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3章 同伙
董翠花这嗷唠一嗓子,可把陈秀秀给吓坏了。
陈秀秀之所以会跑到这儿来,本来就是为了躲避小鬼子的追踪。
本以为这山下的村子里,绝对不可能有人能把她给认出来,结果好么,坐在这断壁残垣间的一个女人,居然把她给认出来了。
陈秀秀能不害怕么?
所以根本就没出现董翠花想象的那种难姐难妹喜相逢的场景,而是陈秀秀呲溜一矮身,窜进了路旁的一个小土丘后头,猫起来了。
哎呦把董翠花给气的呦,禁不住哑着嗓子破口大骂:
“好你个陈大当家的,你就不是个人!
我之所以会弄成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全都是为了替你引开小鬼子,因为救你才这样的。
结果你她娘的可好了哈,见到我居然躲起来了!
陈秀秀你个瘪犊子玩意,你给我出来,出来!敢不出来我骂你祖宗!”
她这么又是喊又是骂的,陈秀秀终于知道认出她的人到底是谁了,哎呦歪,难道这叫唤撒欢的女人,是董翠花那娘们?
其实这也不怪陈秀秀没第一眼认出董翠花来,甚至于没听出来这是董翠花的声音。
实在是董翠花经此一遭,那变化大了去了。
恐怕就是董翠花的亲爹董大眼子复活,也未见得能认得出她是谁来。
此时的董翠花,脸上的刀疤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比陈秀秀脸上的疤痕还要密集恐怖。
又因为吃不好喝不好的,瘦得都快没人样儿了。
加上她还得时刻防备着大麻子哥仨,睡觉都睡不安稳,精神压力极大,所以整个人都非常的暴躁易怒。
这些日子以来火气大的呦,声音就跟那破锣发出来的似的,难听得很,即便是跟董翠花极其熟悉的人,恐怕也半点听不出来这是她的声音。
不过董翠花喊了这么一通话,语气还又这么冲,陈秀秀这么一听一联想,这才隐约猜出来,喊她的这女人,八成是董翠花。
俩人过去交情是不咋地,但不可否认的是,董翠花之所以失踪,确实是为了替她引开小鬼子,陈秀秀不得不领人家的情。
但顾忌到董翠花不是一个人,她身边可还站着俩男人呢,陈秀秀倒也没敢直接出去。
而是躲在小土丘后头喊道:
“前头的可是董掌柜?”
董翠花本来还不是十分确定来的这人就一定是陈秀秀,此刻一听这话,也已经确定了,这人就是陈秀秀。
于是她没好气地吼道:
“问啥问?赶紧给我滚出来!”
她在这儿待的是五脊六兽的,尤其一想到之所以会遭这么老些罪,全都是因为替陈秀秀引开小鬼子,虽然当初确实是她自愿的,但也难免感觉到憋屈。
故此恶声恶气的,心情不好,嘴里自然说不出好话来。
陈秀秀也不计较董翠花的无礼,慢吞吞地端着枪,从小土丘后头站了起来。
董翠花见陈秀秀这个谨慎劲儿,翻了个白眼:
“举枪干啥呀?瞧你这针鼻儿大的胆子,哎呦,就我身后站的这俩废物,你至于怕成这样吗?
快把枪放下吧。
这俩人呢,那是十足的怂蛋,啥也不是那伙的,对你来说,没啥威胁。
不用怕他们。
快,快过来跟我说说,我那赌坊里的伙计们,还有没有活着的了?
他们都咋样了?”
董翠花待在这儿,除了她儿子以外,最惦记的就是那些个跟了她无数年的赌坊伙计们了。
那些人跟着她出生入死,对她最是忠心耿耿,她希望即便她没在山寨里头,那些人也都还好好地活着呢。
陈秀秀听董翠花这么说,这才把举枪的手放了下来,但也仍然时刻警惕着,拎着枪,边往董翠花身边来,边回答道:
“你那些个伙计呀,哎,怎么说呢?有一部分还在山寨里,等你回去。
还有一部分,出去寻找你的下落了。
也还有一部分,跟小鬼子打仗的时候,壮烈了。
对了,你是怎么到这个地方的?
我们当初也曾经派出人手找了你好一阵子,不过一直没找到你。”
说完看了看董翠花这惨样儿,叹口气:
“董掌柜,你受苦了!”
董翠花嘴一歪,“嗤”了一声:
“且用不着你叽叽歪歪地同情我。
我这人呢,生来就命硬得很。
小鬼子想让我死,嘿,我还就偏不死!
就凭我这机灵劲儿,哼,当初啊,我一看形式不好,立马纵身一跃就跳到河里,顺流就漂过来了呗。
小鬼子往河里开枪想打死我,哼,他也得打得着算呢。
这不,老娘我命不该绝,漂到这儿的时候,被我身后站着的这俩怂蛋们给救了。
不过啊,他们可也不是啥好人就是了。
还商量着趁我昏迷,好把我给捆起来替他们生孩子呢。
可老娘是谁?老娘可是如假包换的赌坊老板董翠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凭他们那芝麻粒大的小脑仁儿,还想算计我?
哼,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不,我就把他们给治住了,现在他们唯我马首是瞻,半点不敢不听话。
对了,说说,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是就你一个人来的,还是带着大部队来的?过来这里干啥的?”
陈秀秀瞅了瞅站在董翠花身后的大麻子和二麻子,一看这俩人如丧考妣的熊样儿,禁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这俩人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还曾经想着要算计董翠花这母夜叉。
可真是胆儿肥了哈。
岂不知大麻子和二麻子此时也在心中暗暗叫苦,他俩原不知董翠花是被小鬼子给害成这样的,还以为最多也就是董翠花惹到了什么地痞无赖之类的,被人家给破了相,扔河里抛尸灭迹来了。
结果好么,这娘们可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是因为惹到了小鬼子,才落得如此下场。
并且从董翠花和陈秀秀的嘴里,他俩也听出来了,这什么山寨,八成就是胡子窝。
这俩女人,其中一个八成就是小鬼子重金悬赏的疤面女胡子头儿。
哎呦歪,早知道这样,借他们哥仨俩胆子,也不敢救董翠花呀。
这这这,他们哥仨救了董翠花,加上后来的这什么陈大当家的,小鬼子会不会顺藤摸瓜,摸到这儿来呀?
万一小鬼子真摸来了,他们哥仨恐怕也会被当成董翠花她们的同伙,哎呦,这可如何是好?
哥俩想到此处不由得面面相觑,吓出一脑门子的冷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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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4章 疯子
第1664章 疯子
陈秀秀是啥人呢,虽然她过去确实是个没啥见识的村姑,可现如今经历过这么多事儿以后,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傻白甜了,她精明着呢。
所以就这么打眼一瞅大麻子和二麻子的表情,就心明镜似地知道这俩货那脑瓜子里,装的到底是啥想法了。
俗话说一样米养百样人,自然避免不了的,既有像陈秀秀她们这等誓死也要把小鬼子给赶出去的有志之士,免不了的也会有像大麻子和二麻子这等只想明哲保身的家伙们。
更别提还有那等投靠了小鬼子,数典忘祖的狗汉奸们。
没法子,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保家卫国的思想觉悟的。
对像大麻子和二麻子这样的人,陈秀秀在心里那是极其瞧不起他们的。
现在这俩人站在董翠花身后,她自然不愿意当着这俩货的面,回答刚才董翠花提出来的问题。
纯粹是怕有些话被大麻子二人给听了去,将来惹出什么麻烦来。
董翠花自然也看出陈秀秀顾忌的是啥了,不过在董翠花看来,等她伤养的差不多,要离开的时候,指定是不会让大麻子他们哥仨继续活下去的。
毕竟这哥仨可是曾经算计过她的。
所以她并不在乎说出来的话,会不会暴露出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来。
不过见陈秀秀只是望着她笑而不语,她也知道陈秀秀恐怕是不想当着那二人的面说。
所以她白了陈秀秀一眼,一撇嘴嘟囔道:
“磨磨唧唧婆婆妈妈的麻烦劲儿。”
然后才不耐烦地对陈秀秀一招手:
“跟我进地窝子里坐坐吧。”
说完又对大麻子和二麻子呵斥道:
“你们这俩傻蛋,别在这儿傻站着了。没看见来客人了吗?去,赶紧的张罗点好吃的过来。”
大麻子和二麻子一听,正合了他俩的心意,赶紧撒丫子就跑了。
他俩且得赶紧找个隐蔽的地方好好商量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是逃是留,得想个辙呀。
等这俩货跑远了,再一看,四周围也没人了。
陈秀秀这才小声地把董翠花失踪以后,所发生的事情,捡那重要的,仔细说了一遍。
董翠花听完,心情也是郁闷极了。
一想到像陈秀秀这么厉害的角色,都硬是被小鬼子给逼到这地方来了,她就一阵阵的不甘心,心里堵得慌。
咬牙切齿地骂道:
“这帮杀千刀的小鬼子,咋不嘎嘣一声瘟死他们呢!
不行,我不能继续在这儿待着了,我得想法子把身体养壮实点,出去打小鬼子去。
你也别在这儿躲着,咱俩一起去打小鬼子!”
陈秀秀瞅瞅董翠花这惨样,瘦的呦,皮包骨,八成野狗见了都得流眼泪。
只能安慰董翠花:
“行,等你养壮实点,咱俩出去跟小鬼子打个痛快!”
她俩在这儿说着话,地窝子里的三麻子不干了,嗷嗷直叫唤:
“我饿了,我也渴了,我要吃饭,我要喝水——”
自打三麻子被绑到地窝子里,他就没有一天消停的,不是喊饿就是喊渴。
反正就折腾人呗。
大麻子和二麻子倒是有心想把他给解救出来,奈何董翠花连睡觉的时候都警惕得很,手里一直攥着枪,只要他们俩稍微有点啥动静,就拿枪指着他俩的脑袋,这俩人不敢动。
把个三麻子憋屈的呦,见天都得叫唤一阵子。
陈秀秀刚才已经听董翠花讲过她现如今的情况,自然也就知道这在地窝子里的人就是三麻子。
陈秀秀可也不是个善茬子,一听三麻子扯着破锣嗓子喊的欢,快走几步窜进地窝子里,冷笑两声,举起拳头,对着三麻子“咣咣”就是几下子,把三麻子打得脑瓜子嗡嗡的,见打他的是个陌生女人,不由得骂道:
“你这臭娘们,你敢打你爷爷我!你给爷爷我等着啊,等爷爷我腾出空来,看我打不死你!”
他们这哥仨,数三麻子最冲动易怒,说白了,就是没脑子,莽撞得很。
他也不想想,现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他可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呢。
陈秀秀真想要把他给怎么着,那可是轻而易举点事儿。
这时候不说服个软,说点好话,反倒是放狠话,这不是作死呢么。
陈秀秀打完这几拳,犹嫌不解气。
一想到董翠花说,当初这哥仨还曾经妄想着囚禁董翠花,替他们哥仨生孩子,她心里就涌起一阵阵怒火。
抡起大巴掌,“啪啪”就给了三麻子两耳光:
“你个小兔崽子,你跟谁俩叫唤撒欢地习惯了?
你信不信,你再敢这么没大没小的瞎叫唤,我一枪崩了你!”
说完掏出枪就瞄准了三麻子。
搁以前三麻子指不定已经吓尿了,说不得会跪地求饶。
可现如今三麻子已经被董翠花捆绑着,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窝子里多少天了,关到他,早就在崩溃的边缘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他这会儿不光是不害怕,反倒是发出咯咯一阵怪笑,面容扭曲着嘶吼道:
“臭娘们,有本事你杀了我呀!来呀!冲这儿开枪!啊哈哈哈哈,不敢了呀?不敢杀我,你就是个孬种!
来,别怕,开枪,来呀,来打死我呀!不敢开枪,你就是个绝世大孬种!
啊哈哈哈哈,来呀,开枪!你快开枪啊!杀了我,来呀!冲这打——”
陈秀秀见三麻子面容扭曲,眼睛布满红血丝,脚丫子还淌着哈喇子,跟那恶鬼似的,也被吓了一大跳。
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董翠花见此情景,不屑地一撇嘴:
“你怕他干啥?我告诉你,这小子就是个疯子,整日介叫唤个不停。
你甭管他。
来,喝口水,咱俩再好好商量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
三麻子听董翠花说他是个疯子,呲牙一乐:
“疯子,啊哈哈哈,啊对,我就是个疯子!
臭娘们,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尝尝我这疯子的厉害!”
说完恶狠狠地死死瞪着董翠花。
董翠花气得“咣”就踹了三麻子一脚,骂道:
“你个小瘪犊子玩意,叫唤什么?再他娘的瞎叫唤,信不信我把你舌头扯下来当下酒菜吃!”
说完再不理三麻子,转头招呼陈秀秀喝水。
岂不知,正是因为这个三麻子,让董翠花和陈秀秀差点就没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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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5章 问题
第1665章 问题
先不提董翠花和陈秀秀如何在屋里互诉别情,再说被董翠花打发出去做饭的大麻子和二麻子。
哎呦,这俩人一离开董翠花和陈秀秀的视线以后,就商量开了。
只听大麻子问道:
“哎老二啊,你说这可咋整啊?这这这俩娘们可是小鬼子高额悬赏要抓的人呢。
她们俩在咱们这儿,小鬼子如果来抓她们,不会也把咱们哥仨顺便给一遭抓走了吧?”
二麻子也犯愁:
“那必须哒!就凭咱们哥仨跟她们在一起待着,尤其咱们哥俩还这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小鬼子来了,指定会认为咱们哥仨是那俩娘们的同伙。”
大麻子一听咧开嘴就小声地呜呜哭上了:
“哎呦歪,你都说咱哥仨这倒霉催的啊!千藏万躲的,当初没被小鬼子给抓去砍伐木材被磋磨死,险险逃过一劫。
结果好么,也是我手欠,看河边躺个女人,满打满算的琢磨着,背回来好歹给咱哥仨生几个胖小子,传个宗,留个后人啥的。
结果哪能想得到哇,居然救回来这么个瘟神!
并且这瘟神还又招来另一个更厉害的瘟神!
还又把三弟给绑起来做了人质了,哎呦歪,你都说咱们哥俩这可如何是好哇!
这贼老天是真不让人活了呀!
怎么就偏偏让咱们哥仨这么倒霉,净遇上这等倒霉事儿呢!”
二麻子心想,这关贼老天啥事儿啊?还不都是你自己个鬼迷心窍,非想占人家便宜,结果便宜没占着,反倒被人家倒打一耙给治住了。
但他当然不能这么跟大麻子说呀,只能吭吭哧哧地说道:
“现如今埋怨贼老天也没啥用,还是快想想咱们该咋办吧。
唉,要我说呀,最好是趁现在那俩臭娘们只顾着在一起说话,没时间管着咱们俩,咱们俩呀,赶紧的撒丫子跑了得了。
不赶紧跑,我怕咱们俩就得把小命丧到这儿!”
大麻子听了这话很绝望啊,一脸的崩溃:
“这还用你说吗?这不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点事儿么?
谁不知道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咱们赶紧跑哇!
可咱俩倒是能趁这功夫跑了,但三弟咋办呢?
他可还被绑在地窝子里呢!”
二麻子叹口气:
“唉,早知道这样,当初那臭娘们拿枪逼着咱们哥俩,让咱们绑三弟的时候,咱们就拼死反抗不绑好了。”
大麻子一听这话,有点心虚。
毕竟当时董翠花那惨样儿,想绑三麻子她也没那力气。
所以当初是董翠花拿枪逼着大麻子和二麻子绑的。
二麻子那时候不咋愿意,有心想跟董翠花动手试试。
可是大麻子怕死,怕不听从董翠花的命令,对方会给他一枪。
所以是他硬压着二麻子绑的三麻子。
因此他是极其听不得这个话的,顿时跳着脚小声嚷嚷了起来:
“你当我愿意绑三弟呢?我那不是没招儿吗?
那臭娘们手里头有枪,那枪里的子弹到底有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
万一咱们哥俩不听她的命令,不肯把三弟给绑起来做她的人质。
她一生气,一枪一个,咱们哥俩八成现在早都已经见阎王爷去了。
我那是为了活命!活命知道吧?”
二麻子歪了歪嘴:
“那不然,咱哥俩先跑吧。
反正三麻子在她们手里捏着,估计一时半会的也死不了。
毕竟,瞧那俩娘们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干活的人。
兴许咱们哥俩一跑,没人替她们干活了。
她们马上就能把三麻子给放出来替她们做饭啥的。
大哥,三弟那人你还不知道么,最是个机灵的。
只要把他给放出来了,他一准会寻摸到机会跑路的。”
大麻子其实早就想把三麻子撇到这儿,自己个跑路了。
只不过他是当大哥的,这主意由他提出来,总感觉到不是那么回事儿。
但现如今是二麻子提出来的,他只不过是听从二麻子的意见行事而已。
将来如果三麻子真跑出来,再相逢的时候,他不至于被埋怨。
故此假假的犹豫了一下:
“啊?咱们就这样把三弟扔到这儿不管,独自逃生,是不是不太好哇?”
二麻子在心里冷笑,老大这孬怂,自来就是这么虚伪。
本来他也不想挑头出这等损主意,毕竟哥仨可是亲兄弟,在这乱世,哥仨在一起,人多力量大,抱团取暖,一致对外,才能走得长远。
但那是没遇到生死危机的时候。
现如今的形势,再不跑,很可能被董翠花和陈秀秀那俩娘们连累死,实在是不跑不行了。
为了活着,偶尔当个恶毒兄长,也没啥不可以的。
于是二麻子冷笑一声:
“呵,你要是不想跑,那你留下,我自己跑!”
说完就跑到他们藏粮食的地方,怀揣腰掖地弄了好些个苞米面,撒丫子就跑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大麻子一看,哎呦,二麻子自己个跑路了,这可不行啊。
说起来,他们家这哥仨里头的武力值担当,那还得说是二麻子,这家伙身强力壮的,比他跟三麻子都有劲儿。
大麻子身小力弱,属于啥也不是那伙的。
就凭他自己,恐怕即便跑出去了,也未见得能活下来。
于是大麻子赶紧也跑过去,捡了个布口袋,往里头装了不老少的苞米面,嗷嗷追二麻子去了。
他俩这一跑,自然就没人做饭了。
不说陈秀秀饿了那么长时间,早就有点熬不住了。就是董翠花,这些天吃糠咽菜的,肚子里也早已经饿得咕噜噜直叫唤。
可一等没人来送饭,二等还是没人来送饭。
董翠花和陈秀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不好,大麻子和二麻子这俩货,怕不是逃跑了吧?
董翠花这个后悔呀:
“他奶奶个腿的,早知道这俩货这么不靠谱,就应该早早把他们的腿给打断了。
让他们爬着去给我做饭吃。”
扭头又对着三麻子恶狠狠地骂道:
“你这废物点心,本以为你那俩哥哥是个好的,会因为你在我手里攥着,投鼠忌器,不敢不听我安排。
结果好么,你那俩哥哥根本就不管你的死活。
明明知道他们俩跑了,我必然放不过你。结果,人家俩人愣是就能不蔫声不蔫语地,自顾自挠杆子跑了。
嘿,果然啊,你就是那没人要的废物!
我留你何用?
不如把你一枪崩了算了!
哦,对了,等你做了鬼以后,可别来找我算账啊。
记得去找你那俩死鬼哥哥索命!”
本来俩哥哥因为受到董翠花的逼迫,亲自下手把他给绑了,三麻子想起来已经够寒心的了。
但因为大麻子和二麻子,还肯为了保住他的小命,任劳任怨地听董翠花的使唤。
所以这些天以来,三麻子实则已经渐渐有点原谅了俩哥哥。
毕竟,他俩之所以会出手绑他,也是被逼无奈不是。
但现在大麻子和二麻子撇下他这么一跑,三麻子那心呢,比三九天喝冰水,还要寒彻入骨。
他拼命地挣扎起来,连绳子勒进肉里,都感觉不到疼似的,嘶声怒吼道:
“有种你把爷爷我一枪给崩了呀!你不敢崩,你就是没种的废物!”
董翠花看着三麻子癫狂地样子,拍着腿哈哈大笑:
“老娘有没有种,可不是你这赖叽狗子说了算的。
不过么,你那俩哥哥没种,这我可知道。
怎么样?被亲哥哥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
难受吗?哈哈哈,我告诉你,难受就对了。
因为想当初,你们哥仨商量着要把我绑起替你们生孩子的时候,我也难受啊。
这是你的因果报应。
不过呢,你以为你那俩哥哥逃出去就安全了?
哼,敢算计我的人,从来就没好下场。
等我好了以后,即便翻天入地,我也非要把他俩抓回来千刀万剐不可!”
倒是陈秀秀知道大麻子和二麻子跑了以后,眉头紧锁,对董翠花说道:
“看来,这地方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万一那俩人是跑出去跟小鬼子通风报信,恐怕这里就不安全了。
咱们得马上转移。
只是这小子你打算怎么办呢?”
董翠花轻蔑地看了三麻子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小子呀,杀了就是了。”
陈秀秀闻听此言,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犹豫不决。
按理说三麻子他们哥仨,虽然曾经有过想拘禁董翠花的心思。
但毕竟最后未能真正实施犯罪行为。
在陈秀秀看来,小惩大诫即可,罪不至死。
而且这哥仨就是普通的小老百姓。
让她把枪口对准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陈秀秀下不去手。
但如果不杀三麻子,又怕这货逃脱出去以后,会跟小鬼子泄露她跟董翠花的行踪。
所以三麻子这人,是杀,还是不杀呢?
这可真是个伤脑筋地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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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6章 发烧
陈秀秀还没决定好怎么处置三麻子呢,三麻子在那边听完董翠花的话以后,已经炸了:
“好你个蛇蝎心肠地臭婆娘!早知道你这么恶毒,当初就应该让你死在河滩上。
我们哥仨千不该万不该把你这丧门星给救回来!
你这个祸害,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臭娘们,你不得好死!
我诅咒你断子绝孙,将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三麻子气得是破口大骂。
他骂别的倒还好,可骂董翠花断子绝孙,这话董翠花可听不下去了。
她腾就站了起来,准备过去打三麻子。
可她这一站起来不要紧,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可把陈秀秀给吓了一大跳,赶忙过去扶起董翠花,问道:
“可摔到哪里没有?”
董翠花胸口闷得很,脑瓜子疼得像要炸了似的,身上哪儿哪儿都不好受,但她不欲让陈秀秀知道,只是摇摇头说道:
“没事儿,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但陈秀秀仔细瞅了瞅董翠花的状态,却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儿。
实在是董翠花这脸色看起来,实在不太好看。
面皮紫胀,眼睛里布满红血丝,而且她脑门子上还直冒虚汗。
这一瞅就不对劲儿啊。
尤其陈秀秀把手放到董翠花额头上一试,好么,这明显是发了高烧了。
就董翠花现在脑门子上这温度,恐怕鸡蛋放上去都能给烤熟喽。
顾不上再考虑三麻子的问题,赶忙把董翠花扶着坐下:
“哎呦,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逞什么能啊?你这哪里是没事儿啊,这分明是发着高烧呢好么!
快快快,快坐下。
我去给你烧点热乎水喝上,看能不能发发汗。
正好,我这身上还有一丸药,待会水烧好了,给你吃上看看能不能顶点用。”
说完压下心里的担忧,转身出了地窝子。
还幸好大麻子和二麻子逃走的时候,没把锅碗瓢盆都给顺走,所以陈秀秀才能有家伙什给董翠花烧水喝。
锅里原来就有水,陈秀秀架上柴火,没多大会儿,就把水给烧热了。拿了个破碗,盛了开水,端进了地窝子。
董翠花这会儿都快被烧迷糊了,迷迷瞪瞪地见陈秀秀从外头进来,苦笑一声:
“瞧瞧我这身子骨,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等要紧关头还病上了。
我这恐怕一时半会的帮不上你的忙,不然你自己个先走吧。”
董翠花这人其实认真说起来,不算个严格意义上的好人。
过去她跟陈秀秀俩人关系又复杂的很。
她的丈夫崔玉和,还有她爹董大眼子,这俩人的死,可以说都跟陈秀秀多少有点关系。
所以她曾经恨过陈秀秀,恨不得把陈秀秀给千刀万剐的那种恨。
也曾想过杀掉陈秀秀以解心头之恨,但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利用过陈秀秀,坑过陈秀秀。
但,却也因为面对小鬼子,这些她们共同的敌人,放下往日仇怨,帮过陈秀秀。
甚至于这次如果不是为了替陈秀秀引开小鬼子的追杀,她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但要问董翠花后不后悔救了陈秀秀,她其实是不后悔的。
她总觉得,陈秀秀活着,对于抗日大业来说,能比她更有用。
所以当她再一次感觉到,有可能因为她的病情,会拖累陈秀秀,甚至会因为她,导致陈秀秀陷入到危险之中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提出,让陈秀秀自己走。
陈秀秀听完此话,再看到董翠花现在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阵难过。
让她抛下董翠花一个人独自逃生,陈秀秀指定是不可能那么做的。
如果她要真是个为了自己活命,就不顾战友安危的人,也不可能当上大当家的。
所以陈秀秀笑了一下,安慰董翠花:
“你这就是发烧了,吃上药很快就会好的。来,快把药吃了。”
别看董翠花长得丑,但她打小就身强体壮的,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几乎就没吃过药。
一瞅陈秀秀手里拿着的那大药丸子,不由得咽了咽唾沫,打心眼里抗拒,不想吃。
于是她摆摆手:
“我喝点热水发发汗得了,药就不吃了吧?”
陈秀秀见董翠花这样,“噗嗤”一声乐了。
为啥陈秀秀乐呢?
因为董翠花这抗拒吃药的小表情,跟陈秀秀她儿子温和平差不多。
故此陈秀秀笑眯眯地调侃道:
“嗨,我原以为你董翠花天不怕地不怕,是个啥也不怕的人呢。
结果今儿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有怕的东西,怕吃药哇!
不过呢,你这可不对啊。
有病不吃药咋能行呢,是吧?
嗷,你是不是看这药丸子太大了,怕噎着,吃不下去呀?
没事儿,你要是不嫌我手埋汰,我帮你把这大药丸子搓成小粒的给你吃,你看成不?”
别看董翠花人长得丑,但她还真是个讲究人儿,确实嫌弃陈秀秀替她搓药丸子。
所以她一听这话,立马说道:
“哎,别搓别搓!我这么大的人了,吃个药丸子,哪儿用你替我搓呀。
就这个,我一口吞进去,嚼吧嚼吧就咽下去了。”
很怕陈秀秀真替她把药丸子给搓成小粒,一把夺过去,就把大药丸子扔到嘴里,胡乱嚼了几口,伸着脖子硬是给咽了下去。
估计这大药丸子确实不咋好吃,董翠花那脸抽吧着,呲牙咧嘴的一副怪模样。
陈秀秀见此,赶紧把水端给她:“来,喝口水往下顺顺,别噎着喽。”
这药丸子还是徐艾蒿送给陈秀秀的保命之物。
也不知道具体里头都有多少味药材,反正应该都挺珍贵的。
虽说不能包治百病,但确实在危急的时候,能起到点作用。
陈秀秀身上拢共也就只剩这么一丸。
还别说,董翠花吃上以后,过了没多大会儿,烧真就退下去了。
但瞧董翠花那样儿,烧虽然退了,状态却也没好多少。
陈秀秀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心说估计在她没来之前,董翠花就靠一口气硬撑着没倒下。
现如今一见到她来了,心里一放松,这口气一缓,病可不就立马来了么。
她给董翠花吃的这一丸药,最多能让董翠花的身体状况稍微缓解一下,估计时效也不长。
怕就怕等到药劲过去以后,董翠花再烧起来,到那时候她可再拿不出来药了。
因此当务之急,还是得带董翠花找个大夫好好给她治一治。
但现在的问题是,据陈秀秀所知道的情况来看,最起码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人家。
小鬼子当初放火烧山的时候,山火一起,不光把山林给烧了个一干二净,就是山下的这些个村子里的房屋,也都给烧毁了。
并且还烧死了不少老百姓,即便有那侥幸没被烧死的人,也都四散逃命去了。
想替董翠花找大夫看病,恐怕至少得去百里之外的村镇碰运气。
但凭陈秀秀自己一个人,想要把董翠花给带到百里之外,很可能做不到。
因为董翠花的身体情况特别糟糕,她自己根本就走不了多远。
陈秀秀能背她一段距离,但要想让陈秀秀背她走一百多里,那得走到啥时候去呀。
万一路上耽误的时间长了,董翠花病情再恶化了怎么办?
陈秀秀急需要有一个人能帮帮她,于是她就打起了三麻子的主意。
但也正是因为陈秀秀的这个决定,把她和董翠花置于了极度危险之中。
第1667章 寻医
陈秀秀想让三麻子帮忙背董翠花去找大夫,必然得先做好三麻子的思想工作才行。
当然也可以简单粗暴地只管拿枪逼着三麻子去。
可一个人是心甘情愿帮忙,还是被逼无奈帮忙,那效果指定是不一样的。
毕竟,去找大夫的路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会遇上。
万一点子就那么背,倒霉遇到了小鬼子。
都不用别的,但凡三麻子弄出点动静,惊动了小鬼子,陈秀秀和董翠花就有可能会遇到极大的危险。
所以陈秀秀咳嗽一声,尽量和颜悦色地对三麻子说道:
“啊咳咳,那个小兄弟呀,说起来,我这妹子之所以会把你给绑起来,属实也是无奈之举。
她一个妇道人家,冷不丁落入如此田地,偏在这时候你们哥仨还要把她给绑起来,替你们生孩子。
你就说,但凡是个有血性的女人,能不气得火冒三丈,生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想法吗?
所以啊,我这妹子把你给绑起来,从而达到威胁住你那俩哥哥替她做事的目的,半点没做错,你细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但话又说回来了,其实吧,原本你们哥仨跟我妹子之间也没啥深仇大恨。
不如就此化干戈为玉帛,揭过这一茬儿得了。
小兄弟,你看呢?”
三麻子听了这话,禁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里话,你他娘的替你妹子说这话,就不觉得亏心吗?
再怎么说,你那妹子的小命,可是我们哥仨给救回来的。
不然,让她一个人躺在那河沿上,伤势那么重,没人管没人问,任凭她自生自灭,指不定那丑娘们老早就去见阎王爷报道去了。
虽然说我们哥仨救她是没安啥好心,但是我们哥仨是她的救命恶人这一点,说到哪儿去,都是不容置疑的。
结果好么,你那好妹子,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不光把我给绑起来了,还使劲指使我那俩哥哥伺候她。
我呀呀个呸的,还化干戈为玉帛?可去你奶奶个腿的吧!
早知道你那妹子如此凶残不仗义,当初我们哥仨不光不会救她,说不得,还得趁机落井下石,结果了她的狗命!
所以三麻子冷笑一声,恶狠狠地说道:
“别跟我整那些个没用的,也甭拿那些个有的没的来恶心我!
要动手就快着点,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哼,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过二十年以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陈秀秀咧了咧嘴角,心说三麻子这货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自己个明明是向他示好,是准备放了他的意思。
结果这家伙的,一门心思求死。
难不成死是那么好受哒?
看来跟这货打感情牌,他是不接受了。
现在这种时候,属实也没那时间跟他磨叽个没完,免不了得使些个威逼利诱的手段出来,好让三麻子不敢放肆。
于是陈秀秀皮笑肉不笑地掏出枪,对准三麻子,呵呵一笑:
“呦,我还真没看出来,原来小兄弟真人不露相,居然是个不怕死的好汉呢!
只是可惜啊,明明能好好活着,却偏偏一心寻死。
其实啊,我本有心放你一马,呵呵,可你说话这么硬气,看来你是要辜负我这一番好意了。
那什么,要不然,我就好人做到底,勉勉强强浪费一颗子弹,送你一程?”
别看三麻子叫唤得欢,其实不过是色厉内荏,虚张声势而已。
此时见陈秀秀掏出枪来对准了他,真要动起真格的来了,他咋不怕死呢?他怕死了好吧。
但这货死鸭子嘴硬得很,还是硬撑着一挺胸脯子,强做镇定嚷嚷道:
“我,我可是你妹子的救命恩人呢!
你要杀了你妹子的救命恩人,就不怕老天爷恨你忘恩负义,降下神雷劈了你!”
陈秀秀冷冷一笑:
“若老天爷真个这么厉害,那小鬼子在咱们这儿杀了无数无辜的老百姓,造下了无边杀孽,咋没见祂降下些个神雷,把他们那些王八蛋统统给劈死呢?
所以啊,你说的那什么神雷不神雷的,根本就是没影子的事儿,半点吓唬不住我。”
说完又勾了勾嘴角,冷冷一笑说道: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
就这么说吧,现在我用得着你,有心想要把你给放了,不绑着你了。
至于说用得着你干啥呢?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这妹子发了高烧,急需找个大夫替她诊治一番。
但你也知道,在这方圆百里之内,都未必能找到大夫。
所以我得带着我妹子去远一些的地方求医问药。
可我一个人带着我妹子,不那么方便。
所以就琢磨着,咱们彼此之间,其实也没啥深仇大恨,不如就让你受点累,跟我一起带着我妹子去求医。
你放心,我这人说话算话,只要找到大夫,我不光放你自由,还另有钱财答谢于你。
小兄弟,你看咋样?能帮我个忙不?”
三麻子敢不答应吗?
没看陈秀秀黑洞洞地枪口指着他,他只要还想活命,就只能委委屈屈地答应下来。
三麻子这一答应,陈秀秀立马就把他身上绑的那些个绳子给解了下来。
但三麻子一时半会地,还不能走。
怎么回事儿呢?
实在是三麻子被绑的时间有点太长了,长时间不活动,胳膊腿都不利索了,且得缓一缓才能上路。
正好陈秀秀也是顾虑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大夫,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到人家打尖住宿,所以得多少准备点吃的喝的在路上用。
正好,趁三麻子胳膊腿要缓一缓的功夫,陈秀秀赶紧做了点苞米面大饼子,随便找了个面口袋给装上。
又喂董翠花喝了些热水。
正好这么一忙活,三麻子也缓过劲儿来了,就让他背上已经昏睡过去的董翠花,出了地窝子,仨人一起,踏上了寻医问药之路。
这一路吃的苦,遭的罪,那就甭提了。
好在路上没遇到小鬼子。
终于在两天一夜以后,仨人到了一个小镇子上。
小镇子不大,整个镇子上拢共也就一条街,街道两旁稀稀拉拉地有几间店铺。
正巧其中就有一间药铺,里头还有个昏昏欲睡地坐堂老大夫。
陈秀秀见了不由心中就一喜。
有大夫好哇,甭管这大夫医术咋样,至少多少能有点药吧。
三麻子见终于找到大夫了,心里自然也是高兴万分。
这一路上,几乎都是他背着董翠花走路。
都快把他给累成狗了,偏还不敢抱怨。
因为陈秀秀手里一直拿着把枪,走在他身后。
他怕万一哪句话说的没对陈秀秀的心思,再被人家开枪给打死喽。
所以他这一路是老老实实,任劳任怨,半点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不满来。
现在终于找到大夫了,他唯一希望的,就是陈秀秀真的能信守约定,放他自由。
所以他眼巴巴地盯着陈秀秀问:
“你说话算话吧?前面就有大夫了,是不是我把你妹子给背到大夫跟前,你就能放我走了?”
陈秀秀目光一闪,呵呵一笑,对三麻子说出了一番话。
这一番话说完,三麻子是气得七窍生烟,好悬没被气出个好歹来。
那么说到底陈秀秀对三麻子说了什么话呢?
且听下回分解。
第1668章 似曾
其实真说起来,陈秀秀倒也没对三麻子说什么过分的话。
只不过是因为替三麻子的安全着想,才特意告诫了一番:
“你想走的话,现在倒是可以走了。不过你临走之前,我且得知会你一声。
就是吧,这个镇子既然距离你们家那么近,那么你不妨想上一想,你们那里当初都能有那么多小鬼子去,那这个镇子会不会也有小鬼子?
又或者说,即便没有小鬼子,又会不会有丧心病狂投靠了小鬼子的二狗子们在这儿兴风作浪?
所以啊,你要是想走,可得走快着点,并且,还得走到尽可量地远的地方去才行。
不然,万一那帮子畜生们注意到你曾经跟我走在一起。
到时候对付我的同时,难免的会牵连到你。
总而言之一句话,你自己个多注意安全。
一旦发现情况不妙,赶紧躲起来是正经。
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陈秀秀说这话,说实在的,真是出于好心,没啥坏心眼。
但是吧,三麻子听了以后,不但没领会到陈秀秀的好意,反倒是彻底打心里恼上了。
只见他“呸”的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大浓痰,嘴吧啷唧不干不净地骂道:
“奶奶个腿的,我就知道你这臭娘们没安啥好心眼子!
既然你早知道我跟你一起进到镇子里来,会有极大地可能被你给牵连上。
那你干啥不让我在镇子外头就提前走哇?
哼,你给我等着的,如果我运气不好,真个就被小鬼子给逮住了。
我还告诉你说,我必然也不放过你!
我一定会告诉小鬼子关于你的去向,咱要死,那就死个齐齐整整的,谁也别落下!”
本来三麻子还真没那胆子,敢在手里有枪的陈秀秀面前放肆。
但这不是陈秀秀刚才跟他讲,这个镇子上有小鬼子,即便没有小鬼子,也有二狗子嘛。
就用三麻子那笨脑瓜子琢磨去呗,他也心里明镜似地知道,陈秀秀即便是为了不耽误董翠花治病,也不敢在这时候开枪打他。
不然真惊动了小鬼子们,谁都没好果子吃。
甚至于他现在说点过分的话,陈秀秀都未见得敢跟他掰扯。
可不就胆子大起来,敢跟陈秀秀豪横上了么。
那陈秀秀是啥人呢?
人家见过像三麻子这样的卑鄙小人,那可多了去了。
所以听着三麻子的叫嚣,也仅是淡淡一笑:
“那就看是你的嘴快,还是我的枪快了。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这人呢,惯来心狠手辣着呢。
死在我手里的坏蛋,没有一千,兴许也有八百。
就你这样的,我要真想让你说不出话来,那都不用浪费枪子,伸手就能把你脖子拧成麻花你信不信?
所以小子,听大姐一句劝,你就说你年纪轻轻的,好好活着不好么?
干啥非得在我面前瞎嘚瑟呀?哦吼,你这怕不是活腻歪了,一门心思想求着我赶紧弄死你吧?
成啊,你把脖子伸过来,我就发发慈悲成全了你想死的心。
告诉你说呀,我这拧大脖子的手法可老麻利了,保管‘嘎嘣’一声,干净利索,让你都还没感觉到疼的时候,就送你归了西去,丁点不让你遭罪。
你看咋样?”
三麻子听了这话,瞳孔一缩,感觉自己个的脖子凉飕飕的。
他可早就听说过疤面女胡子头儿陈秀秀的大名,那可真个是凶名在外呀。
也说不准陈秀秀就有法子在不惊动小鬼子和二狗子的情况下,把他的小命给拿走呢?
啊这······貌似狠话放的略微早了点哈。
合该在确定附近真有小鬼子和二狗子的情况下,再跟陈秀秀耍横。
他眼珠子这么叽里咕噜一顿乱转悠,陈秀秀不高兴了。
她这边还着急给董翠花看病呢,哪有这闲工夫跟三麻子在这儿磨牙呀。
于是哼了一声,恶声恶气地说道:
“你呀,也别打量着遇见小鬼子或者二狗子,嚷嚷出去我是女胡子头儿,你就能有啥好下场。
你也不想想,你们家附近的那么多乡亲们,他们还没招没惹小鬼子呢,结果怎么样?
小鬼子还不是丧心病狂地把他们都给祸害死了。
你想想你真把我给供出去,他们就能放了你?
呸,做什么春秋大头梦呢!
杀我之前,指不定小鬼知顺便先赏你一颗子弹尝尝。
所以啊,赶紧收起你那些肮脏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你要是个惜命的,赶紧麻溜滚蛋是正经。
不然,你就不怕你的小命不保?”
三麻子一想起来乡亲们死的惨状,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这会儿啥心思都没有了,把董翠花往地上一放,撒丫子就跑哇。
陈秀秀见三麻子跑了,也不欲多生事端,只是摇了摇头,把董翠花抱起来,紧走几步,进了药铺。
里头那老大夫,正在那儿坐着打盹儿呢。
左右这会儿也没啥人,干坐着也没啥意思,倒不如闭上眼睛养养神。
要是搁往常,陈秀秀出于礼貌,可能不会打扰老大夫睡觉。
但现在等不了哇,这不董翠花病得厉害么。
于是一进药铺的大门,就喊道:
“大夫大夫,快醒醒,来病人了!”
里头的老大夫一听来病人了,一下子就精神了。
实在是这年头老百姓让小鬼子给祸害的,别说拿钱看病了,连饭都吃不上,眼瞅着都要饿死了,你还指望他们有钱看病?
倒也不是没有富裕人家舍得花钱看病的,可这小镇子拢共就这么些个人口,富裕的又能有几家。
再者说,也不可能富裕的人家,见天的生病吧?
所以这年头药铺也难维持呀。
若不是这药铺是祖上传下来的,实在是不舍得弃之不顾,估摸老大夫早就撒丫子挠道儿跑了。
所以一听说有病人来看病了,老大夫赶忙睁开眼睛,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怎么个不好呀?来,把病人放到这边炕头上,我且好生瞧上一瞧。”
老大夫老眼昏花的,屋子里光线还暗,瞧不那么清楚。
但等陈秀秀把董翠花往炕头上一放,抬头跟他讲话的功夫,哎呦,可把老大夫给吓坏了。
实在是陈秀秀这脸上的伤疤也太多了,加之当初伤口也没处理那么好,有的地方溃烂得厉害,即便是好了以后,也就一层皮绷着,略微这么一笑,面目狰狞可怖的很。
老大夫能不吓一跳么。
但这老大夫也是个见多识广的,加之他心里也是犯起了嘀咕,总觉得陈秀秀这样的女人,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似的。
但人老了,记性就差了一些,又想的不那么真切。
不过也能看出来陈秀秀不是个好惹的,于是搓搓手:
“丫头,不如你先跟我说说,病人是怎么个不好?哪里不舒坦了这是?”
第1669章 冷颤
陈秀秀听老大夫发问,忙回答道:
“我这妹子突发高烧,现在八成已经烧糊涂了。还求您老帮忙给好生瞧瞧,看如何是好?”
边说边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往桌子上一放:
“还请您老多费点心,钱不是问题。
喏,这些算是您的辛苦费。等您替我妹子瞧完病以后,我还另有重谢。
放心,必不会让您白辛苦一场就是了。”
老大夫打眼一瞅那几块碎银子,眼睛都直了。
哎呦,他老人家可有多少时候没见过这么大方的主顾了?
原来倒是还好,总有那大户人家,见他医术也还行,愿意多赏他点银钱。
可自从这帮杀千刀的小鬼子来了以后,把这附近给祸害的呦,老百姓是死的死,逃的逃,别说再遇到那慷慨的主顾了,就是来请他瞧病的人都少。
就他开这药铺,都快维持不下去了。
看着桌上的银子,老大夫这一激动一高兴,心里已经是打定主意,即便只是冲着人家给的钱多的份上,也务必要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来,好好给面前这大主顾的妹子看病。
对陈秀秀的态度,那也是变得极其的和蔼可亲起来:
“哎呦歪,就冲您这敞亮劲儿,今儿我就得拿出我那看家的本领替您妹子瞧病。”
说着紧走几步,到了董翠花跟前,手一搭,替董翠花诊上脉了。
他这边诊着脉,也未曾冷落了陈秀秀,随口唠着家常:
“丫头,你们这是打哪儿来的呀?我瞧你面生,以前在这附近没见过你呀。”
陈秀秀倒也没瞒着老大夫:
“不瞒您老说呀,我跟我这妹子,命苦哇!
唉,这不,家里遭了难了,欲待投奔个远方亲戚去,唉,谁能想到,我妹子在半路就病倒了。
要么说呀,这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
老大夫眼睛一眯,跟着也打了个“唉”声:
“可是说呢,这年头哇,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呀。
别的地方的情况我虽然不知道都咋样了,但我们这儿,嗨,这一天天的,日子那是越来越难熬喽。
不说别个,就说我这小药铺子,唉,眼瞅着就要开不下去了。
倒也不是我医术不好,实在是,唉,你过来的时候瞧见没有?
就这还能叫个镇子吗?
你瞧瞧,现如今呢,街上都见不到几个人。
要说这人都去那儿了?
那是死的死,逃的逃哇。
没人,又哪儿来的那么些个看病的人呢?
丫头你说是吧?
日子不好过呦!”
陈秀秀这一路走来,对附近的情况比老大夫还知道得多,所以也苦笑道:
“我这一路走来,确实看着附近十室九空啊,是都没人了。”
老大夫又叹口气,摇摇头:
“人呢,都被祸害没了。这日子呀,比黄连还苦呢。活一天算一天,且熬着吧。
熬到啥时候两眼一闭,两腿一蹬,也就算熬到头啦!”
这镇子上就有小鬼子,老大夫不敢明着说,具体谁把这儿祸害成这样的。
但他也相信,陈秀秀定然知道他具体指的是谁。
不过这老大夫一想到小鬼子,脑瓜子一转个,激灵一下,想起来他为啥总感觉到面前这脸上有疤的女人,为啥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哎呦我滴个亲娘咧,面前这女人怕不正是小鬼子们四处通缉的那疤面女胡子头儿吧?
老大夫想到此处,吓得手都哆嗦了。
尤其他低头一瞅董翠花那也是遍布疤痕的脸,我滴个娘哎,这,这还有一个呢!
不管这俩人哪一个是真正的疤面女胡子头儿,今儿他替她们俩看病,没人知道自然是千好万好,算是逃过一劫。
但凡有一个人知道,报给小鬼子们知道,他就没个好哇!
有心想不给董翠花看病,可这也不行啊。
他可早就听说疤面女胡子头儿杀人如麻,万一急眼了,因为他不给瞧病,把他给杀了,他可上哪儿说理去呀!
这,这可咋整啊?
左思右想,绞尽脑汁,老大夫也没想出个稳妥主意来。哎呦,可把他给急得呦,硬是急出一脑门子的汗来。
但陈秀秀不知道老大夫是因为这个着急害怕呀,她还以为是董翠花情况不妙,老大夫治不好才会这么着急呢。
于是赶紧问道:
“大夫,我有钱,您尽管给我妹子用好药。
您放心,只要您能把我妹子给治好喽,我必有重谢!”
老大夫心说,谢个屁呀谢!
如果你真是疤面女胡子头儿,你就是给我座金山,我恐怕也是有命拿没命花呀!
谁知道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你。
万一有人看见你了,怀疑上了,怕不是现在小鬼子们已经在来抓捕你的路上了吧?
想到此,老大夫又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那些小鬼子可不讲道理呀,来抓陈秀秀,说不定也得把他给一勺烩了。
就他这老胳膊老腿的,可吃不住小鬼子的子弹呢。
所以当务之急,必须赶紧想法子把这俩女人给整走喽。
而且还得悄默声地让她俩走,争取别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更别让人知道,这俩女人曾经来过他这儿看病。
为了老命着想,此时老大夫也顾不得别的了,说话的嘴都瓢了,紧着跟陈秀秀商量:
“丫头哇,我也不问你别的了,那什么,我跟你说呀,我们这镇子上啊,有小鬼子!
而且吧,人数还正经不老少呢。
他们不分青红皂白,见到有外来的人就杀呀。
孩子你听大爷一句劝,赶紧带着你妹子偷偷逃吧。”
又哆哆嗦嗦地强打精神,把陈秀秀放到桌子上的几块碎银子拿起来,硬塞到陈秀秀手里,吓得说话都颠三倒四了:
“丫头,这钱我不能要。为啥不能要呢?
丫头你听我说哈,你们俩丫头在外头讨生活不容易,外头啊,处处都需要钱呢,你们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干点啥才便利。
我这么个土埋半截的老头子,好歹有个药铺子,守家在地的,即便没钱暂时也饿不死。
所以这钱呢,大爷不要。
还有一样,你妹子这病是,不是大爷我不给她治,实在是她这病,不好治呀!
她这是伤了根本,拖到时间过长,病情严重了。
真想治的话,一时半会的也治不好。
倒不如我给你们拿点药,你们姐俩啊,赶紧寻摸个安全点的地方,慢慢养着。
这药钱我也不要你的,我这药铺子,指不定啥时候就关门大吉了。
这药放着也是白放着,倒莫不如用来治病救人。
我给你们拿完药,你们就赶紧走吧。
不是大爷不留你们,实在是,唉,我就是个平头小老百姓,没那个胆子留哇!
就当你可怜可怜你大爷我,快点走吧!”
这陈秀秀还有啥不明白的呀,人家这老大夫必然是把她给认出来了。
其实如果不是董翠花实在病得凶险,陈秀秀也不愿意连累别人。
可这不是没法子么。
董翠花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又是因为替她引开小鬼子才落到如此境地,她不能不救。
但这老大夫说的也对,如果这镇子上真有小鬼子,她还真就得赶紧带董翠花离开这里。
所以她就问老大夫:
“可我妹子高烧不退,我如果带她走了,怕是她要性命不保哇。
您看您有没有啥好办法,至少让我妹子的烧退下去。
您放心,只要她的烧退下去了,我立刻带她走人,多一刻都不待。”
老大夫又叹了口气:
“不是我不肯替她看病,实在是她这病啊,太重了,我看不了哇。
这么的,我呢,家里有独门秘制的药丸子,我多给你拿上一点。
你给她吃上。
如果她吉人天相能退烧,后续药丸子再紧着吃,将养一阵子,兴许就能彻底好利索喽。
但如果她吃上药丸子以后,还是没把烧给退下去,那八成就凶多吉少了,你最好多少有个心理准备。”
第1670章 躲藏
老大夫跟陈秀秀解释完以后,胆战心惊地扎着手,站那儿等着陈秀秀的决定。
老大夫心里头怕呀。
实在是小鬼子对外宣称,他们之所以会通缉陈秀秀,是因为陈秀秀领的那一帮胡子,打家劫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就不是好人。
并且还宣扬,说陈秀秀她们这帮胡子,不光抢女人,还抢男人。
那么说抢男人干啥呢?
小鬼子污蔑陈秀秀抢男人回去给她做压寨夫,并且吧,玩腻了就杀。
小老百姓哪里知道真假呀。
况且这些人又不是天宝镇上的老百姓,曾经跟陈秀秀她们接触过,知道陈秀秀她们到底是好是孬。
可不就道听途说,以讹传讹,信了一大半么。
所以现在这老大夫一猜出来,陈秀秀很有可能就是正被小鬼子四处通缉的疤面女胡子头儿以后,他就胆儿突地害上怕了。
他怕什么呢?
一个自然是怕小鬼子发现他跟陈秀秀接触过,会把他给一勺烩,把他给弄死了。
另外一个,也是担心呢,担心什么呢?
他怕陈秀秀会把他给抢回去做压寨夫。
要说这老大夫年轻那会儿,确实长得还挺耐看的。
四里八乡的小姑娘见了他,就没有不喜欢盯着他瞅的。
这老大夫也知道他自己个长得好看,心里不免就沾沾自喜上了。
即便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也在心里对他自己的容貌,极有自信。
觉得哎呦,自己真个是貌若潘安,冠如宋玉,你都说咋就长得那么俊呢!
说白了,就是这老大夫还挺自恋的。
这种极致地自恋,导致他都不怕陈秀秀会杀了他,反倒是特别怕陈秀秀会看上他的容貌,把他给抢走当压寨夫去。
那他这一辈子的清白可就毁喽,这可对不住他那还在家里眼巴巴等着他回家吃饭的老妻呀。
所以他打心眼里盼着,赶紧把陈秀秀和董翠花给打发走了。
并且只要这俩瘟神走了,他立马回家躲上几天,再也不来药铺里坐诊了。
但他心里也明镜似地知道,陈秀秀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于是只能尽心尽力地替陈秀秀打算,尽量做到既不得罪她,还不能让她对他太感兴趣喽。
要么说这老大夫为了不当压寨夫,那也是煞费苦心呢,不光跟陈秀秀讲话的时候,用袖子遮住一大半脸,还把他们家的独门秘药大药丸子,都肯忍痛舍出来十好几颗。
陈秀秀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听老大夫这么一说,心里一沉,叹一口气:
“那就麻烦您了,就按您说的办吧。
您给我拿完药以后,我立马带着我妹子离开这里。”
嗨呦,老大夫实在没想到陈秀秀会这么好说话,这么通情达理,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同意了他的提议呢?
这是不是在诳他呀?
瞧老大夫眼睛瞪得滴溜圆,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陈秀秀也很无语好吧。
她都同意老大夫的提议了,这老大夫还有啥可惊讶的。
于是问道:
“咋的,可是我说的话,有何不妥之处?”
老大夫那脑瓜子晃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啊没没没,没啥不妥之处,真的没啥。
那什么,我马上给你拿药去,你等着啊。”
说完扭头就窜到药铺子后头好一顿翻找,没多一会儿,才又双手捧着一个纸盒子,从后头回来。
珍而重之地把那盒子交到陈秀秀手里:
“这药哇,可是我们家几代人好容易凑出来的,里头用的可都是顶顶好的好药。
就是我们家里的人,自己个生了病都不舍得吃。
唉,给你妹子吃了吧。
要是你妹子吃了以后能好,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陈秀秀听完一拱手:
“我和我妹子承您老的情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若有一日咱爷俩能再相见,我必有厚报!
话不多说,我这就带我妹子走了。”
说完把药盒子往怀里一揣,过去背起董翠花,从药铺子后头就翻出去了。
不能再走正门了,万一被人给发现了报到小鬼子那里去,岂不是给老大夫惹麻烦么。
陈秀秀背着董翠花这一走,老大夫转身抓起笔就写了一张纸条:
“家中有事,歇业十天”。
又心疼地弄了一块狗皮膏药,把这纸条“呱唧”贴药铺子大门上。
随后把门一锁,撒丫子就往家跑。
嘘嘘带喘地跑到家里,鞋都没顾得上脱,窜上炕就把被褥给拽下来,衣服都没脱,钻被窝里躺着去了。
把他媳妇给惊得呦,眼珠子都瞪圆了,愣住了。
老大夫看他媳妇这呆傻的样子,心里无名火起:
“傻愣着干啥呀?赶紧的把门窗都给关严实了,上炕啊!”
他媳妇闻言,禁不住老脸一红,扭捏道:
“你这老东西,咋就这么猴急呢?现在天还没黑呢,咱俩那啥的时候,有外人来敲门多磕碜呢。
你要是想,咋也得等晚上天黑了以后才能行,不然让人笑话。”
哎呦,这话一说,把老大夫臊了个大红脸,气得脑门子青筋直崩。
他这老妻啥都好,就一样,脑电波从来就没跟他在一个频率上过。
你说东,她说西;你让她打狗,她非得撵鸡。
这不,让她上个炕,她都能脑补出带颜色的戏码来。
但情况这么紧急,不解释明白还不行。
因为老大夫想躲家里不出去,得他媳妇配合呀。
所以他尽量压低声音,把陈秀秀怎么背着董翠花到他这儿来寻医问药,他又是怎么猜测出陈秀秀身份的,都给他媳妇讲了一遍。
把他媳妇吓得呦,当时就麻爪了。
但他媳妇没担心他的生命安全,担心的是别个,眼泪汪汪地一个劲儿地追问他:
“孩子他爹,那疤面女胡子头儿,有没有把你给糟蹋了呀?你现在的清白还在不?
孩子他爹,你跟我说实话,我能受得住。
咱俩呀,在一起都过这么多年了,即便你清白不在,你放心,我也不会嫌弃你哒。”
听了这话,好悬没把老大夫给气昏过去,当下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个死老太婆,胡呲个屁?那女胡子头儿进药铺子半刻钟都没到就走了,哪有那时间糟蹋我呀。
你能不能一天天的别吃饱了没事儿干,东想西想的净瞎琢磨?”
没关心到点子上,老大夫可不来气么。
老大夫的媳妇被丈夫给呵斥了,嘴一瘪,眼泪吧嗒吧嗒成串地往下掉:
“咋滴,没让那女胡子头儿祸害到你,你还觉得遗憾啦?
我就知道,你嫌我老了,不待见我了,你是不是瞧那女胡子头儿比我年轻,稀罕上人家了?
你个老不死的,臭不要脸,这么大一把年纪,都有儿有女了,还花心!
呜呜呜——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哇,呜呜呜——”
把个老大夫听得是一个头两个大,恨声喝道:
“这都啥时候了,别扯那些个没用的行不行?再整那么个有的没的,信不信我大巴掌呼你!
赶紧的,看看家里还有没有啥吃喝,多准备点。
咱俩这几天就在炕上眯着吧。
也别做饭了,省得烟筒冒烟,让人知道家里有人。
有人来叫门,也别吱声。
躲上几天,等风声过去了,咱俩再出门。
记住了没有?”
老大夫的媳妇瘪瘪嘴,委委屈屈地点一点头:
“屋里就一筐土豆子,没别个。”
老大夫咬了咬牙:
“为了小命着想,也只能吃那个了。赶紧的,把门窗都给我关严实了,窗帘放下,谁来敲门也别吱声。”
就这么的,这俩人躲屋里足足啃了好几天的生土豆子,窝吃窝拉,门都没出去过。
也得说姜还是老的辣,老大夫和他媳妇还真没白躲,到底是让他们因此躲过一劫。
第1671章 踹门
且说老大夫和他媳妇躲到被窝里没一会儿,老大夫就忍不住心慌啊。
这一心慌吧,就总想吃点啥东西缓解一下紧张地情绪。
于是就命令他媳妇:
“你去拿俩土豆子来,咱俩躲被窝里啃一啃。不然这他娘的心里总是慌慌的,总感觉像是要发生点啥事儿似的。”
听了这话,老大夫的媳妇也慌了神儿了,忙问道:
“孩子他爹呀,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啥事儿发生吧?哎呦,这可咋整啊?你说说咱大儿子也没在家。
不然,他那么精明强干,总能比咱俩更有点办法不是?
不然咱闺女在家也行啊。
咱那闺女不说别的,心眼子可是一个来一个来的,没有八百个,怎么也能有个七百五十个。
咋也能替咱们想出个好法子,把眼目前的难关给度过去不是?
说起来都怪你!
就你非得说他俩不靠谱儿,硬把俩孩子都送城里遭罪去了。
你说说这要他俩在家,咱俩可还愁什么呀?
即便真个要出啥事儿,真个就到了不行那地步,大不了咱一家人死也死一块儿,总好过这么待在两处牵肠挂肚的难受不是?”
老大夫一想起他那俩跟眼目前这老妻一样蠢笨无比的孩子,就忍不住心头冒火。
半点不想提起来好吧。
就那俩缺心眼的玩意,不在家跟着瞎掺和,兴许他跟老妻还能侥幸活一活。
真要是那俩不靠谱儿的在家跟着瞎出主意,怕不是他们一家子真得整整齐齐去阎王爷那报到去吧?
说起来他那俩孩子,属实是让他脑瓜疼。
大儿子好歹也十七八岁了,可这孩子吧,半点没随了他的精明劲儿,反倒是尽随了他老妻的那一副糊涂心肠。
就特别的喜欢怜贫惜弱呀。
只要见到有那可怜人在他跟前,就要接济人家。
但如果他自己个有那接济人的本事还好,问题是他不光没那本事,就连他自己个还要靠他这老子养活着呢。
所以他拿去怜贫惜弱的钱,可全是他这当爹的辛辛苦苦赚来的。
这年月想赚点养家糊口的钱是那么容易的么?
根本就不容易好吧。
但凡这大儿子怜贫惜弱,即便是花的是家里的钱,但只要他能量力而行,花点钱也就花了,老大夫都不能够这么气得慌。
问题是他这好大儿是个哪怕家里没那些钱,宁可借钱也要周济别人的主儿。
那他借去周济别人的钱,最后还不是要他这个当爹的来还么!
所以说他这大儿子,就是个妥妥地坑爹货。
再说他那闺女跟他这好大儿相比,坑起爹来,也是不遑多让。
这闺女也不是聪明的,长得倒是不孬,水灵灵的,跟刚施完粪肥地小白菜似的,支棱支棱滴。
但是吧,就是个纯纯地恋爱脑。
那家伙的,但凡见到个漂亮点的小伙子,就爱倒贴。
家里有点啥好东西,她都能为了讨好人家给送出去。
要说老大夫行医这么多年,也攒下不少的家底子,可也架不住这俩坑爹货,纯纯是俩大家贼,一个比一个地能往外头倒腾东西。
最后让这俩孩子给家里祸害的实在没招儿了,没奈何,找了个门路,把这俩货统统送到城里给人家干活去了。
大儿子去了药铺子里当学徒。
闺女去了一个亲戚家的糕点铺子里打杂。
为的是让他俩去尝尝外头的世态炎凉,也知道知道啥叫屎难吃钱难赚的道理。
倒也不图他俩能有多大出息。
只盼望着这俩货,即便不能把性子给彻底扭转过来,至少也别在眼目前整日介让他心烦。
好容易眼不见心静了几天,这会儿一听老妻又提起来这俩糟心货来,老大夫禁不住心头火起,怒骂道:
“别跟我提那俩家贼!再提信不信我抽你!
让你拿土豆子,你就麻溜拿得了,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老大夫的媳妇翻了个白眼,当下不敢再回嘴,下地拿来俩土豆子,没好气地塞到老大夫手里:
“吃吃吃,见天就知道吃!吃不死你个老东西!”
老大夫这会儿心情烦躁的呦,也懒得再搭理他这老妻。
拿起土豆子,带着泥呢,咔咔就啃了两大口,胡乱嚼了两下,伸着脖子就硬往里吞。
噎的他直翻白眼。
老大夫的媳妇看的来气,恨声骂道:
“你个老东西,怕不是上辈子是饿死鬼托生的吧?咋就这么嘴急呢!
就不怕把你自己个给噎死喽!
等着,我去给你拿水喝!”
说着就要下炕穿鞋拿水去。
正这功夫,突然就听见外头有人砸门:
“咣咣咣,咣咣咣·······开门开门,快点开门!不开门,死啦死啦滴呦!”
这是小鬼子来了呀!
哎呦,可把老大夫和他媳妇给吓坏了。
老大夫媳妇顾不得去拿水去,呲溜就钻被窝里,紧紧抱住老大夫,没好声地叫唤:
“哎呦孩子他爹,小鬼子来踹咱家大门啦!怕不是他们知道你帮那女胡子头儿看过病了吧?
哎呦我滴娘哎,咋办呢?咋办呢?这可咋办呢?哎呦,要死了要死了——”
老大夫这会儿也是六神无主,瑟瑟发抖中啊。
不过这一吓,倒是阴差阳错,让他一猛劲儿,把土豆子给硬咽下去了。
好容易缓过来一口气,怕他这老妻没个轻重,呜嗷喊叫的把外头人给引进来。
只能强打起精神,小声呵斥道:
“不想死就赶紧把嘴给我闭上,别吵吵!”
但人在极度害怕的时候,哪里听得进去话呦。
他越是这么说,他那老妻越是崩溃得不得了,还在那儿一叠连声地喊着:
“咋办呢咋办呢?要死了要死了!咋办呢咋办呢?要死了要死了,呜呜呜,呜呜——”
吓得老大夫赶忙把手里啃剩下的那半拉土豆子硬塞到他老妻的嘴里。
咬牙切齿地低声喝骂:
“不让你吵吵,你听见了没有?再吵吵信不信我掐死你!”
老大夫的媳妇嘴里被塞了土豆子,倒是暂时说不出来话了,只是那眼泪哇哇往外淌。
她可见过小鬼子闯到乡亲们家里是怎么做的,那家伙的,不光把那些人家里的男人们全都给杀死,女人全都给糟蹋了,就连那没满月的小孩子都没放过,硬是放到锅里给活生生煮死了。
你就说她能不害怕得崩溃么。
就他们家这大门,虽然都是好材料做的,可也不像是能挡得住小鬼子的样子呀。
她这条小命,今天怕是要保不住了。
不行!
她可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她得反抗。
哪怕是最后反抗失败了,也比束手就擒啥也不干强。
于是这老太太噌就蹦起来了,那行动力杠杠的,连鞋都没穿,光着脚丫子就窜到厨房,摸来两把锃光瓦亮地菜刀。
一把塞到老大夫手里。
一把紧紧攥在她自己个的手里。
可怜她嘴里这会儿还塞着土豆子呢,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冲老大夫: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老大夫跟他这老妻都过了大半辈子了,即便他这老妻就这么唔唔半天,说不出来话,也懂了大半。
他这老妻的意思是,宁可因为反抗,不敌而亡;也不能无所作为,坐以待毙。
老大夫想跟老妻说,就咱手里这菜刀,对上小鬼子的枪,反抗也根本就没啥用好么。
说不定反抗的越激烈,死的越惨。
倒莫不如别挣扎了,爱咋地咋滴吧。
可他转念又一想,可也是啊,与其坐以待毙,死得窝窝囊囊的。
倒不如明知不敌,却也要在临死之前,拼命搏那么一回。
再咋说他好歹也是个男人,又怎么能比不上老妻有血性呢。
罢了,怕个毛球!
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过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
于是老大夫惨淡地笑了笑,心里也没那么慌了,既然明知是一死,又还怕什么呢。
跳下炕,穿上鞋,把老妻拉到他身后护着。
握紧了手里的菜刀,就等着小鬼子破门而入的时候,好把菜刀撇出去,争取能杀一个是一个。
即便杀不死小鬼子,扎伤一个,也算是他赚的。
他在这儿严阵以待,岂不知外头踹门的小鬼子都快气死了。
就说这老大夫家的门咋就这么难踹呢,这用的都是什么材料哇,踹的脚丫子贼拉疼。
小鬼子这一生气,那可了不得了,就听他叽哩哇啦一顿叫唤,当下又上来好几个小鬼子,跟他一起踹门。
老大夫家的大门哪里能架得住这么多人踹呀,只听“咣当”一声,就被踹开了。
老大夫跟他媳妇在屋里把这声音听得是真真的,知道这回恐难幸免于难,八成俩人今天得死在这儿了。
别看平时老两口打打闹闹的,老大夫还总嫌弃他这老妻太过愚蠢,可实际俩人感情正经好着呢。
所以老大夫即便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也还是趁小鬼子没进屋之前,回头安慰了老妻一句:
“别怕,黄泉路上,总归还有我陪着你!”
老大夫的媳妇吓得嘴里还叼着土豆子呢,根本就说不出来话,只能紧紧攥着手里的菜刀,含泪回一个:
“唔!”
眼瞅着小鬼子到了房门前,马上就要破门而入了,这时候只听见外头:
“啪啪,啪啪,啪啪啪——”
响起了一阵爆豆般密集地枪声。
第1672章 惜财
几个正在踹门的小鬼子冷不丁听见这么密集的枪声,都被吓了一大跳。
几个人对视一眼,也顾不得再破门而入抓老大夫两口子了,端着枪撒丫子直奔枪声响起的方向而去。
边跑还边骂骂咧咧地。
要说这几个小鬼子来老大夫家踹门,那也是事出有因。
至于说为啥呢?
这话可就说来话长了。
说起来这个镇子上驻扎的小鬼子,也就十来个人。
由一个叫中村建人的小队长带领着。
但这个中村建人吧,他那为人处世,就特别的贱呢,简直就是贱人一个。
他倒也没旁的毛病,就一个,爱财如命。
而且爱的还不是他自己个的财,而是别人的。
但凡他手底下的小鬼子们手里有点钱财,他就能惦记上。
而且惦记的还大义凛然的。
反正就一个劲地劝说手有钱财的属下:
“中国有句俗话,叫千里奔波只为财。
你说咱们抛家舍业出来是为了什么呀?
说白了,还不是为了‘钱财’二字么?
有了钱财,咱们才能衣锦还乡不是?
但我看你们呢,手里都是存不在财的。
都是些个有一个钱,就要花两个的主儿。
为了你们以后着想,我呢,就辛苦点,那什么,帮你们把这些钱财保管起来吧。
但你们放心啊,我这人最是公正无私的。
你们的钱财,放到我手里,那就跟进了老虎嘴里一样,任凭他是谁,也甭想从我手里把这些钱财给拿走喽。
嗯哼,你们放心,等到你们能回家的时候,这些个钱财,我保证一分不少地给你们。
你们看我这人仗义吧?替你们着想吧?为你们好吧?
呵呵,所以,统统的把钱都交到我手里保管吧!”
有那头铁的小鬼子,硬是不肯把手里的钱财交到中村建人手里。
中村建人能干么,自然就仗着他小队长的身份,贩起贱来了。
时不时地给穿小鞋这都算是轻的,基本上都是让不肯交出钱财的小鬼子们,在战斗的时候当炮灰,直接死啦死啦滴。
而且吧,他技术操作的还挺好,即便让人家当了炮灰,也让人找不出他的错来。
这就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所以中村建人手底下的这些小鬼子们,恨他那是恨得咬牙切齿的。
恨不得让这家伙早点死翘翘得了。
可是呢,还又因为钱财都在这货手里,投鼠忌器,不敢让他死。
因为不知道这货都把钱放到哪里了,万一这货死翘翘了,他们上哪要钱去呀。
今天也是陈秀秀和董翠花运气好。
她们俩来到镇子上的时候,正巧赶上中村建人去开会去了,没在镇子里待着。
虽然中村建人临走之前,一再交代让这些小鬼子不要松懈了,一定要加强防范,按时在镇子上巡逻。
但这些小鬼子心里有气,哪里愿意听他的呀。
于是表面阳奉阴违答应得挺痛快,但等中村建人一离开镇子,这些小鬼子们就撒上欢了。
到附近老百姓家里抢了两只老母鸡炖了,又整了点酒。
几个小鬼子边喝酒吃肉,边痛骂中村建人不是人。
所以陈秀秀跟董翠花才能那么轻易地进到镇子里来,并且还找到老大夫给董翠花看病。
不然,按照平时来说,她们进镇子可没那么容易。
小鬼子在镇子口可是设有卡子的,有小鬼子在那儿不分昼夜地巡逻放哨。
一旦发现有可疑人物要进镇子,那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
但是吧,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
这不陈秀秀背着董翠花前脚离开镇子,后脚中村建人就开完会回来了。
他一进镇子,就见平时卖豆腐的张小六凑到他身边,谄媚地笑着跟他汇报:
“太君,太君,我有情报!”
这张小六才缺德呢,你就说你一个卖豆腐的,你就好好卖豆腐呗,你当什么数典忘祖、丧心病狂地狗腿子呀。
中村建人一听有情报,马上脸一沉问道:
“什么滴情报?快说!说好了大大滴有赏!”
张小六嘿嘿一笑,呲着一口大黄牙:
“太君,自打您走后,那几位太君不光不巡逻放哨了,还就抓了鸡喝上酒了。
并且,还,还在那儿一边喝一边骂您不仗义。
然后吧,就他们喝酒的空档,镇子里进来俩娘们,鬼鬼祟祟地跑到药铺子里待了老半天。
我就在药铺子门口蹲着,寻思着等那俩娘们一出来,我就把她俩给逮住,好让太君审一审,看看她俩是个什么来路。
结果没想到哇,那俩娘们就他娘的不是个好玩意,她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嗯,我估摸着是从药铺子后门挠杠子,溜哒!
反正就跑了。
然后那老大夫更是没多大会儿,就贼溜溜地出来把药铺子门给锁上,也跑家去了。
我说太君,这不明显着不对劲吗?
要是没什么猫腻,他们这是闹的哪一出呀?
您说是吧?
嘿嘿,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太君您看,嘿嘿,我,我这都是一片忠心为了您呀。
您看能不能也让我加入到你们那巡逻队里头,让我也过过耀武扬威的瘾头子?”
中村建人本来听张小六说的下属们喝着小酒骂他,还不以为然。
骂两句又怎么了?
反正又不伤筋又不动骨的,钱财在他手里才是要紧的。
但等到听张小六说镇子上来了两个可疑地女人,并且还进了药铺子,中村建人可上了心了。
他这次去开会,可是就被命令着,要在附近抓捕疤面女胡子头儿陈秀秀。
那么说这俩女人,其中一个会不会就是呢?
一想到如果疤面女胡子头儿能落到他手里,会带来的奖金可不算少哇。
中村建人的心里就是一片火热。
干嘛招呼张小六:
“你滴,跟我走一趟。”
张小六一听可高了兴了,这是要用他的意思啊,赶紧屁颠屁颠地跟在中村建人身后,就往小鬼子住的屋子走。
到了房门口,就见那几个小鬼子都喝得里倒歪斜地了,都还在不停地骂中村建人呢。
中村建人这个气呀:
“八嘎,全体起立!”
几个小鬼子一见中村建人回来了,顿时酒都被吓醒了一大半,但毕竟喝了不少酒,虽然心里害怕,想赶紧站起来,但腿脚无力。
一个个只能跟瘟鸡似地,你拉着我,我拽着你,好容易才站整齐了。
中村建人瞪着小三白眼望着这几个小鬼子,在心里暗暗发狠,看老子回头怎么收拾你们几个。
但这会儿想抓捕陈秀秀,还得指着这几个小鬼子出力,倒也不好现在就处罚他们。
于是命令两个小鬼子去镇子入口站岗放哨,又亲自领着剩下的几个小鬼子,赶往老大夫家。
想从老大夫口里问出个子午卯酉来。
可他们刚要破门而入这功夫,镇子入口处就传来密集地枪声。
中村建人心里就一慌,他不怕别的,就怕有抗联方面的人打过来。
于是带着几个小鬼子,撒丫子就往镇子入口跑去。
倒是因此让老大夫两口子躲过一劫。
那么说这枪声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
且听下回分解。
第1673章 事由
几个小鬼子被中村建人命令着向枪声响起的地方跑,那是极其不情愿的。
一个个嘟囔着嘴,没好气地跟在中村建人身后,跑得才慢呢。
中村建人这个气呀,可他想跑快点,好让身后的小鬼子们把速度也提起来。
奈何他实在是做不到哇,他根本就跑不快好吧。
那么说为啥他跑不快呢?
这不是他贪财如命么,把手底下这些个小鬼子的钱财,全都拢到他自己个手里攥着来了。
钱财到了他手里,还正经不少,他高兴是高兴,但是也怕这些个小鬼子们跟他玩儿心眼,趁他不注意的功夫,啥时候再给踅摸走喽。
于是就把稍微贵重点的,比方说金子啥的,全都偷偷缝到裤衩子上了。
好家伙,什么金镯子,金戒指,金耳环的,正经不老少呢。
其余那些个别的东西,能缝到衣服里的,也全都缝进去了。
但这些个东西是放得稳妥了,一般人拿不到。
可这些个东西硬邦邦的,又沉又咯得慌啊。
也就导致中村建人他根本就跑不快。
不光跑不快,就他跑步这姿势还怪得很嘞。
从后头一瞅,好家伙,扭屁股拉胯,蹦着跑、跳着跑、窜着跑、横着跑、竖着跑······
花样才多呢。
把跟在他身后的这些个小鬼子看的,那是又气又恨又觉得好笑得慌。
都在一块住着,谁不知道谁呀。
中村建人觉得他把金子都缝到裤衩子上是挺隐秘点儿事儿,但其实这帮小鬼子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这会儿真是恨不得拿枪把中村建人给突突喽,方才能解被夺财之恨。
所以后头的这几个小鬼子,就在这儿一个劲儿地磨洋工,不肯卖力气拼命跑。
这可把中村建人给气坏了,扭过头就骂:
“八嘎,你们地前头跑,统统地给我快跑!不快跑死了死了地呦!”
一看他发火了,后头这几个小鬼子也不敢怠慢,心里骂咧咧,脚下到底是加快了速度。
那么说镇子上响起的枪声,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
这得从陈秀秀跑路开始说起。
陈秀秀怕连累到弟兄们,她跑了。
但弟兄们不可能就这么不管她呀,指定得派人出来找她不是。
这不,为了找陈秀秀,王老虎、刘贤,还有曾峻岭,再加上十来个弟兄凑成一拨,就来到了这个镇子附近。
自然他们也不是随便奔这儿来的,而是有‘在家里’的成员告诉他们的,说陈秀秀大概往这个方向来了。
到了镇子附近,王老虎就跟刘贤商量:
“我说哥们,我瞅着吧,这镇子口好像有小鬼子在那儿把着呢。
我建议啊,咱们大家伙别一起进去了。
因为咱们的目的,说白了,主要是为了找陈大当家的。
别的都是次要的。
所以啊,没找到陈大当家的之前,最好是尽量别跟小鬼子们正面交锋。
加上咱们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这镇子里具体有多少小鬼子。
还是别轻举妄动为好。
不如咱们先进去打探一番。
剩下的弟兄们,埋伏在镇子外头。
这样一旦镇子里头有个啥意外,咱也好随机应变不是。
你觉得呢?”
刘贤一琢磨,点点头:
“你说的在理,那就这么办。
不过呢,派谁进镇子,这可得好好商量商量。”
王老虎一瞪眼珠子:
“嗨,这有啥好商量的呀?
就你,我,再加上曾峻岭这孩子,咱仨进去呗。
不然镇子口有小鬼子设的卡子,你想派别人那也不行啊。”
刘贤一听,也醒过劲儿来了。
可不咋的,这一路上,但凡到哪里打探消息,基本上都是他们仨的事儿。
倒也不是别的弟兄就不行。
而是吧,这其中涉及到小鬼子发行的那所谓的“良民证”。
小鬼子整的这东西,那上头可是有照片的。
自然他们不可能每个人都给照一张。
而是把几个人集中在一起,照一张集体照,然后从上头把每个人的照片剪下来,贴到那所谓的“良民证”上头。
但当时田瘪谷他们造假的时候,哪有那个条件给弟兄们照相啊。
所以基本上就是谁有照片,谁就往上贴一下。
没有照片的,只能暂时先空着,等到有那条件的时候,再补上。
现在王老虎他们这一拨人里,还就王老虎、刘贤和曾峻岭的证上有照片。
他们也怕小鬼子对出入镇子的人查得严,万一派进去的是证件上没有照片的弟兄,再被小鬼子发现破绽打起来就不好了。
刘贤能想明白这个,自然曾峻岭也想明白了。
仨人意见一统一,就让其他那些弟兄们,暂时埋伏在镇子外头等待接应他们。
他们仨呢,就往镇子走来。
负责站岗的那俩小鬼子看见他们仨,把枪一举命令道:
“跪下,举起手来!”
王老虎一听,脸蛋子上的横肉都气得直颤悠。
但是为了尽快找到陈秀秀,也只能忍辱负重,不能跟小鬼子硬拼。
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慢吞吞地就跪下了。
但他跪是跪了,不过耍了个心眼,单腿跪的。
而且吧,他跪得还挺费劲的,为啥呢?
因为他们这一拨人里头,有个寻粮小能手。
这人叫封三,特别会找耗子洞。
那家伙的,一找一个准。
最近他们这帮人,尽吃封三从耗子洞里找出来的粮食了。
因为不好携带,每次
只要找到了,就敞开肚皮吃个饱。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这一拨人每个人都至少胖了五六斤。
这一胖,跪的时候,就多少有点费劲。
刘贤一瞅王老虎都跪了,他更是个能伸能屈的主,有样学样,也跟着单腿跪下来。
曾峻岭自然也没二话,不光老老实实地单腿跪那儿,还把俩手都给举了起来。
得说为了能尽快地找到陈秀秀,这仨人也挺能忍辱负重的。
要说呢,也是这俩站岗的小鬼子找死,平时见到的那些老百姓,一个个穿的破衣喽嗖,瘦得跟麻杆似的。
冷不丁见到王老虎这仨人,就觉得嘿呦,这仨人穿的溜光水滑的,吃的肥头大耳的,恐怕兜里能有点油水。
就起了歪心思。
其中一个小鬼子用枪一下一下的戳王老虎的屁股,边戳还边没好声地嘎嘎乐:
“你滴,把钱都拿出来滴干活,不拿出来,死了死啦地!”
要是别的,王老虎估计为了不影响找陈秀秀也就忍了。
可小鬼子敢拿枪戳他屁股,这还能忍得了!
老虎的屁股可碰不得好吧!
他“嗷”就蹦起来给小鬼子来了个二踢脚。
把小鬼子一脚踹了个大马趴。
小鬼子被踹倒以后还挺懵圈的,扑棱扑棱脑瓜子,心里话,这什么玩意,居然敢踹我?反了你呀!
实在是平时出入镇子的那些手无寸铁地老百姓,谁敢跟他们耍横的呀。
冷不丁遇到像王老虎这样敢反抗的人,他有点接受不了。
这小鬼子正趴地上懵着没反过劲儿来呢,另外一个小鬼子可毛了,心里话,哎呦歪,这是遇到硬茬子了呀!
举枪就要射击。
刘贤和曾峻岭在旁边能袖手旁观么?
自然是一看这小鬼子要开枪打王老虎,就赶忙从绑腿里掏出枪,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啪啪——”
两枪就把小鬼子给打死了。
地上趴着那小鬼子一瞅哎呀妈呀情况不好!
咕噜就滚到路边防御工事里去了,进去以后,对着刘贤和曾峻岭他们仨人就开枪射击。
在镇子外头埋伏的那些弟兄们一听枪响,赶忙撒丫子跑过来,也加入了战斗。
这边枪声一响,可不就把中村建人他们也给招来了么。
第1674章 交火
还别说,这个躲到防御工事里的小鬼子,仗着地形的便利,很是抵抗了一阵子。
等到他快不行的时候,正巧中村建人带着其他那七八个小鬼子也到了。
本来王老虎和刘贤这些人,不知道镇子里究竟有多少小鬼子,已经要撤了。
可一看就来了这么几个,跟他们这边的人数差相仿佛。
那还等什么呀,打吧,打死一个算一个!
两厢就交上火了,那打得才叫一个激烈呢。
他们两伙人在这儿打着,卖豆腐的狗腿子张小六刚讨好完中村建人,不舍得马上离开,也悄咪咪地尾随而来。
但他手里头没枪,即便想当个狗腿子,帮小鬼子打王老虎他们也不能够,就躲在一旁探头探脑地偷窥,琢磨着啥时候能运气好,捡个漏啥的。
结果他在这儿一探头探脑的,正巧被曾峻岭给瞧见了。
这孩子眼睛多好使唤呢,觉得张小六八成不是个好人,好人哪有这样的呀。
曾峻岭枪法也是好,“啪”一枪就把张小六打了个脑浆迸裂,当场就嗝屁了。
所以说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呢。
张小六好好的豆腐不卖,非要给小鬼子当狗腿子。
结果老天有眼,狗腿子没当成,先把命给丧到这儿了。
也不知道他如果早知道是这么个下场,还会不会削尖了脑袋非要给小鬼子当狗腿子了?
再说他们两边一打起来,可把刚离开镇子不大会儿的陈秀秀给惊动了。
其实陈秀秀也没走出去多远,毕竟背着董翠花那么大个人呢,也走不快。
而且她还担心董翠花的病情,没走多远就把她给放到地上。
从怀里掏出老大夫给的药盒子,取出一丸药,搓成小粒,托起董翠花的头轻轻喊道:
“翠花,醒醒醒醒,快把药吃喽。”
要么说徐艾蒿给的救命药确实好呢,至少让董翠花的病情暂时没有恶化。
所以虽然董翠花一直昏昏沉沉地,但听陈秀秀这么一喊,她还能立马睁开眼睛,张嘴把药给吞下去。
陈秀秀怕她这么吞药噎得慌,赶忙喂她喝了几口水。
董翠花吃完药又喝了水,又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陈秀秀长叹一口气,只能把董翠花背起来,继续往前走。
但天大地大,她又能往哪儿去呢?
想回去找她的那些人马,可小鬼子对她严防死守,回去的路上,指不定处处是陷阱。
她一个人倒还好说,但现在背着病情沉重地董翠花,可如何是好?
再回到三麻子他们待的那处,也是不妥。
别忘了,大麻子他们哥仨,可都有可能会泄露她和董翠花的行踪。
去其他地方,人生地不熟是一个,再一个,也怕那些地方有小鬼子,会对她进行围捕追杀。
但此处也一样不可留就是了。
谁知道刚才她带董翠花进镇子,有没有被人发现她的行踪啊。
正迷茫着呢,冷不丁就听见从镇子方向传来激烈地枪声。
这明显是发生枪战了呀。
想也知道,这种时候能发生枪战,无外乎是有两方势力打起来了。
虽然不能确定打起来的这两方势力究竟是敌是友,但陈秀秀在走投无路之下,也只能暂且抱着侥幸地心理,打算折回镇子看看情况再说。
万一呢,万一其中有一方是抗联或者他们山寨自己的弟兄,这不是也能多一分救助董翠花的机会么。
不然光凭她自己一个人,势单力孤,连给董翠花找个好大夫都没可能。
想到此处,陈秀秀背着董翠花,就往镇子的方向急奔而来。
等她跑到交战的地方,战斗已经基本上结束了。
虽然王老虎和刘贤他们这一拨人数量跟小鬼子差不多,但架不住武器装备没有小鬼子先进呢。
所以一打起来,立马就落入了下风。
不过人都说不怕有神一样的对手,就怕有猪一样的队友。
本来小鬼子可以凭借武器装备和地形的便利条件,碾压王老虎他们,但架不住中村建人手底下的小鬼子们,一肚子的牢骚和怨恨,根本就出工不出力。
反倒是让王老虎等人把中村建人他们给逼得节节败退。
中村建人这个气呀,心里话,你们这帮混蛋,看回头我怎么收拾你们。
暗骂手底下的这些人一个个都蠢透了。
他们消极抵抗,以为能趁机报复了自己。
岂不知,如果他们战败了,他自然注定是得不着好,也许直接就让人给打死了。
可他如果死了,手底下的这帮小鬼子们,也就成了一盘散沙,被人家给逐个击破,那也就是眼目前点事儿。
他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这些人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简直是一帮蠢得不能再蠢的蠢货了。
于是嗷一嗓子就骂开了:
“八嘎,你们谁敢不听我命令,不好好应敌,死了死了地!”
小鬼子们也看出来情况不妙了,这时候哪怕心里有再多的算计,眼瞅着小命要不保,也只能跟王老虎他们玩命打了。
他们这一玩命抵抗,王老虎他们手里的家伙什就不大行了。
主要是子弹不够用的。
最后没招了,总不能大家伙都折在这儿吧?
泄愤般往小鬼子防御工事里扔了几个手榴弹,趁着小鬼子们吱哇瞧叫唤的功夫,撒丫子就跑了。
不走不行了,子弹都快打没了。
他们这一跑,中村建人在后头虽然恨得牙根直痒痒,倒也没太敢追。
并不是他不想追,而是他这边被打死了好几个小鬼子,拢共没剩下几个人。
而王老虎他们还都好模好样的,虽然可能也有受伤的,但至少还都能走能跑的。
加上此时天也快黑了,王老虎他们还跑到树林子里去了。
中村建人就带着这么几个小鬼子,他敢追吗?
万一树林子里有埋伏咋办?
所以只能躲在防御工事里骂骂咧咧地,目送着王老虎他们跑远。
陈秀秀作为山寨的大当家的,自然跟手底下的弟兄们是有一套特殊地联络方式的。
她也不知道打仗的具体是哪一方人马,只能赌一把,用惯常的跟山寨弟兄们的联络方式学鸟叫。
一会儿三长两短,一会两短三长的,反正只有山寨的弟兄们,能听得懂鸟叫声的具体含义究竟是啥。
也幸好陈秀秀躲的这地方,距离王老虎他们撤退的路线不远。
王老虎这小耳朵多好使唤呢,一听到这独属于陈秀秀的联络暗号,不由得大喜过望,冲着刘贤嘿嘿一乐:
“嗨,刚才你还埋怨我沉不住气,白白跟小鬼子打了一架,耽误了找陈大当家的呢。
现在你听,你支棱起耳朵仔细的给我好好听听,这是不是陈大当家给咱们的暗号?
嘿嘿,我还跟你说吧,刚才我之所以敢跟小鬼子硬杠,敢向他们开火,就是感觉到陈大当家的极有可能就在附近等着咱们搭救呢。
所以呀,我那不是因为一时冲动才跟小鬼子开战,而是为了替陈大当家的打掩护,好让她安全地来找咱们哥几个呀。
我是一员福将吧!嘿,平时说了你还不相信,这回你终于信了吧?
就说无论啥事儿,只要我王老虎一出马,就没有不成功的时候。”
刘贤对于能找到陈秀秀,心里自然也是高兴万分,因此只是笑骂一句:
“你这老小子,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哈。
快别扯那些没用的了,赶紧的,去接陈大当家的要紧!”
第1675章 心悸
曾峻岭听见独属于陈秀秀的暗号,早就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的欢喜,也不管身边王老虎和刘贤俩人怎么斗嘴,赶忙就发出了接头暗号。
陈秀秀本来就是姑且一试,万万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突然,也听见曾峻岭发出来的暗号,心想真是老天保佑,果然是遇到山寨里的人了。
她自然也知道这时候小鬼子正是猖獗的时候,如无必要,山寨里的弟兄们,指定不可能出来这么远的地方活动。
现如今能在这儿遇到山寨里的人,必然是这些弟兄们特意来找自己来了。
心里这个欢喜劲儿就甭提了。
但同时也不由得替这些山寨里的弟兄们担心,也不知道刚才那场枪战,山寨的弟兄们有没有负伤啥的。
因此一确定暗号是对的,她就背着董翠花找过来了。
但她心里也防备着,怕有人冒充,所以把枪掐在手里。
准备一旦发现不对头,就要开枪射击。
其实王老虎他们这些个人,也都把枪给举了起来,也防备着呢。
都怕对方是冒充的。
就这么的,两厢防备着,但等一见了面,终于能确定对方的身份了,哎呦,大家伙这个高兴啊。
首先一个,曾峻岭就忙不迭地跑到陈秀秀跟前,脸上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
“大当家的,可算是找到您了,可把我们大家伙给急坏了!”
陈秀秀把枪放回去,腾出手来摸了摸曾峻岭的小脑袋:
“你这孩子,你可已经是大人了,怎么还掉上金豆子了呢?快别哭了,我这不是安全着呢么!”
曾峻岭听了,这才破涕为笑。
转而问起陈秀秀:
“您这背的是谁呀?沉不沉呢?让我替您背一会儿吧。”
陈秀秀一想起董翠花的病情,喜悦的心情顿时大打折扣。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答呢,王老虎挤了过来,一瞅陈秀秀背上背的人,惊叫出声:
“哎呦,这可是董翠花?她还没死呢?”
董翠花都已经毁容了,而且这些日子以来吃不好睡不好的,都被折磨成这样了,难为王老虎居然还能一眼就把她给认出来。
刘贤跟董翠花不太熟悉,但跟来的那些个弟兄们跟董翠花熟啊。
一听王老虎说陈秀秀背的人是董翠花,纷纷围了过来:
“哎,别说,这仔细一瞅,还真像董家赌坊的董老板。”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咋又活了?而且还造的这么惨呢!”
“哎呦,瞧起来是有点惨呢。你们瞧瞧,都瘦脱相了。如果不是王哥刚才把董老板给认出来了,我是万万想不到这人能是她。”
······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就议论上了。
倒是也有那机灵的,赶紧把董翠花接过去,放到地上。
把腰间挂的从小鬼子那里缴获来的水壶摘下来:
“大当家的,您喝口水,歇口气。”
但这里距离镇子可没多远呢,哪里敢在此处停留啊。
万一小鬼子缓过劲儿来,或者他们找来援兵,过来追击他们怎么办!
所以陈秀秀赶紧跟大家伙说道:
“咱们还是边走边聊吧,抓紧离开是非之地才是正理,你们大家伙说是不是?”
大家伙找到陈秀秀,心里就有了主心骨了,自然陈秀秀说什么是什么。
王老虎这货最爱显摆,本来另外一个弟兄准备把董翠花背起来,他偏偏欠儿登似地跑过去要表现一把,愣是把那个弟兄给挤到一旁,他把董翠花给背起来了。
背起来董翠花以后,还跟陈秀秀显摆呢:
“大当家的,要说能找到你,可全靠我老王啊。
我跟你讲啊······”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这家伙的,好一顿白话。
把他怎么受不了小鬼子的气,把小鬼子给踹了个大马趴,大家伙又是怎么跟小鬼子交上火的,全都讲了一遍。
最后还邀功呢:
“大当家的,你说要不是我忍不住跟小鬼子打了起来,是不是你听不见枪声,就找不过来,咱们就走两岔去了?
所以啊,嘿嘿,我说能找到您,大半都是我老王的功劳,这可不是瞎白话吧?”
陈秀秀这会儿跟王老虎他们汇合了,心里多少也有了点底气,不像那会儿就她一个人,背着个昏迷不醒的董翠花那么仓惶无助了。
心情也就好了许多,听王老虎这显眼包在她面前邀功,自然也乐得说几句好听的:
“是是是,咱们能接上头,多亏了王哥。当然,众位弟兄们的功劳也不小。”
王老虎自动忽略了陈秀秀说的后半句,只记住了夸他的前半句,当下大嘴叉子一咧呵呵笑道:
“啊呵呵呵呵呵,要么人都说我老王生来就是一员福将呢。
这不,只要有我王老虎参与的行动,就没有不成功的时候!”
众人心说你就吹吧,也不怕把牛皮给吹破喽。
但现在大家正是高兴的时候,也不愿意说那扫兴的话,自然也愿意附和王老虎几句,于是就把他给夸了又夸。
把个王老虎高兴得手舞足蹈的。
如果不是担心太过激动,会把背着的董翠花给摔着,怕不是王老虎这会儿都得跟窜天猴似的,窜到天上去。
可正应了那句话,人一得意忘形,就容易乐极生悲。
且说王老虎正被大家伙捧得找不到北,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的时候,在他背上趴着的董翠花,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哇——”的一声,她吐了!
正好全吐到王老虎脖颈子里。
哎呦,可把王老虎给恶心坏喽。
是又恶心又心疼啊。
恶心这好理解,任是谁被人吐一脖颈子,也都会觉得恶心得慌。
至于说心疼,王老虎可不是心疼吐了的董翠花,而是心疼他这件衣服。
要搁到现代,一件衣服而已,脏了大不了就扔了不要了呗。
再买一件穿不就得了。
可在过去不行。
过去物资特别匮乏。
尤其对于老百姓来说,衣服这东西,那可属于特别金贵的重要生活物资之一。
不然为什么衣食住行,“衣”要排在首位呢。
实在是因为,能有一件衣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那家伙的,没见有的人家,一件单衣服能穿一百多年么。
你想想,就过去那布料做的衣服,甭说穿一百年了,就是穿一年,指不定早就破烂不堪了。
更何况一百年不间断地穿,那得破到啥程度去呀。
恐怕“破衣烂衫”“衣不蔽体”这俩成语,都不能精准地形容这衣服的状况了。
那过去还有的家庭,一家就一件衣服,谁出门谁穿,不出门的人,都光着躲在屋子里头。
还有的人家,春天把棉衣服送到当铺里当了,等到秋天的时候,有钱再把棉衣服给赎回来。
如果没钱赎回来棉衣服,那就得听天由命,指不定就冻死了。
所以那时候的衣服是特别金贵的。
就王老虎穿的这件衣服,还是徐松柏把她自己的袄子给拆了,从里头匀出来的棉花,又好容易东拼西凑地凑了点布头,给王老虎做的呢。
你就说王老虎能不分外珍惜么。
所以被董翠花给弄脏了以后,把王老虎给气的呀,恨不得扭头给董翠花俩大巴掌。
奈何董翠花现在是病人,他还真就没法子跟她较真。
所以也只能气哼哼地骂两句,把董翠花交给其他弟兄背着,他自己个弄了点树叶子,一个劲儿擦沾在衣服上的呕吐物。
除了中间发生了这么个小插曲以外,倒是一路无话。
陈秀秀她们这一行人,终于在两天以后,到了一个叫翠峦的小镇子附近。
但说来也邪乎得很,一到这儿,陈秀秀就感觉到一阵阵地心神不宁,总感觉会发生点啥不好的事情。
哎呦心跳的呦,就像要从嘴里蹦出来似的那么难受得慌。
第1676章 囹圄
这会儿的翠峦小镇里,董翠花的同父异母妹妹杨招娣,正跟着小鬼子羽柴川吉吃香的喝辣的呢。
至于说杨招娣原来攀附上的小鬼子龟田,早就被个不甘受辱的剃头匠给出其不意地一刀割喉弄死了。
但杨招娣也算是个能耐人,龟田一死,转头又让她无缝衔接地攀上了羽柴川吉。
要说起羽柴川吉,那长得可就磕碜了。
塌鼻梁大嘴叉,两个小绿豆眼,还有个大秃脑门儿。
身材也是又矮又胖,一张嘴一口的大黄牙,还有口臭。
但这小鬼子当的官还不小。
杨招娣为了能攀附到他,那也是颇费了点心思的。
现如今羽柴川吉带着杨招娣过来翠峦这个小镇,其实是为了一桩大事而来。
要说这桩大事,还真就跟陈秀秀她们有关。
因为这桩大事里头所涉及到的重要人物,正是陈秀秀的好友,抗联方面的蔡曼丽。
这不,此时的小鬼子羽柴川吉和杨招娣在这悠闲地吃着喝着,扯着闲话。
而蔡曼丽的情形却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的不好。
因为叛徒地出卖,蔡曼丽不幸被小鬼子给抓到了,此时就关押在翠峦小镇上的一间破房子里。
那么说蔡曼丽怎么会被小鬼子给抓住了呢?
这不她丈夫刘平从关内被派过来参加抗日工作了么,而且还是大荒子亲自去接回来的。
这两口子为了抗日大业,正经有些年头没见过面了,能不彼此想念么。
但想见面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点事儿。
因为他们彼此都有非常重要的任务需要做。
这不,刘平都过来有小半年光景了,两口子还没碰上面呢。
这回也是巧了,他们夫妻俩的这次的工作地点,距离翠峦小镇都比较近。
于是两口子就约定好,办完各自的事情以后,就到翠峦小镇见个面。
本来对于他们两口子来说是挺高兴点事儿,但架不住有叛徒出卖呀。要说这叛徒,咱们还真就不陌生。
这还得说到大荒子身上。
想当初不是有个叫包珍的小护士因爱生恨,曾经算计过大荒子,并且直接导致大荒子身受重伤么。
哎,这个叛徒就是包珍的姐姐包静。
包静是在包珍的事情败露以后,参加的抗联,做的也是救死扶伤的工作。
其实本来要按照大荒子的想法,包珍曾经出现过问题,那么作为包珍的姐姐包静,突然来参加了抗联,是不是别有目的?
还是应该慎重地对待。
很应该仔细考察一番再决定是否让她加入进来。
毕竟同一个家庭出来的,妹妹有问题,姐姐是不是也有同样的问题?
万一不加防备,跟她妹妹一样拎不清,再对自己人下黑手怎么办?
结果呢,因为包珍过去没犯蠢之前,确实曾经救治过不少人。
这一部分人里,有很多人出于感恩心理,就一个劲儿地替包珍的姐姐包静讲情。
说即便她们是姐俩,那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
不能因为当妹妹的包珍曾经做过坏事儿,就武断地认为姐姐也同样是害人,心怀叵测吧?
现如今只有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可没有株连一说呀。
况且即便当初包珍是导致大荒子受了重伤,可大荒子不是又被治好了么。
那就大人大量,别总计较这件事儿了呗。
再说大夫对于队伍多重要啊,这可是极其难得的医务人员呀。
关键时刻,能救死扶伤的好吧。
加之当时包静也痛哭流涕地,又是赌咒发誓,又是写血书的表决心,说她是为了抗日而来,绝不是为了挟私要报复谁,更不可能公报私仇,做出什么对不起抗联的事情来。
上头也确实考虑到医务人员难得。
就把她给留了下来。
但真还就跟大荒子担心的那样,要说包珍那是个为了一己之私,就能对战友下毒手的蠢货。
那么包静就是潜伏在暗处,随时等待择人而噬的美女蛇。
包珍的爹之所以让她们姐妹抗日,确实有一定的功利心理。
想着国难当头,为国出力的同时,如果顺便能让包珍和包静攀上个大官,将来是不是也就一步登天了?
但这包老爷虽然有一定的算计,至少还是个爱国的。
知道什么是正义,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可包珍和包静这姐俩,跟她们老爹比起来,思想觉悟就不行了。
她俩本来就是地主家的大小姐,哪吃过什么苦哇。
像包珍,她跟着抗联四处打小鬼子,纯粹是仗着她对大荒子的一片痴心妄想才能坚持下来。
一看跟大荒子的事情那是彻底没了想头了,再让她这么风餐露宿地冒着危险打小鬼子,她可就有点受不住了。
所以逮着机会,就要害人。
包静比包珍还要不如。
至少包珍在没实施恶行之前,确实还做点实事。
包静则不然,她早就被小鬼子发展成间谍了。
之所以来参加抗日行动,纯粹就是奔着替小鬼子搜集情报来的。
而且包静这人极其善于伪装,表面做出一副好大夫的样子,对工作认真负责得很,不怕苦不怕累,事事抢在前头,救死扶伤工作,做得那是相当不错的。
没多久就得了个好人缘。
毕竟打仗就避免不了会受伤,受伤就需要用到大夫救治。
所以谁愿意得罪大夫呀,是吧。
加上她又还是个水灵灵地小姑娘,许多人也没那么提防她。
她要是想打听个什么事儿,那是相当的方便的。
一来二去的,还真就被她出卖了不老少的情报。
导致很多人身陷囹圄,被小鬼子给抓走了。
原本大家伙还没联想到包静身上,但架不住有个时刻警惕着她的大荒子在。
大荒子就提出来,鉴于过去包静的妹妹包珍就曾有过坑害他的举动,那是不是应该加强对包静的监视。
看看她平时都接触了谁?
如果能顺藤摸瓜找到点蛛丝马迹,或许就能揪出藏在队伍中的叛徒。
当然,如果监视完包静,证明她没啥反常举动,那这不是更好么。
证明她还是个好同志,以后也能彻底杜绝了大家对她的那些不好的想法。
上头一想,可也行。
果然派人盯上了包静。
这一盯,哦豁,果然盯出事儿来了。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几个负责跟包静接头的人,就此浮出了水面。
尤其里头有个人,虽然只是个普通的小兵,但他这个小兵有个做叛徒的便利条件,那就是他是负责到山下采买物资的。
这不就方便他跟小鬼子传递情报了么。
还好发现得早,不然,恐怕他们这个队伍得被小鬼子给一窝端了。
于是赶紧发布命令,抓捕包静和另外的几个间谍。
结果这几个人神通相当之广大,居然提前知道了消息,跑了!
哎呦,这还得了!
这说明啥?
说明还有比他们潜伏得更深的间谍,在替他们通风报信。
而且这间谍必然身居高位,才能知道这么隐秘的消息。
于是一边继续派人抓捕包静他们几个人,另一边赶紧开展另一轮的清查间谍行动。
要说这包静逃出去可是个大祸害。
因为她是大夫,认识的人多了去了。
这不,她逃跑以后,就出卖了好多抗联方面的消息。
其中就包括蔡曼丽的行踪。
第1677章 大惊
蔡曼丽的行踪一被包静泄露,直接导致她要执行的任务失败,还被小鬼子堵到巷子里,不幸被捕入狱。
而且小鬼子又接到情报,知道了蔡曼丽执行完任务以后,要到翠峦镇上跟她丈夫刘庆见面,故此特意把蔡曼丽押到翠峦镇,设下天罗地网,准备诱捕刘庆。
对于小鬼子们来说,刘庆可比蔡曼丽重要多了,如果能把他给抓住喽,说不定会对抗联造成极大地打击。
并且为了能顺利地抓捕到刘庆,小鬼子也是下了血本了,至少派遣了二百多人马过来。
镇里镇外,都有他们的人在埋伏着。
把老百姓们给吓得呦,能躲出去的,早就嗷嗷跑了。
躲不了的,也只能硬着头皮蹲在家里两眼一闭,直念阿弥陀佛。
更有的见势不妙,寻了个空子,撒丫子就跑出去给抗联方面送情报去了。
所以这翠峦小镇上的气氛,肉眼可见地紧张。
尤其是像陈秀秀她们这样有过战斗经验的人,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不对劲儿了。
所以即便陈秀秀她们这一行人,急需到镇子上再找个大夫替董翠花诊治一番。
见到翠峦小镇这空前紧张的样子,也不敢往里走了。
大家伙都躲在镇子外头的树丛里,向里头张望。
赶巧这时候过来俩二狗子,他们是奉命过来配合小鬼子行动的。
这俩二狗子尿急,俩人结伴过来方便。
只听一个二狗子嘴里叼着根烟,边撒尿,边嘴里含含糊糊地问道:
“哎我说兄弟,咱这回到底要逮哪路神仙呢?这阵仗咋整得这么邪乎呢?整得我心里毛个愣的不踏实。”
另一个二狗子边撒尿边回答:
“这你都不知道?嗨,我听说啊,这回逮的可是条大鱼。
叫什么来着?嗷,说是叫刘庆。
哎,听说这人呢,就跟刚逮回来的那叫蔡曼丽的是两口子。
要说这俩口子可了不得,那可都是抗联方面的重要人物啊。
逮着了,八成咱们多少还能闹点奖金啥的。”
“啊?究竟是多大的官啊?至于用这么大阵仗吗?”问话的二狗子一听有可能还会有点奖金,俩蛤蟆眼瞪得滴溜圆。
另外那个小鬼子扑棱扑棱脑瓜子,颇为不以为然:
“嗨,咱也不太清楚具体是个多大的官。
只知道哇,那姓蔡的娘们被逮回来以后,被小鬼子给折磨的呀,哎呦,人不人鬼不鬼的,就跟那破布娃娃似的,浑身都没个好样儿,八成啊,是活不成了。
但听说这娘们嘴特严,那家伙的,太君们那么严刑拷打,傻酷刑都用过了,那娘们愣是咬着牙,半个字都没往外头吐。
还听说那娘们怕她自己个受不住刑,昏迷的时候会不小心说出来啥,愣是把她自己个的舌头也给咬断了。
哎呦,可把太君们给气疯了。
这不,我估摸着,之所以会留那娘们一命,这是准备吊她男人上钩呢。
不然啊,恼羞成怒的太君们,早就把她给祸害死了!”
问话的二狗子闻听此言吓一蹦:
“啊这······照你这么一说,这娘们也是个狠茬子呀!一般二般的人,对自己个可下不来这个狠手。”
另一个小鬼子嘴一撇,眼一斜:
“我跟你说,抗联那帮子人,就没有骨头不硬的。骨头不硬的人,干不了那个。”
“哎,这话可不能乱说呀,万一让太君们给听见了,咱们可没个好,指不定得吃不了兜着走。
别说了别说了,走走走,咱俩快点回去吧。
不然回去晚了,恐怕要挨骂。”
说完俩二狗子勾肩搭背地走远了。
他俩是走了,可躲在暗处的陈秀秀等人听了这俩二狗子说的话,不由得大吃一惊。
咋的?蔡曼丽被小鬼子给抓走了?并且小鬼子还准备用蔡曼丽当诱饵,诱捕她丈夫刘庆?
这可从何说起呀?
不过这俩二狗子也不知道他们几个在这藏着,能说出这一番话来,估计也不可能是专门说给他们几个听的。
那么蔡曼丽被捕的事儿,指不定还就是真的。
他们不知道这消息则已,既然知道了,那定然是不能袖手旁观呀。
但问题是,他们想救人,可拿什么去救呀?
拢共他们就这么十来个人,里头还有好几个负伤的,而且最大的问题是,想救人,但兜里没几颗子弹呀。
这可咋办?
更要命的是,小鬼子还想利用蔡曼丽诱捕她丈夫刘庆。
这他们知道了消息,怎么着也得想法子阻止这件事儿。
但他们想通知刘庆,说这是个陷阱。
可一来不认识哪个是刘庆,再一个,即便他们能找到刘庆,但跟刘庆不认不识的,他们去示警,刘庆能相信得了吗?
陈秀秀抚了抚胸口,深深吸了几口气,略微平静了下心情,才扭头小声问弟兄们:
“附近有没有咱们的弟兄?如果没有,最快多长时间能跟他们联系上?”
大家伙面面相觑,都摇摇头,小声回答道:
“大当家的,这片不属于咱们的活动范围,附近恐怕找不到咱们的弟兄。
而且这儿距离咱们大本营太远,估摸着想要跟他们联系上,最少最少也得个五六天。”
陈秀秀听完心里就一沉,这可咋办呢?
救吧,搁啥救呀?手里头要人没人,要子弹没子弹。
不救的话,就让她这么干瞅着,她这一辈子良心难安呢!
最后她一咬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大不了一条命交代在这儿呗。
总之既然知道了蔡曼丽的事儿,让她啥也不做,她做不到。
于是对王老虎和刘贤说道:
“你们俩带领兄弟们暂且隐藏在这附近,我进去镇子里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无论里头情况如何,最迟我后半晌就能出来。
到时候咱们再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但如果我到了后半晌还没出来,那估摸着就是我出了事儿,你们不用等我,立刻离开此处。
记住了吗?”
曾峻岭一听不干了:
“大当家的,您可千万不能去呀。您可别忘了,小鬼子也正在四处搜捕您呢。
您这一进镇子,怕不就正好羊入虎穴,自投罗网了。
还是让我去吧。
我年纪小,旁人轻易不会注意到我。
我进去打探情报是最合适的。”
这陈秀秀能让么?
自然是不能够呀。
小鬼子既然已经在镇子上张开了天罗地网,那指不定镇子里是怎么戒备森严呢。
指定是进入容易出来难。
她进去是因为蔡曼丽一向助她良多,眼瞅着蔡曼丽有难,不去救属实是良心难安。
早已经做好了舍生取义地打算。
但曾峻岭不行啊。
曾峻岭还是个孩子呀。
让一个孩子去替她冒生命危险,可不是陈秀秀能做出来的事情。
那也太不厚道,太缺德了吧?
于是陈秀秀一口否定了曾峻岭的建议,摸了摸曾峻岭的小脑袋:
“你听我说,不是姑姑不想让你去。而是吧,镇子里头情况太复杂,你年纪小,想打听个啥事儿,许是有些大人不爱跟你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小孩子讲。
别到时候你救人不成,再反而被小鬼子给发现就不好了。
但我不一样,我是个女人,进去以后更容易获得镇子里老百姓的信任。
可以从他们口里知道更多的情报。
乖,你就在这儿好好等着,听话啊!”
曾峻岭嘴一撅,眼珠子转了转,假意答应下来。
实则他心里另有打算。
第1678章 识破
曾峻岭心里另有盘算,可陈秀秀不知道哇。
她还以为曾峻岭听了她的话,已经打消了要进镇的念头呢。
于是交代完王老虎等人,就只身进了镇子。
此时的翠峦小镇因为要诱捕刘庆,对于要进入小镇的人,那是半点不带查的。
想也是,已经知道这些进入小镇的人,进去容易,却再也不可能被放出来了,那还查个屁老丫子呀。
进吧进吧,都进去才能显出他们这陷阱做的高明呢。
所以本来按照平时来讲,像陈秀秀这样面目可疑之人,指定是需要严加盘查的,也被轻易地放了进去。
进去以后,陈秀秀也没敢随便乱走。
想也知道,镇子里早就被小鬼子给布下了天罗地网,甚至每一个进入小镇的人,均会被他们严密监视着。
陈秀秀又岂能自乱阵脚,乱走一气?
自然是不能够的。
好在她进来之前也不是全无准备。
这不,因为董翠花病情比较重,怕她吃不下饭会饿着。
所以路过村子的时候,跟村人买了不少鸡蛋。
至于说为啥要买鸡蛋给董翠花吃?
自然是因为鸡蛋这东西,生的时候是液态的,哪怕病人吃不下东西,也可以给她硬灌进去。
多少能补充点能量,不至于让董翠花因为昏迷导致她饿死。
董翠花病着没啥胃口,每天也就喝上那么两三个,所以还剩了好多。
陈秀秀就伪装成进镇子卖鸡蛋的农妇,头上包着个脏不拉唧地头巾子,挎了个装满鸡蛋的土篮子,一进镇子,就蹲到十字路口,两手一抄,低声喊着:
“鸡蛋,鸡蛋的卖——鸡蛋,鸡蛋的卖——”
还别说,陈秀秀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就连几个在远处负责监视她的二狗子,都嘀咕起来:
“哎,你说这娘们,真是个卖鸡蛋的?”
“看着像。不过也不好说。”
“嗨,咱们要抓的是个男的。一个卖鸡蛋的老娘们,可有啥好盯的?要我说啊,上头派咱们哥几个盯着她,那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白费力气。”
“行了,都别那么多废话。太君让咱干啥咱就干啥,别蛐蛐那些没用的。”
······
不提这几个二狗子在这儿一个劲地窃窃私语。
单说董翠花的妹子刘招娣,此时正扭哒扭哒地打另一头晃悠过来。
她手里还拿着个草棍,刚才吃鸡肉塞了牙,在那儿边用草棍剔牙,边哼哼着小调,边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着四下观瞧。
哎,好巧不巧地,让她瞧见卖鸡蛋的陈秀秀了。
别人不认识陈秀秀,她认识啊。
想当初陈秀秀进城以后,刘招娣可是跟陈秀秀碰过面的。
加上陈秀秀这面相,只要见过一眼的人,再没有认不出来的。
毁过容的人,特征太过明显,任凭咋伪装,都不是那么回事儿。
所以刘招娣只消打眼一瞧,就把陈秀秀给认出来了。
这一认出来,刘招娣心里就忽悠一下子,心里话,这人怎么进镇子里来了?这胆子也太大了吧!不知道现如今的翠峦小镇,里头早已经被小鬼子布下了天罗地网吗?
陈大当家这么精明个人,怎么还能干出来自投罗网的事儿来呢?
刘招娣想到此处,禁不住眉头一拧,难得的迟疑了片刻。
脚步就慢了下来。
她这一慢,正密切注视着这里情况的几个二狗子可又议论上了:
“啧啧啧,哥几个认识不认识前头走过来的那个浪货?嘿嘿嘿,听说啊,那可是太君的心头宝儿,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寸步不离。嘿嘿嘿,把太君伺候得可明白了。”
“怪道我看着眼热呢!瞧那小腰儿,瞧那小屁股。哎呦歪,要是我有这么一个娘们,我也舍不得扔家里!”
“可惜了的,咱们哥几个也就过过眼瘾,再多的也不能够。唉,只能看不能摸啊!”
“嗨,这个不能摸,那多得是能摸的呀。哎,听说这次任务以后,咱们能得到不老少赏钱呢。哥几个,不如咱们去那楼子里多找几个窑姐儿快活快活?咱也享受享受,咋样?想去不?”
“去,咋不去,有钱不花是王八蛋。去去去,都去,谁不去谁是王八蛋。
哎,我跟你们说,没准啊,咱哥几个一起去,人多势众,老鸨子还能给咱们算便宜点呢。”
······
这几个二狗子挤眉弄眼地一议论,声音不觉得就大了起来。
不光陈秀秀看见这几个人了,就连刘招娣也看见了。
只见刘招娣厌恶地狠狠瞪了那几个二狗子一眼,一扭腰,一仰脖儿,扯着她那破锣嗓子对陈秀秀说道:
“你,卖鸡蛋的,跟我走。你这些鸡蛋我都要了,给我送家去。”
刘招娣能认出来陈秀秀,陈秀秀自然也认出她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心里一惊。
八成自己这是被认出来了吧?
但此时旁边不远处就有几个盯着她的二狗子,想说不去也不行。
容易打草惊蛇。
虽然心里不知道刘招娣让她跟着走究竟是为什么,但也只能先随了她的意,过后再见招拆招,随机应变。
于是把装满鸡蛋的土篮子往胳膊上一挎,闷着头站起来跟在刘招娣身后,慢吞吞地往前走。
几个二狗子哪里敢得罪刘招娣呀,一见陈秀秀跟着走了,一个个呲牙咧嘴、挤眉弄眼、抓耳挠腮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了。
小鬼子可是让他们盯紧每一个进入小镇的可疑人物的。
可陈秀秀被刘招娣给领走了,那他们是继续盯着还是怎么着啊?
谁能来告诉他们呀!
刘招娣打心里头膈应二狗子们,一见他们这呲牙咧嘴地怪样子。
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特意打鼻子里“哼”了一声,骂道:
“滚!个晦气玩意,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儿一个个杵着,跟个丧门星似的,瞧着就让人打心眼里膈应得慌!”
嘿呦,这死娘们怎么还骂人呢?
这几个二狗子这个气呀。
心里话,都是背叛了祖宗,当狗腿子的人,谁又比谁高贵咋的?
你瞧不起我们,我们还瞧不起你呢!
但转头想想,都是当狗腿子的,那还真就有高低贵贱之分。
谁让刘招娣人家是个娘们,比他们生来就有优势呢。
人家可是羽柴川吉那老鬼子的心头宝儿,他们是啥呀,就是普通的二狗子好吧。
所以人家想呵斥他们就能呵斥,偏他们还不敢反驳人家。
心里这个憋屈劲儿,那就甭提了。
一个个面容扭曲地,恨不得能撸起袖子痛打刘招娣一顿。
但是不能。
人家刘招娣后头可是站着羽柴川吉呢,就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主儿。
既然惹不起,好汉不吃眼前亏,撒丫子扯呼吧!
于是几个二狗子一溜烟跑了。
主打一个惹不起不在你跟前碍眼行吧。
看几个二狗子跑了,刘招娣四下打量了好半天,这才从牙缝里低低地挤出几个字:
“我说陈大当家的,难道你不知道此时的翠峦小镇是龙潭虎穴?怎么还敢贸然往里闯呢?你这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是吧!”
第1679章 从心
陈秀秀听刘招娣这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像是想要把自己出卖给小鬼子的样子,于是就试探着小声问道:
“我听说有个女抗联被小鬼子给抓起来了?有没有这事儿?”
刘招娣咬了咬牙:
“倒是有这么个事儿。可我跟你说句明白话,人已经废了,即便是救出去,也活不成。
唉,关键是即便去救,恐怕也救不出来。
所以我认为,与其再多搭人命冒险过去救她,倒不如记住这个仇恨,往后多杀几个小鬼子是正经。
我跟你说,现在镇子里早已经被小鬼子布下了天罗地网,你有机会就赶紧走,千万莫停留!”
刘招娣大概是很怕陈秀秀会不听劝,所以说话的时候,声音就稍微急促了那么一点儿。
她语气这么一急促,陈秀秀脸色就一变。
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眼前的刘招娣,恐怕不是真的,这怕是个冒充的!
说不得也是小鬼子放出来的诱饵,至于说这个诱饵究竟是为了诱捕刘庆还是其他什么人,那就不知道了。
但现在陈秀秀还不敢跑。
为什么呢?
因为周围都是小鬼子的人,想必只要她一跑,惊动了这些人,到时候恐怕她插翅也难飞。
那么说陈秀秀是怎么感觉出来面前的刘招娣是个假货呢?
那是因为刘招娣此人有个最明显的特征,她是公鸭嗓。
她长得倒是挺漂亮,就是别开口说话。
只要她一开口讲话,喔嚯,就跟公鸭在嘎嘎叫一般,声音特别的难听。
刚才急切间,这假刘招娣可能是忘了伪装了,讲话的时候露出了她自己本来的声音。
公鸭嗓可不是能随便改变的,那么说一个人前头和后头嗓音不一样,陈秀秀能不怀疑么。
不过这假刘招娣也不是一般人。
她自己用本来嗓音讲完话,就知道坏了菜了。
她这是在陈秀秀面前露了馅了呀。
其实本来她对陈秀秀示完警以后,任务就算完成了,已经可以走了。
但一看陈秀秀已经开始怀疑她了,为了陈秀秀的安全起见,她还真就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可不一走了之,想让陈秀秀相信她说的话,她还就得泄露秘密给陈秀秀知道。
但泄露秘密,又违反了纪律。
假刘招娣那是左右为难呢。
最后叹一口气,终究是不忍心让陈秀秀陷入险境。
于是附在陈秀秀耳边说道:
“陈大当家的,你猜的没错,我不是真正的刘招娣。真正的刘招娣已经为了抗日大业英勇牺牲了。
不过出于保密原则,我不能告诉你我究竟是谁。
只能说我是你的朋友,不是你的敌人。
而我之所以假扮成刘招娣潜伏在小鬼子内部,也都是为了获取小鬼子方面的情报。
这事儿你一个人知道就好,千万不要再跟第二个人说。
不然,我有危险倒不要紧,就怕会因此影响到抗日大业。
再有一点,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半点没骗你。
蔡曼丽是小鬼子留着钓抗日人士的诱饵,她早就不行了,即便救出来也活不成。
所以你们千万不要以身涉险。
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翠峦小镇,最大程度地保留抗日的有生力量,留待以后再跟小鬼子较量。”
陈秀秀听罢此言,冷笑一声:
“姑奶奶既然来了,就没有啥都不做,夹着尾巴逃走的道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抱歉,我不能听你的。
蔡曼丽是我的好姐妹,既然救不出来,那我不如送几个小鬼子跟她作伴,一起上路不寂寞。
我的好姐妹,死就该死得轰轰烈烈,绝不能让小鬼子得了好去!”
假杨招娣一听陈秀秀这么说,眉头一皱低声喝道:
“蔡曼丽那里小鬼子派了不止一队人马看守着,说一句跟铁桶一样牢靠都不为过。
你一个人,过去又能当得了什么事儿?
还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想把关押蔡曼丽的地方给炸喽?
我说陈大当家的呀,你这胆子,唉,你这胆子可也太大了吧?
可不能那么干呢。
真若是蔡曼丽没死在小鬼子手里,反倒是死在你的手里,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哪怕仅仅只是为了让她少遭点罪也不行。
你有没有想过,这事儿没人知道还好。
但凡是被人给知道了,将来有人追究起来,你难免会为人们所诟病。甚至于极有可能会有人说你助纣为虐,是小鬼子的狗腿子。
我跟你说,我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凡事三思而行,你可千万别胡来呀!”
假杨招娣能跟陈秀秀说这一番掏心窝子的话,确实是好心。
假杨招娣就在小鬼子内部,她可太知道一个女人,落入小鬼子这帮畜生手里,会遇到多少非人的折磨。
与其活得生不如死,真要是能在临死之前拉几个小鬼子当垫背的,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但一般人谁敢这么干呢?谁又能狠得下那个心这么干呢?
真要是这么干了,别人会咋看陈秀秀呀?
陈秀秀这是在作死呀,而且是作的大死。
心里话,这陈秀秀果然如其他人所说的那样,这也太莽,太不走寻常路了吧!
麻蛋的,这是人干事儿?
怎么就这么想一出是一出的呢?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知道“害怕”俩字是咋写的。
更不知道人言可畏是能逼死人的。
果然胡子就是胡子,无组织无纪律,恣意妄为,跟那脱缰的野马一样,根本管不住她们。
陈秀秀自然也知道假杨招娣是好心,但她就不是个能听进去劝的人。
而且她之所以不肯加入任何抗日组织,头一个就是因为不想受人管制。
她已经习惯了当家做主,什么事儿都由她自己拿主意的日子。
所以即便明知道假杨招娣说的情况,将来很有可能会发生,仍然选择从心而为,她想办成的事儿,还没人能拦得住。
于是冷哼一声对假杨招娣说道: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我不能明知道我的好姐妹此刻活得生不如死,还能因为顾忌到种种其他原因,为了自身安全,装作视而不见。
要真那样做的话,我也不配跟蔡曼丽称姐道妹一回了。
好了,你不用再劝我了。
所有的后果,由我陈秀秀一力承担。
无论成败,我都要试上一试。
不然,我此生良心难安。”
又机警地看了看四周情况,又低低地对假杨招娣说道:
“待会我可能会闹出大动静来,为了不连累到你,咱们就此分开走吧。”
说完装的跟普通农妇一样,非常谦卑地对着假杨招娣点头哈腰地:
“太太行行好吧,这些鸡蛋可都是我存着换盐的,您瞧瞧,都新鲜着呢。
您看能不能多少赏我几个钱?
我保证,回家以后日日替您在佛前祈祷,祝您长命百岁,富贵吉祥!
太太,您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
假杨招娣见陈秀秀不听劝,仍然选择一意孤行,心情复杂极了。
既愧疚于凭她的力量,救不出蔡曼丽,又担心陈秀秀此去,会遇到危险。
但她的潜伏任务不能失败,帮不上陈秀秀的忙。
虽然心里对陈秀秀的做法无法达成一致,却也还是咬了咬后槽牙,选择配合陈秀秀演戏给盯梢的人看。
只见她一捂鼻子,一把夺过装满鸡蛋的土篮子,鼻孔朝天对着陈秀秀就开喷:
“呸,我能看上你卖的鸡蛋,是你祖上冒了青烟,积了大德了。
怎么的,还敢问我要钱?
反了你了还?
信不信老娘我一个不高兴,让太君弄死你!
滚,快点给我滚的远远的,别在我跟前碍眼!
脏了吧唧的埋汰玩意,看着就辣眼睛,滚,赶紧给我滚!”
骂完又还小声交代陈秀秀:
“关押蔡曼丽的地方,就在往前走第二个拐角的谷仓里。
你自己多保重!”
说完扭扭哒哒地踩着高跟鞋,走了。
陈秀秀眼里冒着精光,心里似燃起一团烈火。
不是她不想救蔡曼丽出来,而是形势比人强。
这么多小鬼子,凭她一个人,别说救蔡曼丽了,怕不是她刚一露头,就被小鬼子给逮到了吧。
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弄到个手榴弹啥的。
不能救,也就别让蔡曼丽遭受非人的折磨了。
此刻她能做的,最多是多送几个小鬼子跟蔡曼丽陪葬。
但这手榴弹究竟要从哪里才能弄来,是个问题。
第1680章 擅自
杨招娣前脚一走,后脚陈秀秀就用头巾子把口鼻掩住,装成一副委屈巴拉的样子,猫着腰,悄悄打量起四周的情况。
只见那几个负责盯梢的二狗子,大概见杨招娣走了,又转到了她的附近,像等待猎食的野狗般肆无忌惮地盯着她打量。
另有几个小鬼子,端着枪从她身边走过,八成是在巡逻。
远远的更还有十来个小鬼子嬉笑怒骂着,在那指手画脚的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偌大的翠峦小镇街道上,普通的老百姓没有几个,基本上都是小鬼子方面的人。
想要悄无声息地弄到手榴弹,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而且即便能弄到手榴弹,在鬼子的严密监视下,也没那么容易接近关押蔡曼丽的谷仓。
想要实施她制定的计划,仅凭她自己一个人,恐怕比登天还难。
但再难,陈秀秀也没打退堂鼓。
她想到此时正身陷囹圄受尽折磨的蔡曼丽,眼角有一滴泪流了下来。
想当年她跟蔡曼丽还有刘玉蓝,三个小姐妹在一起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那时候在一起讨论最多的就是如何能尽快把小鬼子给赶出中国去。
当时也曾经提到过,万一她们中间有人不幸被小鬼子逮到该怎么办?
她们三个人的想法不约而同地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能跟小鬼子同归于尽最好;
如若不能,宁愿死,也绝对不能出卖关于抗日组织的任何情报。
刘玉蓝已经被小鬼子残忍地杀害了。
现如今就连蔡曼丽也落入了小鬼子的手中,正在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陈秀秀一想到她们俩的遭遇,就忍不住心痛如绞,痛不欲生。
她捂住闷疼地胸口,难过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恨小鬼子恨到咬牙切齿。
陈秀秀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要慌,千万不要慌,一定要冷静。
只有冷静,才能找到破局的办法。
其实陈秀秀自己也知道,但凡她去炸了关押蔡曼丽的谷仓,无论成功与否,她自己都不可能再活着回来。
即便当时她没被炸死,也会被小鬼子给逮到杀死。
小鬼子既然出动了二百多人设这个陷阱,哪里可能会那么轻易地让她的计划成功啊。
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陈秀秀想要做成的事儿,即便千难万难,她也要去做。
想到此处,陈秀秀柳眉一竖,扭头就钻进了旁边的小胡同里。
几个二狗子本来就盯着她呢,一见她跑了,在后头嗷嗷就追了上来。
边追还边喊:
“前头那娘们,说你呢?你跑什么呀?给我站住!不站住,我们可开枪了哈!”
几个负责巡逻地小鬼子一看二狗子们往小胡同里撵,他们也跟着进来了。
但进来一看,这胡同里一个人没有啊。
二狗子们追啥呢这是?
就问一个二狗子:
“你们几个,什么地干活?”
二狗子谄媚一笑:
“啊太君,我们几个追一个娘们。娘们,嗷,就是花姑娘的意思。
但没追上,让她给跑了。”
小鬼子一听,好哇,花姑娘都让你们几个废物给追丢了,你们几个干什么吃的!
一枪托子就把回话的二狗子给揍了个狗吃屎。
“八嘎,花姑娘,快快地追!追不上,你们几个死了死了地!追!”
几个二狗子一听可害了怕了。这些小鬼子可不都不是善茬儿呀,一个不如他们的意,一言不合,那是真敢把他们往死里打。
现在有点后悔刚才那么积极地追陈秀秀了。
要是不追,陈秀秀跑了也就跑了呗,只要没人追究,那跟他们关系不大。
可现如今这一追好么,把小鬼子给惊动起来了,追不上还要被治罪,这可倒了血霉了。
一个个不敢不听小鬼子的命令,都跟瘟鸡似的,蔫头耷脑地又追下去了。
此时的陈秀秀心情可不大好。
刚才她心情激荡间钻进小胡同,进来以后,就看见曾峻岭这孩子站那儿冲她呲牙乐呢。
哎呦歪,这可把她给气的,那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都说这熊孩子他咋就不听话呢?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他来,嗨,他咋就非来不可呢?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修罗场,这是人间地狱!
小鬼子早就在这儿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往里头钻呢。
蔡曼丽于她有恩,又是多少年的好姐妹,她不能袖手旁观。
但有她一个人进来也就尽够了。
曾峻岭这孩子可进来凑什么热闹呀?
尤其现如今她还被二狗子给盯上了,曾峻岭现在跑来跟她汇合,这不是瞎胡闹呢么。
所以她一把拽住曾峻岭的手:
“你这孩子,不是不让你来么?你说你瞎嘚瑟个啥劲儿啊?来这干啥呀?你这不是添乱么!
快跟我跑,后头有二狗子。”
要么说曾峻岭这小孩儿不一般呢,听说有二狗子在后头追陈秀秀,那是半点不带怕的。
小脸一绷,小手一挥,非常冷静地说道:
“大当家的您别怕,跟我来!”
一纵身就窜到旁边人家的矮墙上去了,把小手一伸:
“快抓住我的手,上来!”
陈秀秀知道现在不是磨磨唧唧的时候,她再怎么生气曾峻岭的擅作主张,此时也不是批评他的好时机。
赶紧甩开那些二狗子是正经。
于是一搭曾峻岭的手,一纵身,也窜到矮墙上去了。
窜到矮墙上以后,往里头仔细观瞧,这应该是一户人家。
庭院深深,院子中间栽种了一棵梨树,梨树底下摆了套桌椅,桌子上还放了一套极其雅致地茶具。
明显能看得出来,这还是户挺讲究的人家。
但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眼瞅着二狗子就要追过来了,陈秀秀拽住曾峻岭的手,俩人轻轻跳进了院子。
正好跟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一个老者来了个面对面。
还没等陈秀秀讲话呢,那老者听见胡同里传来小鬼子的大呼小叫的声音,二话不说,过来拽着陈秀秀和曾峻岭,就进了屋里。
进了屋以后,老者仔细打量了陈秀秀一番,抱拳说道:
“您可是陈秀秀陈大当家的?”
陈秀秀知道她自己面部特征太过明显,被人认出来并不稀奇,于是也没否认,点点头回答道:
“是我。不知您老贵姓,怎么称呼?”
老者叹口气:
“我一个黄土埋半截的人,你也不用知道我究竟是谁了。
你是来救那个女抗联的吧?
孩子你来晚了,刚才呀,那个女抗联已经被小鬼子押到十字街头,准备当众行刑啦。”
陈秀秀闻言忍不住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
第1681章 识人
陈秀秀话音刚落,就见从屋里出来一个人。
这人是谁呢?
就是陈秀秀在前头那小镇子上见过的老大夫。
那么说老大夫怎么又来到翠峦小镇了呢?
要么咋都说人老成精呢。
话说自打小鬼子踹完老大夫家的门以后,老大夫就感觉要糟,那心呢,就没一刻消停的,砰砰乱跳。
谁能不害怕得慌呀?
小鬼子那真是想杀谁就杀谁,想啥时候杀人就啥时候杀人呢。
跟小鬼子这帮瘪犊子玩意,根本没地方讲理去。
所以随着枪声一响,小鬼子一走,老大夫立马拽着他媳妇跳下炕,一叠连声地小声喊道:
“老太婆,快快快,快拿上金银细软,再多揣几个土豆子,咱们得逃哇!
这地方可待不得了!”
他那老妻一听就吓麻爪了,扎撒着两只手,带着哭腔:
“现如今哪儿哪儿都是小鬼子,咱想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啊?
要我说你那药铺子就不应当开。
你瞧瞧你瞧瞧,这可不是惹下天大的祸事来了么!
这可咋办呢?
天大地大,咱也是没处躲没处藏的呀!
我看呢,与其跑完再被逮回来,倒莫不如躺平得了。
爱咋滴咋滴吧!”
说完一屁股坐到地上,她还不动弹了。
把个老大夫给急得呦,你都说你平时咋咋呼呼的,好像挺有能为的。
咋到了关键时刻,你却掉链子了呢?
这哪儿能行呢。
一把就把他媳妇给提溜起来了:
“我还不知道么,就这世道,人都不如个牲畜活得自在,你当我多愿意活咋滴?
可不活咋整啊?
你可别忘了,咱可还有儿有女呢!
咱俩腿儿一蹬,眼一闭,死了倒是利索了。
可咱那傻儿子傻闺女没咱们老两口经管着,还不得让人给生吃了呀?
就为了儿子和闺女,咱俩再怎么难,那也得想着法子活下去。
快点,别扯那些没用的了。
赶紧的收拾收拾,趁现在外头打起来没人管,咱俩赶紧跑哇!”
老大夫媳妇一听,一拍大腿,哎呦歪,对啊,这还有儿女在呢。
他俩要是都没了,儿女没个依靠,那可多可怜呢。
不行,还是得想法子活下去。
想明白了以后,也不用老大夫在后头催了。
三下五除二就把值钱的东西拢吧拢吧,打成两个小包袱,俩人背着,悄默声地绕过打仗的地方,就出了镇子。
这回老大夫媳妇主意可大了去了。
本来按照老大夫的想法,这等时候,最好一家子待在一起。
虽然儿子和闺女不顶啥事儿,但若真要是有个什么不好,至少一家子人可以死在一块不是。
黄泉路上做个伴,也不用再牵肠挂肚地惦记着了。
可他这老妻一拧脖子,那是死活不同意啊。
并且还振振有词地跟老大夫讲:
“咱要是好模好样地,去儿子和闺女那嘎达找他们俩,那是正理。
可你看现如今小鬼子八成还惦记着要杀咱俩呢,咱俩哪能把危险带去给儿子和闺女呀。
你这不是坑孩子们呢么?
这样,你听我的。
咱俩不去孩子那儿,去我远房姐姐家。
我跟你说,我那远房姐姐嫁的可好了,那家是个大地主人家。
哎呦歪,在他们住的翠峦小镇,那是有房子有地的,不说别个,光老牛都有好几十头,你都说那能是一般富裕户么?
听说人家那家里头,光伺候的人,都不下十来个。
咱就去她那儿避避风头去。
想必她们家大业大的,也不差咱们两张嘴吃饭。
当然咱也不欠她们人情。
大不了等这阵风头过去了,你把你那能救命的大药丸子,好好舍出来几颗给我那远房姐姐,权当她收留咱们一回的报酬也就是了。
走吧,听我的,咱就奔她那儿去。”
说完就要拽着老大夫,往翠峦小镇方向去。
这老大夫还算多少有点良心,总感觉这么去不大合适。
就像他老妻说的,他们这八成算是在小鬼子那儿挂上号了,说不定那帮子畜生玩意已经在四处追捕他们俩了。
他这老妻因为怕连累到儿女,不去儿女那儿。
可他们俩去远房姐姐家,小鬼子真要是追究起来,岂不是也会连累到人家么?
这,这貌似有点不厚道了哈,这不是给人家招灾引祸呢么?
老大夫就有点不太想去,就跟老妻商量:
“孩子他娘,你不说,我还没考虑到这儿。
不然咱们也别去你那远房姐姐家了,万一带累到人家,咱俩也良心不安不是?”
可他这老妻是个彪悍不讲理的,一见老大夫犹犹豫豫地不肯去,两手叉腰嚷嚷上了:
“咱小门小户怕被连累,人家是大户人家,钱多着呢,人家怕啥呀。
赶紧的吧!再不麻溜走,小鬼子可追上来啦!快走快走,一天天干点啥事儿都没个痛快时候。
就你这样磨磨蹭蹭的,这些年如果没有我在你身边一个劲儿地帮衬着,怕不是你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老大夫一听这话,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心说,意思是有了你,我吃屎才能吃上热乎的呗。
又忍不住呸呸呸,他都被老妻给带歪了。就他,医术高超的这么个老神医,啥时候吃过热乎的屎呀?
啊不对,凉的也没吃过好吧!
最后到底还是求生欲望把那点微不足道的良心给挤吧没了。
老大夫心说算了算了,既然老妻说没事儿那就当没事儿好了,反正这是她娘家那头的亲戚,又不是自己家这边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
就去老妻那远房姐姐家避上一避吧。
兴许小鬼子去他们家踹门,并不是想要杀他们呢,是吧?
终究是怀着侥幸心理,还有一点子可能会给老妻那远房姐姐家带去危险的愧疚之情,跟他媳妇来到了翠峦小镇。
老大夫两口子是本地人,过去也来过翠峦小镇,走的路都走顺了。
而陈秀秀带领的这些弟兄们,因为正在被小鬼子通缉,有些村子和镇子,她们并不敢进去。
是绕远路过来的。
所以虽然陈秀秀她们和老大夫两口子,是前后脚出发来的翠峦下镇,但老大夫两口子就是要比陈秀秀他们早来了至少大半天。
老大夫倒是还算有点人性,良心未泯,过来就主动跟他媳妇的远房姐姐家交代了,他跟他这老妻是过来避难的。
他媳妇的远房姐姐嫁的这人姓冯,叫冯万章。
在这小镇上,那可算是个大人物。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家里不光房子和地多得数不胜数,冯万章本人还曾经留过洋,去过日本。
所以小鬼子来了以后,他倒是颇能说上几句话,因此家里还真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等听老大夫讲完他来此的目的,也只是淡淡一笑,摆一摆手:
“无妨,贤伉俪且放心住下再说。”
但冯万章转头就跟他老妻吐槽:
“你娘家这门亲戚,忒不厚道了,这不是往咱们家引祸呢么?人品堪忧啊。
以后跟他们打交道啊,且得多留八百个心眼子。”
他那老妻其实也对老大夫两口子的做法感到不甚满意,但她不满意行,她丈夫表示不满意,她还是不乐意听。
于是一瘪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向着抗日那头的。你每年都偷偷给抗日那帮子人送粮食送衣裳的,当我不知道咋的?
我娘家这妹子是处事不大妥当。
但好歹也算是因为帮助抗日的那疤面女胡子头儿的忙,才被小鬼子记恨上的。
帮帮她可怎么了?”
冯万章被老妻揭了老底,禁不住脸红脖子粗的:
“你看你这人,咋还急上眼了呢?我也没说不帮他们呢,这不留他们住下了么。
只不过他们呢,光知道考虑自己个,不替旁人多考虑考虑,不是可交之人呢。
有些事儿,你自己个知道就行了,可不行跟他们透露出去啊。
别万一他俩被小鬼子给抓住了,再把咱们给抖落出去。”
他那老妻白了他一眼:
“亲疏远近我还能心里没个数?还用你这老东西嘱咐我?行了,我知道了。赖好让他们待几天,如果没啥事儿,多给他们拿点钱,让他们走就是了。”
俩人正在这小声蛐蛐呢,只听见屋里放的那机关冷不丁一声嘶鸣,这是院子里进来陌生人了呀!
冯万章脸色不由得就是一沉,对他老妻交代道:
“我出去瞅瞅,看是咋回事儿,你躲到夹壁墙里,我不喊你,你可千万别出来!”
第1682章 独善
陈秀秀和曾峻岭二人,自是不知道冯万章在院子里早就设置了机关,只要有人不经过主家允许进了院子,人家屋里的示警装置就会鸣叫起来。还只当出来查看动静的冯万章不过是碰巧出门,遇见的他们俩呢。冯万章于她二人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说出来的话,陈秀秀自然是半信半疑,不肯轻易相信了去。此时一见老大夫从屋里出来,目光一闪,心里另外有了盘算。虽然不知道前头镇子上的老大夫如何会先她一步到了翠峦小镇这户人家,但毕竟好歹也算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相对于陌生人冯万章来说,陈秀秀终究还是愿意多相信老大夫一点。顾忌到一墙之隔的小胡同里,还有二狗子在搜捕,于是只小声问到老大夫头上:“老先生,我想向您打听一下,您可曾听闻过有关于被小鬼子抓到的那女抗联的消息?如果知道,您能否向我透露一二?”老大夫和他那老妻来投靠冯家,这一路可算是吃尽了苦头。风餐露宿且不说,光是为了躲小鬼子,那都浪费了他多少的脑细胞,又吓尿了多少回。是真不乐意再跟这正被小鬼子通缉的陈秀秀打交道。但此时被陈秀秀问到了头上,他还不敢不回答。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用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小声回答道:“刚我姐夫不是跟你说过了么,那女抗联啊,已经被拉到十字街口,要当众行刑了。这不,通知镇上所有的住家,都必须到那儿观刑的二狗子们,前脚刚从这院子里离开,咳咳,后脚你俩就进来了。我还听说,那行刑的地方,里三层外三层的,全都是小鬼子的人马。不说小鬼子有多少吧,光二狗子就得有好几百个。那阵仗,可不是一般的大呀。还听说啊,小鬼子就等着有人来救那女抗联,他们好一勺烩呢。”老大夫也怕陈秀秀就这么杀过去救蔡曼丽。万一到时候陈秀秀她们没得手,被小鬼子给逮住了,再把他跟冯万章交代出去,说消息都是从他们这得去的,那岂不是坏了菜了。所以说他这究竟是沾了什么霉运呢?咋走到哪儿都能碰到这个女煞星呢?不行,回头再怎么难,也必须得弄上点香烛纸马啥的,赶紧给祖宗们烧烧香,拜一拜。也好让祖宗保佑他,可离这招灾惹祸的女胡子头儿远着点吧。不提老大夫在心里一个劲地求祖宗保佑,单说陈秀秀听冯万章和老大夫都这么说,心里顿时就哇凉哇凉的。跟三九天又被灌了一肚子西北风那么凉,简直是凉透腔了。这可让她如何是好哇?原来那炸谷仓的计划现在指定是行不通了,蔡曼丽都被拉到十字街口去了,她去炸谷仓,炸谁去呀?而且就算她想炸,手里也没手榴弹呢。至于说去炸十字街口,那更不现实了。想也知道那地方指不定小鬼子埋伏了多少人马,张开口袋,就等着请君入瓮呢。而且过去的时候,想必小鬼子很有可能会搜身。到那时候别说身上带着手榴弹了,就是带着的枪,都可能被搜出来。但如果啥家伙什都不带,手无寸铁地过去,那岂不是又毫无用处。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个好办法来。但想让陈秀秀就这么知难而退,也是不可能点事儿。见陈秀秀站在那儿神情变幻不定的,冯万章不由叹了口气:“陈大当家的,不如进屋一叙如何?”陈秀秀想了想,在这院子里站着说话,并且院子外头的小胡同里还有追兵,终究是不安全。倒莫不如进屋里,再详细问问有关蔡曼丽的情况。于是点点头,带着曾峻岭,跟着冯万章和老大夫就进了屋。此时的屋里,明面上自然是没有人在的。冯万章那老妻,早已经躲进了夹壁墙里。就连老大夫的老妻和其他的人,也躲到了其他屋子里。所以进了屋,陈秀秀警惕地打量了一番,一看没人,也就暂时放下心来。倒也不是她心大,或者就笃定冯万章和老大夫不会出卖她。而是吧,如果这俩人真对她有啥歹意,根本就不用这么麻烦,刚才直接在院子里一喊,隔壁胡同里的追兵就能进来抓捕陈秀秀她们姑侄二人。当时人家没声张,而是悄默声地把她们姑侄俩给领进屋里,那就表示,这俩人至少暂时没有要出卖她们的意思。至于这俩人是不是心怀鬼胎,惦记用她和曾峻岭钓大鱼,这会儿因为极度担心蔡曼丽,此时的陈秀秀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选择相信冯万章和老大夫不会骗她。于是进了屋陈秀秀也没顾得上寒暄,直接就问:“您二位都知道些什么情况,能不能仔细地给我讲一讲?现在的我,指定是不能给你们二位带来什么好处,甚至于不光带不来好处,还很有可能会给你们带来些个危险。《东北乡女匪事》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喜欢东北乡女匪事请大家收藏:东北乡女匪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按理说,我不应该在你们这儿多留,但我实在是惦记那个女抗联,想替她做点什么。不然,让她就这么被小鬼子给害死了,我一辈子都良心不安。还请您二位看在咱们同是中国人,都有想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去的决心的份上,帮我这个忙。我可以给你们承诺,只要我陈秀秀不死,但凡以后你们有能用到我陈秀秀的地方,我指定没二话。即便是头拱地,再难为的事情,我也会把你们的事情办成喽。还请你们二位帮帮我,帮帮那个女抗联,算我欠你二位一个人情,您二位看能帮这个忙不?”老大夫自来信奉的是明哲保身,自扫门前雪那一套,是真不咋愿意掺和到这件事情里来。因此听了陈秀秀的恳求,只是摆摆手:“陈大当家的,不是不想帮您。实在是,嗨,我们自己个都自身难保,拿啥帮您呢?您说是吧?”冯万章在心里轻嗤一声,心里话,这老东西果然不是个值得交往之人。值此国难当头之际,合该万众一心共同抗日,争取把小鬼子早日赶出中国去。就小鬼子那个凶残劲儿,你想独善其身,独善得了吗你呀?你想缩着头当个乌龟王八蛋,好好活着,也得小鬼子让才算呢?你以为两眼一闭,啥也不管,就安全了?呸,安全个屁老丫子!如果真安全,你这老小子是咋被小鬼子撵的跑到我这儿来避难的?再说这都啥时候了?说一句水深火热不为过,老百姓们眼瞅着都被小鬼子祸害得活不下去了,你居然还打算袖手旁观?你这老瘪犊子玩意,你还是个人么你呀!但凡是个有骨气的中国人,就没你这样的!冯万章那真是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老大夫这个怂包样。于是他一挺胸脯子跨前一步,对陈秀秀说道:“陈大当家的,你不用问他。他自来是个窝囊废,啥也不是那伙的,你问他白扯。”说完扭头对老大夫说道:“你去那屋跟你媳妇他们在一起。记住,我不喊你们,你们别出来啊。”老大夫抿抿嘴,心里有点憋屈,心里话,他刚才说那些话究竟是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赶紧把陈秀秀打发走,好让她别连累到冯家么。怎么地,为了冯家的安全,坏人他做了,结果还要被冯万章瞧不起。我呸,个不识好歹的狗东西。既然如此,那我不奉陪了行吧。于是老大夫气哼哼地一甩袖子走了。老大夫一走,冯万章冲陈秀秀拱了拱手:“陈大当家的,别的我姓冯的可能帮不上你啥忙,但是武器弹药,我能提供!”《东北乡女匪事》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喜欢东北乡女匪事请大家收藏:东北乡女匪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83章 通道
陈秀秀正愁没地方弄武器弹药,此时听得冯万章说他能提供,简直喜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好了。
她鼻孔翕张,嘴唇颤抖,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心里一时喜一时悲,一时忧一时惧的,很怕是她自己个产生了幻觉,听错了话,等她好容易缓过神来,才急急忙忙问冯万章:
“您说的可是真的?真个能给我提供武器弹药吗?”
问完了不错眼珠儿地盯着冯万章瞧,唯恐对方说出否定的话来。
冯万章也知道情况紧急,忙小声答道:
“也是赶巧了,就前一阵子,有人托我帮他们弄一批枪支弹药。
至于说那人是干啥的,又是不是抗联方面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弄来以后吧,这不还没等我通知那人过来取货呢,小鬼子们就驻扎进来了。
所以这批武器弹药,就算暂时先放到我这儿了。
我这人做生意,虽然一向以诚信为主,但终归是事有轻重缓急不是?
您这事儿不是着急等不得么,那不如您先用着。
以后等那人来了,我再想法子帮他掂对掂对,大不了,多贴补他一些个也就是了。
您放心,我弄来的那些,可都是好家伙,当用得很。”
陈秀秀原本还真就没指望冯万章手里能有多少枪支弹药,毕竟这小镇子上小鬼子和二狗子这么多,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藏武器,不要太危险啊。
一般二般的人,真没谁敢为了几个钱,做这买卖的。
为什么叫小鬼子,因为他们鬼道着呢,你藏的枪支弹药多了,指不定啥时候走漏了风声,小鬼子发现了那还能有个好么?
所以陈秀秀想着冯万章即便手里头有真家伙,最多可能也就几把枪,或者好一好,再能有几颗手榴弹啥的。
再多的,恐怕不会有。
结果万万没想到,冯万章居然能在小鬼子眼皮子底下,一藏就是一批武器弹药。
既然能称之为“一批”,自然数量就不可能少得了了。
不由得心中又燃起点希望来。
忍不住想着,如果武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是不是猛一猛劲儿,多招呼点人马过来,是不是也有把蔡曼丽救出来的可能?
虽然都说蔡曼丽伤势严重,估计即便救出来,人也很可能活不成了。
可哪怕是这样,陈秀秀也不希望蔡曼丽就这么死在小鬼子手里。
她想带蔡曼丽回来,再看一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即便她已经不能够讲话了,也想让她能跟她的丈夫见最后一面,好好告个别。
临死之际,有曾经跟她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战友们为她送行默哀。
而不是就这么凄惨地死在小鬼子的屠刀下。
一想到很有可能营救出来蔡曼丽,陈秀秀激动得手脚发抖,声音发颤,忙又问道:
“您能跟我细说说,究竟都有些什么家伙什吗?”
冯万章一招手:
“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究竟都有什么了。”
陈秀秀脚步飘忽地跟在冯万章身后,出了屋子.
跨过一个月亮门,三拐两拐,拐到最后一进院子里头。
这小院子可比前头那个院子大多了,里头布置得也要比前头那个小院子更要雅致得多,什么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的,那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但此时陈秀秀也顾不上欣赏这些美景,只埋着头跟在冯万章身后急走。
曾峻岭更是俩手各掐着一枚飞镖,护在陈秀秀身后,准备一发现有甚不妥,立时发镖保护陈秀秀。
待走到一座假山跟前,冯万章抹了抹额头上急出来的汗,四处警惕地张望了半晌,见附近无人,这才转头对陈秀秀小声说道:
“就在此处。且待我打开暗道,您跟我下去一观便知。”
说着一猫腰,钻到假山底部的一个凹陷处,伸手使劲一掰其中一处,只听一阵令人牙酸地颤音,“咯吱吱吱吱——”
愣是从假山底部开出一个通道来。
这假山旁边就是个水泡子,估计当初是想挖个人工湖,但是可能挖的有点浅了,没成功,最后形成这么个水泡子,俗话也就是个小水塘子。
因为紧邻小水塘子,水气比较重,通道瞧起来湿乎乎的,一打开,还有一股子水腥气扑面而来。
冯万章知道像陈秀秀这等人想必都谨慎得很,他自己不先进去,恐怕陈秀秀也不可能进去。
于是一猫腰,他先钻进去了。
陈秀秀为了得到枪支弹药,咬一咬牙,悄声跟曾峻岭说道:
“我跟着进去,你留在外头找个隐蔽之处替我们放哨。若有不好,就按照老规矩打个暗号。
若见我们没出来应敌,你不必停留,速走,记住了吗?”
曾峻岭忙点头答应下来:
“大当家的,我记住了。”
陈秀秀见曾峻岭答应得痛快,但那小眼睛滴溜溜一个劲儿乱转,可见答应是答应了,但到时候真若有个什么不好,恐怕这孩子不会听自己的话,独自逃生。
毕竟这孩子可有很多不听话的前科。
于是附在曾峻岭耳朵旁边小声叮嘱道:
“我估计这条通道不是单向的,很有可能前头另有出路。
真若外头有了危险,姓冯的哪怕是为了他自己的人身安全,也会带着我从其他通道逃出去。
所以真若遇到危险,你可千万别硬撑着。不然,我都不敢放心地跟着姓冯的逃走,反倒是还要转回来救你。
所以听话啊,千万别自作主张,免得误人误己。”
曾峻岭一听,可也是这么个道理,这才重重地点了头:
“嗯呢,我听您的,这回保证不擅作主张了。该跑我就跑,您也别分心惦记着我。”
见这次曾峻岭答应得还颇像那么回事儿,陈秀秀这才放心地一步迈进通道里。
她进去以后,也不知道冯万章从哪里找出来一个火把点燃了,又一按里头的机关,只听“咯吱吱吱——”
假山底部的通道,关闭了。
曾峻岭见此也一个闪身,“蹭”就窜到回廊上的一个颇为隐蔽地拐点,猫下身子,替陈秀秀她们放起哨来。
暂不提曾峻岭如何在外头放哨,单讲陈秀秀跟在冯万章身后,在通道里约莫走出了至少有三四百米,这才到了一处空旷之地。
冯万章把火把插进旁边的石缝里,走到一处拐角,把盖在上头的帆布一把扯了下来,对陈秀秀说道:
“陈大当家的请看!”
陈秀秀睁大眼睛这么仔细一瞧,不由得大吃一惊!
第1684章 抉择
陈秀秀仅仅是看了这么一眼,就已然是禁不住热泪盈眶。
原因无他,实在是面前的这堆东西可太好了,超出她预料之外。
眼前是清一色摆放得整整齐齐、锃光瓦亮地机关枪,而且目测至少得有三四十挺,这让陈秀秀如何能不激动?
激动坏了好么。
但想也知道,这批东西,价格低不了。
别说陈秀秀现在出门在外没带那么多钱呢,即便是她现如今在山寨里,恐怕也是拿不出来购买这些机关枪的钱。
更何况,没等她讲话,随着冯万章把跟前其他的毡布都掀开以后,好家伙,更多的枪,更多的子弹,更多的手榴弹,几乎摆满了这一处。
看得人真是眼红心热,恨不得一把全搂到自己个怀里才安逸。
可问题是陈秀秀没有钱呀,虽然冯万章刚才答应先紧着她用,可这用,又该是怎么个用法?
需要什么条件?
没钱先赊欠着又能不能行?
至少得问个清楚明白呀。
于是陈秀秀眼馋地看了又看地上堆满的枪支弹药,咽了口唾沫,问冯万章:
“我如果想用您这批武器弹药,您看有什么说法没?比方说能不能让我先赊欠上一阵子,我可以给您打欠条。
您放心,哪怕我那绺子里还剩下最后一个人,哪怕是我陈秀秀那时候已经没了,这欠条也好使。”
其实陈秀秀说完这话,她自己个心里也感觉虚得很。
最近貌似大饼画得有点多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把这些大饼都给人家兑现喽。
不过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女人穷。
指不定将来自己运气好,比方说再打劫一回小鬼子的运输车啥的,发财了呢?
这不就能把那些画出去的大饼想法子都给圆上了么。
说实在的,拿出这些个武器弹药给陈秀秀用,冯万章也肉疼啊。
虽然说他家大业大的,但这些个东西着实是贵得很呢。
没有真金白银,人家不卖给他。
他也是颇花费了一番大力气、大价钱,才好容易弄回来的。
白给陈秀秀用,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但一想到陈秀秀拿这些武器弹药,那是为了打小鬼子,他可又不心疼了。
咬着牙,半闭着眼睛,假装看不到那些个武器弹药马上就不属于他了。
敷衍地摆摆手:
“嗨,啥欠条不欠条的。我还信不着你吗?
行了,现如今情况紧急,你且先用着。
等以后哇,你有钱了,再给我补上不就行了么。
不然,我就是有门路,可手里头钱不凑手,以后即便想帮你们弄点啥,也弄不了不是?”
听这话,意思是如果将来真能把钱给冯万章,他还能替他们弄来武器弹药呗?
这可算是意外之喜呀。
实在是最近这一段时间,小鬼子就跟疯狗一般,那家伙的,四处乱咬,盘查得老严了。
以至于陈秀秀他们想从外头买点啥,都运送不进来。
如果冯万章真有那个能耐,能从外头运输过来物资,那可再好不过了。
哪怕多花几个钱都值得。
这么一看,这条线还真就不能断了,以后且得常来常往,因为用得着人家呀。
那冯万章的安全问题,立刻就变得重要起来了。
显然为了不暴露冯万章,在搭救蔡曼丽的时候,就不能把他引起小鬼子的注意。
所以本来陈秀秀还想着问一问冯万章,看看他这地下通道,有没有能通到十字街口或者镇子外头的。
她也好借个光,方便救人。
但现在这么一来,冯万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种有可能会暴露他的做法就不可取了。
陈秀秀想到此处,颇感头疼。
现如今武器弹药是有了,可怎么能出去召集人马呢?
这小镇现在只让进不让出,不说别人,就王老虎和刘贤他们几个,她就没法通知让他们进来。
再一个,即便能通知到他们几个,可他们拢共就那几个人,也不挡啥事儿啊。
如果能通知到抗联方面的人就好了。
一想到抗联方面,陈秀秀可想起来假刘招娣了。
那么又能否通过假刘招娣,跟抗联方面联系上呢?
但此时的陈秀秀正在被外头的二狗子追捕,她出面去联系指定是不合适。
万一没联系上假刘招娣,她自己再被二狗子给抓去,那可就成麻烦事儿了。
至于说曾峻岭,也不太行。
实在是这孩子长得有点太快了,不知道他具体多大岁数的,冷不丁一瞧,怕不是得以为这孩子是个成年人。
本来假刘招娣就是以交际花的身份留在小鬼子身边的,曾峻岭偷偷摸摸地过去联系她,万一被小鬼子给发现喽,哦豁,还不得以为曾峻岭是假刘招娣的奸夫呀。
反倒是容易弄巧成拙。
最好是能找到一个知根知底年纪大一些的老太太,就那种眼瞅着行将就木的为最好。
这样即便小鬼子发现了,假刘招娣想找个借口,都要方便上许多。
毕竟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可这样的老太太,上哪儿找去呢?
陈秀秀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她是没法子。
于是她就打上了冯万章的主意:
“您看您手里头有没有特别不起眼的,年龄特别大的老太太,并且还得胆大心细,愿意替抗日大业出力的?”
冯万章心里话,意思是不光需要我支援枪支弹药,还需要我派人手帮忙呗。
但支援点武器装备,大不了就是损失一部分钱财,冒的风险虽然大,但终究有限。
可这从他手里选派人手,这风险可大了去了。
不说他手里到底有没有陈秀秀要求的那样的老太太,单说小鬼子那残忍劲儿,派出去的人,他们没发现有异常还则罢了。
一旦发现,他们冯家怕不是会被那些个畜生给灭了门吧?
可欲待不答应陈秀秀,不给她派人手帮忙,良心上还又过不去。
想他冯万章当年远渡重洋,怀着雄心壮志出国留学,不就是为了师夷长技以制夷么。
多少次也曾望月兴叹,感慨自己个被困于这弹丸之地,报国无门。
现如今有了机会,自己又怎么能退缩呢?
真要是不答应帮忙,自己跟明哲保身的妹婿老大夫又有啥差别呢?岂不是落到一类人里去了么?
那可绝对不行,不说别人,自己都会唾弃自己不配做个中国人。
可陈秀秀要求的人选,委实是不太好找哇。
家里倒是有那上了年纪的老妈子,可你敢让她们去么?
勉强她们去了,指不定到时候在小鬼子面前露了馅,反倒是连累了陈秀秀她们。
老妈子们不能去,那么还有谁能去呢?
思来想去,哎,冯万章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这个人要是能去,又何愁办不成事儿呢!
第1685章 稳婆
冯万章想到的这个人,倒是让他自己越想越合适得紧。
这人非是旁人,而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稳婆,也就是接生婆,人都喊她潘婆子。
因其手艺精湛,又粗略懂些个医术,多少次让产妇和幼儿化险为夷,故此在附近颇有些名望。
说起来潘婆子也是个命苦的。
她与三任丈夫各有生育,却只活下来一个小儿子。
偏她这小儿子身体也不是个壮实的,病病歪歪的,整日介拿药养着还七灾八难的。
好容易长大成人,娶了妻生了子,却又没多久,就病死了。
潘婆子是个面慈心善的。
她自己个就是因为寡妇难支应门户,才先后走了三嫁。
结果三任丈夫各个都是短命鬼,单只剩下她一个并个独养儿子,在这世间熬煎着。
自来最知道家里没有男人的苦楚。
见儿媳妇年轻,也不欲耽误她。
想着她自家也还算手艺了得,虽然日常赚得不多,但养活个孙儿也还当得。
就劝她儿媳妇把小孙子留给她带着,自去改嫁就是了。
但她这儿媳妇也是个心有成算的。
自知凭她现如今的条件,再嫁也绝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与其二嫁以后吃糠咽菜,倒莫不如守着独儿子和婆母过活。
这儿媳妇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就凭潘婆子家的条件,如果不是她身高体壮,看起来好生养,即便潘婆子的小儿子体弱也轮不到她嫁过来。
嫁过来以后,不说吃香的喝辣的,却也再没受过啥委屈。
虽然丈夫死了,留下她孤枕难眠,但好在有个儿子。
只要熬到儿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她自己也就算是熬出头了。
加上潘婆子为人十分和善,留在这儿日子不算难过。
潘婆子又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接生婆。
自己好生讨好婆母,但凡自己能把婆母的手艺学上个七八成,将来靠着手艺吃饭,怎么不比二嫁伺候其他狗男人强。
况自己坚持替丈夫守节,婆母心里感激,待自己只有更上心的。再不会亏待自己。
果然没过多久,潘婆子真个带着儿媳妇出去替人接生,细心教导起来。
日子有了盼头,一家子过得也算舒心顺意。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这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且说这一日,潘婆子那小孙子有点感冒,一个劲儿地流清鼻涕,打喷嚏。
小孩子一生病,就格外的粘人。
本来这天镇东头有一家妇人要生产,潘婆子原定计划着把小孙子送到邻居家代为托管,她自己则带着儿媳妇过去练练手。
但因为心疼小孙子生着病难受,就把儿媳妇给留家里了。
邻居再好,哪里能有亲娘照顾得周到妥帖呀。
结果潘婆子才离开没多大会儿,几个小鬼子闯进来了。
他们闯进来干什么呢?
来抢东西的。
这不听见潘婆子家的院子里有老母鸡咯咯哒咯咯哒地叫唤,
这是老母鸡下蛋了呀。
一想到下蛋鸡炖起来滋味有多美妙,几个小鬼子舔舔流出来的哈喇子。
端着刺刀大摇大摆地就进了潘婆子家的院子。
进来就开始抓鸡。
这镇子里的鸡早就都被小鬼子给祸害没了。
潘婆子家的这只老母鸡,还是昨天傍晚她出去替镇子附近的一个农妇接生,人家特意送给她做谢礼的。
怕小鬼子过来抢,本来早晨就应该把鸡给炖了的。
结果临早上,镇东头那家的小媳妇发作要生孩子,潘婆子急着走,就没来得及杀。
小孩子么,平时也没个啥玩具,冷不丁见到个老母鸡,正稀罕个没够的时候,就蹲在院子里看老母鸡下蛋呢。
偏小鬼子过来就把鸡脖子给拽住了,使劲这么一拧,老母鸡“嘎”就死了。
潘婆子的小孙子叫来宝。
来宝才不过两三岁大,根本就不知道小鬼子有多残忍,一看老母鸡被抢走了,“哇——”的一声,就哭了。
他一哭,潘婆子的儿媳妇就慌了,她正在屋里磨刀,准备出来杀鸡。
听见儿子的哭声,赶忙从屋里出来看孩子是怎么着了。
她一个年轻小媳妇,几乎是一露面,就被几个小鬼子给盯上了。
嗷嗷怪叫着,冲潘婆子的儿媳妇就扑了上去。
潘婆子儿媳妇早就听说这帮子小鬼子不是人,尽做些个禽兽事儿。
她也是个猛的,身体又极其强壮,当下抡起菜刀,手起刀落,一个照面,就把当头扑过来的小鬼子大动脉给砍了,小鬼子受此重创,当然是活不成了。
其余那几个小鬼子万万没想到一个女人会杀人。
反应过来以后,一个小鬼子端起刺刀,只听见“噗呲”一声,就把潘婆子那儿媳妇扎了个对穿。
鲜血立时就染红了潘婆子儿媳妇的胸膛。
其他几个小鬼子在旁边又补了好几刀。
潘婆子的儿媳妇就这么没了。
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来宝,临死也在担心儿子呀,死不瞑目。
站在旁边哇哇哭的来宝,小鬼子也没放过,也给扎死了。
周围邻居听见这院子里有哭声,还有小鬼子叽哩哇啦的喊叫声,谁也不敢露面。
等到小鬼子们拎着老母鸡从潘婆子家里走了好半天,才有人乍着胆子进院子观瞧。
这一看,好悬没吓晕过去。
赶紧跑过去通知了潘婆子。
潘婆子刚给人家接生完孩子,惦记着家里的小孙子,正在往家走的路上,一听见这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呀,当时就晕死过去。
众人忙掐人中,拢后背,好容易把潘婆子给唤醒过来。
潘婆子那是痛哭失声啊。
儿媳妇和小孙子都没了,她一个孤老婆子,自己个活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意思呢?
心如死灰之下,就存了死志,要寻死。
死了得了,活着还有什么念想呀?
众人赶忙拉住她,七嘴八舌地好一顿劝呢。
“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了。可你想过没有,你那儿媳妇跟小孙子,那是横死的呀!
这横死的人,到了阴间地府都不好托生。
你且得好好活着呀。
不然你也死了,逢年过节连个给他们烧纸的人都没有,到时候他们在阴间缺衣少食,可如何是好呀?”
“是啊,你死了,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活着吧,只有活着,有一天你才能看到那帮子畜生遭天谴。”
······
潘婆子哪里能听得进去呀,众人怕她真个寻了短见,轮流陪着她。
好歹硬撑着把儿媳妇和小孙子的丧事给办了。
潘婆子就病到了。
这一病,就病了好有小半年。
病好了以后,瘦骨支离的,那都没个人样儿了。
她也不再当接生婆了,接生那么多,有啥用啊?
还不是小鬼子说杀就给杀了?
就这世道,来这人世间遭这一趟罪又何苦来哉?
加之潘婆子手里多少有点积蓄,她不做接生婆以后,也不干别的,就专门在镇子里闲逛,一心一意想替儿媳妇和小孙子报仇。
本来她从事这行当,认识的人就多。
她平常又极会做人,很是交下了一些朋友,跟好些个三教九流的人均有来往。
故此能探听到不少关于小鬼子的情报。
她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有了情报,凭她也报不了啥仇。
但她自有法子,托人打听到门路,谁抗日,她就把情报白送给谁。
一些个特殊的物资,她也有渠道能搞到。
也愿意交到抗日组织手里,这些年,很是坑了好些个小鬼子。
办事老道、跟小鬼子有刻骨的仇恨、人又老迈不堪、嘴巴还严,简直就是替陈秀秀量身定做的不二人选。
不要太合适了好吧。
但没想到的是,等冯万章把潘婆子跟陈秀秀一介绍。
陈秀秀反而犹豫上了,并且表情还怪异得很。
把个冯万章看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心里不由得疑惑不解起来,怎么的?这么合适的人选,难不成陈大当家的还不满意?
若这样合适的人选都不满意,还有甚人能行?
第1686章 炮声
且说陈秀秀得了冯万章推荐的合适人选,反倒是犹豫不决起来了。
倒也不怪她如此慎重考量。
实在是兹事体大,牵一发而动全身。
刚才是陈秀秀急于营救蔡曼丽,故此许多事情,均未来得及仔细琢磨。
虽然说现如今看来,冯万章已是把她营救蔡曼丽的种种便利条件,一一提供得到位。
但正因为太过于到位了,反倒是让陈秀秀冷不丁就醒过神来了。
这一醒过神来,她心里不由得就打起鼓来。
也不怪陈秀秀害怕。
实在是自打她从娘胎里生下来到现在,遇到的几乎全都是倒霉事儿,拢共就没几回顺遂的时候。
更没有哪一回能像如今这般,需要武器弹药的时候,就有人不计代价送到她眼目前:
想寻个合适的人来替她传递消息,就恰好能推荐来这么个极其趁手的人选。
简直就是想打瞌睡的时候,偏巧就有人递来枕头;想吃馅饼,就能从天而降。
简直是色色如意,再没有让她不妥贴之处。
如果不是过去倒霉透顶的种种经历,着实是多得离谱,时时提醒着陈秀秀她的运气没有那么好。
怕不是陈秀秀现如今早已经飘飘然,不知道哪儿是东南西北了。
瞅着眼目前事事都替她打算周全的冯万章,陈秀秀一时间汗毛都要惊得竖起来了。
极度惊恐之下,她就忍不住脑补了一大堆。
比方说如果此次她对危险毫无所察,一心按照冯万章给她设定好的章程引导着走下去。
那么此刻想必她就应该顺着冯万章的意,让潘婆子替她给假刘招娣送信。
继而通过假刘招娣,向抗联方面传递出镇子里有充足的武器弹药,有能偷袭小鬼子们的暗道。
更还有一个怀着满腔精忠报国想法的冯万章,可以配合他们营救蔡曼丽,攻打小鬼子。
至于说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等抗联方面的人都进了镇子以后,冯万章一朝翻脸无情,武器弹药不给提供了不说,并且还把他们的行踪全部透露给了小鬼子知道。
然后的然后,她们就被小鬼子给一窝端了。
如果她害怕的事情是真的,那么她轻信冯万章的下场,大概就会是这么个情况。
陈秀秀一脑补完,禁不住舌头根发硬,脑瓜顶发麻,手脚冰冰凉,吓得都快脑出血了好么。
再看冯万章,那可就不是看抗日小伙伴的目光了,而是掺杂了许多极其复杂的情绪在里头。
冯万章也是个人精,被陈秀秀这么盯着一个劲儿地瞧,简直是如芒在背,哪儿哪儿都不舒坦了。
想也知道,任是谁冒着生命危险提供了如此多的便利条件,临到末了,反倒还要被人怀疑,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他倒是也能设身处地的替陈秀秀着想。
自然也知道,如果换位思考,把他放到陈秀秀的位置之上,怕不是也会跟陈秀秀一样,不肯轻易相信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但他也急呀,眼瞅着蔡曼丽已经被押解到十字街口准备行刑了,偏陈秀秀还怀疑这个,顾虑那个的不肯马上行动。
岂不是要急死个人么?
但凡冯万章此时能跟抗联方面联系上,他都不带让陈秀秀出头的。
他自己个就能办了。
可这不是小鬼子把镇子给封锁了,只许进不许出,他联系不上么。
最后冯万章也是无奈了,两手一摊对陈秀秀说道:
“陈大当家的,你想怎么个安排,可得快点做决定。
小鬼子留给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哈。
我跟你说啊,一般像这种情况,就召集老百姓上十字街口观刑这等事儿,小鬼子方面那可是有时间限制的。
一般都是他们通知完以后,一个小时之内,到了十字街口还则罢了。
如果不能按时到那儿,那是要被小鬼子射杀的。
所以咱们时间极其有限。
是救,还是不救?另外还是您有什么其他打算?我劝您还是早做决定为好。
不然就恐即便待会您拿点主意了,也不当用了。”
此时冯万章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果然娘们唧唧的做事就是不够爽利。
自己事事都已经替她准备的如此妥帖,哪怕是心眼子不够使唤的人,照着他的安排来行事,都有成功的可能。
偏陈秀秀还瞻前顾后,左右摇摆的没个准主意。
这不纯属耽误事儿么?
怕不是等她拿定主意以后,黄瓜菜都凉透了吧。
自然这话冯万章只是在他自己个的肚子里堂堂皇皇地滚了一回,指定是不可能宣之于口,让陈秀秀知道的。
毕竟,这样的话,可太不符合他冯万章的人设了。
陈秀秀知道冯万章这话说的倒不是假的。
小鬼子属实对底下的村镇管理得极其严格,各家有多少口人,家里有没有来陌生人,事事都要登记报备。
如果有敢于隐瞒,却又被小鬼子方面发现的,他们那是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人的。
逢到小鬼子有事召集,谁不能准时到位,那是真杀呀。
一边是时间紧迫,急需马上做决定召集人马过来救人;
另一方面,却又不能确定眼前人到底是敌是友。
陈秀秀这会儿可真是左右为难了。
跟假刘招娣联系吧,怕抗联来了以后,进入冯万章和小鬼子设置的圈套。
万一因为她,坑死那么些个弟兄,她如何能心安?
再一个,谁又能清楚明白地知道假刘招娣是否真是抗联方面的人。
万一她不是,那她派人跟假刘招娣一联系,不光坑了她和曾峻岭,恐怕还得连累冯家一门被小鬼子给杀害喽。
但凡这事儿不涉及到抗联方面人员的安全,陈秀秀都不会如此纠结。
她那山寨里的弟兄,不说人人都愿意以身报国。
但至少在镇子外头负责接应她的王老虎等人,那都是有血性地汉子,都是极愿意的。
真个要是因为营救蔡曼丽而死,想必这些人也不会怨她。
可抗联方面的人不行,她不能在未知冯万章是敌是友的情况下,拉人家下水。
陈秀秀这一纠结来纠结去的,把个冯万章给急得呀,嘴唇子上都快起大燎泡了。
且说陈秀秀正在这儿犹豫不决呢,只听见外头“轰——轰——轰——”
陈秀秀战斗经验可不是盖的,一下子就听出来,这不是别个,是炮声啊!
第1687章 轰杀
你道这炮声却是为何?
却原来是翠峦小镇里的一百来号伪满军反了。
并且趁小鬼子不备之下,强夺了他们的大炮,利用大炮之威,轰炸了小鬼子们的临时据点。
也是赶巧了,炮轰之时,小鬼子的临时据点里头,他们的最高长官羽柴川吉正在给几个下属部置任务。
这里应该怎么埋伏,那里又该如何行事……
腆着肚子讲得是口干舌燥、唾沫横飞。
炮弹打来的时候,他们几个全无提防,一下子就全都被炸死了。
便是连他们的最高长官羽柴川吉也被炸了个死翘翘。
羽柴川吉来的时候信心满满,满以为能利用蔡曼丽,钓到几条大鱼,凭此多立几次战功。
结果好么,单让大家伙听了个名字,人就被大炮给轰杀了。
这就是他恶贯满盈的下场。
只是到他临死的时候,都还不知道,这都是拜假刘招娣所赐。
他以为的柔弱小女子,实则是抗联方面的情报人员。
假刘招娣从他这里探听到小鬼子的诱杀计划,并且还知道小鬼子要在行刑以后,把所有观刑的翠峦小镇上的居民,全部射杀。
实施小镇灭绝计划。
马上就通知了抗联方面。
所以抗联方面才会迫不及待地对小鬼子发起进攻,一为营救蔡曼丽,二就是为了营救小镇居民。
小鬼子想埋伏他们,他们也不是吃素的,索性来了个将计就计,反围杀。
不光调集了大批抗联战士,另外还发动潜伏在伪满军中的情报人员,进行策反。
所以在陈秀秀犹豫不决之际,外头的抗联战士们一开始进攻,里头已经被策反的伪满军就控制了小鬼子带来的大炮。
开始对着小鬼子的临时驻地一顿轰炸。
把小鬼子一下就给打懵圈了。
不是说好了,是他们设埋伏诱捕抗联方面的人么?
这咋还突然间反过来,抗联方面反倒是联合了部分伪满军对他们实施了包围呢?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策反的伪满军,把大炮给控制住了。
本来这些大炮应该是他们对付抗联方面的致命利器,现在反倒成了他们的催命符了。
并且最高长官羽柴川吉和那几个小队长还都被炸死了。
没指挥官,这可如何是好呀?
小鬼子们急得乌拉哇啦直叫唤。
更还有那些没被策反的伪满军一看形势不好,把帽子和衣裳一脱,可去你娘的腿吧,我们也不跟小鬼子在一起混了!
撒丫子就跑了。
一下子少了这么多战斗力不说,并且许多战斗力还反过来打他们。
小鬼子们这个气呀,乌拉哇啦叫唤得更欢了。
可再叫唤也没啥用,抗联方面是有备而来,这次来的人数正经不少。
再加上内部还有被策反的伪满军跟小鬼子打。
小鬼子一时不察,很是吃了个大亏。
没看就连他们的最高长官羽柴川吉都被炸死了么。
外头这一打起来,通道里的陈秀秀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乱起来好哇,甭管是因为什么乱起来的,只要乱,说不定就有可乘之机能把蔡曼丽给救出来。
这时候陈秀秀再无半点犹豫,立刻对冯万章说道:
“外头打起来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因为啥,但只要打起来了,想必就乱。
我想趁乱去救那个女抗联。
不知道你这里的武器,我能不能先借用一些个?”
冯万章连忙点头:
“用,你尽管用,想用多少用多少!”
陈秀秀也不客气,弯腰就开始拿武器弹药。
冯万章倒是记起来外头还有一个曾峻岭呢。
想着陈秀秀一个人拿的武器弹药,未见得够她们俩人用。
于是也紧着往怀里扒拉东西。
能拿多少是多少吧,多拿一些个,是不是陈秀秀她们就能多杀几个小鬼子了。
这些他卖了三百多顷良田才换来的武器,让陈秀秀她们拿来打小鬼子,冯万章那是半点不觉得心疼。
等到俩人拿的差不多以后,这才又返回到入口处。
冯万章按了开门机关,俩人刚出得通道,曾峻岭一个箭步就窜了过来:
“哎呦我地娘哎,这么多武器啊!快快快,给我也来点。”
冯万章到底年岁大了,他还贪多,总觉得武器弹药么,就应该多多益善,只能多,不能少。
所以出来之前,那是能拿多少就拿多少,这给他累的,嘘嘘带喘的。
一听曾峻岭问他要武器弹药,立马把怀里抱着的,身上背着的,肩膀上挎着的,全都一股脑塞给曾峻岭:
“给你给你,都给你,快拿着去打小鬼子去吧。”
又转头对陈秀秀说道:
“陈大当家的,我就在这附近猫着,哪儿也不去。
你要是需要武器弹药,打发个人到这儿来知会我一声就行。”
说完又从怀里摸出一块金怀表递给陈秀秀:
“如果是其他人来取武器,让他拿着这块金表。我也好知道他是否是你派过来的人。”
有人给自己提供武器,上哪儿找这好事儿去呀。
当下陈秀秀就接过金怀表,揣到兜里,对着冯万章一点头说道:
“您多保重!”
说完带着曾峻岭,俩人一个纵身,跃上高墙,走了。
冯万章看着陈秀秀和曾峻岭的背影,默默在心里祈祷,希望你二人能逢凶化吉,得偿所愿,最好能多杀几个小鬼子,也好替那些被小鬼子们杀害的无辜老百姓报仇雪恨。
不提冯万章在假山这里如何寻找藏身之处。
单说陈秀秀领着曾峻岭一跳出冯家的院子。
就见这街上都乱套了,哭的喊的叫的,乌泱泱的都是人,并且子弹还嗖嗖地贴着头皮飞。
那么说街上怎么这么多人呢?
这不是小鬼子派人刚通知过让镇子里的居民们,必须都要到十字街口观刑么。
有些胆子小的,怕去晚了会被小鬼子惩罚,故此早早地就领着一家老小,往十字街口赶。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刚走到半道,突然间就开上炮了。
炮声隆隆,更还有伪满军和小鬼子展开了巷战。
普通老百姓谁不害怕这个呀。
顿时吓得一哄而散。
青壮年倒是还好,撒丫子就跑了。
可怜那些老弱病残孕的,有家人帮忙还好;跟家里人走散的那些个,好些人不是被流弹给打死了,就是被践踏而死。
要么怎么说宁做太平犬,莫做乱离人呢。
实在是人在乱世,命如草芥。
就看这满大街都是鲜血和死人就知道了。
要说还幸亏假刘招娣提前跟抗联方面传递了消息,提前发动了攻击,不然,如果等小鬼子行刑以后,指不定镇子上的居民也得都被小鬼子给杀害了。
陈秀秀看到此时街道上的乱象,一刻也没停留,她的唯一目的,就是营救蔡曼丽。
所以带着曾峻岭,就向十字街口狂奔而去。
第1688章 冒牌
且说陈秀秀和曾峻岭冒着枪林弹雨,为了营救蔡曼丽,直奔十字街口而去。
这一路上遇到的危险,那可多了去了,真个是好几次险死还生啊。
话不多说,这一时,她俩总算来到了十字街口。
只见大木头桩子上,绑着一个血呲呼啦、披头散发地女人。
任是谁冷不丁见着了,估计都得觉得这女人应该是遍体鳞伤的,不然哪儿来这么多血呀。
女人旁边的街角旮旯还有好些个小鬼子躲在那儿,“啪啪啪——”,开枪射击附近的人。
这些小鬼子可能也已经知道大势已去,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那就跟疯狗一般,根本就是敌友不分,逮谁打谁。
过来负责营救的人,在他们的火力压制之下,根本就到不了近前。
陈秀秀和曾峻岭来到这儿的时候,两边正打得猛烈呢。
都说枪炮无眼,那家伙“轰轰轰——”,“嗖嗖嗖——”的,这炮弹和子弹,指不定炸到哪儿,打到哪儿。
刚开始小鬼子方面可能是顾忌到要用被绑着的女人钓鱼,抗联方面则是为了救人。
开枪的时候,都有意避开木头桩子附近。
等到后头两边死的人越来越多,打红眼了,都开始不管不顾的乱打一气了。
子弹会打到哪儿去,根本就没个准了。
陈秀秀到这儿一瞧,感觉脑瓜子嗡嗡的,这还了得?
这又是大炮轰鸣,又是子弹乱飞的,万一这些人一个不小心,把蔡曼丽给打死怎么整?
于是不顾危险,转头对曾峻岭说道:
“你掩护我,我去救人。”
曾峻岭知道现在正是紧要时刻,当下就架起从冯万章那儿拿来的机关枪,找了个便于隐蔽的地方,开始射击。
曾峻岭这小孩儿多厉害呀,当下就打死好几个木头桩子附近的小鬼子。
陈秀秀更是趁曾峻岭以火力压制住小鬼子的空档,疯狂奔向木头桩子绑着的那个女人。
她只顾着一门心思去救蔡曼丽,没发现从另外一个方向,同时也有一个女人,跟她一起扑向木桩子上绑着的那个女人,并且这个女人嘴里还高声喊叫着什么。
并且还一个劲儿冲陈秀秀挥手。
只是炮声隆隆,没人能听清楚她究竟喊的是什么。自然也不知道她招呼陈秀秀是想干什么。
曾峻岭倒是看见了,可他也就一双手,一挺机关枪。
面对那么多小鬼子本来就有点左支右拙,忙得不可开交。
顾了这头儿顾不了那头的,哪里能腾出手来对付这个来意不明的女人呢。
便是高喊让陈秀秀注意,怕是在震耳欲聋地枪炮声中,陈秀秀也听不到半点。
曾峻岭在后头急的呀,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但他在后头哪怕急得直跳脚,却也无可奈何。
可能是陈秀秀救人心切,也可能是陈秀秀体力比那个不明来意的女人好,倒是让陈秀秀拔了个头筹,先到了木桩子跟前。
时间紧迫,没看子弹都贴着陈秀秀脑瓜皮嗖嗖地么。
所以陈秀秀也顾不得细看面前绑着的这人到底是不是蔡曼丽,只是把枪往地上一放,就开始替那女人解捆绑的绳索。
她在这儿半点不肯耽误地解着绳子,却不知被捆绑住的女人嘴一歪,目光凶恶。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三扭四扭的,就从绳索里挣脱了出来,跟变戏法般,掏出一只枪端在手里,就顶在了陈秀秀的太阳穴上,并且用嘶哑地声音喝道:
“识相的,就乖乖地把身上所有武器统统放下,站着别动!”
其实陈秀秀听到这女人的声音,就已经知道不好了,这女人绝对不是蔡曼丽。
不说蔡曼丽的声音陈秀秀特别熟悉。
就是据那俩在镇子外头撒尿的二狗子们透露出来的消息所知,蔡曼丽为了不泄露出有关抗联方面的情报,把她自己个的舌头都给咬断了,已然是不能讲话。
那么面前的这个女人能讲话,声音又还不对头,指定就不可能是蔡曼丽了。
但陈秀秀想着虽然这女人不是蔡曼丽,那又有没有可能也是抗日人士呢?
也许现在拿枪抵着自己的太阳穴,或许以为自己是小鬼子那方面的人?
不然咋能被小鬼子绑到这儿呢,是吧?
于是陈秀秀还特意解释了一下:
“你也是抗日的吧?我也是啊。快把枪放下,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谁想到这女人一听,哈哈大笑:
“哈哈哈,天真、幼稚、愚蠢!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是抗日哒?”
陈秀秀听话听音,听这女人的口吻,怎么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呢?
这时候她的心可提起来了,心里也慌上了,难不成面前的女子,会是小鬼子方面用来伪装成蔡曼丽的?
难道小鬼子是用这冒牌货,来诱杀蔡曼丽的丈夫刘庆和其他抗联方面的人?
那么蔡曼丽本人,又究竟在哪里呢?
陈秀秀在脑海里想的挺多,但放在外头,其实也只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这一会儿她被面前的女人拿枪指着太阳穴,而且这女人是敌是友暂时还分不清。
陈秀秀也就没敢轻举妄动。
毕竟她的小命,现在可捏在这女人手里呢。
于是为了缓和一下紧张气氛,陈秀秀换了非常温和的语气,问这女人:
“你瞧外头枪林弹雨的,咱们在这儿多危险呢。
咱俩有啥话,能不能躲到哪个犄角旮旯说去?
不然,这要是飞来一颗流弹,不管打中咱俩谁都挺冤的,你说是吧?”
陈秀秀现在脑瓜子里也是一团浆糊,总感觉这几天她就好像在梦游一样,干啥都不太像她平日的风格。
脑瓜子就像是被人用大铁锤一下一下狠命的凿,又疼又胀,难受得很。
智商好像也不在线。
干啥都感觉像是雾里看花,落不到实际,力不从心。
其实这是她因为董翠花的病着急上火的,又因为一直处在小鬼子的追捕之中,精神高度紧张,吃不好睡不好的,她也病了。
加上冷不丁知道蔡曼丽被小鬼子给抓住了,心急如焚之下,病情可不是又加重了么。
只是她一惯刚强,哪怕感觉到特别难受,但知道这时候她不能倒下,硬撑着而已。
人在病中,尤其再发个高烧啥的,那都快被烧糊涂了,不可避免的,处事就要比平时慢上个好几拍。
想什么也不那么周全,脑瓜子转的也慢。
反应也要比着平时迟钝许多。
不然,依照陈秀秀平时的办事风格,绝落不到这步田地。
再说这女人听了陈秀秀的话,只是嗤笑一声:
“我说陈大当家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我们可是想抓你许久了。
本来还想着,这次诱捕抗联的任务失败了,恐怕我们不光要损兵折将,更还会无功而返。
结果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能抓到你这条大鱼,真是不虚此行啊。
说起来也是今儿我运气好,让你落到了我手里,该着我立个大功。
啊哈哈哈——
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呢。
我大豆田杏子今儿可算是捡着大便宜了!”
也许是因为太过于高兴了,让这自称为大豆田杏子的女人,失去了往日的警惕心理,只顾着仰头哈哈大笑。
人都说乐极生悲。
只听见“啪啪——”两声枪响,大豆田杏子脸上的笑容还挂着呢,人却“噗通”一声就躺下,死了!
还是死在她最得意猖狂的时候。
一见这自称为大豆田杏子的女人被打死了,陈秀秀不由得顺着枪声响起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哎呦歪,真是万万没想到,救了她的人,居然会是她!
第1689章 善果
救了陈秀秀的非是别人,却正是假刘招娣是也。
且说这假刘招娣一枪打死了大豆田杏子以后,过来拽住陈秀秀的袖子就跑:
“大当家的,此非久留之地,快走!”
刚被假刘招娣救过,这会儿陈秀秀也不再怀疑她了,马上捡起地上的枪,猫着腰就跟假刘招娣跑到了曾峻岭的藏身之处。
枪声密集,俩人撤离的时候,不可避免的都受了伤。
只不过伤的均非要害之处罢了。
曾峻岭一看陈秀秀回来了,心放下了一大半,呲牙笑道:
“大当家的您可算回来了,刚才可把我给吓坏了。”
这儿显然不是解释的好地方,陈秀秀忙跟曾峻岭说道:
“快,先离开这儿再说。”
就这么的,仨人躲躲藏藏,七扭八拐地跑到十字街口一处民房后头,三窜两窜,他们仨就上了屋顶。
这位置好哇,正是偷袭的好地方。
仨人往这儿一爬,边开枪打底下那些小鬼子,边说上话了。
还是假刘招娣先开的口:
“大当家的,估计你现在是认不出我来了。
还是我跟您知会一声吧。
其实说起来,咱俩可也算是熟人。”
陈秀秀一皱眉头,仔细瞅了瞅假刘招娣,瞅完她摇了摇头,心里可纳上闷了。
这女人长得跟真的刘招娣差相仿佛,不是特别熟悉的人,还真就认不出来她俩谁真谁假。
说明面前这个假刘招娣扮演的好,足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但要说自己跟真刘招娣有过一面之缘,勉强算是个熟人,还说得过去。
可这假的,自己是真不认识啊,怎的面前这人还说跟自己是熟人呢?
这不能够哇。
想到此处,忍不住心里又咯噔一下,难不成面前这人跟自己套近乎,是另有所图?
陈秀秀刚被木头桩子上绑的那假蔡曼丽好悬给整死,这会儿正跟那惊弓之鸟般,警惕心旺盛的时候,免不了又多疑多思了起来。
就怕假刘招娣要在她身上图谋点什么。
当下看假刘招娣的眼神都变得狠戾了起来。
假刘招娣能把真刘招娣演的这么像,把那么鬼道的小鬼子们都给骗了过去,心眼子能少得了么。
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也是好得很呢。
一瞅陈秀秀这表情,心知不好,得,这怕不是又被怀疑上了吧?
不过也不怪陈秀秀怀疑她,实在是当初她们俩打交道的时候,她自己个形容狼狈,瘦得狗见了不稀得啃上一口的样子,跟现在没半点相像的地方。
也难怪陈秀秀认不出来她。
不过么,也或许自己只是陈秀秀动荡生涯里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人物,她记不得自己也实属正常。
可自己却不可能忘记陈秀秀。
毕竟当初如果没有陈秀秀,自己又怎么能脱离魔掌,活到现在呢?
于是她非常贴心地对陈秀秀解释道:
“我跟您认识,还是在平城的时候。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当时有个独眼龙。”
一说独眼龙,陈秀秀可算是有印象了。
就说能没印象么?
陈秀秀可是差点死在独眼龙手里。
不知诸位看官还记不记得咱们早前曾经讲过一回,说陈秀秀为了从小鬼子手里救出刘玉蓝,却被小鬼子把左胳膊给弄折了。
却又不巧遇到当年去抓捕陈秀秀,而被黑瞎子给弄瞎了一只眼的衙差。
这衙差因为成了独眼龙,故此彻底恨上了陈秀秀,因此利用职务之便,在大牢里把陈秀秀的脸给划花了,让陈秀秀毁了容。
陈秀秀后来逃走了,他也没忘记这茬儿。
这不在平城俩人又遇上了,他趁陈秀秀刚跟小鬼子打完仗,受伤之际,把陈秀秀给掠走了。
大荒子去救陈秀秀的时候,不光把陈秀秀给救了出来,顺手还把那些同样被独眼龙衙差囚禁的几个女人也给救了出来。
这假刘招娣就是其中一员。
当时她们这几个获救的女子,有那好运的,回了家。
另外几个走投无路之下,自投了烟花之地。
做了那窑子里的窑姐。
但她们都没有忘记救命之恩。
大荒子没啥太显着的特征,她们是猜不出来这人具体是谁。
但其后陈秀秀被小鬼子通缉,画像上头对她的样貌那是描述得明明白白的。
这些个沦落到烟花之地的女子们,接触的人自来最杂,消息也最灵通不过。
几个人碰头说上一回,差不多就确定了陈秀秀的身份。
她们虽然沦落到烟花之地,但也还都保有一颗想要报恩的心。
只是她们这样的女子,是联系不上陈秀秀的。但她们却可以做跟陈秀秀一样的事情。
陈秀秀打小鬼子,她们有机会,也要打小鬼子。
跟着救命恩人走,准没错!
既有了抗日决心,她们几个就付诸了行动。
替抗联方面传递情报,筹集物资,帮忙掩护来往人员······
借着身份的便利,很是做了一些实事。
其中执行任务最为出色的就是这假刘招娣。
她自幼生长在书香门第,处事果决,胆大心细不说,并且还识文断字。
几次出色的表现以后,抗联方面就秘密地把她接了出来,让她改头换面,让她配合其他同志行动。
真刘招娣牺牲以后,又因为她俩长得比较像,就让她假扮成对方,打入小鬼子内部探听情报。
这一次之所以假刘招娣来得这么及时,能在大豆田杏子手里救下陈秀秀,也是因为她刚探听到消息,说这个被绑在十字街口示众的蔡曼丽,是假冒的。
真的蔡曼丽早就被小鬼子押解到奉城去了。
至于说大豆田杏子,这是小鬼子的杀手锏,用她在十字街口假扮蔡曼丽做诱饵,好活捉刘庆。
刚打探到这消息,假刘招娣就跑来了。
就怕有人不知道这个被绑的是冒牌货,再中了招儿。
还好,总算让她给赶上救下了陈秀秀。
陈秀秀听完假刘招娣说的话,那也是叹一声因果循环呢。
谁能想到当时那样的一个弱女子,居然会因为她而走上抗日的道路。
并且还能救她一命。
可见老人说的话不假,果然是种善因得善果呀。
但此时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她一确定假刘招娣估计真是抗联方面的人,赶忙问道:
“你能不能联系到抗联方面的负责人,我知道哪里有武器弹药,正好当用。”
假刘招娣可太知道抗联方面有多缺这些个东西了,当下大喜过望。
一叠连声地说道:
“能,我现在就带你去找!”
说完带着陈秀秀和曾峻岭跳到地上,往镇子的出口方向跑去。
他们仨着急呀,武器弹药早一刻到了抗联手里,指不定就能对战局有着决定性作用,更能让抗联战士减少许多伤亡。
时间紧迫,这一路上他们见到小鬼子是能杀就杀,不能杀就躲。
就为了能早一点让抗联方面拿到武器弹药。
不一时,他们仨就跑到了镇子出口。
假刘招娣往前一指:
“看,那就是抗联方面的负责人。”
陈秀秀定睛一瞧,嚯,好家伙,这也是她的一个老熟人呢!
第1690章 托孤
且说这个熟人是谁呢?
正是跟陈秀秀她们打过好几次交道的花舌子。
花舌子其实不姓花,而是胡子里头的一个职位,类似于话事人那行当。
但因为这个花舌子他不光给一个绺子的胡子当话事人,他还帮其他绺子的忙,故此原来的姓倒是没人记得了。
大家伙直接就以“花舌子”来称呼他。
花舌子可算是陈秀秀的老熟人了,不过俩人一见面,也没时间闲聊。
陈秀秀直接就凑到花舌子旁边,对他小声说道:
“这镇子里一户人家有武器弹药,而且还愿意交给咱们使用。
我跟你讲啊,他们家老鼻子武器了,你快着点安排些人手,跟我去拿去。
那家的老爷子还在隐藏武器的地方等咱们呢。
莫去晚了让他担心。”
哎呦歪,居然还能有这好事儿?
队伍里可正缺这些个东西呢。
花舌子赶忙一挥手,有几个负责在外围堵截小鬼子的战士就过来了:
“你们几个跟着去取一趟东西。”
陈秀秀看就这么几个人,想凭他们把武器弹药全都拿来,人手明显不够。
不过现在正是跟小鬼子打得激烈的时候,想抽出更多的人手恐怕也不可行。
算了,大不了再让冯万章给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弄到板车啥的。
到时候把武器弹药装到板车上,想必就算是这么几个人,如果每人拉一辆也能拿不少东西。
于是她一挥手,就想让这几个战士跟她一起走。
但这一转身,没提防脑瓜子“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就要栽倒在地。
还是她身边的曾峻岭眼疾手快,一把就搀扶住她: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他这么一喊,花舌子也吓一跳。
赶紧问:
“怎么着,陈大当家的受伤了?伤到哪儿了?要不要紧?”
到底假刘招娣是个女的,过来仔细一瞧,又摸了摸陈秀秀的额头,好家伙,就这额头,烫得都快能煮鸡蛋了。
这明显是发高烧了呀,而且度数还正经不低。
陈秀秀也是被烧迷糊了,被曾峻岭扶住以后,勉强睁开眼睛:
“不,不妨事。我缓一缓就好了。”
曾峻岭急道:
“可快别逞强了!刚才要不是我扶住您,指不定现在摔成啥样呢!
您在这儿歇一会儿,我带他们去那家走一趟。”
陈秀秀此时腿软脚软,虽然强撑着想领着人去冯家取东西,看这样也不能够。
心里着急,但也知道,她要是真去了,半路一昏迷,搞不好还是个累赘。
倒莫不如让曾峻岭带着他们去轻省快捷。
于是从兜里把冯万章交给她的那个信物金怀表掏出来,塞到曾峻岭手里,嘱咐道:
“拿好信物,过去了以后,最好是让那老爷子帮忙弄几辆板车。有板车,你们也能多拉来些武器弹药。
另外,此去务必小心,一定要注意安全!”
曾峻岭答应一声,带着几个战士领命而去。
等看着曾峻岭领人走远了,陈秀秀才赶忙从怀里掏出一颗老大夫给董翠花拿的那大药丸子,吃了一颗。
但也并不敢多吃。
因为她来的时候,也约略感觉到身上不太好,怕耽误事儿,故此拢共只拿了两颗这种大药丸子在身上备着,其余的都还留在董翠花身上。
花舌子看陈秀秀难受得紧,心里有话,想要对陈秀秀说一声,也犹豫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陈秀秀虽然有点烧糊涂了,但看花舌子这样,她也知道,人家这是有话要对她说呀。
于是她晃晃混浆浆的脑瓜子,问花舌子:
“我看您这是有话想要对我说的意思呀。说吧,啥事儿?”
花舌子见陈秀秀问他,本不欲现在对陈秀秀说的话,也不得不说了。
实在是他们这些人不知道啥时候就牺牲了。
万一他此时不说,真若是有一天死了,岂不是让那个秘密永远埋藏下去,岂不是愧对把这个秘密托付给他的人?
于是花舌子稳了稳心神,低声对陈秀秀说道:
“陈大当家的,我也是受人所托,有件事儿想要拜托于你。”
陈秀秀感觉她自己个喘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头疼欲裂,强撑着问道:
“您就别支支吾吾的了,眼瞅着我都这样了,有啥事儿您就直说吧。”
花舌子苦笑一声:
“成,那我就直说了哈。
我要跟你说的是,温二荒和吴西两位同志,在跟小鬼子的战斗中,不幸中弹,壮烈牺牲。
他们两口子留下个孩子,叫满仓。
寄放在一个老乡家里。
本来他们两口子是准备在那次战斗之后,把孩子从老乡家里接出来送到你那里寄养的。
可谁能想到,他们两口子就这么没了。
你看看满仓那孩子,你要不要接过去养着?
你要是肯接过去,我这就告诉你那个老乡家的地址。”
陈秀秀闻言,半天没言语,只眼泪一个劲儿地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想起脾气急躁但肯舍命保家卫国的二荒子,想起沉默寡言却心有大义的吴西,两个如此风华正茂的有志青年,就这么壮烈牺牲了。
她恨呢,恨那些丧尽天良的小鬼子,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把他们挫骨扬灰!
但逝者已逝,二荒子跟吴西两口子还有个孩子满仓在呢,她自然得接到自己身边来养着。
不可能让孩子流落到外头。
虽然说跟在她身边也是危险重重,但至少她手里有那么多弟兄,怎么的,也能护他个周全。
更何况山寨里还有吴西的姐姐吴东和二荒子的弟弟三荒子、四荒子在,大家一起照顾着,总也好过孩子在陌生的老乡家里待着。
想到此,陈秀秀擦了擦眼泪,冲花舌子一抱拳:
“接,当然得把孩子接到我身边来。二荒子和吴西都没了,他们的孩子以后就是我的孩子。您放心,哪怕拼了我一条命,我也一定会护他周全!”
花舌子知道陈秀秀这人仗义,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忙把孩子在哪里告诉给陈秀秀知道。
他俩正说着话,正巧王老虎等人也赶过来了。
自打陈秀秀进了镇子以后,他们在镇子外头等得这个心急呀。
想进镇子里来吧,又怕到时候跟陈秀秀走个两岔去。
不进镇子吧,又实在是担心得很。
正纠结着到底要不要进镇子里看看呢,就听里头打起来了。
又是枪又是炮的,打得这才激烈呢。
连昏睡中的董翠花都被惊醒过来。
她一醒就问王老虎等人,这是怎么个情况?
怎么还炮声隆隆的呢?
王老虎他们一解释,董翠花一拍巴掌:
“那还在这儿傻等着干啥呀?甭管里头具体是谁跟谁打起来,总之能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此时不进去琢磨着捡个漏,弄点武器弹药啥的,还在这儿大眼瞪小眼地不动弹,我就说你们几个是不是傻?”
这哥几个一琢磨,艾玛,可不是咋滴。
现在他们哥几个手里要啥没啥。
是子弹没有几颗,武器更是寥寥的几把枪而已,手榴弹更是没影子。
这时候要是趁乱窜到镇子里,即便不跟别人动手,趁乱弄几点战利品不过分吧?
想明白了以后,那还等啥呀?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哇!
就这么的,几个人再不迟疑,背着董翠花就进镇子里来了。
第1691章 得罪
王老虎他们几个人背着董翠花是奔着捡漏来的,但没想到刚到镇子边上,就遇见了陈秀秀和花舌子二人。
王老虎跟花舌子那可是老交情。
甚至于他认识花舌子的时间还要早于陈秀秀。
他们俩人关系正经不错。
于是一见面,王老虎呲牙就乐了,伸出大巴掌“啪啪”拍了花舌子后背好几下:
“嘿呦哥们,咱俩可有好久不见了哈,你这一向可好哇?有没有想哥哥我?
哥哥我可想死你啦!
对了,我跟你说呀,你哥哥我可出息大发了。
啊哈哈哈,我娶媳妇了。
我那媳妇,那家伙,身板子壮实的跟牛犊子似的,一般二般的男人都打不过她,老厉害了!
等啥时候有时间的,我给你引荐引荐,也让你俩好好认识认识。
将来啊,指不定啥时候还能在一起打小鬼子,并肩作战呢。”
花舌子曾经能替好几个绺子的胡子当话事人,脑瓜子和口才指定是差不了。
真要是不灵光,想也当不了这个角色。
并且他这人还是个油滑的性子,但凡没触到他底线,他对谁都是乐乐呵呵的,轻易不得罪人。
但这次花舌子难得的没笑,只是淡淡地对王老虎敷衍道:
“嘿呦,哪阵风把你王大当家的吹我这儿来了?稀客稀客啊!
呵呵,该说不说,不愧是你王大当家的呀。
人都说祸害遗千年,真是走到哪儿,都能听见你的大名啊。”
花舌子能不知道王老虎现如今早就投入到陈秀秀的队伍里去了么?
他自然是知道的。
按理说以他这圆滑的性子,不能够说出啥得罪王老虎的话来。
更别提公然说王老虎是祸害了。
毕竟大家伙虽然不在一个队伍里,但距离都不远,又都主张抗日,难免会有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
更何况彼此之间也没啥深仇大恨的,搁不住拿话磕打王老虎一回。
但是吧,这不是赶巧了么。
就前一段时间这不陈秀秀为了不连累众人,逃出来了么。
她走了倒是暂时啥也不用操心了。
当然,即便她想操心,也鞭长莫及不是。
可山寨里缺医少药,没吃没喝的,啥物资都没有,总得有人出头张罗吧。
王老虎当惯家、做惯主了,他一见众人你推我,我推你的,一时半会拿不出个章程来,难免地就着急啊。
就说能不着急么?
那么多长嘴等着吃饭穿衣服呢,啥也没有哪儿能行呢。
总不能让大家伙饿着肚子跟着混吧。
王老虎是个脾气急躁的,加之他过去当胡子那会儿,缺啥少啥,那就去大地主人家里抢去呗。
实在抢不着,绑个票,比方说把目标人物家里的老爷子或者独苗大孙子给绑了。
即便那家真个拿不出来东西,就不信他们不肯出去筹借去。
反正不管是他们出去筹借也好,或者出去打砸抢也好,王老虎要的东西,那是必须得给他的。
不给物资大不了就撕票呗。
当然如果大地主人家真个委实再榨不出油水来了,啥啥都弄不出来了,那就往其他稍微富裕点的人家琢磨呗。
他不像陈秀秀想的那么周全。
若缺衣少粮的情况搁到陈秀秀身上,陈秀秀即便想让大地主人家给她献粮,或者想从人家弄点物资啥的,也会尽可量地用非常温和地手段。
派人去游说也好,劝导也罢,或者恩威并施一番,总之是不会真个跟人家撕破脸皮的。
就怕万一逼得人家生无可恋,会铤而走险,做出不利于他们的事情来。
不是有那么句话叫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么。
还是应该时刻保有敬畏之心的。
真把人给逼到份儿上,干出点啥不可挽回之事,犯不着的。
但王老虎不一样,他这人的处事方法就特别简单粗暴了。
以前有陈秀秀压着他,他想支棱毛儿,也支棱不起来。
一朝陈秀秀不在家,那可真就应了那句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遇到困难只知道上来就是一顿莽啊,丝毫不讲究方式方法。
把缺的物资直接指派到各家各户,当然这些人家,全都是有钱的主。
没钱的王老虎也没给他们摊派。
他也知道即便指派了,那些穷苦人家也榨不出二两香油来,就别费那个洋劲了,到时候整的那些人哭爹喊娘的,他也吃不消。
取物资的时候更是派出大队人马,谁拿不出来就治谁的罪。
好家伙,弄得是那些大户人家是怨声载道的。
山寨里倒是也有人劝王老虎让他最好别这么干。
不然陈秀秀好容易给山寨积攒下来的那点好名声,怕不是马上就让王老虎给败坏光了。
但王老虎心浮气躁的,眼珠子一瞪:
“不如你行你上啊!”
一句话怼过去,他还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可这哪儿能行呢?
山寨里还等着穿衣吃饭呢。
真要是王老虎撒手不干了,还真就没人能接得起来这一摊。
因为这时候山寨里大部分的小头目们,都已经派出去找陈秀秀去了。
剩下的小猫三两只,还真就没有比王老虎更合适的人选,来负责筹措物资。
幸好王老虎倒也还知道啥叫适可而止。
也怕逼得太狠了,那些个大地主人家都挠道子跑了以后没地方薅羊毛去。
于是等物资筹措得差不多够吃一段时间的,他就伙同刘贤和曾峻岭,带着几个弟兄,也跑出来找陈秀秀来了。
但王老虎不知道的是,他硬性摊派物资的时候,其中就有一家,是花舌子的亲舅舅家。
他这亲舅舅其实也是个觉悟高的,平时没少给抗日队伍提供各种物资。
但总这么提供,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呀。
尤其春天的时候,青黄不接的,王老虎逮着他一顿狠薅羊毛,都快被薅秃噜了。
真要是按照王老虎摊派的那些个物资给付,恐怕他们自己一家就要饿个好歹的。
他们是支持抗日,可也不想让家小忍饥挨饿呀。
但不给还不行,王老虎带着人马,不给那真硬抢啊。
把花舌子的舅舅给气得都犯病起不来炕了。
其实就凭花舌子舅舅的思想觉悟,真若是好好跟人家商量商量,做做思想工作,人家未见得就不愿意主动献出物资。
当然,只不过会留足人家自己吃穿用的那部分就是了。
但至少不会有太大的抵触情绪。
可王老虎一这么硬着来,别说把人家自己家人吃的口粮都给拿跑了。
指不定就算是啥也没拿,就他这态度,人家也得被气出个好歹来。
就这王老虎还洋洋得意地跟底下人吹呢:“你们大家伙瞧瞧,还是跟着你王哥我享福吧!”
底下自有捧臭脚的:
“那是!要我说,咱们本来就是胡子。
胡子不打家劫舍,还叫啥胡子了?
还是跟王哥混自在。
不像陈大当家的,干啥都给咱们立规矩,整的咱们束手束脚的,没的不痛快。”
“可不咋滴!咱们这一天天的脑瓜子别在裤腰带上打鬼子,指不定哪天运气不好就噶了。
很应该在活着的时候,想干啥干啥,想吃啥吃啥,不然死了都觉得忒亏得慌。”
“啊对对对,以后咱们就跟着王哥混了!”
幸亏王老虎终究还没有那么混,没敢领着这帮给他捧臭脚的人另起炉灶。
只是假假第谦虚几句:“嗨,人家陈大当家的那是干大事儿的人,我哪能跟人家比呀?不能比不能比!
以后这话可不能乱讲啊!万一让旁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有啥想法呢,不能讲不能讲,散了,都散了吧,都该干啥干啥去!”
众人本也是没啥事儿闲磕牙,倒也不是就想跟着王老虎另起炉灶。
闻言一哄而散,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有个邻居偶然间碰到花舌子,把情况这么一说。
花舌子能不生气么?
他舅舅多支持抗日啊,王老这么整,这不是寒人心么?
再者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便是冲着他的面子,也不应该这么对待他舅舅呀!
但其实吧,王老虎还真不知道那人是花舌子的舅舅。
真要是知道,他还真不一定会那么干。
但花舌子不知道啊,还以为是王老虎知道那是他亲舅舅,故意下他的脸面呢。
啊你把我的脸当鞋垫子踩,我还得对你笑脸相迎,想屁吃呢?
所以这次碰到王老虎,花舌子就仅仅是呲哒他两句,已经算是看在大家都在抗日的份上给他脸了。
但说话的口气,指定是好不到哪儿去就是了。
第1692章 批评
同时花舌子对陈秀秀也有点意见,毕竟再怎么说王老虎现如今也是陈秀秀的部下,怎的就不能好生约束他一番,居然让他如此瞎胡闹呢!
于是他又扭头对陈秀秀说道:
“陈大当家的,我可跟你讲啊,我这王哥啊,看着挺淳朴厚道的,实则他奸猾诡诈得很,你可得看牢了他。
不然,指不定啥时候他就能闯出点什么祸来。
说不得把你的名声都给带累坏了。”
俗话说听话听音。
陈秀秀听花舌子这么拿话点自己,那必然是王老虎恐怕是做了啥不好的事儿,人家隐隐地在提醒自己呢。
陈秀秀不是那不知道好歹的人,当下一抱拳:
“哎呦大哥,妹子可谢谢您的提醒了。
真要是我王哥做了啥不对劲的事儿,您可一定要知会我一声啊。
咱们可不是外人,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可不兴帮他隐瞒着。”
王老虎见这俩人当着他的面讲他的小话,心里头不高兴:
“嗨,咱可不兴整这个啊!
咋滴,我有啥地方做的不对劲了,还至于你俩在这儿一个劲地蛐蛐我?
有啥话咱说到明处啊,别整那些云山雾罩的话,我老王是个大老粗,听不懂!”
王老虎再怎么地,那也是山寨里的一员猛将,没少跟着陈秀秀出生入死打小鬼子。
这可是妥妥地自己人呢,陈秀秀其实也不愿意让外人看低他。
不过是花舌子既然这么说了,陈秀秀要是不问问,不像那么回事儿。
其实她也挺想知道王老虎到底哪里做的不好,让花舌子这么拿话挤兑他。
花舌子也是个敞亮人,办啥事儿也不愿意藏着掖着的,当下就说道:
“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可就说了哈。
就前一段时间,王哥是不是往底下那些人家强行摊派筹措物资的任务了?”
王老虎小脖颈一梗梗:
“对呀,没错,我是组织人马让他们出去拢了一拨物资。
不然呢?
我们山寨里那么些个弟兄,总不能不吃不喝扎脖儿吧?
不整点吃的喝的,想饿死谁怎么着?”
陈秀秀自然也知道山寨里的情况。
她当时倒是一拍屁股一走了之了,但山寨里想必早就已经断了粮。
王老虎出去筹措物资没毛病啊。
但既然花舌子特意单独拿出这件事儿出来讲,想必是王老虎在筹措物资的过程中,做过什么不得体的错事被人家给知道了。
于是她没再讲话,只是在一旁静等花舌子说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只听花舌子说道:
“咱也没说不让你出去筹措物资。
咱只是说吧,你出去筹措物资的时候,是不是该讲究点方式方法,不能搞硬性摊派?
我可都听人家说了,人家不给你,你带着人出去那都是硬抢。
我跟你说,这可不行啊。
老百姓本来就够苦的了,让小鬼子给祸害的吃不上穿不上的。
咱们打小鬼子是为了啥?
还不是为了让老百姓从此不用被小鬼子祸害,能过上好日子么!
但你现在的行为,跟那小鬼子进村有啥区别?
我跟你说,咱不能这么干呢。
不然引起老百姓们的抵触情绪,对你们以后开展工作不利呀,你们说是吧?”
哎呦,这事儿陈秀秀还真是不知道。
一听都急了,扭头就问王老虎:
“王哥,不能吧?
我以前可是给咱们山寨立过规矩的,明令禁止抢老百姓的东西。
咱们虽然是胡子,但咱们也都是老百姓家里的孩子呀。
咱们去抢他们的东西,这算怎么个事儿啊!
王哥,这要是真事儿,那我可得批评你了哈!
回头你赶紧给我拉个名单,看看都抢了谁家的,咱们该给钱给钱,该给东西,给人家东西。
好好补偿补偿人家,再还得去跟人家正式道个歉。
不然,实在是愧对他们对咱们的一片心呢!”
王老虎听面前这俩人都数落自己,不乐意了,一甩袖子:
“嘿,该说不说我都是为了谁呀?
难不成我弄那些东西,都是为了我王老虎一个人吃穿嚼用不成?
我就问你们,我一个人,即便再加上我媳妇,我们两个人,就算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拢共才能吃用多少?
我弄那些个东西,还不都是为了山寨的弟兄们着想。
不然呢?
我如果不出头,难不成让他们饿死冻死渴死?
是,那些个不办事儿光吃饭的人,倒是都落了个好。
只有我王老虎,替大家伙张罗着吃喝拉撒,反倒是弄了一身的不是。
得得得,我算是看明白了。
只要办事就挨说。
以后哇,我再不管了成吧!
谁再管这些烂眼子事儿,谁是孙子!”
王老虎眼珠子瞪溜圆,气得跟蛤蟆似的鼓着肚子呼哧呼哧喘粗气。
陈秀秀也知道山寨里的难处。
没吃没喝没穿没戴,缺医少药,更还没有武器弹药,那可真是要啥没啥的。
这些人还能跟着自己打鬼子,已经是不容易了。
可再不容易,陈秀秀也不能容忍去老百姓家里抢东西的行为。
不过此时镇子里正在跟小鬼子打仗,着实不是说话的时候。
故此冲花舌子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转头对王老虎说道:
“王哥,等回头咱再说这事儿。
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能把小鬼子给打个落花流水。
其他都是次要的,你说对吧?”
话头就这么被岔过去了。
王老虎从来都是顺毛驴子摩挲的货,只要不拿话硬呛着他,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着来,他也算挺好说话的。
一听陈秀秀说打小鬼子,他可来了劲了:
“对了,光顾着跟你们俩吵吵了,都忘了正事儿了。
我们几个来那可是有任务的。
说起来咱们山寨里可没武器弹药了。
正好现如今里头打得唏哩哗啦的,我们哥几个进去捡个漏,弄点武器弹药啥的充实一下子。
大当家的,董翠花这又晕过去了,就先放到这儿,你经管她一会儿。
我们哥几个快去快回。”
说着就要往镇子里头闯。
陈秀秀眼珠一转,对呀,里头还有武器呢,那老些的武器,怎么也得有他们点吧。
赶紧拽住王老虎:
“王哥,你先别忙着进去,我跟你说个事儿。”
就把冯万章家里有特别多的武器弹药跟王老虎讲了。
王老虎一听,眼珠子都瞪圆了:
“既然有那么多武器弹药,这还等啥呀?赶紧的,领着我们几个去呀!
再不去,指不定啥也捞不着,都让人家给拿走了!”
第1693章 远走
陈秀秀这会儿倒是没那么难受了,也不知道是药效上来得快,还是她自己个的心理作用,反正觉得好多了。
她也怕那些武器弹药都被抗联方面给拿走了,听了王老虎的建议,马上腰身一挺,脑瓜子也不嗡嗡的了,腿脚也不又软又麻的了,一挥手:
“我这就带你们去!快,咱们走着!”
她带着王老虎这些人一走,董翠花自然也就不能扔在这儿了,没人照管她呀。
于是派一个弟兄把董翠花一背,王老虎和刘贤打头阵,陈秀秀跟在他俩身后指路,一行几个人告别花舌子,就进了镇子里,直奔冯家而去。
等他们历经波折,终于到了冯万章家,就见着好几辆驴车,正满载着武器弹药,从冯家往外头走。
打头的抗联战士认识陈秀秀,还冲陈秀秀打了个招呼。
陈秀秀这会儿见人家装了好几大车东西出来,心都凉了,很怕武器弹药都被他们给拿没了。
都等不及跟那抗联战士打招呼,闷头领着王老虎他们几个就进了冯家小院。
冯万章刚才帮忙搬运武器弹药,累得是大汗淋漓的,加之刚才听见两个儿子有了不好的消息,见到陈秀秀进来,只是勉强一笑,略点点头算做打过招呼。
倒是陈秀秀有求于他,见他精神头儿不太好,赶忙上前问道:
“怎么才这么会儿功夫,我看您这精神头儿就有点不太足。
是不是累着了?
哎呦,您能提供这些个东西就已经算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搬搬抬抬的这些活计,就让我们这些人干吧。
你只管站旁边歇着。”
说完她就要把冯万章抱在怀里的武器接过去。
冯万章此时心乱如麻,痛不欲生,也就顺势把东西全交到了陈秀秀手里。
无精打采地摆摆手:
“里头还有呢,你想拿自己个动手去拿吧。
不过记得要快着点。
我马上就要领着家里人离开这里,这处宅子,包括这通道也都要废弃不用了。
怕是答应你的以后可以替你们张罗买武器弹药的事儿,也再帮不上忙了。
唉,还请你多多谅解啊。”
陈秀秀一惊,以为是因为她把冯家有武器弹药的事儿告诉给抗联,才导致冯万章得离开此处的。
心里老愧疚了,赶忙道歉:
“哎呦,您瞧瞧,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地道。
我很应该征得您的同意以后,再把您这儿有武器弹药的事儿告诉给别人知道。
结果我也没提前跟您打个招呼,就这么着让人直接找过来了。
这是给您添麻烦了吧?
是不是因为我,让您这宅子都保不住,还得背井离乡的去别场讨生活呀?
这事儿属实是我做的欠考虑,真是对不住啊!
您看有没有我能补救的地方?
虽然说我暂时身上也没啥钱,但如果您有啥其他地方能让我帮得上忙的。
您甭跟我客气,您尽管吱声!”
冯万章见陈秀秀误会了。
忙解释道:
“我带着一家老小离开此处,其实跟你关系不大。
主要是我那俩儿子,都参加抗联了。
就刚才我跟来搬运武器弹药的抗联战士们打听了一下,听他们讲,我那俩儿子,跟小鬼子打仗的时候,都没了。
本来我待在这儿,就是为了我那俩儿子回家方便。
再一个也是有能帮得上手的地方,离得近,也好帮上一帮。
现如今他俩都没了,但好歹还给我留下一个小孙子。
我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保住小孙子,不能让他被小鬼子给害了。
想必你也瞧见了,这么多人大张旗鼓地从我这小院子里往外头运送武器弹药。
但凡小鬼子有个漏网之鱼,指定不能放过我们家,必然会过来报复我。
所以啊,我得趁他们没来报复之前,赶紧带着一家老小离开这儿。
这回你明白了吧?”
陈秀秀一听,忙对冯万章一拱手,叹口气说道:
“唉,您老节哀顺便吧!
这么一说,别的忙我们可能帮不上,但我们怎么着也要护送您一程。
这么滴,等待会我拿完武器弹药,我和我手底下的这几个弟兄们就护送您走。
等到了稍微安全点的地方,咱们再分开,您看怎么样?”
冯万章一听不由得大喜过望,他还正愁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路上会不安全呢。
于是赶忙说道:
“那敢情好哇,我还正愁没人护送我们,路上万一碰上那不长眼的家伙,打我们一家子的主意呢。
有你们护送,想必一般人不敢往我们身边凑合。”
俩人说定了以后,冯万章赶紧进屋招呼家里人收拾逃难需要带的东西。
陈秀秀则是领着王老虎等人拼命拿武器弹药。
东西拿差不多了,冯万章跟几个家里的护院赶着大车,过来接陈秀秀她们几个。
正巧这会儿抗联方面的人也过来拿剩下那些武器弹药来了,陈秀秀也就放心地带着王老虎等人,坐上冯家的大车,往镇外赶去。
抗联这会儿也在组织镇上的老百姓撤离呢。
虽然小鬼子方面群龙无首,但架不住他们武器精良,虽然从冯家拿出来这么多武器弹药,但也还是比不上小鬼子方面的。
所以这会儿抗联方便边跟小鬼子打,边组织人员撤离。
陈秀秀她们这一行人,好几辆大车,夹在撤离的人群中,那也是分外显眼的存在。
故此小鬼子的火力,就直奔他们来了。
陈秀秀和王老虎等人刚拿到趁手的家伙什,自然也不含糊,跟小鬼子就交上火了。
你来我往打的贼拉的热闹。
但他们倒是还记得首要任务是保护冯万章一家人的安全。
所以也不恋战,且打且退。
加上抗联方面感念冯家献出来这么多武器弹药,也从侧面帮忙拖延小鬼子追击的步伐。
就这么的,陈秀秀和王老虎等人护持着冯氏一家人,总算是逃了出来。
一路无话,他们这一行人倒是很顺利地来到了平城地界。
自然也就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两处人马泪洒衣襟,从此分道扬镳,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且说冯万章为了保护冯家唯一的根苗小孙子,去了蜀地。
他的老妻过去总是不断探问两个儿子的下落。
可自从逃难以后,再未问过只言片语。
及至把小孙子冯平教养成人,冯万章的老妻也走到了人生的终点。
她最后对冯万章说道:
“虽然你怕我伤心一直瞒着我,但我心里明镜似地知道老大和老二怕是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八成是跟小鬼子打仗牺牲的。
只是可怜他们哥俩连个坟都没有。
人都说入土为安,也不好让咱孙子将来祭奠他俩的时候没个地方。
这样,等我死了以后,你用他们哥俩以前穿过的衣裳鞋袜建两个衣冠冢。
就埋我跟前吧。
再把我的墓碑朝向东北方向,这样我死了以后,也能每天冲着东北方向喊他们回到我身边来。
你就再等几年,等咱们的小孙子娶妻生子,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你再来找我们娘仨,咱们好一家团圆。”
冯万章听完,忍不住泪如雨下,其后果然依照老妻的意思照办无误。
又过了几年,冯万章的小孙子冯平娶妻生子,事业有成。
某一天傍晚,冯万章自感大限已至,跟冯平说了多半宿的话,交代了又交代,嘱咐了又嘱咐。
等冯平离开以后,冯万章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索,穿上老妻在世的时候替他准备好的装老衣裳,手里攥着两个儿子临参加抗联之前,一家子人照的照片。
深情地抚摸着照片上的每一个人,喃喃自语道:
“孩子他娘,老大老二,小鬼子都被赶出中国去了,新中国也已经成立了,老百姓的日子也都好过了。
冯平也已经成家立业,能独当一面,我也老了。
你们且等等我,我马上就要跟你们娘仨团圆来了。”
随后溘然长逝,享年九十六岁。
第1674章 遭罪
书接上回,咱们再说回送别了冯万章的陈秀秀等人。
话说陈秀秀等人跟冯万章一家人走这一路,那可是真舒服。
吃饭打尖统统都有冯家护院帮着张罗,那是吃的也好,住的也极其舒坦。
加之冯万章手里还存有些西药,见陈秀秀和董翠花发高烧,也就拿出来给她俩吃上了。
过去人没吃过西药,自然也不存在啥耐药性,加上她们俩的求生意志还都特别强烈,平时又都是闲不住的主,身体素质比照着普通人,也是结实不老少。
吃了没几天,俩人的病就都好了。
她俩的病这一好,众人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又见这西药确实好用,便联系了‘在家里’的帮众,帮他们淘腾了一批。
手里武器弹药有了,西药也弄到手里不老少。
众人自是高兴得很。
紧忙着就往回赶。
路上陈秀秀提议,二荒子和吴西的孩子满仓,就在黑瞎子沟一户姓万的人家寄养着。
反正回去的路上,稍微拐个弯就能到那儿,不如顺便把满仓接着一起走。
不然放在旁人家里,总是不那么好。
毕竟这时候各家孩子都挺多的,本来日子就难熬,再多满仓这么一张嘴吃饭,对寄养的人家也是一种负担。
索性接回山寨他们自己养着就是了。
众人一听,这哪里有不同意的呀。
虽然跟吴西不怎么熟悉,但二荒子这人他们大家伙可都不陌生。
尤其这两口子又是为了抗日牺牲的,他们俩的孩子,那可不就跟他们自己个的孩子一样亲么。
众人齐声嚷嚷:
“走走走,快着去把孩子给接到山寨里去,咱们保证把孩子给养得胖得乎的。”
就这么地,他们这一帮人跟冯万章分别以后,就直奔黑瞎子沟而去。
且说这一日,天阴呲呼啦的,乌云密布的,眼瞅就是要下大雨的架势。
但他们待的地方,偏偏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几个人一商量,也不能就在这露天地里擎等挨浇吧?
最好还是踅摸个地方避避雨。
主要也是考虑到陈秀秀和董翠花二人大病初愈,怕再把这俩人给淋了雨浇病了。
路边倒是有挺多大树,但他们也不敢去呀。
就怕万一运气不好,一个雷劈下来,还不得把他们几个给团灭了呀。
后来还是陈秀秀提议:
“趁现在大雨还没下来呢,咱们赶紧砍点树枝子啥的搭个小窝棚。
正好咱们不是还从冯家拿回来点防雨的篷布么,
窝棚搭起来以后,把篷布往上头一盖,就搁那儿避避雨吧。”
众人一听,可也行啊。
这就紧着忙活上了。
反正路两旁的大树也多,树枝子有的是,一砍一大堆。
都说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众人搭窝棚跟那个比也不遑多让。
没多大会儿,就在路边的空地上,把窝棚给搭起来了。
刚用篷布把窝棚盖起来,瓢泼大雨“哗哗——”就下来了。
这雨势才叫一个急呢,没多大会儿,地面上就积满了雨水。
还幸好当时这小窝棚搭的比较结实,不然又是狂风又是暴雨的,怕不是早就垮塌了。
但几个人也犯愁啊。
这雨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主要是下雨凉得嗖嗖的,想喝口热汤都没地方整去。
只能从怀里掏出干巴窝窝头。
啃吧,不啃也没啥事儿可干不是。
再者说即便这干巴窝窝头又冷又硬的,但好歹吃下去以后肚子里有食,多少能暖和点不是。
王老虎啃着窝窝头也不闲着,大嘴叉子叭叭地:
“瞧咱们这倒霉催的呀,
但凡咱们能晚一会儿出发,咱们兴许还在那山洞里忙活着做饭吃呢。
要是早一会儿出发那就更妥了,兴许就能找到躲雨的地方。
偏咱们紧赶慢赶的,就赶在这不早不晚的时候出来。
瞧瞧瞧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地方,坑坑洼洼的还,我这鞋里进老鼻子雨水了,都灌包了嘿。
还有我这身衣裳,瞧见没,也被潲进来的雨水给打透了,呱呱湿啊!
现如今就连想喝口热水都没地方弄去。
唉,遭的这洋罪呦,也是没谁的了!”
刘贤在旁边“哼”了一声:
“你可快知足吧啊!咱这叫啥遭洋罪呀?
我跟你讲啊,就现在已经算很可以的了。
虽然咱们在这儿确实是呛风渴冷,饥寒交迫的。
但是吧,就有一样好处,至少安全呢。
这总比半道遇上小鬼子幸运多了吧?
要我说,你就是不知足。
快消停的啃你的窝窝头得啦,别瞎叭叭了!”
王老虎平时跟刘贤斗嘴斗惯了,扭过头欲待反唇相讥。
结果好么,这一扭头,就看见从雨幕里钻出来一队人马。
再定睛这么一瞧。
好家伙,这一队人马,是小鬼子呀!
搁心里暗骂,完蛋,刘贤这嘴,那绝对妥妥地是乌鸦嘴没跑了。
简直是说啥来啥。
这可不就可着他的话来了么,荒郊野外地,冷不丁钻出来的这一队人马,他娘的恰巧是小鬼子。
你就说邪门不邪门!
赶忙把窝窝头往怀里一揣,低声对众人说道:
“大家都别吱声,小鬼子来了!”
刘贤还以为王老虎在跟他开玩笑呢,心说王老虎这人可真逗,哪里可能他讲到小鬼子,就真的能有小鬼子来的道理呀?
真要是他说话能这么灵验,那他宁可天天不吃不喝不睡觉,啥也不干,见天就诅咒小鬼子断子绝孙好了。
想到此处,他刚想张口怼王老虎几句。
却只听陈秀秀也低声喝道:
“赶紧把家伙什都准备好喽,一旦小鬼子发现咱们,我想办法拖住他们,你们大家伙赶紧往树林子里跑!”
见其他几个人也都目光凝重地盯着外头看,刘贤赶忙也把头扭过去仔细观瞧。
结果好么,还真的有一队小鬼子往这个方向奔来。
好在小鬼子们似乎急于赶路,加上他们用树枝子搭的窝棚,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也极具隐蔽性。
所以暂时还没被小鬼子们发现他们躲藏的地方。
这会儿刘贤也禁不住在心中暗恼。
心里话,自己这是个什么破嘴呀?咋就能念叨啥来啥呢?
以后再讲话可得注意了。
再不能啥话都往外头胡咧咧了。
指不定哪一时说秃噜嘴,坏事儿都成真了咋办?
不过倒是可以试着多诅咒诅咒小鬼子们。
万一真能灵验了,也算是为几个闺女报仇雪恨了。
众人眼瞅着这一队小鬼子啼哩吐噜地马上就要过去了。
结果队尾的一个小鬼子突然端着枪就过来了,走到他们跟前罗圈腿一岔骂道:
“八嘎,你们几个良心大大地坏啦!偷懒地不要!
跟上跟上,开路,开路!”
第1675章 误认
这小鬼子一过来,陈秀秀几个人立马把枪就举了起来。
但凡这小鬼子敢再往前一步,他们就要下杀手了。
刚才他们几个之所以既不敢开枪打这些小鬼子,也不敢冒雨躲进树林子里去。
无非是权衡利弊以后,觉得敌众我寡,即便目前枪支弹药充分的情况下,他们也打不过这么老些个小鬼子。
故此准备以静制动,能躲着就躲着。
开枪射击那绝对是万般无奈之下的不得已之举。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明知道不能力敌,打不过人家,还偏得蹦出去跟小鬼子硬拼,那不是找死呢么?
可惜明明眼瞅着马上就要躲过去了,谁能想到队伍末尾这小鬼子发神经,会突然窜过来呀。
其实也是他们搭窝棚的时候,为了防止被雷击,选的地方不是那么太妥当。
就特意挑的在远离树林子的空地上搭建的窝棚。
这地方哪儿哪儿都合适避雨,空旷、地势高、尤其地面还平坦得很。
但就一样缺点可要了老命喽。
那就是距离路边实在是有点近呢。
这不,小鬼子打从路上一走一过这么个功夫,随便一蹦就蹦过来了。
得说陈秀秀她们选择搭建窝棚的地方,确实有着致命的缺陷。
但问题是这么个大雨的天气,谁能提前预测到会有小鬼会打这儿路过呢。
搁王老虎心里想的就是,这帮王八羔子,在他们驻地眯着躲雨不好么,非得出来瞎嘚瑟个啥劲儿呀!
咋不天上落下个神雷劈死他们这帮瘪犊子玩意呢!
但话说回来,陈秀秀她们的运气其实还真不孬。
虽然被这小鬼子给发现了。
但这小鬼子吧,他有个缺陷,就是高度近视。
并且他还特别的倒霉。
正好好走着路呢,也不知道怎么地,脚下一个出溜滑,眼镜掉地上了。
还就那么凑巧,正好被他后头紧跟着的另外一个小鬼子,一脚就把眼镜给踩碎乎了。
那可真叫个稀巴烂呢,连挽救一下的机会都没给他留,彻彻底底报废了。
把这小鬼子给气的呀,那是七窍生烟。
但是也没啥好办法,眼镜没了也得继续跟着走。
命令下来让他们急行军,那是一刻都耽误不得的。
但这高度近视眼的人,没有眼镜这保命神器,走起路来那是真费劲。
尤其这大雨天,路上稀淌哗漏的。
过去那路还不像现在,尽是些什么水泥路,柏油大马路的。
过去那都是纯粹靠人的两只脚丫子硬踩出来的路。
不仅窄,还坑坑洼洼的不那么平坦。
这小鬼子没了眼镜,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大部队走,哎呦,一个跟头一个把式的,这罪遭的,那就甭提了。
造的跟那落汤鸡似的,老埋汰了。
就这狼狈相,搁一般人,指不定都得感觉到不好意思。
偏这小鬼子是个心大的,而且还特别抗摔。
跌这么多跟头,楞是没咋滴。
这还是个爱管闲事儿的,都落到队尾没人管他了,他还惦记着帮忙维持秩序呢。
那么说维持什么秩序呢?
这不是因为山路难行,机动车辆过不来。
故此他们这队伍里有一部分人,是临时征调过来替他们运输武器的普通老百姓。
这些老百姓替他们扛着武器弹药,甭管是枪也好,手榴弹也好,还是啥也好,一扛就是一大箱子,那玩意贼拉沉的。
光扛着在大雨里行进,就已经够难走的了。
偏这帮小鬼子还要求这些老百姓跟他们跑得一样快。
得有速度。
但凡有哪一个人没跟上来,轻则一顿打骂,重则那就要命丧黄泉。
那家伙的,这帮小鬼子老缺德了。
普通小老百姓谁不怕死,尤其这帮小鬼子那是真下死手啊。
所以即便已经跑不动了,还都硬撑着。
可总有那体力不支的,拼了老命也跟不上趟的。
小鬼子这会儿倒也不敢太往死里打了,并不是他们突然大发善心,不杀人了。
而是拢共他们就抓来这么些人,都有数的。
万一都给打死了,这大雨抛天的,上哪儿找人替他们运送武器弹药啊。
于是就只拿枪吓唬这些人:
“开路开路,偷懒的一律死啦死啦地!”
队尾这小鬼子叫小山博道,这是个惯爱咸吃萝卜淡操心的。
他本来是个高度近视眼,按理来讲,其他人都没注意到陈秀秀他们几个人的存在,他就更不应该注意到才是。
可事情偏偏就有这么凑巧。
这不有几个在队伍末尾的老百姓,趁着下大雨,把装武器弹药的箱子一扔,跑了。
他们这一跑,在队尾的小山博道就感觉眼前好像有啥东西一晃。
虽然没看清具体是啥情况,他也知道,可能大概备不住,貌似是有人从他眼前经过。
他呢,还真没往那几个老百姓跑去的方向看,而是阴差阳错之下,往陈秀秀她们这儿一瞄,心说咦,这几个家伙怎么跑路边偷懒去了?
这可绝对不行啊。
想喊个小鬼子跟他一起过来,但人家那些人都跑得嗖嗖快,他在后头是撵也撵不上,喊也喊不住的。
于是他自己端着枪,就过来了。
实则陈秀秀她们几个现在也被小山博道给整得有点懵。
按照正常的逻辑,不应该是面前这小鬼子发现他们几个手里有武器,先下手为强跟他们开打么?
怎么反而冲他们一个劲儿地喊什么“开路开路”,这究竟是几个意思呀?
但小山博道在这儿光一个劲瞎嚷嚷不开枪,他们几个也不敢先开枪。
就怕一开枪,再把小鬼子的大部队给引过来,那可就坏了菜了。
几个人正端着枪犹豫着呢,小山博道急了,再不赶快跟上大部队,掉队了可怎么办?
于是他扯着破锣嗓子就嚷嚷上了:
“跟上跟上,开道开道,懒惰的不要!”
说完拿枪指着陈秀秀她们几个人,冲路那边摆一摆头,意思是让他们赶紧往前走。
陈秀秀几个人没摸透面前这小鬼子究竟是啥意思之前,自然也不可能听他的摆布往前走啊。
于是两方就僵持在这儿了。
当然,小山博道不敢开枪,是误会陈秀秀等人是他们抓来的老百姓,怕万一把陈秀秀她们几个人都给打死了,少了替他们运送武器弹药的人。
陈秀秀她们呢,则是怕开枪会把小鬼子的大部队给引过来。
双方都有顾忌,所以暂时基本上还都保持着冷静和克制,都没动手。
但战斗也是一触即发的样子。
就看谁忍不住先动手了。
正在这时候,就听他们身旁传来一个弱弱地声音:
“太,太君,咱还往前走吗?”
第1676章 混入
本来双方剑拔弩张的,马上就要动起手来,却被这人弱弱地一句问话,把这紧张的气氛都给冲淡了。
小山博道有点恼羞成怒:
“八嘎,偷懒地不要!开路开路,不然统统地死了死了地!”
王老虎闻听眼睛一立,就要动手。
反正想要面前这小鬼子死,也并不是非得开枪不可的。
他们这好几个人呢,一拥而上按住他,乱拳也能把他给打死喽。
倒是陈秀秀见旁边说话这人,脸上虽然乌漆嘛黑的,造的挺狼狈,但眼睛却黑亮黑亮的。
此时呲着一口大白牙,正冲陈秀秀挤眉弄眼的。
还无声地对她说着什么。
仔细一辨认口型,知道了,分明是“自己人”这仨字。
陈秀秀制止住要动手的王老虎,留心再一看这人的口型,哦,是“跟他走”的意思。
要说陈秀秀胆子也挺大的,不认不识的,单凭这人说他是自己人,就决定跟着走。
只见陈秀秀冲王老虎等人使了个眼色,把枪一收,低低说了声:“走”。
王老虎他们不明白是啥情况,但陈秀秀才是大当家的,他们得听从命令啊。
所以也都把枪一收,跟在陈秀秀身后,就要往外头走。
小山博道一瞅他们几个人这么听话,更来劲儿了,蹦哒的才欢实呢,拿枪指着陈秀秀她们放在窝棚里装有西药的箱子,一个劲儿地叭叭:
“扛上扛上,开路开路!”
小山博道眼镜坏了,眼神不好使唤,就以为地上这几个装药的箱子,也是他们的那些装武器弹药的箱子呢。
本来陈秀秀她们几个还寻思着把药箱子先放这儿,反正这地方人烟稀少,加上大雨抛天的,一时半会也不一定能有人来。
等他们把眼目前这难关给度过去,再回来取也来得及。
结果小山博道还非要让他们扛上走。
扛着走就扛着走吧,反正五十步都走了,不差这一哆嗦了,当下果然转回身来,把箱子一扛,才又往外头走去。
小山博道为追回了几个要逃跑的老百姓,腆着草包肚子洋洋得意了好半天。
这才又扭扭搭搭地端着枪,跟在陈秀秀她们身后去追大部队。
且说陈秀秀她们边往前走,那脸蛋子乌漆嘛黑的人,就凑到陈秀秀她们几个跟前小声说道:
“陈大当家的,我叫王锁子,是‘在家里’的一个小头目,以前在那老太太那里见过您,所以刚才一下子就把您给认出来了。
我跟您讲啊,这次小鬼子们要执行的任务,是准备去打王庙子附近的抗联。
我们这些人呢,都是被小鬼子拿刺刀硬逼着过来替他们运送武器弹药的,基本上都是‘在家里’的弟兄们。
这一路上,弟兄们是死的死,伤的伤,没少让小鬼子给祸害了。
剩下的这些弟兄们也都合计好了。
就算是我们把东西替他们运送过去,到时候他们真要是跟抗联方面打起来,我们这些人也是替他们挡子弹的炮灰。
左右小鬼子估计也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回去。
与其窝窝囊囊地死,倒不如轰轰烈烈地跟小鬼子做过一场。
小鬼子不让我们好过,那我们也给他们来个狠的。
我们是这么想的,这不是非逼着我们替他们运送武器弹药么。
我们想打小鬼子,还正愁手里没家伙什呢。
就想着寻个机会,把这些武器给弄出来。
不过呢,大家伙开枪可能准头都不大行。
再还有许多弟兄,平时连枪都没摸过,恐怕手里拿着枪,都不会使唤。
但手榴弹不一样啊,这玩意就扔呗。
炸死一个算一个!
原我还想着,就我们这些人,虽然都是‘在家里’的弟兄,但平日里都没打过仗,更没几个人接触过武器。万一到时候拿到武器,没把小鬼子给怎么着呢,先让我们这些人被小鬼子给灭了,那可白折腾一回了。
可巧遇到您了,您看能不能帮帮我们。
不用旁的,教教我们怎么用手榴弹就行。
您放心,我们知道您是做大事儿的人。
不能在这儿折了去。
这样,等我们动手之前,大家伙先掩护你们撤离,绝不拖累你们,您看怎么样?”
陈秀秀一听,眼睛就一亮。
赶紧问:
“手榴弹多吗?”
“据我所知,我们这些弟兄们扛的箱子里,至少得有一小半是手榴弹。”
陈秀秀再问:
“能确定吗?”
王锁子凝眉想了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至少有九成把握!”
陈秀秀一点头:
“干了!”
想了想又对王锁子说道:
“我看呢,最好别在半路跟小鬼子打起来。
因为啥呢?
因为咱们毕竟势单力孤的。
即便手里握有小鬼子的武器弹药,可咱们大多数人不会用也白扯呀,你说对吧?
我看倒莫不如等小鬼子跟抗联打起来的时候,咱们趁乱给小鬼子来个大的。
那时候动手,也好从内部打乱小鬼子的部署,跟抗联来个里应外合,岂不是活命的机会更大?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锁子一听,禁不住面有喜色,连连点头答应道:
“行,我觉得行,那就这么定了。”
但陈秀秀想到‘在家里’的弟兄们都是普通老百姓,还是有点不放心,忙又交代道:
“待会大家伙都警醒点,见机行事。
如果真的发生啥意外,等不到王庙子,也不是不可以提前动手。”
这是预防半路上小鬼子再杀老百姓。
如果真发生那种情况,陈秀秀她们指定不可能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说不定就得提前跟小鬼子对上。
王老虎和刘贤等人一听要办大事儿了,一个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主意已定,众人再不迟疑,没多大会儿就撵上了小鬼子的队伍。
还幸好为了行动方便,董翠花和陈秀秀都把一头秀发给剪的跟男人似的。
加上长期地营养不良,女性特征也不明显。
穿的衣服又肥肥大大的,虽然湿透了,也看不出是女人来。
俩人又还都尽可量地低着头,还真就没人怀疑她们俩的身份有问题。
要搁平常,恐怕冷不丁从后头追上来几个人,小鬼子多半会派人过来查看。
可一来下这么大的雨,路又特别难行,小鬼子也烦躁郁闷得很。
二来,也是因为有小山博道这个爱管闲事儿的在后头压阵,其他小鬼子觉得指定不可能有人敢在他面前浑水摸鱼。
所以陈秀秀等人混入小鬼子队伍老半天,也没被发现。
就这么的一路急行军,可就到了王庙子附近。
第1697章 扑空
但出乎小鬼子预料的是,也不知道是抗联方面提前得到消息撤离了,还是小鬼子方面的消息有误,反正他们到了王庙子,是扑了个空。
不光没见到抗联方面的人,就连普通老百姓,也一个没见着。
这把小鬼子给气的。
你都说这顶着这么大的雨,一路奔波而来,啥啥都没整着不说,还遭了这么大的罪,又还没有个避雨的地方,搁谁谁不生气呀。
其实本来王庙子这儿是个挺大的村子,四里八乡的老百姓,逢到规定的日子,都来这儿赶集,挺兴旺个地方。
原来这里的住户正经有不老少。
可小鬼子为了阻断抗联方面获取物资的途径,早就在去年春天的时候,把王庙子这儿的老百姓全都给迁到另一处统一管理起来了。
自然小鬼子不可能有啥好心,能让王庙子的老百姓好模好样地去到他们指定的地方生活。
那就跟驱赶牛羊一样,在路上就被他们给祸害死了不老少人。
能幸免于难到达小鬼子指定的地点的老百姓,可以说是十不存一。
把老百姓都给迁走以后,小鬼子仍然不放心,索性一把火,把王庙子所有的住房,全都给烧毁了。
以至于他们现在想找到个避雨的地方,愣是找不到,根本就没有。
小鬼子们心里这个窝火呀。
为了行动计划不被抗联方面发现,他们这一路急行军,路上连饭都顾不得吃上一口。
还寻思着等到了王庙子,偷袭了抗联以后,能好好吃点啥呢。
结果,屁毛也没捞着半根。
别说吃顿热乎饭了,居然连避雨的地方也找不到。
心里都窝着火,对强征过来替他们运送武器弹药的老百姓,那是非打即骂。
但好在这些小鬼子们除了偷袭王庙子附近的抗联以外,另外还有个任务,就是给驻扎在庞楼子的小鬼子们运送武器弹药,所以暂时还没打死人,但就这儿也够呛啊,好些个老百姓身上都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的。
小鬼子们打完老百姓,发泄完了,气也多少消下去点了,一琢磨,偷袭是没偷袭成,那就吃饭吧。
不然从这里到庞楼子距离可还挺老远的呢。
不过吃饭也不能就这么杵在大雨里头吃吧?
于是派出去几个小鬼子,四处找寻能避雨的地方。
见此情景,王锁子目光一闪,贴到陈秀秀耳边低声说道:
“陈大当家的,我就是在这儿土生土长的,对这儿地形特别熟。
我知道从咱们这儿往南边不远处,有一个能容纳百十号人的山洞。
您说我能不能把他们给引到山洞里,然后咱们大家伙再想个什么办法,趁他们不注意,多多地往里头扔手榴弹,炸死这帮狗日的,您看这能不能行?”
陈秀秀闻言,眼睛一亮,不由得计上心来:
“你这么的,先别忙着把他们引到山洞里去。
你先跟我好好讲一讲这山洞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人都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好提前给小鬼子们准备点东西埋到那儿做见面礼。”
王锁子听陈秀秀的意思,是要提前往山洞里放点啥对小鬼子不利的东西。
禁不住眉头皱了皱。
他倒不是不想让陈秀秀往山洞里埋东西,而是顾虑到现如今周围这么多荷枪实弹的小鬼子在附近看管着他们。
怕陈秀秀出去有危险。
心里想着,到时候多扔点手榴弹就行了呗,何必节外生枝去冒那个险呢。
根本就没必要好吧。
于是就说道:
“陈大当家的,我觉得吧,只要我能把小鬼子顺利引入山洞,到时候咱们往山洞里扔手榴弹炸他们就行了。
还用得着提前去布置啥吗?没那个必要吧?”
陈秀秀摇摇头:
“你数没数过具体有多少小鬼子?
我数过。
至少得有二百来个。
你也说那山洞里最多仅能容纳百十个人。
到时候咱们就算是扔手榴弹能把山洞里的百十来号小鬼子都给炸死喽,你觉得剩下的那一百来个小鬼子咱们能抵抗得了?
不说别个,就说你们这些个弟兄,那可都是没打过仗,没见过血的呀。
真要是动起手来,我就怕他们没动手之前,腿就已经软了。
咱们这些人里头,还就只有我带来的这几个人有战斗经验。
可你看我们这几个人,身上可没有几个不带伤的。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咱们打小鬼子是为了保命,可不是为了送命给他们的。
所以为了谨慎起见,我觉得,还是应该做到万无一失。
最好能提前去山洞那边做一下布置,争取把小鬼子们一网打尽,明白了吗?”
王锁子闻言,不禁连连点头称是:
“嘿嘿,是我没经验,想得浅了。
还是您有远见,都听您的。
不过,想要在小鬼子的严防死守之下去山洞里做一番布置,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该怎么从小鬼子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您有啥主意没?”
陈秀秀游目四顾,见周围全都是端着枪的小鬼子。
想在这么多小鬼子的监视之下溜出去,确实不是个容易事儿。
不过,事在人为,人总不能被尿憋死,总会有办法可想的。
但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得提前弄清楚哪个弟兄运送的是炸药。
有炸药是最好的,埋到山洞里,把小鬼子炸死了事。
如果没有炸药,那恐怕就得硬来了。
不过真要是到了跟小鬼子硬拼的地步,这些被小鬼子强征过来的老百姓,能不能活下来可就不一定了。
便是陈秀秀她们自己,也实在是没把握能在这么多小鬼子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到了此时,陈秀秀方觉出后悔。
悔不该就这么莽撞地跟着来了。
当时合该趁着没人注意,把小山博道弄死,一走了之。
不过此时后悔也晚了,来都来了。
况且,这里还有这么多无辜的老百姓在小鬼子手里。
于情于理,陈秀秀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
倒是王老虎在旁边听见陈秀秀跟王锁子的话了,挤眉弄眼地凑过来:
“大当家的,依我看呢,想溜出去也容易。
就说谁还没有个屎尿屁的,到时候大不了就说要拉屎要撒尿呗。
我还就不信了,小鬼子们还能让咱们就地解决?
只要他们嫌屎尿屁埋汰,不让就地解决。
那咱们岂不是就能趁机溜出去了。”
王锁子摇摇头,表示不赞同:
“倒是让出去解决,但绝对不会让走出多远去。
而且吧,也不可能就让撒尿拉屎的人单个出去,是有专门负责的小鬼子拿枪押着一起去。
到时候想跑,也不容易。”
王老虎大脑袋一晃荡,不以为然地讲道: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跟你讲啊,只要他们能让咱们出去,咱们就有法子把他们给解决喽。
不信我带你去试试?”
第1698章 惨叫
陈秀秀她们这些人都是胆大包天想干什么就要干什么的主,故此也没人会阻止王老虎这铤而走险的行为。
王锁子这人那更是个厉害角色。
甭看他没像陈秀秀等人杀过小鬼子见过血,
可这家伙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心眼子正经多着呢。
说起来,这家伙还算得是刘玉蓝的继任者。
这不自打刘玉蓝牺牲了以后,那老太太又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在家里’的继任掌事人不能空悬呢。
众长老就推选了几位他们认为能担当重任的人出来。
王锁子就是其中之一。
‘在家里’这组织说白了,估计也就相当于过去的行会。
掌事人也就是所谓的行首。
你想想,能被长老们认为担得起这个角色的人,能是吃素的么。
各方面指定也是出类拔萃,才会从那么多的帮众里头脱颖而出。
所以王老虎这么一提议,王锁子半点不害怕,反倒是在旁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
陈秀秀看他俩这样,一挥手:
“去吧,试试没关系。实在不行,大不了咱们就提前发动呗。”
得,这也是个心大的主儿。
倒是刘贤在旁边看得眼热,一个劲儿地跟着掺和:
“他俩去了,我们闲待着也没啥意思是不?倒莫不如我们哥几个也琢磨琢磨干点啥。
哎,我看不如我带俩人,偷着摸地去摸摸底,看看具体哪个弟兄扛的是炸药。
到时候咱也好心里有底不是。
大当家的您看我这提议能行吧?”
陈秀秀就不是那等会阻止其他人上进的人。
兄弟们提的建议都挺好的,不说大力支持吧,至少不能扫兴不是。
于是也手一挥:
“去吧去吧,多注意点安全哈!”
等身边几个人都溜出去办事儿去了。
陈秀秀带着曾峻岭一溜烟就窜到小山博道跟前,故意装成男人的声音谄媚地问道:
“太君太君,您饿不饿?要不要小的们帮您弄点东西吃?”
小山博道这会儿正饿得很呢,听陈秀秀说要帮他弄东西吃,眯着眼睛盯着陈秀秀的脸,仔细辨认了好半天。
就他那高度近视眼在没有眼镜的帮助下,自然是根本就没看出陈秀秀长啥样儿。
但没认出来不打紧,他想吃东西是真的:
“呦西,你地,良心大大地好。快快地,东西地吃。”
只要这小鬼子想吃东西,那就好办了。
陈秀秀赶忙比手画脚地对小山博道说道:
“太君,我马上就给您张罗吃喝去。
嘿嘿,我见咱们附近有好些个野菜,弄回来配上太君们带的那牛肉罐头,搁小锅里一煮,哎呦,指定老好吃了。
那什么,我带着这孩子,去附近弄点野菜行吧?能行吧太君?
对了,我还得拿个装野菜的家伙什,不然不好拿。
那什么,我拿个空箱子行吧?”
说完了点头哈腰地,一个劲儿冲小山博道打躬作揖的。
小山博道现在肚子饿得很,还就想喝口热乎的东西垫吧垫吧。
听陈秀秀这么一说,也琢磨,可也行吧。
荒郊野岭、大雨抛天的,身上还湿哒哒的,喝口牛肉罐头野菜汤,想必会惬意得很。
他倒也不怕陈秀秀会坑他,毕竟,他们这儿有二百多号小鬼子在呢。
哪个老百姓敢不怕死的算计他呀。
所以非常大度地点一点头,使劲瞪大眼睛,努力想辨认一下陈秀秀具体长啥样,单辨认半天,愣是啥也没看清楚。
最后还是饥饿占了上风。
得,爱谁谁吧,甭管是谁,只要能给他弄来口热乎饭菜就行。
陈秀秀早就看出小山博道这小鬼子眼神貌似不大好,虽然爱管闲事,但性情比较温吞。
说白了,就是反应比旁人要慢上大半拍。
也是觉得小山博道看不清楚她的脸,所以才过来跟他讲这些话的。
一见小山博道同意了她的提议,很怕这小鬼子会反悔,赶忙鞠了个躬,拽着曾峻岭就跑了。
刘贤带着几个弟兄,这会已经问出来哪个箱子里装的有炸药了。
一见陈秀秀这边跟小山博道谈妥了,忙冲陈秀秀使了个眼色,暗暗拿手指了指他脚下的箱子。
陈秀秀就明白了,那里头八成装的就是炸药。
转过头见小山博道虽然眼睛都不眨地紧紧盯着她看,但她估计,就对方那眼神,恐怕啥也看不清楚。
再看其他的小鬼子,基本都抱着膀子缩着个乌龟脖子,站在背风的地方,在那儿扯闲篇儿。
除了几个被强征过来替小鬼子运送武器弹药的老百姓以外,再没人注意到她。
要说陈秀秀也是胆大,示意了曾峻岭一下,俩人过去就把那装着炸药的箱子给掀开了。
箱子里早已经做了防水处理。
炸药倒是干干爽爽的,不影响使用。
但指定是不可能明晃晃地拿这么一箱子炸药出去就是了。
不然万一小鬼子抽邪风,突然想开箱检查一下怎么办?
那岂不是就露了馅么。
于是就只拿了半箱子炸药,搁手里拎着箱子,跟曾峻岭俩人提心吊胆地往外头走。
还就明晃晃地从小山博道眼目前过去的。
小山博道刚才确实注意到陈秀秀她们的动作了,但也只看见他们从箱子里往外头拿东西。
就下意识地以为,这箱子里的东西全都拿出去了,想必陈秀秀和曾峻岭拿的这个箱子,里头是空的。
他先入为主这么认为的,于是也没检查,就这么把陈秀秀和曾峻岭给放出去了。
本来这种暴雨天气急行军就够遭罪的了,小鬼子们一个个都跟那落汤鸡似的,见小山博道没提出异议来,他们自然也乐得不管。
于是陈秀秀和曾峻岭就大摇大摆地从小鬼子的包围里出来了。
他俩顺利地出来了,王老虎和王锁子俩人可也混出来有老半天了。
但这俩货跟陈秀秀出来的方式还不一样,他俩是打着拉屎的名头出来的。
倒是真有小鬼子拿枪押着他们,不过被这俩货出其不意给干掉了。
双方在外头一碰头,妥了,炸药也拿到手里了,赶紧去山洞里埋吧。
这活儿自然是王老虎跟王锁子的事儿。
陈秀秀和曾峻岭不能走太远。
小山博道可还在后头等着喝牛肉罐头野菜汤呢。
不多一时,王老虎和王锁子埋完炸药回来了。
陈秀秀和曾峻岭也采到不少的野菜,就准备分成两拨回到小鬼子们身边。
可就在这时候,冷不丁传来一声惨叫:“啊——”
第1699章 埋骨
这一声惨叫,可把陈秀秀她们几个给吓够呛。
他们几个不怕别的,就怕小鬼子不做人,会残害那些被强征过来的老百姓。
于是几个人加快脚步,嘘嘘带喘地就跑了回来。
到了地方,小鬼子们见他们抬着一大箱野菜,倒也没有多说,
直接就放了行。
等陈秀秀她们几个人进去以后,这才发现,刚才发出惨叫声的不是别人,正是一个负责看守他们的小鬼子。
要说这小鬼子也活该倒霉。
这不是下雨天么,小鬼子们也没个避雨的地方,又饥又饿又冷,还又扑了个空,心里头憋着一股子邪火,看谁都感觉不顺眼。
但他这火气还不能冲其他小鬼子发,自然就盯上了这些被强征过来的老百姓。
要说这些老百姓,那基本都是‘在家里’的成员。
那么说怎么就那么凑巧,这次小鬼子强征来的都是这些成员呢?
这还得说也是碰巧了。
这几天‘在家里’正急着要定下来谁是将来的掌事人。
那么说他们为啥这么急着定呢?
自然是因为自打那老太太经过陈秀秀开导以后,就开始替抗联方面四处筹措物资。
但这活儿可不好干呢。
稍有不慎,就随时都可能丧了命。
那老太太已经这么大年纪了,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
看开了,也活明白了。
生死看淡,那是不服就干呢。
但她不能让‘在家里’因为她将来出了事儿,而后继无人。
以至于在她死后陷入混乱状况。
所以就准备召开这么一次大会,把掌事人给定下来,她也好撂开手,专心替抗联工作。
结果‘在家里’各处的骨干人员刚到平城,还没等开上会呢,正赶上小鬼子强征老百姓替他们运送武器弹药。
就把他们这些人全都给抓过来了。
要搁普通的老百姓,八成会因为害怕啥的,也就老老实实地替小鬼子运送这些东西了。
可这次抓的那可都是‘在家里’的骨干人员呢。
个个都是那等胆大心细,敢想敢干的人。
并且还有王锁子这么个肯挑头的在里头一个劲地四处串联。
并且王锁子还怕这些人里有人胆子小,不敢反抗。
所以更是一个劲儿地给他们一再重申,不反抗就是个死,反抗了说不定还能有个活路。
这些人都不傻,仔细一琢磨可不正是这么个理么。
加上这一路上,还目睹小鬼子打死了好几个弟兄。
这回都不用王锁子动员他们,他们自己就迫切地想要反抗了。
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动手,所以才暂且隐忍着。
且说等陈秀秀她们四个人一出去,刘贤带着几个人也没闲着,就开始偷偷找到这些人,跟他们沟通,待会该怎么跟小鬼子们拼命。
这些老百姓一个个地也都鼓足了勇气,就等着陈秀秀她们一声令下,好跟小鬼子打呢。
结果就这个火气大的小鬼子,正巧撞上来了。
他看一个老头儿不顺眼,“咣”就给了人家一脚。
这一脚可不轻,当场就把老头儿踹了个跟头。
就这小鬼子还感觉不够过瘾,把刺刀端起来,一个劲地冲那老头儿叽哩哇啦怪叫。
也不知道他瞎豪横个啥劲儿。
在老头儿旁边就站着个‘在家里’的帮众,是个年轻小伙子。
这小伙子没旁的本事,他会耍蛇。
兜里常年累月揣着好几条小青蛇。这蛇可有毒啊,而且毒性烈着呢。
一瞅小鬼子踹站他旁边的老头儿,小伙子跟变戏法似地从兜里掏出一条小青蛇,“啪”就扔到端刺刀的小鬼子脑门上去了。
天气这么凉嗖,小青蛇本来睡的挺香甜的,冷不丁被甩出来,它就怒了。
张口就给了小鬼子一口。
把小鬼子给咬得发出一声惨叫:“啊——”
手里拽着这条小青蛇的蛇尾巴,在地上疼得打着滚嚎丧。
小青蛇被小鬼子拿住了尾巴根,一生气,照着小鬼子的鼻子“咔”就又来了一口。
小鬼子那鼻子,眼见得就青肿了起来。
其他小鬼子刚才根本就没往这边看,自然也不知道小青蛇是那小伙子扔出来的。
还以为是这地上草棵子里钻出来的呢。
一个个蹦起来多老高,很怕有其他蛇来咬他们。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此处。
倒是没人注意陈秀秀她们几个人啥时候进来的。
他们几个也正好趁这功夫,往装野菜的箱子里,又塞了好几包炸药,再趁机跟那些老百姓讲了一下后续计划。
小山博道却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虽然他眼神是不咋好使唤,可陈秀秀跟曾峻岭抬着那么大个装满野菜的箱子进来,他也是看得见的。
见半天还没把热汤给送过来,端着刺刀就走过来:
“八嘎,偷懒地死了死了地!”
陈秀秀正等着他来呢,赶紧点头哈腰诚惶诚恐地说道:
“太君太君,不是小的不给您煮饭呢。实在是这大雨抛天的,点不着火呀。
太君,您看能不能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再让小的替您煮饭呢?”
小山博道这个气呀,难道是他不想找个避雨的地方么?
这不是找不着么。
正想冲陈秀秀发火,王锁子战战兢兢地凑了过来:
“报告太君,我知道这附近哪里有避雨的地方。
您看要不要跟着我过去瞅一眼。
我跟您讲啊,那地方是个山洞,里头贼拉大,至少能装百十号人。”
小山博道一听附近有能避雨的地方,大嘴叉子一咧,高兴了:
“你地,顶好,顶好,开路开路!”
王锁子躬着腰,连连点头:“哈咦哈咦。”
陈秀秀和曾峻岭也站了出来:
“太君太君,我们也跟您一块去吧。真要是找到了避雨的地方,正好给您做点热乎的饭菜吃。”
小山博道一想可也行。
倨傲地点了点头,跟旁边的另一个鬼子交代了一声,踢踢踏踏跟在王锁子等人身后就奔山洞方向而去。
没走多远,就到了山洞。
进去一看,嗨,还真不错。
里头虽然黑咕隆咚乌漆嘛黑的,至少挺干净。
反正他们也不会在这儿长待,只是暂时性地避个雨,这山洞也算是很可以了。
小山博道还是个细心人,他怕面前的这几个人会坑他,所以端着刺刀,硬逼着王锁子他们几个,把整个山洞里头都溜达了个遍。
他眼神不好,也没看出里头到底有啥不对的地方。
溜达完了,就矜持地往那儿一站,命令王锁子:
“去,统统地领来。”
意思是把其他人全都给领过来。
王锁子心下一乐,心里话,好你个狗日的,这提议可太他娘的好了。
今儿个就让这山洞做你们这帮畜生的埋骨之地!
第1700章 危急
王锁子一走,小山博道坐到山洞里的一块大石头上,耀武扬威了起来。
还有的小青蛇,小脑瓜一立,吐着芯子,仿佛在重新寻找下一个目标。
第1701章 长命
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能有一个人拖住小鬼子,掩护其他人撤离,确实是唯一的办法。
可留下的这个人,却恐怕就要在此处丢了性命。
陈秀秀是大当家的,当初决定跟过来,也是她拍的板。
现如今大家陷入绝境,如何肯让刘贤留下来,而她心安理得地带着其他人撤离,那她陈秀秀成什么人了?
于是她开口拒绝道:
“不行,要留也该是我留下,再没有你留下来的道理。”
曾峻岭在旁边一听急了:
“大当家的,让我留下,您带着他们走!”
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地表示要留下来,让陈秀秀带着人走。
陈秀秀摆摆手:
“时间紧迫,大家伙都别争了。
就这么决定了,我留下,你们走!
听话,这是命令!”
一听说是命令,弟兄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吭声了。
实在是陈秀秀这人刚硬得很,平日里跟大家伙说说笑笑的,怎么着都行。
但只要她说出来是命令的时候,那就谁也违抗不了。
其他人多少都有点怵陈秀秀,尤其她那疤脸一绷,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样子。
可刘贤不一样。
他本来就不算山寨里的人,只是路过此处,暂停这么一段时间而已。
说白了,陈秀秀可算不上是他的领导。
所以他完全可以不听陈秀秀的安排。
但最主要的原因则是刘贤累了,觉得活着没多大意思。
刘家满门都死绝了,就剩他老哥一人,整日介活得跟行尸走肉似的,没滋没味的。
正好此时有个能让他死得轰轰烈烈的机会,并且还能因此救下陈秀秀等人,也算死得其所了。
当然,最好是能在临死之前多杀几个小鬼子,替陈秀秀她们多争取点撤离的时间。
所以他怀里抱着枪,拢着手对陈秀秀淡然一笑:
“我说陈大当家的,您呢,就甭跟我争这个机会了好么?
您看呢,我呢,就老哥一人,在这世上,啥牵挂没有。
而您呢,不说有丈夫有孩子,就咱们山寨里是这么老些个人,可都指着你带领他们打小鬼子呢。
我要是没了,也就我一个人没了。
可您真要是出个什么意外,你让山寨里的弟兄们以后跟谁一起打鬼子呀?
你又让咱们天宝镇上那么多信赖你的老百姓们,往后依靠谁呀?
所以您不能出任何意外,知道么?
您要是出了意外,不光咱们山寨得散,就是天宝镇上的老百姓们,都得活不下去。
再者说,大家伙可都知道,每打死一个小鬼子,能增寿十年。
我琢磨着,能有这么一次武器弹药可着劲儿地让我使唤的机会,恐怕也就这么一回。
往后指不定再没有了。
所以啊,我就寻思着,你们大家伙都高高手,谁都别跟我争,就把掩护你们撤离的机会让给我行吧?
让我多打死几个小鬼子,也好替我那几个可怜的闺女多攒点寿数。
让她们来生不光能长成个大人,并且还都能长命百岁。
还请你们大家伙多体谅体谅我这一番慈父心肠,就把这机会让与我吧?
我刘贤在此谢谢诸位了!”
他这么一说,任是多么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由得心里替他难过得慌。
明知道这恐怕是刘贤为了能替大家伙断后,才找出来的托词。
可也不由得不动容。
陈秀秀一叹:
“好,我成全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但凡有能逃出生天的机会,你一定不要放弃。
咱们的命可金贵着呢!”
刘贤点了点头,冲大家伙笑了笑:
“那么大当家的,众位弟兄们,你们多保重了!
记得以后多替我杀几个小鬼子啊!”
又转头对陈秀秀说道:
“大当家的,我还得麻烦您一回,想求您最后帮我个忙。”
此时他们已经撤到了一个小山包上,大雨还在下着,陈秀秀抹了一把脸,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你说,只要我陈秀秀能办得到的,我一定帮你办到!”
刘贤把帽子摘了下来,递给陈秀秀:
“大当家的,若我再也回不去了,就请您把我这帽子埋到我那几个闺女的坟旁边。
她们活着的时候,我这个当爹的没能让她们过上好日子,甚至于她们还都那么小,就没了。
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捞着。
是我这当爹的对不起她们。
我活着的时候没保护好她们,就让我死了以后陪在她们身边吧!”
陈秀秀紧紧攥着手里的帽子,感觉有千斤重,压得她心里锥心刺骨地痛:
“我陈秀秀对天发誓,只要我能回到陈家磨坊,保证第一时间替你们刘家迁坟。
把你们刘家人,都迁到牤牛岭上,与我陈家祖坟比邻而居。
你的帽子,我会放到给你建的衣冠冢里,也一定会埋到大妞她们姐几个的坟旁边。
并且我发誓,只要我在,逢年过节,替我陈家祖先上坟烧纸的时候,也必落不下你刘家一众人等。
如果我不在了,也必会嘱咐我的后人,逢年过节的时候,别忘了给你们刘家人送供奉。”
刘贤听完哈哈一笑,想他们刘家人跟陈家为了牤牛岭那块坟茔地,争了好几辈子。
争得家破人亡的。
万万没想到,却因为自己此时的举动,让陈秀秀肯跟他们刘家共享牤牛岭。
临死之前,也算是替刘家的先人们,达成了毕生所愿。
大概到了地下,也可以给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了。
心情畅快之余,慨然说道:
“好好好,大当家的仗义!有您这句话,我刘贤死而无憾矣!”
又把大手一挥:
“事不宜迟,我来掩护你们,你们赶紧撤!”
陈秀秀冲刘贤一拱手:“保重!”
转身带着弟兄们,冲进山林里。
见陈秀秀她们跑远了,刘贤拿起手榴弹,可着劲儿地往小鬼子来的方向扔。
一边扔手榴弹,一边拿起歪把子机关枪:“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火力之猛,把小鬼子直接压在小山包子底下上不来了。
这会儿小鬼子里头的最高指挥官叫增根植夫,见所有的小鬼子都被火力压制住了,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抗联,大部队地有!”
在他认为,火力这么猛,还打死打伤他们这么多人,必须得是抗联的大部队才能够。
不然难不成要他说,他们是被一群被强征过来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不光把武器弹药给抢走了,并且还用这些东西反过来打死他们好些人?
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也显得他们太无能了吧?
所以到啥时候,都得统一口径,说是被抗联的大部队给打成这样的。
这边刘贤豁出命来打小鬼子,可再豁出命去,也只有他一个人,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
没多大会儿,小鬼子就开始组织围攻。
从四面八方把小山包子给包围住了。
刘贤当初敢主动请缨负责掩护陈秀秀等人撤离,就已经知道他自己个是指定活不成了。
但能在临死之前,多杀死几个小鬼子,也是替他那几个闺女赚的。
悍不畏死,拼了命的往小鬼子那儿扔手榴弹,歪脖子机关枪也不停地冲小鬼子扫射。
小鬼子被打的那是死伤一大片。
最后增根植夫也实在是没法子了,命令手底下的小鬼子们不计代价组织强攻。
刘贤眼瞅着小鬼子们向他扑过来,他心不慌,手不颤:
“哒哒哒哒哒——”
又是一梭子子弹扫射过去。
可小鬼子们的子弹却也打在了他的身上,手臂,肩膀······
最后一颗子弹,正中刘贤的眉心。
刘贤嘴角含着笑,一头栽倒在机关枪上,鲜血洒满了他脚下的黑土地:
“大妞、二妞、三妞、四妞,爹替你们打死了许多许多小鬼子。
人都说,打死一个小鬼子,最少能增寿十年。
爹把这些寿数统统都送给你们。
唯愿你们来生,都能长大成人,长命百岁——”
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能有一个人拖住小鬼子,掩护其他人撤离,确实是唯一的办法。
可留下的这个人,却恐怕就要在此处丢了性命。
陈秀秀是大当家的,当初决定跟过来,也是她拍的板。
现如今大家陷入绝境,如何肯让刘贤留下来,而她心安理得地带着其他人撤离,那她陈秀秀成什么人了?
于是她开口拒绝道:
“不行,要留也该是我留下,再没有你留下来的道理。”
曾峻岭在旁边一听急了:
“大当家的,让我留下,您带着他们走!”
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地表示要留下来,让陈秀秀带着人走。
陈秀秀摆摆手:
“时间紧迫,大家伙都别争了。
就这么决定了,我留下,你们走!
听话,这是命令!”
一听说是命令,弟兄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吭声了。
实在是陈秀秀这人刚硬得很,平日里跟大家伙说说笑笑的,怎么着都行。
但只要她说出来是命令的时候,那就谁也违抗不了。
其他人多少都有点怵陈秀秀,尤其她那疤脸一绷,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样子。
可刘贤不一样。
他本来就不算山寨里的人,只是路过此处,暂停这么一段时间而已。
说白了,陈秀秀可算不上是他的领导。
所以他完全可以不听陈秀秀的安排。
但最主要的原因则是刘贤累了,觉得活着没多大意思。
刘家满门都死绝了,就剩他老哥一人,整日介活得跟行尸走肉似的,没滋没味的。
正好此时有个能让他死得轰轰烈烈的机会,并且还能因此救下陈秀秀等人,也算死得其所了。
当然,最好是能在临死之前多杀几个小鬼子,替陈秀秀她们多争取点撤离的时间。
所以他怀里抱着枪,拢着手对陈秀秀淡然一笑:
“我说陈大当家的,您呢,就甭跟我争这个机会了好么?
您看呢,我呢,就老哥一人,在这世上,啥牵挂没有。
而您呢,不说有丈夫有孩子,就咱们山寨里是这么老些个人,可都指着你带领他们打小鬼子呢。
我要是没了,也就我一个人没了。
可您真要是出个什么意外,你让山寨里的弟兄们以后跟谁一起打鬼子呀?
你又让咱们天宝镇上那么多信赖你的老百姓们,往后依靠谁呀?
所以您不能出任何意外,知道么?
您要是出了意外,不光咱们山寨得散,就是天宝镇上的老百姓们,都得活不下去。
再者说,大家伙可都知道,每打死一个小鬼子,能增寿十年。
我琢磨着,能有这么一次武器弹药可着劲儿地让我使唤的机会,恐怕也就这么一回。
往后指不定再没有了。
所以啊,我就寻思着,你们大家伙都高高手,谁都别跟我争,就把掩护你们撤离的机会让给我行吧?
让我多打死几个小鬼子,也好替我那几个可怜的闺女多攒点寿数。
让她们来生不光能长成个大人,并且还都能长命百岁。
还请你们大家伙多体谅体谅我这一番慈父心肠,就把这机会让与我吧?
我刘贤在此谢谢诸位了!”
他这么一说,任是多么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由得心里替他难过得慌。
明知道这恐怕是刘贤为了能替大家伙断后,才找出来的托词。
可也不由得不动容。
陈秀秀一叹:
“好,我成全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但凡有能逃出生天的机会,你一定不要放弃。
咱们的命可金贵着呢!”
刘贤点了点头,冲大家伙笑了笑:
“那么大当家的,众位弟兄们,你们多保重了!
记得以后多替我杀几个小鬼子啊!”
又转头对陈秀秀说道:
“大当家的,我还得麻烦您一回,想求您最后帮我个忙。”
此时他们已经撤到了一个小山包上,大雨还在下着,陈秀秀抹了一把脸,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你说,只要我陈秀秀能办得到的,我一定帮你办到!”
刘贤把帽子摘了下来,递给陈秀秀:
“大当家的,若我再也回不去了,就请您把我这帽子埋到我那几个闺女的坟旁边。
她们活着的时候,我这个当爹的没能让她们过上好日子,甚至于她们还都那么小,就没了。
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捞着。
是我这当爹的对不起她们。
我活着的时候没保护好她们,就让我死了以后陪在她们身边吧!”
陈秀秀紧紧攥着手里的帽子,感觉有千斤重,压得她心里锥心刺骨地痛:
“我陈秀秀对天发誓,只要我能回到陈家磨坊,保证第一时间替你们刘家迁坟。
把你们刘家人,都迁到牤牛岭上,与我陈家祖坟比邻而居。
你的帽子,我会放到给你建的衣冠冢里,也一定会埋到大妞她们姐几个的坟旁边。
并且我发誓,只要我在,逢年过节,替我陈家祖先上坟烧纸的时候,也必落不下你刘家一众人等。
如果我不在了,也必会嘱咐我的后人,逢年过节的时候,别忘了给你们刘家人送供奉。”
刘贤听完哈哈一笑,想他们刘家人跟陈家为了牤牛岭那块坟茔地,争了好几辈子。
争得家破人亡的。
万万没想到,却因为自己此时的举动,让陈秀秀肯跟他们刘家共享牤牛岭。
临死之前,也算是替刘家的先人们,达成了毕生所愿。
大概到了地下,也可以给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了。
心情畅快之余,慨然说道:
“好好好,大当家的仗义!有您这句话,我刘贤死而无憾矣!”
又把大手一挥:
“事不宜迟,我来掩护你们,你们赶紧撤!”
陈秀秀冲刘贤一拱手:“保重!”
转身带着弟兄们,冲进山林里。
见陈秀秀她们跑远了,刘贤拿起手榴弹,可着劲儿地往小鬼子来的方向扔。
一边扔手榴弹,一边拿起歪把子机关枪:“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火力之猛,把小鬼子直接压在小山包子底下上不来了。
这会儿小鬼子里头的最高指挥官叫增根植夫,见所有的小鬼子都被火力压制住了,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抗联,大部队地有!”
在他认为,火力这么猛,还打死打伤他们这么多人,必须得是抗联的大部队才能够。
不然难不成要他说,他们是被一群被强征过来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不光把武器弹药给抢走了,并且还用这些东西反过来打死他们好些人?
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也显得他们太无能了吧?
所以到啥时候,都得统一口径,说是被抗联的大部队给打成这样的。
这边刘贤豁出命来打小鬼子,可再豁出命去,也只有他一个人,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
没多大会儿,小鬼子就开始组织围攻。
从四面八方把小山包子给包围住了。
刘贤当初敢主动请缨负责掩护陈秀秀等人撤离,就已经知道他自己个是指定活不成了。
但能在临死之前,多杀死几个小鬼子,也是替他那几个闺女赚的。
悍不畏死,拼了命的往小鬼子那儿扔手榴弹,歪脖子机关枪也不停地冲小鬼子扫射。
小鬼子被打的那是死伤一大片。
最后增根植夫也实在是没法子了,命令手底下的小鬼子们不计代价组织强攻。
刘贤眼瞅着小鬼子们向他扑过来,他心不慌,手不颤:
“哒哒哒哒哒——”
又是一梭子子弹扫射过去。
可小鬼子们的子弹却也打在了他的身上,手臂,肩膀······
最后一颗子弹,正中刘贤的眉心。
刘贤嘴角含着笑,一头栽倒在机关枪上,鲜血洒满了他脚下的黑土地:
“大妞、二妞、三妞、四妞,爹替你们打死了许多许多小鬼子。
人都说,打死一个小鬼子,最少能增寿十年。
爹把这些寿数统统都送给你们。
唯愿你们来生,都能长大成人,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