) 修炼功法:大阴阳混元真经 武器:霜魂剑】 要知道拥有系统的李景源才不过天赋绝顶而已,东皇太一竟然是根骨天赋双绝顶,还有一项预知未来的无双天赋:神策。 比李景源要夸张许多。 更匪夷所思的是东皇太一的境界竟然是地仙境,是真正的仙人,只是后缀了个天道压制的字样。 人间不存仙人,这是天道规矩。从天上下界的仙人要受到人间天道压制,境界会一落千丈,跌至仙人以下。体内仙气也会慢慢退化成人间的天地之力,仙体也会被人间红尘气侵染腐朽退化。 所以说仙人一入人间,便不是长生仙人。 仙人在人间逗留时间过长便会一身仙家道行化为乌有,最终也就成了个四境的谪仙人而已,比普通四境强上不少,但也仅仅是强上不少,不会太过离谱。 即便重新上天也需重头开始修炼。 仙人也有境界区分,人间强者飞升天上,得仙气洗礼成就最低的人仙境,往上一个境界便是地仙境。 东皇太一便是仙人第二境地仙境,因而受到天道压制。 境界越高的仙人,下界后受到的天道压制也就越大。 因而地仙境以上的仙人几乎不会下界,也不敢下界。 当然凡是都有例外,比如吕祖。 李景源沉默许久,冷不丁问道:“东皇,那位大威德菩萨大概是仙人第几境?” 东皇太一估算了一下,回道:“起码是第三境。” 李景源诧异道:“比你境界还高?” 东皇太一沉沉点头,跟着平静道:“不过在人间,境界越高意味着受到更多的天道压制,更何况他还有伤在身,我要杀他,他绝无生还可能。” 李景源凝眉沉目,又一次沉默。 他不是怀疑东皇太一的话,而是因为大威德菩萨的境界陷入沉思。 一二境的仙人下界还好说一点,但是最起码是仙人三境的高位菩萨冒着身死道消的极大风险下界,事情可就不简单了。 佛门出了这位大威德菩萨,道门,儒家是否也会有三境甚至更强的仙人临凡? 龙虎山吕祖转世张希圣被封印之事已经传到了李景源这里,根据东皇太一的推测,那三位仙人有一位至少是仙人第二境。 这么多强大的仙人下界,是为了修复天维之柱,重开天门? 还是人间道统之争? 不管是哪一种,这些仙人的存在都将影响他统一天下的帝王大业。 东皇太一语气依旧飘渺,没得情绪波动:“殿下,可需要我用神策预测一下未来。” 李景源眼睛一亮,郑重拱手道:“劳烦东皇了。” 东皇太一没有客气回应,宽大黑袖中生出一双修长白净的手掌,一手涌出白光,一手带出黑虹,阴阳二气随双手在身前画弧做圆,黑白随行,渐起阴阳互济合和的混沌相。 东皇太一双手拨弄,阴阳混沌开化衍生出星辰万物,星光万点,其中有大奥妙。 李景源的大黄庭得了精髓,差一线入四境,此刻观这混沌开化竟也糊涂的很。 东皇太一双目生光透过面具,凝视着阴阳混沌中的万物星辰,找出了藏匿底层最深处涓涓流淌的光阴长河。 混沌开阴阳,随万物一同诞生的便是记录天地间的历史和时间变迁的光阴长河,此光阴长河自天地开始流向天地终结。 若是能窥得这条光阴长河不仅可以窥探未来,也可逆溯过往,不过光阴长河是天地间最深处的秘密,在天道手里,无法窥见。 东皇太一也只是仗着神策天赋映射光阴长河,窥得半分未来。 一条流动的长河自与万物星辰中流淌而出,穿过一切,紧跟着万物星辰崩溃,东皇太一蹬蹬后退两步,身上阴阳二气消散大半,气息萎顿,面具之下流出猩红血水。 李景源脸色一紧,连忙扶住东皇太一,关切问道:“没事吧。” 东皇太一声音很沉重,语气有些压抑不住的颤抖,道:“窥探未来便就是逆天之事,遭到天道反噬很是平常。而反噬的程度和所窥探的事情严重性成正比,刚才不过是窥探了你的一角未来,就差点让我跌境。” 李景源表情凝重。 东皇太一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在光阴长河中看到殿下背对苍生,身前是血海地狱,你一人扛天,斗满天仙人。” 李景源沉默了。 这不就意味着李景源的未来会是天上仙人的公敌?遭到群仙共伐? 人间都还没搞明白,又冒出了仙人共敌。 血压一下子飙升爆表。 李景源苦涩一笑道:“早知道就不让你预测未来了。” 东皇太一轻声道:“殿下可是怕了?” 李景源苦笑连连,没直接回答:“我现在不过是四境中期境界,连仙人都不是,漫天仙人啊,如何去敌。” 东皇太一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而后说了一句:“你知道若是始皇帝面对你今天的情况,会说什么吗?” 李景源好奇问道:“会说什么?” 东皇太一似乎是陷入回忆,感叹道:“独有天下,不与人共,始皇帝肯定也不会向仙人屈服。” 李景源沉默许久,终于缓缓点头,确实像老祖宗会说出的话。 李景源起身,负手望漆黑的苍穹,呢喃着:“独有天下,不与人共啊。” 院落寂静无声,约莫半分钟后,李景源一把按住帝剑,眼神坚定下来,毅然决然道:“那就不与人共。” “老子都能从老天手里争下一条命来,仙人又如何?” “老子可是有系统的男人,背负着大秦国运,岂能给老祖宗蒙羞。” 忽地脑海里传来系统的机械声音。 “叮,感受到宿主的昂扬斗志,触发新任务【弑仙】” 第359章 天上仙人不是人 【任务:弑仙 任务信息:帝者当有凌云之志,当有吞天之气,暴君尤甚之!暴君当独有天下,不与人共,不与仙共。 任务内容:猎杀自上天临凡的仙人。 任务奖励:1,杀死仙人可得仙人丹。2,杀死仙人可得盲盒大礼包(仙人境界越高,所得盲盒等级越高)。】 李景源望着系统面板上的【弑仙】任务,不得不感叹系统真会见缝插针。 李景源对任务奖励中的仙人丹很感兴趣,询问系统道:“仙人丹是什么东西?” 系统回道:“系统回收仙人尸体,将其精魄肉身与一身道行练成仙人丹,凡人食之可有成仙机缘,四境高手食之可立地成仙。” 李景源双眼放光,忙问道:“我如果服下仙人丹,是否可以立地成仙。” 系统答道:“是。” 李景源突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笑的有些邪恶,系统给出这么丰厚的奖励,看来这仙人是非杀不可了。 李景源立马唤来赵高,让他的罗网和袁天罡的不良人全力搜索仙人踪迹。 …… 半个月后 甘州州界,八十万大军的中军帅帐内,群英荟萃,将星云集。 在座诸人,无一不是枭雄,无一不是英雄,无一不是豪杰,无一不是名士。 剑圣柳白,桃花剑神邓太阿,谪仙人水镜先生,不良帅袁天罡,赵高,杀神白起,西门吹雪,李存孝,小人屠陈芝豹,典韦,许褚,袁左宗,司马错,北宫纯,贾诩。 以及马踏江湖任务中开出的名将王贲,乐毅,吕蒙,于禁,张辽,邓艾,夏侯惇,夏侯渊,周泰,周仓,独孤信,李虎,杨忠,苏定方,侯君集,…… 甘州寥寥一州之地,汇聚华夏无数将雄,阵容之雄壮,足以让大衡汗颜。 帅帐最边缘位置坐着两个脸色庄严的佛门菩萨。 一尊是天上下来的大威德菩萨,另一尊是一直在泥难山苦修,两百年未下山的泥难山的老菩萨慧明,至于另外一尊临凡下界的菩萨在为齐白衣开道,因而没有到来。 李景源坐在帅位上,望着满堂豪杰,意气风发道:“今日起兵,倾吞天下,本宫只有一个命令,拦着杀无赦。” 一瞬间统军将领们纷纷单膝跪地,声震云霄:“末将领命。” 老菩萨慧明合手道:“煞气冲云霄,太子的这支大军一旦动起来,不知道要杀多少人,阿弥陀佛。” 大威德菩萨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若是佛门能压过道儒两家,人间死再多人又何妨。” 老菩萨慧明愕然,不敢相信这会是普渡众生的佛门菩萨能说出的话。 大威德菩萨摇摇头,轻声道:“人间凡人一朝死一朝生,如田里韭菜,割了又长,往复循环,何必在意。” 老菩萨慧明满脸悲戚相,低眉垂首:“菩萨此言与魔何异。” 大威德菩萨轻笑道:“你要往长远了看,佛门昌盛才能普渡更多人,佛门不兴,你一人能渡几人。你在泥难山待了两百年,渡了几人?” 慧明沉默不语,诵念心经。 大威德菩萨没有继续说下去,在他看来慧明虽是菩萨,但在人间待太久了,还是人。 以人的眼界看人间终究是窄了。 等天门重开,他升天做仙,便会知道天上仙人不是人。 李景源没有选择直捣黄龙,兵进京都,而是八十万大军共分三路,先取甘州临近的三州之地,进而逐步蚕食大衡,最后再取京都。 京都临近的两州之内已经集结了超过四十万的大军,还有各方兵马正在陆续赶到,北境二十万边军也快抵达,到时候京都守军总数将达到六十万之巨。 若是正面大战,李景源会赢,但损失会很大。 可若是逐步蚕食大衡,一旦拿下大衡九州,京都的六十万大军将孤立无援,光是每日粮草就是天文数字,以两州之地供养六十万大军很困难。届时只需围而不打,那六十万大军会慢慢崩溃。 若是京都选择破釜沉舟,主动出击,掌握多州之地的李景源将阵线拉的足够长,一样可以拖死京都的六十万大军。 大军开拔,三军同出。 灵州、昆州、曹州已无兵马,大军长驱直入,极其顺利的接管了这三州之地。 一月前,晋安王接圣旨伙同曹州,灵州大军兵进甘州,牵制甘州兵马。典韦奉命带兵与之周旋,双方大打出手,典韦所带大军损失惨重。 后来李景源没死的消息传开后,晋安王立马收兵返回昆州。 曹州的穆山王在当天就逃走了,晋安王在提心吊胆半个月后,最终还是害怕李景源的报复,选择响应衡顺帝的圣旨举兵去往京都勤王。 灵州也是如此。 他们举兵去京都之前还搜刮了一遍民脂民膏,让三州百姓痛不欲生。 李景源的大军入三州,没有立马进军其他州,而是杀劣绅土豪,权贵世家,分田分粮,大量罗网在民间宣扬李景源的仁德,在三州复刻了甘州收拢民心的一切策略。 只用一个月时间,三州百姓无不感恩戴德,三州民心皆归李景源。 完成三次【一州归心】任务,得到了三个重磅奖励。 其一【文臣大礼包】,一次性开出了陆逊,陈宫,田丰,沮授四位文臣谋士。 李景源手下武将云集,但文臣稍逊,这四位文臣谋士刚好可以用来稳定大后方。 其二和其三的【无双英雄大礼包】,更是运气爆棚的开出了一文一武两位无双级的大人物。 文是与诸葛亮起名的凤雏庞统。 【庞统:号凤雏,源自三国演义。 年龄:35岁 境界:大儒境后期 根骨:大器晚成(优) 天赋:策定乾坤(无双) 武器:唇枪舌剑,凤鸣文胆】 庞统的军事才能犹胜贾诩,但贾诩最擅诡谲计,庞统同样比不了。庞统如白昼大日,贾诩似夜间恶鬼,俩人各有千秋。 而武将更是不得了,乃是三国战力天花板的温侯吕布。 【吕布:号飞将,吕温候,源自三国演义。 年龄:34岁 境界:四境中期武夫 根骨:天生霸体(无双) 天赋:破军(无双)、嗜血战意(无双)、霸气(无双)、一骑当千(无双) 修炼功法:狂神天喰功。 武器:方天画戟】 一个无双根骨,四个无双天赋,在诸将之中,无人能与之相比。煞体军势的白起、武儒合一的陈芝豹都要稍逊一筹,简直就是怪物般的存在。 系统唤出的吕布可不是三姓家奴,而是独属于李景源一人的忠君大将。 李景源正准备三军分五路取五州之地时,有一辆马车自京都而来,要见李景源。 来人更是出乎意料。 李景源愕然了许久。 “他怎么会来?怎敢来?” 第360章 大衡皇帝前来赴死 一辆豪华车辇自万军中穿过,大雪龙骑兵护送,李存孝更是亲自随行,一路至中军营帐前。 执鞭御马的马夫是衡顺帝的贴身太监孙盛。 马车里的人毋庸置疑了。 正是衡顺帝李征。 一身常服袍的衡顺帝在孙盛搀扶下下车。 周围兵戈森森,煞气十足。 李存孝一双虎目更是不怀好意,肆意流淌的煞气让武力不俗的孙盛生出一身冷汗。 衡顺帝面无表情,挺直腰板,没坠帝王风范。 赵高走出营帐,对这位大衡帝王没有丝毫敬意,目中无人的淡淡道:“别让殿下等着急了,请吧。” 衡顺帝也没有理睬赵高,昂首挺胸走入营帐。 李景源坐在帅座上,平静的望着大衡地图,甚至都没有抬头,对这位君父没有半分尊敬。 衡顺帝也没动怒,只是平静的站着。 恍惚年前灾冬时,御书房内,他高高在上,李景源卑躬屈膝在下。 如今颠倒了。 只道是世事无常。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十分钟左右,李景源这才抬头,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衡顺帝,平静道:“你调兵六十万守着京都,照理来说你怕的要死,怎么会有胆子来我这里。” 衡顺帝语气生硬道:“朕站累了。” 李景源嗤笑一声,摆摆手,赵高取了一张椅子送过去。 衡顺帝不客气的坐下,而后缓缓道:“今日之后,朕就不是大衡皇帝了。” 李景源挑了挑眉,而后奚落道:“怎么李家的老怪物不看好你,给大衡换了个新主子?换了谁?晋安王还是我哪个兄弟?” 衡顺帝摇头道:“都不是,是你的姑姑,李稚。” 李景源笑了起来,啧啧道:“我好像记得祖训里有女人不得干政这一条吧,大衡的皇位从来没有女的坐过。近两代的李家子嗣可不少,在你之后还有野心勃勃有蛟龙相的晋安王,我那几个愚蠢的兄弟也是蛟龙相。 反正大衡的皇帝的皇帝不过是李家那位老怪物的掌中傀儡,选谁都差不多,怎么选也不可能将皇位交给李稚。” 李景源忽然咧嘴笑道:“难不成李稚和李家老怪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衡顺帝脸色一沉,冷冷道:“那是你姑姑。” 李景源目光一凝,恐怖的压力一瞬倾泻而出,衡顺帝旁边的孙盛当场跪倒在地,满脸悚然,一股寒意从头凉到脚后跟。 衡顺帝也被压低了脑袋,他咬着牙,艰难的抬头,可惜怎么也扛不住李景源的帝气。 李景源眼神冰冷,不屑道:“你最好别在我面前摆弄长辈的口吻,否则我会忍不住现在就杀了你。” 衡顺帝倒是平静下来,坦然处之,似乎早已看透了生死,缓缓道:“今日来这里,本来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李景源有些意外,收起帝气,淡淡道:“死在我这里,可没人给你收尸。” 衡顺帝抬起脑袋,脸色有些黯然,片刻后道:“那朕便送你三个情报,还你两副棺椁,随便葬在哪里都行。” 李景源拧眉,脸色阴晴不定,后道:“说。” 衡顺帝捏了捏被压疼的脖子,缓缓道:“本来老祖宗选择的是晋安王接替朕,晋安王身边有一个东山谋士张文白,晋安王近年来有蛟龙腾飞之相皆是此人所谋,老祖宗觉得有东山大谋士协助,大衡或能力挽狂澜。 不过后来李稚也回了京都,她带回了一位仙人,那位仙人看重了李稚的丹凤朝阳命格,收她做了弟子。老祖宗便改变了注意,舍弃了晋安王,选择了李稚。” 李景源挑了挑眉,李稚还真是有气运,天下这么大,下界的仙人不过三十余位,竟然会找上她。 衡顺帝瞅了一眼李景源,见他面色丝毫无波澜,便问道:“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李稚身边的那位仙人?” 李景源没做回答,问道:“还有两个情报是什么?” 衡顺帝缓缓道:“朕这次过来是老祖宗的要求,他让我死在这里。” 衡顺帝幽幽道:“大衡皇帝李征为保天下不陷入战乱,为大衡千万万百姓不陷入战火,孤身劝诫太子为放弃刀兵,结果被太子残忍杀害。” 李景源脸色一沉。 赵高立马暴怒,双袖之中黑烟滚滚而出,厉声道:“竟然想让殿下背负弑父之名,遭天下人所弃,好狠的算计。” 李景源神情冷漠的道了一声:“李家老怪物和你差了太多辈,也就罢了,李稚和你是亲兄妹,她也同意你来赴死,皇家还真是半点亲情都不讲啊。” 衡顺帝一笑置之,轻声道:“自古皇家无亲情,你若连这点都不明白,也就不配做皇帝。” 李景源摇摇头,讥笑道:“你不过是个傀儡,也配教我做皇帝?” 李景源不耐烦的道:“说说第三个情报吧。” 衡顺帝没急着说,而是问道:“大衡以礼治国,遵礼守节,百善孝为先,若是弑父之事传遍天下,便是甘州等四州之地的百姓都会生出嫌隙,其他九州百姓估计畏你如毒蛇,你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李景源冷漠道:“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 衡顺帝神情落寞,唤了一声孙盛,埋头的孙盛站起身来,从衣袖中取出一卷圣旨。 恭敬地上前,被赵高拦住,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衡顺帝道:“朕的亲笔圣旨,盖了帝印,上面所写可解你的弑父罪名,并且让你师出有名。” 赵高眉头紧锁,先行打开查看,仔细确认圣旨上没有阴谋诡计后,这才递给李景源。 李景源一目十行扫过圣旨,平静问道:“为何?” 衡顺帝轻笑道:“朕二十四岁登基为帝,心有万丈抱负。即便先帝给了留了一个烂摊子,即便大衡国内世家权贵这两座大山根深蒂固,朕亦有信心能治理好大衡。只要给朕时间,等朕梳理好国内朝局,便可以全身心制两夷,让西戎,北狄俯首称臣。” 说着说着衡顺帝神色暗淡,神情落寞,语气也随之低沉:“但是老祖宗等不及,九龙夺嫡不是朕的主意,是老祖宗的意思。他要选一个能力最强,野心最大的皇子接替朕。” 第361章 皇帝有皇帝的死法 “只要再给朕二十年,朕一定能搬掉世家和权贵两座大山,只要再给朕再十年就能练出精锐,就可以对外用兵,不说开疆扩土,起码能从北狄、西戎两蛮夷身上咬下一大口肉,一转我大衡三代倾颓之势,可是老祖宗不相信朕。” 衡顺帝越说越不甘心,有几分切齿之色。 李景源却平静道:“我可不想听你这些絮叨,说说第三个情报。” 衡顺帝自嘲道:“老祖宗拿朕的妃子和儿女的性命逼迫朕来送死,他却是小看了朕,皇家无亲情,朕又怎么会在乎妃子和儿女的生死。” 衡顺帝收敛好情绪,继续说道:“朕之所以给你这份龙封圣旨是在报复老祖宗,报复他毁了朕的雄心壮志,也毁了大衡。 老祖宗是大衡的祸根,他并不在意大衡,更不会在意大衡万万子民。他在一日,大衡就只会是他手里的傀儡,是可以随时出卖的货物。 他要朕死,朕也要他亡。” 李景源语气生冷道:“第三个情报是什么?” 衡顺帝望着李景源冷淡的面色,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和北狄做了交易,割让北方三州给北狄,北狄派兵会与我们一同围剿你。京都驻军六十万,北狄出兵五十万,拢共一百一二十万大军,会在你兵进京都之时同时出手。 你杀了西戎大皇帝,西戎同样恨你入骨,也会骑兵攻伐西境。西境边关的二十余万大军根本动不了,甚至你还要分兵守护西境边关。 这就是第三个情报。” 李景源并无过多表情变化,只是冷漠道:“北狄,西戎是两头恶狼,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瓜分大衡。大衡内乱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肯定不会干看着,所以北狄,西戎会出兵,我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你们竟然无耻到割让北方三州,放弃北方千万百姓。” 衡顺帝叹息一声,缓缓道:“老祖宗从来不在乎大衡百姓的生死,他要的是一个可以完全掌控的大衡,若是大衡无法掌控,大衡万万百姓死绝了他也不会在乎。” 李景源不再说话,随手一抬,营帐刀架上一口利刀出鞘,落在了衡顺帝面前,语气生冷道:“本来我是打算割了你的脑袋祭旗的,不过杀父祭旗始终不合适,给你留点脸面,自戕吧。” 跪在地上的孙盛面无人色,喉咙一动,咽了口唾沫,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衡顺帝望着寒光闪闪的利刀,坦然处之,缓缓道:“李景源,朕这个父亲做的很差劲,本来没有脸求你什么。但最后朕还是想求你一件事,若是你赢了,可否将朕的遗体葬入皇陵,给朕一个平谥如何?” 李景源冷漠道:“我赢了,大衡便不在了。” 衡顺帝神情落寞:“不在了也好,起码我不是末代皇帝。” 李景源随口又说了一句:“你虽无情无义,但在位期间,却是收拾了衡山帝留下的烂摊子,即便没有美谥,也当得起一个平谥。” 衡顺帝双目炯炯,念叨着:“这就好,这就够了。” 衡顺帝望着身前利刃,笑了笑道:“皇帝有皇帝的死法,怎能刀剑加身。” 说罢便震碎了自己的心脉,嘴角流血,最后望着满脸冷酷的李景源,眼神复杂,也不知生命的最后一刻倒地在想些什么。 最终垂首而死。 有着雄心壮志的衡顺帝就这样自戕落幕了。 孙盛满脸悲戚,抬头怆然道:“大衡皇帝衡顺帝李征于衡顺历二十六年秋驾崩,呜呼哀哉!” 孙盛向李景源行五体投地大礼,而后跪地垂首于地,恳求道:“陛下驾崩,老奴同去也,恳请殿下看在老奴先前为殿下仗义执言几句份上,恳请殿下许老奴葬于陛下身侧,以期去了地下也能服侍陛下。” 李景源对这位老太监倒是宽容的很,道:“准了。” 孙盛感激涕零,三叩首后,毅然决然的拔刀自刎,全了忠心。 李景源望着两具尸体,沉默无言,旁边的赵高小声问道:“殿下是否送先帝去皇陵。” 李景源平静道:“若是拿下了京都,送他去皇陵不过是随手之事而已,但眼下却是不行,给他们打两副上好棺材,随便找个地方葬了,等拿下京都了再说吧。” 赵高领会了意思,立马招呼人进来收敛尸体。 李景源望着大衡地图,目光聚焦在北方三州,脸色阴晴不定。 北狄陈兵五十万于北境早就不是秘密,他知道北狄这头恶狼肯定会南下,只是没料到李家老怪物居然如此大方的用三州之地换北狄出兵围攻李景源。 北方三州不仅土地肥沃,更是入侵大衡的桥头堡,战略意义极为重大。一旦北狄吃下北方三州,北狄入中原将一路平坦,再无阻力。 北方三州足以让北狄倾尽全力,北境陈列的五十万兵马很可能只是表面数字,后续还会更多北狄精锐随之过关。 李景源敲了敲北境边关,面无表情道:“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北境边关。” 三州大军兵分五路,要取五州之地,李景源亲自统领四十万大军前往北方三州,并且带领十万大军直奔北境五关。 …… 北境五关加起来寥寥几万人,最小的鹿尾关只有不到五千人,而且大多都是老弱,从他们被留在北境五关时就注定死路一条。 虎崖关是北境五关中规模最大,防御最森严的边关,依两山而建,山体朝北一面更是被削成了垂直山崖,难以攀登。 虎崖关扼守着北境主道,只要虎崖关不被破开,北狄大军入境大衡的速度就会缓慢很多。 是夜中,虎崖关上有十座瞭望台,分别监视着虎崖关附近的十座烽燧。 北境五关之外烽燧林立,比西境边关还要多,一旦北狄出兵,烽燧先知消息,必定起狼烟,五关边军立马进入作战状态。 一个月前北境三十万边军被抽调了二十多万,就连关外的上百座烽燧里的精锐全部被抽走,一半的烽燧目前处于无人状态,另外五十座烽燧里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能否担得起传讯重任都是未知数。 今夜盯着葫芦口烽燧的是两个迥异的边卒,一张稚嫩而朝气,毕竟是个才十六七岁的孩子,另外一张沧桑且平庸,嘴里咀嚼着一根北境独有的辣草根,一看就是老油条。 前者是入伍不过半年的新兵蛋子,后者是虎崖关的老兵,入伍快二十年了,经历了几次对北狄的阻击战,帐下攒着八颗北狄蛮子的头颅,时常跟人炫耀自己的战绩。可惜最后一战,身负六刀重伤,右手一条大筋断了,现在拿刀都费劲。因为无家可归,便主动留在虎崖关做了名瞭望手,以往的功劳加上二十年熬下的资历,到现在也当上了军假侯。 第362章 一袭白衣下城墙 新兵蛋子像一杆长枪站在瞭望台上举目远眺,目不转睛的盯着葫芦口烽燧方向。 老兵伸了伸懒腰,随地一坐,靠着墙,咀嚼着辣草根,对着少年瞭望手微笑道:“不用那么紧张,去葫芦口烽燧的张老三他们几个老东西一到半夜睡的和猪一样,就算北狄蛮子摸进烽燧,他们都不会醒,所以不会有狼烟的。” 少年摇着头,忧心忡忡道:“关外有五十万北狄大军列营扎寨,这要是冲关,我们怎么拦得住啊。” 老兵默不作声,从伸手捏了捏棉绒干瘪的老旧军服,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已经包浆来的银质小酒盒子。这是当年他出关作战的时候从一个北狄校尉身上摸回来的,快二十来年了,一直当作宝贝,谁都不给碰。 去年灾冬,大雪如盖,天气冷的要命,夜里守关时他就是靠着一壶酒,一夜一夜熬过来的。 少年回头看向老兵,皱眉道:“你咋又喝酒啊,瞭望台事关重大,这可是你告诉我的。” 老兵抿了一口酒,嬉笑道:“这不天转凉了吗,北狄的秋天冷得很,不喝酒怎么熬过去。况且现在喝一口少一口喽,当边军二十来年,我还有几两银子,若是死了,钱没花完,我死都不瞑目。” 少年脸色暗沉下来,语气有些不安问道:“老马,大衡的动乱啥时候能结束啊。” 老兵没回答,默然不语,只是又多喝了一大口酒,北狄烧刀子的辛辣让这位喜好喝酒的老兵都忍不住龇牙。晃了晃酒盒子,一下子去了大半,懊恼的一拍大腿,骂自己嘴贱一下子喝那么多。 旁边传来脚步声,老兵打眼望过去,一个相貌身材跟一头熊罴似的中年校尉走了过来。 老兵没有起身,朝着中年校尉抬手打了个招呼,眯着眼道:“胡校尉,你今晚是第三次巡夜了吧,怎滴,睡不着?” 中年校尉板着脸的脸上有些苦涩,道:“今晚的关内有些不一样,感觉要出事。” 老兵呵呵一笑,又抿了一口酒,这次真的只是抿一下,然后压低嗓音道:“胡校尉,说几句实话,咱们虎崖关里留下的一万多人都是什么角色,你心里比我敞亮。新野营的那帮靠着父辈功荫或是银子铺路当官的二代为什么留在这岌岌可危的虎崖关,你会不清楚?” 胡校尉苦笑的说不出话来,一只手也按在刀柄上,攥得很紧。 老兵自顾自地道:“所以啊,会不会出事你比我清楚的很。” 胡校尉正色道:“我和新野营不是一路人。” 老兵浑浊晦暗的眼睛炸出一抹光,呵呵笑道:“胡校尉,你当真是不怕死啊。” 胡校尉幽幽道:“怕,怎么会不怕,只是让我投敌,我做不到。老马,你说大衡为什么变成这样。” 胡校尉一拳砸在城墙上,愤恨道:“都怪那个挨千刀的太子,若不是他,大衡也不会乱成今天这步田地。” 老兵默不作声,旁边的少年瞭望手稚嫩的脸明显有些惊慌失措,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老兵一口干掉盒中酒,慢悠悠道:“天上的事,我这等草民管不着,我没家可回,虎崖关就是我的家,我只管这家里的事,当然了我也管不上,但是让我投敌我可做不到。” 老兵浑浊眼神凶厉起来:“老子的帐下可攒着八颗蛮子头,我还想凑个整数。” 胡校尉望着这位平时懒散,只知浑水摸鱼的老兵油子突然狠厉起来,竟有些失神。 突然那司职守望的少年瞭望手慌张喊道:“寇至,关外出现大片敌骑。” 坐在地上的老兵一下子蹦起来,望着关外,大片火把正在飞快接近虎崖关,月光和火光双重映照下可以辨别出是北狄的铁骑。 与此同时,关内出现了厮杀声。 胡校尉脸色惊变:“新野营动手了。” 老兵左手一瞬拔刀,如一头垂暮老虎盯着胡校尉。 胡校尉松开刀柄,坦然说道:“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会对你们出手的,我胡家倒戈了,不代表我胡雄会投敌。” 此话说出后,耳边传来一道冷漠声音:“你捡回一条命。” 胡校尉脸色大变,转头看去,一道白衣人影鬼魅般的出现在了城墙上,俯看着大军压进的北狄铁骑 胡校尉快速拔刀而出,质问道:“你是何人?” 青年漫不经心道:“我就是你口中那个挨千刀的太子。” 李景源以最快的速度先一步赶到虎崖关,勉强是赶上了。 胡校尉、老兵以及那位少年瞭望手瞠目结舌,胡校尉嘴唇发抖,瞪大眼睛,好似要瞧清楚李景源的模样。 忽地一道森冷的气息自身后出现,他整个人如坠冰窖,丹田里流淌的内力仿佛都冻结了。 赵高从他身侧走过,手里提着的细剑沾满了粘稠血水,一路走一路滴血。 赵高转头盯着他,满目阴森,缓缓道:“你应该庆幸你还有几分骨气,要不然就冲你诋毁殿下,你刚才就身首异处了。” 赵高走到李景源面前,拱手道:“殿下,虎崖关内所有有异心之人全部处死了,关门已由罗网驻守,不会出差池。” 李景源面无表情地点头道:“做的很好,潜伏在北境边关的罗网成员全部记一次大功。” 赵高垂首道:“若非殿下未雨绸缪,抽调了一部分罗网成员打入北境五关,这次还真不一定赶趟。” 李景源在拿下甘州后就派遣了一部分罗网打入西北两境边关,靠着银子开路和不择手段,部分罗网成员仅用半年时间就有人做到校尉、都尉高度。 衡顺帝抽调北境精锐,这批罗网成员主动留了下来。 李景源神情冷漠的望着不断逼近的北狄铁骑,平静道:“让罗网整顿关中边军,不愿意守关的杀了。” “老奴这就去办。” 赵高一闪而逝。 李景源转头看了一眼胡校尉,目光又在老兵和少年脸上扫过,缓缓道:“大衡本来就腐朽了,本宫只是在革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世家的命,给大衡的万万百姓争一个有地有屋,餐餐温饱。 本宫从来没有舍弃过北境,也不会由北狄那群蛮子侵入我大衡土地,奴役我大衡百姓。” 冠冕堂皇的话他也是会说的。 李景源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一袭白衣只身迎着那来势汹汹的北狄铁骑而去。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夜。 注定满地血。 第363章 五人守关两日 今夜北狄派遣了两千铁骑开关,是一次试探,若虎崖关按照约定开关,北狄陈兵边界的五十万大军将依次入关,正式叩开大衡北境,入主北方三州。 可惜李景源在千钧一发之时来到了虎崖关,阻止了投敌的边军开关。 三四十丈的城关上,一袭白衣乘着月色独自出关,迎着那两千北狄铁骑而去。 李景源一线直奔,白衣袖袍随风飘摇,月色之下恍如遗世独立的绝世仙人。只不过此刻的仙人杀气重的很,似仙更似魔。 这两千铁骑虽是精锐,但终究是凡夫俗子,李景源撞入骑阵中,撞停了当首战马,拔空而起时,顺手摘掉了骑兵校尉的脑袋,他手中的北狄战刀随之落入手中。 杀这群蛮子还用不到帝剑出鞘。 一人一刀,弹指间摘人头颅,动辄分尸,冷酷至极。 北狄精锐起先还妄图了围杀了李景源,战马如奔雷,统军校尉虽死,但战阵依旧没有混乱。但李景源就如白色幽灵,在骑兵中穿梭如入无人之境,身形逍遥剑气翻,好似丹青国手的写意泼墨。 北狄铁骑根本捕捉不到李景源的踪迹,更谈何攻击到李景源。反倒是每次刀光亮起,至少有一个北狄骑兵落马而死。 北狄铁骑的围杀最终不过是一人围千人,一人杀千人。 两千铁骑很快就只剩下千人,他们终于意识到李景源不可抵,开始撤退。 李景源随手起大龙,一记剑气滚龙壁卷碎数十人。两条缠绕的十丈大龙一气不歇,如潮头大浪向前翻滚,碰之便是人马俱死,四分五裂。 李景源跨入四境后,剑道水平水涨船高,又得大秦国运加持,大正惊龙和剑气滚龙壁施展起来更是如鱼得水,货真价实。 李景源踏步而行,比马更快,许是杀人还不够快,随手招来染血的掉落的北狄战刀,驭百刀取头颅。 在李景源强烈的杀心下,这两千铁骑最终只剩下一骑。 完完全全就是单方面的绞杀。 李景源身形摇曳间挡在了铁骑面前,铁骑上杀人如麻的北狄精锐此刻被吓破了胆,看着李景源如看地狱老魔,不停喘息抑制着内心无法压抑的恐惧。 李景源没有抬手杀他,冷漠道:“本宫是大衡太子李景源,你回去带几句话给拓跋寿,告诉他本宫就在虎崖关等他,让他放马过来。” 不杀他只是想让他传话。 说完这句话,李景源飘然离开。 侥幸活命的北狄骑兵哪里还敢停留,不停抽打战马,慌不择路的逃向北狄大军。 李景源下城关白衣胜雪,回城头白衣浸满血。 胡校尉、老兵、少年依旧在城头,而且附近的值班兵卒离了职位等在这里,见到满身猩红的李景源,顿时下跪磕头。 李景源平静的评了一句胡校尉:“你胡家这些年在地方上为非作歹,做了不少恶事,如今通敌叛国,罪无可赦。不过你胡雄倒是有几斤家国情怀,本宫免了你的死罪,就在这虎崖关中杀敌赎罪。 若是攒下五十颗北狄蛮子的脑袋,本宫就准许你娶妻生子,延你胡家血脉。” 胡校尉脑袋重重磕在冰冷厚重的城墙上,苦极而泣,大喊道:“谢殿下隆恩,胡雄此生定当死守虎崖关。” 李景源又对老兵说了句话:“北狄五十万大军冲关在即,老英雄想凑个整数,还得努力再杀两个蛮子才行,有信心吗?” 老兵左手死死攥紧刀柄,龇着一口黄牙,声音有些颤抖却很坚定:“当不得殿下一句老英雄,我这左手刀练的如右手一般熟稔,杀两个不费事。” 李景源正色道:“为国而战,便是英雄,你担得起这个称呼。” 最后李景源看了一眼少年,勉励了一句道:“你小子也不错,不过上战场杀敌你还是稚嫩了些,之后就不要上城头了,去后方做事。” 少年抬起头,一脸不服气的道:“殿下,我不小了,我一样可以杀敌。” 老兵一手将少年脑袋按在地上,让他脱不得身,老兵道:“殿下,他还不懂事。” 李景源轻声道:“他懂事的很,比很多人都要懂事,这般懂事的少年将来应该更有作为才对,轻易死了是大衡的损失。” 李景源摆摆手,道:“今夜本宫替你们守城关,你们都下去吧,回去好好休息,料想明日北狄就会冲关,养精蓄锐,好杀蛮夷。” 胡校尉立马道:“虎崖关比边军还没死绝,哪有殿下守关的道理。” 李景源淡然道:“下去吧。” 平淡的语气透着不容置疑,胡校尉和老兵纵是不甘,也生不起反抗之心,这群值班兵卒就这般恭敬离开了城头。 赵高随后出现,一手提着一张阔椅,一手拿着件干净的白袍。 随他一同出现的还有邓太阿,西门吹雪以及剑圣柳白。 赵高恭敬道:“殿下换身衣服吧。” 李景源随手撤掉身上白袍,换了干净白袍坐在椅子上,缓缓道:“大军还有几日能赶来。” 赵高答道:“最快还需五日,不过吕布已经带着五千铁骑先一步动身,料想两日就能赶到。” 李景源举目眺望远方北狄大军的驻扎方向,慢悠悠道:“两日啊,难度有些大。” 虎崖关内一万余边军,杀了几千,如今连一万都没有。北狄五十万大军若是全力冲关,虎崖关连一日都挨不过去。 如今李景源,邓太阿、柳白三个四境,外加西门吹雪和赵高两个三境在此守关,依旧难度很大。 邓太阿淡然一笑道:“若是正面作战,即便我们五人联手也会被五十万大军生生耗死,但依靠着虎崖雄关防守,北狄的五十万大军还真不一定能在两日内破关。” 李景源轻笑道:“北狄以快攻著称,最善兵法中的疾如风,动如雷,明日就看看他们引以为傲的快攻能否突破我们五人的防守。” …… 那名被刻意放走的北狄骑兵一路奔至北狄大营,而后被火速送到了北狄的中军帅帐内。 此刻的中军帅帐中,北狄的主要将领都在这里等着虎崖关的消息。 李景源的话被一次不差的带到了北狄大帅拓跋寿面前。 北狄将领一下子炸锅了,纷纷请命冲关杀李景源。 帅位之上仰坐着北狄军界最负盛名的老帅,拓跋皇室的定海神针。 同样也是身负大衡最多血债的异族, 在北狄有着血狼王之称的挞奴汗王拓跋寿。 第364章 十万奴军开雄关 挞奴汗王拓跋寿是个狮发张狂的雄壮老人形象,仰坐在宽厚帅椅中,犹如一头打盹的老狼王。 虽然年逾百岁,但依旧体态雄壮,据说如今依旧能一夜御七女。 北狄有传闻拓跋寿老而弥坚的原因是他好吃人心,好饮人血,每天必须要是食一颗人心,饮半缸人血,而且还得是年轻人的心和血,越年轻他越喜欢。 听闻拓跋寿的王府地下有一个地牢,里面关押着大量年轻人,孩童居多,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大衡的子民。 拓跋寿此人暴厉恣睢,残暴至极,在大衡造下累累血债,罄竹难书。衡山帝期间就多次越境屠城,尤其是二十六年前的大衡皇位更迭期间,带着大军破关席卷北方,所过之处,尸骨盈野,一月屠十三城,杀人过百万。 他那挞奴汗王的王座是以大衡数百万人的尸骨砌成,是大衡自上而下都想要除之后快的仇人。 西戎的乌兰帖木儿是用武力和超强的统军本领让大衡将领颜面尽失,而他拓跋寿是以血腥冷酷至极的残忍手段让人闻风丧胆。 在这头恶狼面前,乌兰帖木儿的残忍和不择手段倒显得不值一提。 拓跋寿眯起眼,面无表情,深陷于眼窝之中双眼不时地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凶光。 青筋暴突的手背轻轻瞧了瞧桌子,满屋子群情激愤的北狄将领顿时间噤若寒蝉,他们这些或凶名赫赫,或执掌一军的北狄军界的中流砥柱在这头老狼王面前依旧是个狼崽子,远不够看。 拓跋寿缓缓坐直身体,雄阔的身躯极具压迫感,终于开口说道:“明日一早,全军开拔,压进虎崖关,全力破关,我要在天黑之前坐在虎崖关的虎口堂中。” 几十位北狄砥柱将领立马单膝跪地,郑重应声。 “拓跋韬留下,其他人退了。” 拓跋寿一挥手,几十位将领心领神会的离开帅帐,独独留下一个与拓跋寿有五分相似的中年将军。 此人是拓跋寿的儿子拓跋韬。 拓跋寿子嗣不少,唯有拓跋韬最像拓跋寿,完美继承了拓跋韬的残忍狠辣。 拓跋寿说道:“明日大军冲虎崖关,你带十万大军右进剑门关,不惜代价破开剑门关,而后绕路去打虎崖关。” 拓跋韬皱眉问道:“父王觉得明日攻不破虎崖关?” 拓跋寿缓缓道:“你以为李景源是个小角色?” 拓跋韬道:“可我们有五十万大军啊,即便他李景源是大衡的天下第一,难道还能以一己之力挡得住五十万大军?儿子不信。” 拓跋寿眉头一皱,拓跋韬脸色一变,满脸惊恐,立马单膝跪地道:“儿子失言了。” 拓跋寿冷哼一声,有些不满的道:“你道李景源是谁?他手握百万大军的实权太子,你以为他是一人来虎崖关的? 他手底下强者如云,四境就有六个,除了明确统兵去了青州和崇州的白起和陈芝豹,其他四个说不得都站在虎崖关上。 四境已经不算人了,再把天下第一的李景源算上,五个四境依托着虎崖雄关的地利足够拖到援军赶来。” 拓跋韬头埋的更低:“是儿子考虑不周。” 拓跋寿重重哼了一声:“明日冲关不见得顺利,所以要做两手准备,虎崖关一定要破,,北方三州也一定要成为北狄的疆土。” 拓跋韬重重敲击胸甲道:“儿子明白,儿子明日必破剑门关。” 拓跋寿摆摆手,拓跋韬当即起身离开。 拓跋寿缓缓起身,抓起桌上一碟风干肉,扔进嘴里咀嚼起来,脸色难看,有一种味同嚼蜡的感觉。 他走出帅帐,看了一眼东边一座营帐,目光闪烁了脚下,大步离开,不多时心满意足的走了回来,手里提着一个染血水囊。 刚走到帅帐门口,目光瞥到东边那座营帐前站着个中年道士,目光阴沉不善的盯着他。 随手一拂尘扫过,拓跋寿当场吐血,呕吐出一块块的鲜嫩肉块。 中年道士用近乎训斥的语气不客气道:“若你不是北狄王爷,老道掌毙了你。” 在北狄权倾朝野的拓跋寿等到中年道士转身走进营帐才敢站起来,眼睛微红,深呼吸一口气,抚平心中火气。 他敢和北狄皇帝插科打诨,独独不敢和这位北帝山如今辈分最高的仙师顶嘴。 望着吐出的鲜嫩肉块,无奈道:“可惜了,这可是最鲜嫩的人心啊。” …… 翌日天微亮,北狄大军就已经开拔了。 大量各式各样的攻城器械陆续运到虎崖关下,随着几十万大军的陆续赶来,攻打那座近在眼前的虎崖关,便是一触即发的事情了。 虎崖关不足万人的边军经过一夜的思想动员已经被整合了起来,各司其职,面对关下数十万大军,虎崖关的边军内心恐惧和忐忑是正常的。 但是当他们看到坐在虎崖关城墙最中心的那道挺拔人影,一瞬间他们又定神了,士气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大衡太子亲自守关,而且还是在最危险的位置,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好怕的。 北狄准备就绪后,一声声呜咽苍茫的军号响彻天地,拉开了冲关序幕。 投石车数百辆投石车和破城重弩动了起来,一块块巨石甩向虎崖关,掩护着冲关的北狄大军。 赵高和西门吹雪游走在城墙上拦截这些要落在城墙上的巨石。 城墙上的边军们在北狄大军冲到关下十丈距离后开始射箭,密密麻麻的箭雨不断带走北狄兵卒的性命。 十丈距离至少倒下了两三千人。 但是北狄大军仿佛不惧生死,踏着同袍的尸体,拼命的冲到关下,开始搭梯,蚁附上墙。 足足几百个高梯靠在了墙壁上,借着嵌在城墙上的破城弩箭,搭成了一条条蜿蜒的梯墙,源源不断地北狄兵卒不要命的往上爬。 滚木,金汁,火油等等从墙头扔下,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北狄攻势。 但是北狄大军依旧源源不断地冲关,根本不惧牺牲。 这些率先冲关的是北狄待遇最低的奴军,大部分是大衡人,少部分是犯了死罪的北狄人,他们本来就是炮灰,死多少拓跋寿都不会皱眉,不会心疼。 这次为了拿下北方三州,拓跋寿调动了北狄境内所有的奴军,甚至将已经在北狄落根的大衡百姓强行充军,组成了一支数量达到十万人的奴军。 他要用这十万奴军强行开这座北境第一雄关。 第365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自古攻城战最是血腥残酷,如同两位角斗士的互捅,谁能刺出最后一刀,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攻城之战,对进攻方来说是格外苛刻的,需要有很大的决心和抗拒死亡恐惧的强大心理,也就说,要有一股子不怕死的狠劲。 是人都会怕死,北狄人即便是蛮夷也是人,同样怕死。但是在拓跋寿麾下,怯战而逃的罪名比战死更可怕,可怕十倍不止。 一旦上了战场不听军令怯战而逃者必死无疑,更残酷的是株连家族,逃兵家族往后世代男的分尸狼食,女的沦为军妓,孩童沦为奴隶,代代如此,永无翻身之地。 正是因为拓跋寿如此残酷刻薄的军令,和几十年来血淋淋的凄惨例子,他麾下的将士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敢当逃兵。 拓跋寿深知持续的高压统治如果得不到释放会是巨大的危害,所以他对麾下将士也极为放纵,他可以允许打胜仗之后,麾下将士对战败方肆意妄为,奸淫抢掠,随意为之。 凡是拓跋寿的大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极致残酷的严酷军令以及极致的放纵让拓跋寿的兵卒变成一群疯子恶狼,打起仗来不要命,打完仗后又变成了肆虐人间恶魔,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 去年灾冬之时,北狄缺粮,拓跋寿麾下军队肆意侵略北方凉州,屠村,屠镇,男女老幼皆成了北狄军的‘两脚羊’,光是一个灾冬,凉州就死了几万无辜平民。 …… 虎崖关上,巨石,弩箭不间断的抛射而来,城关之上弩箭齐发,密集箭雨还以颜色。 不到一个时辰,北狄战死者已经愈万,但是后面的奴军依旧在持续不断的冲撞虎崖关。 从天微微亮时一直打到日中,奴军的冲击就没有停过,关下尸体都堆成了一座座小山,奴军阵亡者已经过了三四万,而虎崖关阵亡的边军不过几百人。就这般打下去,今天十万奴军全部交代在这里,虎崖关也破不了。 拓跋寿面无表情地站在高台上,对伤亡根本不在乎,平静道:“他们的守城器具用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加快攻城节奏。” 高台下将领立马领命,大军中再次响起接连的牛角号声。 北狄奴军的攻城速度一下子快了一倍,奴军中还藏着北狄高手,这群北狄高手多是入品武夫,更有先天境武夫。他们在成千上万奴军的掩护下接近虎崖关,而后蚁附登墙,如猴子般灵敏,云梯,密密麻麻插在城关上的弩箭皆是他们登墙的助力。 除了蚁附登墙也有大批北狄高手冲至城关大门,接力破门,原先破损一部分的厚重关门此刻破的更厉害,关门破开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拓跋寿亲自调教的狼头营,他们才是攻破虎崖关的先锋军。 之前阵亡的三四万奴军只是在为他们消耗防御器械,为他们铺路而已。 自狼头营出动,一直久攻不上城墙的局面终于逆转了,第一个狼头营的战士借着粗大弩箭跃上城墙,可落地站稳就被守关边军一个照面乱刀砍死。 接连不断有狼头营战士登墙,而且登墙者越来越强,即便被边军围杀也能换死不少人。 赵高面无表情地提着细剑,浑身流淌滚滚黑烟,如同地狱阎王,游走在城墙上,随手夺走这些狼头营战士的性命。 西门吹雪走向另外一边,他的剑更快更致命,他们俩人就拦住了不断攻上城墙的狼头营将士。 然而更危险的情况出现了,虎崖关关门被冲开了,奴军不要命的开始往里冲。 守关边军依仗着地利,利用几米长的长枪刺死了一波又一波冲进来的奴军,但是兵力差距太大,杀人也会杀到手软,守关边军也会精疲力竭。 很快形势急转直下,有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厚重精良甲胄的北狄狼头营校尉排众人而出,冲了进去,劈出势大力沉的凶悍一刀,劈断数根长枪,往里直进,凭借巨大冲劲撞倒了一大片的守关边军。 立马双手握刀重重撩起,把一名伺机偷袭他的守关边军从腰部到肩头,扯出一条皮肉掀开深可见骨的血槽,猩红鲜血溅满了这名狼头营校尉的凶残脸庞,格外狰狞。 他不断挥动砍杀,仰仗着重甲,无人能挡,带着奴军往里关内冲。 就在边关守军节节败退时。 十二流光自城关之上一折而下,冲入关口,狼头营校尉以及身后奴军的脑袋一颗颗的掉落下来。 十二剑一瞬穿过关口,关口中的上百奴军全部毙命。 邓太阿从城墙上飘然落下,十二剑排成一线守关。 邓太阿仅仅一人,站在遍布尸体的关门前,独自面对成千上万的北狄奴军。 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气魄盖世。 “他只有一人,杀了他。” 奴军中的监军立马大喊,鞭打奴军上前拼命。 邓太阿目光一凝,一剑破空摘掉了监军脑袋。 谁敢言语,飞剑摘头。 沉闷的号角声响彻的战场,奴军满脸恐惧,这是进攻的命令,逼迫着奴军不得不卖命,一个个呼喊着杀敌口号,疯了一般不顾生死地冲撞过去。 邓太阿弹指间,十二剑剑光大盛,穿梭身前三丈之内,入者必死,片刻之后,便杀了千人,尸体堆叠成山,他以一人之力守住了关门。 拓跋寿听到前方传来的消息,冷漠道:“继续加快攻城速度,他邓太阿不是四境武夫,最善杀伐剑术吗,那就让他杀,一千不够就五千,五千不够就一万,他能杀多少就让他杀多少。我倒要看看不似人的四境武夫能强到什么地步,能杀我多少人。” 他要用人命耗死邓太阿。 蚁附登墙者络绎不绝,冲关破门更多。 关门口的尸体已经堆成了一座半圆形的小山,死在十二剑下的奴军少说也有四千人,但奴军还是攀登尸山不顾生死的往里冲。 邓太阿依旧负手不动,没挪过位置。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句话此刻在邓太阿身上具象化了。 这些奴军敲不开邓太阿这座人形雄关。 那些蚁附登墙的狼头营同样打不下赵高和西门吹雪的两剑,任凭北狄军的攻势再如何凶猛,靠这些奴军始终冲不破虎崖关。 沉闷的牛皮鼓声响彻战场,这是撤军的命令,残存的奴军听到军令如蒙大赦立马如潮水般退去。 这不是歇战,而是更猛烈的攻势要来了。 第366章 你很弱,你也很弱 奴军潮水般褪去,北狄的主力精锐登场,进攻的牛角号声呜咽而起,大地震颤。 投石车和攻城弩车再次疯狂运作起来,一波又一波的巨石和箭雨持续砸向城关,掩护着大军逼近关下。 轻甲兵卒蚁附登楼,大军之中还夹杂着一支重甲步兵,他们直奔城门口,要硬闯邓太阿这座万夫莫开的雄关。 这次出场的是北狄的主力,他们的速度更迅猛更有力,越来越多的北狄主力爬上城墙,守关边军根本不是北狄主力的对手。登城上关者中先天武夫不少,宗师武夫也有,对守关边军简直是碾压,赵高和西门吹雪不得不来回驰援,忙得不可开交。 头顶天空忽然乌云滚滚,隐约有闪电雷鸣。下一秒雷声大作,一条条银蛇在黑云中穿梭,似乎有暴雨迹象。 但是这片乌云只是笼罩了城关之上的天空,其他地方万里乌云,明显是人为所致。 李景源目光瞥向虎崖关左侧的高山,山头驻守的边军死绝了,此刻有五个一身北帝派道袍的道士正在催动五雷符箓,聚电召雷,施展雷法。 李景源没说话,柳白随手一挥,一道剑气穿空而去,横切了那五个道法高深的北帝山道士。 五个道士被一剑劈死,天空乌云雷鸣没有散去,反而愈演愈烈。 轰隆一声。 一道道银色雷光劈向城墙,其中有一道紫色天雷轰向李景源。 李景源眉头微皱,轻声吐出一字:“散!” 就这一个字,那漫天落下的数百条杀伤力巨大的雷电瞬间消散无踪。 唇枪舌剑加金口玉言。 儒道和帝道的双重作用如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柳白目光瞬间锁定关外十里,万军之中催动雷法的北帝山老道士。 腰间古剑骤然间铿锵如龙鸣,一瞬出鞘,转头破空,如惊雷滚走十里,取那些道士的项上人头。 北帝山老道士一身气机雄浑至极,竟也是位四境天人。 他来头可不小,乃是北帝山的当代天师,地位只比之前死在甘州的北帝山护法神差一点。 这次北狄倾尽全力要拿下大衡的北方三州,特意请出北帝山的老天师助阵。 柳白一剑过十里,气盛至极。 这位老天师不得不拿出压箱底的手段,一气吐出一道藏于丹田内磨练了百来年的天雷,将气势凛然的古剑逼了回去。 柳白眉头一挑,踏步登上城墙,平静道:“我去杀了那北帝山的四境。” 李景源只是嗯了一声。 柳白踏空而去,城关之下杀声震天,柳白孤身一人去往几十万大军之中。 “将他射下来。” 大军之中的重弩阵立马调转方向,随着命令传下,传出砰砰砰砰那的弓弦弹响。 数百弩箭攒射,破空而去,形成了一张雨幕,拦截速度柳白。 柳白一瞬间掠空,从雨幕中一闪而逝,划破长空,直接来到北帝山老天师身前,逼退的古剑悠悠然掠回主人身边,如小鸟依人,缓缓流转。 周围北狄大军瞬间压向柳白。 北狄大军的中心可都是北狄的精锐,被他们缠上,很难全身而退。 柳白提剑指天,大河剑意汹涌而出,一剑起剑河,汹涌的剑气大河从天落下,恍如大河之水天上来。 剑气大河坠落在地向四方迅猛冲去, 如同洪水倾泻出闸,“淹死”了周遭杀来的北狄精锐,洪水冲涌一里地,大河之水都染成了血水,留下了一具具被洞穿的破败尸体。 只是一剑便杀了超过三千的北狄精锐。 柳白踏着血水,走向北帝山老天师。 北帝山老天师手持北帝山镇派之宝,御雷牌。 体内气机一瞬流入御雷牌中,唤醒了上面百个玄奥精深的云雷纹。 异象横生! 其上的每一条云雷纹活了过来,化作一条条威力巨大的紫色天雷。 北帝山有一项传统,达到二境金丹境的道士会下山采雷。 北帝山有一本云雨志,记录着三国天下的雷雨状况。 达到二境的北帝山道士便会去三国下雨处采集天上落雷,每一位至少要采集百道雷才能回山。 而三境陆地神仙境的北帝山道士则需采集千道雷。 四境天人道士不需下山,可在直接在北帝山山顶引天上雷霆下来。 这些采集的雷电大半都用来供养这块由北帝山护法神,也就是那位留在人间的天蓬大圣君一魄转世亲自炼制的御雷牌。 这块御雷牌以最好的雷击木为主材,采集了天上雷精刻画,所绘的云雷纹更是玄奥艰难,唯有北帝派三境道士才能参悟一小部分。 御雷牌以香火供奉数百年,融雷无数,已经不是人间之物,若是取仙气滋养,绝对是一件非凡的仙宝。 百条紫色天雷游走,每一道不亚于李景源当时渡劫的天雷。 北帝山老天师一脚跺地,双袖一摇,伴着百道天雷杀向柳白。 三道紫雷轰在柳白身上,破入一尺天地中,慢慢散去,只入了三寸便彻底消散。 北帝山老天师再次双手一抬,数十道天雷合成一束一人粗的雷柱,轰然砸下,这一击威力却是巨大,柳白提剑一挥,剑气如洪水倾泻而出,雷柱被斩断。 柳白面无表情道:“轮到我出剑了。” 柳白单臂提剑,向前一刺,递出了人间之剑,出手就是杀招,要以此剑杀了北帝山的老天师。 一束剑光一往无前,人间剑意压的这位修行了两百多年的四境天人一身气机都流转滞塞。 北帝山老天师压榨全身的气机,双手一猛地合,余下天雷全部合在一处,撞击剑光。 然并卵! 数十道天雷被一道道撕开,阻挡不了这气势如虹的人间剑意。 北帝山老天师吐出一口精血,精血如雷,他将丹田内磨砺的雷霆一口气全部吐了出来,喷在御雷牌上。 御雷牌上云雷纹纠缠化出了一头雷霆麒麟,踏雷而出。 这头雷霆麒麟便是御雷牌的灵性,由北帝山供奉数百年香火而诞生的灵性。 这头被供奉了数百年的雷霆之灵没辜负北帝山老天师的期待,拦住了人间剑气。 柳白一步穿过,来到雷霆麒麟前。 只是一剑就劈碎了这头非凡的雷霆麒麟,雷光中上百条不属于人间的云雷纹被柳白一手捏碎,彻底消散。 又是一剑挥出,北帝山至宝御雷牌碎成两半,带起了一串猩红鲜血。 北帝山老天师负伤了。 双方交手十三招,北帝山老天师完全不是对手,最终被一剑挑飞,血肉模糊的北帝山老天师重重摔在三丈之外。 柳白踏步过去,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你很弱,比那北帝山天蓬护法神弱太多了。” 忽地有一道雷光一瞬破空至眼前,柳白抬手一剑,竟是没斩掉这道雷光,反倒被其击退三丈外。 “你也很弱。” 第367章 一尺之内,我说了算 三十来万大军的包围圈内,柳白挥散了剑上雷弧,目光瞥向自前方大军中一闪而来的白袍人影。 一袭与北帝山规制差不多的道袍,唯一的区别是以白色为主,头戴青色莲花冠,手中拿着拂尘,背负一口古剑。面容清癯,仙风道骨,气度风采远胜过北帝山老天师。 柳白一眼便看出他身上缭绕着人间没有的仙灵之气。 这是一位天上临凡的仙人。 仙人随手一指,一缕仙气钻入北帝山老天师体内,那狰狞伤口竟奇迹般地迅速自愈。 北帝山老天师在仙人面前羞愧难当,垂首弯腰,愧疚道:“让您失望了。” 仙人摇头道:“此人剑道已经登峰造极,放眼人间接近无敌,你打不过他不丢人,你下去吧。” 北帝山老天师依言,恭敬鞠躬,退了三步才转身离开。 仙人清冷的看着柳白,缓缓道:“你很强,留在人间实属明珠暗投,跟我上天加入天蓬圣君府,以你的剑道天赋最起码能做个神将,与天同寿,与地同齐。” 这位仙人出自天蓬大圣君麾下。 柳白平静道:“我此生只拜一人。” 仙人摇摇头:“拜一个凡人帝王,何其可笑,你们凡人不都希望叩问长生吗,我送你长生机缘你该懂得珍惜。” 柳白淡然摇头。 仙人抬头,目光穿过十里之地,望到了高座城关上,霸气无边的李景源,笑了笑道:“那我便杀了这凡人太子,让你再无牵挂。” 仙人抬手间有一道雷光在掌中流转,凝成一支紫色雷箭,手指一弹,雷箭登高而去。 柳白出剑拦截,而且仙人瞬息近身,夹住了古剑,让其动弹不得。 雷箭一去十里,气势汹汹的转瞬至身前,李景源未有大动作,手指在雷箭上轻轻一敲,这支威力惊人的雷箭竟是被轻易敲开,偏移了雷箭,射入虎崖关内,一连穿透无数建筑,穿过如城般的虎崖关。 仙人眉头一皱,显然没料到自己一击竟然被如此轻易的化解。 下一瞬仙人脸色微变,柳白剑上剑气大涨,让这位高高在上的仙人不得不松手退后。 柳白一剑递出,绚烂至极的剑气哪怕这位仙人都不得不郑重其事。 拂尘跟剑尖撞击抵在一起之时,雷光和人间剑意倾轧席卷十里地,十里之内的北狄精锐被压迫的迅速撤退,撤离慢点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仙人轻笑间带着嘲讽意味道:“人间之剑怎能杀天上仙人。” 柳白面无表情道向前推剑,全身气机疯狂汇聚在古剑上。雷光被刺破,而后雷光便是兵败如山倒,那仙人拂尘竟被锋利至极的剑气一寸寸搅碎。 等到三千拂尘丝全部散落,柳白才缓缓道:“你在天上还则罢了,但入了人间,便和凡人没什么区别,人间之剑可杀。” 人间剑意爆发,几近攀至巅峰,势不可挡,锋利森寒剑光将仙人冲退五丈之外。 仙人望着破碎的拂尘杆,风轻云淡的脸色终是变了,随手扔掉已经不堪重负的拂尘杆。身上流淌紫金贵气,身后背负的仙剑铿锵震动,仙剑舀雷一瞬出鞘现世。 一股异常苍茫恐怖的气息,瞬间弥漫笼罩住四方。 天空生出大异象。 乌云笼罩天空,雷声做鼓,敲响天地,无数雷霆在乌云中穿梭游走。 而这一切都是这口紫色仙剑出鞘引发的天地异象。 仙剑舀雷通体湛紫,无比莹澈。 仙人正色道:“我名穆粥,神号摇雷神将,天蓬大圣君座下三等神将,能逼我出剑,你足够自傲了。” 柳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口紫色仙剑中蕴含着的磅礴雷霆真意,他没有惧怕,反而气势不减反增,战意高升,古剑震颤雀跃,响应着主人高涨的剑意,将仙剑出鞘带来的庞大气息震散。 柳白率先踏出一步,流露在外的狂乱剑意凝成实质的森寒剑光,剑气纷乱萦绕,衬托着人间一流的剑仙风姿。 “逼你出剑算不得什么,杀你或许能让我自傲吧。” 摇雷神将面色一沉:“狂妄!” 摇雷神将一跺脚。 脚下大地,可闻雷鸣。 天上更是雷霆倾泻而下。 得道真士,天上仙人,好似一语便可肃杀天地。 摇雷神将是道士更是一位剑仙,修的是雷霆剑意,他一剑出,雷霆汹涌如东海的一线大潮。 柳白一剑大河剑意,划出滔涛大河,竟是被雷霆汹涌的海潮吞掉。 河终究是河,远不及大海来的波澜壮阔。 摇雷神将一瞬而至,再出一剑,刺入了柳白的一尺天地中,一气刺入五寸,势头不减,带着柳白冲出了五百丈之外,在万军中撞出一条血路。 凡是被柳白撞到的北狄精锐全部身体炸开粉碎,无人幸免。 柳白一脚蹬地,止住颓势,仙剑舀雷一鼓作气再入三寸。 越是深入,阻力越大,在剑势出现忽略不计的那丝凝滞后,柳白左手抓住了仙剑舀雷,为了减弱这一剑的恐怖冲劲,不得不双膝微屈,身体前倾。 摇雷神将冷笑道:“你这一尺空间已成小天地,便是仙人没几个有你这般成就,可惜你在人间,小天地不可能真正圆满。” 下一秒左手叠在右手上共推剑柄。 叠雷! 剑势再起,仙剑舀雷爆发无尽雷光,弥漫整个一尺天地,一尺天地内的规则竟是磨灭不了雷光,甚至有雷光打在了柳白身上。 鲜血绽放。 仙剑撕开了柳白的手心,一点点的往里推进,寸余剑尖由紫泛黑,有破灭一切的毁灭之意。 柳白面无表情,左手攥得更紧,猩红鲜血顺着左手流入袖管,丝毫不在意伤口加深。 这一尺天地忽然突变,那涌动不息的雷光在一点点的消散。 那虽缓慢但坚定向前的舀雷仙剑的前冲势头被硬生生阻滞。 摇雷神将敏锐察觉到柳白的变化,立马动用仙气,不给柳白丝毫反转机会,硬生生将仙剑推进最后一寸有余,触及到了柳白的右边胸口。 不断有丝丝鲜血渗出,白袍染血,无比扎眼。 再差一点,就要刺入心脉。 柳白的一尺天地剧烈震动起来,一股无法想象的人间剑意弥漫整个一尺天地,纷乱的雷光被震散,舀雷仙剑也在一瞬间暗淡,剑上雷光被剑意压灭。 “人间不是仙人的人间,我这一尺天地更是我说了算。” 第368章 最后一剑就叫弑仙 柳白的一尺天地并不圆满,仍有破绽,与魏武主一战中,他这个破绽就被魏武主抓住,遭到数次重击。 甘州死局结束后,他便在苦心孤诣的补织,与李景源,邓太阿,西门吹雪,白起等人共研剑道,收获很大,有所成果,也有头绪,只是时间紧了些,没法专心补足破绽。 摇雷神将一眼看穿了这道破绽,仙剑舀雷自破绽处递进,刺穿一尺天地,也刺伤柳白。 但柳白在摇雷神将寻着破绽刺入一尺天地时,就放弃了攻击,借着摇雷神将的重压,孤注一掷的全身心放在一尺天地运转中。 终是在仙剑刺穿心脉前,补足一尺天地的破绽。 一尺天地中尽起剑芒,无处不在的细密剑气荡净雷霆,压的仙剑舀雷动弹不得,一寸寸的逼退出去。 摇雷神将神色突变,体内仙气如潮喷涌,加码舀雷仙剑威能,他要以绝对的力量强开柳白这座刚刚补全的一尺天地。 舀雷仙剑上雷光乍起,强势破灭周遭剑芒,向内推入一寸。 柳白前倾身形则渐渐站直,整个人就是一口开封的利剑。 柳白炼自身为剑,他自己就是人间之剑,此刻更与一尺小天地融为一体,彻底掌控一尺天地。 一尺天地内剑芒滔滔,细小如丝,多如牛毛,此刻同时铿锵震鸣作响,汇聚后如沙场大鼓擂动,响彻云霄。 柳白一声低吼,一指点出,几十万道细小剑光随着剑指刺过去。 “给我退。” 摇雷神将向前踏出一步,天空雷霆轰响,无数雷光坠落下来,轰在柳白身上。 怒吼一声:“给我开。” 万千雷霆淹没之地,无数剑气纷杂萦绕不息。 针尖对麦芒。 俩人之间似乎旗鼓相当,这一战似乎变成了史无前例的气力之争,谁能坚持到最后,谁便能赢下这一场。 僵持了十息,雷霆和剑光同时炸开,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从爆炸处倒飞出去。 柳白击退了仙人一剑,摇雷神将也确实破开了一尺天地。 俩人旗鼓相当。 柳白此时已经是浑身浴血。 白色剑袍还有雷光跳动,不断有丝丝鲜血渗出,将白袍染的猩红。 摇雷神将也不好受,身上缠绕着无数细密剑气,那身由道门仙法加持过的仙家法袍被撕开了十几条口子,透着这些口子能见到血液流淌,他也受伤了。 只是有仙家法袍护身,他伤的远没有柳白重。 摇雷神将身子一抖,身上缭绕的剑气被震散,轻轻吐出一口血水,面色凝重,缓缓道:“再问你一次,弃暗投明,拜入天蓬大圣君麾下。” 能以凡人之躯与他斗得旗鼓相当,这样的剑客一旦登天,必然前途无量。若能为天蓬大圣君招揽如此剑仙,他肯定能升职。 柳白沉默不语,只是轻轻掸去身上雷弧,握着古剑,人间剑意重新点燃再次拔高。 高涨的剑意已经代替他回答了。 摇雷神将不再多说,松开手中舀雷,仙剑一瞬破空,直入九天之上,一瞬入了雷云之中,万雷响应,再登天千丈,引来更多的雷电。 摇雷神将掐指结印,大喝一声:“雷来。” 仙人神号不是随便叫的,尤其是他这种在天庭供职的在编神将更是如此。 他神号摇雷,可摇动天上雷霆。 他的仙剑舀雷取自天庭雷池舀了一瓢雷水之精为材,故名舀雷,同样可招引雷电。 仙剑舀雷当先落下,而后万千雷霆随之落下,声势浩大,场面极度壮观。 仙剑伴着万雷一股脑地砸向柳白,他携天雷之势砸死柳白。 柳白面无表情朝着那落下的万雷递出古剑,这一剑去势太快,剑气太长,剑意太多,一瞬上天五里,拉伸出一条纤细而璀璨的惊人白虹。 仿佛人间起一剑,剑身长五里。 与那坠落的携天威降世的仙剑舀雷正面冲撞。 代表人间的柳白与代表天上的摇雷神将。 仿佛又是一场天地之争。 两口剑撞在一起,最终还是摇雷神将的仙剑品质更甚一筹,古剑寸寸碎开,但人间剑意却没败,依旧顶着仙剑,顶着万雷,将它们拦在了空中。 摇雷神将双手朝天一抓,猛然按下,万雷尽落,将人间剑意一寸寸砸开。 人间剑意破了三寸,依旧高昂,做出最具威势的挣扎。 忽地俩人之间的战场中闯入一人,此人以极快的速度逼近柳白,他未入四境,却是个天象巅峰的武夫。 摇雷神将脸色一沉,认出了此人,他是北狄皇室供养的一位天象刀客,奉命护卫拓跋寿。 他的出手定然是拓跋寿授意。 刀客迫近柳白身边,身躯稍稍倾斜,一瞬拔刀,这一刀倾尽所有,要一刀斩了柳白。 这一刀确实惊艳,斩开一尺天地,在落在身上前被柳白单手抓住。 手掌鲜血淋淋,可见白骨,他紧紧握住这口刀,让其动弹不得。 柳白满含杀意的俯身看着他,这名刀客心胆俱寒,直接弃刀。 “入我身前一尺,你还想逃,死。” 他的手臂一瞬间碎成无数块,脑袋没了一半,当场死绝。 柳白再抬头,人间剑意被万雷砸碎,以更快的速度倾斜下来,轰在一尺天地。 柳白身子一沉,双膝弯曲,双手向上顶起,但仙剑舀雷持续刺入,天上雷霆不断坠落,轰炸一尺天地。 一尺天地支离破碎。 六百的惊人表现让这位摇雷神将发出了第三次邀请:“最后一次问你,可愿弃暗投明。” 柳白慢慢起身,手掌托着仙剑,万千雷霆砸在他身上,他岿然不动。 以雷霆炼他这口剑。 仙剑舀雷的剑尖瞬间刺入手心。 鲜血绽放。 柳白不动如山,身上剑意在高涨勃发。 摇雷神将三请无用也彻底恼怒,不再惋惜这棵天生的剑材,一手压下。 一道道雷霆轰在舀雷仙剑剑柄上,如同雷神持锤凿雷。 剑尖已经完全刺破柳白的手心,微微透出手背,而后一点一点手背上露出,指向他的脑袋。 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不止。 柳白蓦然爆发,猛地一甩手,将仙剑舀雷甩飞,同时周身雷霆全部震散。 柳白一步踏出,剑意攀登至巅峰,他以自身做剑,燃尽血肉魂魄,要递出最后一剑。 柳白面无表情,目光冷漠至极,缓缓道:“最后一剑,原先没有名字,现在又名了,就叫弑仙。” 摇雷神将脸色大变,柳白这最后一剑竟让他出现了死亡预感,体内仙气毫不犹豫的全部涌出,不敢有丝毫大意。 忽地一只手落在了柳白肩膀上。 “只是一个仙人就要以身祭剑吗?” 第369章 儒释道三剑 摇雷神将不是普通仙人,能入天庭供职,能得神将称号,其境界至少是仙人第二境巅峰,很大可能是第三境。即便受到人间天道极大程度压制,境界被压到仙人以下,其实力依旧超出人间许多。 纵使柳白完善了一尺天地,依旧不是对手,被逼到以身祭剑,同归于尽的地步。 幸亏李景源及时出现,阻止了他。 李景源手掌搭在柳白肩膀上,儒家浩然气平复了柳白祭剑的决心,缓缓道:“只是一个仙人何须到以身祭剑的程度。” 李景源轻拍两下道:“我对你的期许可不只是杀一个仙人而已。” 柳白身上暴动的剑意慢慢平复,周身缭绕的纷杂剑气也随之消散,放弃了以身祭剑。 李景源走上前,平静的看着摇雷神将道:“换人了,我来做你的对手。” 摇雷神将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抬手召回被甩飞的舀雷仙剑,凝视着霸气浑然天成的李景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机:“就是你毁了天蓬大圣君的一魄?” 李景源淡淡道:“正是。” 摇雷神将身上闪烁出雷霆,天上的雷霆不断掉落下来,被摇雷神将控制,环绕周身,不多时摇雷神将身上,周围跳动着密密麻麻的雷电,恍如传说中的雷公。 舀雷仙剑重新绽放汹涌雷光,摇雷神将冷冷道:“我下界的目标之一就是要杀了你。” 他提剑而动,万雷跟随。 李景源面无表情,没有拔剑,眉心紫金枣印亮起紫金光,缓缓提起手臂,袖袍激荡鼓飘。右手在空中拂过,掌过之处紫金光流淌,凝聚成三尺紫金之剑。 此剑道家玄机无敌,是名副其实的道剑。 李景源双指弯曲,在紫金道剑上接连敲下,指下玄机不断,让人目不暇接。与此同时李景源轻轻出声道:“此剑名曰大黄庭,取材自道家经典《大黄庭》,正所谓满腹锦绣气,龙虎蕴长生。这一剑可证道长生,也可斩断长生。” 李景源轻轻弹指,这柄由大黄庭凝结而成的道剑一瞬破空而去,紫金之气,充盈天地间。 摇雷神将眉头一皱,他也是道士,也修道剑,自然能看出李景源这大黄庭一剑的非凡之处。 以最擅证道长生的道门玄机真意逆反过来斩长生大道,便是仙人一二境被这一剑斩,长生大道大有可能被斩断。 此剑不为道,被摇雷神将喝斥为大逆不道。 舀雷仙剑脱手而去,其上雷光奔涌,一去不复回,他也以道剑杀道剑。 两口道剑碰在一起,大黄庭一剑斩了大半雷霆真意,雷霆道剑也毁了龙虎和合。 李景源再次向前一步,右手又是抹过虚无,金光璀璨凝结,有一口金光灿灿的三尺锋芒显现出来。 此金剑一出,佛光普照,天地之间。 骤然响起清脆悠扬的禅音。 佛光之中仿佛有一座莲池。 之后更有莲上坐佛。 李景源再次开口:“这一剑名曰金刚,取材佛门《金刚经》,般若真微妙,能碎诸烦恼。持经力荷担,功德无量边。要问世间谁最硬,金刚禅尊比如来。 这一剑以金刚禅尊意做材,坚不可摧。” 李景源挥手送金刚,在大黄庭一剑破碎之后,金刚一剑续上,一撞之下,火星四溅,那舀雷仙剑上剩下的雷光全部被震散,就连舀雷仙剑都被撞的开裂。 倒不是说金刚一剑强过大黄庭一剑。 而是舀雷仙剑早就在和柳白一战中受损,后又被大黄庭一剑斩了不少灵性,这才能被最硬的金刚一剑撞开裂。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金刚一剑确实够硬。 金刚一剑一往无前,直去摇雷神将处。 摇雷神将抓住周身雷霆狠狠砸碎了金刚一剑。 摇雷神将望着开裂的舀雷仙剑,脸色铁青,跟随了自己数百年的仙剑竟然受损破裂,还是被凡人所为,让他这位天庭三等神将情何以堪。 他踏步而来,收回舀雷,念起则雷动,周身雷霆随他而去,聚拢雷霆施展天蓬圣君殿秘法内记载的拔魔一剑。 数十丈长的雷霆巨剑随着摇雷神将挥手,推向李景源,单单是这一剑便可破开虎崖雄关。 剑出带大风,吹拂得李景源白衣飘荡,双鬓发丝飘拂。 李景源缓缓起步,又是如出一辙的抹过身侧,有一口纯白之剑凝聚出来。 此剑一出,书声朗朗,翻书风不止,文意流转不息。 浩然气犹胜先前的道门玄机和金刚禅尊意。 儒释道三家,儒家道理是毋庸置疑的第一。 李景源轻声道了第三剑:“这第三剑名曰春秋,取材自老夫子的《春秋》,伴以儒家文意做辅。这是老夫子斩天的一剑,你这区区仙人能扛得起吗?” “斩仙去!” 李景源推动浩然春秋剑向前。 一剑数十丈,剑意拔魔除妖。 一剑仅三尺,剑意立意到了顶点,奔着斩天去的。 三尺春秋破碎了数十丈的拔魔巨剑,那口舀雷仙剑最终落得个寸寸断裂的下场。 摇雷神将鼓动全身仙气硬扛这一剑春秋。 摇雷神将身形倒退,连退数百丈,撞入了北狄大军中,撞死成百上千的倒霉蛋。 摇雷神将身体彻底前倾,姿势像是在用双手推山,剑势终于为之一顿。 摇雷神将身上雷霆涌动而出,将这一剑破碎。 他双手颤抖,掌心流血不止。 耳边响起李景源的嘲讽声:“难得你能扛住这一剑。” 这句话可把摇雷神将气疯了,丹田内仙气全部用出,随着他染血的双手在身前化符,朝天一指,仙气符箓飞天而去,冲入九重天,大吼道:“我乃摇雷神将,天上雷霆皆听我号令。” 一言上了九霄,天空雷声千重响,无数雷霆自九重天下来,仿佛真听了他的号令。 他怒视缓步而来的李景源,双手结印,一指落下,万雷轰隆坠落,朝着李景源砸去。 李景源右手握住帝剑,拔剑出鞘一寸,冷酷道:“以我之名,散!” 坠落一半的气势汹汹的万千雷霆竟然乖乖听话的消散,就连天空的雷霆都不敢作声。 摇雷神将倾家荡产的摇雷手段就这么简单的瓦解了。 摇雷神将不敢置信:“儒家圣人才能用出的口含天宪,这不可能,他一介凡人,被天道针对的凡人,怎么可能用出口含天宪。” 李景源身形飘渺间来到摇雷神将面前,面无表情道:“不是口含天宪,是君无戏言。” 第370章 一剑斩仙再去破阵 李景源出现在了摇雷神将身前,气场全开的帝王霸气让这位见识过大场面的摇雷神将竟是出现了心跳漏拍的情况。 他骇然失色,区区一个凡人怎么可能让他这个仙人感觉到恐惧,比刚才柳白舍身祭剑的死亡之感更为强烈。 李景源拔剑了,对付仙人他可不敢有丝毫大意,帝剑一寸寸拔出,那股帝王威压越发骇人。 待到帝剑一应出鞘,摇雷神将竟是感觉自己无法动弹。 这一刻,天空忽然再起无边雷声,有一根雷电交织如白龙缠绕的铁枪一瞬破空坠下,直取李景源而来。 又是一尊仙人驾临。 而且同样御雷。 随着雷声响起,虎崖关中也响起了一声佛号。 一道佛光一穿而来,拦在了铁枪之前。 佛门的那位大威德菩萨出手了。 大威德菩萨双手合十,轻念一声佛号。 只见他头顶绽放出一座巨大如山峰的巍峨莲座,不断升起抵住了这跟坠落的雷霆铁枪。 摇雷神将脸色大变,骇然道:“佛门的大威德菩萨,他怎么在这里。” 李景源淡淡道:“你能在这里,他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李景源递剑而出,摇雷神将不再指望那位在北帝山主持开天门的同伴,要拼命了,丹田仙气空空如也,那就燃烧仙体换取力量。 他身上气息一瞬暴涨,境界随之疯狂抬升高,他想要突破仙人下凡的条条框框限制,回归仙人境界,一气杀了李景源。 但是气息达到顶点后,天道规则根本不给他强行突破的机会,将他死死锁在仙人以下。 老天爷比谁都想要李景源去死,但天道规矩就是规矩,老天爷也只能在天道规矩下谋划,不能破坏规矩。 而且李景源也不会给他机会,摇雷神将用换来的仙气阻挡了帝剑进程,剑尖处迸发出无数电光火花,剑势被阻滞几分,剑上的儒释道三家的和合气都在不断急剧消散。 李景源轻轻道了一声:“剑六。” 儒释道三家之力散去,只留下绝对的帝王霸道剑意,大秦国运加持,这一剑更凶,刺穿了仙气阻隔。 一瞬已经透体寸余。 摇雷神将双手紧紧握住那柄身前开天意味极重的帝剑,向外拔去。 可惜根本拔不出来。 李景源双手握剑,猛地一转,接着向右横扫切开了摇雷神将的身体。 下一剑摘掉了摇雷神将的脑袋。 然后一抹璀璨白虹从摇雷神将的无头尸体内拔地而起,向天空迅猛掠去。 这是摇雷神将的仙魂。 他在身体被刺穿后,就放弃了抵抗,用燃烧仙体换来的仙气包裹仙魂以最快的速度破空而去。 我乃天上仙人,凡人奈我何? 只可惜他遇到了正值意气无双的人间妖孽。 李景源面无表情地冷笑:“你逃不掉。” 一个月前里李景源破天劫登临四境时,他或许能逃脱。但是一个月的精心打磨,以澄明道心参悟了始皇帝的两剑以及和魏武主的战斗经验,外加几十张修为提升卡的支持,他的境界水涨船高,犹如在四境勤勤恳恳耕耘了数百年之久。 那抹白虹冲天数百丈后,李景源一剑递出去破空追去。 天空之上雷霆轰隆,摇雷神将的同伴千里迢迢赶来,见此一幕怒不可遏,当“竖子岂敢”的惊雷嗓音在天空响起时,一道巨大的雷光轰向帝剑。 却在半路大威德菩萨一手接下。 帝剑后发先至,一头玄龙横空出世,将摇雷神将的选魂拦腰咬断,这位在天上叩得长生的神将从此消散天地间。 “恭喜宿主完成一次【弑仙】任务,奖励已发放,请宿主查收。” 脑海里响起系统声音,李景源还没来得及查看,天上雷霆滚滚,犹如天劫一般。 一尊身着神甲的魁梧大汉伴着万千雷霆出现在天空,手中长枪直至李景源,杀意从数千丈的空中笔直落在李景源身上,甚至让李景源周身密布雷光,他声如雷霆震动天地间:“凡人,你找死。” 大威德菩萨身上佛光滔滔,像是在天空镀上了一层金色。佛光千万丈,向天上逆流,阻截那一发不可收拾的滔天雷霆。 “我佛慈悲,迅雷神将,你想杀他得先过我这一关。” “那便杀了你。” 魁梧神将毫不犹豫地持枪下天,带着万千雷霆要轰开大威德菩萨。 作为佛门最善降妖除魔的菩萨,他的战斗力自是无需赘述,两尊仙佛在空中斗得难解难分。 而大地之上战鼓敲响,一眼望不到边的北狄精锐从四面八方围堵过来。 拓跋寿亲眼见到李景源弑仙,震惊惊恐之后,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让大军围剿李景源。 李景源震散身上雷光,目光望向拓跋寿的方向,没有言语,踏步向前。他要在万军之中斩了拓跋寿,让北狄大军群龙无首。 帝剑从空中一闪而回,落入手中。身躯稍稍倾斜,一步跨出,以一种无敌之姿疯狂撞入北狄大军,那团白虹四周,飞溅起无数支离破碎的铁盾和残肢断臂,如同绽放出无数猩红鲜花。 北狄大军虽然数量庞大,但根本拦不住李景源,任由李景源横冲直撞,直闯中军。 一穿三里地,他见到了北狄最强的重甲狼头军。 重甲狼头军与西戎的曳落重骑齐名,不过北狄的重甲狼头军不全是骑兵,有一半是重甲步兵。 大衡善剑,所以多剑客,西戎用刀,刀客居多,北狄善角力,因而力士。 北狄人要比西戎,大衡更健壮高大,而重甲狼头步兵更是遴选了最雄壮的力士。 力士配重甲,握重刀,一旦结成在战场上就是绞肉机般的存在,基本所向无敌。 北狄的重甲狼头军除了三四十年前在葬剑山二十位剑冢守剑人剑下遭受了一次大败外,再无大败记录。 北狄韬光养晦三四十年,吸取了过往的大败经验,重甲狼头军如今的战力尤胜以前。 重甲狼头步兵举起一人高的重盾,重重砸在地上,形成了厚重至极的盾阵,身后一辆辆重型弩车直至天空,防住空中突袭。 两侧的重甲狼头骑兵策马而来,率先迎战李景源,重甲洪流倾轧过来。 李景源不急不慌向前进,帝剑剑尖落在地面,在地上拉扯一条长长的剑痕。 这条剑痕在李景源心念一动下往外蔓延。 第371章 杀是不杀? 北狄的重甲狼头骑呼啸而来,气势汹汹,排山倒海,压迫感十足。 李景源不紧不慢的向前走,帝剑拖地而行,双方大概只有数丈距离后,李景源猛地一挥剑,在地上划拉出的剑痕如地上滚雷向前延伸蔓延而开,大地剧烈震动,犹如地龙翻身,一瞬之间大地出现了蜘蛛网般交错的巨大裂缝。 重甲狼头骑的一线冲势一瞬间被折断,无数重甲狼头骑兵踏空跌落大地裂缝中,马折腿,人落马,马撞马,马压人,惨不忍睹。 北狄号称能压过西戎曳落重骑和大衡龙牙重骑,甚至在大雪龙骑军和大秦铁鹰锐士横空出世后依旧有信心能够和其一较高下的重甲狼头骑在地动山摇后,一瞬生灭。 倒是有个中强者提前跃马而起,杀到李景源身前。 刀才刚举起来,人已经尸首分离了。 李景源一步踏出,化作一抹惊鸿穿插而过,直面那重甲狼头步兵阵。 同样没有丝毫犹豫,一剑递出,剑过落血雨,硬生生凿穿了铜墙铁壁。 纵使狼头重甲步兵的重盾铁甲防御无人能及,又如何能抵挡不住能斩仙人,已经不属于人间范畴的天纵风流子。 剑开重盾甲阵,李景源一入中军,找到了拓跋寿的指挥台。 他缓步踏上指挥台,高台上坐着一个穿着帅甲的老者,只是这人不是拓跋寿。 李景源缓缓道:“拓跋寿在哪?” 帅甲老者狰狞一笑,猛地拉动手中一根细绳,而后整座高台轰然爆炸,威力非比寻常,汹涌的火焰冲上天空十丈高。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景源自火焰中踏步而出,汹涌烈焰竟然烧不得他半分,环顾四周,除了兵将之外还有不少的武夫,都是北狄江湖的厉害角色,基本都是先天境,宗师境的不在少数,天象境的亦有三位。 北狄这次南下动用了一切可利用的力量,将整个北狄江湖都拉了过来。 他面无表情,轻声道:“好一个拓跋寿,倒是狡猾的很。” 拓跋寿似乎知道李景源会擒王,弄了一个替身替他去死,再以北狄江湖高手和北狄精兵围剿,妄图削弱李景源的气机,将李景源留下。 “王爷有令,全力杀李景源。” 一个大将发出怒吼,北狄江湖高手先行出手,兵卒在后压进。 三个天象武夫在前,一人持刀,一人用剑,还有一人用拳。 此三人倒是有几分出彩,一个刀罡霸道犀利,一个剑气长远,另一个拳法得了一力破万法的精髓。 奈何他们碰到了李景源,李景源闲庭信步,只用一剑取走了三人性命。 而后帝剑一甩,两头纠缠的大龙以圆形滚走,将袭来的北狄江湖高手全部搅碎,剑气滚龙壁一气不绝,越滚越大,绞杀围杀而来的兵卒。 眼见拓跋寿不知躲哪里去了,擒王目的落空,不愿再身处险地和这些兵卒较劲。他抬头望向天空,空中还在激斗,李景源登天而去,想要杀了后来的神将。 李景源刚刚跃上空中,枝枝凌厉破空而去的巨大箭矢,仿佛一位位出自剑仙的倾力一剑,向李景源激射而来。 李景源随手一握,这些箭矢全部顿在空中,随着手指一拨,掉头重新返回,如剑归鞘般,以不输于先前的速度将那些巨大弩床全部射碎,好几支巨箭一口气钉穿六七兵持盾步卒,尸体串成糖葫芦一般。 他登空而去。 天上的那位神神号迅雷的神将察觉到李景源到来,抓起粗大雷霆,嘴里念叨了几句后,狠狠投掷下去。 李景源继续向前,左臂抬起,五指如钩,坠落下来的雷霆被他虚握,粗如枪矛的雷电带着巨大的惯性,与五指间的浓郁气机剧烈摩擦,迸射出一阵阵匪夷所思的电光火石,被雷电向下拖拽出十数步,终于变虚握为实握,五指攥紧一根强弩之末的雷霆。 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他随手将雷霆朝着重甲狼头军方向甩下去,雷霆炸裂,当场报废了几十人。 李景源重新上天,结果那迅雷神将鬼的很,不想以一敌二,一瞬脱离战斗,化雷远遁,转瞬便不知所踪。 再无目标后,李景源和大威德菩萨大袖飘摇返回虎崖关。 柳白和李景源孤身闯入数十万大军中,斩仙又破阵,让北狄大军高昂的士气瞬间低靡下来,潮水般的攻城节奏也慢了下来,守关压力骤降。 泥难山的老菩萨慧明替下了精疲力竭的邓太阿,这老和尚不太愿意杀人,只是化作菩萨法相堵住大门,让北狄精锐不得进。 李景源重新坐回城头座椅,询问大威德菩萨道:“与你交手的迅雷神将实力如何?” 大威德菩萨道出了他的来历:“他是天蓬大圣君麾下的神将,在雷部当值,仅次于雷部正神,实力接近仙人第三境后期。” 李景源对仙人境界没有太多概念,便问道:“与我所杀的摇雷神将实力较之如何?” 大威德菩萨道:“摇雷神将只是三等神将,而迅雷神将接近一等神将,两者差距颇大。你能杀了摇雷神将已经匪夷所思了,但迅雷神将你不是对手,若是碰到他最好直接逃走。” 李景源眉头紧皱,随后嗤笑道:“都说凡人杀不死仙人,我还不是斩了一个。凡事别说的那么绝对,很容易打脸的。” 大威德菩萨脸色一沉,有些不悦道:“仙人第三境叫天仙,第二境叫地仙,两者之间的差距就如境界名一般是天地之差。纵是有人间天道的压制都落到了仙人以下,但双方对道的理解和掌握是无法缩小的。 吕祖当年为何能斩天维之柱,为何能关天门,为何能斩上百仙人,那是因为他对道的掌握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高度。就像是成年人打小孩一般,孩童再多也无济于事。” 李景源摩挲着剑柄,一笑置之。 他接了【弑仙】任务,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下界的仙人。 杀一个第三境仙人肯定能得到更丰厚的奖励吧。 李景源缓缓道:“既然此人如此厉害,下次他再出现就联手杀了他,他是道门,肯定是为北帝派传教,杀了他,对你们佛门传教也有利。” 大威德菩萨道:“他虽隶属道门,更是天庭神将,杀一位雷部次神会惹怒天庭,麻烦会很多的。” 李景源呵呵笑道:“传教之事才是最重要的吧,他若阻拦我统一天下,便是阻挡你传教。你杀是不杀?” 大威德菩萨面色冷酷,毫不犹豫道:“杀!” 李景源呵呵一笑道:“这才对嘛,你们若不能倾力协作,和你们佛门合作作甚。” 大威德菩萨瞥了一眼霸气十足的李景源,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种与虎谋皮的荒诞感觉。 他甩了甩头,目光平静下来。 不过一介凡人而已。 人间匆匆几百年,终究一抔黄土。 上了天,更是连尸骨都留不下。 第372章 十大监 北狄大军士气低靡,久攻不下虎崖关,最终在日落之时退兵十里。 而拓跋寿的儿子拓跋涛带的十万大军攻打剑门关同样铩羽而归,在剑门关丢了三万兵马。 李景源提前猜到他们有可能兵分两路,而最可能的就是最近的剑门关,所以提前分了一拨人去了剑门关。 守关者东皇太一、袁天罡、贾诩。 拓跋涛的十万大军攻城损万人,关门将破之时,以大神通改了天象,将晴时天换成了暴雨天,贾诩借机将文意培养的瘟毒借着暴雨洒向十万大军。 袁天罡一人孤身入阵,于十万大军中取了拓跋涛的项上人头,最终导致十万大军群龙无首,丢了两万余人败逃。 最可怕的还在后面,逃走了八万人身上的瘟毒若是解决不了,一旦和大军汇合将会迅速传染数十万北狄大军,到那时北狄战力至少要折损一半。 北狄大军中,拓跋寿穿着普通兵卒的衣袍甲坐在脏乱狭小的营帐内,到现在他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回他的帅帐。 他身边躺着一具被剖开的矮小尸体,拓跋寿双手捧着血淋淋的心肝大快朵颐,一双阴森泛着血丝的眼瞳犹如一头受伤的恶狼。 摇雷神将死了,没人能阻止他食人心肝。 营帐被掀开,一个魁梧将领走了进来,跪在地上,通禀道:“大军已经梳理完毕,虎崖关前战死六万人,二万人重伤,轻伤者不计其数,剑门关损失二万三千人。” 拓跋寿一拳锤碎身旁尸体的脑袋,魁梧将领身子一颤,将头埋的更低,瑟瑟发抖。 拓跋寿咬牙切齿,破口大骂起来:“只是一天,我军就损失了十万人啊,十万人啊。十万人死了也就死了,可一关都没冲破,还搭上了一个仙人,等太子过来,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发泄了一通后,他忍下怒火,低吼道:“我儿战死,他麾下将领难辞其咎,全部吊死,家族株连,男的做奴,女的为娼。” 魁梧将领恐惧应声,又颤抖说道:“从剑门关回来的八万兵卒大多出现了高烧,红肿,溃烂等病症,根据军医判断,应当是瘟症,而且这种病症传播速度极快,已经有不少人被传染。” 拓跋寿一把揪起魁梧将领,如野狼呲牙,一副吃人模样,格外阴森渗人:“你怎么不早说?” 魁梧将领哆嗦着不敢说话。 拓跋寿气急败坏,残暴的上手拧断了魁梧将领的脖子,而后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再接着一个多时辰后,北狄大军再次压进虎崖关,进攻的战鼓再次如雷响起,打破了寂静的黑夜。 投石车轰隆作响,无数巨石投射过来,月光下黑压压的北狄兵卒又一次发起决死冲关。 李景源很快注意到这些冲关兵卒的异常,他们全都染上了贾诩的瘟毒。 拓跋寿确认了八万多兵卒沾染瘟毒,军医还难以医治,北帝山老天师虽有压制之法,可沾染瘟毒的人实在太多,根本救不过来。 拓跋寿索性直接让着染瘟毒的八万兵卒冲关,将瘟毒带向虎崖关。 这八万兵卒也知道自己死定了,冲关前得了拓跋寿许诺,会给他们家中赏赐牛羊草地,这八万兵卒便带着有死无生的决心冲关。 已无生路,便只剩下一往无前。 比白日冲关更加凶猛。 一方蚁附攀墙,一方杀蚁,人命轻如草芥。 关门口新搭建的厚重大门一点点的被撞开,泥难山的老菩萨全身涌起佛光,一只巨大的佛手将北狄兵卒推出城外。 依旧是不杀只是堵门。 李景源站在城墙上俯瞰着下方冲关惨状,淡淡道:“这个拓跋寿不仅是个狡猾的老狐狸,更是一头冷血的恶狼,八万多同袍说舍就舍。” 赵高低声回道:“老奴都觉得这拓跋寿狠辣是狠辣,倒也是果断的很,中了贾诩的瘟毒,若是没有儒家或者佛门高人相助,很难救得下来。让这八万人带着瘟毒冲关,应该是想将瘟毒带入关中,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李景源轻笑道:“可惜我不仅是儒家四境,更有佛门菩萨助力,贾诩这瘟毒起不了太大作用。” 赵高跟着笑道:“这八万多人是白死了。” 赵高瞅了一眼下方金光璀璨的佛门菩萨法相,皱眉道:“这泥难山的老菩萨不愿杀人,只想堵门,更多的北狄兵卒选择蚁附登墙,守关边军本就不多,守城器械也几乎耗尽了,城墙上的压力会很大。” 李景源眉头微皱,随后轻声道:“老和尚也算个大德之士,他不愿杀人,之后便让他用佛法祛瘟毒。既然上了战场,怎么也要用尽他的价值。” “韩貂寺,魏进忠,魏忠贤,曹正淳,李莲英,郑和,刘喜,海大富,雨化田,洪四庠。” 十道人影出现李景源身后,全部一袭紫蟒大袍,单膝跪在身后,垂首道:“殿下。” 李景源平静道:“出关杀人。” “奴才领命。” 十道紫蟒毫不犹豫的下城关,奔赴八万人去。 韩貂寺袖管自动隆起,丝丝缕缕的纤细红丝浮游如赤色小蛇,密密麻麻扎堆。随着韩貂寺一念起,三千红丝浮游尽数弹出,弹指间摘人头颅,穿甲剥皮,动辄分尸。 魏进忠手持天怒剑,犹如一头恶兽杀入北狄军中,仗着天怒心法带来的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强大效果,无所畏惧的出剑,所过之处,无有一具完整尸体。 曹正淳的天罡童子功同样刀枪不入,亦是横冲直撞,所向无敌。 其他七位手段各有出彩,都是死人堆里走出来的狠角色,杀人不留情。 赵高望着新加入的十个同僚,他倍感压力。 【弑仙】任务完成,系统奖励了一颗仙人丹。 仙人丹的功效是让凡人体蜕变成仙人体,李景源一旦服下仙人丹,立地成仙。 还有一个奖励是盲盒大礼包。 盲盒大礼包开出的是【十大监】,便是韩貂寺这十位武力超凡的太监。 当时他对盲盒大礼抱有极为期待,希望能再开出一位类似东皇太一的仙人级人物。 当开出【十大监】时他的心情如过山车一般大失所望,不说开出一个仙人境的大人物吧,连一个四境武夫都没有,他是相当的不满意。 眼下十个大监的表现让他糟糕的心情稍微好一点。 所幸这十大监的潜力都不错,给他们时间,或许能有两三个成就四境武夫。 第373章 北狄真龙 虎崖关杀了一整夜,一直到第二天破晓,关外的厮杀声少了很多,不是八万北狄军几近消亡,而是已经喊不出来了。 一夜过去,这八万赴死的北狄军死了五万,仍然有三万余在挣扎妄图破关。 可是瘟毒的扩散,伤势,精疲力竭让这剩下的三万北狄军只剩下赴死的决心,他们的身体已经载不动他们的冲关意志,挣扎也不过是笑话。 他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进不得,退不得,最终的宿命就是倒在关下,与还未来得及收拾的万千尸体作伴为伍,结伴下黄泉。 兴许他们也知道自己根本冲不开关门,根本不奢望能够登上城头,所以干脆拿着武器一点点的凿城墙,为北狄后续攻城造落脚点,纯粹是拿血肉之躯,拿性命去换取那一点点攻城高度。 十大监厮杀了一整夜,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如今叹道关中,沉沉睡去。 他们一夜杀敌,从精力充沛到累的举不动刀,死在他们十人手下的北狄军达到两万五千人。 昨夜他们居首功。 李景源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关门口,泥难山的慧明老菩萨盘坐在关门口念经,似乎是在为关外死去的北狄军超度。 接替他守关的是连夜赶回来的袁天罡。 李景源望着关外徒劳挣扎的北狄军,望着关外尸体堆积如山的血腥战场,脸色平静,可谓铁石心肠。平静道:“这些人被拓跋寿绝了生路,注定要死在这里,你若当真菩萨心肠,应该早些结束他们的痛苦,超度他们去西天极乐,你这经念了百遍,千遍,乃至万遍也不过自欺欺人而已,又有何用。” “外面的北狄人依旧会痛苦的死去,你这渡世经渡的不过是你一人,救的也只是你一人的大悲悯心。 慧明老菩萨满面悲戚的睁开眼,缓缓起身,呢喃道:“大悲人间多疾苦,我佛不渡谁来渡。” 慧明转身坚定的走向关外,身上披起金衣,佛光慢慢流淌,刹那间变成金黄色,塑就金身。 袁天罡抱着刀靠在墙边,冷漠望着这位下定决心出关的老菩萨,袁天罡对儒释道三家皆无好感,对着有慈悲心的老菩萨同样嗤之以鼻。 老菩萨出了关,立马有北狄军围杀过来。 老菩萨身上佛光普照,北狄军进不来佛光,满脸悲戚的老菩萨双手合十,口中诵读经文,朗朗梵音四方起,他朝外走去,一步一莲花,行走在尸体堆积如山的血腥战场上,佛光一点点的扩散而开,逐渐蔓延向整个战场。 那些濒死的北狄军在佛光之下安然逝世,身上长出一朵金色莲花,他们体内的瘟毒也在佛光净化下消散。 莲花一点点的开遍血色中,一个又一个的北狄军死在佛光下,皆是结莲而死。 大威德菩萨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李景源身侧,气急败坏,恨铁不成钢的道:“竟然妄图用佛法超度这两三万活人,真当自己是真菩萨了?” 慧明老菩萨未得仙气洗礼,他只是菩萨境界,不代表真有天上的菩萨手段。 他这是拿自己的菩萨果位在超度,事后必定跌境,甚至可能连罗汉果位都保不住。 大威德菩萨对慧明很看重,一旦慧明上天,得仙气洗礼立马就是真菩萨,西方灵山就能多一尊真菩萨。而且慧明和如来转世因果颇深,他断然不愿意慧明老菩萨跌境。 大威德菩萨趁着脸往外走,背后走出一座八臂大菩萨法相,八臂各自结印,一声低喝:“佛说众生皆苦,唯有自渡,业力燃起,烧尽罪孽,来生平安。” 八臂脱手,如火佛光往外扩散,凡是被佛火点燃,立马化作火球。未死的北狄军变成了一个个火人,被活活焚烧而死,变成一具具焦尸。 慧明老菩萨立马醒来,急切喊道:“大威德菩萨,你在做什么?” 大威德菩萨平静道:“烧尽他们的业力,烧尽他们罪孽,送他们往生。” 慧明老菩萨刚要反驳被大威德菩萨法相一拳打晕,直接提起,毫不犹豫地扔进了虎崖关中。 大威德菩萨冷笑道:“心不狠如何做菩萨。” 李景源笑着看着大威德菩萨纵火烧人,轻声道:“我就说一旦忽悠了慧明老菩萨,这大威德菩萨肯定会出手,看来都不需要我出手了,他就替我解决了贾诩的瘟毒。” 袁天罡冷笑道:“一口气烧死两三万人,不愧是佛门专门斩妖除魔的菩萨,心肠够硬够狠。” 随即又讥笑道:“放火杀人就放火杀人,什么烧尽业力罪孽,佛门一如既往的伪善。天上菩萨都是如此,我看他们的佛也差不多。” 李景源笑而不语,他自然也看得出来,大威德菩萨就是单纯就是在烧人。 关外一把佛火起,从破晓一直烧到日落,焦糊恶心的味道十里可闻。 关外超过十万具尸体被烧了一半左右,那场面惨不忍睹。 北狄大军这一天都没动静,李景源也落个清闲。 当天夜里,吕布带着五千铁骑赶到虎崖关。 李景源这才能放心将虎崖关交给吕布驻守,他独自去了剑门关,在东皇太一的护卫下服用仙人丹,蜕变肉身。 第二天日出东方,霞光万丈。 天地之间,东北塞外,阳光恰似一线潮水,由东向西缓缓推进,带来无限光明。 阳光自东向西,另有一线潮自北往南,三十万北狄大军如蝗虫过境,气势汹汹的奔着虎崖关而来。 大军一杆杆北狄军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而最中间那杆象征着北狄皇室的大旆最是显然。 这杆皇室大旆的出现代表着皇帝亲征。 北狄皇帝如今只是孤家寡人,没有能力调动北狄大军,御驾亲征几乎不可能。 眼下统领这三十万大军中的应当是北狄最具权势的是北狄太子。 三十万北狄大军与拓跋寿的三四十万大军汇合一处,军中诸将皆到此觐见北狄太子。 北狄大旆下,有一支五千人的漆黑铁骑。 甲是最好的精钢甲,马是最上等的战马,他们人手一张大弓,一张轻弩外加一把战刀,马鞍侧更悬挂有一杆铁矛,这是北狄太子的私军—柔然铁卫。 柔然铁卫出自柔然国,是柔然国精挑细选出来精锐,而后以极其残忍密法培养出来的最强战士。柔然国举国之力筛选五万精锐,最后也只能培养出五千铁骑,如今尽数都在北狄太子麾下。 北狄太子殿下骑乘一匹汗血宝马自柔然铁卫中缓缓走出,身披绚烂金甲,体魄雄健,威武霸气,脸上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不可一世的拓跋寿在他面前亦是恭恭敬敬的跪地叩首拜见。 拓跋寿只是头狼王,见了北狄真龙如何不惧。 第374章 挂旗示众,老狼让权 拓跋柔然 这个貌似挺女性化的名字,却是如今北狄权势最为滔天的太子名讳。 拓跋柔然是北狄皇帝和柔然国女帝所生,取名柔然更是有着强烈的政治意图。 自拓跋柔然一出生,柔然国便全力托举他,若非如此柔然国也不可能倾家荡产用五万精锐打造柔然铁卫,还一并送给了拓跋柔然。 拓跋柔然一出生就身负两国龙气,天赋异禀,筋骨俱佳,是练武的天才,十岁时便力能扛鼎。 更难得的是他自小就展现出远超同龄人的聪慧和政治眼光,十二岁时独自拜访北帝山,被北帝山护法神也就是天蓬大圣君一魄称骨量气,送了他北狄真龙的批语。自此后拓跋柔然得到北帝山认可,而后故技重施去了无极福地,与无极老人达成协议,得到支持。 再之后拓跋柔然就一发不可收拾,十五岁以绝对的实力扳倒了北狄诸皇子登上太子位,又用五年时间以铁血手腕排除异己,执掌了北狄朝堂和北狄军界,整个北狄都在他的控制之下,早已架空了北狄皇帝。 只要他想,随时可以登基称帝。 但他没有那么做,而是潜下心来练武,用了三年时间从先破宗师,再破入三境天象,又用五年达到天象巅峰。 仙人下界临世后,有仙人选择北狄王庭,拓跋柔然借仙人之力登临四境,成为北狄历史上最年轻的四境武夫。 更是北狄历史上第一位四境太子,也将是第一位四境皇帝。 …… 拓跋柔然意态骄横,俯视着跪在地上拓跋寿,语调生冷道:“拓跋寿,我的好王叔,临行前你可是信誓旦旦说必拿下北境五关,这就是你给本宫交的答卷吗?” 拓跋寿脸色微白,他感受到了来自拓跋柔然身上倾泻而来的气势压迫,头埋在地上,沉声道:“拓跋寿统军不利,请殿下再给臣一次机会,臣一定攻破虎崖关,血洗北方三州,为战死的儿郎们报仇。” 拓跋柔然抓起腰间长鞭,结结实实的一鞭打在拓跋寿背上,甲胄都被打碎,拓跋寿如遭雷击,嘴角流血。 从未见过太子当面震怒的诸将皆是悚然跪地,瑟瑟发抖。 拓跋柔然冷冷道:“虎崖关的援兵快到了,你想用我北狄儿郎的性命强行破关?” 拓跋寿沉声道:“我们可以同时攻打五关,北境五关兵力不多,不可能防的过来。” 拓跋柔然又是狠辣一鞭,打得拓跋寿皮开肉绽,冷冷道:“李景源在北方三州安排了四十万大军,就算破了虎崖关,也要面对李景源的四十万大军。我北狄即便拿到北方三州也会损失惨重,到那时岂不是便宜了大衡皇室。” 拓跋寿垂首道:“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拓跋柔然冷冷看着拓跋寿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了。” 拓跋柔然环顾四周,厉声道:“拓跋寿指挥不利,让我北狄损失将近十六万儿郎,其罪不可恕,念其以往功绩,本宫不杀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拓跋寿挂旗三日,通报全军,以儆效尤。” 拓跋寿身子一颤,磕头谢罪。 “押下去吧。” 不可一世的挞奴汗王就这般被柔然铁卫狼狈拖走,屈辱的挂在了军旗上示众,颜面扫地。 拓跋柔然一侧走出一名身材敦实,皮肤黝黑的雄魁汉子,并未披挂铁甲也未悬佩战刀,腰间仅仅系挂有一只布囊。 他平静道:“这心如豺狼的老东西肯为你受此屈辱也是难得。” 这位御驾亲征的太子殿下微微弯腰,颇有中原名流的礼贤下士之风,和颜悦色笑道:“我这王叔看似跋扈残暴,其实是猛虎嗅蔷薇,心跟明镜似的。他啊,是看出我已扶摇上天,势不可挡,他怕我日后卸磨杀驴。今日这出戏码,怕是早早就计较好了的。” 雄魁汉子点头道:“算他识相,区区狼王如何与真龙较劲。” 拓拔柔然掌控军政,拓跋寿明面上归顺拓拔柔然,但是他麾下将领只尊拓跋寿号令。拓拔柔然早有忌惮,早有对付拓跋寿之心。但拓跋寿对他言听计从,不给他找麻烦的机会,况且他能掌控北狄军政也多亏拓跋寿的帮助,面对如此有功重臣,若无通敌叛国此类的大罪根本处置不了。 拓跋寿兵败虎崖关,导致北狄十六万人战死,这让拓拔柔然看到了机会,起码能名正言顺的下了他的军职。 谁知道半路拓跋寿来信一封,自请重罚,主动让权给拓拔柔然,这才有今日挂旗示众的惩罚。 今日之后,北狄军界真正以拓跋柔然为尊。 而拓跋寿依旧是挞奴汗王,肯定没了大半军权,但不用再被拓拔柔然忌惮。 拓跋柔然目光望向虎崖关,沉声道:“我军士气萎靡不振,得提振提振士气,大旆前移,我要会会大衡的太子。” 雄魁汉子皱眉道:“殿下,你才刚入四境,虎崖关中除了一位佛门真菩萨,还有柳白,邓太阿等四境武夫,他们一旦群起攻之,实在太过危险。” 拓拔柔然大手一挥,顾盼自雄,无惧无畏:“若是连会会这位天下第一的勇气都没有,何谈日后倾吞大衡。” 雄魁汉子不再说话,他深知自家这位太子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有他这位北狄江湖第一人贴身护卫,加上藏于暗处难觅行踪的仙人,还有北帝山那位天上神将随时可过来支援。 算上柔然铁卫,狼头重甲军,六七十万大军,这要是护不住太子,他们这帮人都该自裁谢罪了。 北莽太子殿下传令下去,那杆象征着北狄最高权势的大旆由柔然铁卫护送向虎崖关,抵近两里。 然后在大旆之前,故意腾出一片方圆一里的广阔空地,明摆着是丝毫不惧那些虎崖关强者,更似开道欢迎他们前来。 拓拔柔然悠悠然骑马至大旆下,先是看了一眼虎崖关下的如山焦尸,脸色阴沉。而后望向城头,能看到城头之上各色人物,寻觅一圈竟是不见李景源身影。 拓跋柔然开口说话:“北狄太子拓拔柔然在此,李景源出关一见。” 他的声音不大,却能清晰地传遍虎崖关内外,关内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说话之后,便老神在在等待那名大衡太子的现身。 第375章 奔雷不假,真龙不虚 北狄太子立大旆于关外两里,本就是挑衅行为,如今更是出言邀李景源出关,来一场王与王的碰面。 他哪里知道李景源如今在剑门关闭关,不可能过来。 等了老半天,虎崖关上不见丝毫动静,这位自小到大就骄傲无比的太子有些不耐烦了,轻笑转头问向北狄江湖第一的雄魁汉子道:“这李景源莫不是不敢出关?” 雄魁汉子面无表情道:“我见过魏武主,那一位的胆气已经高过天了,天下只有他不想去的地方,没有他不敢去的地方。李景源接了魏武主的头衔,想必胆子不会小到连个关门都不敢出。” 拓拔柔然懒洋洋笑道:“我也这么觉得,再等等看吧,希望这位大衡的天下第一不要让我失望。” 拓拔柔然十指交错,轻轻互叩,好整以暇的又等了一会儿,虎崖关依旧毫无反应,好似是根本没将拓拔柔然当回事。 拓拔柔然这下子真有点生气了,粗犷的脸上满是冷冽,一招手道:“取我弓来。” 柔然铁卫立马递来一把重弓,这重弓一看就是特制的,远超军中弓弩。 拓拔柔然轻而易举的挽弓如满月,弓弦紧绷,一声怦然作响后,箭矢朝虎崖关激射而去,速如奔雷,一箭便射落了虎崖关上的玄龙军旗,赢得北狄压阵大军呼啸震天的欢呼声。 拓拔柔然大笑道:“大衡的天下第一,大衡的太子也不过如此,李景源若是无胆出关,本太子可就走了。” 虎崖关上吕布面如狰虎,提起方天画戟就要出关:“羞辱殿下,死不足惜,我去取他头颅。” 那成想袁天罡抬刀拦住了他,缓缓道:“你是殿下亲定的虎崖关守将,应当留守虎崖关,确保虎崖关无误,杀人之事还是我来吧。” 袁天罡拔地而起,如一道惊鸿划过长空轰然坠地,距离拓拔柔然仅有十丈地。 袁天罡一步踏出,清冷说道:“大衡太子麾下不良帅袁天罡前来取你首级。” 袁天罡第三步猛地踏地,十丈距离眨眼去了大半。 拓拔柔然身侧雄魁汉子一瞬挡在身前,腰间布囊早已打开,入手是两根短枪头,比匕首稍长三寸。 雄魁汉子甩出短枪头,破空如雷响,袁天罡两刀斩开枪头。 两根用尽再入手两根,一共八根短枪头没能拦住势如破竹的袁天罡。 雄魁汉子手无寸铁,仅剩一双拳头,但他的气势一瞬暴涨,充满好似草原野狼的彪悍气息。 他不善兵器,真正厉害的是拳头,如那魏武主。 北狄江湖虽远不及大衡,真正的高手屈指可数,但拓拔柔然以北狄朝和柔然国两国之力供养出来的这位北狄第一人可不算差。 雄魁汉子一步踏出,捏拳递拳,一身拳意在刀锋上炸开,挡住了袁天罡的凌厉一刀,第二拳更是让袁天罡退后三步。 雄魁汉子面无表情道:“北狄种拳山闾鹿檀请赐教。” 北狄种拳山闾鹿檀擅长快拳,拳如奔雷,力拔山河。 曾孤身入大衡牧武城问拳魏武主,虽败犹荣,更是得魏武主亲口说出他的拳天下第二。 也因此得了天下第二拳的称号。 魏武主死后,他便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拳法宗师。 袁天罡没有丝毫表情波动,他可不管闾鹿檀是天下第一拳还是天下第二拳,他出关为杀人而来,出刀更为凶悍果决。 闾鹿檀提起一身拳意,犹如一座高山让袁天罡绕不开,也躲不掉。 拓拔柔然气定神闲的望着两位四境武夫的激斗,袁天罡是很强,但闾鹿檀亦不若任何人,尤其是魏武主死后,拳法一道唯他第一,守着拳道之巅,他的武道气运可是涨了不少,他不相信闾鹿檀会输。 袁天罡不愿与他交缠,十刀之后,再出一刀几乎让天地黯然失色。 闾鹿檀知道这一刀凶险,一身拳意尽数融入双拳,一瞬惊雷轰响,双拳递出,身前却出现了上百道猛烈拳罡。 闾鹿檀 北狄称号:闾奔雷。 一瞬之间打出上百拳,快拳如奔雷,名不虚传。 袁天罡一刀抡下,拳罡尽数斩开,最终和闾鹿檀的铁拳碰在一起,火星四溅。 闾鹿檀双袖粉碎,身形微微后倾,轻踩脚步,倒滑而去,丝毫不显颓势狼狈。他眉头紧锁,身后笔直一线上的柔然铁卫被带马劈成两半,柔然铁卫之后的北狄精锐无论是战马还是披甲骑卒,皆是分尸而亡的下场。 离奇死者超六七百人。 袁天罡皱眉,刚才的出窍一刀是冲着北狄太子去的,结果被闾鹿檀察觉,以拳意偏转了刀气。 拓拔柔然脸色阴沉,极为难看,柔然铁卫是他母亲给他的私卫,他的母亲在柔然做女帝,无法陪伴他,柔然铁卫相当于他母亲的陪伴,这么多年来也是柔然铁卫尽心尽责的护卫他。 柔然铁卫在他心里的地位极高,此时被袁天罡斩了百来人,拓拔柔然动怒了。 他翻身下马,面无表情的前行,右手按住刀柄,身上流淌而出的气势竟是让无数战马不安嘶鸣起来,惧怕他身上散发的气息。 隐约间有金色光芒迅速流转全身,如一尾尾金色龙影在身上游走。 袁天罡挑眉呢喃:“龙气?” 拓拔柔然蓦然拔刀,随刀而出的是一头金色大龙。 袁天罡不甘示弱的出刀,双刀轰然撞击在一起,引发出宛如天地为之震撼的异象。 距离最近的柔然铁卫都忍不住满脸痛苦地捂住耳朵。 硬碰硬地一撞之下。 随刀而出的金色大龙被出窍一刀崩溃了,而在四境中期的袁天罡竟是向后退了五步。 比刀他竟然输了一筹。 闾鹿檀一闪而出,连续三拳将袁天罡轰退十丈之外。 拓拔柔然提刀前行,身上金光越发耀眼,龙气如潮水喷发,金光凝结出一头实质般的金龙,仰天咆哮,震天动地。 北狄护法神尤为器重拓拔柔然,曾经亲自去海外搜遍大海,杀了一头千年老蛟龙,以秘法将老蛟龙的龙魂融入他体内,以龙血为他洗经伐髓得了接近蛟龙的超凡体魄。 一个月前选择北狄朝的仙人更是用密法将北狄,柔然两国国运融入他一人体内。 龙魂加身,蛟龙体魄,再合两国国运。 拓拔柔然好似天命之人,气数太足。 说他是北狄真龙。 不算夸张。 第376章 老天钦定人间归属 拓跋柔然金龙绕身,金光龙气如流水潺潺流淌,面容冷冽的提剑走来,气势巍峨磅礴犹在北狄江湖第一的闾鹿檀之上。 闾鹿檀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惊容,别看闾鹿檀是拓跋柔然的拳法老师,关系很近。但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种拳山练拳,并不知道拓拔柔然太多底细,这次伴驾护卫才知道拓拔柔然破入四境。 “杀我柔然铁卫,你今日走不掉了。” 拓拔柔然握刀之手,青筋暴起,一身浓重的肃杀气息随刀而起,杀机横滚,地上尘土如涟漪层层外散,被这磅礴倾泻的刀气所激扬。 拓拔柔然的刀大开大合,首重霸道,以力压人,以势压人,犹如在和一头大龙角斗一般。 拓拔柔然左手压住刀背,倾力往下压,他冷笑道:“我这把压生刀,压得是众生,你这四境武夫一样会被压下。” 金刀以老蛟龙之脊骨锻造而成,取名‘压生’,意有刀压众生,更有他拓拔柔然倾吞天下,立于众生之上的鲲鹏之志。 袁天罡被迫双手握刀,面无表情,平静语气中带着嘲讽意味:“你也是走王霸之道,但是你的刀势比殿下的帝王剑意差太远了。” 拓拔柔然目光一厉,向前一步踏出,整个人好似化作一头真龙压过去,金刀做龙牙狠狠的将袁天罡压退三丈外。 一直在等候机会的闾鹿檀再度出现,一身拳意熔铸双拳,要在这一拳后断了袁天罡撤回虎崖关的后路。 拳出之时,有飞剑自虎崖关上穿空飞出。 这一飞剑,去势太快,一瞬破空两里地,拉扯出一条细小金线,仿佛有一剑长两里。 飞剑直指闾鹿檀,替袁天罡接下了他的拳头,不过‘金缕’也被打飞。 邓太阿的十一剑随之赶到,刺在闾鹿檀的拳头上,将他抵在原地。 倒飞出去的金缕随着邓太阿下关重燃剑气,又飞了回去,刺在拳头上。 闾鹿檀双拳各抗六剑,身体被迫前倾,但双脚慢慢向后滑行,扛不住邓太阿的倾力十二剑。 与邓太阿一同下关的还有吕布,这位战神终究忍不住出手。 他拔地而起,如同一尊魔神重重砸在地上,满目凶光的盯着拓拔柔然,大踏步向前,手中方天画戟拖地而行。 “大衡太子麾下大将吕布前来杀你。” 三步靠近拓拔柔然,以拖刀式抡出了方天画戟,重重砸向拓拔柔然。 拓拔柔然感受到吕布身上的滔天煞气,双手握刀,狠狠砍出。 拓拔柔然身上金龙怒吼,吕布背后煞气聚魔神。 一撞之间,拓拔柔然虽然仍是身形不倒,但狠狠倒退数十丈,撞飞了不少柔然铁卫。 身上流淌的龙气都被一瞬震散。 吕布揉了揉手腕,卸掉撞击反弹的力道,狰狞着脸,得势不饶人的一闪而逝,追杀过去。 柔然铁卫毫不犹豫选择救主。 吕布上了战场就是一头脱了缰绳,顿开枷锁的魔神,比李存孝还要残暴。 面对冲来的柔然铁卫,狰狞着一拳砸在当首战马的头颅之上,砸得那匹高头大马当场下跪,柔然铁卫身体前扑,拼死劈出一刀,吕布单臂一甩,柔然铁卫和战马两具尸体向左侧横飞出去,又砸倒左侧的三个柔然铁卫。 当后排一骑朝吕布当头撞来之时,吕布向前一冲以一记铁山靠的凶猛姿态撞在马颈之处,撞得那一骑人仰马翻,而后双手扯住马蹄高高扬起的战马,单臂将其举起,旋转一圈,然后迅猛丢掷出去,又砸得柔然铁骑阵形大乱。 他狂笑着向前走,他要一路杀过去,拦者皆死,没人能挡这尊魔神。 袁天罡可没有吕布虐杀敌骑的残暴心思,他身形猛然间拔地而起,在冲杀而至的柔然铁骑马背之上来去自如,顺手挑起一颗颗死不瞑目的头颅,直指拓拔柔然。 拓拔柔然从军中跃起,一刀重重劈落,倾尽全力的一刀将袁天罡劈飞。 他好似化作一条金色真龙,直扑吕布,这一次倒是将吕布逼退数十丈。 “这一刀够劲。” 吕布抖了抖手腕,方天画戟插在地上,干脆撕掉双臂破烂不堪的臂甲,露出古铜色的粗壮手臂,肌肉坚若磐石,蕴藏开山裂城的恐怖力量。 单臂握住方天画戟,一提而起,身上煞气流转鼓荡,体内如汪洋肆意。 这位人间魔神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狞笑,再次拖着方天画戟而行,身上的煞气在右臂和大戟上流动。 他要用最强一戟砸碎拓拔柔然。 忽有一剑破空而来。 来自北狄军中。 有人御剑更御风,飘然而出。 这一剑笔直向吕布。 吕布感受到了大危险,提前使出了最强一击。 “天喰!” 方天画戟甩出,砸中这一剑,竟然没有砸碎,反而吕布依旧被撞退数十丈外,方天画戟不断震动,他那粗壮手臂都爆开了好几条大筋,鲜血流淌不止。 宛如神仙中人的青衫剑仙画弧直下,落在拓拔柔然身边,那飞出的一剑灵性十足的回归青衫剑仙背后剑鞘。 中年容貌的青衫剑仙望着吕布,面带微笑,却也有诧异道:“能挡住我一剑,你已是人间绝顶了。” 他语气和缓,脸上没有半点疾言厉色,神色从容得……就像是学塾先生教训一大帮顽劣蒙童。 他目光又在邓太阿,袁天罡身上转了一圈,感叹道:“这人间千年隔绝,竟然诞生如此多的厉害武夫,稀奇!” 拓拔柔然收刀,躬身恭敬道:“恳请仙人出手杀死此獠。” 能一剑退吕布,天下能做到的这一点的唯有仙人了。 青衫剑仙双臂抱胸,和颜悦色道:“我可救你命,也可助你拦仙人,但这人间武夫得你自己杀。王道霸业是心境无敌,若是连人间众生都压不住,日后何谈成就王道真龙。” 拓拔柔然一脸惭愧的道:“仙人教训的是。” 青衫剑仙抬头望向虎崖关,大威德菩萨已经立在城头,双方视线交错,轻笑道:“大威德菩萨,我们有千年未见了吧。” 大威德菩萨对这青衫剑仙没甚好脸色,面容冷冽道:“你们披云山不是用剑的吗,怎会选一个用刀的,难不成你们披云山日后改练刀了?” 青衫剑仙面对大威德菩萨的嘲讽一笑置之,披云山是剑仙山,山上皆是剑客,他下界而来也是为披云山遴选剑仙种子。 自然不可能选择用刀的拓拔柔然作为剑仙种子。 他选择了拓拔柔然,是因为人间未来三百年的天数在拓拔柔然身上,他是老天钦定的人间之主。 第377章 三方围剿,各有算计 披云山剑仙出面后,拓拔柔然提振士气的行为最终无疾而终。 北狄大军退后二十里,安营扎寨,不攻城也不撤退,就这般待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拓拔柔然是个雄才大略的英主,他很清楚强行破关必定会和李景源的四十万大军正面交锋,到时候必定损失惨重,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所以此前写了两封密信,一封给大衡如今的女帝李稚,让她出兵北方三州,内外夹击李景源在北狄的四十万大军。 另一封给了西戎,告诉西戎甘州空虚,让西戎东进攻破西境边关,兵伐李景源的老巢甘州,想要迫使李景源另外的四十万大军回援甘州。 三方围剿,李景源的八十万大军会被打散,他取北方三州的阻力将大大减小。 就算李景源最终选择保存实力,聚兵一处,大概率会选择甘州老巢,其次也是大衡富饶之地,绝对不会选择相对贫瘠的北方三州,他更容易拿下北方三州。 只要北方三州入手,北狄就有倾吞大衡的基础。 …… 皇宫大内,一身赤红色真龙袍的李稚走在御花园中,细碎缓慢的脚步,刚好踩在夕阳余晖与浓郁阴影的界线上。 李稚身边默默跟着柔弱书生,东山第一张文白,一位曾经志在扶蛟成龙,心气高过昆仑的读书人。 心气高是真的,本事大也是真的,奈何人力不及天数。 他最终没能扶晋安王成龙,被得仙人助力的李稚捷足先登。 李稚念他本事超群,欲招揽到自己麾下。 张文白一句‘我虽不是忠臣,但也不事二主’给婉拒了。最后李稚还是以晋安王一家性命威胁,这位东山第一才屈服。 李稚很大方,直接封他做了大衡帝师,尊他为师,给了他足够的权力和尊重,让这位恃才傲物得东山第一心悦诚服。 张文白捏着拓拔柔然传来的密信,缓缓说道:“拓拔柔然是不想强攻虎崖关,不想正面去碰李景源的四十万大军。” 李稚面无表情地道:“他的心思朕一清二楚,张师,你说要不要出兵。” 张文白回道:“李景源已经占领了大衡七州之地,若是再给他时间,他若彻底掌控北方三州,西北将连成一片,西戎和北狄不可能冒着巨大伤亡破关,他们一定会等到我们和李景源打得两败俱伤后再兴兵攻打大衡。这两国若是借不上力,我们很难打败李景源。 我们没得选,必须出兵,必须将北狄放进来,大衡局势越乱,我们机会越大。” 李稚面色难看道:“就怕放了这头恶狼进来,吃了肉,又不办事。” 张文白轻轻叹息一声,道:“引狼入室,驱狼猎虎本就是不得已的办法,我们首要解决的还是李景源。 只有李景源死了,您便是大衡唯一的正统,儒家和道家不会坐视大衡被蛮夷倾吞,而且入室之狼终究会水土不服,我们还有时间。” 李稚语气渐重,疾言厉色道:“等西戎东进西境,牵制李景源的另外四十万大军后,出兵五十万兵进北境。 北方三州朕可以不要,但是朕要李景源死在北境边关。” 张文白沉声道:“不能指望北狄会全力以赴,此事恐怕得国师出手。” 心情激荡的李稚缓缓收敛情绪,眯眼望向脚下的那条明暗鲜明的界线,如阴阳之隔,又如生死界限,毫不犹豫道:“朕会请老师出关。” 张文白又道:“李家那位老祖宗在宫里待了两百多年了,他也该活动活动筋骨。” 李稚明白了张文白的意思,轻声道:“大衡都到这种程度了,他这个始作俑者是该出把力,弥补一下。” 李稚大袖一挥:“兵发北境由你全权指挥,老祖宗那里朕去说。” 李稚转头望向张文白,笑道:“扶蛟成龙哪比得上挽天倾,张师,你说是不是。” 李稚拍了拍张文白肩膀,负手前行,余晖逐渐消失在她的脚下,她的身影也消失阴暗中。 张文白驻足原地,向着李稚的背影一拜,起身后望着只剩一丝昏明的天空,喃喃自语:“大势倾轧,挽天倾者,古来不过三两人而已,我张文白愿意一试。” …… 京都之外的六十万大军紧锣密鼓的准备北进。 西境边关外,西戎大军正式举兵东进,兵力达到五十万,威压西境边关,随时开始凿关。 天下大势一朝间风云突变。 李景源依旧在闭关,所幸李景源闭关之前已经将重任交给了陈芝豹,麾下百万大军陈芝豹可代为做主。 陈芝豹立马下令调十五万大军回防西境边关,余下二十五万大军阻挡大衡的六十万大军北进。 五日之后,大衡五十万大军开拔北进,只留下十万大军守京都。 但是陈芝豹艺高人胆大,以二十五万大军扼守了北进的各条路线。 大衡的五十万大军要么翻山越岭的绕路,要么闯关直进。 大衡仗着兵力优势自然选择闯关,双方爆发了惨烈的厮杀。 大衡收拢了各路藩王手下的精锐,尤其是晋安王麾下精锐就达到五万,其中大弩青冠郎更是被扩充到一万人,外加原先扼守京都的一万龙牙重骑,二三十万精锐边军。 大衡这边的重骑数量接近三万,精锐兵力接近四十万。 正面厮杀起来,陈芝豹的二十五万大军隐隐不敌,北方三州的四十万大军支援了十五万大军才挡住了大衡的疯狂攻势。 西戎没有叩关,北狄也没有拔营迹象,似乎都在等双方两败俱伤。 …… 虎崖关外二十里外,浩浩荡荡七十多万大军结营扎寨,绵延不绝,战马嘶鸣,汇聚如雷。 这半个月,北狄又增兵十几万,这是要倾尽全国兵马拿下北方三州。 有数十骑数百骑的小股骑军出阵游曳,快速靠近虎崖关,然后在弓弩射程的边缘地带,以马鞭战刀向城头指指点点,大声叫骂,气焰嚣张。 这半个月来,北狄大军不动,但之前连续两次失利让北狄士气大跌,而且长时间驻扎不动,很容易军心涣散。拓拔柔然便纵容手底下骑兵去虎崖关叫阵,找找乐子。 一开始只是晚上,虎崖关不闻不问,慢慢的叫阵次数变多,尤其是知道大衡出兵,西戎压关后,拓拔柔然让北狄各军轮番来叫阵,从早到晚,一刻不停。 不仅可以提振北狄大军士气,变相的也在打压虎崖关大军士气。 有一骑突兀冲出,这名北狄将领策马来到距离城墙不足半里,猖狂大笑道:“狗屁的天下第一,狗屁的大衡太子,到现在也没见他露过面,是不是怕了我们北狄勇士。若是怕了,出来和爷爷说说,爷爷兴许能饶他一命。” 第378章 出关便要杀人 城头之下,那名北狄将领肆意叫嚣,越骂越起劲,笑得更猖狂,身体微微后倾,抬头望向虎崖关的城头,当真是视城头森森弩弓如无物。 应是这半个月来虎崖关一直按兵不动让这些北狄军骄傲过了头,才敢如此近的距离叫嚣,还是叫嚣李景源。 城关之上忽然出现一排人,他是先天境武夫,目力极好,能看清城关上的人物面貌。 半个月前杀死不少柔然铁卫的四境刀客。 拦住北狄第一人的桃花剑神。 还有状如魔神的吕布。 这几位大名鼎鼎的四境武夫此时拱卫着一名白袍年轻人走上城头。 他情不自禁地勒紧了马缰,坐直身躯,一只手下意识按住战刀刀柄。 他似乎已有猜想,拨马回头退了半里后,猛地勒马掉头与此行一同而来的几十骑并肩。即便有同伴在左右,这名北狄将领心中还有些惊慌,可天生对权势的炙热追求压下了那股恐惧,他无比清楚,今日关前叫嚣不同以往,一直未露面的大衡太子首次露面。他第一个叫嚣大衡太子必定会传到北狄太子耳中,自己也算在北狄太子那里留下了名号,若在南进之战再立功劳,无人可以阻挡他晋升。 他平缓了一下思绪,回头望了望身后绵延数十里的北狄军营,身后的七十万大军为他撑腰顿时心中大定,用战刀指向城头,明知故问地竭力喊道:“我乃北狄广宁军副将须卜雁,李景源,出城与我一战。” 只可惜城头的刚出关的李景源视线投在了北狄大营,好像在寻找什么,根本就没有搭理这位为权势而不顾生死的北狄将领。 北狄将领眼见白衣年轻人无反应,正要加把劲再挑衅一番时,一袭白衣拔地而起,化虹直去北狄大营。 与此同时数道人影接连出关,没与李景源一路,而是朝着北狄大军的其他方向奔去。 他瞪大眼睛正要拨马掉头返回大军时,一道阴风吹拂而过,骇然转头,发现胯下战马一侧不知何时站着一名紫袍老宦官。 韩貂寺老脸阴沉的瘆人,直勾勾盯着这北狄将领道:“你这不入流的腌臜货也配在殿下面前狺狺狂吠。” 不等这位北狄将领说完话,胯下战马像是被大山压倒,不堪重负地四腿折断,马腹砰然触地, 北狄将领肝胆欲碎,但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劈刀就砍,没有携带任何兵器的老宦官抬起双手,手腕上密密麻麻的三千红丝如蛇游走。几条浮游红丝轻易捆住了战刀,收缩之下,战刀崩碎,上百条浮游插入北狄将领体内。 剥甲剥皮,他要让这侮辱殿下的蠢货给活剥了。 北狄将领痛不欲生的惨叫,但是全身穴位全部被浮游红丝穿透,根本动弹不得。身边的北狄军立马拔刀杀向韩貂寺,皆是被红丝穿头而过,死的还算轻松。 有人倒是机灵一开始拨马绕到韩貂寺身后,将手中长枪丢掷向韩貂寺背后,竟是被长了眼睛一般的浮游红丝绕到后背将长枪抓住,红丝做手臂将长枪丢还回去,穿透了此人。 数十骑被韩貂寺轻而易举的杀的干净,那北狄将领更惨,一身皮被完整剥下,四肢被拔掉,又被随手扔在地上,极致的痛苦会一点点的吞噬他,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 北狄大军虽然安营扎寨,但对虎崖关的提防一直未有松懈。 数道人影横空而来,值守的北狄军立马吹响号角,其中的弓弩阵中各色弩阵,弓箭手纷纷射箭,一波一波数万枝的箭矢攒射而出,铺天盖地泼洒而去,黑压压的一片令人窒息,将李景源他们的前行之路完全阻断。 李景源一闪间便穿过箭雨,直冲那北狄大军腹地而去。 柳白负手踏空,根本无惧黑云压顶愈来愈近的磅礴箭雨,这些箭雨皆无法穿过他的一尺天地。 他带着一条浩荡剑气大河坠入一处弓弩大军中,剑气大河如洪水淹没了数十丈范围,也报废剑气大河所过之地的弩车和北狄弓兵。 他携带剑河游走,专门破坏那些威力巨大的重弩、弩车。 袁天罡闯入了北狄放置攻城楼车的地方,一落地便是横冲直撞,第一架楼车被袁天罡一刀而断,如同腰斩,轰然倒塌。楼车上下的兵卒他根本不理会,身形转折,直扑第二架。 他来此的目的不是杀人,是要破坏这些专门为攻城冲关准备的的体型庞大的楼车。 邓太阿奔向北狄大军的粮草,他要尽可能的毁掉粮草,让北狄大军无粮可用。 这些地方都是攻城冲关的重要资源,粮仓更是重中之重,有大批大批的精兵把守,邓太阿刚落地,看守粮仓的北狄精兵便围了上来。 邓太阿不急不躁,心意所至处,便是十二飞剑剑气绽放处。十二飞剑如入无人之境,肆意杀戮,无人能挡。 没有四境高手又如何能拦得住他们。 李景源目标更简单,直奔那杆北狄皇家大旆的所在地,如一道惊鸿轰然砸在地面,周围大地都晃动了一下。 李景源一路并没有隐藏气息,北狄军中强者都陆续感应到了李景源逼近,拓拔柔然早已在帐外等着。 拓拔柔然扯了扯嘴角,眼神晦暗复杂,有些不可置信的道:“这家伙竟然敢独自闯我七十万大军?” 闾鹿檀也是难以相信,深吸一口气,感慨道:“事实摆在眼前,他的胆子比魏武主还大。” 拓拔柔然骤然笑了起来,心中快意无比,略带讥讽笑道:“原以为这李景源智谋无双,会是个难缠角色,没想到这般鲁莽激进。真以为杀了个魏武主,得了个天下第一的名头就真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了。” 拓拔柔然满腔豪气,大手一挥:“今日谁也救不了他。” 守卫帅帐的柔然铁卫主将拔刀厉喝道:“杀了他。” 柔然铁卫发起冲锋,李景源不紧不慢的往前走,随手一指,两条玄龙一念而出,纠缠间一线直撞而去,所过之处人马俱碎。大正惊龙杂以一式剑气滚龙璧,凿开了柔然铁卫的冲锋,一路撞向拓拔柔然,大有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气魄。 第379章 不为杀他,为弑仙而来 闾鹿檀上前一步,拳意流淌而出,一拳砸碎了这两条气势汹汹的玄龙。而后拔地而起,越过柔然铁卫挡在李景源前行路上。 身子微微一抖,拳意撑开,铺天盖地往外卷走,已如洪水满湖,柔然铁卫坐下战马惊恐至极,呜咽嘶鸣的驮着主人跑走,立马空出了一块空地。 闾鹿檀深吸一口气,双膝微蹲,站拳桩,缓缓摆出一个气势磅礴的古意拳架。 一脸郑重其事道:“北狄种拳山闾鹿檀前来问拳。” 李景源面无表情,平静道:“直接拿出你最强的拳法,不然我怕你没机会。” 平静而冷漠的语气完全是没将闾鹿檀放在眼里,他此行是来杀人,不会给闾鹿檀问拳机会。 闾鹿檀感受到了李景源的森森杀意,拳意疾速流淌,如大江之水奔流入海。 捏紧双拳,一抬脚,重重向前一跺脚,大地颤抖,尘土飞扬。 双拳向前递出,如大地起惊雷,快的只能看到残影,一拳声势一次比一次浩大。尘土飞扬之中,一道道拳罡如虹,裹挟着呼啸的风雷声,愈发壮大,先是手臂粗细,碗口大小,然后井口,依次增加,全部轰向李景源。 但这些强势拳罡没能阻挡李景源前行,甚至未能让李景源拔剑。 李景源只是一指向前,指尖剑气如游龙,这些层层叠叠的拳罡,噼里啪啦猛然碎裂,只是一指便将这些拳罡全部破去。 闾鹿檀脸色凝重,他知道自己和李景源的差距太大了,所以不再保留,丹田气血炉内的拳意一瞬倾巢而出。 再次一脚向前跺地,竟是将地面跺开裂,犹如地龙翻身,随之递出了自己最快也是最强的一拳。 他在种拳山上种下千万拳,最终有所收获,种出了无匹一拳。 他磨练此拳五年,打算向魏武主问拳。 结果魏武主死在李景源手下。 今日便用此拳问李景源。 这一拳的精髓是一瞬间打出千拳,将千拳的拳罡集合在最后一拳轰出。这一拳的最难点在于出拳之人的体魄能够承受前九百九十九拳拳罡流转带来的剧烈痛苦,若是成功递出这一拳,一千拳累加,撼山摧城,绝非痴人说梦。 他的出拳速度不是很快,随着拳头递出右臂炸开一条条血线,他的手臂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千拳累加。 闾鹿檀目光坚定,无惧手臂破裂,无惧体内经脉筋骨吱吱作响的哀鸣,势要打出这一拳。 随着体内完成一千道拳意流转,二话不说,又是轰然一跺脚,第一千拳打了出去。这一拳的声势超过了压过天地间的一切声音,拳出绽风雷,拳意盎然雄浑,浩浩荡荡。 闾鹿檀右臂血肉模糊,血流不止,但他目光坚定,他坚信这一拳可以一拳破万法。 李景源眉头微挑,脸色凝重几分,这一拳确实超凡,但他依旧没有拔剑。 双指并拢,闪电般点在了袭来的浩荡拳罡上。 以李景源为中心,地上出现了一张张裂缝杂乱的蛛网。 地碎了,他却一步未退。 李景源推指向前,霸道剑意高过拳罡中一拳破万法的拳意。 是拳罡浩荡,拳意破万法,还是剑意之高,更加无敌? 李景源指尖剑意再度拔高,仿佛无止尽,推指进三寸,硬生生将闾鹿檀这千拳合一的最强一拳撕开。 下一瞬李景源出现在闾鹿檀身侧,大袖飘摇,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平举的剑指上滴落一滴猩红血水。 闾鹿檀捂着脖子,鲜血疯狂喷射而出。 李景源收起剑指,缓缓道:“你的拳很不错,拳意虽没有魏武主立意高,但足以傲视天下了。” 闾鹿檀噗通跪地,双手耷拉下去,脖子几乎也完全割开。 这位北狄江湖第一人,如今的天下拳法第一人,以惨死落幕。 前后两位天下第一拳皆死在李景源手下。 拓拔柔然目框崩裂,龙气不由自主的汹涌而出,眼前自己的老师被杀,这位北狄太子坐不住了,拔刀而出,但身体却动弹不得。 披云山那位青衫剑仙不知何时鬼魅出现,平静道:“他不是你能够对付的。” 拓拔柔然恳请道:“请仙师出手杀了他。” 青衫剑仙淡淡道:“他是天道之敌,自然不能留。” 青衫剑仙一瞬出现在李景源身前,依旧是抱着双臂,懒洋洋的姿态,上下打量着李景源,摇摇头,缓缓道:“剑意霸道纯粹,在我们披云山都是少有,只是可惜你走的是帝道,不是纯粹的剑道,若不然我怎么也要拉你上披云山。” 李景源面无表情道:“此次过来,不是为了杀拓拔柔然,我的目标是你。” 他没将拓拔柔然放在眼里,此次前来为弑仙而来。 青衫剑仙一愣,完全没料到李景源竟然是来杀他的。轻笑着摇头,在笑李景源不自量力。 他目光向上抬,天空之上大威德菩萨坐在一片云上,两者之间,距离很远。 他若全力出手,大威德菩萨定然来不及救援。 青衫剑仙毫不犹豫给了李景源一指,一束细小剑光切开空间,直指李景源眉心。 青衫剑仙这势在必得的一剑竟是被李景源双指夹住。 双指一错,剑光崩碎。 李景源平静道:“急个什么劲,听大威德菩萨说你是仙人第三境?” 青衫剑仙放下双臂,神色稍微郑重了些,答道:“没错。” 李景源点点头,身上剑意汹涌而出,青衫剑仙背后仙剑竟是疯狂颤鸣。 青衫剑仙脸色凝重起来,他的青蜂剑极为高冷,犹如高冷的冰山女子,极少会因他人剑意而颤动。 唯一能让青蜂剑蝉鸣的只有对方的剑意带着极其强烈的杀意且剑意程度高过青衫剑仙。 李景源缓缓拔出帝剑,滚滚剑气铺面而出,平静道:“我斩过二境仙人,现在更想斩一尊三境仙人。” 青衫剑仙背后的仙剑青蜂自动出鞘,仙剑绕身游走,吞吐剑气。 青衫剑仙握住青蜂,青蜂这才安静下来,冷淡回道:“三境和二境的差距说天地之隔有些夸张,但绝不是你一个凡人可以丈量的。而剑仙亦是与其他仙人不同,剑仙是共认攻伐手段最强的仙人。 我虽是天仙初期,但天仙后期也别想在我手下讨到大便宜。 你一介凡人想斩我,更是痴人说梦。” 第380章 见到本宫,还不跪迎 “凡夫俗子见仙人还不跪迎。” 青衫剑仙横剑在身前,眼神冰冷,手指轻轻一弹剑身,声音清越如雏凤长鸣。 骤然间,一股磅礴剑气忽然出现在李景源头顶,轰然落下,要将李景源压倒。 青衫剑仙从不是个仗势欺人的人,但李景源开口就扬言要斩他,泥人也有三分火,更何况他这位仙人三境,在天上也算有点面子的剑仙。 青衫剑仙用上剑道威压,镇压这个大言不惭的凡人。 李景源岿然不动,身形笔直如剑不折分毫,缓缓开口道:“仙人下了界便要守人间的规矩,老天压了你们的境界,仙人便不再是仙人了。” 李景源双手杵剑,剑意高涨而起和青衫剑仙的剑道威压硬碰硬的撞击,硬是将其抬起。 李景源霸气无双的冷道:“你这天上下来的谪仙人,见到本宫,还不跪迎。” 帝王霸气化作一条玄龙直扑青衫剑仙而去。 青衫剑仙脸色难看至极,肩膀微微一动,震散加在身上由金口玉言而出的万钧重力。 “找死。” 青蜂仙剑一指,剑尖处一瞬间大放光明,迸射出一条极其纤细却极为璀璨的金色光线,霸气玄龙应声裂成两半,直冲向李景源。 李景源一指点爆这条细小剑气,无数的金色光芒爆裂炸碎开来。 三境仙人的含怒一击被如此轻易的瓦解。 天上的大威德菩萨此时哪还能维持得住刚才那般云淡风轻的平静脸色,震惊错愕,他想不明白李景源只不过是闭关了半个来月,实力怎会翻个的暴涨。 青衫剑仙一瞬出现在李景源面前,青蜂仙剑直进向前,撞在了李景源提起的帝剑之上。 “给我滚。” 青衫剑仙推手向前,剑光骤然爆发,一束剑光将李景源顶飞出去,笔直一线上,成百上千的北狄兵卒被活活撞死,倒飞出去十里。 仿佛有一剑长十里。 青衫剑仙手腕一挑,李景源被剑气挑上空中。 青衫剑仙又是一剑,一道白虹从北往南,砍在了李景源身上。 更有一剑如虹,起始于大地,而后从天落下,将李景源再次撞回大地。 青衫剑仙御剑而出,眨眼二十里外,俯视着大地之上的李景源。 李景源受了剑仙两剑却没有受伤,依旧神情自若,丰姿卓然,大袖飘摇,如尘世遗世独立的仙人。 青衫剑仙脸色一沉,并指向天,沛然剑气和浩大剑意升空,数百里之内的天地之力皆被剑意吸纳,化作漫天剑雨,随指落下。 要将这个人间蝼蚁溺死在一场剑气滂沱的大雨之中。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李景源平静开口,方圆十丈空间忽然凝滞,那坠落下来的剑雨砸在十丈空间上,仿佛有一层无形天幕阻拦,一口口剑气钉在了无形天幕上。 雨势惊人,就算刺入了十丈之内,也仿佛是掉入火炉中一般,诡异消散。 帝道的金口玉言加儒道的唇枪舌剑架构出了十丈天地,此界之中以李景源独尊。 李景源以仙人丹晋升仙人境,境界水涨船高,虽然不过是最低的仙人一境,但他和这些从天上下来的仙人有着本质区别。 天上的仙人参的是天上大道,下凡入了人间受到人间大道的压制限制,而李景源是人间成仙,本就是参的人间大道,他比这些下界仙人更容易更自如的运用人间规则。 剑雨还在继续,但任其再滂沱浩大射不穿这方十丈天地,落不到李景源身上也是无用。 青衫剑仙破空掠出,划出一道笔直长线,似长虹贯日,强势一剑劈开了这座十丈天地,顺带将大地开出了数十丈长的沟壑。 烟尘四起中,两道人影如两道虹光撞在一起,剑光不断交错,洒落的道道剑气落地便撕开大地。 数十里大地满目疮痍,不堪入目。 两人从地上打到空中,打到天上,天边云朵被肆意搅烂。 拓拔柔然站在大旆下,举目眺望,天上不断交错撞击的两道人影,右手握住金刀压生,五指攥紧刀鞘,青筋暴涨。竭力压抑心中的激荡,以至于整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略显僵硬,逐渐的情不自禁地脸色狰狞起来。 他堂堂一国储君,真正的北狄之主,更是被仙人称之为未来执掌人间的天下共主。 出生便身居两国龙气,一路走来,二十八年岁月。文可掌控北狄军政两界,武入四境,火力全开之下闾鹿檀这位北狄第一都要稍逊一筹。 即便大衡的李景源麾下百万军,更是新的天下第一,斩过仙人,他也不认为自己比李景源差。 眼下见到能与仙人打得有来有回的李景源,他竟是有些自惭形秽,他嫉妒了。 越是骄傲的人嫉妒起来越是浓烈,就像秋末广袤草原上的枯草,随手丢下一支火折子,便是熊熊燃烧的光景,一望无垠。 遥远之处忽然传来惊雷声,一道雷光从北方极掠而来,天上响起闷雷阵阵,无数雷霆随着这束雷光游走。 北帝山的那位迅雷神将来了。 他伸出一手,雷电粹然,凝聚一线,最终显化出一根鎏金满刻的长枪。 大威德菩萨从云上站起身来,一飞冲天,与这位迅雷神将面对面对峙。 大威德菩萨淡淡道:“你过不了我这一关,不如就在此安静看着吧。” 迅雷神将冷漠望着天上翻飞激斗的两道人影,冷笑道:“你真以为这凡人能打得过杜愈?” 大威德菩萨淡淡道:“我也不知道,但这是他自己的要求。” 迅雷神将向后一坐,天上降下雷电凝聚成一朵雷云托起迅雷神将壮硕的身体,雷枪随手插在雷云上,冷冷道:“今日我就看着这凡人死在杜愈剑下,他若死了,我将其挫骨扬灰,灭魂碎魄,你不会阻止吧。” 大威德菩萨金光涌起,结出一座莲花宝座,他端坐其上,轻笑道:“他若真死了,也就没价值了,我不会管他死后的事情。” 迅雷神将讥讽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铁石心肠。” 大威德菩萨单掌竖起,沉默不语。 拓拔柔然看了一眼互相对峙的迅雷神将和大威德菩萨,脸上狰狞忽然消失,反而大笑起来。 因为他确定李景源是将死之人,是必死之人。 他的自信在青衫剑仙,更在军中还有一位未出手的仙人。 只要第二位仙人出手,李景源必死无疑。 他快意的吹起口哨,一匹充满灵性的汗血宝马快速奔来。他一跃上马,人与马离开那杆大旆遮蔽出来的阴影。 李景源由仙人解决,他要去对付闯入大军的其他四境强者。 第381章 二打一 一挂长虹自天坠落,斜撞大地,犁出一条数十里的大裂沟,烟尘四起。 大裂沟底部,李景源吐出一口血水,扯了扯嘴角,这三境剑仙果然非同凡响,真不是那摇雷神将可比。 紧跟着一袭青衫连续闪烁,下了天,凝神俯瞰尘土弥漫的大裂沟底部,些许尘沙,遮掩不住一位剑修的视野。 青衫剑仙找准了李景源的落地位置,一瞬贴地而飞,在大坑边缘划出一道经久不散的剑光流萤,直奔李景源而去。 李景源动作迅猛,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剑意激荡,一圈与他等人高的涟漪四散而开,打散那股缠绕身上的属于青衫剑仙的精粹剑意,伸手在前,帝剑闪电般递出。 一束剑光去势快如一道滚雷,穿过尘土,青衫剑仙伸手抓住这道剑光,硬生生将其折断,手心处剑光迸溅,不伤分毫。 下一瞬,李景源冲了出去,帝剑再次递出。 青蜂仙剑同时递出去,两剑很精准的剑尖对剑尖,两股沛然剑气悉数碾碎,剑意在对抗倾轧。宽达三四丈的裂沟不断破碎,一瞬间扩大数倍,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青衫剑仙冷冽的脸上竟是有些惋惜,李景源的剑道水准超乎想象,杀死这么一位剑道天骄,他有些于心不忍。但立马他就杀心坚定,为了披云山的未来,他必须要助力拓拔柔然统一天下,借着这位天定的人间之主搜罗人间的剑道天才。 一个和一群他还是判断的明白的。 青衫剑仙喟然长叹道:“你的剑意真的不错,只是可惜我们立场不同。念在同为剑修,我会给你一个痛快,不会让你死的痛苦。” 言语之间,青衫剑仙推剑向前,仙气爆发而出,剑气刹那涨潮,自战斗开始他未动用仙气,都是以人间的天地之力炼为气机。 此刻解封丹田,动用仙气,就是要一举击溃李景源。 “那可未必。” 李景源不再隐藏自己的底牌,丹田内的氤氲仙气一瞬流转而出,帝剑上同样剑气爆发。 俩人俱是不退分毫,剑气对冲间扶摇上天,高达数千丈,超过昆仑,仿佛有两剑将天地劈开一般。 这一刻青衫剑仙,以及作壁上观的迅雷神将和大威德菩萨同时震惊,因为他们在李景源身上感受到了仙气。 迅雷神将猛地起身,惊骇道:“这怎么可能?他身上怎么会有仙气。” 蓦然望向大威德菩萨:“是你做的?” 大威德菩萨同样震惊,语气笃定的摇头道:“在人间仙气无法留存,用一点少一点,我怎么可能会给仙气。” 大威德菩萨双眼生金光,开了佛眼,更加不淡定了,震撼道:“不止是仙气,他竟然是仙人体,这不可能他是凡人怎么可能会出现练成仙人体。” 迅雷神将一把握住长枪,雷电汹涌而出:“此人留不得。” 大威德菩萨一手横隔,残留着震撼神色的脸上透着冷意道:“就在这里看着,你若不想看,那我们就打一场。” 迅雷神将怒发冲冠,全身雷电霹雳啪啦作响,一瞬间蔓延了数十丈范围。 大威德菩萨不甘示弱,佛光滔滔,佛光中长出一朵朵金莲,更有一尊庞大的法相虚影凝结而出。 这两位对峙时,下方出现了变故。 一道人影竟是鬼魅的从李景源旁边的地下钻了出来,眨眼来到了李景源身侧,一拳直接破开李景源周身的浑厚剑意,砸在李景源太阳穴上,打得李景源横飞出去数十丈。 李景源一掌拍地,飘然旋转,起身站定,后者如影随形,又给了李景源一拳。 李景源倒滑出去,在大地之上犁出一条没过膝盖的沟壑。后者再度栖身而来,又是狠辣一拳,李景源抬手递剑,结果被一手扣住手腕,猛地一捏,脱掉了帝剑,左手一拳击中李景源的胸口,犹如擂鼓,金刚禅尊体被一瞬打破,金光破碎,李景源再度打飞出去。 身体离着地面一尺多高的李景源伸出手,双手十指勾入沙地,以此来阻滞退势。 他还要趁势追击,落地的帝剑刹那破空直击此人后心,他连忙站住脚步,转身一拳将帝剑砸飞出去。 后者抖了抖出拳的右手手腕,赞叹道:“这剑真够硬的,竟然没砸碎。” 李景源面无表情地的起身,打眼看过去,这是一位披挂鲜红锁子甲的矮小汉子,身材虽然矮小,但健壮的很,身上拳意流淌,看着如一座巍峨高山。 这也是一位仙人。 有两位仙人选择了拓拔柔然,第二位便是此人。 李景源吐出一口血水,伸出大拇指,抹去嘴角血丝,再以手心揉了揉一侧太阳穴,刚才那一拳的力道轰碎一座山不成问题,若不是防御及时外加仙人体魄坚韧,真会被一拳打掉半条命。 …… 迅雷神将哈哈大笑:“没想到杜愈还有一个同伙,这家伙可没见过,不过没关系,二对一,这小子再厉害,可不可能赢过两位仙人联手。” 大威德菩萨面色阴翳,身上佛光暴涨,菩萨法相直接显现出来。 迅雷神将不甘示弱,重重跺枪,天上雷霆汹涌落下,他厉声道:“现在是你别动,你若不想看,那我们就打一场。” 迅雷神将将大威德菩萨先前怼他的话原原本本的还回去,大威德菩萨没有动怒,菩萨法相直接消失,重新坐回莲座上,缓缓道:“看着吧。” 迅雷神将眉头紧锁,随后冷道:“我知道佛门这次下界了三位菩萨,不过另外两位菩萨若是出手,道门和儒家可不会坐着不动。” 大威德菩萨冷淡道:“我比你清楚。” 道门和儒家没有选择任何一方,但是他们绝对不会让佛门做大,他们会很乐意给佛门添麻烦。 迅雷神将一屁股坐在雷云上,哼道:“我倒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 青衫剑仙跨步而来和矮小汉子并立,矮小汉子道:“这个凡人很古怪,我们联手先杀了他为好。” 青衫剑仙郑重点头,此刻他已经将李景源当作真正的对手了。 矮小汉子捏了捏拳头,道:“我给你掠阵,你找机会杀了他。” 矮小汉子一瞬钻入地下,鬼魅消失。 李景源体内仙气流往复不息,伤口瞬间痊愈了七八分,一招手帝剑飞回手中。 坚固的大地突然之间软如泥泞翻涌,如同沼泽一般吞噬李景源。 李景源猛地拔地而起,翻涌的烂泥大地下冲出一头声势浩大的泥龙,一冲数十丈吞掉了李景源。 第382章 阴脉八咒 泥龙身躯长达几十丈,翻滚而冲,且不说杀伤力如何,神韵十足。 泥龙在吞掉李景源的一瞬轰然炸开,李景源重见光明。矮小汉子也自炸裂的泥龙中冲出,倾力一拳朝天轰出,李景源早已察觉,也给他准备了一剑。 帝剑汹涌的剑气向下杵去,势如破竹的破开拳罡,还有余力直冲矮小汉子。 矮小汉子反应够快,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险险避开了这一剑,剑光将大地搅烂。 下一瞬,李景源匆忙转身提剑,看到青衫剑仙出现在身侧,他一剑重重劈落,砍在了帝剑上,把李景源打下空中。 矮小汉子大踏步前奔,如闷雷撼动大地,每走一步,大地便震动一分,更诡异的是他的移动方式更似道家神通缩地成寸,一步三十丈,只用了三步便至李景源身前。 李景源剑指一抬,地下钻出十二道剑气,以剑气构成一座半圆剑阵,正是邓太阿的雷池剑阵。 剑阵刚好将落地的矮小汉子困住,剑阵并没有要做那多余的攻势,只是要困住他片刻。 矮小汉子双手探空一抓,然后五指成钩,这座由剑气结雷池的剑阵就给巨力撕扯得摇摇坠坠,几近破碎。 一步前踏,一手横臂挥出,十二道剑气接连崩碎,剑阵瓦解。 矮小汉子前冲,近身刹那,高高跃起,在空中身形侧向拧转,一拳便狠狠抡下,拳意熔铸的拳头毫无花哨,主打一个一力降十会。 李景源左手一掌扶摇撑住那摧城撼山的拳头,身体向下一沉,双脚下陷地面,没过膝盖,以托塔式桩功硬生生要扛下这一拳。 矮小汉子狞笑道:“我的拳你扛不住。” 拳意一波波的冲击,拳头一压再压,李景源膝下泥土炸裂开来,迅捷过羽箭。 李景源面无表情道:“我的剑你能抗住吗?” 李景源右手斜向上递出帝剑,结果青衫剑仙出现在身后,也跟着递出青蜂仙剑。 矮小汉子一副计谋得逞的得意表情:“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人。” 李景源不动神色,体内走出儒释道三家化身,三尊化身携带各家精髓,合出一剑。 此剑三教合流,三气合一,三色剑抗住了青蜂仙剑。 李景源的帝剑也刺出去了,矮小汉子脸色大变,左手猛地按在剑尖上,抵住帝剑。 李景源这一剑可是抱着杀人去的,剑意开到最大,仙人手掌也被一点点刺穿,两息露出剑尖,狠狠撞在他的鲜红锁子甲上,顿时火星四溅,这副仙人甲竟隐隐有崩裂迹象。 背后咔嚓一声断裂声响,三教合流的一剑断了。 青衫剑仙一步上前,青蜂仙剑瞬息刺来,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吼自丹田响彻身外,传震天地。 大秦国运之龙抵住了青衫剑仙一剑。 矮小汉子有些撑不住,一记鞭腿就扫向李景源脖颈,这一脚势大力沉,周身流动的剑意被踢爆,也将李景源踢飞出去。 李景源一路掠滑大半里路,双脚跟刀子在地上割出一条沟壑。 青衫剑仙大踏步追过去,这时一道阴阳斫轮印在大地上如车轮滚来,将大地切碎,拦住了激进的青衫剑仙。 青衫剑仙一剑斩了这阴阳斫轮印,而后便见到一袭高大黑袍驾着阴阳二气出现在了战场上。 “殿下,我来晚了。” 东皇太一正式登场了。 局势再一次生变。 二打二了。 李景源站直身子,面无表情的脸上首次露出笑容,淡淡道:“不算太晚。” 提起剑气如风飘拂的帝剑,指了指那因受伤而震怒的矮个子仙人,道:“你去拦住他,这剑仙由我来对付。” 东皇太一微微颔首,黑袍飘摇起来,双脚踏着阴阳二气绕过青衫剑仙。手中阴阳二气盘旋,随手一甩,道道阴阳二气盘绕成了数丈高的阴阳斫轮印,碾压空中,撞向矮小汉子。 矮小汉子似乎知晓这阴阳斫轮印非同凡响,拉出一个天人抛大鼎的威武大架,拳意气焰彪炳,当空一拳,轰碎了阴阳斫轮印。 故技重施的将四面八方袭来的阴阳斫轮印尽数砸碎,而东皇太一已经靠近了,他双手一摇,手中阴阳二气聚成一口阴阳剑,推剑而出,直指矮小汉子。 矮小汉子一拳砸过去,结果阴阳之剑竟是诡异变形,如剑身如蛇般拉长,缠绕矮小汉子的手臂,剑尖一瞬伸长,直刺脖颈而去。 东皇太一在阴阳之道的造诣已经到了随心而动的境界。 矮小汉子反应极快,歪头避开,剑尖擦着他的脖子而过,留下了一道血口子。这还没结束,剑尖再度转弯,缠绕他的脖子。 矮小汉子左手快速挡住脖子,如剑似蛇般的怪剑这才没能缠实。 矮小汉子骤然爆发,拳意将这阴阳怪剑震开,阴阳怪剑回缩正常后,东皇太一抵近,一掌按在阴阳之剑的剑柄上,阴阳之剑一瞬刺中胸口,不过没有击碎仙人甲。 矮小汉子双手如龙爪扣住阴阳之剑,要将其掰碎时,阴阳之剑忽然散开化作阴阳二气将他双手缠住。 东皇太一一手伸出,一剑自宽大的袖袍内飞射而出,剑中有极寒之气荡漾而出。 矮小汉子双手被阴阳二气锁住,等他挣断阴阳二气之时,已经晚了,这口寒剑已经击中了他。 仙人甲上的锁扣崩碎,被一剑破开,剑尖刺入他体内。 矮小汉子有所防备,再一次爆发仙力、拳意,将刺入体内半寸不到的寒剑逼了出去,而后身形骤然消失,再出现已经是数十丈外了。 他低头看着胸前伤口,伤口结出了一层冰霜,这伤势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感受到有一股阴森恐怖的诡异力量在融入了他的身体,在破坏他的仙人体,甚至在动摇他的仙魂。 矮小汉子骇然失色,鼓动仙气,想要强行逼出体内的诡异之力,结果这诡异之力如附骨之蛆难以拔除,最后只能以拳意镇压体内的诡异阴力。 东皇太一握住寒剑,其上寒气流淌不止,更诡异的是剑上不断有阴森的黑光流过,勾勒出八道诡异的咒纹。 东皇太一淡淡道:“刚才你若是果断剜掉胸口血肉,或许还能阻止阴脉八咒侵体,现在已经晚了。” 东皇太一手里的寒剑便是阴阳家的至宝霜魂剑,此剑源自后周,后来被东皇太一以阴阳二气重炼成了一口可以配合阴阳家咒印禁术中最阴毒邪恶的阴脉八咒使用的魔剑。 刚才霜魂剑刺中了矮小汉子,一并将东皇太一施加剑上的阴脉八咒送入他的体内。 阴脉八咒入体,仙人也难救。 第383章 天地两剑,诛仙一剑 李景源目光瞅了瞅东皇太一的方向,笑了起来,道:“你那同伴的状况可不太好。” 青衫剑仙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阴沉,深吸一口气,平静的提了提手中青蜂仙剑,很随意道:“我先一步干掉你,再去杀他,问题不大。” 李景源笑了,左手摊开,招了招手,挑衅道:“来试试。” 青衫剑仙轻提剑尖,电光火石之间,天空之上电闪雷鸣,迅速出现一个巨大漩涡,随手一抬,青蜂仙剑扶摇上天,钻入漩涡中。 漩涡之中氤氲浩瀚剑意,此剑意纳天地之力衍生无边剑气,剑气聚而成剑。 便见到巨大漩涡之中生出一口青色巨剑,制式模样与青蜂仙剑别无二致,就像是青蜂仙剑被放大了千百倍。此剑缓缓落下,光是剑尖就大如山岳,剑气长达千丈,尤为惊悚骇人。 青衫剑仙缓缓道:“我观天地而得两剑,第一剑采天地之力化一剑,故名天地棘。” 青衫剑仙一念动,漩涡中得青色巨剑轰然落下,剑气自九天直达地上。 “天地棘下苍生绝命。” 青色巨剑仿佛是老天爷执剑要斩地上苍生。 李景源神色冷漠,一双眼眸深处,尽是唯我独尊的极致霸道。也抬起手来,缓缓道:“我也有一剑,此剑以帝道真意做骨,以霸道剑意做锋,以国运之龙做魂,此剑名曰开天。” 李景源身上剑意冲天而起,合着大秦国运化作百丈黑色帝剑,迎着那青色巨剑而去。 李景源冷淡道:“都说天意难违,天命难改,我偏不信,此剑一出,天地皆开。” 两剑瞬间对碰在一起,千丈剑没能击碎百丈剑,反而被瞬间被压出一个细微弧度。 青衫剑仙心意微动,漩涡中无尽剑气加持青色巨剑,劣势慢慢扭转过来,反压百丈黑剑。 李景源霸道一喝:“开天。” 百丈黑剑一瞬爆发,绚烂剑光压过了青光,黑剑破青剑十丈,损自身一丈,最终俩人互换一剑,大抵平了。 严格来说李景源胜了一分,因为青衫剑仙动用了青蜂仙剑,而李景源未用帝剑。 虽然是对手,青衫剑仙还是忍不住赞叹道:“你的开天一剑更重神意,确实强过我的天地棘。我听说你最强一剑也就是这剑六开天吧。此刻便用了,你还有更强的剑接我的另外一剑吗?” 李景源只是轻描淡写的回道:“试试。” 青衫剑仙也不再多言,青蜂仙剑自天归来后,他没有握住,而是落在脚边,这一剑不用外物,和李景源的剑六开天一样是神意之剑,是剑道之剑。 青衫剑仙伸出左手横胸,掌心朝上,右手叠在左手之上三寸位置,三寸之间望去正好装得下李景源。 天上,迅雷神将猛地起身,嘴角翘起,笑道:“应该没错,这一剑就是杜愈在地仙境逆伐天仙的最强一剑,也是因为这一剑,他被任命为披云山紫竹峰一脉的下任峰主。” 大威德菩萨左手捏指,佛光聚在指尖,迅雷神将一瞬间提枪指过去,冷呵呵道:“你急了,急也没用,我时刻盯着你。” 大威德菩萨不管他,自顾自的聚佛光。 迅雷神将不甘示弱的引雷霆,俩人之战一触即发。 青衫剑仙在上的右手缓缓往下按下。 李景源立马察觉到异常,好似头顶天空在往下坠,耳中仅是万钧重力碾压空间的声响。帝剑往地上一杵,大地也有异常,硬实了数倍。 他此刻感觉自己好似身处在通天彻地的神人掌心之中,无处可逃。 青衫剑仙缓缓道:“我观天地规则,又寻着道家神通掌中天地的道理得了第二剑。双掌之间纳天地,天地相合,徒留一线,这一线合着一线生机,我取这一线做剑,名曰天地一线剑。” 青衫剑仙双手一点点合拢,天空推压而下,力过万钧,但李景源知道真正可怕的不是这万钧重压,而是藏于青衫剑仙双掌之间的一道剑气。 这道剑气一旦冲出,威力难以想象。最重要的是他身处于双掌之间的天地中,逃不掉也避不开,只能硬接。 李景源神色凝重,一手托天,双脚撑地,摆出顶天立地的威武架势,要将天地撑住。 他闭目凝神,神色慢慢平静下来,心湖在刹那之间净如琉璃。 他还有一剑。 这一剑是他成就仙人境后所得。 青衫剑仙双掌越来越近,掌中剑气横生蜿蜒,在双掌最终合拢,只剩一线时,李景源突然睁眼,提起帝剑,剑上绽放四色气,四气和合一体。 李景源平静道:“我走仗剑帝道,兼修三教。成仙之后,终是以帝道合三教,这一剑以帝国甲士为锋,以帝国百姓为骨,以帝道为铗,以三教做锷,此剑一出,人挡杀人,仙挡诛杀仙。” 仙人境后境界飞涨,帝道不再排斥儒释道三教,也不是四道和合,而是君主臣辅的局面。 青衫剑仙目光一冷,双掌之间只存一线,这一线看似是生机,实则是绝路。 一线之内,飞沙走石,昏暗无光,仿佛天地湮灭一般。一线之间,万物皆被锁定,无路可逃。 青衫剑仙在天上之上便以这天地一线剑逆伐天仙,同样以此剑一瞬覆灭上千头作乱的妖魔,其中就有上百位妖仙,二境的妖仙也有几十位。 掌中的一线剑光一瞬射出,笔直向前,势如破竹毁掉一线天地的所有事物。 李景源推出了新的一剑。 剑七。 诛仙! 李景源这一剑超过剑六,堪称举世无敌。帝剑一路向前,剑气在不断壮大磅礴,生生撕开了青衫剑仙的一线天地,将他那细小如线却暗合天地规则的剑气一寸寸撞碎。 青衫剑仙咬牙,脚边青蜂仙剑骤然冲出,挡在身前,与帝剑一撞,火星四溅,坚硬无比的青蜂仙剑在一息后弯折,第二息直接弹飞出去。 青衫剑仙双手颤抖,仙人衣袖尽碎,青衫吹拂飘乱,维持不住双掌天地,双掌往外推,要将这诛仙一剑推走。奈何李景源这一剑魄力太大,合了三教精髓,合了开天剑意,更是他未来帝朝的缩影,魄力太大,根本推不动推不开,反而被帝剑势如破竹的从身上对穿而过。 第384章 凤女和老王八同来 那口破开一线天地的霸道一剑穿过青衫剑仙的身体,插在了地上,喷发的剑气将地面撕裂出一条深不见底宽达十丈的巨型鸿沟。 天上两个对峙的老牌仙人俱是沉默了,良久后,迅雷神将才说了一声:“怎么可能,他一介凡人再如何逆天,怎么可能杀死堪比三境的剑仙。” 然后满目狰狞,身上雷电肆意流淌,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愤怒,似乎是在质问道:“这是在开什么天大的玩笑。” 大威德菩萨面无表情回了一句:“这里是人间,不属于我们的人间。” 迅雷神将表情一滞,人间不是天上,仙人下界就是人间天道的最大敌人。 被东皇太一压制的矮个子仙人同样心神巨震,在战斗中一瞬失神,被东皇太一抓住破绽。 一记阴阳逆乱大手印正中他,顺带将他所在的三丈范围打碎,尘土飞扬,遮天蔽日。霜魂剑趁机射入其中,漫天尘土中夹杂着向四面八方迸射的细密拳意,乱如万千极小飞剑溅射。 刹那之后,一道人影从飞扬的尘土中倒退,只见矮小仙人一手死死捂住脖子,鲜血从指缝间渗出,一手握拳,警惕着东皇太一。环视四周,那道气机一泄千里的青衫身影映入眼中,意态落寞。 从中了东皇太一的阴脉八咒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赢不了,所以寄希望在青衫剑仙身上。 谁能想到披云山的剑仙竟死在一个凡人手下,这一刻他甚至绝望了。 他竭力提气,妄求活路,双眼不断环顾,寻找逃生机会。 但东皇太一不会给他任何喘息机会,握住退回来的霜魂剑,栖身而上,将他死死拖住,不给他任何逃脱的可能性。 青衫剑仙低头望着被贯穿的胸口,心脏被毁,仙魂也被切碎,必死无疑了,眼下未死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他神色黯然,自嘲道:“自我下界以来,从未想过会命陨人间。” 李景源面无表情向他走去,他不想听青衫剑仙的废话,只想他干脆的去死。 青衫剑仙抬头看着李景源,眼中没有怨毒和不甘,很平静道:“你那一剑很强,可惜天地不容,仙人也不容,你的路注定是死路。” 李景源平静道:“谁不容我,我便杀谁。在人间是如此,有朝一日上了天,也会是如此。” 青衫剑仙笑了起来,语气嘲弄道:“人间如井,你不过是井底之蛙,目光短浅,哪知道天上之大。等你上了天,便会知道自己今日这席话是多么的可笑和无知。” 李景源默不作声的向前,青衫剑仙生机彻底断了,他强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我先走一步,我等着你,我会在天上等着你。” 青衫剑仙轰然倒地,这位披云山的天才死在了人间。 李景源听到系统声响,原本强撑而架起的气势,顿时一泻如虹,整张脸都因痛苦扭曲得狰狞,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终于压抑不住喉咙翻涌的鲜血,吐的满地都是。 在剑七之后,他体内仙气几乎耗尽,气机全无。 刚深吸一口气,望着青衫剑仙的尸体,生机断绝,仙魂散去。只是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还能复活? 突然天地横生一道惊雷,骤然出现,眨眼便至。 这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白衣女子,身上缭绕的仙气无疑是一位仙人。 而且是一位二境仙人。 她擅长遁隐之术,深谙天地共鸣,一直没被人察觉,游离在战场之外。在李景源仙气耗尽之时骤然爆发,全速推进,速度之快,以至于奔袭途中,卷起了满地尘土,裹挟出一条横滚大地的沙尘暴。 东皇太一脸色大变,直接放弃亦是瓮中之鳖的矮小仙人,全力冲过去救援李景源。 可惜他还是迟了一步。 白衣女子神色冷漠,一双眼眸深处,孕育着炽烈如大日的火焰,她轻轻呵出一口赤红雾气,一闪而逝,没有什么太大气象。 但是却让李景源毛骨悚然。 下一瞬,李景源全身着火,化作了火人,熊熊燃烧。 这火不是人间之火,而是天上难得的凤凰真火,便是仙人也能烧成灰烬,更何况是已经倾家荡产,没有余力的李景源。 东皇太一全速奔来,白衣女子不给东皇太一救援的机会,一闪而出,化作一头数十丈的火焰鸾鸟拦截了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倾尽一切,双手拨动阴阳,天地逆乱。 双手猛地拍向这火焰鸾鸟,阴阳二气好似一座磨盘将火焰鸾鸟夹在中间不断研磨。 火焰鸾鸟不断振翅,嘶鸣火焰之力冲击阴阳大磨盘。 迅雷神将大笑道:“凤凰宫的凤女出手了,哈哈哈,这李景源被凤凰火点燃必死无疑了。” 白衣女子出自天上一方大势力,名曰凤凰宫。 凤凰宫专收凤凰血脉的妖兽以及凤格女子,这白衣女子便是鸾凤命格,下界之后,选择丹凤命格的李稚。 她一直未出手,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白衣女子之后,又有一人乘龙而来。 龙头之上站着耄耋老人,正是被李稚劝出山的李家老怪物。 他一瞬落地,大龙钻入体内,望着被凤凰火熊熊燃烧的李景源,这位郁闷了许久的老怪物破天荒的大笑起来,满心快意。 “李景源啊,李景源,你终究还是死了。” 笑着笑着眼神变得怨毒,阴森道:“若非是你,我也不会将大衡交到一个女子手里,不得不交出大衡国运。” 他拔出了腰间佩戴的古剑,他弹了弹剑身,声音铿锵沉闷,轻蔑笑道:“这口剑原先是李承毅的配剑,当年他就是用这口剑战得天下。可惜当年他反抗我,被我毒杀,此剑也就落入我手里。今日我就用这口剑,杀了你这个悖逆祖宗的不孝之徒。” 浑身欲火的李景源缓缓开口,语气平静道:“你这老王八能出皇宫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李家老怪物脸色一沉,下一瞬直接动手,古剑递出,龙气喷薄,疯狂涌动,化出一条威武雄壮的大龙撞向李景源。 李景源抬手伸出一掌,挡下大龙头颅,仅是左脚往后滑出几尺,随后火焰中李景源气机爆发,右掌火焰散去,五指成钩,用力一捏,这头剑势浩荡的大龙剑气被生生捏爆。 李景源向前走,身上熊熊燃烧的凤凰真火竟是一点点的剥落,逐渐露出了满身焦糊的身体。 凤凰真火洒落地上,久久不熄,依旧灼热。 第385章 终于把你引出来了 李景源向前,凤凰真火向后剥落,如同从火焰中走出,那身被烧焦了的焦糊身体咔咔作响,出现裂痕,而后也跟着一点点的剥落,露出了如婴幼儿般光洁的新生皮肤。 三步后凤凰真火脱离,三步后焦炭身体重获新生,第七步身上流淌玄黑龙气凝结成了一件黑色帝袍。 李家老怪物被震惊的一瞬退出十丈外,同时再给了李景源一剑,一条璀璨剑气如虹掠出,极快即直,声势超过先前那头大龙剑气。 从剑意来看似乎是定国剑法的剑五,但又不像,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李景源如先前一般,以手挡住这道剑气,轻松写意的将其捏碎,随手夹住丝丝缕缕依稀可见的破碎剑光,而后恍然大悟,摇头讥笑道:“拿着李承毅佩剑中的剑意参悟了两百多年竟然还悟不出完整的剑五,你这老王八蛋两百多年活狗肚子里了?” 被自己后辈当面羞辱,李家老怪物气的三尸狂跳,但他还是忍住了,阴翳的目光死死盯着李景源,想要窥探李景源的虚实。 凤凰宫那位白衣凤女不敢置信,她想不明白,仙气耗尽的李景源凭什么能扛得住自己的凤凰真火。 作为对手的东皇太一见李景源安然无事,放下心来,专心对付白衣凤女。 李景源平静道:“虽说我很想杀了你,但你毕竟是我的老祖宗,今日饶你一次,滚吧。” 李家老怪物眉头皱的更厉害,阴翳目光隐藏着强烈的杀机,他觉得李景源有问题,但生性谨慎的他不敢随便动手。 白衣凤女大声喊道:“他在装腔作势,他已无力再战。” “混账,找死。” 东皇太一倾尽全力,阴阳大磨转动的更快,狠狠研磨,将她一身沛然火力悉数碾碎,鸾鸟法相也跟着破碎。 被白衣凤女提醒后,李家老祖宗双眼放光,不再犹豫,立马出手,两条纠缠的大龙滚碎地面而来,不像样的剑五之后的剑四剑气滚龙壁倒是板板正正,威力不俗。 李景源深吸一口气,双手猛地抓住两头大龙头颅,他身形一震,向后退去三丈外,猛然用力将两颗龙头砸在地上,又是提起,用力一砸,将龙头生生砸爆。 “果然有问题。” 李家老怪物脸上露出狞笑,毫不犹豫地拔地而起,冲向李景源。 他现在确定了,李景源就是在装腔作势。 他觉得自己可以杀了李景源。 李家老怪物近身出剑,气机刹那流转八百里,一剑递出,剑气如一幅九龙图,九条大龙蜿蜒而出,森森沛然。 一剑出九龙,一头接一头的撞击李景源,一头更比一头强,将李景源一路撞出五百丈外,最后一头更是崩碎了李景源的帝袍,刚恢复的身体再一次负伤。 更糟糕的是他身上气机一降再降。 李家老怪物哈哈大笑:“你祖宗终究是你祖宗,我虽然学不会剑五,但和两百多年也不是白活的,我自创的剑五—九龙舞如何?” 李景源猛地强体气机,一招手,丢失的帝剑一瞬破空,飞向李景源,却被李家老怪物半路截住,帝剑剧烈震颤,要脱手而去。 李家老怪物强行镇压帝剑,笑道:“你这剑比李承毅的这口定江山好得多,杀了你,此剑就归我了。” 李景源默不作声,快速吞吸天地之力,恢复气机。 李家老怪物将还在挣扎的帝剑插在地上,随即拔地而起:“我可不会给你机会。” 又是一剑出大龙,李景源双手挡住大龙,龙头狰狞摇晃,推着李景源后退,李景源鼓动全力生撕了这头大龙。 然而李家老怪物真正杀招在大龙破碎之后,李景源气机再降时峥嵘毕露,一剑递进,砍向李景源的脑袋。 李景源右手屈指有二,夹住了定江山剑尖。 李家老怪物压剑,李景源身体被逼退数丈,两指头鲜血淋淋。 李景源瞪眼怒喝一声,不再一味硬挡定江山,将定江山和李家老怪物一起往自己身侧牵引,抬手一拳砸向李家老怪物太阳穴。 李家老怪物身体往下一沉,导致李景源这一拳失去目标,打空了,李家老怪物狞笑着一击肩撞将李景源给撞飞出去。李景源反应极快,在打空一拳后,立马补招,在被撞飞前,一击膝撞,俩人几乎同时飞了出去。 李景源落地的刹那,地面忽然坍塌,一双手抓住李景源双脚,将他一瞬拖入地下,仅剩下一颗脑袋留在地面。 地下钻出一个脖颈附近鲜血淋漓的矮小汉子,他双手一按大地,地面立马紧实如钢铁。 这位矮小仙人在东皇太一手里捡回一条性命,但是没有立马逃走,而是以秘法潜伏在地下。 原本他已经怕了,不想步青衫剑仙的后尘。 哪成想战场局势说变就变,那杀了青衫剑仙的大衡太子也要死了。 他认真观察李景源的气机变化,最终确定李景源仙气耗尽,只剩个一副空壳子,这才让他冒险出手。 李景源笑了,缓缓道:“可算是把你引出来了,再拖一会儿,我都演不下去了。” 李景源萎靡不振的气机在这一刻骤然攀升,那被秘法加持的坚固至极的地面龟裂开。 矮小汉子感觉到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不敢出拳了,一瞬后撤。矮小汉子鬼的很,退到了李家老怪物身后,一掌将他打向李景源。 “你去杀了他。” 地面崩碎,李景源抬升而起,破碎的帝袍崭新如故,闲庭信步向前走,风流无敌,哪还有之前的狼狈。 被推过来的李家老怪物咬牙递出了自创的剑五,以丹田全部气机勾出最强势的九条龙依次冲出。 李景源剑指向前,只是一指就点碎了九头大龙,屈指一弹,定江山崩碎。 李景源淡淡道:”刚才不过是为了引他出来才与你做戏一场,若不然你连碰都碰不到我。” 李家老怪物满脸惊悚恐惧,哆嗦道:“我是你祖宗,饶过我这一次,饶了我,我认你做祖宗。“ “我可不想有你这种王八后人。” 李景源随手一挥,摘掉了李家老怪物的脑袋,看着他死不瞑目的眼神,厌恶的一掌拍去,脑袋炸成一片血雾。 而后轻笑看向矮小汉子,道:“轮到你了。” 第386章 再摘一颗仙人头 东皇太一以阴阳大磨困住白衣凤女,上阴下阳两座磨盘相对旋转,越来越快,阴阳二气破碎白衣凤女身上的凤凰真火,磨碎仙气,连她的仙人体都被磨的皮开肉绽。 白衣凤女不甘示弱的吐出一口猩红精血,化作一口火剑,洞穿了阴阳大磨,她沿着破裂洞口一瞬冲出。 东皇太一一掌拍下,阴阳交织而成的大手印将其拍下,而后抬起残缺的阴阳大磨,狠狠砸过去,大地震动,地面破碎,翻拱而起,无数裂缝冲击数十里外。 东皇太一转身冲向李景源,李景源的演技把他也给骗了。 破碎的地下响起凤凰啼鸣,无数凤凰真火从破碎的大地裂缝中冲出。 一声更为响亮的啼鸣响彻天地,白衣凤女再度化成鸾鸟法相冲了出来,大如深潭的一双眼眸火焰流转,振翅一闪,追上了东皇太一,喷吐出的凤凰真火连山都能烧得熔化。 东皇太一双袖舞阴阳,阴阳逆乱下空间出现异常扭曲,竟是将威力巨大的凤凰真火拨到他处,撞在地上,将大地烧出一个熔岩大坑。 一条条阴阳丝线交织成了一张大网,罩住鸾鸟,东皇太一扯拽丝线,在鸾鸟身上拉出一条条裂痕,誓要将鸾鸟分尸。 鸾鸟双翅震动,火焰熊熊燃烧,震碎,烧毁阴阳大网,与东皇太一疯狂搏杀。 …… 李景源抬抬指头,帝剑一瞬撕开李家老怪物留下的气机,返回李景源手中,他轻声道:“在那老王八出现后我隐约觉察到地下游离着一道隐晦不定的气机,当时我就知道是你。但你的隐匿手段很高明,我无法确定你的位置,所以才演了一出戏引你出来。 我猜你不会放过穷途末路的我,果然我猜对了。” 矮小仙人脸色难看,毫不犹豫地遁地,还想要逃脱。李景源轻轻松开帝剑,帝剑一瞬而出,破入地下,不到十几息,百丈之外地面炸碎,矮小仙人冲了出来,帝剑紧追其后。 矮小仙人一转身,一拳帝剑砸飞。 他骇然盯着接近的李景源,阴沉问道:“你能杀了杜愈已经够离谱了,为何还有如此磅礴的仙气?” 李景源笑而不语,他确实在杀了杜愈之后仙气告罄,那时的他虚弱到连李家老怪物都能轻易杀了他。 可他是谁。 拥有系统的挂逼。 面对不可预知的危险,他果断收取了【弑仙】奖励,服下系统奖励仙人丹,也正是因为仙人丹他才能扛住白衣凤女的凤凰真火。 此刻终于不用再掩饰了,仙人丹快速解离,化作源源不断地仙气,滋养了干涸的仙人体。 矮小仙人眼见李景源不说话,身上剑意却在递增。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索性也不逃了,拳意快速涌出,摆出拳架,他不相信李景源还有足够的仙气杀他。 下一瞬,下一瞬两道人影交织在一起,两道身影所到之处,拳罡和剑气肆虐,大地崩碎,切碎。 李景源的剑气越来越重,不过半分钟,在矮小仙人的眼中,李景源身形已如巍峨巨山,高不可攀,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甘心的不断挥拳砸出,拳意越来越重,拳拳皆有一力破万法的气象雏形。 反倒是李景源站立不动,帝剑挥舞,将这些足以打死四境武夫的拳罡一道道的斩开。 一个壮如疯魔的出拳。 一个闲庭信步的挥剑。 场景荒诞。 李景源体内仙人丹尽数化尽后,他不再等待了,阔步向前,递出一剑,此剑一往无前,破开重重拳罡。 与矮小仙人最后一次错身而过。 矮小仙人的仙人甲彻底破碎,掉落在地,露出血肉模糊的身体。 满脸血污的矮小仙人身体摇晃,他一脚踏地蓦然站定,回头看了一眼收剑入鞘的李景源,他想不明白区区人间怎么出现如此逆天之人。 矮小仙人满是不甘的眼睛从李景源身上一路向下,最后看到了自己的身体。是他的头颅掉了,在地上滚了半天,双眼瞪大,空洞的望着天空。 杜愈背后是披云山。 披云山实力雄厚,等天门重开后,肯定会不惜代价的收集杜愈魂魄,送他转生。 可自己呢。 散修一个,无依无靠,死了也就死了。 他此时很后悔下界。 他死不瞑目啊。 李景源恰恰相反,又杀了一位仙人,又得一份奖励,他心情极好。不过他要的更多,没做停留,直接杀向东皇太一的战场,要解决白衣凤女。 这下轮到白衣凤女急了,动用了凤凰宫赐下的一滴凤凰真血,浴火化身为真正的凤凰,冲破东皇太一的拦截,双翅一震,一气飞出百里,东皇太一难以追不上。 她几个振翅就消失无踪。 李景源眼见追不上,立马扶摇直上,去杀那迅雷神将。 迅雷神将心中恼火不已,面色难看。此刻对连杀了两尊仙人的李景源生出了些许惧意,更何况还有一尊大威德菩萨,他不敢迎战,一瞬化雷冲天而去。 大威德菩萨轻轻屈指一弹,早已蓄势待发的一击将迅雷神将打出原型。 大威德菩萨轻笑道:“来了何必急着走。” 迅雷神将怒视道:“我是天庭雷部神将,你敢杀我?” 大威德菩萨哈哈笑道:“我灵山何时怕过天庭,更何况你还代表不了天庭。” 李景源一闪间出现在迅雷神将的左侧,踏空提剑,杀意极重。 东皇太一也驾驭阴阳二气,堵住迅雷神将另一侧,将其困在中间。 迅雷神将神情凝重,此时完全没有刚来时欲要杀人的心思,深吸一口气,对李景源沉声说道:“天门重开已是定局,我是天庭一等神将,你若杀我,天门重开之后,天庭必会有大军下界绞杀你。让我离开,此后我闭关北帝山,封山不出,不与你为敌。” 李景源嗤笑道:“我已经杀了一位天庭神将,更斩了天蓬大圣君的一魄,这仇已经结深了,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迅雷神将紧紧攥住长枪,长枪上玄奥繁复的雷纹闪耀,无数雷霆萦绕周身,疯狂跳跃。九天之上雷声轰隆不绝,起码有万声雷响。 紧跟着无数雷光坠落下来,蔓延覆盖,将天空塞满。 他不敢藏私,倾尽所有。 不求杀人,只求活命。 第387章 剑长五百里 天上雷霆万钧,电弧雷光交织成网,疯狂涌动,不断绽放出惊心动魄的画卷。 有缠绕无数雷电的五百丈雷神法相屹立雷域中,手握浩大雷枪,搅动风雷,也有佛光万丈,一尊嫉恶如仇,庞然巍峨的忿怒菩萨法相一手持降魔杵,一手托着一件金黄佛幢镇压雷霆。 还有阴阳二气化做阴阳斫轮印如一道道车轮碾过万雷,阻挡九天之上应召迅雷神将雷法,不断坠落下来的滚滚天雷。 李景源持帝剑,出手不留丝毫余地。在大威德菩萨的配合下,李景源出十剑,三剑命中迅雷神将本体,他身上一等神将甲都被击碎。 还有一剑剑气横贯天地,击穿了雷神法相的头颅。 迅雷神将望着头颅崩碎的雷神法相,满脸悲愤,双手掐印,雷神法相胸口出现一张金色符箓。这张金色符箓一出现就让人心惊胆颤,符箓之内仿佛孕有一座金色雷海,李景源如今的境界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迅雷神将知道继续纠缠下去,只会慢慢被耗尽仙气,所以他不顾一切,拿出了杀手锏。 雷神法相一瞬瓦解,全部力量尽入金色符箓之内,金色符箓绽放耀眼金光,化作一道金色雷霆射向李景源。 李景源一声金口玉言:“定!” 减缓了金色雷霆的速度,但只为李景源争得一息时间。 李景源一瞬间破空,冲向大威德菩萨。 大威德菩萨脸色大变,对李景源的祸水东引很恼火,但无可奈何,菩萨法相跨步而来,手持降魔杵狠狠砸在金色符箓上。 金色符箓骤然撕开,一声惊天动地爆炸响彻天地,而后便见到了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仿佛打开了雷海之门,亿万雷霆如潮水一般往外喷发,席卷千里,犹如天碎,末日到来。 金黄佛幢挡在前方,佛光犹如金色海潮向前卷动,但是被亿万雷霆顷刻吞没,撞在金黄佛幢上,这件不凡的佛宝坚持了两息便炸裂粉碎。 大威德菩萨的菩萨法相双手不动明王印,好似化作一尊巍峨巨山,犹如海啸当中的礁石,如洪水般的亿万雷霆撞击菩萨法相后被分向两边。 菩萨法相撑住这汹涌雷潮,待到雷霆冲击后,菩萨法相已经不成样子,只剩下个躯干。 大威德菩萨心痛的不得了,他这尊法相没有几百年时间难以恢复,咬牙切齿,愤恨道:“没想到他竟然带着一道雷池符箓下界。” 很明显说的就是那张金色符箓。 “幸亏这里是人间,仙宝都受到天道压制,越强的仙宝反而越弱,否则以雷池符箓加上他的雷神法相,我这尊法相绝对保不住。” 李景源可不会理会大威德菩萨此刻的糟糕心情,冲出菩萨法相,环顾四周。在这漫天雷霆中搜索迅雷神将的影子,很快他找到了一束与众不同的雷光,观其气息就是迅雷神将。 迅雷神化雷藏于亿万雷霆中,已然逃出三百里外。 大威德菩萨走了过来,摇摇头道:“距离太远了,追不上了。他自爆了雷神法相,战力折损三四成,算上伤势,就算还剩下一半实力,以他的雷遁速度,差着三百里距离,我们追不上了。” 李景源面无表情,缓缓道:“不尽然。” 大威德菩萨皱眉,还想劝一句,李景源已经消失了,他没有追多远,只移动了十丈距离。 大威德菩萨还以为他想通了,放弃了,结果李景源下一个动作让他表情愕然。 李景源双手叠在身前,左手朝上,右手朝下,这个姿势与青衫剑仙最后的天地一线剑一模一样。 “三百里或许可以做到,就赌他不会调转方向。” 迅雷神将笔直一线移动,因为直线距离最短。 而李景源跨出十丈,刚好和迅雷神将在一条直线上。 迅雷神将的身影此刻正好位于李景源的双掌之间。 李景源杀了青衫剑仙后得到两份奖励,一是仙人丹,第二份盲盒奖励恰巧开出了与青衫剑仙有关的物品。 没错,就是青衫剑仙最强的天地一线剑。 李景源喃喃自语:“我只要这一条线上的空间尽归双掌之间。” 他知道他和迅雷神将的距离太远,无法做到控制三四百里左右的空间,所以他只要控制这一条线上的空间。 而且速度必须要快,天地一线剑必须要在瞬间完成,否则就会被迅雷神将察觉,一旦逃脱了笔直一线,他这一剑就会落空。 李景源全神贯注,一瞬完成了下压动作,双掌只留有一线。 掌心一线中也极速蕴育一道黑色剑气。 李景源孤注一掷,将全部剑意、大秦国运、三教精髓以及仙气熔于这一剑中。 一线之间,一剑奔出。 迅雷神将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转头四顾,并没有察觉到有人,急忙回身看去,也没有人,刚松了一口气,立马察觉到周遭空间的异常,心中不安在加剧,他一枪刺穿右侧压缩的紧实空间。 他压根没往天地一线剑方面想,但本能意识到不妙,刚准备冲出去。下一刹那,锋芒在背,他再次回头。 就是这一次回头断了他的生路。 只见一束漆黑如墨的剑光蓦然从四百里之外激射而出,一瞬穿过四百里距离,拉扯出一条剑气痕迹,沿途雷霆全部被黑色剑气冲碎,眨眼来到身前。 迅雷神将肝胆欲裂,瞬即祭出长枪,动用全部仙气,去借力阻挡这道剑气。 哪怕无法彻底拦下,也要尽可能地避开要害,受再重的伤,也好过被杀死。 但是他严重低估了李景源这一剑。 青衫剑仙,这位披云山天骄的最强一剑,外加李景源全部的力量,这一剑极致的快,极致的强。 巅峰时的迅雷神将都不一定能挡住,更何况此时的他只剩一半实力。 黑色剑光一往无前,势如破竹,先碎长枪,而后贯穿迅雷神将的头颅,再冲出百里才停下。 仿佛人间有一剑。 剑长五百里。 剑气逐渐消散,迅雷神将整张脸消失了,只剩下一个空洞的头颅轮廓,他的尸体从千里高空坠落下去。 李景源脑海里响起系统提示音,重重呼出一口浊气,笑了起来:“看来运气站在我这边。” 第388章 请取头颅 李景源缓缓放下手,身体踉跄了一下,刚才那一剑耗尽了一切,此刻连御空都有些困难。 大威德菩萨立马上前扶住他,震撼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景源脸色苍白,但语气平静道:“你不是看到了吗,出剑杀人而已。” 大威德菩萨道:“我是问你为何会用杜愈的天地一线剑。” 李景源自然不可能告诉大威德菩萨原因,缓缓道:“很难吗,看一眼就学会了。” 平静的语气,×气十足。 大威德菩萨呆若木鸡,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最后憋出一句话:“杜愈参悟天地规则,用了三百年才得天地一线剑,你看一眼就学会了?你在逗我吗?” 李景源依旧平静,×味十足道:“那是他没我有天赋。” 大威德菩萨陷入沉默,披云山下一任峰主没有天赋? 开什么玩笑。 东皇太一拖着重伤的身体回来,从大威德菩萨手中接过李景源,而后摇摇晃晃飞向虎崖关。 李景源吃下一颗龙虎大丹,数颗龙虎丹,丹力在极短时间被身体吸收,空空如也的丹田重新蕴育气机,气机流转身体,疲惫不堪的身体终于有所缓解。 大威德菩萨好不容易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立马追上,心情极度复杂的问道:“其实你不是凡人,你是天上某个大人物转世对不对?” 他想破脑袋实在想不通区区一介凡人为何能如此逆天。 以凡人之躯斩仙人。 在绝无可能成仙的人间成了仙人。 仙气好似用不尽。 看一眼就学会披云山天骄用三百年才练成的最强一剑。 哪一个都匪夷所思。 所以他认定李景源是天上某位大人物转世。 唯有如此,才说得通。 李景源不打算和大威德菩萨纠缠这个问题,随意道:“你觉得是就是吧。” 大威德菩萨表情肃穆下来,似乎并没注意李景源的敷衍,反而觉得自己猜对了,立马又问道:“你是哪位转世?” 李景源随口敷衍道:“我走帝道,反正不属于儒释道三家。” 大威德菩萨陷入沉思,猜测着李景源的身份。 李景源忽然道:“劳烦菩萨去将那青衫剑仙他们的尸体带回来。” 大威德菩萨没拒绝,一个闪身,化虹而去。 李景源返回虎崖关,之前闯入北狄大军的邓太阿几人有惊无险的退了回来,在城头迎接大胜归来的李景源。 李景源望向北狄大军,刚才的仙人大战让北狄大军出现了慌乱,但是他们还不知道为他们助力的仙人已死,故而没有大乱阵脚。 李景源突然道:“吕布,整军出关杀敌。” 吕布一听要开战,掩饰不住的兴奋,他也不管敌我数量差距,一抱拳,铿锵回应道:“末将领命。” 说完转身奔向虎崖关内,聚集大军,开关出战。 袁天罡皱眉道:“殿下,北狄可是有七十万大军,虎崖关只有十万甲士,此时出关开战是否有些冒险。” 李景源笑道:“支持北狄的三个仙人都死了,拓跋柔然定然没有胆子开战,他会撤军的,痛打落水狗,十万大军足够了。” 这时大威德菩萨提着两具尸体回来,扔在了地上,说道:“摇雷神将的尸体不知掉哪里去,要找到估计得费点时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就先将这两具尸体带回来。” 李景源点点头道:“两具尸体也够用了。” 李景源吞吸天地之力,等到关门打开,吕布带着十万大军冲出了虎崖关。 随手抬起两具尸体,跨出虎崖关,踏着帝剑一飞冲天。邓太阿他们立马跃出虎崖关,紧随其后。 李景源御剑至北狄大军,立马就有大批箭雨泼洒而来,他随手一按,漫天箭雨随他掌控,调转回去,返回去射杀大批弓弩手。 他立在北狄大军上方,目光环顾下方。 拓拔柔然先发现了李景源,脸色一瞬惊悚:“他为什么还没死。” 等他看到李景源身侧的两具尸体时,亡魂大冒,肝胆俱碎,忍不住颤栗起来,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两个仙人怎么都死了。” 这时李景源也发现了他,提着两具尸体摆在前面,轻声开口道:“拓拔柔然,支持你的两个仙人死了,北帝山的神将也死了,大衡的仙人逃走了,你还有什么底牌没用,都使出来。” 李景源的不轻不重的声音传遍北狄大军,要乱了北狄军心。 李景源一推手,两具人间最贵的仙人尸体如同犯人游街一般被推着走,当众展示。 李景源大笑道:“这两尊仙人,就是你们北狄的定海针,是你们北狄敢入侵大衡的底气。他们死了,被本宫杀了,你们北狄再无仙人,再无底气敢和本宫叫板。” 拓拔柔然为稳定北狄军心,通告全军北狄有仙人的秘密。但他们绝大多数人并不认识仙人,以至于对李景源的话并不完全相信。 但是轰隆震天响的撤退鼓声似乎在告诉他们李景源说的是对的,一下子北狄军心乱了,撤退时阵型都乱了,士气低靡。 这就是李景源要的效果。 不过想要彻底瓦解北狄军心,还得再杀一人。 李景源一闪而逝,直接冲入北狄中军,在找到重重叠叠无数铁甲之后的那名目标。 拓拔柔然。 杀了这位北狄权势最高的太子,北狄军心将彻底瓦解,士气不存。 拓拔柔然躲在柔然铁卫中,再以北狄最精锐的狼头重甲军层层护卫,正在快速撤退。 李景源出手就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强势一剑,一人凿开了北狄重甲。 面对拔刀冲杀而来的柔然铁卫,连剑都不想递,冷冷一声:“给我跪下。” 言出法随。 千钧重力压得他们身上,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战马被活生生压死,无法起身。 一瞬间身前只剩下一个明显慌乱到手足无措的可怜虫。 拓拔柔然大吼道:“快起来杀敌,护驾。” 未被镇压的柔然铁卫还有周围北狄重甲是鲜血浇筑而成的精锐,不惧死,更不怯战,悍不畏死的拔刀冲向李景源。 帝剑脱手离去,游曳不定,靠近者皆被穿身而死。 李景源步伐不快,稳步向前,无人能阻。 邓太阿他们赶至,拦住了北狄重甲,更无人能靠近李景源。 拓拔柔然绝望了,仰天长啸,发泄心中恐惧。而后深吸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眼神也随之坚定。 他是北狄之主,他的骄傲决不允许他跪地求生。 咬牙拔出金刀压生,直指自己的脖子,大声道:“李景源,我这颗头颅就在这里,看你有没有本事取走” 第389章 天道镇压 拓拔柔然绝望之后,拿出了北狄之主的气度,手持压生刀,丹田内的气机全部奔涌而成,整个人好似一头人形大龙。 他这区区四境中后期的实力,妄图与李景源一战。 拓拔柔然毅然决然的坚定往前,步履铿锵,声音有力:“我出生便身负两国龙气,十二岁时北帝山护法神说我会是北狄真龙。” “我二十岁便执掌了北狄朝堂和军界。” “天上下来的剑仙说我会统一天下,说我未来三百年的人间之主。” 拓拔柔然每一步,每一句话落地,身上气势便攀升一分,他双膝微屈,目光凶厉的盯着李景源,愤恨道:“我不该死在这里的。” 骤然间,天地起异象! 天空之上忽然出现大片白光,覆盖千里,而白光最强烈处,就在李景源头顶。 有一股无形压力自天上来,犹如一条从九天之上垂落倾泻人间的无形瀑布,砸在李景源身上。 有千万钧力要将李景源压倒。 不仅在倾轧李景源的身体,更在冲击他的魂魄。 随行而来的大威德菩萨望着那大方白光的天穹,面容肃穆凝重:“天道居然会出手?” 大威德菩萨脸色陡变意识到了什么,摇头道:“不对,天道不能直接插手人间之事。” 大威德菩萨的目光看向拓跋柔然,拓拔柔然的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攀升,天道在压制李景源的同时,也在提升拓拔柔然的境界。 一瞬间,大威德菩萨明白了缘由。 天道出手,不是要杀李景源。 而是不想拓拔柔然死。 大威德菩萨缓缓道出了四个字:“天命之人。” 唯有气数大到能影响到人间未来的走势,所以天道才会主动出手干预。 大威德菩萨望向在天道压力下苦苦挣扎的李景源,神色复杂,深吸一口气,没有选择出手,选择了观望。 李景源若是在天道压制下还能赢,佛门就继续选择他。 若是李景源死了,佛门掉过头选择拓拔柔然这位气数滔天的人间主角。 大威德菩萨喃喃道:“不要怪我,我只为佛门。” 李景源在这从天上持续不断冲击大地的无形之力中感受到了一股人间绝对不存在的无上威严。 他立刻明白这是老天爷在对付他。 耳边响起了拓拔柔然的狂笑声。 打眼看去,拓拔柔然气势暴涨了数倍,拔升无尽头,身上龙气覆盖全身,仿佛此刻他就是一头真龙。 拓拔柔然似乎感应到这是老天在帮他,绝望的心境一瞬转悲为喜,笑得张狂肆意。 “我果然是天命之人。” 远处的邓太阿等人立马冲向李景源,结果被反被天道镇压,无法起身。 拓拔柔然眼中厉色盈满双眼,五指攥紧手中金刀,刹那间一闪而逝,一步跨出数丈,不是笔直向前,而是落在李景源靠左的侧面,带着天道之力的一刀劈下。 李景源抬手格挡,撞击之下,荡起一阵肉眼可见的气机涟漪。 李景源竟是滑退三丈外,天道威压重重砸在李景源身上,上半身向下一沉,差点就跪了。 拓拔柔然嘴角勾起,低头看了一眼金刀压生,光滑如镜的刀身上染上了一抹血红。 他砍伤了李景源。 这位北狄太子殿下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此役过后,应该在这口压生金刀上篆刻四字。 天命所归! 越想他越兴奋,迫不及待地再次出手,这一次他倾尽全力,拔地而起后他化作了头真正的金色大龙,带着天道的杀意迅猛撞去。 天道镇压下。 李景源缓缓直起腰,一寸一寸站直身躯,意气风发。 喃喃自语道:“能斩你一次,就能斩你第二次。” 李景源以自己的意志硬扛起了天道镇压。 冷眼望着气势如虹的金色大龙,挥出了一剑,一头玄龙冲撞出去。 两头大龙悍然撞在一起,玄龙直接爆开,金色大龙咆哮冲来。 李景源踏出一步,一剑斩在金色大龙身上,金色大龙被斩开,露出了持刀的拓拔柔然。 李景源硬生生扛住了他这一刀。 天道镇压的力度越来越大,李景源脚下地面在崩碎,身形摇晃起来。 拓拔柔然狂笑道:“我是人间之主,我是天命所归,李景源你始终是我称霸天下的垫脚石。” 李景源瞋目裂眦,破口大骂:“去尼玛的人间之主,去你妈的天命所归。” 斩杀矮小仙人和迅雷神将所得的两颗仙人丹吞入腹中,立马化作磅礴浩大的仙气,流转全身。 李景源稳住身形,挺直腰杆的一刹那,不惜一切代价,倾尽所有,斩出宏大一剑将拓拔柔然逼退。 而后全力递出一剑。 这一剑,合了剑七还有天地一线剑的天地道理。 这一剑,人间无有。 刺眼璀璨的剑光一往无前,斩开了天道威压,击碎了拓拔柔然的压生金刀,贯穿了他的胸膛。 天地之间,仿佛在这一刻万籁寂静。 李景源冷眼望着天穹,竖起中指,满脸讥讽冷笑。 天穹响起愤怒不甘的千万声雷响,但拓拔柔然败了,是祂又一次输了,最终灰溜溜的消散。 天道威压也随之消失。 李景源身体晃了晃,就像是身负万钧负重,此刻脱下,身体轻飘飘的。 他缓缓前行,向拓拔柔然走去。 拓拔柔然低喃着:“不可能,这可不能,我是人间之主,我是要统一天下的。” 猛地抬头,狰狞着脸疯魔一般嘶吼:“你可不能赢我的。” 李景源随手摘了他的脑袋,冷冷道:“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废物。” 这时脑海响起系统提示音。 【恭喜宿主完成【斩天】任务,任务奖励已经发放,请宿主领取奖励】 李景源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上的【斩天】任务。 【特殊任务:斩天。 任务信息:帝者承天命,暴君者逆天而行,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人间天道欲杀宿主,宿主当逆天而行,执剑斩天。 任务内容:斩杀天道加持下的人间之主-拓拔柔然。 任务奖励:获得拓拔柔然身上的人间之主气数。】 李景源心中默念领取奖励,拓拔柔然身上磅礴的气数尽数归入李景源体内。 这一刻,李景源取代了拓拔柔然,成了新的人间之主。 第390章 直捣黄龙 李景源忍不住大笑起来,指着老天,笑得更加肆意猖狂:“天道无常,当真是天道无常,贼老天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被老天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挫骨扬灰的李景源摇身一变成了未来的人间之主,身负着人间最大气数。 恨之入骨的仇人忽然成了自己的必须要帮扶的对象,此时的老天爷怕是郁闷憋屈的要死。 但事情已成定局,老天爷再憋屈也得忍着,再无奈也得受着。 大威德菩萨出现在李景源身边,冷酷脸上露出笑容,轻声道:“恭喜你再一次赢过人间天道,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过分得罪人间天道。” 李景源平静道:“刚才你可是看到了你在天上坐山观虎斗,摇摆不定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不止是你们有选择,我也是有选择的。” 说完冷着脸提着拓拔柔然的头颅冲天而去。 大威德菩萨面无表情,对李景源的几乎是警告的提醒并不在意,佛门在人间有一尊佛陀转世,他们有试错的能力。 大威德菩萨望着李景源那道霸道身影,叹了口气,道:“也不能不把这位异数不当回事啊。” 他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金鸿,直冲北方而去。 李景源将拓拔柔然的头颅光明正大的巡游北狄七十万大军,让北狄大军看的清清楚楚。结果不出所料,北狄大军军心彻底瓦解,士气低靡,撤退的阵型慢慢的乱了起来。 吕布率先带着五千最快的铁骑脱离十万大军,个个持枪,清一色的可以正面破阵的枪骑,以最快的速度咬住了北狄大军的尾端。 风驰电掣的铁骑奔袭自北狄大军末尾冲杀进去,吕布的方天画戟所过之处,撞出了一朵朵猩红血花,人仰马翻当场死绝。 北狄大军阵型乱了,没有返身杀敌的士气,一冲就散。 吕布的五千铁骑犹如一根长剑狠狠捅入猎物的肛门,而后向里突刺,迅猛冲锋,势如破竹。尤其是吕布更是气焰彪炳,骑着赤兔神马左突右进,无人能挡住,将沙场战神的无敌之势淋漓尽致的演绎出来。 邓太阿他们也在阵型大乱的北狄大军中肆意出手,不求杀伤最大,只求尽可能的拖住北狄大军撤退速度。 后续的十万大军追了上来,如巨幕铁流,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北狄夸张的七十万兵力在前逃窜,李景源的十万大军在尾端几乎以割韭菜的形式收割一批批的北狄蛮子的性命。 拓拔柔然死后,北狄大军中地位最高的挞奴汗王拓跋寿接过了指挥权,调集骑兵为北狄大军断后。 李景源高居天上观战场,敏锐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北狄中军,当嘹亮中透着悲壮的巨大号角声自北狄中军响起后,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再次出手。 一人强势开阵连破一千北狄重甲,找到了拓跋寿,将这个与北狄有血海深仇的死敌劈碎。而后回归天上,继续观察北狄大军的动向,只要有异常调动,他就会出手干预。 北狄大军的前方,大威德菩萨站在一座小土坡上,望着拼命撤退的北狄大军,双手合十,低声道:“今日杀生只为佛门将来普渡人间众生,我佛慈悲。” 他坐在小土坡上,伸出双手一抓,去了土坡上的一块泥土,玩了起来。泥土在蕴含着佛光的双手间揉搓变形,双手紧紧一合,成了一个泥球。 随手向前一甩,划出个半弧形,落在地上,顺着小土坡往下滚。 不足拳头大小的泥球最先是慢悠悠滚动,滚下土坡后便是迅捷如野马奔槽,恰如天上雷霆滚走。更诡异的是泥球越滚越大,所过之处地皮都被刮掉附在了泥球上。三丈以后便有半人高,十丈以后已是两人高,此后声势叠加,惊世骇俗。 还没结束。 大威德菩萨还在捏泥球,一个又一个泥球被抛下,如山滚出。 不到几分钟,就有上百个泥球先后滚下土坡,滚向北狄大军,它们速度不一,大小不一,却默契形成了一线潮。 最先滚出去的泥球已经大如一座小山,极具压迫感,气势汹汹碾压而至,撞入北狄大军,碾死了大量北狄甲士,甚至那些北狄甲士都嵌在泥球上,又增大了泥球体积。 上百个泥球先后撞入北狄大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北狄大军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才毁掉了这些泥球。 但大威德菩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拖住了北狄大军的撤退速度,也造成了巨大杀伤。 大威德菩萨收手,望着远方的李景源,缓缓道:“这下你应该满意了吧。” …… 这一战从白日一直追杀到彻底天黑才罢休。 今夜的天黑的很彻底,连月光都少的可怜,继续打下去,很有可能造成误伤。 况且以十万甲士妄图完全吞了北狄七十万大军也不现实。 不过这一场痛打落水狗的战役战果斐然,北狄七十万大军至少丢下了一半,骑兵折损大半,最强的狼头重甲军折损更严重。 虎崖关外的草原上尸横遍野,数十里皆被鲜血染红。 更关键是这一战后,支持北狄的仙人应该死光了,北狄江湖高手也差不多死完,北狄元气大伤,恐怕没有勇气再起战事。 北狄已经是一头被打断了脊梁骨,斩断了爪牙的恶狼,不足为惧。 李景源打算收拾大衡内部的乱局后,再兴兵北伐,彻底灭了北狄。 十万大军在虎崖关只休养了一日,立马撤出虎崖关,去支援陈芝豹。 李景源先一步离开,他不是去支援陈芝豹,而是直奔京都,直捣黄龙。 他要杀了白衣凤女。 杀了李稚。 李稚一死,大衡的数十万军队群龙无首,难有再战之心。 京都之外只有十万大军驻守,留不住已是仙人境的李景源。 一袭黑光自京都城门口长掠入城,整个京都数百万人都感受到了李景源身上的霸道气息。 一瞬间整座京都万籁寂静,数百万人不敢言语,恐惊天上人。 李景源一气直过十八门,立在皇宫城楼上,风姿可谓举世无双。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391章 闯宫 观星台上,老监正望着皇城高楼上那道霸气侧漏的人影,满脸复杂。 遥想去年他给李景源称骨,批了个大龙舞金戈的狰龙命。 今日再见,哪是什么大龙舞金戈的狰龙。 分明是要吞天弑地的黑帝真龙。 老监正幽幽一叹道:“黑帝星主杀伐、凶祸,古往今来的暴君多受此星影响。可偏偏举世无双的太子是黑帝星蕴育而生的真龙。 老头子翻查史记古料,有史以来,也就只有大商时的商纣王是此命格。相传纣王在皇子时期聪颖勇武,虽凶残成性,但只针对罪人和敌人,登上帝位后宠幸妖妃才变得荒淫残暴,弑杀无德。 太子和年轻时的纣王很像啊,日后会不会又是一位商纣王。 ” 老监正叹气转身:“反正天塌了也是高个子顶着,我一个小老头没本事掺和,该怎样就怎样吧。” …… 李景源站在城楼之上,他感应到了那白衣凤女的气息,目光如箭凝视着御书房, 皇宫内一千御林军如洪水涌至御书房大门口,森严结阵如拒马。 京都外只剩下十万大军,皇宫内自然防备森严。 一千御林军早驻扎在御书房附近,可随时调集快速护卫御书房。 而且一千御林军轻甲换成了重达百斤的重步甲,等于步卒摒弃了一切灵活机动性,这样的装备原本应该出现在以步阻骑的特殊战场上,凭借单具甲胄的先天重量,辅以密集阵型凝聚成势,来对抗骑军冲锋的冲击力。 今天他们不是阻千军万马的铁骑,只是阻挡一人。 阻挡天下第一人。 阻挡能斩仙人的无敌剑客。 御林军虽说是精锐,但根本不可能伤到李景源,所以他们抛弃了攻击,选择披上重甲,只为防御,为大衡女帝挡剑。 锦衣卫和李稚亲自培养绣衣使的高手,分作两拨,站在御林军两翼,站位极有讲究,略微分散尽量挤压御书房场地的同时,又能够相互呼应。 在御书房的廊道上一个接着一个的黑袍暗卫现身,御书房之内还涌出了不少绣衣使精锐。 皇宫内铁骑声声,两千名李稚费尽心血,耗费财力打造的锦绣铁骑在皇宫内大行其道,奔赴御书房。 战马铁蹄整齐砸在地面的声响,如同雷鸣,这已经显示出一部分这支骑军恐怖战力。 锦绣铁骑是李稚的最大的依仗,她登上帝位后,更是从皇库调拨大批巨饷为锦绣铁骑换装,如今的锦绣铁骑,人马俱甲,气势雄壮,犹胜最精锐的龙牙重骑。 锦绣铁骑好似早就演练了很多次,很快完成了列队,组成了御书房防御的第一道防线,虎视眈眈。 李稚身着帝袍走出御书房,不怒自威,帝气很足。 李景源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国运气息,看来大衡的国运已经在她身上了。 李景源飞落城墙,缓缓向前走。 一名脸色发白的绣衣使高手走出阵,挡在李景源面前,高声道:“来者止步!立即退出皇宫!” 下一刻,这名绣衣使高手整个人高高飞起,如断线风筝一般,重重跌在地上,当场死绝。 李稚沉声道:“李景源,你弑杀亲父,枉为人子。意图篡位,大逆不道,妄为人臣。你挑动战争,让无数百姓深陷战火之中,你对得起那些因你而死的无辜冤魂吗?” 李景源平静道:“李稚,这种无聊的话就别说了,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他指了指御书房前列阵将士,缓缓道:“这些人拦不住我的,将你背后的仙人叫出来。” 李稚气的手都在抖,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倾国倾城的脸上满是寒意,目光冰冷:“擅闯御书房者,杀无赦。” “是!” 三千多人同时应声,气势雄壮的很。 李景源哼了声:“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哪里不知道李稚是想用这些精锐甲士的性命消耗他的气机。 既然丢出这三千多人给他杀,那他也不客气,都给她杀的干净。 锦绣铁骑统领深吸一口气,默默拔出了腰间悬佩着一把‘日月当空’御制刀。 这是李稚在丹凤朝阳,跨入四境后请了大衡已经隐世不出的铸剑家族打造的宝刀,李稚亲自命名为日月大凤刀,据说里面掺入了丹凤气机,刀身嵌刻一条火凤,惟妙惟肖,举手提刀时,敲击如凤鸣,可谓巧夺天工。 日月大凤刀一共只锻造出了十把,唯有功绩彪炳者会被授于此刀。 锦绣铁骑一共有三人有此殊荣,第一位便是这身形魁梧的铁锈铁骑统领。 李景源缓步走来,仅是一人,气势就如山如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能成为李稚最倚重的锦绣铁骑的统领,他自然不会是贪生怕死之辈。锦绣铁骑统领面容坚定,攥紧手中日月大凤刀,有了几分既食君之禄便为君慷慨赴死的忠臣意气,举起日月大凤刀,气机流转刀身,刀身微微泛红,其上的火凤更加耀眼,大声道:“迎敌!” 两千口战刀,整齐出鞘。 锦绣郎没有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锦绣铁骑统领率先持刀前冲,怒吼道:“为了陛下,随我杀敌。” 一瞬间,两千铁骑动了,全部刺马,发起骑兵冲锋,将骑兵的优势在不长距离里发挥出来,他们呈现一种半圆形的包围圈,杀气凛然的围杀李景源。 锦绣铁骑统领率先冲至李景源身前,猛然气机暴涨,大吼道:“我乃锦绣铁骑统领张赞是也。” 日月大凤刀向前递出,刀做剑用,赤红的刀尖直刺李景源胸口。 这一刀倾尽全力,几乎达到了返朴归真的大成境界,没有任何多余的磅礴气势,朴实无华,气息内敛。 他是宗师境后期武夫,被李稚重点培养,曾经得过天象武夫指点,放在江湖上也是为不弱的高手,但他更清楚面前的年轻人是几乎与天齐高的大人物,伤到他几乎不可能,所以他只求能更多的消耗李景源的气机。 李景源没有任何出手阻拦的企图,任由那把削铁如泥的日月大凤刀直刺胸口。 锦绣铁骑统领以为自己有机可乘,更不惜力了。 刀尖堪堪要触及李景源胸口,看着能顺势一刀透体,突然从刀身传回一阵巨大劲道,手中刀如撞山岳,仿佛以卵击石。 这口精铁打造的,珍贵非凡的宝刀竟一瞬折断了,锦绣铁骑统领的身体被顺势向前倒去。李景源随手一掌伸出,锦绣铁骑统领整个人就像是被座山撞中,整个胸口瞬间都凹陷下去,而后背则同时凸出一大块。 锦绣铁骑统领张赞,宗师境后期的武夫,死的很干脆。 李景源瞥一眼,随意道:“张赞吗,视死如归,勇气可嘉。” 第392章 来多少杀多少 张赞的尸体倒飞出去,又撞在身后的副统领身上,无与伦比的冲劲,将锦绣铁骑副统领砸落下马,倒退势头毫无衰竭迹象的一路撞倒了七个锦绣郎。 李景源闲庭信步的往前走,随手拍动,炸出了一大片肆意四溅的血花,人或马俱是轻易飞出去,再凶猛的冲击也拖不住李景源的前进步伐。 有一个锦绣郎胆子很大,从马背上跳了起来,双手抓着锦绣刀用力劈华山的刀势劈砍李景源。 李景源随手夹住锦绣刀,轻轻一带,刀便脱手了,他还未落地,就被已经握住锦绣刀的李景源一刀拦腰砍断。 提刀的李景源更可怕,杀人更迅速,随便一刀就是人马俱碎,身首异处。 地上堆积的尸体多了,倒成了战马冲刺的阻碍,锦绣郎们选择下马杀敌,一波十几个的围杀过来。 李景源随手甩出锦绣刀,在四周回旋出一个大圆弧,一瞬就杀了十几个锦绣郎。 锦绣刀回旋不停,碰着要么人死,要么刀碎。 李景源抬抬手,地上掉落的锦绣刀收到气机牵引,一个接一个的飞起来,加入那条圆弧轨迹,让回旋的范围变得更大。不断传出锦绣刀炸裂绷断的刺耳声响,不断有尸体倒地。 两千锦绣郎看似是层层包围住了李景源,其实是连李景源的一片衣角都抓不住。 李景源向前走,回旋的圆弧轨迹随之移动,掉落的锦绣刀再一次受控加入圆弧杀人,等他走到一千重甲御林军前时,两千锦绣郎死了大半。 那条回旋的圆弧此时汇聚了几百口锦绣刀,转动间扩散的锋芒让人毛骨悚然。 李景源随手一指,几百口锦绣刀不再画圆,而是跟随李景源所指的锦绣刀冲出去,汇聚在一起,犹如一口巨剑刺向一千重甲御林军。 重甲御林军齐齐大喝,举起重盾,弯腰抵盾,妄图抗住李景源这一‘剑’。 巨剑撞在巨盾上,盾碎,人碎,刀也跟着不断破碎,但去势不减,一口气将重甲御林军从头到尾刺穿,几百口剑也随之崩碎完了。 周围的锦衣卫,绣衣使还有暗卫在李景源抓住李景源一剑之后的短暂停顿全力出手。 实力达到天象境的暗卫以鬼魅身法来到李景源身边,一口轨迹飘渺诡谲的长剑带出重重剑影直指李景源脖颈。 李景源精准夹住真正的长剑,双指一错,掰断剑尖,以断裂剑尖插进他的眉心,顺势洞穿了头颅,天象境依旧走不过一招。 那些杀来的锦衣卫、绣衣使、暗卫同样是以卵击石,被李景源强行借走手中兵器,再被自己的兵器杀死。 悬浮空中的兵器不断落下,将未死者一个接着一个毙命。 李稚锐利目光看向右侧,廊柱之后一个老头叹了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来,是皇宫藏书楼的那位四境武夫董大器。 作为藏书楼的守楼人,他与大衡皇室完全绑死了。 即便知道出手之后死亡率极高,可不出手不行啊。 气态森严的董大器目光一凝,一瞬出现在李景源面前,双腿微屈,摆好拳架后,蓦然一闪而逝,来到李景源面前,而后一步前踏,整片广场都在震颤,青石板全部破碎。 他毫不犹豫地拿出了最大的本事。 丹田气血炉的气机一瞬间流淌拳头上,拳意裹挟着全部气机,打出了平生最强一拳。 他只出一拳。 这一拳倾尽所有,将这些年参悟藏书楼数万本武功秘籍得来的精髓熔铸这一拳之中。 他的拳比魏武主差很多。 但一样很硬。 李景源稍微正视董大器这一拳,手成剑指,剑气撕裂那硬如钢铁般的拳罡,点在了他的拳头上。 拳头上出现一丝血线,鲜血慢慢渗出。 董大器怒吼着向前推拳,出力达到十二分。 两人脚下的大地,碎裂斑驳,不堪入目,但依旧撼动不了李景源半步。 董大器再无新招,必死无疑。 李景源不再客气,剑指上剑意暴涨,一瞬间董大器的手臂被切成两半,剑指一挥,一抹蛮横剑光切开了他的脑袋。 这位大器晚成,甘愿在藏书楼中参拳悟道的武道大宗师死了。 李景源冷漠的从他身上跨过去,看向李稚。 李稚的脸已经铁青的泛黑,双手紧紧攥着,身上气息抑制不住的涌出,气机越来越强盛。 丹凤朝阳之后她入了四境,在白衣凤女的帮助下实力更进一步,再得大衡国运加持,真是的实力怕是能达到四境后期,整座天下能强过她的屈指可数。 李景源轻笑道:“你想动手?正好让我瞧瞧你这头丹凤究竟有何能耐。” 李稚冷眼不语,跨出一步,被一只手按住肩膀。 一个身形高大的高冷如冰山的白衣女子走了出来。 正是凤凰宫的那位白衣凤女。 声音就像是珠落玉盘清脆清冷,不带感情:“先让我来吧。” 李稚担忧道:“您的伤?!” 白衣凤女走向前,平静道:“还有一战之力。” 白衣凤女目光冰冷,身上却炙热如火,每走一步,炙热气势便强烈一分,地下青石板就留下一个炙热冒火的脚印。 李景源按住帝剑,对付仙人他还没自大到不用拔剑。 白衣凤女冷漠道:“天门没多久就会重开,你若弃暗投明还有回旋余地。” 李景源很不耐烦的道:“又是这套说辞,我都快听腻了。你们这些仙人打不过我这个凡人就只会以势压人吗?” 李景源拔出帝剑,倨傲霸道道:“天门重开又如何?人间始终是凡人的人间,下界再多仙人又如何?” 一字一句地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只要与我为敌,来多少杀多少。” 白衣凤女眼睛一瞪,身上火焰瞬间爆发出来,勾勒出一头火焰鸾鸟,鸾鸟啼鸣,震动京都,怒喝道:“狂妄无知的凡人。” 她一瞬而来,磅礴火焰化作一杆长枪,五指握住长枪,用尽气力,以横扫千军姿势砸烂这个凡人的脑袋。 李景源抬手挡住了长枪,那杆长枪纹丝不动,气机震荡之下,上面的火焰都被震散。 李景源五指加重力道,火焰长枪发出一声砰然巨响,直接就被他当场捏断。 李景源冷冷回怼:“自命不凡的仙人。” 第393章 天上凤凰坠,地上凤朝阳 白衣凤女一击不中,双手张开,向前一合,两股汹涌的火焰从掌心中高速冲击出去,正中李景源。 李景源被冲退十来丈,斩断如潮火焰后,目光微皱。一口赤红如岩浆的火焰之剑如形似一头火凤凰疾速刺来。 其上火焰温度连金子都能熔化,常人连靠近都会被活生生烫死。 李景源早已察觉到了这一剑,也递出了一剑,正中白衣凤女消耗精血造就的火凤剑。两剑一磕,剑光轰然炸开之后,在李景源身前绽放出一大团刺眼的绚烂光彩,仅是四溅的炙烈火焰和剑气就足以威胁四境武夫的性命。 帝剑一往无前,剑气磅礴无尽头,不断璀璨光亮,火凤剑一寸寸崩碎开,散落的点点剑气碎片将地面烧出一尺左右深的坑洞。 白衣凤女双臂如鸾鸟振翅,火焰随着双臂摆动。随即一瞬间冲天而起,化作了一头火焰鸾鸟。 这头鸾鸟一路扶摇向上,最后只剩下一点火光。 李景源面无表情,他能感受到空中不断传导下来的炙热高温,这白衣凤女怕是要放手一搏了。 他挽出一朵剑花,不见如何大幅度动作,仅仅是摆出一个剑尖微微上挑的起手式。 剑意于帝剑上流淌,同样为白衣凤女准备必杀一剑。 九天之上,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凤凰啼鸣,清脆中带着愤怒,两道刺目火光相对炸开,好似一双足足有几十里长的火焰翅膀。 京都某处花团锦簇的院落中,有五个人随意落座。 有双鬓霜白的年老读书人,有捧书浑然不觉身外事的青衫中年儒生,也有在龙虎山封印张希圣的紫袍莲花冠的老道士,剩下两个也是道士,年青的手捧拂尘,年老的背负古剑,皆是仙风道骨,面容清奇。 他们此刻皆是抬头看着九天之上的凤啼和绽开的强势火焰。 双鬓霜白的年老读书人,此时此刻满脸笑意,捋须笑道:“这凤凰宫的鸾女还真是拼命啊,用掉了凤凰宫的凤血还不够,还要燃烧精血,她这一击就算成功了,她自己也是半废。” 紫袍老道士轻笑道:“那位大衡女帝是丹凤命格,起码是乙等凤命,值得这鸾女拼命。” 捧拂尘的年轻道士说道:“凤凰宫以凤格为尊,其下是鸾鸟、青鸟命格。凤格又分为甲乙丙三等,若为凤凰宫引入一位乙等以上的凤格是大功劳,有提格改命的奖励。这鸾女是想要更进一步升为凤女。” 双鬓霜白的年老读书人眯眼道:“就是不知道她这舍掉大半精血的一击是否能杀了李景源。” 紫袍老道士平淡道:“杀不杀得掉都行。” 他视线稍稍偏移,望向京城城门方向,沉声道:“大威德那秃驴来了。” 双鬓霜白的年老读书人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平静道:“来便来了,又有何惧。” 紫袍老道士哈哈大笑,笑意豪放:“我可没说怕他。” 立马语气又是一转,低沉下来:“不过泥难山那个如来转世倒是麻烦得很,此番下界才知道佛门比我们早准备了几百年,失算啊。” 双鬓霜白的年老读书人喟然长叹,也在为那位如来转世头疼。 一直沉溺于书中的青衫中年儒衫抬起头,他长得面如冠玉,书卷气极重,并不掩饰的道:“佛门是想要在人间力压我们儒道两家,让佛门成为人间最大的道统,故而我们两家不能让佛门得逞。” 紫袍老道士点头道:“合该如此。” 天上热浪涌来,五人皆是抬头。 只见到红光蔓延整片天空,有一个硕大无朋的赤色鸟影在红光中振翅游走,漫天红光随着它的振翅而波动,如山洪倒卷,似瀚海击天。 赤色鸟影猛地投射下来,漫天红光被带着移动。 肉眼可见一团巨大无比的火球从九天之上坠落下来,形似彗星,带着半座天的红色焰尾,砸向皇宫。 随着越来越近,可以看清那火焰之中是一头收着翅膀的凤凰。 白衣凤女用了仅剩的半滴凤血加上自己的大半精血再次化作凤凰,施展了最强一击,搏杀李景源。 李景源眯着眼,这一击真不一般,他专心聚意,也准备给白凤凤女来一击狠的。 突然左前方出现强烈的气机波动,转头看去,是李稚。 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口赤红之剑。 李稚身上升起大片红光,其中有一头华贵无比,流淌着璀璨金光的丹凤在振翅翱翔。 丹凤身上散发着强烈的国运气息。 李稚吸收了大衡国运,以丹凤吞国运金龙,因而国运呈现出凤凰形象。 李稚要阻止李景源向白衣凤女递剑。 李稚一张完美无瑕的俏脸此刻挂满冰霜,满是杀意,汇聚全身气机,递出了最强一剑。 “我有一剑凤朝阳。” 赤红之剑随手递出,化作了一头赤金色的凤凰。 它犹如一轮大日般恐怖灼热,沿途所过,未触及的地面被烧的熔化,一个振翅便掀起了如海啸般的热浪,威力超过董大器的最强一拳。 李稚的这一剑很强,足以让李景源重视。 但李景源偏偏不理会这一剑,目光犹在九天坠落下来的火凤凰身上。 恍惚天地之间有炸雷,一道白袍人影如一道横雷,闪身而来,挡在了李景源身前。 是个满头银发白眉,面相柔和的高大老者,白眉很长,垂到鼻子处,白须浓密,如戟一般。一身简单白袍衬着仙风道骨,正气凛然,好似山野之中的老神仙。 他踏出一脚,脚底沉入地面三寸。呼一吸六,长衫无风而动,气机流淌遍布全身。双手抬起,衣袖鼓荡,起手便有撼昆仑之意。 起势磅礴,如平地起惊雷。双手穿花画圆,半圆成小圆,小圆扩大圆,有太极成像,有包罗天地的壮阔气象。 赤金凤凰撞入他所画大圆之中,如泥牛入海,竟是无法一气脱身。 只是这头赤金凤凰凶悍无比,蕴含的前扑气势非同凡响 ,虽未能挣脱,但也推着白衣老神仙几乎是寸寸后移。 白衣老神仙一气蓄于顶,再撼昆仑,双手画圆更快。手上画太极,脚下走太极,而后一个‘走’字,竟是将赤金凤凰甩了回去。 第394章 道儒拦路,菩萨怒目 白衣老神仙双手化太极,以柔克刚的巧劲柔劲束缚住赤金凤凰,左脚往外滑出一步,双臂摊开,猛然向前一推,竟是将其甩了回去。 赤金凤凰前扑之势声势惊人,但甩回去后更胜一筹。 李稚匆忙闪身躲开,赤金凤凰撞入身后的御书房,房倒屋塌,火焰爆燃而起,富丽堂皇的御书房沦为一片火海。 赤金凤凰一路高歌,穿墙过屋,撞碎十多座宫殿,留下一条爆燃的火线,沿途一切皆被焚烧殆尽。 白衣老神仙大袖随风飘摇,尽显野老仙人的无尽风流。 李稚厉声质问这个来路不明的白衣老神仙道:“你是何人?” 白衣老神仙抚须笑道:“老道张三丰。” 李景源杀矮小仙人后开盲盒,开出的便是这位仙人境的张三丰。 【张三丰:武当派开山鼻祖,源自倚天屠龙记。 年龄:103岁 境界:人仙境(天道压制中) 根骨:先天武体(绝顶) 天赋:武学奇才(绝顶)、悟性满级(无双)、 修炼功法:九阳功,纯阳无极功,内丹长生经,九转玄功,九天混元正气,先天无上罡气,弱水柔易九转功,九霄真经,仙家易筋经,九龙狮子功,天蚕功,太极玄功,太极拳,太极剑,太和功…… 武器:双手及一切武器。】 张三丰和东皇太一一样是天赋根骨双绝顶,境界虽不如东皇太一的仙人第二境,但他所掌握的武学功法多的让人眼花缭乱,那项‘武学奇才’的绝顶天赋真不是闹着玩的。 张三丰猛地抬头,天上的火凤凰笔直下坠,越来越近,滂湃如海的热力卷荡整座皇宫,皇宫中近乎九成九全部被这股热浪压得跪地。 张三丰脸色凝重,双手再起太极势,欲要再撼昆仑。 李景源泰然自若,轻轻一笑:“这就不劳真人了。” 李景源蓄势待发的一剑递了出去。 有凤天上来,其势如日堕。 有剑向天去,高歌拔天仇。 一抹璀璨白虹,向天空迅猛掠去。 凌厉狠辣的剑光与坠日般的凤凰撞在一起,凤凰展翅震动,携带无尽火力要扑灭剑光。 磅礴至极的剑光霸道无匹,开山断海,无往不利。 京都那处仙人驾临的院落中,五个儒道仙人目睹着人间无有的仙人一战。 两鬓霜白的年老读书人摇头道:“凤凰虽火旺,剑气更高长,鸾女要落败了,这意有开天之意的一剑在天上都少见啊。” 他这话刚说完,便听见凤凰哀鸣,高歌上天的开天一剑破开了如潮火力,凤凰顶不住了,最终被一剑穿透,凤凰爆开,从此消散天地间。 无数的火焰如滂沱大雨洒向皇宫,落地燃烧,整座皇宫被点燃,化为一片火海。 其中有一道火光剥离出白衣凤女,气机急剧溃散的她拼尽最后气力,空中一个翻滚落地。 李景源一个踏步向前,蓦地一闪而逝,转瞬来到白衣凤女身前,在她落地的刹那,帝剑毫不留情的捅向她的心窝。 出手的是双鬓霜白的年老读书人,他那两根苍老的翻书指竟是夹断了帝剑上的如虹剑气,面带笑意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张三丰脸色一沉,大步跨出,结果一个负剑的年轻道士一闪而来,挡在他身前,将其拦住。 负剑道士轻声道:“还请不要动。” 李景源脸色阴沉,本该得手杀掉白衣凤女,却被人横加阻拦,让自己失去了完成【弑仙】任务的机会,心中是压抑不住的怒意。 瞬间剑意喷涌,周围蓦然大风扶摇,袖袍猎猎作响。 左手闪电般指向双鬓霜白的年老读书人,出指狠辣,抱着杀人去的。 双鬓霜白的年老读书人身形一闪而逝,不知所踪,所立之处,只剩下涟漪阵阵。 顺带着一并带走了白衣凤女,再出现时已经脱身十丈之外,随手一推,一股轻柔浩然气推着白衣凤女落向李稚身边。 他抬手看了眼衣袖,衣袖上缺了一角,不由得赞叹道:“好快的剑,老夫要是走晚一步,怕是不容易脱身。” 紧跟着又有三道人影接连出现,面如冠玉的中年儒生轻声道:“狂风骤雨忽如至,洗净人间苦难愁。” 口含天宪,言出法随,一语成谶。 天上忽然乌云弥漫,风雷之声,炸响不绝。 紧跟着京都皇宫下起了一场暴雨 风雷声大,雨势更大,洗净天上未散的赤红火力,也浇灭了皇宫内的沸腾火势,洗净了御书房前的满地血污。 暴雨之中,李景源他们片雨不沾身,皆非人间人。 这场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将皇宫浇透,将火焰熄灭,便匆匆而去不复回。 李景源阴沉着脸,扫过突然多出来的五人,眼中戾气深重,杀人之心更胜了,帝袍之上的玄龙张须游曳,语气冷冽道:“儒家的仙人,道家的仙人,怎么,你们要和我对着干?” 双鬓霜白的年老读书人面对李景源毫不掩饰的杀意,依旧泰然自若,轻笑道:“并非如此,只是想和太子做个交易。” 李景源明知故问道:“什么交易。” 忽地有佛光西来,大威德菩萨脚踏佛光入了皇宫,目光冷冽的盯着年老读书人:“你们终于忍不住了。” 双鬓霜白的年老读书人淡淡道:“你们佛门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们再沉默下去,将来这人间哪还有我们两家的生存之地。” 莲花冠紫袍老道士向李景源作揖道:“太子应该知道道儒佛三教仙人下界是为各自的道统传承,只要太子答应不为佛门助力,我道儒两家便不插手今日之事。” 李景源眉头一挑,双指并拢,在剑背轻轻抹过,淡淡道:“我若不答应呢。” 双鬓霜白的年老读书人沉声道:“那儒道两家便支持大衡女帝,今日你将无功而返,他日你也不可能拿下大衡。” 莲花冠紫袍老道士补充道:“我道儒两家十八位仙人再加上交好的仙人一共二十三位,还请太子仔细斟酌。” 李景源笑了,回身看了一眼已是金刚怒目的大威德菩萨,挑了挑下巴,问道:“菩萨,你怎么说?” 第395章 我佛门要整座人间 破碎狼藉的御书房前,李稚攥紧拳头,国色天香的俏脸拧在一块,眼中冒火,牙齿紧咬,满脸的不甘心。 此刻的她就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由不得自己做主。 这种无法掌控的无力感对这位权力欲望痴迷,又骄傲到骨子里的女人来说是致命的,也是极大的侮辱。 身旁的白衣凤女按住她的肩膀,轻声道:“凡间王朝的女帝算什么,等你上了天,就是高高在上的凤女,长生永久,不要被凡间的权欲迷了眼。” 李稚深吸一口气,愤恨道:“我只是痛恨这种无力感。” 白衣凤女小声道:“没关系,你资质极佳。等上了天,修行有成,今日的一切都可以加倍还回去。” 紧跟着严肃道:“我们看好时机,随时准备脱身。” 李稚点点头,慢慢地平复心中的愤怒,眼下活下去才是最重要。 …… 大威德菩萨金刚怒目,动了火气,身上佛光升腾,将破碎不堪的地面染上了一层金黄。 大威德菩萨脸色生冷,语调生硬道:“我佛门支持殿下,凡是殿下之敌便是我佛门之敌。” 李景源呵呵笑道:“儒道两家可是有二十三位仙人,你们佛门下界了三位菩萨,就算加上我这边堪比仙人的武夫算上,也不过六位。六对二十三难以取胜。” 大威德菩萨皱眉道:“殿下是何意?” 李景源平静道:“佛门想要人间道统,要普渡众生,没问题。但这儒道两家的仙人,你们得分担掉大部分。若是你们对付不了,可不能怪我。” 大威德菩萨脸色更阴沉难看。 李景源继续道:“当然你佛门一开始便助我,虽说出力不算大,但毕竟情谊重,我统一天下后会专门画出一块地方给佛门传教。” 大威德菩萨语气稍微和善了一点,接着又道:“若是我们佛门能替你分担道儒两家得大部分仙人,又该如何?” 李景源眼中闪过一丝凶光,轻笑道:“那更好办了,佛门为国教,凡是我治下土地,你佛门随便传教,道儒两家的道统存在与否随你们取舍。” 大威德菩萨眼底精光一闪,而道儒两家仙人皆是脸色转冷,不约而同地流淌出雄阔气机。此处狼藉战场如风摧撼大海潮,气机波澜汹涌。 李景源浑不在意的笑道:“你们三家为人间道统,而我为统一天下,各有所需,各有所求。” 李景源问向大威德菩萨:“可有抉择?” 大威德菩萨沉声道:“我佛门从千年前就在谋划人间,为的可不是要和道儒两家平分人间。” 大威德菩萨伸出手掌,猛地攥紧,缓缓道:“我佛门要整座人间。” 两鬓霜白的年老读书人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我知道泥难山有一尊如来转世,但那位仅刚刚苏醒,怕是凭他一人无法扭转局势吧。” 大威德菩萨轻声笑道:“我说了,我佛门千年前就开始谋划人间,岂会没有准备。” 道儒两家五位仙人脸色一沉,就连李景源都眉头紧锁,也不知道佛门藏着什么后手。 李景源道:“空口无凭。” 大威德菩萨双手合十,朝着西方一拜。 他身上冲出一道佛光,直上九重天,隐约听见大威德菩萨的传音在九天之上回荡。 “请耶舍佛现身。” 遥远的西方大雪山山巅,那尊意义非凡的菩提树下,坐着一个西域面容的老僧,穿着与大威德菩萨差不多的庄严华贵的仙人云衣,配有璎珞,手钏,臂钏等佛门庄严物。 这位老僧便是下界的三尊菩萨之一。 他跌迦而坐,身上涌动着佛光,风雪不沾身。 紧闭双眼,口中诵读妙经,梵音妙妙,有无上佛理,这些佛理尽数涌向菩提树。 大威德菩萨从万里而来的传音精准的来到大雪山巅,传入老菩萨耳中,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而后起身,朝着菩提树恭敬行礼作揖道:“请耶舍佛现身。” 菩提树下佛光聚,莲花台上佛陀现。 菩提树中的不灭佛韵再次显现出来。 这尊老菩萨下界之后便直接来到大雪山,日夜为菩提树诵经聚意,不灭佛韵中的佛陀意志彻底苏醒,不需费力借助大雪山上下的信徒之力也能聚神凝形。 佛陀睁眼,佛光普照,大雪山再现了几个月前日照金山的绝美画面。 他自莲花石台站起,赤脚落地,千万朵莲花氤氲而生,这次不只是山巅,凡是佛光照耀之地皆自生莲花。 大雪山上响起成百上千声佛号。 佛陀面容平静,登天而去,向东而行,转瞬跨越数千里,来到西境边关外。 西戎五十万大军驻扎的中军营帐内,乌兰帖木儿不知为何心神悸动,身上突然开始流淌佛光。 正当他怀疑时,一轮金日一闪间出现在他的营帐内,佛光耀眼,让他差点睁不开眼。 他立马认出了佛光之中庄严肃穆的佛陀,体内气机流转,但是因为不灭佛韵的缘故竟滞慢数倍。 他面色难看,小心又警惕的拱手行礼。 但佛陀没有理会他,一抬手,乌兰帖木儿体内那道当时被他盗走的不灭佛韵激烈震颤,正在脱离他的身体。 乌兰帖木儿脸色难看,想要阻止,佛陀踏出一步,一直结说法印的手掌探了出去。 乌兰帖木儿强行流转气机,向后退去,想要逃走。 但佛陀的手掌仿佛能跨越距离,在他退后一步时落下,精准扣住了他的脑袋。 乌兰帖木儿一手托天式,想要撑开佛陀手掌,但如撼昆仑,佛陀手臂纹丝不动。 一击不行,立马改出拳,全身气机汇聚一拳,右拳奔雷掣电砸向佛陀。 佛陀抬起手臂,伸出一根手指,乌兰帖木儿蕴含万钧气力的一拳就这么凝滞不前,竟是连佛陀的手指都不曾触碰。 按头的佛陀手掌向上一提,乌兰帖木儿体内的不灭佛韵还有密宗金刚乘的气数,以及盗取的大雪山苏悉地羯罗老菩萨的气数,甚至于他体内残存的龙脉都被尽数抓了出来。 乌兰帖木儿身上气机一瞬黯淡一半有余,境界自四境后期不断跌落,一路跌下四境,还在跌境,最后停留在三境中期。 这尊西戎的定海神针算是废了大半。 佛陀一言不发,一飞冲天,撞毁了营帐,向东北而去。 第396章 如来归位,老儒偷袭 大雪山上走出的佛陀,先取走了乌兰帖木儿体内的不灭佛韵,而后去向东北。 儒道两家的五位仙人都看到了那道跨越数千里,气势如虹的金色光路,这条金虹不是朝着京都而来。 背剑的年轻道士怔怔道:“怎会还有一尊佛陀。” 面如冠玉的中年儒生见识多广,看出了佛陀根底,皱眉道:“那不是佛陀,应当是佛陀留在人间的一股佛韵。虽然只是一道佛韵,但那也是佛陀的佛韵,不可轻视。” 大威德菩萨说道:“我佛门在天地未断联时就在谋划人间,千余年前耶舍佛证道成佛,在人间留下一道不灭佛韵,由无数信徒养其佛韵,历经千年不灭。 我们此番下界带着耶舍佛佛旨唤醒了不灭佛韵中的耶舍佛意志。” 李景源皱眉道:“大雪山上那尊不灭佛韵我见过,虽强却也不算离谱,能挡住一境仙人都有些勉强吧。” 大威德菩萨轻声道:“人间天道规矩不可破,至高佛陀在人间的力量受到的制约不是我们能够想象,即便有耶舍佛佛旨加持,佛陀佛韵最多也就挡住一位二境仙人。” 李景源眉头皱的更紧,大威德菩萨笑道:“耶舍佛佛韵的存在不是为了抵挡儒道两家仙人。” 两鬓霜白的年老读书人的目光一直望着佛陀去向,再听到大威德菩萨的话,脸色陡然剧变,低沉道:“他去了泥难山,耶舍佛的佛韵是为了提升转世如来的力量。” 儒道两家其余四尊仙人脸色齐刷刷变色,莲花冠紫袍老道士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耶舍佛的佛韵本是未飞升仙界时留在人间,按道理说属于人间。而后有存在人间千余年,由人间信徒的香火之力供养,完全可以说是人间之物。 如来历经数百年转世也与人间有瓜葛,人间天道对他的压迫不会比我们更严重,就要比吕祖一般。 若是再得到耶舍佛的佛韵,转世如来的实力将不可估量。” 正如他所说,佛陀一去数千里,如一道巨大的金色流萤撞入泥难山中的菩提洞。 菩提洞深处的八宝功德池旁,落座着两个佛光氤氲的和尚。 一个是天上下来的第三位菩萨,他是中年模样,一头浓密卷发,身披菩萨云衣,此刻结禅定印,庄严威严。 一个是如来转世的白衣齐当归,他没有了以前那般潇洒无羁,此刻宝相庄严,身上佛光厚重慈悲,有超脱相。 他的师傅慧暗去北狄,以死解开了齐当归的心结,重拾了那丢失的一禅。 天门开,菩萨下界,齐当归看到了佛旨,一朝顿悟,总算放下执念,遁入菩提洞闭关,等他出关之日,便是如来归来之时。 金色流萤来到八宝功德池旁,化作佛陀身。 卷发菩萨睁开眼,起身,双手合十,恭敬一拜:“拜见耶舍佛。” 佛陀不语,抬手示意他起身。 佛陀目光落在齐当归身上,慈悲脸上露出笑容:“不错,如来归位在即,我来的是时候。” 卷发菩萨再次拜道:“请耶舍佛助如来归位。” 佛陀和手道:“合该如此。” 佛陀化作一道巨大流萤撞入齐当归体内,齐当归身上的佛光暴涨数倍,整座菩提洞被金光铺满。 八宝功德池里的龙鲤浮出水面,向齐当归点头,似乎在磕头,在迎接如来归位。 池子里气运金莲茂盛的开的更大,萎靡的重新绽开,一朵朵的盛放,铺满整座莲池, 齐当归的背后逐渐显现出一座巍峨无比的佛陀法身,由虚逐渐凝实。 如来即将归来。 …… 两鬓霜白的年老读书人目光生寒,跨出一步,快若奔雷地撞向李景源,一瞬来到李景源面前。 一指刺向李景源,动如奔雷,磅礴的浩然仙气跟随,这一指更似一口剑,其上之意是要李景源的性命。 年老读书人突然出手,让所有人都没料到,李景源也没有预料到,以至于被年老读书人近身。 李景源反应不慢,后退同时一身气机一瞬流转身前,构成厚实防御。 不过这层层防御在他一指之下接连破碎,完全不够看。 李景源的帝剑递了出去。 两鬓霜白的年老读书人沉沉发声:“心静如止水,志刚如磐石,静默守星月之变,怀志付诸行日月乾坤之朗朗。” 年老读书人身上竟是出现了圣人气象。 指尖冲出一道璀璨的浩然光束将李景源击退百丈,撞碎了墙壁。 大威德菩萨脸色大变,一步跨出,携带着磅礴佛力的手掌轰砸过去,年老读书人抬手一挡,脚下大地崩碎,身形向后倒退,每一步落下,大地都被踏碎。 大威德菩萨怒声道:“町蛞,你堂堂儒家近四境的仙人竟然偷袭,你书都读狗肚子里了吗?” 年老读书人面无表情道:“君子以申命行事,此次下界为儒家道统,目的第一,手段其次。“ 他对莲花冠老道士道:“佛门之深远布局是我们未料想到的,如今想要破局,唯有在如来转世到来之前先杀了这李景源。” 莲花冠老道士目中含煞,厉声道:“杀。” 道儒两家的其他三位仙人俱是起杀意。 年老读书人一个闪身挡在大威德菩萨身前,他要拦住大威德菩萨,给其他四人下手的机会。 张三丰刚要动,先前拦住他的年轻道人再次挡在他身前,缓缓道:“你还是不要动为好。” 张三丰面色严肃,双手起势,踏步而来,每一步都具有雷霆万钧之势。 年轻道人随手一引,背后仙剑飞出,一剑过去,一道粗壮辉煌的青色剑气如一条江水迅猛流淌而过。 张三丰双手画圆,抵住了这道气势如虹的剑气,而后双手一缩,各自按住剑气两面,用力一错,剑气被崩碎。 年轻道人赞叹道:“好一个以柔克刚,你这太极之力处处是道门玄机,应当入我道门,参道叩问长生才对,何故效力一个权欲滔天的凡夫俗子。” 张三丰步履向前,淡淡道:“叩问长生何处不行,哪分什么道门,世俗。” 年轻道人不言语了,拱手作揖道:“受教了。” 他抓住仙剑,气息变得凌厉起来,平静道:“抱歉了,各为其主,确实不能让你过去。” “无妨,赢了你一样可以过去。” 第397章 谁敢伤我家主公 莲花冠紫袍老道士三人一瞬冲向李景源,各自出手,一出手便是要置李景源于死地的杀招。 莲花冠紫袍老道士和另一位年老道士各出道剑,一个星光璀璨,一个玄机无涯,都是看家的本事。 面如冠玉的中年儒生也是狠角色,他于书中拔出一剑,此剑以书中文意所聚,剑身澄澈,似秋泓如明镜。 这口书中剑浩然气平和光正,不烈不柔刚刚好,剑柄之下三寸处刻有两个古朴篆字。 曰:中庸。 他一句‘中庸之道,独行其道。’,这口书中剑上浩然仙气平增数倍。 他的儒家道理便是以中庸之道为核心基石,这口中庸之剑也是他打磨了几百年所得,是他的根本道理。 李景源在被年老读书人击退之后,便在着手准备接敌,已经有了一对多的心理准备。 在莲花冠紫袍老道士三人动的同时,他也动了,身形拔地而起,不给三人围堵自己的机会。 他刚动两步,莲花冠紫袍老道士竟然后发至,无视空间距离,先一步追上了李景源,他用的是真正的道门神通缩地成寸。 莲花冠紫袍老道士递出了蕴含无尽星光的道剑,星光如滚雷阵阵,杀力极大。道剑如心,是道家仙人的心境一面,从道剑亦可看出道家仙人的部分底细。 这看着面善,尤像闭门坐观,专心悟道修行的高真仙人,实则内里藏着颗大杀心,心动雷霆滚滚,杀人不手软的狠主。 莲花冠紫袍老道士的这口千星道剑,是他取千颗星辰之光铸就,内埋星宿阵法,杀力极高。 李景源心神一震,匆匆出手,这一剑不求杀敌,只求防御。两剑一磕,奔涌的万道星光将李景源冲退,李景源身上黑袍都被刺穿,若非身体够硬,恐怕身体都被射穿。借着星辰之力向左侧而去,半途转身就是一剑递向另一个年老道士。 不止是递,更是送。 三人中属他境界最低,是最佳的突破口。 帝剑脱手直去,这一剑是剑七,求一剑功成。 面如冠玉的中年儒生不管年老道士死活,一步跨过去,中庸之剑直刺而来。 李景源握着剑鞘而出,送剑鞘套住中庸之剑。中年儒生的这一剑道理太重,压碎了帝剑剑鞘。 不过李景源早有预料,套住的一刹那便向左侧一推一松,让这一剑稍微偏离位置,斩在了地上,大地开裂,沟壑顿生,一路开向皇宫之外,骇人的很。 而那年老道士先一步惨叫倒飞出去,他那道门玄机无涯的道剑没抗住李景源最强的剑七诛仙,被帝剑撞退数里,名为玄甲的道剑应声而碎,他虽侥幸躲开了要害,但一条胳膊却被生生斩下 莲花冠紫袍老道气极再出剑,却忽然脚步一顿,一股澎湃气机锁定了他,紧跟着便听到马蹄声如雷轰鸣,一头赤红大马越过宫墙,其上坐着一位绿袍美髯公。 他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髯长二尺,相貌威严,手持一口偃月刀,威风凛凛。 “关羽在此,谁敢伤我家主公。” 这位绿袍美髯公正是华夏历史上声明最显赫的武将。 忠义无双—关公! 是由击杀迅雷神将,完成的【弑仙】任务所得盲盒奖励开出来的绝顶英雄。 他不是三国时的武将关羽。 而是被神话后的武圣关公,属于神话人物范畴。 【关羽:尊称关公、武圣、关圣帝君,源自华夏神话 年龄:未知 境界:天仙境(天道压制中) 根骨:刀圣(绝顶) 天赋:忠义无敌(绝顶)、刀神(绝顶)、一骑当千(无双)、单刀赴会(无双) 修炼功法:春秋刀法 武器:青龙偃月刀 坐骑:赤兔神马】 关公是迄今为止召唤出来最强的英雄,比东皇太一还整整高出一个境界。 坐下赤红大马快速奔来,关羽拍马而出,高高跃起,身体拧转,一刀斜劈而下,有龙吟声起,一头青龙咆哮而出,蕴含万钧罡气,摧枯拉朽,气势凌人,欲破灭刀下一切。 这一刀竟是让莲花冠紫袍老道感觉到危险,不得不撤回了要出手的道剑,改道向上,万道星光击散青龙,与大刀硬碰硬。 道剑上星光炸开,莲花冠紫袍老道身上的仙气沸腾不已,莲花冠紫袍老道往后倒滑退去数步。 关羽借力一个空中翻滚落回赤红大马上,再夹马腹冲出。 李景源在关羽出手时也随之出手,万斤文意在手中凝聚一剑,毫不犹豫的递出去。 “你是儒家仙人,便试试人间儒甲的斩天一剑的道理。” 李景源递出了老夫子的斩天一剑,立意无敌的一剑让中年儒生脸色陡变,一本人高的【中庸】经典出现在身前,挡这一剑。 中庸之道是不偏不倚,折中调和的处世道理,而老夫这的斩天一剑可不讲道理,最是蛮狠无理,力大无理,拳大无理。 中年儒生的中庸道理管不住老夫子的不讲理。 【中庸】经典被撕碎,中年儒生整个人瞬间横滑出去十来丈,才算接住老夫子不讲理的一剑。 他望着手中散落的春秋文意,面色沉重的点评道:“好个不讲道理的一剑。” 李景源击退中年儒生后,没做停留,身如奔雷,没向中年儒生,没向莲花冠紫袍道士,而是去找那断了一臂的年老道士,他要先杀一位仙人。 中年儒生察觉时已经迟了,匆忙追过去。 莲花冠紫袍老道也欲救人,可关羽拖刀而来,一记更强势的拖刀斩将他拦在了原地。 年老道士咬紧牙关,以体内仙气聚剑,再出非凡一剑,剑气如瀑,隐约结成剑阵,即可冲杀亦可防御。 李景源知道中年儒生会追击,所以不吝啬仙气,双指一切,一股霸道之极的精粹剑意随指而出,迸射出璀璨的玄光,声势极大,将袭来的如瀑剑气全部搅碎,剑阵也随之冲破,李景源在他身前骤停,以指做剑点在年老道士身上。 年老道士身上荡起层层涟漪,那身仙家道袍起了作用,李景源一指只是点碎了护体仙气,看看将仙家道袍刺碎,只有少许剑气撕碎他的皮肉。 年老道士退后两步,吐血不止,胸前伤口触目惊心,但忍不住惨笑道:“刚才见你出指,我就知道拦不住你,所以我将全部的仙气用在了防御上。” 这时一股翻书风卷起,中年儒生带着满腔杀意来了。 第398章 谁的拳头大谁有道理 年老道士用全部的仙气硬扛着李景源致命一剑,他虽倾家荡产,后继无力。但拖到中年儒生赶到了,李景源已经没了出手杀他的机会。 李景源讥讽一笑:“谁说我只有一击的,我可从来没小瞧过你们这些下界仙人。” 左手轻轻抬起一抬,并作的剑指上蓄满剑意,剑指一勾,年老道士身后三丈外插在地上的帝剑一瞬间拔出,在空中一个回转调头,一气过三丈,切掉了年老道士的脑袋。 中年儒生面色难看的一甩手,中庸之剑射出,一瞬变化做大小如殿堂栋梁的雪白粗壮剑气直接撞飞李景源。 李景源双手按在巨剑剑尖,飞出去百丈,双脚落地后又是倒滑出去百丈。最终停下时,那巨大的剑尖刺在了胸口,撕开了他金刚禅尊体,撕开了仙人体魄,点点猩红流淌而出。 他满脸笑容,杀了个仙人,只受了这点伤完全可以接受。 他双臂用力往上一甩,粗壮剑气斜斜朝天飞去。 中年儒生随后而来,头顶出现一卷浩然经典,飘荡浮起,一张张书页缓缓翻过,自行翻书。翻书声哗啦啦作响,若溪涧流水声不绝。 随翻书声而起的是朗朗读书声。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 “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大,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 “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 “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 四周天地浩然气随着书页翻过,随着读书声响起,朝着中年儒生聚拢。浩然气浓郁如水,涟漪阵阵,轻轻拂过天空,在断裂墙壁、破碎地面上缓缓流淌而过。 中年儒士大踏步而来,一步百丈,两步至身前。大袖飘飘然,如楠如松,美质粲然。他一挥手,头顶浩然经典狠狠砸下,用书砸人,更是用道理砸人。 李景源整个人如同一口开封神剑,他无惧这气势比昆仑仙山还要高出数倍的中庸道理,一手托举,如剑刺天。 轰然一声巨响,剑意破碎,李景源被砸的身形佝偻,脚下大地裂如蛛网,崩如深壑。 佝偻的身体又一点点的挺起,腰杆挺直如剑,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身前这位精通中庸之道的儒家仙人,缓缓道:“你的道理是道理,我的道理也是道理。” 帝剑一闪而来,向天刺去,磅礴剑气顶住浩然经典,抗住了万钧道理重压。 浩然中正的中庸文意。 霸道帝王的磅礴剑意。 交相辉映之下,李景源缓缓向前,脚步虽缓然,但始终没有停止。 他走到中年儒士身前三尺,淡淡道:“各家有各家的道理,最终是看谁家的道理更大,究其根本不过是谁的拳头大谁的道理大。” 中年儒士脸色一沉:“荒谬。” 他手掌下压,浩然经典之上浩然仙气爆发,无穷无尽的剑气在中庸道理之下不断炸裂崩碎,压得帝剑下沉。 李景源那张冷峻脸庞在浩然正气和剑光映照下熠熠生辉,讥笑道:“你儒家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儒家仙人下界后,何时理会过人间百姓,这次出手不过是为了儒家道统。你儒家几千年来讲得道理又何其的荒谬。” 中年儒士脸上浮现浓烈怒意,大喝道:“你这内霸外霸的暴君做了人间帝王,天下才会民不聊生,你这种人当死。” 他右手手掌猛然前推,同时左手腕轻轻一抖。 右手掌中风雷大震,推出如山中的浩然文意。 左手抖动似在握剑,那被李景源抬飞数百丈远的中庸之剑如隔着数百丈距离被握住,一瞬归来,学了李景源刚才杀年老道士那一出出其不意的身后剑。 李景源讥笑不语,剑指递出,一剑开山,开了这座如山文意。 左手一抬,如推剑,帝剑骤然爆发,一条粗如井口的恢弘剑光迅猛拔起,剑气太多,气势太盛,摧枯拉朽,势如破竹的捣碎浩然道理,撕碎浩然经典。 李景源身形向左侧一闪,中庸之剑自原先位置穿插而过。李景源伸手如惊雷,竟是将中庸之剑握在手里,纵然手掌被划开,流出血水也没放手。反而五指紧握,以自己的霸道剑意捏碎了这口中庸之剑,片片碎片洒落,李景源淡淡道:“你的中庸道理终究没我的帝王道理大。” 中年儒士青衫无风自动,天地间的浩然气皆是一震,他和天地浩然气共鸣了。 天地间浩然气如他所念,汹涌跌宕而来。 两袖内清风呼呼作响,翻书声读书时随之而出,沉声道:“好教你无知小儿知晓我儒家何谓修身养性,何谓以浩然气齐家治国平天下。” 中年儒士呼吸间流淌出丝丝缕缕的雪白之气,好似那读书人读出来的一肚子浩然正气,随着呼吸流淌而出。 他念了一句诗词:“承圣绪,垂意在升平。驱貔虎,杀妖魔。号令肃天兵,四方无复羽书征……” 一字一句滚落出一大串米粒大小的小人儿,它们吸纳天地浩然气,落地刹那,化作了一位位身披银色甲胄的天兵天将。 他读中庸之道,走中正平和。却也满腹经纶韬略,内里藏着十万甲兵。 千余骑天兵天将策马而出,手中长枪皆附着中年儒士的道理,蕴含雷霆,携浩荡天威,气冲斗牛,势不可挡。 李景源脸色一沉,双手交叠,双掌之间纳身前天地,掌中只留下一线。 皇宫内最高的那座象征着皇权至高的金銮殿如同被无形的天人出手压迫,折断,轰然倒塌。紧跟着第二高的鼓楼亦是如此崩碎,而后是保和殿,中和殿。 整座皇宫,所有较高建筑都开始往下齐齐坍塌,没有一丝征兆,只有万钧重力碾压木石的刺耳嘈杂声音。 凡是不在双掌天地中,皆要被强行压入,不入则死。 而在其中,一线之间不是生机,是死路,同样难逃一死。 这就是天地一线剑的霸道。 第399章 法家商君 天地相合,仅余一线,这笔直的一线之外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上次他和青衫剑仙各施展了一次天地一线剑,当时他们一个在空中,一个在北狄草原上,方圆百里周遭无物,故而体现不出这一点。此刻在殿宇林立,亭阁高耸的皇宫之中,密集高大的建筑尽数被毁凸显出天地一线剑骇人威势。 中年儒士面色凝重,李景源在北境杀迅雷神将时,他们虽远隔几千里,不在现场,可依旧感受到这一剑的恐怖威力。 他背后磅礴浩然仙气凝聚,而后落地,跟着一株粗大无比的雪白大树自地拔出,华盖般的枝叶向撑天手掌顶住了压落下来的天空。 这雪白大树就是中年儒士的浩然道理,树干是中庸之道,树根是君子风骨,延伸而出的树枝和树叶是其他儒家道理和满腹文意。 这株浩然树代表着他的儒道。 千骑天兵马踏如雷,展开奔雷掣电的冲势,长枪刺在前,眨眼冲杀至身前。 李景源面无表情,掌中剑气已然聚成,盘旋掌中,一瞬而动,风驰电掣而过。 一线之上,被剑气触及,千骑天兵顷刻粉碎,诗词文意都被一同搅碎。 刹那之间,撞在了中年儒士的那株撑天地的浩然树上,浩然道理瞬息暗淡,被剑光推走,树叶凋零,树枝破碎,树干千疮百孔,最终彻底消散。 李景源前方的笔直一线上,一线天地在不到五息内塞满了黑虹,一路直去皇宫之外。 待到黑色剑光散去,一线之间只留下一条极长极深的沟壑。 李景源目光瞥向右侧,中年儒士狼狈的站在三百丈之外,身上仙家儒衫破碎厉害,垂落的手臂滴答滴答的滴血。 刚才若非浩然树替他争取了三息时间,他恐怕伤的会更重。 李景源深呼一口气,强提一气,抓住随念而来的帝剑,身形前掠,他要斩杀这个儒家仙人。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金光倒飞出去,穿墙过院,重重砸在地上,又在狼藉的地上一路翻滚,撞坏了一堵堵宫墙,消失在视野里。 李景源的动作猛地一顿,因为那飞出的是大威德菩萨。 他落败了? 与此同时,李景源感受到了一股高山仰止的浩然文意,随即就见到那两鬓双白的年老读书人跨步而来。 大威德菩萨在北境战场,为抵挡迅雷神将的雷池仙符破碎了大半菩萨法相,实力受损不小,这就是败因。 年老读书人凝视着李景源,冷笑道:“一叶落而知秋,你这太子断然不可留。” 李景源面无表情,掌心隐秘的握着杀了那年老道士后系统奖励的仙人丹,立马吞服,缓缓道:“等你赢了再叨叨,现在为时还早。” 年老读书人抬起手臂,悬空随手一抹,浩然气平铺而开,造就一口三尺剑。 他在聚气凝成剑之际,李景源瞬间出剑,一条去势惊人的黑色剑气正面冲过去。 年老读书人站在原地,左手拍碎这道剑气,持剑右臂拧转至身后,简简单单的一招立剑式,格挡住了突袭到他身后企图一剑削掉他脑袋的帝剑。 李景源眼见一击不中,继续出手,剑如狂风暴雨,不断刺向年老读书人各处。 但帝剑无论从哪个角度出现,这位年老读书人仿佛未卜先知一般,用普普通通的持剑式,尽数拦下,防御得滴水不漏。 更是在李景源百剑之后,寻得一处破绽,一掌推中李景源。 黑袍炸碎,李景源如遭山撞,吐血飞出去。 年老读书人一闪而逝,瞬间前掠十丈,一剑横扫,一抹雪白如细线的剑光切割而出。 李景源反应很快,倒退的身体强行拧动,在半空旋转间惊险避开了这道剑光。 剑光向远处而去,所过之处,悉数被那道雪白剑光拦腰斩断,让这座本就是残垣断壁的皇宫雪上加霜。 年老读书人飘然而来,手中三尺浩然剑上浩然气雄浑磅礴,挥剑斩落,李景源避无可避,只得以帝剑格挡。 轰的一声,李景源被砸入大地,百丈地面尽数破碎,李景源嵌入地下三丈。周围地面破碎,无数碎石坠落下去,仿佛将李景源埋葬。 大威德菩萨拔地而起,气势汹汹的横撞而来。 那中年儒士一咬牙,跨步出去拦截。 佛光和浩然气强势对轰,大威德菩萨一拳一拳轰碎浩然气,打得中年儒士狂吐血,但依旧咬牙坚持,为年老读书人争取时间。 关羽虽是三境仙人境界却无仙气支撑,面对同一境界的莲花冠紫袍老道士,最多牵制却无法胜之脱身。 张三丰也是一样。 年老读书人取三尺浩然剑甩向李景源,要以这一剑夺命。 眼下无人前来支援,李景源似乎到了绝境。 浩然剑落下之时,却也有一道刀光自不远处一闪而来,拦腰砍在浩然剑上,刀光上无上威严的威压竟是压过了他的浩然文意,浩然剑竟是被一刀拦腰斩断了。 年老读书人脸色一变,骇然道:“天意。” 刚才那口刀光竟然带着天意。 他蓦地看向刀光出处,竟有一面容普通却异常冷峻,身材挺拔如松的黑袍中年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此地,连他都没察觉。 年老读书人喝道:“你是何人?” 黑袍中年人缓缓开口道:“法家商鞅。” 年老读书人恍然:“原来是代天行罚的法家,难怪能出天意铡刀。” 法家脱胎于道家,又独立成派,曾短暂与儒释道并列。 法家以法制为核心思想,强调依法治国,以刑去刑,追求的是律法之下人人平等。 而天下最公莫过于天,所以法家以天道规则作为最大的法制。 法家可以说是天道最忠诚的信徒,而天道也不介意多一个打手,这才有了‘代天巡狩’的法家。 法家只尊天道,过于刚直,不知变通,因而与三教摩擦极大,尤其是法儒两家更是水火不容。 法家重法律,而反对儒家核心思想之一的‘礼’,这是两家核心思想的对立,注定无法共存。 在很久以前,三教就特地清除过法家一脉。 人间法家几乎凋零,天上法家的法家一脉也只有一座不大不小的正法山。 李景源拖着伤重的身体冲出大坑,以最快速度奔向商鞅。 年老读书人急忙追过去,欲杀之。 商鞅也随之而动,挡在李景源面前,面无表情的望着满身浩然气的年老读书人,目光冷冽的缓缓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此国之祸。推国而至天下,此天地之祸,当辟之不存。” 第400章 法儒道争,千里借剑 【商鞅:原名卫鞅,又名公孙鞅,号商君 年龄:45 境界:人仙境(天道压制中) 根骨:天意法体(无双) 天赋:无咎(绝顶)、变法(无双)、铁面无私(无双)、以刑止刑(无双) 修炼功法:商君书 武器:天意法刀】 商鞅是杀死年老道士后所得盲盒开出的奖励,商鞅不是根骨天赋双绝顶,但他的绝顶天赋很有意思。 法家强调法律的公正和权威,因此法家的最高境界就是无咎,即不犯错、不失职。 而商鞅的绝顶天赋刚好是无咎,换言之,商鞅一开始就注定会走到法家的最高点。 潜力无穷,但眼下召唤出来的商鞅只是一境仙人怕是挡不住眼前这位接近仙人四境的老儒。 商鞅脸色冷漠,言语激烈,一句话就儒家定为乱世之祸,可把年老读书人气的够呛,出手毫不留情。 他义正言辞道:“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礼乐治国威仪有序,人人修生养性,谦逊有礼,辅以刑法,可至天下太平。” 他以法家反对的儒家之礼名言攻击商鞅,浩然正气如汹涌的一线潮压向商鞅,要用儒家的礼乐道理压死这个口出狂言的法家狂徒。 商鞅也不畏缩,铿锵有力开口:“天无法则不明,地无法则不平,人无法则不鸣。” 随着他开口读出法家至理名言,磅礴气机于身前凝聚,造成了一抹异常锋利,非金非银,闪着白光的三寸小刀,给人一种无坚不摧的感觉。 这口小刀就是法家的法理之刀。 以法理铸刀,代表法度森严,上可斩昏君,下可斩佞臣。 此刀一出,便是千仞高山,亦可拦腰斩断。 “国无法则不宁,民无法则不安,家无法则不兴。” …… 三寸法刀上一道道法理升腾、交织,越聚越多,锋芒越来越利,将袭来的浩然江潮一分为二,满潮如江海的礼乐道理压不碎这口仅有三寸法刀。 即便有浩然浪潮撞在商鞅身上,也撼不动他的铮铮铁骨。 商鞅缓缓道:“儒家之学有几处倒是精明要义,但多为高言伪论,尤其孔圣人的礼乐治国更是不切实际的浮学。礼乐治国,固化阶层,上者永上,后嗣永上,下者永下,后嗣永下。所谓礼乐不过是强权者谋利的工具。” 商鞅面无表情道:“推行礼乐之儒不过五蠹之一,视小如大的虱子。” 辱圣之言。 商鞅这句话就差指名道姓的侮辱儒家最大的圣人。 年老读书人这次真的是被气得三尸神跳,面无表情,头顶浩然气化作一本厚重的儒家经典,其上孕育着无法想象的浩然道理。 他做了一个翻书动作。 页页翻过。 每一页翻过,便有一口浩然剑自书页中钻出,每一口浩然剑都代表着不同的道理,头顶很快聚集了几百口浩然剑,书页还在翻,剑还在凝聚。 “法者,公平也。” 商鞅义正言辞的讲出这五个字,字字千钧重。 三寸法刀上法理沸腾,锋芒高拔。 “我法家要的是壹刑者,刑无等级,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我法家要的是一个法度森严,制约强者,守护弱者的有道之国。” “我法家要的高位者不敢肆意妄为,低位者不再让仰人鼻息。” …… 法理之刀嗡嗡作响,不停震颤,刀身上法理沸腾,锋芒直冲九天。 “我法家要的是澄清寰宇,要的是朗朗乾坤。” 这一句落下,九天轰隆震动,云海翻腾如沸水。有一道白色光柱陡然从万里高空坠落,如银河倒灌,浩荡绵延万里落在了三寸法刀上。 刹那间法刀之上浮现出一道道法痕,天道响应了商鞅的法治之言,降下天意加持法理之刀。 这口法理之刀变成了天意法刀。 承载天道意志。 年老读书人面色无比难看:“天道认可,显身加持。区区一个仙人一境怎么借的如此磅礴的天意。” 李景源抬头望着天空,若有所思,怕是也有他这个未来的人间之主的缘故,天道才会破格给了商鞅更多的天意。 年老读书人一瞬眼中杀意沸腾起来,身后如同吹起阵阵雄劲大风,衣袖猎猎作响,眼神冷冽,加重语气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只是仙人一境,还无仙人体,即便有天意加持又能如何。” 他一步跨出,头顶已然凝聚的千口浩然剑一瞬而出,秩序分明,不仅是剑多,更是结成了一座儒家的法剑阵,各剑道理彼此呼应,彼此增幅,让儒家道理文意攀至巅峰。 商鞅屈指弹刀,三寸天意法刀一闪而逝,切割天地而去。 一口天意法刀独对千口浩然剑。 时隔不知多久岁月,在这人间又起了一场法家和儒家的道争。 天意法刀和千口浩然剑碰撞在一起,刀光和剑光各自璀璨,闪耀整座皇宫。 儒家道理与法家秩序碰撞倾轧。 千口浩然剑一口口的崩碎,天意法刀上同样出现裂纹。 商鞅的境界与年老读书人差的太多,若非有天意加持,商鞅的法理之刀扛不住一息功夫,商鞅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李景源此刻闭目,眉间红枣印记璀璨亮光,他一指朝天,一道剑气骤然拔高,直入九天之上。 他蓦然睁眼,沉声道:“剑来!” 千里之外,邓太阿腰间剑匣震颤不已,他提起剑匣,抹开剑匣,十二小剑在剧烈震动,欲要脱匣而出。 邓太阿毫不犹豫将一身气机连带着剑意送入十二小剑。 “去!” 一挥手,十二小剑瞬间如鱼游海,穿空而过。 另一处,柳白沉默的送出人间之剑,一闪间过万里山川。 东皇太一将阴阳二气打入霜魂剑中,一并送上天,骤然划破天际, 西门吹雪望着空中闪过的剑气,轻声道:“殿下借剑,岂有不去的道理。你也去。” 黑剑出鞘,带着西门吹雪的剑意化虹而去。 正在沙场作战的白起,毫不犹豫送出自己的佩剑。 袁天罡望着腰间的忠臣刀,自己提起,一身刀意灌入刀中:“虽然是刀,却也可做剑用,也去。” 他推刀登天远去。 赵高抽出自己的剔骨剑,灌入剑意,抚摸剑身,喃喃道:“为殿下效死,战到剑碎为止。” 他用尽气力甩出剔骨剑,化作一股黑烟上天。 第401章 佛陀异象,请借圣意 李景源麾下境界达到三境、四境皆响应李景源的一声剑来,送剑上天,归去京都。 十余把刀剑数量不多,但气势极大,尤其是柳白的人间之剑,隔着千里都能感受到那剑上锋芒。 两鬓发丝飘拂不定的年老读书人脸色微沉,冷哼道:“剑虽都不差,可也要能够来到这里才行!” 面无表情的李景源抬起一只手掌,状如抓物,再加力借剑。 突然间大地各处升起道道伟力,那几乎抵达京都的人间之剑如遭雷击一般,剑气被消去大半,而后如强弩之末般斜斜钉入大地,最终落在京都之外。 人间之剑只是刚开始,邓太阿的十二飞剑,白起的煞剑……一个接着一个,纷纷划出一个弧度插入地面。 落在山岳,落在河川,落在田野,落在无人处。 已经与这些刀剑气机相连的李景源遭到反噬,嘴角渗出一缕猩红血丝,目光含煞的死死盯着年老读书人。 年老读书人冷哼道:“不是只有你有帮手,我说过了儒道两家有二十三位仙人,你以为他们没来就不会出手吗,你今日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年老读书人向前一步,一掌推出,强推千口浩然剑向前,激起一阵阵刺眼的电光火石,绚烂无双。 浩然剑纷纷炸开,年老读书人嘴角渗血,但无动于衷,硬用自己的浩然剑崩碎了天意法刀上的磅礴天意。 原本不动如山商鞅如遭雷击,倒滑出去一步,耳鼻嘴三窍鲜血流淌。 他抗住伤势,一步踏出,体内气机如潮水奔涌,要再聚出一口天意法刀。 但是年老读书人却不愿再给他机会,刹那近身前,语气淡漠道:“法家小儿可知礼为教本,德乃福基。” 一掌推出,正中胸口,商鞅飞了出去,一气撞出皇宫,再撞三十里,任有余力的撞碎京都城墙才罢休。 年老读书人一甩袖,冷冷一声:“之后再杀了你这不敬圣人的狂徒。” 年老读书人杀意沸腾的走向李景源:“现在再无救你了。” 他这话刚落地,千里之外,极西金光满天,西北边的天空也出现磅礴金光。 李景源擦掉嘴角血水,呵呵道:“你看人不是来了吗?” 年老读书人冷笑:“来了?哼,他们来不了。” 大衡各地一道道雄浑气机拔地而起,分成两拨各自去了两道金光处,天空响起如雷般的轰响,搅碎漫天金光。 大雪山和泥难山的两尊菩萨被道儒两家的其他仙人拦住了去路,赶不过来了。 李景源咬牙踏步递剑,年老读书人脚跟拧转,侧过身,一掌刚好落在帝剑剑身之上,掌心与剑气剑意触碰在一起,如磨石相互碾压。 年老读书人五指一握,将帝剑握住,骤然发力竟是要将帝剑给折断。 李景源目光一凶,帝剑之中响起阵阵龙吟,李景源握住剑柄猛地一挑,剑上剑意骤然爆发。 年老读书人皱了皱眉,手心血肉模糊,骤然向后一带,将帝剑强行夺走,甩飞出去。 李景源一脚踩踏,脚下轰然炸裂,以右臂做剑,打出了一拳威势惊人的拳剑。 只是这声势浩大的拳剑却被年老读书人一掌按下,甚至拳头连年老读书人的手掌都没碰到。 两者之间,一线之隔,却如咫尺天涯。 倒是剑气与浩然气相撞,轰隆隆作响,如雷声震动,响动整座京都。 李景源向前踏步,拳头一点点的向前进,一点点的撕开那浩瀚的浩然气。 年老读书人主动探手,将那一线之隔抹去,抓住李景源的拳头,手腕一拧,手臂上的剑意被捏碎,袖袍粉碎,骨头都在咔咔作响,李景源这口臂剑算是折断了。 李景源忍着剧痛,左手双指并拢,屈指轻弹,两条黑龙交错而出。 年老读书人瞬间一脚踹飞了李景源。 双手按住这剑气滚龙壁的龙头,轻轻一甩,两条黑龙甩向不远处,落地之后翻滚向前,所过之处,一切破损建筑砰然碎裂,灰尘四溅,将近一里地被销毁殆尽。 年老读书人踏步向前,行至三步,猛地回头,看向西北方向,那处金光漫天,渲染了小半个天空。 更惊人的是漫天金光之中不断盛开莲花,一整片天空不知盛开了几千万朵莲花。 在千万朵莲花中心升起一朵巨大如山峰的巍峨莲座。 其上慢慢浮现出一尊顶天立地的佛陀,佛光千万丈,向大地洒落,笼罩住西北那片天地。 即便隔着千余里,依旧能感受到佛陀身上散发的澎湃佛力。 他脸色大变,这般通天异象绝不是菩萨的排场,只有一种可能。 泥难山的那尊转世如来醒了。 年老读书人破天荒流露出一丝慌张,身形前掠。他要在如来赶来前,杀了李景源,为儒道两家破局。 李景源强行复位折断的胳膊,刚才那宏大的佛陀异象他也看到了。 生机已现。 眼下只要撑到佛陀到来,死局逆转。 浩然经典被年老读书人当作武器砸下,李景源硬扛了这一击,砸的他双臂折断,眼眸都开始渗出血丝。 年老读书人再次抡起浩然经典,却有一物从后方极速砸来。 年老读书人转身伸手一引,将其接住,正是中年儒士。他比李景源惨多了,面如冠玉的脸被打得模糊不清。 大威德菩萨大踏步而来,满脸忿怒相,怒喝道:“町蛞,如来归来了,你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我佛门不讲情面。” 年老读书人随手一推,浩然气载着重伤的中年儒士飞出战场之外,他双袖一抖,其中满是风雷。 “道统之争,何来情面可言。” “你们佛门有佛陀转世,别忘了我儒家在人间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他朝天一指,大吼道:“儒家町蛞,请借圣意。” 九天之上雪白光芒透射下来,隐匿苍穹之上的圣人道理轰然震动,雪白色的浩然之光洒落人间,三道儒家圣意垂落下来。 但却到半空之时,被突然出现的巨大佛手拦住。 “不得落。” 一声宏大恢弘声音响彻天地间。 泥难山的如来阻挡了圣意降临。 同时有一道金色虹光自泥难山而起,如彗星当空,由西北向东南,笔直撞向皇宫,撞入李景源体内。 第402章 人没到,礼先到 九天苍穹之上,有三个形如雪白大日的璀璨光团,向人间洒下磅礴浩荡的浩然之光。 三个雪白大日就是横隔苍穹之巅的三个圣人道理,祂们沉寂在天道之下。此刻受到儒家仙人召唤,圣人意志苏醒,降下圣意。 但是转世苏醒的如来果断出手拦截,巨大的佛手一次性拦下了三道圣意。 同一时间,九天之上轰然剧震,雷霆滚滚,滚涌出如海潮般的乌云,电闪雷鸣,遮天蔽日。 磅礴如海潮的乌云一点点的覆盖天际,遮掩了三团圣人道理,似乎老天也不想让圣意降临。 老天再如何痛恨李景源,也不能让他这位未来的人间之主死亡。 圣人意志要被借去杀李景源,老天怎么可能让祂们落下。 三道圣人意志被老天和佛陀先后阻挡,落不下来。 年老读书人满脸骇色:“怎么可能,如来佛陀阻止也就罢了,为何老天也不许圣意降临。” 大威德菩萨跨步而来,狂笑道:“这是天意,佛门当兴,人间当以我佛门为主。” 一跃而起,右手高抬,佛光盈满,一掌拍下,势如雷霆。 年老读书人还以颜色的抬手托天,还了一掌,毫不逊色,佛光与浩然气交织倾轧,恰似沙场之上两支铁骑狭路相逢,唯有死战不退。 年老读书人轻轻一跺脚,一股力发自地下,拔高而起,随掌而出,将大威德菩萨震退数步,令其吐血。 突然身后一股宏大佛力骤然爆发,年老读书人连忙看过去,一道金色虹光自天空垂落下来,撞入李景源体内。 李景源周身金光灿灿,如黄金铸就,亦如佛门金身,身上流淌经文,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你的金刚禅尊意不错,我便送你这转世身的一身大金刚意境。” 李景源耳边响起宏大声音。 只闻其声,李景源已经猜到了这声音来自于泥难山那尊转世如来。 这如来倒是大方竟然将齐当归的一身大金刚意境送给李景源。 大金刚意境和李景源的金刚禅尊意同出金刚经,同源同根,两者完美契合,没有任何凝滞的全盘接受。 全盘接受之后李景源才发现金光中不止是齐当归的大金刚意境更有金刚乘的气数。 如来也将耶舍佛在乌兰帖木儿身上取走的金刚意境和金刚乘气数一并送给了李景源。 如来人没到,礼到送的挺重的。 李景源在一瞬间进入了能与四境媲美的大金刚境,而且还在无休止的夯实、拔高,提升体魄。 乱遭伤重的身体伤势也在境界抬升,体魄晋升后瞬间痊愈了七八分。 年老读书人面色难看,蓦然加快步子冲过去,提起儒家经典狠狠砸下。 李景源双臂交错格挡,轰一声,如撞钟一般,声音低沉洪亮。 儒家经典未能砸碎他这新得来的大金刚禅尊体。 李景源抬头面色狰狞,猛地抬脚,踢爆空气,一脚踢中他的腹部,踢碎浩然气,虽没有完全踢实,但磅礴力道将这位占据优势的老匹夫踢飞了出去。 年老读书人身体后仰,双脚扎地,倾斜着向后倒滑出去。 大威德菩萨抓住机会,骤然加速,抡起一臂,重重砸下,砸在了年老读书人的胸口上,一拳便把年老读书人整个人轰入地面,翻滚出去。 而李景源没有乘胜追击,他竟是掉头,骤然加速朝着那脱离战场的中年儒士奔去。 他要杀人,要弑仙。 唯有如此才撷取最大利益。 年老读书人觉察到李景源的动作,再次慌了,也急了。单掌一拍地面,身形旋转而起,追出去。 “别想过去。” 大威德菩萨也注意到李景源的意图,早已前冲,横插一脚,拖住年老读书人。 “滚开。” 然后两人各自倾力而为,出了一书一拳。 年老读书人的儒家经典率先砸中大威德菩萨。 一拳稍后便砸在了年老读书人的下巴之上。 两人脚步同时离开地面。 又同时气沉之下,返回地面,死死扎根原地。大威德菩萨的脑袋往后一荡,荡出一个轻微幅度,头破血流,鲜血染红了整张脸,身体都有些轻微摇晃,依旧在苦苦支撑,一副死不后退半步的架势 年老读书人吐出了一口带血的牙齿,眼神凶厉,向前踏出一步。 大威德菩萨不甘示弱的也踏出一半,又互换了一招。 这一次,大威德菩萨没能抗住,被浩然经典砸得倒飞出去,整张面目都如一只将碎未碎的瓷器,丝丝裂开,骇人至极。 年老读书人也不好受,再受一拳,肋骨被打碎了好几根,脚步轻浮,踉跄后退。 他吐出血水,咬紧牙关,暴冲出去。 而李景源先行半分钟,已经找到了中年儒士。 中年儒士强提体内剩下不多的浩然仙气,又纳天地浩然气,聚出中庸之剑对敌。 李景源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强弩之末,垂死挣扎! 他此刻已成就大金刚禅尊体,正值气象鼎盛,杀一个倾家荡产的重伤仙人未必会失败。 李景源骤然停步,蓄积大金刚禅尊意,再次以右臂做剑,轰在了中庸之剑上。 “你这口中庸之剑比刚才差多了。” 中庸之剑寸寸破碎,拳头上冲发的剑气透体而过,在中年儒士的背后炸开,带出来一朵硕大的血花。 李景源一步跃起,十指交错握成一拳,重重砸下。 “住手。” 身后传来年老读书人凄厉的怒吼。 李景源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锤在了中年儒士的头顶,硬生生将他的脑袋当成了西瓜给锤爆了。 鲜血喷射而出,溅射在李景源身上。 李景源缓缓转身,一张满是污血的脸上狰狞如魔鬼。 他目光凶厉盯着迟一步赶到的年老读书人,语气生冷道:“老匹夫,这就是与我最对的下场,他会死,你也会死,你们都得死。” 年老读书人提起浩然经典,奋力砸过去。 浩然书卷粉碎,李景源的大金刚禅尊体也被砸碎。 李景源整个人重重的摔出数里之外。 年老读书人跨步追过去,路过那具倒地凄惨的无头尸体,满脸悲痛,此时已经来不及伤心,没做停留,脚步加快了许多。 一定要杀了李景源。 …… 泥难山上,醒来的如来踏出了菩提洞,一步登天,要去京都。 但是一道道气息宏大的身影接连出现在泥难山外,将如来堵住。 拢共十三人。 全都是仙人。 第403章 我笑你死到临头 泥难山上,一身白衣齐当归,准确说现在应该叫做齐如来。 一步一生莲。 在空中留下一条莲花路。 十三位仙人或作揖,或执儒家礼,朗声道:“见过如来。” 齐如来双手合十面带微笑的望着身前的十三位仙人,轻声道:“诸位道友,可否行个方便,让如来过去。” 一位手捧拂尘的道门老仙人恭敬作揖,起身后,朗声道:“如来见谅,道统之争,实不能让路。” 齐如来笑着颔首,缓缓道:“如来便得罪了。” 十三位仙人神情凝重肃穆,纷纷运转仙气,道剑、拂尘,儒家浩然笔,浩然剑纷纷出现。 眼前这位可是转世归来的如来。 若是在天上,他们敢拦一位如来的路,简直就是笑话,与蚍蜉撼树一般是最大的笑话。 在天上,这尊如来一根小拇指就能碾死他们十来回。 但在人间可就不一样了,佛陀不能入人间,只能转世。转世之身未有佛陀万分之一的实力,同时也会受到人间天道最高等级的束缚。 在人间,他们可以搏一搏这位在天上高不可攀的如来。 齐如来轻描淡写翻转手掌,朗声笑道:“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宇宙洪荒,如观掌纹!” 十三仙人周身猛地一震,在他们脚下竟是出现了一个硕大无朋的佛手。 他们好似站在巨型佛手掌心中。 掌心之中自生无数莲花,一朵朵莲花之上,坐了一尊尊诸佛陀,诸菩萨、诸罗汉、诸金刚、诸沙弥比丘。 莲花座上诸佛陀,诸菩萨,诸罗汉,诸金刚、诸沙弥比丘诵读佛经,梵音袅袅,钟磬长鸣,漫天梵音做经文环绕十三仙人, 手捧拂尘的道门老仙人骇然道:“是佛陀的大秘法神通-掌中佛国,诸位全力打破佛国。” 十三仙人分成两拨,儒道两家仙人各自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齐齐发力。道家仙人合力祭出一口满紫金气的道剑,贵不可言。儒家仙人们合力祭出了一张满载圣人言的圣人纸,道理厚重,纸沉如山。 道剑无所不破,破碎漫天经文,圣人言道理重千万钧,压碎了无数朵莲花 道剑和圣人纸撞击,震动了佛国空间,如蛛网般的裂纹如雷霆在空中滚走,裂纹蔓延越来越多。 齐如来眉头微皱,望了望天空,叹息道:“即便做了这么多的准备,这人间天道对我的束缚依旧大得很,我这掌中佛国竟是连万分之一的力量都达不到。” 齐如来望向京都方向,轻声道:“看来要迟一点才能赶到京都了,希望一切能来得及。” 在掌中佛国即将被破去的刹那,齐如来一翻掌,十三仙人被一掌拍在大地之上,百里大地如地震一般破碎,烟尘弥漫的大地中冲出十三道人影,再次围住齐如来。 紫金道剑化作漫天剑雨落下,圣人纸上出现圣人气象,圣人言如压世道理砸了过来。 齐如来双手合十,缓缓道:“我有一禅曰如来。” 背后金光喷发而出,一尊宝相庄严的佛陀法相耸立在天地之间。 一手托起圣人言,一手挡住道剑雨。 …… 李景源飞出数里之外,砸入御花园,重重摔在地上,一时间竟是爬不起来,筋骨不知道断了多少根,不断大口喘息,当然也在大口吐血。 年老读书人当真凶狠,竟不惜毁掉那本儒家经典也要砸碎他的大金刚禅尊体。 他此刻来不及想这些,立马具现出仙人丹,混着血水吞下。 同时心中大喊看起盲盒奖励。 如来是他的生路。 但他不习惯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他强杀中年儒士为得仙人丹和盲盒奖励。 盲盒转盘开始转动。 转盘落定的刹那决定了这次的结局。 下一刻有人袭来。 不是年老读书人。 而是一红一白两道人影。 是凤凰宫的那位白衣凤女和李稚。 她们抓住了李景源一无所有的机会,追上来落井下石。 李稚全身气机流于双手之上,双手一推,一头丹凤从双手中冲出,带着炙热烈焰扑向李景源。 她将全身气机加持在国运之上,倾尽所有要置李景源于死地。 倒地的李景源缓缓起身,弯着腰,在丹凤冲过来的刹那,不顾炙热烈焰,猛地抬头,双手扣住凤头。 丹凤冲力很足,李景源只能一退再退,接连后退了八次,终于用上力气,残存的大金刚禅尊意将这头国运丹凤狠狠砸在地上。 丹凤之后是白衣凤女,她以精血造凤凰剑,快如闪电的刺穿李景源的身体,如刀切豆腐一般,猛然提起,把李景源整个人都给举起悬空。 白衣凤女大喜,握剑要切碎李景源的身体时,却被李景源右手紧握住炙热凤凰剑,手被烧的焦糊也不放手。 左手抬起,左袖之内满藏剑气。 李景源将丹田处接力出来的仙气一瞬聚集在左袖凝剑,用作了后发制敌的杀招。 白衣凤女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满袖剑气瞬间射出,将白衣凤女的身体刺的千疮百孔。 白衣凤女生机疯狂流失,不敢置信吼道:“不可能,你哪来的仙气。” 李景源落地,忍着火焰灼体之痛强行拔出凤凰剑,倒提凤凰火剑,一剑削掉了她的脑袋。 捂着胸口灼热烧心的伤口,龇牙咧嘴道:“真够痛的。” 若非他察觉及时,稍微挪动了脏器,白衣凤女这一剑刺实了,他恐怕大概率要交代在这里。 不过冒险也是值得的,又杀了一位仙人,完成了一次【弑仙】任务。 李稚壮如疯魔的操控丹凤撞向李景源,李景源体内钻出玄龙,两道国运神兽打了起来,大秦国运即便消耗巨大,但大衡的国运又好到哪里去。 玄龙占据上风,撕咬着丹凤,强吞大衡国运。 但这时候,一股读书风刮过,年老读书人赶到了。 一掌落下,李景源匆匆抵挡,但被这气机磅礴至极的一掌给拍倒在地,七窍流血。 连带着两头国运神兽都被打散,大秦国运如潮般归入李景源体内。 大衡国运则流向李稚。 年老读书人一手抓取,竟是将两国国运都给抓住。 李景源躺在地上,大笑起来,笑声牵动伤口,不停吐血。即便吐血,他依旧在笑,笑得很大声。 “死到临头竟还能笑出来,倒是个枭雄人物。” 李景源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我笑你死到临头!” 年老读书人皱眉,踏步走来,身前漂浮一本浩然书卷,书卷自动翻页。他随手一抽,从里面抽出一口杀气四溢的浩然剑。 李景源心中呐喊:“出来吧。” 第404章 梦中斩龙,谏言慧剑 李景源笑得很大声,不是那种死前的苦笑,笑意中没有悲与凉,甚至任何的负面情绪。倒更像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开怀。 这让年老读书人心中一紧,隐隐有些不妙。 这一战发生了太多波折,之前从未出现过,在今日却及时出现的张三丰、关羽还有商鞅三人,最为不可思议的是一介凡人却有着仿佛取之不尽的仙气。 更别提如来归位,儒家圣意被天道拦截。 李景源身上有太多不可思议的秘密,以至于这位在天上有头有脸的老儒感到些许惶恐。 他立马刺剑,唯有李景源死干净,死的不能再死,他才能彻底放心。 他落剑的刹那,心神突然恍惚了一下,眼前空间发生扭曲变形,下一秒,他出现在一座周围被云雾缭绕,充满着血煞之气的斩龙台上。 为何他知道这是斩龙台。 因为刚刚一条威武神俊的百丈天龙在他面前被斩掉,龙血洒满整座斩龙台,凶煞之气盈天满地,骇人心神。 龙头滚在了他脚边,那双不甘的龙目死死盯着他,让他整个人毛骨悚然。 下一息恍惚间,他带上了刑具,诡异的出现在了斩龙台铡刀下,两个魁梧如天兵的银甲巨汉将他强行按在铡口。 他猛地抬头看到前方,云雾翻滚涌动凝聚出一个与天地齐高,面容刚正不阿的铁面判官。 他抬手一抓,云雾凝聚的火签令,霸气甩下,威严道:“斩!” 还残留着斩掉前一条真龙龙血的斩龙刀轰然落下,寒光闪烁,直奔脖颈而来。 年老读书人幡然醒悟,呢喃道:“明者慎微,智者识几。” 浩然气爆发,浩然道理崩碎了斩龙刀,万千浩然道理流淌而出,冲碎了身后的银甲天兵,将整座斩龙台也压垮,倒塌。 那道顶天立地的云雾判官也随之破碎消散。 年老读书人回归了现实,可他短暂的一息失神给了李景源出手的机会。 有一剑自京都之外而来,洞穿了他的身体。 尽管年老读书人入梦之时本能的用浩然道理护身,但李景源的这一剑不同凡响。 是柳白的人间之剑。 柳白的人间之剑虽被打落,掉在京都之外,但并没有完全散去,寻着李景源而来。在李景源操控下射穿了年老读书人的身体,钉入地面,这才一点点的散去。 李景源吐出一口血水:“控制准度还是差了点,要不然这一剑得撕碎他的心脏。” 一个穿着灰色儒袍的中年人面色板正,说话也是铿锵有力,缓缓道:“没关系,臣会杀了他。” 年老读书人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脸色陡变,脖颈后面那道破皮的伤口隐隐作痛,因为此人面貌正是与入梦中那顶天立地的铁面判官一模一样。 此时如何不知他刚才就是中了此人的秘术。 年老读书人捂住被贯穿的胸口,大声质问道:“你是儒家弟子为何助纣为虐。” 灰袍中年人平静道:“我魏征读书只为辅佐君王,治世安民,为天下计,可不为一家私利。” 李景源又笑了,笑得肆无忌惮,笑得神清气爽,酣畅淋漓。 盲盒奖励又开出了一个非同凡响的人物。 【魏征: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源自西游记。 年龄:55 境界:地仙境(天道压制中) 根骨:刚直铮骨(无双) 天赋:以死直谏(绝顶)、刚正不阿(无双)、纠谬补缺(无双)、居安思危(无双) 修炼功法:入梦斩龙术,《群书治要》、《谏事》五卷 武器:慧剑】 刚才年老读书人正是被魏征以入梦斩龙术拖入梦中,重现了当年入梦斩泾河龙王的画面,年老读书人若是在梦中被斩,现实中也会死去。 魏征踏步向前,冷声道:“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 他手中多出一口与众不同的浩然剑。 剑名慧剑。 以智慧做剑,以谏言为骨。 魏征伸出一手,双指并拢,轻轻一抹,慧剑展露锋芒。 魏征随手递出慧剑,去势快如一道滚雷,笔直一线,不折不弯,亦如魏征的犯颜直谏。 又如儒家的那句名言: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年老读书人以手中杀气四溢的浩然剑碰之,他这口取材杀气诗的杀伐之剑寸寸破碎,敌不过魏征这口铮铮铁骨的谏言之剑。 他伸手握住慧剑,手掌立马血肉模糊。他经历一场又一场的恶战,浩然仙气消耗的差不多了,此刻压榨着残存不多的浩然道理将慧剑丢出去。 魏征一步上前,冷冷道:“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 慧剑撕开年老读书人的双手,贯穿了他的胸口。 年老读书人被剑势裹挟,向后倒飞出去,老儒在后背触地之时,就猛然停滞,诡异悬浮在空中,然后拔地而起,往天上冲去。 魏征平静开口:“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盈,则思江海下百川。此君子之道,更是君王之道,当存心铭记。” 慧剑一跃而起,倏忽而去猝然而至,在年老读书人脖子上一绕,头颅便掉落下来。 这位儒家接近仙人四境的老儒。 原名町蛞。 死在了人间。 他一死,京都一战差不多就要落幕了。 此时正在和关羽、张三丰交战的两个道家仙人脸色惊悚。 莲花冠紫袍仙人立马吼道:“走。” 俩人同时逼退关羽和张三丰,御剑破空,速度奇快,眨眼消失在京都。 关羽和张三分追不上,只得奔至李景源身边。 李景源双手撑地,环顾四周,发现李稚已经不见了。但是年老读书人死后,他束缚的两国国运散开。 大秦国运流向李景源,而大衡国运却在原地徘徊,仿佛寻不到去处。 李稚切断了和大衡国运的联系。 她怕是猜到李景源可能会利用大衡国运找到她,所以舍弃了大衡国运。 虽是女子,但行事果断的很。 若非李景源横空出世,这李稚说不定能如武则天一般成为名留青史的女帝。 李景源吐出一口血水,世上哪来那么多如果,立马沉声道:“将李稚抓回来。” 关羽和张三丰应声,分头追去。 望着有如无头苍蝇的大衡国运,哼了一声道:“大衡国运,你不要,我要。” 第405章 如来驾临 被打散的大秦国运慢慢凝成一头虚幻玄龙,大秦国运一直没有一国寄托,又接连损耗,现在连聚形都有些困难。 虚幻玄龙一口一口吞掉了大衡国运,总算是补充了些消耗。 这时大威德菩萨拖着重伤的身体走了过来,望了一眼老儒那具残尸,又看了一眼一身正气的魏征,最后才将目光落在李景源身上,沉声问道:“这三人和你身边的东皇太一一样,虽不是真正的仙人,却各个都是仙人境界。人间是无法成仙的,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来自哪里,又为何听命于你。” 狼狈至极的李景源略微恢复气机,望着重伤的大威德菩萨,眼底竟流淌出杀意。 大威德菩萨可是仙人三境中的佼佼者,杀了他,也许能得到更好的奖励。 只是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就被他掐灭。 佛门可是有一尊如来。 他没有接触过真正的佛陀,不知佛陀底细和手段。此时杀大威德菩萨太过冒险,这种捡个芝麻丢了西瓜的行为千万不能做。 心里默默藏了一句话:要杀也得等到儒道两家皆灭。 李景源呵呵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们佛门不也藏着自己的秘密嘛,何必要刨根问底。” 大威德菩萨沉声道:“我们是盟友。” 李景源瞥了他一眼,然后眼皮低敛,轻声道:“是啊,我们是盟友,所以我选择站在你们这一边,和儒道两家为敌。今日若不是我留有后手,我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 大威德菩萨神情一滞,无话可说。这次太凶险了,两尊菩萨赶不到,齐如来虽说挡了圣意降临和千里送礼,但没及时赶到。 今日确实是李景源自己力挽狂澜。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沉声道:“今日确实是我佛门准备不妥,不过如今如来归位,日后儒道两家休想在害你性命。” 李景源冷哼一声道:“我看不尽然吧,你们的如来到现在都没赶到,怕是被儒道两家的仙人困住了。” 大威德菩萨皱起眉头,忽地抬头看去,天上云层下垂,无数道金光透过白云缝隙射落天地间,佛光万丈。 金光之中有一白衣僧人步步生莲而来。 白衣僧人俊秀又庄严,恍惚间,他的背后有一尊佛陀法相。 整个京都百姓都看到了此等堪比神迹的异象,信佛者已经跪地拜谒。 大威德菩萨大喜,立马朝着白衣僧人行礼:“大威德恭贺如来归位。” 白衣僧人踏金光而落,面带微笑的轻扶手,大威德菩萨被轻轻抬起。 “大威德菩萨,我们已有四百三十年未见了。” 大威德菩萨垂首道:“四百三十年零七个月。” 齐如来含笑点头,随后看向李景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赞叹道:“不愧是天定的人间主角,果然体质非凡,只是你这体内流转的仙气却是出现的不合理。” 大威德菩萨急忙道:“如来,天命之人另有其人。几天前北境之战中,天道亲自出手,助力的是北狄太子,压制的李景源。他怎么会是天命之人。” 齐如来摇摇头道:“是吗,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是这位太子殿下身上的气数高入九天,却做不得假。再加上刚才圣人意志降临,人间天道主动出手,我基本确定这位太子殿下就是天命之人。” 大威德菩萨怔了怔,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呢喃道:“难不成北狄太子死后,他的人间气数转移到了李景源身上?不可能啊,李景源被天道视为眼中钉,怎么可能将人间气数给他。” 李景源淡淡道:“世间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也许人间天道觉得斗不过我,服软了,选择拉拢我。” 大威德菩萨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李景源会说出这等恬不知耻的言论。 那可是天道啊。 天地间最大的规矩,祂会向一个凡人服软?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齐如来倒是笑道:“大威德菩萨,你心乱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不管多么难以置信,都是要去面对和承认。” 大威德菩萨深吸三口气,这才稳住三寸灵台,双手合十道:“多谢如来提醒。” 大威德菩萨再望向李景源时,神色复杂,但更多的是欣喜。李景源成为人间之主,佛门支持李景源便是顺天而行,更容易争得人间道统。 齐如来笑问道:“太子殿下,我对你体内的仙气很是好奇,可否为我解惑。” 李景源面无表情问道:“这是我的秘密,以今日佛门的表现难以让我坦诚相待。” 齐如来未有变色,轻声笑道:“没关系,来日方长,我佛门会尽心竭力助太子殿下一统天下。” 李景源只说了句:“我也希望有那一天。” 齐如来说道:“刚才我看到京都之外,有大军正在靠近,不出一刻钟便要进城,他们怕是过来回援,还是先行离开此地吧。” 李景源笑了起来道:“如来都来了,急着走干嘛。如来贵为佛陀,难道没信心对付这些凡夫俗子?” 齐如来也不生气,微笑道:“我出山时被十三位仙人拦路,虽然击败了他们,但自身消耗也不小。儒道两家不知何时会卷土重来,你又伤的很重,还是先行离开为好。” 李景源眉头微皱,思量片刻后觉得有理。 李景源摇摇晃晃站起身,虽然满脸疲惫,但神意十足,仙气也在体内运转周天,干涸的仙人体魄正在一点点的重新焕发生机。 李景源望向京都城外,缓缓道:“李稚还没找到,再等一会儿,刚好我也想和城外的十万大军说句话。” 齐如来皱了皱眉。 大威德菩萨,火急火燎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找什么人,说什么话,应当尽快离开才是。” 李景源不可置否,转头笑问道:“皇宫已经被毁,李稚若再被擒拿,这十万大军就群龙无首。一支群龙无首的十万大军若是被心怀不正的人控制,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如来贵为佛陀,慈悲苍生,应当不希望京都发生惨绝人寰的血案吧。” 齐如来皱眉解开,双手合十,微笑道:“太子殿下考虑的周到,太子殿下想做什么尽管做,我佛门必会护卫太子殿下周全。” 他抬手送出一道佛光,流入李景源体内,李景源的仙人体如同枯木逢春,藏于血肉筋骨中的大金刚禅意焕发生机重新流淌起来,破碎的大金刚禅尊体快速重聚。 一身伤口已经嫩芽抽满枝头似的,陆续生出新鲜的筋肉骨,胸口伤势不再触目惊心,烧伤的双臂也在褪去旧皮换新皮。 李景源抱拳行礼道:“多谢如来,接下来还要向如来借势。” 如来坦然受之,点头道:“如你所愿。” 第406章 城门宣罪,请人布局 京都城外,驻守京都的十万大军接到勤王护驾圣旨以最快速度逼近京都,此时已近京都大门。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金光从天空垂落,犹如一道天柱,砸在京都城门口,砸在了大军前头。 澎湃金光落地如金色浪潮往外倒卷,惊的人仰马翻,将前头部队挡在城外。 金光尽头,金光升腾间,有巨物翻云覆雨而至。金光中偶见狰狞头颅、飞舞长须和那双黄金色比房屋还要巨大眼眸。 一头本该只会绣在世间龙袍蟒服上或是志怪话本上的巨物自云雾中,自金光中一点点的出现。 一头体型超过百丈之巨的金黄色天龙很快出现在了天空之上。 京都之外十万大军,京都之内数百万百姓皆看到了这头威武霸气的金黄色天龙。 金黄色天龙呼吸间两条达到十丈的紫色气流,双目扫过城外十万大军,狰狞恐怖至极。 十万大军俱是被吓得毛骨悚然,瑟瑟发抖。 骑兵坐下战马不安的嘶鸣,很大一部分承受不住巨龙威压,四肢跪地,头颅点地,表达臣服。 金黄色天龙咆哮着,一瞬从天空冲落下来,奔着京都城墙撞去。 所有人都被吓坏了,赶紧歪头转身闭眼,距离近的迈开腿疯狂逃走,生怕城墙被金黄天龙撞碎,被波及到。 出人意料的是,金黄色天龙触及城墙的刹那。一个刹车,龙头向上再猛拉而起,数百丈的龙身盘旋在了城墙之上。 一道人影从金色光柱中走出,缓缓落在金黄色天龙头顶。 李景源一身玄黑帝袍,威严霸气,通体金光流转,仿若仙人临世,大袖飘摇,风姿无双。 李景源俯瞰城外连绵军队,威严开口:“我乃大衡太子李景源。” 李景源的声音被齐如来放大,传遍京都内外,数百万人听的真切。 城外大军中一壮硕大将策马而出,刀指李景源,怒骂道:“你这弑杀亲父的逆贼,也敢称大衡太子。” 留守在京都城外的十万大军,有不少部队将领是李稚心腹,或是被李稚收服。 开口质问的便是十万大军的最高统帅,同样也是李稚倚重的心腹。 李景源面无表情看过去,随手一挥,一道剑气破空而去,光芒绚烂,将出言不逊的将军钉落下马,钉在地上,当场身亡。 “放箭。” “快放箭。” “再不放箭,我杀了你。” 大军中升起一波波箭雨,不算猛烈,朝那一袭黑袍与金黄色天龙倾泻而去。 金黄色天龙一声咆哮,声如迅雷疾泻,名动数十里。所有箭矢就在半空中粉碎,根本无法近身。 李景源面无表情道:“大衡长公主李稚窃国称帝,逼死先帝,为杀本宫,她丧心病狂的与北狄,西戎同盟,割让北方三州,西境甘州,让四州千万人去做蛮夷的奴隶,其罪罄竹难书。 十日前北狄发兵八十万欲入大衡,收取北方三州。是本宫于北境之外,击杀北狄太子,杀挞奴汗王拓跋寿,血屠杀北狄蛮夷四十余万,方解北境狼祸。 今日本宫奉先帝遗命,诛杀李稚,为国除贼。 如今首恶已死,本宫念尔等大部分人是被李稚蒙蔽,赎你等无罪,希望你等悬崖勒马,即使回头是岸。 如今西戎五十万大军兵临西境边关,危及大衡,本宫要去西境再退西戎蛮夷。 你等就驻扎京都之外,不得骚扰京都百姓,不得为非作歹。待本宫归来,若发现你等为非作歹,殃祸鱼肉百姓,本宫定将你等扒皮抽筋,让你等遗臭万年。” 李景源声如雷霆,在齐如来佛音贯耳秘法加持下,李景源的这些话由耳入心,即便不信,也得牢牢记在心里。 金黄色天龙一飞冲天,跃上高空,隐藏于云雾之中,消失无踪。 而后又隐秘回归皇宫废墟,李景源向齐如来拱手道:“多谢如来借势。” 齐如来双手合十,微笑道:“能让京都数百万人避免一场兵祸,是一件大功德。” 这时,魏征带回了重伤的商鞅,关羽和张三丰紧跟着赶了回来,不过并没有带回李稚。 关羽沉声道:“殿下,我们二人搜遍了皇宫,并未找到李稚踪迹。” 李景源眉头一皱,这李稚命够硬的,命不该绝啊。 不过李稚丢了大衡国运,白衣凤女已死,她不足为惧。 更何况今日之后,她还有胆子光明正大的坐在龙椅上吗。 李景源冷笑道:“找不到便算了,我等先行离开这里。” 一行人拔地而起,扶摇上天,匆匆离开京都,未去甘州,先行寻了一处地方疗伤。 …… 京都皇宫一战,儒道两家战死三人,尤其是老儒町蛞身死,对儒道两家简直是沉重打击,影响深远。 儒家圣庙的一座殿宇中,二十位仙人齐聚一堂,气氛无比沉重和压抑。 莲花冠紫袍老仙人沉声道:“京都一战,李景源手底下多出了四个堪比仙人的神秘高手,若是再算上北境一战中出现那位阴阳二气修练至化境的高手,李景源手底下光是堪比仙人的高手就有五位。 李景源更加不必说,斩过好几位仙人,怕是只有仙人三境才能与之交手。 加上佛门下界的三位菩萨,以及那最可怕的如来。 我们道儒两家记起来二十位仙人也没把握能杀了李景源。 诸位各抒己见,事到如今了该怎么办?” 与荀三甲有过交易的两鬓斑白的中年儒仙沉声道:“硬拼没有胜算,最好是想办法将李景源从如来,菩萨还有那些什么高手身边引出来,才有机会杀了他。” 另有一位年老儒仙肃目道:“京都之战之后,李景源肯定对儒道两家更为提防,佛门更不可能让他独自出行。” 两鬓斑白的中年儒仙沉声道:“不容易也得试试,正好我前些日子去岭南找的那位儒家风流子最擅长棋道,尤擅布局,可以让他尝试一次,说不得真可以想出一个必杀死局。” 一个鹤发童颜,身材却极其魁梧的老道不屑道:“一介凡人能有什么高明手段。” 两鬓斑白的中年儒仙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李景源也是一介凡人,可他却杀了披云山的未来峰主,天庭的两大雷部神将,还有我儒家的两位仙人,他的手段高明否?” 魁梧老道当即不说话了。 莲花冠紫袍老仙人正色提醒道:“诸位,现在人间不是千余年前的人间,不能对人间凡人有任何小觑心理。” 其余仙人纷纷附和道:“我等明白。” 他对两鬓斑白的中年儒仙说道:“便请那位岭南的风流子试试,若真能起一盘必杀局,我道儒两家必允以重谢。” 两鬓斑白的中年儒仙点点头。 莲花冠紫袍老仙人又道:“不能将希望寄托一人之上,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必须要尽快开天门,唯有天门重开,让我道儒两家仙人下界,才能破局。” 第407章 紫气东来三万里 日升日落有三日,豫州一处荒野山林,李景源盘膝山巅之上,白日吸紫气,晚上招月华。 整整三日,一动不动,丹田终是不再空荡荡。三教气机恢复大半,仙气流转周身时刻不停,生机勃勃如日中天。 忽地第五日凌晨,日出东方,驱散黑夜凉意。伴随着大日自东海而出的还有凡人不可见的紫气。 紫气自天之东极汇聚浓郁到肉眼可见的成都,流淌往西北三万里,好似一条从东蜿蜒而出的紫河。 紫河流淌至李景源头顶,倾斜而下变成了一条从天垂落的紫色瀑布,直径落入李景源体内。 此刻落座于山间溪流旁的齐如来,正在参禅,忽地生出感应,睁眼抬头,正巧看到那条紫色瀑布垂落至山头,赞叹道:“日出东方阳气升,清气当中紫为贵。这紫气不仅东来三万里,这都浓郁成河了,不愧是人间天道垂青的天命之人。” 齐如来下方落座着大威德菩萨以及大雪山、泥难山的两位下界菩萨。 一旁的大威德菩萨瞧见这一幕,神色复杂更有嫉妒,叹息道:“都说天道无私,可天命之人、贵重命格,这些天定气数丰厚之人的存在对普通人而言又哪来的公平和无私。” 齐如来随手捏住一片掉落的泛黄树叶,含笑问道:“大威德菩萨,这片树叶为何泛黄,为何会掉落?” 大威德菩萨答道:“此时已经过秋,天气转凉,树木为了过冬,积聚营养于树根,不再向枝叶供养营养。树叶得不到营养补充,故而泛黄,掉落。” 齐如来笑着点头道:“秋去冬来,树木为了过冬而舍弃枝繁叶茂的枝桠是因,树叶得不到营养枯败凋零是果。万物生变皆有因果,天道自然也是如此。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果,所谓天命之人,特殊命格是果,你可究其因了?” 大威德菩萨合手,低眉垂首,诚心发问:“敢问天命之人,特殊命格的因在何处?” 齐如来再问道:“何为一世福德之人,三世福德之人,九世福德之人,乃至百世福德之人。” 大威德菩萨答曰:“累一世良善,行一世善果,下一世便是一世福德之人。以此类推,几世良善便是几世福德之人。” 齐如来点头道:“累一世善果是因,得一世福德是果,以此类推,几世福德之人便是累几世善果。 天命之人与贵重命格之人是果,而因起一世前,几世前、几十世前乃至上百世前,累助天之因,方有天道垂青之果。 所谓命运,命乃天定,运在人为,属是自身造化。万物生灵皆可累运成命,这又怎么不算是公道无私呢。” 齐如来笑道:“大威德菩萨不可只看一世之果,忽视别人几世,几十世,百世累计的因啊。” 大威德菩萨当即起身,恭恭敬敬地向齐如来一拜:“多谢如来为我解惑。” 齐如来笑道:“懂了便好,太子还需一个时辰才会醒来,我们继续参禅。” 三位菩萨应声,随如来闭目参禅。 …… 山巅之上,紫气瀑布流淌不息,李景源周身渐起异象。 有地涌出紫金莲,莲开满山头,莲花中紫金气蕴养一尊紫金袍道人,头顶莲花冠,手捧拂尘,玄机无涯。 又有无数儒家道理自文胆流淌而出,翻书风,读书声随之而起,有一位手捧浩然书卷的青衫儒生自风中自读书声中走出。 李景源体表泛起金光,金刚经文在筋骨中流动,在血肉中流动,在皮下流动,在体表流动,最后流淌而出,金刚经文中走出一位金刚禅尊。 他取一座紫金莲,化为莲座,跌迦而坐,合手闭眼,宝相庄严,有佛陀相。 三教精髓各出异象,玄妙无穷。 三教之后,再出龙吟。 玄龙出体,盘踞身侧,吞吸紫气瀑布。 日出东海,再上一程。 天空上的紫气长河逐渐散去,余下自己皆随着紫气瀑布坠落人间,坠入李景源身上,皆被吞掉,没有丝毫浪费。 异象随之消散,李景源缓缓睁开眼,望向东方,感叹道:“没想到今日运气这么好,竟能引来如此磅礴的紫气。” 齐如来与三位菩萨踩着林间树冠,乘风而行,如履平地,僧袍云衣迎风翻摇。 齐如来落地后,微笑道:“不是太子运气好,是太子境界又有所精进。天道有感,故而紫气东来三万里。” 李景源挑眉,原来如此。 齐如来笑道:“先前便知太子融三教精髓于一身,今日一见,实属吃惊不小。儒道两家我没有多少发言权,但金刚禅尊禅意深远,只此金刚禅尊便已是人间无敌。若是上了天,起码也能做个金刚乘菩萨。” 李景源起身,拱手道:“我这身大金刚禅尊意还得多谢如来成全。” 如来摆手道:“因缘际会,是太子与我佛门有缘。” 跟着忽然道:“太子,我倒有个不错提议。” 李景源伸手问道:“如来请说。” 如来微笑道:“太子慧根非凡,是天生的修佛之人。等太子履行完人间职责,我希望能引太子上天入我佛门,我相信以太子的资质会成为佛门未来的中流砥柱。” 李景源挑眉,如来打得好算盘,这是想将他和佛门绑死,让他为佛门当牛做马啊。 李景源笑着摆手道:“我这人六根不净,世俗欲望太重,修不了佛。不过佛门若是愿意许我一尊佛陀果位,我倒是很愿意加入佛门。” 如来身后的三尊菩萨脸色当即黑了下来,大威德菩萨喝道:“佛陀果位乃是我佛门至高尊位,非历经万劫苦修不可成佛,岂是能送的?” 如来微笑道:“佛陀乃正觉者,解脱一切烦恼之人,唯有苦修正觉方能成就。不过以太子的慧根,我倒可以保证太子能做金刚乘的大菩萨,地位仅次佛陀。” 李景源果断摆手道:“日后再说吧。” 大威德菩萨又升嫉妒心,不满道:“太子,如来亲自相邀,并许下一乘大菩萨之位,你可知是多大的承诺? 一乘之大菩萨长生无尽,足以让你在天上横着走了。” 李景源确实不知,但莫说是大菩萨,即便是佛陀,李景源也不能接受。 刚才系统发出红色警告,若是答应皈佛,系统会当场格宿主,他可没这个胆子接受。 “我在人间时日还久的很,不着急,容我再想想。不过我倒是可以为佛门推荐一位真正慧根深厚,绝对可以做大菩萨的人选。” 第408章 熬干心血满头雪,只胜一手 如来微微一笑道:“所谓观世音,观世间音声的虚妄不实,能不受所动,方能达到‘如如不动’大解脱境。 而所谓观自在,《金刚经》有言: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不住色生色,不住声生声,不住香生香,不住味生味,不住触生触,应观自在,一切法无我。 观自在便是关照内心,自在觉察、自在觉醒。” 如来赞叹道:“这位观世音菩萨本源宏大,不愧是太子倾力推荐之人,太子可知此人在何处,我想与之见上一面。” 李景源耸耸肩,摇头道:“观世音入世修行,要观众生自在,渡众生苦,我也不知她如今去处。” 如来首次露出些许遗憾之色,继而微笑道:“只要还在人间,迟早会见到得。” 观世音与他有一段露水姻缘,助力李景源阴阳和合,又渡劫之战中又两次相助,也因此跌境,李景源一直牢记着她的恩情。 少陵城外的渡劫之战后,李景源就一直罗网暗谍和不良人秘密寻找观世音,但观世音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至今难觅行踪。 如来刚好提到这一茬,李景源顺势举荐了观世音,若是能得佛门一尊佛陀青睐,观世音的未来修行路会顺畅很多。 当然这是在如来能活着回归天上。 李景源惦记着人间的一切仙人,如来也不例外。 若是如来回不了天上,那就再想办法报答观世音。 千般思绪一念而过,又迅速藏于心底最深处。 李景源沉了沉心思后,严肃问道:“儒道两家还有二十位仙人,他们会是我一统天下的最大阻碍,也是佛门人间传道的最大阻碍。” 如来脸上微笑稍稍收敛,问道:“太子是什么意思?” 李景源满眼杀意,手掌横了横,做出割脖子的动作,面无表情道:“对待敌人绝不能心慈手软,我觉得儒道两家的二十位仙人不能留。” 如来眉头微蹙,没有及时回答。 李景源拂袖背手,淡然道:“我为了佛门可是彻底放弃了儒道两家,如来你不领情,可是在打我的脸啊。 如来双手合十,笑了笑道:“我沉默是考虑到后续天门重开,儒道两家若是得知他们的仙人被我们所杀,怕是会对你不利。” 李景源霸气的一挥手,满不在乎的道:“我可是人间之主,若是一统天下,再集天下国运于一身,仙人下界又能奈我何。” 如来眉头微蹙,轻笑道:“你总归是要上天的,再者说儒道两家还有二十位仙人,说不得还有底牌,他们合力,我们不好杀的。” 李景源听出这是如来的推脱之词,他怕是不想杀那儒道两家二十位仙人。 是不想和彻底和儒道两家交恶? 佛门为了人间道统,不惜让一尊如来转世数百年,岂会在意区区二十位仙人的死活。 那是在担心什么,担心他? 更不应该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天门重开不是一家能够做到的,恐怕需要多位仙人齐心协力才能做到,儒道两家的二十位仙人还有用处,故而不能杀。 李景源一琢磨咀嚼,品出了几味真意。反过来又是想了想是否可以和儒道两家联手,灭了如来。 当即又否定了,儒道两家二十位仙人怕是不敢杀佛门至高无上的佛陀。 无奈的伸了伸懒腰,随意淡然道:“如来想要的很多啊,但我只想要天下一统。接下来我要尽快结束大衡内乱,儒道两家仙人若是出手阻止,我会不惜代价的杀了他们,希望如来到时候莫要阻止我,坏了我们的同盟情谊。” 如来简明扼要地回答道:“这是自然。” 李景源点点头,目光望向陈芝豹所在的战场方向,眼中泛起寒意:“那便动身,全力结束大衡这场闹剧。” …… 岭南,前燕国都燕京,帝师府。 荀三甲的府邸。 府邸规模仅次于皇宫,一部分建筑规格甚至与皇宫齐平,这是前燕皇帝对荀三甲这位为前燕鞠躬尽瘁的优待。 荀三甲先前竭力为前燕寻路,一直在大衡,很少回岭南,这座帝师府一年也住不了几次。 大衡内乱,仙人降临后,他为守护前燕留在岭南,住进了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帝师府。 他不喜富丽堂皇的前院楼阁殿宇,独独喜欢这座绿树成荫,溪水相间,雅趣横生的后院。 后院有一座二层书楼,是荀三甲最常待的地方。 此刻二楼靠窗位置坐着一位白发如雪的青衫儒士。 此时他双手揣袖,身前是一局残棋,一双眼睛始终落在棋盘上,仿佛被定身一般,一动不动。 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五个时辰了。 窗户洞开,一股入冬的寒风吹入,吹的白发乱拂,依旧无法撼动这位神迷残局的白发儒士。 紧跟着一道双袖飘摇的人影御风而来,投入窗户,出现在了白发儒士身旁。 来人正是儒家那位两鬓霜白的中年清雅儒仙叶酣。 他看着青衫儒士一头不见杂色的白发,喟然长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白发儒士抬头,此人竟是荀三甲。 只是面容苍老很多,愈发心神憔悴。 荀三甲轻抚白发,面色如常,心如止水,浑不在意道:“不过折寿五十年而已,荀某不在意。” 叶酣叹道:“凡人寿数不过匆匆几十年,即便你是人间四境贤人也不过两三百年岁寿数,折寿五十年啊,很多了。” 他自顾自落座对面,望了一眼错综复杂的棋局,他竟是看不出门道,这不是一局寻常棋局。 这是荀三甲自己的棋,即便是棋力最顶尖的大国手也看不懂。 叶酣和颜悦色问道:“此局可成?” 荀三甲嘴角掀起一抹笑意,轻轻出声道:“此局已构九成半,还差最后一步。只是若要成功,还需儒道两家仙人倾尽全力,不惜代价才行。” 他们说的局,便是围杀李景源的杀局。 荀三甲冥思苦想十日,十日不离座,不吃饭,不饮水。熬干心血,折寿五十年,终于让他想出了一局杀棋。 叶酣神色震惊,没料到荀三甲真的想出了杀局。一时间连心境紊乱了,他立马潜性藏真,静心凝神的道门心法稳住心神。这才道:“只要能杀了李景源,我儒道两家可不惜一切代价。” 荀三甲伸手去拈起一枚圆润微凉的白子,落子入局。 一子落下,这局用时十日,折寿五十年的残局一瞬间局势明朗,分出胜负。 一枚黑子寸寸崩裂,最终化为齑粉。 白子胜出一手。 荀三甲喃喃道:“只胜一手,便足够了。” 第409章 你永远只是蛟,成不了龙 京都之变,皇宫被毁去大半,仙人陨落,李稚不知去向,对大衡朝局的影响超乎想象的大。 自大衡各地涌入京都避祸的世家权贵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害怕的不行,都在担心李景源秋后算账。 罗网暗谍和不良人开始私下频繁和这些权贵世家接触,带来了李景源的戴罪立功的旨意,就像是救命稻草,京都中大量的世家权贵开始倒戈,轻易瓦解了以李稚为首建立的还不坚固的权力联合体。 随着世家权贵倒戈,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就是城外十万大军。 这十万大军中有一部分是世家权贵的私军,虽说被李稚有意打散,大大减弱了世家权贵对原本私军的控制力度, 但世家权贵的影响还是在的,再加上李景源一处城门宣罪,十万甲士对李稚的正统性产生了怀疑,李稚的心腹亲信已经无法完全控制十万大军。 随着倒戈的世家权贵与自家私军取得联系,这十万大军出现了割裂。 更随着罗网暗谍和不良人对十万大军中非李稚心腹亲信的中底层将领的渗透和利益拉拢,又有不少将领倒戈。 十万大军中李稚心腹亲信一派,世家权贵一派,倒戈一派严重割裂。 在第八日的夜里,城内城外火光四起,杀气冲天。 城内城外同时展开了针对李稚心腹和亲信的家族,团体和将领的大清洗,这一夜注定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京都观星台上,魏征站在高台沿边,面无表情的俯瞰着黑夜下尤为明显的冲天火光。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唯一可惜的是消失的李稚依旧毫无消息。 他留在京都就是在等李稚与心腹亲信联系,而后将其击杀,奈何李稚好似知道有人在等她一般,根本不露头,找不到任何痕迹。 魏征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拘束的老监正,淡淡道:“你说李稚还在京都吗?” 老监正无奈苦笑道:“小老儿就一个能算点天相的神棍,算不得人心。” 魏征摇摇头道:“你太谦虚了,你虽算不得人心,却能算得生路。” 老监正一怔,没有说话。 一道黑影迅速出现在观星台上,跪在魏征身后,恭敬道:“刚得到消息,晋安王趁着城中混乱,通过地道离开了京都。” 魏征并无吃惊,淡淡道:“这头潜蛟龙还妄想着成龙,可笑。这世上只有殿下一头真龙,妄图成龙的都该死。” 魏征一步踏出,脚踏虚无,乘风而起。御风行两步,忽然回头。郑重看着老监正,缓缓道:“虽然我们接触不过短短几日,但你这人,我是看的明白的,虽看着中立不倚,但也很念旧情。送你一句话:守正于心,行稳才能致远。” 魏征大袖飘摇,转瞬三里外。 老监正望着那飘逸身影,不由想到一句古话:仙人御风,泠然善也。 随即苦笑摇头道:“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他望向京都西方,重重一叹,心中呢喃道:“李稚啊,李稚,六日前你来找我,我为你卜算一卦,算得你生机在东。可若你无法放下心中欲望,这最后生机也只是一句空谈笑话。” …… 京都之北有条永定河,此河连接京都的地下暗河。 漆黑的永定河上突然游出一道人影,他身着一套黑衣,连脸都给涂黑了,在黑夜下几乎难以察觉。 可若是熟悉他的人一定能够认出,此人就是晋安王。 晋安王被李稚软禁于京都王府中,心中抱负成了空谈虚妄,终日饮酒宿醉,浑浑噩噩。 直到八日前,李景源大闹京都,杀仙人,杀‘李稚’,这位已经认命的蛟龙心中又燃起了成龙做帝的希望。 他知道曾经自己那位第一谋士张文白奉李稚之命,统帅五十万大军在外抗击李景源。 李稚一死,张文白就是五十万大军的最高统帅。 只要能与张文白会合,重新获得张文白的投效,自己便能拥有五十万大军,重新拥有成龙做帝资格。 他当天就想好了逃出京都的路线,就差一个机会,今夜乱局甚至都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今夜京都大乱,他毫不犹豫地舍家遁走,从地道入京都暗河,顺着永定河水路逃出京都。 他动作敏捷的游上岸,回头望了一眼火光弥漫的京都,毫不犹豫的转身冲入山林。 越过一座山,在山间小道上,有一骑正在等着他。 自家心腹见到晋安王,立马上前跪地:“王爷,马匹准备妥当。” 晋安王眼中闪过凶光,毫不犹豫地双手扭断了心腹的脖子,冷酷道:“我此行必须绝对保密,只能委屈你死一死了。” 他随手将尸体扔进山中。 大步流星的跨上马背,正欲策马狂奔时,一道身影如彗星流萤仿佛千里以外飞掠而来,垂落在他正前方。 魏征眼神冷漠,面无表情,古板道:“晋安王,你不在王府歇着,这副梁上君子的打扮是要去哪儿?” 晋安王脸色一沉,握住佩剑,犹豫了一下,弯腰行礼道:“这位先生是何人?” 魏征平淡道:“太子麾下,魏征。” 晋安王脸色大变,双手微颤。他深吸一口气,依旧低头行礼,道:“原来是太子麾下,失礼失敬,本王欲要去北方,劝说李稚麾下张文白放弃抵抗,归顺太子,可否行个方便,让我离开。” 魏征无动于衷,古板的脸上挑起一抹讥讽,浅笑道:“也难为你这王爷之躯,这般作践自己,下地道,走水路。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城府很深呐,可惜用错了地方。你若乖乖做个闲散王爷,一辈子荣华富贵不成问题,可惜了你心气大,偏偏要找死。” 晋安王双眸赤红,一瞬间拔剑,气势骤然凝聚。拍马而起,剑势剑气一概翻滚如冬雷阵阵,蔚为大观。 龙吟响彻山林,他一剑刺出,铺天盖地的剑光中飞出一头墨绿大龙,怒目张须,神韵十足,张牙舞爪翻滚而冲。 魏征一手伸出,单手制龙。 任凭此龙如何神意了得,撼动不了魏征半步。五指如钩,用力一捏,这头惊龙便被捏爆。 随口点评了一句:“形似神似但意不够,比不了太子万分之一。” 晋安王彻底陷入癫狂,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递剑向前,人剑合一,气意凝聚一颗实质的墨绿龙头,威势强了五倍不止,骤然掠至,撞向魏征。 魏征一挥大袖,慧剑一闪而逝,龙头碎,剑碎。 晋安王缓缓低头,心口多了一个空洞,汩汩冒血。 魏征收回调转回来的慧剑,望着晋安王不甘心的血红双眸,冷漠道:“你永远只是蛟,妄想成龙,死路一条。” 第410章 鹅毛雪落满地血 张文白无愧于东山第一,谋算无双,沙场排兵布阵更是运筹帷幄,计出万全,指挥五十万大军游刃有余,用兵如臂驱使。 纵然是兵法之道无人出其右的白衣兵仙陈芝豹也无法以二十五万兵力撼动由张文白指挥的大衡五十万大军。 陈芝豹能以二十五万兵力拖住五十万大军,已经无愧兵仙之名。 陈芝豹得知北狄兵败,李景源要去京都的消息,立马制定新的计划,假意败退,将五十万大军引入北方三州之一的河州,缩短与吕布十万大军的会合时间。 等张文白接到北境消息时立刻撤军,陈芝豹立马发动攻势,将其拖住,不让其逃走。 吕布的十万大军加入战场后,局势立转,劣势转平势,并且一步步的占据优势。 双方一共交锋不下百次,兵力损失高达三十五万。陈芝豹损失近十万大军,而张文白损失超二十万大军。 张文白绞尽脑汁,靠着诡谲兵法硬生生的将己方劣势拖住,想尽办法撤退。 直到京都变局的消息传到张文白手中。 李稚‘身死’,犹如晴天霹雳,让这位即便处于劣势依旧指挥若定的东山第一失了分寸,失神破防。 他还没有彻底失了分寸,知道这个消息一旦传入大军,大军士气绝对会崩溃,这支来自各州汇编而成的大军一定会割裂。 他立刻将来自京都的斥候全部秘密处死,同时下达了最严格的军令封锁消息。 …… 一夜间,张文白双鬓渐如霜雪。 他出东山之时,志气高过天,一心扶蛟成龙,名留青史。 奈何人间出了个异数李景源,又遭遇了仙人临世,最终事与愿违。 后为晋安王安危故,无奈拜在李稚麾下,得李稚信任,官拜帝师,又领五十万大军主帅军权,张文白为李稚的无条件信任和气魄所折服,心甘情愿为其谋划,力挽天倾。 李稚‘身死’,让这位出自东山的第一谋士心如死灰。 这一夜,他想了许多。 最终只有一句话。 主死臣亡,方是忠臣之道。 李稚既死,作为她的谋士,岂能苟活人世。 他是东山第一,自有傲骨,出山以来,幸得两位人主,他不会再拜第三位了。 张文白已不再顾大局,大衡未来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心中唯有一个执念,为李稚报仇。 中军号令卒火速奔走各路大军,假传京都的十万大军即将到来,还有仙人过来支援的消息,鼓舞大军士气。并且许下重诺,将士气提到巅峰,而后令三十万大军不再防御,主动出击,发起了最后的决战。 他很清楚自己无法杀死李景源,所以要拼光这三十万大军,尽可能的拼掉李景源的军队。 以此方式报君恩。 三十万大军在河州平原上排兵布阵,要与陈芝豹展开了一场堂堂正正的死战。 平原以北的大地之上如有闷雷传来,汹涌如潮的大军如一线潮涌来。 张文白要决一死战,占尽优势的陈芝豹岂会不应战。 二十万大军集结奔至,双方对阵而开,士气皆鼎盛,战事一触即发。 …… 没多久,人间刮起阵阵悲凉风,入冬已经一个月的北方忽地下起雪。 身处大军最后方的张文白举目望去,片片鹅毛雪下人间,他没来由想起一个很煞风景的词语:尸骨未寒。想着几个时辰后自己的尸体,应该会很快就会寒透吧。 他洒脱一笑,人都死了,何必在意身后事。 李景源乙方大军的天空之上忽有大片金光垂落,而后一尊数百丈的菩萨法相端坐云天,俯瞰对面三十万大军。 张文白脸色陡变,冷酷的下达开战命令,百重鼓声如雷响人间。 鼓声如雷,又何尝不是在催命钟,为三十万甲士催命。 数百丈菩萨法相开口说话,声如雷,传遍三十万甲士耳中:“李稚已死,大衡仙人已死,尔等速速放下兵戈,太子有令,可恕尔等无罪。” 三十万甲士神色剧变,慌神了。 虽然张文白事先就预料到对方可能会以此方法瓦解大军士气,提前下了军令,让麾下甲士们不要相信,但威势如此大的菩萨法相依旧震撼人心。 即便作战鼓声雷动,依旧压不住三十万甲士内心的质疑和慌张。 就在此时,有紫气自南弥漫天空,张文白身后走出了一尊数百丈的仙人法相,磅礴气势更是令人窒息。 紫袍,莲花冠,是道门那位地位最高的老仙人。 他与菩萨法相分庭抗礼,缓缓开口:“陛下未死,仙人犹在,诸位莫要慌张。” 莲花冠老仙人出场如定海神针稳住了三十万大军军心,紧跟着又走出了四位仙人,一个个气势无量,三十万大军的士气又暴涨至巅峰。 儒道两家也来横插一手。 李景源面无表情地望着远方矗立天上得五位仙人,看向如来,语气清冷道:“他们杀不杀?” 如来双手合十,平静道:“该杀。” 李景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随着苍凉悲怆至极的号角声吹响,这场基本确定胜家的血腥大战开始了。 双方共计五十万大军如一线潮对冲,铁甲铮铮,视死如归。 陈芝豹亲自统帅大雪龙骑军冲阵,撕开对方铁骑阵线,吕布更是带领铁鹰锐士冲锋陷阵,无人能挡。 他们二人如剑般凿穿撕碎敌方阵线,让其阵型失利,发挥不了最大杀伤力。 大风掠过,如泣如诉。 鹅毛雪落,满地血。 张文白面无表情的看着残酷血腥的战场,目光始终眺望着前方,终见一行人御风而来,当首者一袭黑袍,依稀可见英伟姿容。 正是威名远播的大衡太子李景源。 张文白攥紧拳头,恨得牙痒痒。 忽地五位仙人落在身边,莲花冠紫袍老仙人沉声道:“我们给你为李稚报仇的机会,但不是现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张文白深吸一口气,愤恨的看了一眼李景源,拂袖转身,五位仙人带着张文白火速离开。 儒道两家仙人来此不是要和李景源决一死战,他们只是要带走张文白这个智谋无双的东山第一。 荀三甲十日苦思,熬干了心血,想出了只胜一手的杀局。 若是再有这位对李景源恨之入骨的东山第一查缺补漏,定能让杀局更圆满。 顺手应了张文白所求,鼓舞三十万大军士气,让三十万甲士去拼命,去送死,去消耗李景源的兵力。 天上仙人不是人,不会理会凡人死活。 亦如今天,推着三十万甲士走上不归路。 第411章 屠刀落下,无人生还 河州平原上大衡三十万甲士浴血奋战,虽处于劣势,死伤惨重,但并没有退后。 心里始终有两个希望。 第一自然是刚才现身的仙人,都在指望仙人出手,力挽狂澜。 第二是张文白所说的十万大军驰援。 这两个希望支撑着他们搏命厮杀不撤退。 仙人不见踪影,驰援的大军更是没有任何动静,他们从心怀希望到逐渐绝望。 三十万大军死伤惨重,逐渐支撑不住。 大地轰隆震动,南方出现一阵马蹄轰鸣,大衡甲士以为是己方大军回援,低靡的士气有所抬头。 可随着马蹄声渐近。 一支人数大约在两万左右的精骑如洪流自南狂奔而来。 领头一骑,满身煞气盈出体外的魁梧将领不是别人,是驻守西境边关的李存孝。 乌兰帖木儿被废掉过半战力,又闻北狄战败,战死超过四五十万。西戎怕了,气势汹汹而来,慌慌张张撤回草原深处。 李存孝立马带着两万最精锐的铁骑赶来驰援,从后方堵住了大衡甲士的退路。 李存孝的两万铁骑突进,恰如铁甲洪流翻滚天地间,从后方的迅猛杀出,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轻易凿穿了大衡甲士后方队形,很快大衡甲士就溃不成军,兵败如山倒。 一路掠过,尸横遍野。 一方溃败,自然一方势盛士强,不遗余力的痛打落水狗。 交战两个时辰,大衡三十万甲士只剩下七八万多人。他们已经被逼得彻底陷入疯狂,悍不畏死地冲阵,绝望下的反扑有点力道。 只可惜那幅壮烈场景,结局只如石子砸击江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如来悲悯道:“他们已经丧失了战斗意志,没必要再打下去了。只要你出面招降,他们会投降的,也会为你所用。” 李景源面无表情,语气生冷道:“是人都会犯错,站错队也不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情。他们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被裹挟的普通人,他们是死是活其实并不重要。 但我却需要他们的死来震慑天下心怀不轨者,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与我作对,死路一条。” 如来眉头紧锁,叹了一口气,低眉垂首,诵了一句佛号,对着三尊菩萨道:“与我一同为死者超度吧。” “谨遵法旨。” 李景源目露不屑,大威德菩萨在虎崖关守关之时,出手可没有丝毫慈悲可言。 今日儒道两家仙人推三十万甲士上黄泉死路,更是让李景源明白儒释道三家都是一个路数。 所谓慈悲,不过是施舍,是在没有利益之争时的施舍。 儒家的仁爱,道家的无为,佛门的慈悲,不过是一件绚烂华丽好看的外衣,真涉及到利益,他们下手也许更狠辣。 在绵延不绝的强势冲击下,七八万人全军覆没,真正意义上一人不剩。 陈芝豹、白起迅速整顿大军,将同袍尸体带走,在天黑之前,撤出了这座血流成河的战场。 河州平原上,碎裂的铁盾,折损的长枪,崩断的战刀,毁弃的硬弓强弩,以及遍地而惨绝人寰的三十万具尸体,四处散乱。 老天似乎也觉察到平原上的人间悲凉,刮起北风,呜咽其鸣,如泣如诉,似乎是为这三十万具尸体奏起悲歌,为其送葬。 风雪渐大,渐渐地平原上多出了三十万个小雪包。 若是被感性的儒家诗人看到此情此景说不得会写出几首感怀老天有情的诗句出来。 …… 河州平原一战后,二十万大军直奔京都,先行控制住京都城外已经倒戈的十万大军。 李景源入主皇宫,宣布以太子名义开始监国。 第一个命令将归顺的十万大军打散重建,再由陈芝豹领着这重建的十万大军,外加十万北凉铁骑离开京都,奉命去清洗大衡诸州,拔除世家权贵,土豪劣绅之流的毒瘤。 同时陈芝豹也领了一项绝密任务,秘密处决掉世家权贵一派差不多五万人的私军。 李景源答应饶倒戈的世家权贵一命,已经是仁至义尽,可没答应让他们日后可以继续作威作福,世家权贵的根要给他们掘了,爪子也要给他们断干净。 甘州再出二十五万大军,分成五路,加入了大清洗之列。 两个月时间,李景源用最残忍最血腥的方式,铲除了大衡最大毒瘤。 据不完全统计,这场大清洗持续两个月的一共杀了五十万人。 史称黑冬。 同步推行的轻徭赋,分粮食,分田地等惠民政策,掩盖了李景源的铁血手段,赢得了各州底层百姓的真心拥护。 只用了两个月时间,李景源陆续完成了九次【一州归心】任务,大衡十三州全部归心。 他将九个【一州归心】任务奖励陆续开启。 【恭喜宿主获得治世小能手大礼包。】 礼包开启后是上百个有着治理一县能力的文臣。 李景源知道名号的就有程昱、满宠、杨修、田丰、麋竺、许攸。 最有名气的莫过于有着海青天之称的海瑞。 李景源的大清洗触动了朝廷大臣的利益,他们多次请见李景源,希望李景源网开一面。 李景源果断拒绝,而后更是闭门不见。 这些大臣联合在一起,以辞官做要挟试图让李景源屈服。 可惜李景源不是衡顺帝,也不是李稚,不吃这一套,更不惯着他们。 你想辞官,便准你辞官。 当天上奏折,当天批允,不过夜。 这些大臣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来一招釜底抽薪,发动各自关系网,让大衡各地官员辞官,企图让大衡朝廷运转停摆,逼迫李景源屈服。 这下惹怒了李景源,直接举起屠刀,让这群脑子进水分不清大小王的腐儒知道知道这座天下是谁说了算。 只要是辞官者便严查到底,只要有贪污受贿就重罚。 京都的朝臣哪有一个屁股是干净的,真要细究,罪名一大把。 屠刀落下,无人生还。 什么三朝元老,什么名臣良将,什么皇亲国戚,杀了一波又一波,京都朝臣百不存一。 大衡各地同样如此,不留任何情面。 这便是衡末三大案之一的党锢案,因所杀皆官员,上至一品,下至九品,覆盖之广,波及之大,被称为三大案之首。 后来党锢案也成了李景源帝记中的一个黑点。 无官可用,李景源就直接用军队接收地方官衙,暂时实行军政一体,稳住朝廷运转。 同时发布招贤令,广纳贤才。 先前世家权贵和儒家党派把持官场的上升通道,因而寒门难出贵子,民间有才能而不得志者众多。如今李景源先砍世家权贵,再诛儒家党派,大开方便之门。 就算万众挑一,也能选出不少能堪一用之人。 招贤令刚刚下发,民间还处于观望状态,收效甚微。 这上百位有着治理一县经验的文臣来的太及时了,李景源已经想好让他们以民间不得志文人身份揭招贤榜入仕,官拜县令。势必能起个好头,吸引民间那些不得志的人才入仕。 第412章 褪去凡骨,位列神器 【恭喜宿主获得治世能臣大礼包】 如果说【治世小能手】大礼包开出的是具备治理一县能力的文臣,那么【治世能臣】开出的就是具备治理一州能力的文臣。 【治世能臣】一共开出了十三位在华夏历史上青史留名的文臣。 这十三位分别是:立身榜样蹇叔、曹魏首席的荀彧、忠孝两全的徐庶、维稳蜀汉的蒋琬、孙吴名臣陆逊、写《过秦论》的贾谊、提出推恩令的主父偃、西汉麒麟阁首臣霍光、北魏崔浩、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萧瑀、澶渊退辽的寇准、稳国能臣杨廷和,有‘大臣中第一宣力者’之称的张廷玉。 这十三人任何一位单拎出来都是治国安邦的能人,治理一州之地绰绰有余。 大衡十三州正好开出十三位治世能臣,明摆着是一州一位。 百位县令,十三位州牧,构成了地方上的基本组织框架,李景源猜想后面的奖励会不会补足百不存一的朝堂百官。 第三个奖励大礼包打开。 【恭喜宿主获得治国重臣大礼包】 系统声音一响起,李景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恭喜宿主获得一代名相百里奚】 【恭喜宿主获得儒法合一王猛】 【恭喜宿主获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房玄龄】 只有三位。 但这三位无一不是在华夏历史上留下过浓墨重彩一笔的牛人。 百里奚内修国政,外图霸业,使秦国成为春秋五霸之一,为秦国崛起和统一六国奠定了牢固基础。 王猛综合儒法,选拔廉明,强化中央集权,辅助苻坚扫平群雄,统一北方,被称作“功盖诸葛第一人”。 房玄龄是命世之才,善谋,而且谋以定国,谋以兴国,重吏治而制典律,任人惟贤,不分卑贱,是良相之典范。 这三人皆是相才,可与庞统一同入内阁,作百官之首,主持国政。 【恭喜宿主获得云台二十八将】 第四个奖励开出的不再是文臣而是武将。 云台二十八将是助力汉光武帝刘秀一统天下、重兴汉室江山的二十八位大将,东汉朝廷刻意把云台二十八将宣传是天上二十八星宿转世,用以间接证明光武帝刘秀是“真命天子”,身份正统。 虽说星宿转世是虚构的,但云台二十八将确实勇武非常,最低都是二境宗师,最高者至天象境后期。 【恭喜宿主获得魏武卒×20万】 【恭喜宿主获得赵边骑×10万】 【恭喜宿主获得击刹弩兵×5万】 陆续开出三个军队大礼包,皆是战国时的精锐部队,兵种搭配也极为合理。这三十五万大军恰好补充了李景源在大衡内乱中的兵力消耗,也为李景源后来攻打西戎、北狄奠定基础。 【恭喜宿主获得绝顶根骨:霸体】 李景源长舒一口气,终于露出欣慰笑容,感慨道:“不容易,可算是开出了增强自身实力的奖励。” 文臣武将,精兵悍卒固然有利于治理国家,外图霸业,但李景源现在最想要的是提升实力,足以撼动儒释道三家,甚至灭掉儒释道三家仙人的实力。 他迫不及待地点开【霸体】的详细信息。 【霸体:至刚至强,同阶无敌。霸体大成,唯我独尊,无敌天地间,无坚不摧,坚不可摧,为天上天下第一流体魄。】 望着寥寥两行的介绍,李景源欣喜的笑容逐渐变成了抑制不住的狂笑。 同阶无敌。 大成霸体,唯我独尊。 天上天下第一流。 一个个夸张的叙述词无一不在说明霸体的强大。 “便让我瞧瞧看这霸体如何的唯我独尊,如何的第一流。” 李景源心中默念接收霸体。 咔嚓一声,李景源面色苍白,坐下龙椅扶手被捏碎,一股无法言语的痛苦从骨髓蔓延而出。 筋骨,经脉,血肉被一寸寸的撕裂扯碎,这种痛苦比千刀万剐强烈万倍。 烙印在血肉筋骨中的金刚经都被逼出,被赶入了丹田。 丹田内儒释道三家气机一涌而出,企图阻止身体碎裂,但却被一股霸道至极的力量压迫会了丹田。 伴随着全身撕裂后是滚烫炙热的高温,仿佛体内升起了一团烈火,如同被投入了火炉中,烈火焚烧他那被撕裂的血肉筋骨。 即便李景源一直咬牙坚持,但痛苦的低鸣还是没能瞒住殿外驻守的赵高、韩貂寺的感知。 俩人几乎同时闯入大殿,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李景源全身浴血,满目狰狞,仿佛受了重伤。 赵高急忙喊道:“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李景源强忍着痛苦,低吼道:“我在练功,不能打扰。出去,封锁我的寝宫,没我的命令不准进来。” “是。” 虽然满脸担忧,但他们不能违背李景源的旨意,迅速撤出大殿,关上殿门。 赵高沉声道:“我在这里守着,立刻通知关将军,东皇太一他们过来。” 韩貂寺火速离开,而后便是一道道气息强悍的人影从皇宫四面八方飞奔而来,散落在寝殿四周,以各自气机封锁寝殿。 留守宫内的两尊菩萨虽未被通知,却感受到了那皇宫之内不断移动的强悍气息,立马奔来。 大威德菩萨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高解释道:“殿下在练功,如今是关键时刻,不能打扰。两位菩萨无事还是先回去吧。” 赵高直接下达了逐客令,这让大威德菩萨意识到此事没那么简单。 大威德菩萨淡淡道:“太子如今到了练功的关键时刻,我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我们二人在此为太子护法,若太子出了岔子,也能及时出手相救。” 赵高眉头紧蹙,他感觉李景源的状态很不好,担心真出问题。有着两尊菩萨在,也许能万无一失。 赵高鞠躬致谢道:“那就有劳两位菩萨了。” 大威德菩萨微笑摆手,目光落在寝殿上,可惜寝殿被关羽他们的气机完全笼罩,无法窥探其内情况,只能静等。 两个时辰后,李景源已经痛到精疲力尽,一双眼睛瞪大瞪圆,虽布满血丝,已经有些失神,意志都开始模糊。 口中不停念叨着一句话。 褪去凡骨,位列神器。 仙人不过开始,霸体才是至尊。 第413章 喝退天劫,鸡肋礼包 筋骨血肉全部撕裂,烧尽体内杂质,这只是第一步的褪去凡骨。 接下来筋骨重塑,血肉重聚,又得经历一番痛苦。 恰如破旧迎新,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这一过程一直持续到夜里,足足耗时五个时辰,寝殿之外的大威德菩萨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 终是在月上柳梢头时,脱胎换骨成功。 霸体初成,天生异象。 九天之上起惊雷,一道银白闪电划过漆黑长空,如此显眼刺目。众人吃惊之余,天雷滚滚,煞气结云,电闪雷鸣,隐约是大劫将至的惊人气象。 大威德菩萨望着那眨眼翻滚如潮的雷霆,皱眉道:“怎会出现天劫,难不成是冲着李景源的。” 下一秒便感知到天劫动向,锁定的正是寝殿的李景源。 霸体太过逆天,为天地不容,故而才引发天劫。 大威德菩萨神情凝重,低沉道:“李景源先前在四境遭遇天劫,主因是天道借机除贼。如今李景源是天命之人,老天不可能挟私报复。 难道是由四破五?这不可能,人间从未出现过五境武夫。 如来说过他离五境还差得远。” 轰的一声,关羽等人布下的气机封锁一瞬间爆开,是从内到外的被一股更为强盛的气机强行冲破。 一股无法言语的霸道气机如洪水倒泄般汹涌而出,瞬息蔓延整座皇宫,所有人身体一沉,魂魄都在战栗,三境以下不由自主的匍匐跪地。便是三境强者身体也在打摆,承受不住这股霸道气机的威压。 大威德菩萨得身体几乎得本能流淌而出佛光抵挡这股霸道气机,他伸手捏起一缕霸道气机,面容骇然失色,喃喃道:“这气机之霸道竟然能撼动我的佛光。” 然后以肯定语气道:“他绝对不是凡人,一定是天上某个大人物转世。” 旁边西域模样的菩萨面容凄苦,双手合十道:“若是天上大人物转世,如来不可能不知道底细。” 大威德菩萨依旧笃定道:“仙界庞大无比,历史久远,说不得就有连如来都不记得的大人物。” 千重雷响震天动地,天空如同炸开一个窟窿,越来越多的紫色雷霆从窟窿中如潮水般涌出。 无尽雷霆之中,似乎还有一头百里之巨的天龙于雷潮之中时隐时现,要替天行道。 寝殿大门无风自开,李景源缓缓走出寝殿。 众人见李景源如观山,心生高山仰止之感。 两尊上界的菩萨都有些心颤,满脸不可置信,看不透李景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李景源缓缓抬起头,望着九天雷潮,嘴角冷笑不止。 身后盘踞起一条气数、国运凝聚而成的数百丈玄龙,怒目瞪天,胆大妄为的朝天咆哮。 九天之上炸起一声巨响,震破耳膜,一道天雷急急降临人间,直冲李景源而来。 李景源冷着脸朝天一挥手,如临书桌,一手推拂桌上杂物,轻描淡写的挥散天雷,天雷甚至都没在手掌上留下任何痕迹,面无表情的轻声喝道:“滚!” 声轻但意高,不容置疑。 然后惊掉所有人下巴的是气势汹汹的天劫被一声喝退。 雷中天龙不甘散去,漫天如紫潮的雷霆亦如潮涨潮落退走,消散天地间。 这场雷声大的没边,雨点小的离谱的天劫草草退场。 不到三息,九天之上彻底寂静无声了。 李景源轻声言语:“算你识相。” 众人听着头皮发麻,李景源这句话毋庸置疑是对老天说的,天命之人真这般离谱吗,对天道如此大不敬都没事? 两尊菩萨面面相觑,他们这些天上仙人深知天道恐怖,即便是人间天道他们也不敢如此不敬。 李景源环顾四周,多看了两眼两尊菩萨,缓缓道:“我累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大威德菩萨还想打探一下天劫成因,但李景源根本不给他机会,头也不回的闪回寝宫,殿门自动关闭。 大威德菩萨两步上前,想去敲门,结果被赵高拦下,恭敬道:“菩萨,殿下说累了,不想被人打扰。” 大威德菩萨脸色一沉,区区一个阉宦也敢拦他? 赵高神色平静,苟着身子,却没有半分退让。 关羽,东皇太一,魏征等人陆续过来,为赵高撑腰。 大威德菩萨的脸色越来越黑。 西域面容的老菩萨走了过来,轻声道:“大威德,这里是太子寝殿,莫要打扰太子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大威德菩萨眉头微蹙,最终无奈点头,甩袖离去。 关羽提了提青龙偃月刀,冷哼道:“算他识相。” 魏征手掌伸出大袖,袖内慧剑散去,面无表情道:“帝令大过天,仙人也不例外。” 其他人颔首点头。 寝殿内。 李景源轻轻一笑,殿外之事岂能瞒过他的耳目。 李景源缓缓闭目,聚精会神感受着身体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的肉身强度翻倍五倍不止,此刻徒手接那披云山青衫剑仙的仙剑都不成问题。 这还只是霸体初成,就已经不是仙人体魄和大金刚禅尊体可比。 霸体共九转,一转一重天,他不敢想象……不,是想象不到霸体大成能强到何种程度。 霸体号称天上天下第一流,大成之后说不得不比佛陀差。 最关键是霸体号称霸,需以唯我独尊,蔑视苍生的霸气养体,完美契合李景源的暴君帝道。 只要李景源帝道不止步,霸体会越来越强,真有霸体大成的那一天。 狠狠憧憬后,李景源闭目存思,呼吸间入丹田,三教气机汇聚一堂,琳琅满目,熠熠生辉。 李景源一念起,大金刚禅尊意带着不朽的金刚经文出丹田,要将其融入霸体,锦上添花,结果大金刚禅尊意怎么也融不进去,被霸体排斥。 霸体确实霸道。 既然无法相融,李景源也不强求。 霸体本是无敌路,何须再借金刚意。 大金刚禅尊意归入丹田,化作一尊大金刚禅尊。 道儒两家精髓也凝成神意体,青衫儒生,莲花冠道士各自落座,与大金刚禅尊成三才阵排列。 紫金贵气,大金刚禅意,儒家道理于三才阵中流动,三教气机时而交融,时而分离,循环往复,亦有万千气象。 三教合流熔一炉也是一条凤毛麟角,他人求之不得的长生路。 无敌与长生,亦可兼得! 李景源的心思重新回到系统页面,无比期待打开了最后一个奖励。 【恭喜宿主获得绝色佳人大礼包。】 李景源一愣又一怔,盯着系统页面看了半天,心情如坐过山车般一下子跌到谷底,嘴唇颤抖:“今天运气不算背啊,怎么就开出个这玩意,最不济你再来点文臣武将啊。” 古语有言:食色性也。 男人喜女子,是人之大欲。喜佳人,喜绝色,更是人之常情。 李景源当然也不例外。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一直都是他的梦想。 但此句的重点是在醒掌天下权,唯有掌天下权,才能醉卧天下最美的女人。 他已是大衡真正意义上的主宰,将来更会倾吞西戎、北狄,一统天下。到那时,天下绝色还不是任他取,任他醉卧。 何需这个绝色佳人大礼包。 简直鸡肋! 重重一叹,无奈的点开大礼包。 当他视线扫过绝色佳人的名字时,发现不对劲了。 这绝色佳人大礼包不简单呐。 第414章 四大妖姬,六位祸水 绝色佳人大礼包开出的人物名单,当头一个就让李景源瞠目结舌。 妺喜! 夏桀的宠妃,号称是‘千古第一狐狸精’,人固然是绝色,但心肠也是歹毒,传说中的酒池肉林就是因她而起。 第二位更是吓李景源一大跳,瞳孔地震。 如果说妺喜是吃惊,那这一位就是震撼了。 第二位的名字叫做苏妲己! 他赶紧点开苏妲己的个人信息。 看完第一行,心里就一颤,嘀咕道:“我的乖乖,还真是那位鼎鼎大名的妖妃。” 【苏妲己:纣王妖妃,半人半狐(商朝冀州侯苏护之女,青丘九天狐),源自封神演义。 年龄:18 境界:地仙境(天道压制中) 根骨:九尾天狐体(绝顶) 天赋:狐媚惑主(绝顶)、灾凶厄运感知(无双)、蛊魅人心(无双)、幻术(无双)、噬魂夺精(优)、狐火(优)。 修炼功法:九尾通天术、天狐别行法】 李景源心里有些发怵,这位可是真正的狐狸精! 他面色犹豫,询问系统:“苏妲己这种半人半妖召唤出来不会背叛我,对吗?” 系统笃定回道:“系统召唤出的一切人物百分百忠心宿主,绝无可能背叛。” 李景源松了一口气,彻底放心,只要不背叛自己,是人是妖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是美人,是人是妖又有什么关系。 况且苏妲己还是仙人第二境,不仅美貌倾国倾城,更有仙人战力,简直是完美! 压抑住心中召唤出来的冲动,继续看另外八位绝色佳人。 第三位是褒姒,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女主角,传言她的笑容被形容为“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第四位是骊姬,春秋晋国的骊姬,据说生得祸国殃民,妖同妲己,智计千条,诡诈百出,也是位亡国选手。 这四位恰好就是华夏历史上‘亡一国’的四大妖姬。 李景源严重怀疑系统是故意将能祸国殃民的四大妖姬聚在一起,目的就是让他昏庸无道做暴君。 除了苏妲己,其他三人唯有美貌,武力只是二、三境而已,李景源有些小失望。 四大妖姬都集齐了,后面六位绝色佳人又该是何来历。 酿成安史之乱,导致大唐由盛转衰的杨玉环。 因绝世美貌而致息国灭亡的桃花夫人息妫。 华夏古代四大美女之首,有‘沉鱼’之貌的西施。 环肥燕瘦的代名词,因美貌而成为淫惑皇帝的代表人物赵飞燕。 辗转6位帝王,导致四国灭亡的萧美娘。 秦淮八艳之一,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女主角,间接导致明朝灭亡的陈圆圆。 李景源重重一叹,后六位无一不是红颜祸水级的绝色,他现在确定了系统绝对是故意的。 四大妖姬、六位红颜祸水,这是非得把李景源往昏庸无道的路上逼啊。 …… 香! 真香! 四大妖姬,六位红颜祸水是真的香。 这两天,李景源真切地体会到那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难怪夏桀会荒淫,纣王会无道,周幽王宁愿烽火戏诸侯也要搏褒姒一笑。 天下男人谁能抵得住这十位的诱惑和床第手段。 尤其是苏妲己,本就是仙人第二境,更是半人半妖体魄,精力那叫一个充沛。 连续两天耕耘不歇,即便是霸体初成,也感觉到两大腰子酸疼的厉害。 幸亏李景源还记得‘醒掌天下权’更重要,下定决心从温柔乡中抽离出来。 重新建好的御书房中,李景源高坐龙椅,一挥而就的写好一份名单,随手推到桌沿,示意赵高将奏折送下去给商鞅和魏征。 李景源神色有些疲倦,背靠龙椅,揉着太阳穴,缓缓道:”接下来会有上百能人陆续接招贤榜,上面已经写好了这些能人的用途,你们二人搞个测试,场面一定要大,要弄得人尽皆知,再让罗网配合将此事传遍天下。” 魏征立马明白就李景源的用意,轻笑道:“原来是商君的徙木立信,此事有商君配合,定能让招贤令在民间产生重大影响。” 李景源随口问道:“国子监的那群人还是冥顽不灵?” 魏征沉声道:“他们宁愿不要国子监职位、学位,也不愿出仕。” 李景源目光一沉,满脸不爽。 袁天罡上前一步,禀告道:“根据不良人昨日探查到的消息,国子监的那群儒生有意在三日后的登基大典上闹事。” 李景源抬起头,冷笑道:“不知死活的蠢货,本来还希望这群由大衡精心培养起来的儒士能念及几分大衡恩情,现在看来他们心里根本没有大衡。 真以为自己有个儒士身份,背靠儒家圣庙我就不敢随意杀他们? 登基大殿,不容有失。袁天罡、赵高你们联手将国子监给我秘密清理干净,地方留着,人一个不留。” 袁天罡,赵高同时躬身领命。 忽地殿外有太监匆匆进殿,禀告道:“殿下,佛门的大尊者们来了。” 这两天大威德菩萨一直请见,但李景源沉迷温柔乡,痴迷十绝色,一直不露面,大威德菩萨怕是等着急了。 李景源随意道:“请他们进来。” 领头的不是大威德菩萨,而是风尘仆仆的如来。 李景源神色一正,立马询问道:“如来,可是找到儒道两家仙人的位置?” 自河州平原一战后,儒道两家仙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不知去向,也没有阻止李景源清洗大衡各州。 李景源不相信儒道两家会放弃人间道统,要么是在暗地里准备杀招,要么就是想在李景源一统天下前重开天门,引天上儒道两家仙人降临人间,以此破局。 不论哪一种都不是李景源现在想看到的。 天门重开无法避免,一旦儒释道三家仙人大批降临,人间局势将扑朔迷离。 李景源打心底不相信佛门,唯信自己。 他要在天门重开之前,想尽办法攫取最大利益。 统一天下,成为人间之主,便有与三教周旋的资格。 但资格这东西,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值一提。 他更需要与三教周旋的实力,他要杀光儒道两家仙人,获取更多的【弑仙】奖励。 他派遣不良人和罗网搜寻三山五岳,派重兵包围道门各座道山、儒家圣庙,强行闯入搜索,皆无儒道两家仙人踪迹。 又派遣张三丰以及泥难山、大雪山的罗汉、菩萨深入西戎、北狄,依旧一无所获。 越是找不到越是不安心。 故而李景源请如来出马,搜索天地。 直至今日,如来方归。 第415章 观世音踪迹,民心所向也 如来缓缓道:“我此行搜索三国各地,又出外海三千里,依旧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他们应当是屏蔽了自身气机。天下广袤,若无气机追寻,无异于大海捞针。” 李景源凝视了一下始终微笑脸的如来,沉默不语。 如来轻笑道:“由我佛门护卫,太子殿下也不必过分担心儒道两家。” 李景源轻轻点了点头,脸色并无变化,坦然道:“我始终觉得佛门应当比我更担心天门过早重开。既然如来都不担心,我自然更不担心。” 如来一时间哑口无言,那宛如刀刻斧削在脸上的笑容都有所收敛,他岂能不明白李景源的话外之意。 李景源一挥手,平淡道:“如来此行跋涉千万里,着实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番,三日后还请如来莅临我的登基大典。” 如来转瞬恢复常态,颔首道:“太子殿下的登基大典,如来定然是要出席的。” 李景源微笑着点头道:“我这边还有仪事,就不送如来了。” 大威德菩萨赶忙上前一步,言简意赅的询问了两日前的天劫成因。 李景源随口道:“我先前就告诉过菩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何必一门寻思的打探别人的秘密,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可打算登基之后,就着手兵伐西戎、北狄。 不出半年,便可一统天下,那时我就要着手清理儒道两家道统,让佛门布道天下。大威德菩萨若是清闲,还是应该将心思放在日后的传道上。” 大威德菩萨听到前半句,脸色阴晴不定,有些忿然。但李景源后半句一出,大威德菩萨心中愤懑消散大半。 如来笑道:“大威德菩萨只是担忧太子,无意窥探太子秘密。其实如来很是好奇,殿下究竟是何来历,为何如此……按照人间的说法,为何如此逆天?” 李景源嘴角翘起,缓缓道:“我是谁很重要吗,我要一统人间,建立一个庞大帝朝,你们要人间道统,利益一致不就够了,为何要纠结我是谁?” 如来领悟了李景源的意思,默契的没再刨根问底,会心一笑,点头道:“殿下说的在理,是如来唐突了。” 如来突然又说道:“此次出行虽未找到儒道两家仙人,不过也并非全然没有收获,太子口中的那位观世音倒是被如来遇上了。” 李景源愣了愣,略有激动的问道:“她在何处?” 如来微笑摇头答:“如来答应过她,不会将她的位置告诉太子。” 李景源面色微沉,不满之色溢于言表,立马又恢复平静,犹豫了一下,问道:“她还好吗?” 如来笑道:“她很好,她于人间观诸多不自在,已然领悟十种平等清净心。如来为她讲法一日,交给她十平等法,十方便智慧,她一日之间重回人间四境,如今怕是已经恢复往昔境界。” 说着如来感慨道:“她确实如太子所言是天生的大菩萨,日后大有机会入智慧地,成为胁侍菩萨。” 所谓胁侍菩萨是指佛陀的左右两胁侧的大菩萨,其地位仅次于佛陀。 李景源嘴角翘起,忍不住笑出声,打趣道:“如来,我可是为你们佛门推荐了一位胁侍大菩萨,你怎么也应该表示表示吧。” 如来老神在在的道:“三日后的登基大典,如来会代佛门为殿下送上一份贺礼,定然不会让殿下失望。” 李景源玩笑道:“那我可得狠狠期待了。” 如来临走前又补充了一句:“如来顺便传给观世音一套欢喜禅法。” 然后如来和李景源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如来与三尊菩萨走后,李景源脸上笑容瞬间消失,指了指大门方向,眯着眼轻笑起来,问向赵高:“我刚才的神情没有不妥吧。” 赵高笑呵呵道:“殿下刚才的神色变化非常自然,老奴在殿下身边待了这么久都没发现不妥,如来他们更瞧不明白。” 底下魏征疑惑问道:“刚才殿下在做戏?” 李景源哈哈笑道:“魏征都不没看出来,想必如来也不会看出来。看不出来好啊,就是让他以为观世音会是我的软肋,就是让他们以为抓住我的软肋,以为能拿捏我,如此他们才会更放心的和我合作。” 商鞅沉吟片刻后问道:“观世音会是您的弱点吗?” 李景源咧咧嘴,无声一笑,一本正经道:“可以是弱点,必要时也可以不是。” 商鞅肃立,拱手作长揖,起身后道:“殿下圣明!” 李景源笑问道:“圣明在何处?” 商鞅正色道:“为帝之道其一便是取舍,皇帝必须要英明果断,知道取什么,如何取,知道舍什么,果断舍。” 魏征拂袖一拜道:“商君言之有理。” 而后又板着脸,直言进谏:“殿下当铭记于心。” 李景源无奈道:“我定当牢记。” …… 三日转瞬而过,整座京都挨家挨户挂满喜庆红绸,祭天路过的皇城大道上更是彩旗飘摇,礼乐飘飘几十里,热闹欢腾的气氛让这座近两个月来死人无数,明显压抑的皇城重新焕发生机。 不止是京都,大衡十三州城县镇村皆是热闹非凡,底层百姓尤为欢喜雀跃,比过新年还要热闹十倍。 古往今来,翻遍史书,纵观历朝历代,总共三百四十一位皇帝,无有一位皇帝能受此拥护。 究其根本就四个字:还田于农! 天下百姓九成是农夫,农夫靠地吃饭,土地就是农夫的命根子。 以往天下八成土地被皇家、世族权贵、官吏、土豪劣绅牢牢握在手里,他们无耻无情的趴在农夫身上吸血。农夫往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操劳一年,大多连一顿都吃不上。 李景源想前人之不敢想,做前人之不敢做的事。挥刀斩掉农夫身上枷锁,还田于农,让天下农夫拥有了自己的土地,不再受制于人。 仅是这一点,天下农夫便感恩戴德,衷心拥护,更何谈李景源后续的轻徭薄赋等惠民政策。 李景源登基称帝,民心所向也! 洪亮的钟鼓鸣声压过一切声响,整座京都随之安静下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瞧向皇宫方向。 御书房内,李景源身着一袭九龙玄袍,高踞龙椅,闭目存思。 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之后便是赵高轻声的通报声:“殿下,时辰到了!” 第416章 即皇帝位,如来赠龙 “知道了!” 李景源应了一声,一瞬睁眼,目光落在系统面板上,储物空间第一格里放着一张极为显眼的人物卡。 李景源杀儒家那位近四境的老儒町蛞,所得的【弑仙】奖励开出了一位不得了的大人物。 李景源一直没召唤,他本意是用这一位当诡手,去坑儒道两家仙人。 奈何儒道两家仙人消失无踪,一直没能用上。 儒道两家仙人肯定清楚李景源登基称帝的重大意义,聚一国国运于一身,实力绝对会大幅度提升。 若儒道两家仙人是在暗地里准备杀招,今日的登基大典将是他们出手的最佳机会。 他不希望登基大典出问题。 但若是能引出藏头露尾的儒道仙人,也不是件坏事。 吸了口气缓缓起身,伸了伸懒腰:“登基去喽。” 李景源龙行虎步下高台,拉开殿门,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玄袍上的九道金色龙纹熠熠生辉,仿佛活了过来。 门外赵高与十大监,红薯与青鸟等女皆在此恭敬等候。 李景源大手一挥,大笑道:“走。” 太和殿前广场上麾下肱骨重臣按文武官员东西分立,肱骨重臣之后是十三州投效李景源的势力代表,其中以佛门为首,如来领头,携佛门菩萨、罗汉、金刚共几十位佛门高僧。 再算上负责护卫的精锐甲士,此刻广场上汇聚了三千多号人。 李景源大步流星走出太和殿,站至三千人前,还略有吵闹的广场一瞬安静下来。 李景源环顾一周,群英荟萃,心中有一种天下英雄豪杰尽入吾瓮的豪气。 他望向一侧的魏征,今日由他主持登基大典。 “开始吧。” 魏征手捧圣旨,起声朗读。声音浑厚宛如洪钟大吕,向四面八方传递开来,传出广场。一时间整座京都,竟皆回荡着魏征的声音,经久不绝。 “大衡太祖皇帝起兵于乱世,扫清寰宇,开国大衡,历朝十七代,传世两百一十九年。 今有大衡十七帝衡顺帝之子李景源,文可治国安邦,武可鼎定乾坤。去岁治甘州灾冬,保万民生机。今岁内扫国祸寇攘,外除蛮夷胡奴,致四方戡定,民安田里。功绩无量,德高先祖。 今宣读先帝遗命:太子李景源人品贵重,有圣主之相,必能克承大统,以主黔黎。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广场之上三千人除去佛门如来、诸菩萨、诸罗汉未跪地,其余人等动作出奇一致的跪地高呼:“请太子加冕登基。” 赵高领着十大监而出,当首三人手里皆端着一个托盘。 上面依次摆放着帝冕,帝剑以及传国玉玺。 赵高跪地,双手高高捧起象征着至高皇权的天子冕旒,肃容道:“请殿下加冕平天冠,以示通天承意。” 李景源抬起双手,接过帝冕,端正的戴在头上,身侧红薯和青鸟立马上前整冠。 李景源一手握住帝剑,一手托传国玉玺。 “礼成!” 魏征高声大喝,紧跟着直接向李景源跪了下来。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广场之上又如先前那般跪地,这次是五体投地,口中高呼万岁。 万岁之声起于皇宫,传至四方。 京都之内百姓大多跪地参拜,京都之外驻扎的五万大军早就在等待这一刻,哗啦啦的单膝跪地,声音整齐划一,更是犹如雷声滚滚,声势之浩大,直冲天际。 紧跟着天地之间骤放金光,金霞遮天,璀璨至极,佛光如雨洒落京都。 梵音仙乐阵阵不绝于耳。 金光之中有天女当空散花,翩翩起舞。 有诸佛陀,诸菩萨,诸罗汉一闪而现,复尔一闪而逝。 异象迭起如神迹,惹人向往。 一尊佛陀法相自金光中走出,缓缓浮现出辉煌金身。 身高千丈,俯瞰天下,震撼了京都所有人。 这是如来的手笔。 李景源眉头一皱,冷目不语。大概知晓如来用意,这是借着他登基的宏大舞台,变相宣扬他佛门。 魏征脸色阴沉,冷冷道:“陛下的登基大典,陛下才是主角,佛门如来有些喧宾夺主了。” 李景源面色无甚变化,平静道:“如来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继续看下去。” 如来面目庄严,一笑天地开漫天金莲,轻声道:“陛下登基可喜可贺,如来前来送礼。” 如来一抬手,一道龙形金光脱手而去,直去皇宫深处的冷宫。 闯入已经空无一人的冷螭宫,再下原先李家老怪物的元龙宫。 此地早已没了国运,但山水同生的小龙脉依旧在此处,依旧聚集着龙气。 龙湖里空空如也,原先成了气候的龙鲤和蛟龙被李家老怪物吃了,不成气的也被后入驻龙湖的家伙贪嘴吃光了。 龙湖最底,龙气聚集地盘踞着一尾色泽橙黄的大蛟。 它便是袁天罡于大君山后山降伏的那尾邪法养出的黄蛟,献给李景源做脚力。 李景源嫌弃此蛟丑陋,满身邪气,品相不行,又觉得此蛟难得,杀了可惜。便拔去它体内邪气,又以龙珠龙气重新蕴养,期待能养出一头真龙。 李景源入驻皇宫后,此蛟又被搬运至这龙湖中,以龙脉龙气养育。 龙形金光再入龙湖,撞入沉睡的黄蛟体内。 黄蛟一瞬惊醒,猛然摇身,抖落身上湖泥。它身上骤然起佛光金火,大量的黑气从体内流淌而出,好似这佛光金火烧尽了它身上的罪孽,龙鳞色泽都变得纯正。体态和气势一同迅速增长,瞬间增长二三十丈。 而后冲破元龙宫,扶摇上天,体型还在增加。不过半分钟,便已有两百丈之巨,鳞大如盆,色泽金黄,正如神话传说中的真龙。 忽地九天出惊雷,有天劫气息出现。 这头大龙即将成真龙,为天道不容,故而引动了天劫。 如来一挥手,一只巨大无边的佛手从九天之上抹过,竟是将天劫给强行抹掉了。 这份手段震撼人心。 天劫不在,真龙体型再涨百丈,气势再度拔高,已是相当于四境武夫,随便一吼便震荡出一圈肉眼可及的剧烈涟漪。 如来合手,垂首,微笑道:“如来代佛门送这头真龙供陛下驱使,祝陛下乘龙御风,天下吉祥。” 第417章 大衡天命帝,国运五百里 佛陀现身,显露神迹,排场巨大,却有人前显圣,喧宾夺主嫌疑。 后又垂首低眉献礼,堂堂佛门如来,天上至尊垂首送礼,送的还是头真龙,真算给足了李景源面子,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如来随手一指:“寻你主人去。” 这头游曳天空的金黄真龙已除去罪业,灵智大开。听话的俯冲出云层,冲向太和殿广场,携带着真龙威压,让广场上大多数人感到极度不适,普通人更是承受不住的跌倒在地。 魏征手掌虚握,如握剑在手。 关羽捏了捏拳头,筋骨齐鸣。青龙偃月刀虽没带在身上,但他的拳头制这头四境真龙不成问题。 其余文臣武将目如疾电,跃跃欲试,只要这头真龙敢行不轨,当场就让其死无全尸。 金黄真龙感受到数十道冷冽刺骨的强大气机,硕大金眸中显示出一丝充满人性化恐惧。 立马不敢放肆,收回沉重龙威。轻飘飘地缓缓落地,最后悬浮于李景源身前,眼中很是畏惧,低下高傲头颅,轻声嘶鸣,表示臣服 李景源呵呵一笑:“还认识我,算你识相。” 耳边响起如来声音:“如来答应过要送陛下一份贺礼。如来取了泥难山一尊未来的南无八部天龙菩萨的精血龙气,又采一条海外龙脉,再断天道枷锁,让你那头邪骨黄蛟洗尽罪业,破格成龙。 但人间不容真龙,这是天地规矩,如来也不能违逆天道,只得让它成七成真龙。只要上了天,经过仙气洗礼,便能蜕变成真龙。” 李景源爽朗一笑道:“多谢如来送礼,朕很满意。” 如来颔首微笑,千丈辉煌金身缓缓消散,漫天异象也随之烟消云散。 李景源一步跨上金龙,对魏征说道:“登基仪式结束,进行第二项吧。” 魏征朗声道:“随圣驾祭天告祖。” 李景源踩了踩金龙,金龙一跃而起,盘旋空中,呼啸一声,先行去往北郊登坛祭祀。 金龙飞的不高,也不快,而且没有走直线,绕城一圈,故意让京都的百姓看到站在龙头之上的李景源。 京都老百姓哪见过如此威武的金龙,大开眼界和震惊之余,更是笃定当今陛下真的是真龙天子。 纷纷跪地行大礼,声呼万岁。 有些心思蹊跷的百姓跟着金龙后面跑,别人问他,他说沾沾陛下的喜气和金龙贵气,洋洋得意吹嘘吸一口神清气爽什么的,一些不明所以的百姓听的一惊一乍,而后引起一大堆人追金龙,还在大口呼吸。 老百姓就是这样,听风就是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都想占便宜。 若不是城中甲士及时阻止,怕是半个城的百姓都会盲目去追金龙。 金龙绕成一圈,又出城自五万大军头顶飞过,最后才去了北郊。 等浩荡盛大的文武官员们到齐后,按照常规先去太庙祭祖,后去天坛祭天。 祭祖只是走个过程,祭天才是重点。 毕竟祖宗没有老天大,况且祖宗都不在了,老天可在天上看着。 原先的祭天仪式过于繁琐,李景源令其进行了精简,但礼数不能缺。虽说他和老天不对付,但也没必要在大喜的日子故意怠慢祂。 吉时一到,天坛鸣响太和钟,李景源乘金龙入天坛至圜丘坛。 李景源下金龙,望着眼前占地面积相当巨大的圜丘坛。 圜丘坛也就是祭天台,一共有三层,最上一层坛面设主位–皇天上帝神牌位,以天青缎子搭成临时的神幄。神位前设祝案,放祝版。 第二层坛面设从位–日月星辰和云雨风雷牌位,同样以天青缎子做神幄,唯一的区别就是制式形状不同。 神位前摆列着玉、帛以及整牛、整羊、整豕等大量供品。 钟停,鼓乐起,祭天大典正式开始。 圜丘坛东南燔牛犊,西南悬天灯,烟云缥缈。 李景源依次拜过第二坛面上日、月、星辰和云、雨、风、雷七神牌位。 最后登汉白玉台阶至最上层,行至主位–皇天上帝神牌位。从魏征手中接过祭香,依礼做拜,朗声道:“大衡太祖皇帝得天授命,扫清寰宇,开国大衡,为天下主。君父子及孙历朝十七代,传世两百一十九年,今朝传位至朕。 朕继天立极,是以腊月十五日于圜丘坛备仪昭告上帝皇祗,定天下之号曰大衡天命。” 李景源艺高人胆大,给自己定了天命的年号。 一来,他是未来的人间之主,确实是天命之人。 二来,他有暴君系统,在他眼里,系统更是天,也算是天命之人。 所以这天命年号,他当之无愧。 读完祭天文后,将祭香插入三足炉中,立马就有三柱青烟,笔直向上。 今日虽阳光明媚,有小寒风不止。 但风却吹不断,吹不折这三柱青烟。 稀奇的很! 三柱青烟一路扶摇,高去九天上。仿佛是老天听到了李景源的祭天祷告,以青烟上九天表示许可。 实际上也是如此。 老天应允他做大衡皇帝。 李景源猛地起身,负手而立,望向天空,正色道:“我为大衡皇帝,当取大衡国运。” 话音落地,九天之上再起金光,金光如潮,蔓延大半个天空,一头五百里之长金龙自天空翻滚而出。一闪数百里,巡天游曳,后环大衡边境滚走。 这一日大衡境内无数百姓都见到了这头应召而出象征着大衡气数的金龙。 …… 岭南,某处隐秘山谷中,气象万千。 只是这万千气象不出谷,似乎被某个无形结界封住。 山谷之中,满头白发,又苍老许多的荀三甲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望着空中那游曳而过五百里金龙。 身后走来一断臂杵拐的佝偻老头,也看了眼天空,感叹道:“五百里国运,何等壮观。呵呵呵呵……你大燕最鼎盛之时的国运也不过二十里,与之相比,小巫见大巫,云泥之别。” 荀三甲深吸一口气,陷入沉默。 佝偻老头叹息摇头道:“李景源得这五百里国运,如虎添翼,你还有把握杀他吗?老头子觉得没太大机会。” 荀三甲瞥了佝偻老头一眼,讥讽道:“你这号称算无遗策,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大魔头居然也会泄气,胆子也被打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