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被亲儿子饿死后重生七零》 第1章 传家宝？ 黄老太瘫痪在床上，整整三天水米未进了！她饿得头晕眼花，更别提下半身又湿又黏、臭烘烘一片。 黄老太后悔呀！早知道被推那么一下，会意外摔断腰，她就不跟那个乞丐婆抢垃圾堆里的废纸箱了。 黄老太本来是打算，趁这把老骨头还能动，捡点废品补贴一下家用，一个月算下来，也能捡个两三千块，四个儿子家轮吃的时候，买菜钱是够的。 谁能想到，被抢废品的乞丐婆那么一推，这么一摔，直接就摔成瘫子了呢？ 黄老太无助地躺在旧床上，回忆自己的一生，只觉得比莲心还苦。 1978年，黄老太就守了寡，那年她四十岁。家里四个儿子两个刚成家不久，老四才满十六岁。 娘家人都劝她趁早给孩子们分家，自己还能改嫁，老了生病了有个伴！ 偏她舍不得孩子们受苦，愣是孤身顶起了这个家，帮他们成家立业，先后养大八个孙子。 “长文呀，长武呀，妈肚子好饿，给口吃的呀......” “长富呀，长贵呀，妈好渴，给口水喝呀......” 黄老太像个复读机一样念叨着，双眼空洞地望着床顶，嘴巴一张一合，像条烂泥上濒死的鱼。 她想不明白，都说养儿防老，可自己明明生养了长文、长武、长富、长贵四个儿子，各个都有出息。 怎么自己才瘫痪在床一个月，就连口稀粥、连口凉水，都吃喝不上了呢？ 忽然，窗外传来一连串脚步声音，听着像是有一群人过来了，黄老太空洞的眼神里，瞬间多了一丝神采。 她就知道，儿子们是记挂着自己的，这三天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忙起来忘记了。 “你们在这等着，我先进去看看！都饿三天了，死老太婆应该会开口了。”窗外脚步一顿，传来一道压低的女声。 黄老太一听这强势又泼辣的声音，瞬间分辨出那是大儿媳妇鹤霜的声音。 她费力地扭过头望向门口，果然，鹤霜端着个缺口的碗就进来了。 鹤霜闻到房间里的异味，远远把碗往桌角一搁，立马抬手捂住了口鼻，满脸嫌弃道： “妈，你这房间怎么比厕所还臭！就算是瘫痪了，也不能往床上拉呀，就不能忍一忍？” 黄老太心里委屈，一时半会儿能忍，可谁能忍三天？可此时此刻，她根本顾不上解释那么多。 黄老太抬手指了指桌角的碗，又指了指自己干裂的嘴巴，声音嘶哑有气无力地道：“霜呀，给口吃的，妈饿。” 鹤霜认真看着黄老太挣扎的模样，慢慢笑了，“妈，你先别急呀，我就是来给你送粥的。” “不过，喝粥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咱爸生前的传家宝，你给藏哪里了？” 黄老太听完一愣，“传家宝？”什么传家宝？ 她十六岁嫁进宋家，至今已经七十年，哪怕死老头子还在世的时候，也从来就没听说过宋家还有传家宝呀！ 鹤霜一看她“装傻”的样子，瞬间就来气了，手一挥，“啪！”直接把桌角盛粥的破碗扫到了地上。 “死老太婆，你少跟我装糊涂！” “你大孙子早就告诉我了，他小时候就见过家里的传家宝，一对翠绿的玉镯子，他爷爷还说是从前宫里传出来的老东西！” “今天就把实话告诉你，要么把传家宝乖乖交出来，我们拿到拍卖行估个价，卖了之后看情况给你请个护工服侍你。” “要么，你就继续藏着老爷子的传家宝，自己躺在床上慢慢养病吧！” 鹤霜冷嘲热讽道：“你也别怪儿子和儿媳妇们不孝顺，毕竟我们八个都有工作，还要养家养崽，不像你这么清闲，每天只要干躺着张嘴等吃。” 黄老太听完，躺在床上气得翻白眼，“哪来的传家宝呀？小孩子瞎说的话不能乱信呀，宋家根本就没有什么传家宝！” 鹤霜明显不信，“老东西，你死到临头了别嘴硬，小孩子才不会说谎！依我看，你才是说谎骗人的那一个！” 黄老太急得捶床，“你，你个毒妇！我跟你说不清楚，你把长文喊过来，咳咳！我，我要当面问问他！” 鹤霜冷哼道：“长文不在家，你另外几个孝顺儿子，倒是就在门外！”说完，一扭头就出了房间。 事实上，四个儿子和儿媳妇，整整齐齐都聚在了屋外。 不过，老大长文是个妻管严，习惯性蹲在旁边一声不吭，静静地听着老婆安排。而这一点，屋内的黄老太已经猜到了。 “呸！这个死老太婆，硬是油盐不进，死都撬不开嘴！就是想继续拿捏我们！”鹤霜出门就骂道。 “算了，反正只要给水喝，七天不吃饭也饿不死人，再多饿她几天，总会开口的。” “或者你们几个，还有谁想进去试试？”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声。 最后，还是老四宋长贵沉不住气先出声，“咳，我再进去劝劝妈吧！” 随后，黄老太看着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幺儿长贵，端着一缸子冒烟的开水进来了。 宋长贵刚跨进屋子，还没来得及张嘴说话，就开始生理性干呕，“呕！” 他赶紧把水缸子往床边柜上一放，面色难看地捂住口鼻，急急退到了房门口。 “妈欸，天菩萨哟！大热天的，你咋也不开窗通通风？” 黄老太此刻的脸色，一片灰败，她开始明白，看来小儿子也靠不住了。 “妈，爸的传家宝你到底藏在哪里了？既然大嫂说有，那就肯定是有的。” 说着，宋长贵眼珠子滴溜一转，捂紧嘴凑近些，压低声音道： “妈妈呀，你说说你，咋这么犟呢？” “大嫂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她若下命令，说别给你送吃的喝的，我们几个小的谁敢送？” “你若是再不告诉我，传家宝到底藏在哪里，那我也帮不了你了！” 黄老太看着门口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眼泪从眼角慢慢滚落下来。 “长贵呀，你爸真的没留下什么传家宝。” 老四宋长贵听完，满脸不甘心地道：“妈，都什么时候了，宋家祖上传下来的家底，你就别再藏着掖着了！” “你也知道，虽说我们夫妻都有工作，可这些年也没存下什么钱，你那两个小孙子，眼看都要结婚了，一下要出两套房、两辆车、再加两份彩礼。” “妈妈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把家底拿出来给我们几个分一分，这一下子，你让我到哪里去凑这么多钱哟！” 黄老太听完，委屈地泣不成声，“长贵呀，我的幺儿呀，都这个时候了，妈还骗你们做什么呢。” 一听这话，门口一道男子身影突然一瘸一拐地冲进了房间，像阵风般直奔床前。 男子面色阴狠，一把揪住黄老太的衣领，将她上半身提溜到了半空，“你个老不死的！” “是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骗我们做什么？怎么，你的棺材本，非得带进棺材才肯罢休是吗？” “你已经拿捏了我们兄弟四个一辈子！怎么，临死之前，还想再拿捏我们最后一次，过足瘾再死？” “别人的妈，都只盼着子女们好！我们这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摊上你这么个心思歹毒的妈！” 第2章 火坑不跳了 黄老太被揪住了衣领，脸色憋得发紫，可眼睛却瞪得像铜铃，紧紧盯着自己亲生的二儿子宋长武，满眼不敢置信。 “我，我是个心思歹毒的妈？” “我这辈子为你们当牛做马、熬尽一生，只差榨干身上最后一滴血来投喂你们，你这个畜生，难道就没有半点感恩之心吗？” “呵呵，你居然还说，恨我？” 宋长武已经装了一辈子龟儿子了，此刻再也不想装了！ 他满脸厌恶地瞪着黄老太，一把将她扔回了臭床上，“是！我恨死你了！” “天知道，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有多久！” “那年我上山干活摔断了腿，明明去京市就能治好的，爸后来都跟我说了，当时家里就有钱！” “偏偏你爱财如命，当家上瘾，捏着钱不撒手，害我瘸腿一辈子，被别人嘲笑一辈子，就连结婚娶妻都......”宋长武想起旧事，再次红了眼。 他因为瘸腿自卑，没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了他这辈子内心最深的痛。 而这悲剧的一切，正是眼前这个总拿“孝”字和“养恩”，拿捏他们一辈子的死老太婆造成的！ “黄晚晴！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临死还要留一手！” “就你这样恶毒的人，注定不得好死，这都是你的报应！报应......” 黄老太被摔得头晕耳鸣，一下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外面天色已经昏暗，老屋里安安静静，床头瘸腿柜上放的开水，也已经没了热气。 黄老太很想快点死，省得活活受罪。 可她实在是太渴了，求生的欲望驱使她咬紧牙关，慢慢撑着身体一点点爬起来，探出半边身子悬在空中，伸手去够那杯水，差一点，就差一点...... “哐当！”突然，黄老太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向地面，额头“当！”地一下砸向了实木桌角，瞬间鲜血如注。 黄老太慢慢合上了眼，她感觉到生命在慢慢流逝，身体越来越轻盈往上飘。所以，她这是要死了吗？ 死了好呀，这辈子终于解脱了！ 刹那间，黄老太的脑袋里闪过无数的画面，几乎涵盖了她漫长的一生。 养儿养孙一辈子，本来盼着颐养天年，谁能想到，最后晚年竟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她愿赌服输，不后悔，也不怪任何人。 唯独想起自己苦命早死的长女，还有倔强远走他乡、从此杳无音讯的幺女，心中是一阵阵后悔锥心的痛。 她们若是还在身边，自己黑白色的惨淡人生，会不会不一样些？ *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黄老太茫然地飘过一片混沌，不知会前往何处。 忽然，一阵锥心的年轻女孩哭声，从远处传来，“妈，你醒一醒，别吓我呀，呜呜呜。” “我嫁，只要你能醒过来，我保证听奶奶的话，再也不闹了，傻子我也愿意嫁！” 黄老太瞬间听出，这是早逝的长女凤仙的哭声。 凤仙要嫁人了？对方还是个傻子？ 黄老太渐渐想起了往事，一下就慌了，“不行，那是火坑！凤仙千万不能嫁呀！” 黄老太猛地睁眼，额头忽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又是头晕目眩。 难道自己命这么硬，还没死吗？ 黄老太慌张地打量起了房间，发现自己还是躺在老屋主卧的床上，只不过，情况好像有些不一样！ 房间的门窗家具，都还是半新的，窗明几净。 黄老太撑着床板慢慢坐起来，眼睛滴溜转着，目光一一扫过房间，发现墙上还挂着一本万年历，时间竟显示是1977年4月1日！ “妈，你终于醒了！”一个约莫二十岁出头、如花骨朵般娇俏的少女，红肿着眼睛扑到了她的怀里，开始嚎啕大哭！ “妈，醒了就好，你别再因为我和爸爸打架了，我自己愿意嫁的！” 黄老太下意识抬起手，回抱住跟前的女孩，心脏一阵阵紧缩的疼。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尚且平滑有弹性的肌肤，脑子灵活转动着，很快想了起来。 黄老太刹那间意识到，自己死后又穿越回来了，回到了1977年。 婆婆眼馋媒婆许下的一千块钱彩钱，打着给二儿子宋长武娶老婆、给三儿子交学开车的学费、给四儿子攒钱考大学的名义，以死相逼，要把她的长女凤仙嫁给隔壁镇的一个傻子当媳妇。 那可是她十七岁生下的第一个孩子，黄老太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自然说什么都不愿意。 因为这件事，丈夫宋春林在婆婆的煽动下，同自己狠狠打了一架，她额头上的伤，就是宋春林用凳子砸的。 黄老太犹记得，在她被砸得脑震荡晕过去之前，宋春林放下的狠话：“女儿就是赔钱货，迟早是别人家的人！” “凤仙能嫁个好人家，让弟弟们沾沾她的福气，是她这辈子的造化！” “黄晚晴，老子告诉你，我还没死！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你敢不同意，老子就打到你同意为止！” 黄老太想不通，明明年少时那么恩爱的夫妻，曾经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自己讲。 这么多的生活苦难，两个人都一起挺过来了，孩子们也渐渐大了，怎么临到晚年，丈夫竟像突然变了个人？ 这都先不管，黄老太想起前世大女儿的下场，这一次就算是拼出命去，也决不能让大女儿再跳进火坑！ 上辈子，黄老太后悔呀！ 她因为没能顶住全家的压力，最后松了口，眼睁睁看着大女儿凤仙嫁了个傻子。 原本还抱着幻想，没准凤仙嫁过去后，傻人有傻福。 至少男方家里只有这一个男丁，没有妯娌、姑嫂之类的复杂关系，只要生下一儿半女，就能在婆家站住脚跟，总会有熬出头的那一天。 谁曾想，凤仙嫁过去后，不仅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都交给她做，还被婆家人看得死死的。 平日里就跟坐牢一样，去河边洗衣服被同村男的多看一眼，回家就会挨通收拾，轻则被扇巴掌、罚跪、不给饭吃，重则被全家人拳打脚踢。 但她那善良忠顺的傻凤仙，一年为数不多的几次回娘家，都是报喜不报忧，有苦自己咽。 没想到，凤仙的婆家人行为越发过分！ 因为傻子不会圆房，凤仙嫁过去满一年，都没能顺利怀上孩子，凤仙的公公居然动起了邪念，趁着凤仙婆婆回娘家的时候硬上弓，想要亲自续香火！ 凤仙婆婆回家后，从邻居们的八卦中得知了真相。 为了面子，非说是凤仙耐不住寂寞，趁她不在去勾引她丈夫！ 甚至还扯着凤仙的头发，将人连拖带拽弄到了村中央，当着全村人的面扒光衣服绑在大树上，又是抽打又是泼粪。 这件事情发生后，很快就传遍了附近十里八乡。 可黄老太还没来得及知道真相，当天半夜，凤仙就悄悄跑回了娘家，只偷偷见了黄老太和小妹凤娇两人。 凤仙红着眼睛，反复交代妹妹： “凤娇，你要多读点书，最好是能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就算要嫁人，也一定要擦亮眼睛，千万不要将就。” 黄老太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可不管怎么询问凤仙，她都什么都没说，第二天清晨，就不见了人影。 黄老太伸手一摸床上，被窝都是凉的，看来是下半夜就走了。 她不放心，准备做清家务后，拎点东西去隔壁镇看一眼。 没曾想，她还没来得及出门，凤仙婆家的人，就先来宋家报丧了： 她的凤仙，上吊没了！ 第3章 不服就战！ “呸呸呸！说什么晦气的话！”黄老太连啐了三口，生怕沾染晦气，大女儿真走了上辈子的老路。 黄老太用力握紧大女儿的手，挺直了腰板斩钉截铁道：“我养的女儿，配得上世上最好的女婿！” “只要妈还有一口气在，什么疯子、傻子、癞皮狗，都休想来沾边！” 黄老太话音刚落，大女儿的眼泪尚且挂在脸上未干，房间外面就响起了粗噶的咳嗽声音，“咳，咳！” 随后，一道佝偻瘦小的老太婆身影，便慢慢挪进了房间，开口便道：“黄晚晴，你莫不是被猪油蒙了心吧？” 老太婆面容干瘪，嘴里还叼着一杆烟枪，身边由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搀扶着，慢慢在房间主位的椅子坐下。 这个老太婆，正是大半辈子都压黄老太一头的糟心婆婆：宋老太；而旁边搀扶着的中年男人，正是黄老太那早死的男人：宋春林。 “你以为你姓黄，你生的赔钱货就是皇室公主不成？” “什么配得上世界上顶好的女婿？老婆子告诉你，媒婆给凤仙指的隔壁镇张丰，就是她命里顶好的女婿！” 宋老太说完，便朝身边的宋春林递了个眼神。 宋春林会意，当即板着脸开口道：“妈说得对！妈还能害我们不成？” “黄晚晴，你麻溜地把户口本交出来，媒婆要看一眼凤仙的出生年月，回头好找人合一下生辰八字。” 凤仙低垂着脑袋，紧挨着黄老太坐在床边沿，听完奶奶和爸爸的话，害怕地浑身都在发抖。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摸了摸大女儿的手背，以示安抚，随后便下床穿鞋，准备战斗。 “放屁！宋春林，你拿户口本去合八字是假，想背着我偷偷去领证才是真吧？” 宋春林一噎，明显被戳中了心思。 黄老太冷哼，随后把炮火直接对准了罪魁祸首：“妈，你若真心觉得，隔壁镇的大傻子张丰好，要嫁你嫁！我们全家人都不拦着！” “正好，你不嫌他傻，他也不懂得嫌你老！” “想必这些年来，你用来拿捏我的手段，回头改嫁过去后，用拿捏自己的未来婆婆，也一样管用！” 对面一坐一站的母子俩，闻声先是一震，宋老太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天才回过神来，“黄晚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不是想造反！” 黄老太讥讽道：“我是个人，说的自然是人说的话，是人都能听懂。若真听不懂，除非是老畜生！” 宋老太被儿媳妇伺候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黄老太的逆来顺受。 突然之间，多年乖顺的儿媳妇开始跟自己顶嘴打仗，宋老太气得一下喘不过气来。 宋老太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拿铜烟斗用力敲打着桌面，气急败坏地道：“宋春林，你看看你娶回家的老媳妇！” “她当着你的面，都敢这么跟我顶嘴，骂我老畜生，可见她平时背着你的时候，究竟是怎么虐待我的！” 宋老太说的咬牙切齿，一双被从小裹成三寸的小金莲，在椅子前跺个不停。 “宋春林，你今天不狠狠扇她两个耳光，老娘我就不活了！” 反应过来的宋春林，目光变得凶狠，捏着拳头就走过来了： “黄晚晴，你个贱妇！从前我妈说你仗着给我们老宋家生了四个儿子，背地里对她不孝顺，我还不太信！”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敢背着我，虐待我老娘？老子今天就要锤死你！” 黄晚晴看着气汹汹迎面冲过来的熟悉男人，半天没缓过神来，竟觉得无比陌生。 “爸！我求求你了！我妈被你砸得晕过去那么久，才刚刚醒过来，求你别打我妈了！” 宋凤仙突然冲到了黄老太的跟前，张开双臂，用她瘦小的身体勇敢地护住了妈妈。 “爸！我可以给我妈作证，她从来没有虐待过我奶奶！” 宋凤仙用力地摇头，哭着道：“我妈刚才不过是为了我，一时说的气话罢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啪！”宋春林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宋凤仙的脸上，“给老子滚开！” 宋凤仙被那一巴掌的力道带得摔倒在地，半边脑袋都嗡嗡作响，然而头顶的骂声却没有停止。 “你个赔钱货！从小就只向着你妈，就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宋春林一边骂，一边开始撸袖子。 黄老太双眼一颤，终于认清了眼前的事实！ “宋春林，你敢打我闺女？”黄老太眼疾手快地从旁边箩筐里捏起剪刀，朝着自家男人就冲了过去，“我戳死你！” 宋春林吓一跳，心下还存了侥幸，以为黄老太也就是吓唬吓唬他。 谁知下一秒，黄老太手持着那把锋利的裁衣剪刀，直接冲着他的心脏就扎了过来，毫不犹豫手软！ 这可把宋春林吓坏了，赶紧往旁边一躲，同时用手去挡。 然而锋利的剪刀，还是在他左胳膊上扎了个窟窿，鲜血哗啦啦开始往外冒，“啊！杀人啦！” 宋春林用力捂着胳膊，就开始往屋子里逃窜，躲在宋老太的椅子后面，瞬间就怂了。 刹那间，坐在椅子上的宋老太也慌了神，双手哆嗦着举起铜烟斗，一边防着黄晚晴，一边软声劝道：“晚，晚晴，你这是做什么？” “两口子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动起了剪子呢？赶紧放，放下！” 黄晚晴也懒得追了，握紧剪刀，直接守住了房间门口，冷冷地骂道：“你个死老太婆！刚才还逼着你儿子打我，现在就知道讲道理了？” 房间里的动静太大，很快就把全家的人都吸引过来了，几个儿子和儿媳妇看着手拿剪刀堵在门口的黄老太，谁都不敢进来。 唯有小女儿宋凤娇，站在门口看见摔倒在房间地上，满脸红肿和泪痕的大姐，心疼地不得了，赶紧冲进来将姐姐扶了起来。 黄老太看了一眼旁边两个，如今还好端端的女儿，心下稍感欣慰。 随后似是彻底想通了一般，转过脸恶狠狠地盯着宋老太和宋春林道：“谁若是再敢打我女儿的主意，我就跟他拼命！” “宋春林，我是力气不如你，打不过你！” “但除非你不吃我做的饭，晚上不回来睡觉，否则我总有办法弄死你！” “还有你，你这个死老太婆！既然我这么多年对你好，你都当成狼心狗肺，还背后编排我虐待你？” 宋老太傻傻地坐在椅子上，此刻看着眼前陌生的儿媳妇瞪着自己，后脊背都是一哆嗦。 “好好好！那我就做给你们看看，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虐待！” “我告诉你，你指使你儿子打我两巴掌，我就打回你四巴掌！你儿子用椅子砸我一次，我就用椅子砸你两次！” “不让我好过是吧？只要我不死，你们就通通别想过好日子！我打不过你儿子，难道还打不过你这个小脚死老太婆吗？” 黄老太手里握着的剪子还在滴血，屋内屋外，却已经变成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节骨眼，没人敢再惹她。 第4章 你不扶？那我也不扶！ 黄老太疯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三元村。 王媒婆按照约定时间，拿着男方的户口本和一千块钱彩礼进了村，正准备去宋家换宋凤仙的户口本。 她在镇上有靠谱的关系，只要户口本到位，哪怕男女双方都不到场，照样能扯结婚证！ 在这一方面，王媒婆自认为是很有经验的。 反正女的嫁人就那么回事，跟谁过都是过，全看自己的造化！收了彩礼、扯了证，还能离是咋的？ 然而，王媒婆刚进村，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但凡有人扎堆的地方，几乎都在谈论着同一件事： “黄老太真的疯了？莫不是装的吧？” “那还能有假？都杀疯了！那么锋利的剪刀，当着全家人的面，眼睛都不眨就扎了下去，宋春林胳膊上被扎那么大一窟窿，溅的满屋子是血，听说她婆婆宋老太都被吓尿了！” “啧啧，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疯就疯了呢？” “我听说呀，是宋老太和宋春林母子俩听了媒婆的蛊惑，要逼凤仙嫁给隔壁镇一个傻子。 黄老太不乐意，争执了几句，宋春林拎起凳子就朝着她的脑袋砸了过去，人一下给砸晕了，醒了后脑子就不太正常了。” “呵！好好的一个大闺女，偏被那丧尽天良、生儿子没屁眼的东西，卖给大傻子当媳妇作践，哪个当妈的会不发疯？” 有那不想惹事的，眼角余光恰好瞥见了不远处，正停下脚步偷听大家闲谈的王媒婆，顿时抬起胳膊肘，拄了拄说话的妇人，悄悄使眼色。 妇人聊得正欢，忽然被打断，不情愿地回头看了一眼，看见王媒婆后先是一愣，随后不情不愿地收敛了些，小声嘟囔道： “骂的就是她，反正我家孩子是不会找她说媒，难道还怕她不成？” 旁边其他人笑着打圆场，“人家说媒的，也是好心。这种事情，总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不是心疼自家孩子？” 王媒婆撇了撇嘴，朝几人翻了个白眼后继续朝前走，只当没听见。 “呸！关我屁事！” “这彩礼都是明码标价的事情，老娘也没强迫任何人，不过是在中间牵线搭桥而已。” “这么好的条件，她家宋凤仙矜贵、舍不得嫁？镇上有的是人家乐意嫁！” “若不是看在宋家人丁兴旺、儿女双全的子女缘上，谁能看上他们家呀？”王媒婆边走边骂，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不过，这桩好姻缘若是谈不成，宋老太悄悄收的她那两百块定亲钱，必须得给她吐出来！ * “咚！咚！” “有人在家吗？” 王媒婆探着脖子敲响院门的时候，黄老太正站在屋檐下，把刚捣烂的消肿草药往大女儿脸上敷。 不远处，宋老太正坐在院子里“乖顺”地挑拣着黄豆，饱满地留下来明年当种子，有瑕疵的用来磨豆腐。 黄老太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脑子里顿时敲响了警钟，冷冷道： “你瞎吗？满院子的人，你看不见？” 家里其他人听到黄老太这声音，顿感不妙，开始四散龟缩。 唯有挨着妈妈坐着的宋凤仙，听着这骂声只觉得浑身舒坦，心里踏实至极。 宋老太慌张地抬头，寻找自己儿子宋春林的身影，可大白天的，哪里看得见人？ 宋老太坐不住了，哆嗦着腿就要端着一簸箕豆子准备躲进屋，“哈哈，王媒婆来啦？” “你们聊，我年纪大了，也不中用了，先回屋躺会儿去。” 结果宋老太刚站起身，就被王媒婆叫住了，“宋婶，你先别躲！咱们有事当面说清楚！” 王媒婆自认为，自己在附近十里八乡，那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赶了几个小时的路，冷茶都没来得及喝一杯，刚走到门口就被怼了个没脸，心中也是一肚子窝火。 “我今天登门，是按照约定，特意来你家取户口本的。” “男方那边都已经谈妥了，户口本和剩下的一千块钱彩礼钱，我今天也带过来了。宋婶，你可别告诉我，家里还没有商量好，还没有做好准备？” 黄老太本打算直接把人轰走，结果一听对方话里意思，顿时双眼一眯，“什么叫剩下的彩礼钱？” “这桩婚事，我们老宋家压根就不同意，是你们一厢情愿，我们何时收过你一分钱的彩礼钱？” 黄老太一个眼神扫过去，站在院子里的宋老太手就是一哆嗦，一簸箕的黄豆，大半都洒在了院子里。 宋老太心下一慌，弯腰就要去捡豆子，谁知那三寸金莲今天竟然不听使唤，踩在打滚的豆子上脚下就是一滑，“哎哟！” 宋老太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疼得脸都青了，“哎哟哟~，我的腰哦，要老命咯！” 坐着的宋凤仙吓一跳，“奶奶，你没事儿吧？” 宋凤仙站起来就要过去扶人，结果被黄老太生生摁下，用力瞪了一眼，“你脸都肿成这样了，还扶什么扶？” “万一又被那黑心肝的老东西讹传，说是你故意推倒的她、在家偷偷虐待她，你就是身上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说完，黄老太转身朝屋子里的小闺女喊道：“凤娇！你赶紧去，把你爸找回来！” “就说王媒婆过来了，找他商量你奶奶想改嫁的事情！” “你奶奶太高兴，情绪太激动，平地走路都摔了一跤！” “你姐被打得脑震荡，站都站不稳，只能坐着；你妈被砸伤了头，现在还头晕想吐；你一个人扶，力气又太小。” “全村的人都知道你爸爸最孝顺，所以你奶奶摔在院子里现在还没起来，就等着他回家来扶呢！” 宋凤娇是个机灵的小姑娘，“哎！”只应了一声，就匆匆跑出去了。 王媒婆看着院子里的这个场面，一时也傻眼了。宋老太跌倒了，自家子孙们不敢扶，她自然是更不敢去扶。 宋家其他的人，要么真不在家，要么正躲在暗处观察着。 正在后院劈柴的宋长文，听说奶奶在前院摔倒了，急得正准备出去扶，结果被自己的媳妇鹤霜，板着脸一把拦住，“你干什么？扶个屁！” “回头奶奶摔出个好歹来，瘫在床上动不了，赖在你身上、下半辈子都让你伺候，看你怎么办？” 宋长文吓得脚步一缩，不太确定地道：“应该......不会吧？” 鹤霜见四下没人，伸手就拧住了宋长文的耳朵，“又不听我话了，是不是？” “我看你今晚就该继续跪踏板，别睡觉了！” 第5章 那就嫁吧！ 宋春林匆匆赶回家，一看躺在院子里的老娘，顿觉天塌了！ “妈！你咋样了？”他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一把将侧躺在地的宋老太捞了起来。 “嘎巴！”黄老太隔着老远，都听见了骨头错位的声音，后齿龈一酸，当即打了个冷战，宋春林可真是个好儿子！ “哎哟喂，疼疼疼！” “儿呀，你可别乱动了哦，赶紧帮妈找个跌打师傅过来看看骨头，才是正经哟！” 黄老太也老过，自是知道老年人的骨头最是疏松脆弱，婆婆原本这一跤，就摔得不轻，如今被好儿子这么一捞，伤情直接重上加重了！ “黄晚晴！你还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跌打师傅过来帮忙！” 院子里，宋春林搂着宋老太，是抱起来也不对，放下去也不对，简直进退两难。 宋春林朝她吼的时候，黄老太正盯着宋春林胳膊上，那只用包扎伤口的纱布头绑的的蝴蝶结愣神： 三元村里面，到底谁的包扎手艺这么好？ 黄老太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冷漠地道：“跌打师傅？那咱们村可没有！” “给禽兽接骨的兽医，咱们村口倒是有一个，要我现在去喊过来吗？” 黄老太的话，一下把在场的人都干沉默了。 见大家不做声，黄老太又给机灵的小闺女使了个眼色。 谁知宋凤娇却声音清脆地道：“妈，屠师父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她见黄老太似是不解，又解释道：“刚才我爸就在屠家看人打牌哩，还是屠家婶子帮我爸包扎的伤口。” “听说奶奶摔伤了，屠家婶子也跟着着急了，赶紧让屠师父过来帮忙看看。” 黄老太眼睛一眯，又扫了一眼宋春林胳膊上的蝴蝶结，若有所思，“哼，这个屠秀莲，倒是仁义的很呀！” 屠家在附近一带，也是很有名气的，因为屠家有一门祖传的手艺：不仅会医治牲畜，还会屠宰。 只可惜，屠家到了屠秀莲这一代，人丁没落，眼看着就要绝户了。 先是屠秀莲她爹，只生了她一个闺女，好不容易找了个合适的徒弟改姓入赘。 别看屠秀莲长得漂亮又饱满，结果这个啥都会的上门女婿，在房中使了大半辈子的劲，也没能让屠秀莲怀上一儿半女。 村里人都传，是屠家人杀气太重，造孽造多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咧！ 黄老太正咂摸着，自家男人和屠秀莲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当事人就挎着自家入赘的女婿登门了！ 乍一看，两口子恩爱不已，黄老太顿时觉得是自己敏感想多了。 夫妻之间感情淡了，兴许只是自己两个人的问题，不一定就是有了第三者。 “哎呀，宋婶，你咋还躺在地上呢！”屠秀莲一进院子，就咋呼开了，撒开自家男人的胳膊，就过去帮忙搀扶。 屠秀莲一伸手，就露出了手腕上一个金灿灿的金镯子，日光下闪得黄老太眼前一花。 很快，宋老太就被几人合力，抬回了她自己的房间里。 屠师傅上手“咔咔”几下一拧，就把错位的骨头又掰正了，随后拍拍手道：“行了，骨头算是正位了！” “我一会儿回家配几副消肿止痛的草药，先敷几天，再慢慢养着就好了。” 窗前的母子俩听完，这才长舒了口气。 宋老太强忍着腰上的痛，一看有外人在场，眼珠子滴溜一转，顿时紧紧拽着自己老儿子的衣袖不松手，哭得是老泪纵横，浑身直哆嗦。 “春林呀，你这媳妇是真要不得！心肠太恶毒！” “儿欸，你赶紧休了她吧！有她黄晚晴在家一天，天天这么虐待我，妈是半天都活不下去了哟！” 宋春林坐在床沿，看着自己份外凄惨的老母亲，又联想到自己刚被扎伤的胳膊，一时只能低头苦叹：“唉，真是家门不幸！” 屠师傅和屠秀莲夫妻俩站在旁边，显然信了母子俩的话，满脸不赞同地望向黄老太。 死过一回的黄老太，如今已然练就了铁石心肠，岂是这点小伎俩能打败的？ “妈，你一把年纪了，当着王媒婆的面就开始扯谎，脸皮不臊得慌吗？” “明明是自己摔的，偏要赖上我们！” “你若真想死，那还不容易？” “屋檐下摆着现成的棺材，后山早就挖好了上上吉穴！早点下去，也好早点旺子旺孙，省得天天在家吃干饭还作妖！” 说到这，黄老太突然意识到自己也需要外人帮手！ 于是话头一转，看了一眼王媒婆道： “妈，你冤枉我，说是我虐待你？那我还说，刚才是王媒婆把你推倒的呢！” 王媒婆原本站在旁边，看热闹正过瘾，一看扯到了自己身上，赶紧跳出来摘干净，“哎哎哎！我可没推宋婶，可不兴胡说八道！” 随后看着床上躺着的宋老太，一脸嫌弃地道：“明明是宋婶，自己拣个豆子撒了一地不说，平地又踩着豆子摔一跤！” “自己人老不中用，反而还当着外人的面，诬陷自己的儿媳妇！” “啧啧，宋婶，做人得地道，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呀！小心老了遭报应喔！” 王媒婆可聪明的很，最是会察言观色，她一看黄老太不好惹，立马开始站队伍。 “算了，算了！”王媒婆摆摆手道：“你们宋家的事情，你们回头自己慢慢捋吧！” “我今天过来，就要一句准话：宋婶，你是现在把户口本给我，咱们继续结亲？还是把先前那两百块定亲钱，如数退还给男方？” “我也只是个牵媒搭线的中间人，姻缘不成仁义在，你也别让我难做。” 黄老太这一下听明白了：原来，婆婆私底下还昧了两百块钱！ 这可不是笔小数目，金子才几块钱一克，两百块钱都能买个大金镯子了，难怪母子俩会见钱眼开。 在当下这个年代，普通人口多的家庭，就算是掏空家底，也未必能凑出这个数来。 黄老太一联想到大金镯子，忍不住又看了屠秀莲的手腕一眼，平时也没见她戴过呀？ 可不知为何，屠秀莲像是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不仅把戴桌子的左手悄悄藏到了身后，甚至还暗暗扯了扯屠师傅，低声道： “行了，咱们先回去吧！” “剩下的是人家的家事，人家自会关起门来处理，咱们也不好过度干涉。” 说着，两口子就迅速告辞离开了。 躺在床上的宋老太，看见外人一走，顿时脸也不要了，眼睛一闭，不吵不闹道：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你要么把我的老命拿走，要么，你就找我儿媳妇拿户口本！” 场面僵持了起来，王媒婆一下被气笑了，“怎的，你们是当我手里这一张，摁过手印的收据，是没用的吗？” “宋婶，我王媒婆虽然不是你们三元村的人，但你也别拿我当软柿子捏！” “你们今天若是不给我个交代，明天我就拿着这张欠条，去镇上派出所报警！” “到时候，可别说我不给你们留情面，亲家做不成，反而结上了仇！” 宋老太躺在床上，紧张地眼皮颤个不停，可就是死活不再睁眼开口。 一旁的宋春林却是慌了神，因为那两百块钱是他收下的，收据上面的手指印和签名，也是他的。 “晚晴，好媳妇儿，算我求你了！” 宋春林转身望向黄老太，语气一下软了下来，那没骨气的样子，就跟没长骨头一般，“你就答应了这门婚事，去把户口本拿出来吧！” “那两百块钱，我已经拿去还账了，现在真的拿不出来。” 黄老太冷冷地看着身前男人，大半辈子的相处，她能感觉出来，这次他确实是拿不出那两百块钱。 黄老太也不闹，先看了一眼王媒婆手里的收据，确定上面没有写大女儿的名字后，这才开口，“行，那就嫁吧！我现在就去拿户口。” 站在门外偷听的宋凤仙，一听这话，身体虚弱地晃了晃，原本红肿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黄老太经过门口时看了她一眼，顿时心疼不已，语气软下来道：“傻丫头，又不是嫁你，你着什么急？”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之际，揣着钥匙的黄老太，很快就去而复返。 “喏，户口给你！”黄老太把一个单独的户口本，塞到了王媒婆的手里。 “去回话吧，就说我们老宋家不介意多个傻爷爷，只要那边日子定下来，啥时候来接人结婚都行！” 王媒婆听着这话不对劲，赶紧打开了户口本，结果仔细一看，发现手里拿的竟然是宋老太的户口！ 第6章 谁说女儿浪费粮食？ “啥意思？”王媒婆傻眼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好你们个三元村老宋家！这是摆明了准备给我偷梁换柱，讹我两百块钱呗？” 黄老太摊了摊手，冷笑道：“呵，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是宋凤仙她亲妈，她是从我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她的婚事，你们没征求我的同意，我也没收你们半分钱彩礼。” “所以，这件事情，你跟我说不着！” “冤有头，债有主！你该找谁就找谁去！” 王媒婆听完，简直气坏了，“行，既然你们敬酒不吃，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我王媒婆说媒半生，还能怕了你们老宋家的几个老无赖不成？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剩下的烂摊子，黄老太才懒得管，她撂下户口和话后，转身就回了自己房间，任由他们母子二人去收拾。 她脑袋受伤，还未痊愈，头晕得很，需要静养。 黄老太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一觉睡到了傍晚。 直到小闺女端着饭送到房间来，她才从跟前的小闺女口中得知了结局，最后婆婆没撑住，终归是让宋春林开箱拿钱，赔给了王媒婆。 “妈，你是没看见，我奶奶那对樟木箱子里，不仅有好多钱和粮票、布票，还有一对像后山潭水般碧绿清透的玉镯子呢！” 小闺女宋凤娇撅着嘴，不满地道： “王媒婆走后，我奶奶一边抹眼泪，一边跟我爸哭诉，说老宋家祖宗传下来的东西，都让我爸给败光了，值钱的就剩那一对老玉镯子了。” “我奶说那对玉镯子，可是前朝皇宫里流出来的好东西，贵人戴过的，可值钱了呢！”宋凤娇满眼艳羡地道。 “我奶还说，......”说到这里，宋凤娇突然不吭声了。 黄老太正一边津津有味地吃饭，一边听小闺女喋喋不休的跟自己分享着偷听来的小秘密，心里别提多得劲！ 忽见小闺女欲言又止，察觉到了不对劲，吃饭的动作一顿，温柔笑道：“你奶还说了啥？” “没事儿，你妈我是铁打的，完全不在乎，就当听个乐子！” 宋凤娇见妈妈这么说，特意看了眼门口，确定房间外面没人后，才小声道： “我奶奶说，宁愿让我爸跟你离婚，将来把那对玉手镯传给新媳妇，也不要传给你！” “嗤~”，黄老太气笑了，“是嘛？” “没想到，你奶倒是挺有骨气！就是不知道，你爸这辈子还有没有这个艳福了！” 黄老太麻木地想着，反正上辈子，宋春林压根就没等到离婚另娶的机会，就早早地死了。 她隐约还记得，那是一个仲夏夜，不知道什么原因，宋春林趁她熟睡的后半夜，悄悄出了门。 第二天被发现时，人已经光着膀子，淹死在村里的浅水河里了。 没有人知道死因，不过后来大家都开始传，说宋春林是半夜梦游，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的。 不论怎样，反正自打黄老太难产生下一对龙凤双胞胎：宋长贵和宋凤娇之后，俩人就再也没有过夫妻生活。 这几十年来，她早已经习惯了当寡妇，丈夫活着的时候守活寡，丈夫死了之后守死寡。 若不是为了家里的六个孩子，俩人离婚之后，她反而过得更自在一些！ 重活一世，宋春林若是对她好也就罢了！ 像他如今这般，对自己动辄打骂，跟着拎不清的婆婆一起在背后谋划着收拾自己，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重生后的黄老太，脑袋也清醒了许多。 她躺在床上回忆往事，发现上辈子，自己的儿孙们对自己不好，其实早在宋春林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祸根。 年轻时，夫妻俩恩恩爱爱，宋春林人前敬重自己，人后更是对自己宠爱有加。 因此儿女们也都孝顺，公公婆婆也看得起自己，一家人和和气气，曾过过一阵和睦日子。 直到后来，大概就是从她难产生完龙凤胎，夫妻产后一年，第一次恢复同房之后，宋春林就开始对自己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了。 儿女们有样学样，也学会了顶嘴。尤其是公公去世后，婆婆更是视自己为抢走她儿子的仇敌。 总归一句话，就是：宋春林作为一家之主，对自己不敬重了，其他的家庭成员，潜移默化地开始效仿。 经过上一世，四个儿子已经让她彻底寒了心，若她和宋春林真闹到了离婚的地步，那她只有两个要求： 一，平分家产； 二，两个女儿的户口归她。 她就算是没有房子住，没有土地种粮食，只能去城里要饭，也要带着两个女儿脱离宋家这个吃人的大火坑！ “妈？”床边坐着的小闺女，轻轻推了推黄老太。 “妈，你别发呆了，先起来吃点东西吧，保重身体要紧！”小闺女关心地道。 黄老太摸了摸小闺女乌青油润的头发，淡笑着点点头，“嗯，妈会保重身体的。” 她当即起身，穿鞋下地，走到房间里的小桌边坐下后，一边端起饭碗，一边顺口问道：“你吃过了吗？你大姐呢？” 宋凤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才三四分饱的肚子，撇嘴道：“我们都吃过了，大姐在厨房里刷碗呢！” 重活一世的黄老太，突然又发现了一些上辈子没注意到的细节，皱眉问道：“吃过了？那你吃饱了吗？” 刚才还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嘴角忽然扁了一下，眼眶开始泛红，“没，没饱。” 黄老太一愣，“家里又不缺粮食，为什么不吃饱？” 宋家虽然算不上村里的大户，过去几年也曾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但随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越来越能干，保证家里人人都能吃饱饭，还是没问题的。 宋凤娇盘旋在眼眶里的泪珠，瞬间掉了下来。 她没想到，为了家里的4个哥哥，一直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妈妈，终于也看到自己了。 有些话，她憋在心里许久，早就想跟妈妈说了，干脆趁着今天这个机会，一股脑都说了吧！ “妈，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奶奶私下给我和大姐定了规矩，每顿就让我和姐姐吃一碗，不准添饭！” “奶奶说，我和大姐多吃一口，爸爸和4个哥哥就少吃一口。” “他们是男的，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吃饱饭才有力气干活。” “我和大姐是丫头片子、赔钱货，迟早是别人家的人，多吃也是浪费家里粮食，饿不死就行……” 黄老太听完这话，心里的火气腾一下就上来了！ 合着她每天早起晚睡，累死累活给全家做饭，还隔三差五给婆婆蒸鸡蛋羹、做有营养的补身体，她居然还背着自己，苛待自己的闺女？ 黄老太恨铁不成钢，忍不住伸手去戳小闺女的额头，“你怎么现在才说？是不是傻！” 宋凤娇看出了黄老太在心疼自己，一下扑到了她的怀里，委屈极了，一边蹭眼泪一边抽泣道： “大姐说，全家那么多人，就属妈你最不容易。” “奶奶是长辈，一个孝字大于天，谁敢不听话，村里人的闲言碎语都会压死人！若是因为我俩的小事，害得你跟奶奶闹气，家宅不宁，更是得不偿失！” “所以大姐说，让我凡事都忍一忍，要懂得心疼你。” 黄老太搂着自己瘦成一条的小闺女，哭得她心都要碎了。 她一边轻轻拍着小闺女的后背哄着，一边又怒其不争地骂道： “你大姐说！你大姐说！你大姐就是个笨蛋！” “饭都不给吃饱，还忍个屁！忍气吞声能当饭吃吗？” “走！妈现在就带你去讨回公道！” 黄老太说着，一把牵住小闺女的手，撂下碗筷就往宋老太房间方向去了…… 第7章 以牙还牙！ 那种挨饿的感觉，黄老太可太清楚了！ 上辈子临死前，她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才饿了三天就不行了。 黄老太实在不敢细想，小闺女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那么多吃不饱的日子究竟是怎么熬过去的？ 难怪上辈子，凤娇的双胞胎哥哥长贵，长得又高又壮，而她却瘦成了竹竿。 村里同龄的小姑娘，十三四岁就已经长得鼓鼓囊囊。 而她的凤娇，明明小脸蛋长得那么好看，可直到16岁离家出走时，还双面平平，甚至都还没来过葵水。 黄老太想到这里，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黄晚晴，你真是瞎了眼！” 宋凤娇紧跟在旁边，看着黄老太因为自责，竟扇了她自己一巴掌，顿时吓得嘴巴张开，都忘记哭了。 “妈，这事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宋凤娇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红着眼睛小声安慰道。 黄老太没吭声，脸上顶着火辣辣的巴掌印子，一口气冲到了宋老太的房门口。 房门紧闭，她正欲推门而入，忽然听到房间里面传来大儿媳妇的声音： “奶奶，你今天受委屈了，她性格一向都蛮横霸道，我最能理解你的感受了。” “你别为了那样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这段时间，就由霜儿给你做点有营养的，好好补补身体！” 宋老太有气无力地回道：“还是霜儿孝顺，不枉费奶奶平时心疼你们一场……” 话音未落，“哐当！”一声钝响，黄老太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房间里，鹤霜端着一碗刚蒸好的鸡蛋羹，正准备亲手喂给宋老太吃。 听到身后突然的动静，鹤霜手一抖，赶紧回头望了过来。 “妈……，你不是在房间里休息吗？怎么，又突然过来了……”鹤霜的声音越说越小，明显心虚。 黄老太冷笑着，朝着床沿边走了过去，“呵，我不过来，岂不是就要错过，欣赏你们祖孙之间的孺慕之情？” 她走到床边站定，瞟了一眼那碗半口未动的鸡蛋羹，顺手接了过来。 “鸡蛋羹！这可是有营养的好东西。” 说着，转身就递给了身后的宋凤娇，并眨了眨眼，“瞧你瘦成啥样了？奶奶心疼你，特意把鸡蛋羹留给你吃呢！” 宋凤娇会意，二话不说就接过黄老太递过来的鸡蛋羹，站在床头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别提吃的多香了！ 床边一躺一站的俩人，同时都傻眼了。 宋老太抬手拍着床沿，气急败坏地道：“黄晚晴！你到底想干嘛！” “今天没摔死我，不如你的意是吧？硬是要活活饿死我，你才顺心？” 旁边站着的鹤霜，也忍不住跟着小声帮腔：“妈，那碗鸡蛋羹是特意给奶奶准备的，你怎么就便宜给凤娇了？” “不是我当大嫂的小气，可你的长孙都舍不得吃，知道要留给太奶奶，凤娇咋就这么馋嘴？” “今后嫁到别人家去当媳妇，那还怎么得了？” 宋凤娇满脸不服气地瞪着自家大嫂，却也只是咬紧下嘴唇站在一旁不吭声，自己生闷气。 黄老太看着自家小闺女一副小受气包的模样，再想到大闺女面人一样的性子，简直脑壳痛！ 看来养孩子，不单单是给口饭吃，养大后帮着成家立业就行，培养好的性格也很重要！ 尤其是这两个闺女，若是愿意吃苦，余生只有吃不完的苦！ 黄老太只希望自己现在发现，开始干预扳正，还能来得及。 想到这里，黄老太准备今天就当面，先言传身教一番。 她深吸了一口气，当即转头望向了自己的大儿媳，直接怼道： “嘴馋倒是没事，一个人拢共就长一张嘴，能吃得了多少？嘴巴欠，才是真正讨人嫌！” 鹤霜瞪大了眼睛，显然不敢相信，一向哄着自己、凡事顺着自己的婆婆，今天居然会阴阳怪气的骂自己！ “妈，你刚才是在骂我嘴欠吗？”鹤霜当场反问道，一下眼眶都红了。 黄老太瞥了她一眼，讽刺道：“是不是你嘴欠，你心里没点数？” “后院的鸡，全是我喂养的！鸡下的蛋，也全部都是我收捡的！你不过是蒸了一下，就好意思拿着我的东西去做人情，还背地里编排我？” 旁边的宋凤娇眨了眨眼，立马见缝插针补充道：“这鸡蛋羹也不是大嫂蒸的，我一尝就知道，肯定是大姐蒸的！” 鹤霜脸面通红，气得跺脚道：“如今又没分家，我给奶奶吃个鸡蛋都要被说。” “还不如趁早把我们一家三口分出去单过，日子就算是穷，也好过天天受这夹板气！” 鹤霜说完，也不看其他人反应，用胳膊捂着脸，就嚎啕着冲出了房门。 没过一会儿，黄老太就听见大儿子长文的房中，传来小两口的吵闹摔打声音： “宋长文！再不分家，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我看你们老宋家，就不把儿媳妇当人看……” 黄老太听着外面折腾了好一会儿，鹤霜才被好脾气的大儿子低声细语地哄好。 她一直知道，鹤霜是个心思灵活、有主见的，正好和沉默寡言的大儿子互补。 这也是她当初同意，让鹤霜嫁进来当长媳的原因。小两口的感情，也一直都不错。 可黄老太思来想去，也闹不明白，鹤霜为什么会这么痛恨自己？ 原来根源在这里，早在这个时候，大儿媳妇鹤霜就想要分出去单过了。 “黄晚晴！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宋老太躺着捶床骂道。 “全家上上下下，就属你事多！对子女不慈，对长辈不孝，简直蛇蝎心肠！” 宋凤娇站在旁边都听不下去了，尖声道：“不许你这么说我妈！你个坏老太太！” 宋老太头一回被自己亲孙女顶嘴，气得脸色铁青，“宋凤娇！反了你了！” “我真是后悔，就应该把你嫁去隔壁镇，去给傻子生儿子才好！你给我等着！” 刚才还语气嚣张的宋凤娇，一听这话，瞬间吓坏了。 黄老太沉着脸，一把将自己的小闺女拽到了身后，冷声道：“别听她胡说八道！” “她连自己百年之后，埋在哪里都做不了主，更别说你的婚事了！” “宋凤娇，你妈今天就告诉你，将来你的婚事，只有你妈能拍板决定，其他人谁说了都不算！” 随后，黄老太双眼怒瞪着躺在床上的婆婆道：“我慈不慈爱，你管不着！” “但你既然，天天把我黄晚晴不孝顺这句话挂在嘴边，那我也不好让你失望！” “你不是背着我，顿顿都不准我闺女吃饱吗？从今天开始，你就顿顿都吃稀粥配酱菜。” “放心，绝对不会饿着你，你那乖孙媳会懂事地亲自喂到你嘴边来的，我们母女三人，今后就不伺候了！” 第8章 啪啪！上去就是两巴掌！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黄老太就没打算再留回旋的余地。 当天晚上，她就把丈夫宋春林的东西，一股脑从房间搜了出来，扔到了客厅。 四儿子宋长贵听到动静后，烦躁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埋怨道：“妈，你到底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从你醒来后开始，整个人就跟中了邪一样，搞得家里鸡飞狗跳！” “如今天都黑了，你能不能消停一下，让我安安静静看会儿书？” 黄老太很错愕，愣了一下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宋长贵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从小就聪明机灵，海城来下乡的知青都夸他是根读书的好苗子。 上辈子，黄老太对小儿子读书一事很上心！ 不仅单独给他零花钱买书看、买纸笔，农闲之余，其他兄弟姐妹都要干些家务杂项，唯独宋长贵可以什么都不用干，只需关起门来躲在房间里看书。 然而，重生后的黄老太发现，教育的方向不对，她大错特错了！ 黄老太撸起袖子就冲了过去，不等宋长贵反应过来，“啪！啪！”就是响亮的两巴掌。 “畜生！我看你的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宋长贵捂着脸，满眼不敢置信，“妈，你居然打我？” “呸！”黄老太一口痰就啐在了宋长贵的脸上，“打的就是你这个小畜生！” “王媒婆跟你奶和你爸，在客厅里商量着要把你姐嫁给傻子的时候，你咋不嫌吵？不知道出来说句良心话？” “昨天你爸拿凳子要砸死我的时候，你咋不嫌吵？不知道出来拦一拦？” “我现在不过收拾几件衣服，搬几样东西，你就受不住了？” “还耽误你看书？我今天还就告诉你，这书你爱读不读！你不喜欢念书，世上自是有爱读书的人！” “你若是不想念书了更好，家里不仅省一笔开支，你也正好跟着你几个哥哥一起去后山砍柴烧炭！” “既能减轻大家的负担，也省得你几个哥哥背后埋怨我厚此薄彼，一碗水端不平！” 黄老太这一顿疯狂输出，全家人都默默看着，再没一个敢多嘴。 天黑透后，宋春林终于回来了。 刚进院子，他就开始犹豫，到底是自己主动回房睡？还是干脆先坐在客厅里，等着黄晚晴出来请他？ 可是万一，黄晚晴不出来请他回房间睡，怎么办？ 宋春林很快做出了决定：那就等她睡着了，自己再悄悄的回房！反正黑灯瞎火的，关起门来也没外人看得见。 然而，宋春林刚跨进客厅，就不由傻眼了！ “怎么回事？谁把我的枕头和衣服，扔到客厅里来了？”大晚上的，宋春林扯着嗓子在客厅里喊道。 回应他的，只有主卧关灯的声音：“啪嗒！”刚才还亮着光的主卧，灯瞬间熄灭了。 宋春林站在黑暗中，有些无措，犹犹豫豫地过了半晌，他终于决定抱起枕头，敲响了老二和老三房间的门。 “咚！咚！” “长武呀，开下门！我是你爸。”宋春林羞耻地压低声音道。 房内回应他的，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两个儿子睡得正香，压根就没听见。 宋春林无奈叹气，默默朝着老四的房间走去。 也好，老四一个人睡一个房间，挤挤更方便！ 可宋春林刚走到四儿子的房间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见屋内，传来轻手轻脚给房间门上倒栓的声音。 宋春林刚准备敲门而举起来的手，又默默放下去了。 门内的老四宋长贵，似乎也察觉到了爸爸宋春林就站在门外，犹豫片刻后低声劝道： “爸，你还是回主卧睡吧！老话说得好，床头打架床尾和，夫妻哪有隔夜仇？” “妈就算做得再不得，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去给妈道个歉、哄哄她，不就完了？” 门内的宋长贵，一边摸着自己红肿的脸，一边委屈地道：“我算是看出来了，父母吵架，最后受伤的总是孩子……” 宋春林没了睡觉的去处，原本也准备厚着脸皮回房，可此刻听小儿子这么一劝，倔脾气立马就上来了。 “道歉个屁！哄个屁的哄！” “你老子又没做错，凭什么让我给她黄晚晴道歉？” “老子好心好意，给她大闺女说了一门这么好亲事，事事替她几个儿子着想，换来了什么？” “不仅一句好话没有，居然还拿着剪刀，要活活扎死我！” “幸好你老说我命大，躲得快！要不然那一剪刀，就直接扎我胸口……”一想到白天的凶险场景，宋春林现在后背都还开始冒寒意。 这么一回忆，别提让他现在厚着脸皮回房间了，就算是黄晚晴亲自出来笑脸相迎，他也得掂量清楚再决定！ 想到这里，宋春林果断抱着自己的枕头，朝着宋老太的房间走去。 “算了算了，我还是先跟我妈挤一晚吧！” 一转眼，天亮了！黄老太一夜好眠，醒来神清气爽。 她早早地起床，然后进了厨房准备打水洗漱，结果居然发现，大女儿凤仙今天起的比她还早！ 洗漱用的热水已经烧好了，小灶在做早饭，大灶在熬猪食。而这些事情，从前都是她一个人的“分内之事”。 黄老太看着大女儿眼里的乌青，心疼不已，皱着眉头道：“怎么不多睡会儿？起这么早做什么？” 全家上下，别说那几个儿子和儿媳妇没醒了，就连院子里的狗都还在打瞌睡。 正有些犯困的宋凤仙，听到声音后吓一跳，回头一看发现是黄老太，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了下来。 宋凤仙体贴地道：“妈，你头上的伤还没好，需要好好休息，家里这点杂活，我早起一会儿也能干完。” 黄老太听完，嘴角扁了一下，很是心酸。 她上前接过闺女手中的破铁勺，熟练地搅了搅猪食。 一看火候差不多了，拿起旁边的葫芦瓢，又按照惯常的比例，舀了几瓢粗糠和谷粉兑了进去，然后充分搅拌均匀。 黄老太一边熟练的干活，一边道：“剩下的你别管了，坐在灶前看着火，陪妈说会儿话。” 宋凤仙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妈妈，有些发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 “妈，家里的衣服还没洗，要不我趁着现在有空，先去河边把衣服洗了？” 黄老太听完，皱眉瞪了大闺女一眼，骂道：“洗什么洗？惯的他们！” “个个都有手有脚，从今天开始，谁的衣服谁自己洗！” 宋凤仙被骂得脸色通红，却又浑身舒畅，她小声应了一句，“喔。”然后就乖乖坐在灶前，帮黄老太烧起了火。 “虽说你是大姐，家里面这些活，大家都有份。”黄老太麻利地道，“你会干就行，用不着事事都让你顶着。” “同样是女儿，你学学你弟妹鹤霜：该她干的活，半点不含糊；不该她干的，半点不沾手。” 黄老太只要一想起大闺女上辈子的命运，她就心疼地手都哆嗦。 但凡她的凤仙，有鹤霜一半的手段，不仅霸道灵活，还会审时度势、拿捏男人，将来去到哪里都能混得好！ 尚未出阁的大姑娘，双手抱在怀里，下巴搁在膝盖上，认真听着黄老太说话，还时不时偷偷看黄老太一眼。 她勤劳的妈妈，变化实在太大了！可是这种变化，是她喜欢的。 宋凤仙小声道：“霜儿命好，嫁了个会疼她、宠她的好男人。” 鹤霜和宋长文两口子，既是青梅竹马，又是小学同学。 鹤霜从小就把宋长文拿捏的死死的，俩人能顺利修成正果，似乎也是一件毫无悬念的事情。 黄老太淡淡的道：“什么是命？命运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别人不知道，她可最清楚，鹤霜不是盏省油的灯！ 鹤家同样有六个孩子，鹤家老太生了五个女儿，才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儿子。 鹤霜作为鹤家的第五个女儿，就跟个隐形人一样长大，从小被忽视，家里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她上面四个姐姐，每个姐姐的婚事都在为唯一的弟弟铺路，唯有鹤霜，突破重重阻碍、顺利嫁给了自己选定的宋长文。 黄老太想到身边的好例子，认真地道： “凤仙，你若是羡慕那样的生活，你也去擦亮眼睛去挑，挑一个会疼你、宠你的好男人来嫁！” “长得好赖，不过是一层皮，也不要过度听信甜言蜜语。” “人品要好，性情要稳定，要勤快！抽烟、喝酒，赌钱、打牌的，都要不得！” “还有，上面的公公婆婆要开明，妯娌姑嫂要事少，最好是家里人口简单，还小有积蓄……” 黄老太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灶堂前传来细微的小呼噜声。 仔细一看，发现她的凤仙已经趴在膝盖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清晨昏暗的厨房里，灶膛里火光的影子，在凤仙身上跳跃，照得黄老太心里暖融融的。 这一刻，黄老太暗暗发誓：好闺女，安心睡吧！这一辈子，妈一定会好好守护你的…… 第9章 老太太就偏心了！ 黄老太一个人在厨房里，麻利地做着全家的早餐，随着太阳渐渐高悬，宋家的人陆续都起来了。 但只听见前院，大大小小嬉笑怒骂的声音，除了小女儿宋凤娇，再没一个人进厨房来多看一眼，更别说搭把手了。 宋凤娇和其他四个哥哥相比，也算家里起得比较早的。 她揉着眼睛就进了厨房，一看大姐宋凤仙正趴在灶膛前打瞌睡，下意识就放轻了脚步声。 宋凤娇轻声轻脚地凑到黄老太跟前，小声道：“妈，我帮你做点啥？” 她茫然地扫了一眼厨房，随后便将目光落在了那一大锅熬好的猪食上面，“猪食熬好了吧？那我先去喂猪！” 宋凤娇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拎起旁边涮洗干净的潲水桶，准备去盛猪食。 黄老太看了一眼，随手就把潲水桶拦下了，“放下！猪圈里臭烘烘的，你一个小姑娘总上赶着去凑什么热闹？” “白天记得把猪草打回来就行，喂猪这样的脏活、重活，以后都用不着你插手！” 宋凤娇愣了，下意识拔高了声音，“啊？这以前，家里的猪不都是我和大姐喂吗？” “那我不帮忙喂，就光让大姐一个人忙活呀？那不欺负大姐嘛！” 黄老太闻言，抬手就戳了一下小闺女的额头，“又犯傻了！家里就你们两张嘴吃饭呀？别人就不能干活了？” “家里五个男的，各个都有力气，难不成是摆设？” 黄老太停下来，冷着脸想了一下，便有了决定：“你四哥不是闲得蛋疼吗？正好，从今天起，喂猪这事就交给他吧！” 宋凤娇听完，站在原地用力咬着下唇，可那该死的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始往上翘，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里，畅快的笑意怎么藏都藏不住！ 黄老太笑瞪了她一眼，“还忍着做什么？想笑就笑！” “噗嗤！”宋凤娇终于没忍住，一下笑出了声。 灶膛前的宋凤仙，听到动静后也醒了，慢慢抬起头，懵懵地看着不远处的妈妈和妹妹，有些不明所以。 宋凤仙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这才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俩人问道：“怎么了？你们笑什么呢？” 黄老太也在笑，厨房里的氛围，难得其乐融融，“没什么，就说从今天开始，你俩负责打猪草，喂猪的任务转交给宋长贵。” 黄老太一边说着，一边动作麻利地从小锅里捞出了两个煮鸡蛋，又趁热从冷水里过了一遍。 “都别发呆了，早饭还得等一会儿，你俩先一人吃一个鸡蛋垫垫吧！” 姐妹俩一人接过一个鸡蛋，宋凤娇想也没想，接过就开始剥壳开吃，一边小口吃着一边连连点头称赞，“嗯，好吃！” 宋凤娇不光自己吃，还顺手掰了一大块，硬塞到了黄老太的嘴里，“妈，你也尝尝？可香哩！” 黄老太愣了一下，颤着嘴皮含住，眼眶有些湿润，然后赶紧转过了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用袖子擦了擦脸，低声道：“嗯，这鸡蛋真烫。” 宋凤仙坐在灶膛前，将妈妈和妹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眼里是少有的羡慕。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鸡蛋，悄悄咽了下口水，随后淡淡地笑道：“妈，我都这么大人了，不爱吃鸡蛋。这个鸡蛋，一会儿留给我侄儿吃吧！” 宋家如今是四代同堂，鹤霜16岁嫁到宋家，17岁生下了宋家的长子长孙：宋耀祖，那可是全家都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 黄老太听了开始皱眉，“你吃你的！谁生的孩子，谁自己知道心疼，用不着你当大姑的从嘴里省，他妈妈自然不会亏了他的嘴。” 从前家里母鸡下的蛋，黄老太从来没有严格管控过，鹤霜隔三差五给小家开小灶，她只当不知情。 “你瞧瞧你自己，头发稀疏、皮肤蜡黄、瘦得干巴巴的，一看就跟贫血似的，还有心思去顾别人？” “从今天开始，妈每天早上给你们一人煮一个鸡蛋吃，给你们好好补身体！” 宋凤仙张大了嘴巴，先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又不敢置信地开始上下打量自己：她真的贫血吗？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有妈妈说的那么严重吗？ 母女俩说着话，旁边站着的宋凤娇已经吃完了自己手里那一个。 她见大姐还在犹豫惊惶，二话不说走了过去，直接帮宋凤仙把鸡蛋给剥了，“哎呀，大姐你是真傻！想那么多做什么？” 说着，三下五除二，就把鸡蛋剥好了，塞回了宋凤仙的手里，小声嘀咕道：“妈让你吃，你就赶紧吃！回头若是让哥哥嫂子看见了，妈难做人！” 宋凤仙眨了眨眼，一想也有道理，于是接过鸡蛋赶紧吃了起来。 岂料，就在她吃到一半的时候，厨房门口突然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揉着眼睛语气霸道地道：“奶奶，饭做好了吗？” “你今天咋这么慢，磨磨蹭蹭的，都快饿死我啦！” 黄老太一听这语气，脑海里自动对应上了上辈子，这个不知感恩的小白眼狼！ 就是这只小白眼狼，长大后一边用自己捡废品卖的钱当读书期间的生活费、交女朋友，又一边嫌弃自己捡废品浑身臭烘烘丢他脸，还一股老人味，逼着她从新家一个人搬回老宅住。 也是这个小孽障，背地里跟鹤霜嚼舌根子，乱讲自己手里攥着宋家的传家宝，分家都不拿出来。 没想到这样一件小事，居然成了最后要她老命的导火索。 那四个长大了的逆子，她是已经准备撒手不管了，但眼前这个尚未长定型的小孽障，她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 看来还是老话说的对：溺爱孩子如同杀子，棍棒底下才出孝子！ 想到这里，黄老太不由沉下了脸，下意识就想要撸袖子找烧火棍，偏偏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合适的动手由头。 没曾想，关键时刻，这臭小子竟突然尖叫起来，“啊！大姑和小姑在厨房里偷吃我的鸡蛋！她们在吃独食！” 不等母女三人反应过来，小崽子扭头就往外面院子里跑，边跑还边嗷嗷地嚷：“我现在就去告诉我妈！” “妈！奶奶和姑姑在厨房里偷吃......” 宋凤仙吓坏了，差点把手里剩下的小半个鸡蛋扔了。 “妈，这可怎么办？被耀祖发现了......”宋凤仙急得眼眶都红了，这若是让鹤霜知道，那今天早上还不得闹翻天？ “算了，我把剩下这一口留给耀祖吧，我现在就去哄他。”宋凤仙说着，抹了抹眼泪就要追出去。 没想到，黄老太居然淡定地道：“站住！让他去告！” “追什么追？难道你妈给你吃个鸡蛋，还犯法了不成！好好坐着，吃你的鸡蛋。” 随后，黄老太又对身边的宋凤娇道：“还有你，我要准备炒菜了，你去帮妈看着火。” “我倒是要看看，今天早上谁敢拿这件事跟我闹！” 第10章 要讲道理喔！ 黄老太重返四十岁，睡饱之后，不仅觉得动作爽利，更是觉得浑身都有使不完地劲儿！ 不到一个小时，她就把全家人的早饭给做好了！ 客厅里碗筷摆好后，全家人都开始上桌，不过氛围似乎有些不对劲。 先是鹤霜抱着孩子，鼓着腮帮子坐在一边，看着一桌子素菜，明显憋着话等着发作。 大儿子宋长文硬着头皮坐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给媳妇陪着笑脸，又是盛饭、又是夹菜。 一家之主宋春林，坐在上首位置，他看着一桌子“硬菜”，还有粒粒分明的硬饭，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他刚拿起碗筷，就忍不住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气愤道：“早上就吃这个菜？” “这辣椒炒萝卜干，又牛劲又辣，嚼都嚼不动！” “还有这炒青菜，你就不知道放点猪油渣或者腊肉片进去炒？” “再不济，你这炒大蒜苗里面，放两个鸡蛋也行吧？谁家用大蒜苗炒大蒜苗？” 黄老太只当旁边的男人在放屁，自己端起碗来，吃得香得很。 大清早，就想吃猪油渣？腊肉片？还有炒鸡蛋？美死他！这死男人也配？ 宋春林见她压根不搭理自己，瞬间气得够呛，把碗一放，就准备要发作。 旁边的二儿子见状，赶紧帮腔道：“妈，我爸说的对，今天早上的菜有点太素了，米饭蒸的也确实有点硬。” “先不说我们五个大男人，一会儿还要下地干活，没点油水怎么顶得住？” “就是奶奶，这么硬的米饭，还有那嚼不动、又塞牙缝的菜，奶奶吃也不合适呀？” 黄老太瞟了一眼旁边的二儿子，笑了一下，“嗯，你说的倒是也挺对。” “我就是怕你们顶不住，才特意把米饭蒸硬点，好扛饿呀！还有这菜，辣点好下饭，嚼不动就一次少夹点，多简单的事儿呀？” “至于你奶奶，呵呵，放心吧，我单独给她开了小灶，饿不着她！” “前天晚上不是还剩了一碗米饭吗？从前你奶奶总教导我，别浪费粮食，教育孩子们珍惜粮食要以身作则，我觉得她说得对！” “于是我干脆就把那碗米饭，熬成了稀粥，根本不费牙。一会儿这萝卜干吃完，肯定会剩个底，碎碎的萝卜干佐粥正好。” 说着，黄老太又转头冲着大儿媳道：“霜儿，你不是对奶奶最孝顺吗？干脆今后就由你负责，去房间给你奶奶送饭送水。” “你放心，你是咱们老宋家的长孙媳妇，又生了耀祖这个宝贝疙瘩，宋家那一对传家宝，奶奶就算不愿意让我看一眼，今后也肯定是愿意传给你的！” 黄老太此话一出，不仅宋春林瞪圆了眼睛，就是宋家一大桌子人，听说家里还有一对传家宝，也是瞬间炸开了锅。 两个闺女还好，有自知之明，知道不管宋家有啥传家宝，都肯定与她们两个无缘，于是干脆认真吃起了饭。 但其他三个弟弟，再看向大哥和大嫂的眼神，就不那么对劲了，哪还有心思吃饭？ “大哥，大嫂！这件事情，你们俩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难道是奶奶单独跟你们说的？” 鹤霜是真没想到，黄老太居然会在今天早上，提起传家宝这一茬，仿佛心底的秘密突然被人窥探，瞬间就慌了神。 鹤霜眼珠子滴溜一转，当即否定道：“妈，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什么宋家的传家宝？我之前从未听过此事！” “孙媳妇孝敬奶奶，那是应当应分的，我怎么会是因为惦记宋家的传家宝呢，呵呵。” 可大家都不是傻子，一看鹤霜这表情，哪里还会相信她不知情？反而更是一心认定，大哥和大嫂想背地里独吞宋家的传家宝！ 鹤霜眼睁睁看着场面朝着意料之外发展，自己越解释越无力，干脆一咬牙，直接开始转移话题。 “妈，传家宝的事情，咱们暂且不提。” “但是今天早上，你在厨房里背着我们大家，给大姐和小妹吃鸡蛋开小灶，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 “就算长文、长武、长富、长贵他们四个是男人，我是个外人，不如大姐和小妹跟你贴心，可耀祖是咱们家唯一的小孩子，你作为奶奶，怎么能那么偏心，就一口鸡蛋都舍不得给他吃呢？” 此话一出，站在旁边的宋春林，眼睛瞪得更大了，满脸不敢置信。 他一拍桌子道：“黄晚晴，你可别太离谱！” 桌上另外四个男人，更是满脸不赞同地朝黄老太皱起了眉。 黄老太慢慢放下碗筷，舌尖抵着后槽牙冷笑了两声，“呵呵！” 随后转过头，眯眼死盯着宋春林道：“你再跟我大小声一句、拍一下桌子试试看？” 宋春林被沁了寒冰一样的眼神，看得后脊背一凉，膝盖都有些发软。 他想起胳膊上的伤口，心里刚蹿上来的火气瞬间就熄灭了，强板着脸慢慢坐下道：“我是在跟你讲道理！好好的，你怎么还急眼了呢？” 黄老太横了他一眼，懒得理这死男人！ 随后一边撸袖子，一边轻声道：“哦？我在厨房给凤仙和凤娇开小灶？谁看见了？” 鹤霜隐隐感觉到不对劲，可还没来得及阻止，怀里的臭小子就突然伸出了手，指着黄老太的鼻子道：“你就是拿我的鸡蛋给姑姑吃了！我亲眼看见的！哼！” “奶奶你偏心眼！坏透了！” “你小心老了都没人养你，饿死你！饿死你都没人给你收尸！” 第11章 黄老太立规矩 黄老太腾一下站了起来，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翻涌，“哼，是吗？” “小畜生，你还有心思担心，我老了有没有人养、会不会饿死？” “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今天自己的小屁股会被打成几瓣儿吧！” 说完，黄老太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单手拎住宋耀祖的后脖领，就直接提溜到了院子里。 她顺手拿起门上倒插着的，平时用来扫蜘蛛网的竹条扫把，把宋耀祖往长条凳上一摁，裤子一扒，照着嫩生生的小屁股就狠狠抽了下去，一下又一下！ “让你嘴巴多！让你人小心思恶！” “父母少教导！你奶奶我亲自来教！” “是谁养的鸡？是谁做的饭？多劳才能多得！你姑姑勤劳做得多，自然该多吃两碗饭！” “你人小不能下地！力小砍不了柴！喂不了猪，还喂不了鸡？” 宋耀祖从小到大，长到四岁了，还是头一回被揍得这么惨！嗷嗷地哭，哭得邻居们都偷偷趴在围墙上偷看。 偏偏那竹条扫把吃肉不伤骨，在农村奶奶打孙子，那是天经地义！ 鹤霜和宋长文两口子站在旁边看着，心疼地都要滴血了，却压根不敢上前去拦，因为黄老太打骂的话，句句都在理。 鹤霜只差跪下了，“妈，你消消气，饶了耀祖吧！他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要是真生气，你打我呀，孩子还小，你别打孩子呀！” 鹤霜眼睁睁看着，宋耀祖屁股都被抽肿了，上面一条又一条的红印子纵横交错，嗓子都哭哑了，满脸鼻涕和泪。 这场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生离死别！ 黄老太打了好一阵子，直到自己胳膊也抽累了，这才停下手来。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鹤霜，冷声道：“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四岁的孩子懂什么？” “他之所以会说刚才那一番话，都是大人背地里教的！” “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们，少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这些弯弯绕绕，我老了就算去捡垃圾讨饭，烂在大街上，也用不着你们来养！” 黄老太说完，又扭头瞪着宋耀祖道：“什么你的鸡蛋？那是我养的鸡，都是我的鸡蛋！我爱给谁吃，就给谁吃！” “从今往后，你要是想吃鸡蛋，自己出去挖蚯蚓，回家帮着喂鸡，干活才有鸡蛋吃！” “小小年纪不干活，还告状、还骂人，还想吃鸡蛋？做梦！” 宋耀祖还在哭哭啼啼打嗝，被黄老太这一嗓子，吓得又是一哆嗦，连连用力点头，“好！我挖！我今天就去挖蚯蚓，挖多多的，回家喂鸡，找奶奶换鸡蛋吃！” 黄老太冷笑着瞥了小东西一眼，“哼，那就等着看你表现。” 一顿早饭，全家人吃得心惊胆战，就连房间里躺着的宋老太，都不敢再多一句怨言。 吃过早饭后，大家扭头就要四散逃走，黄老太瞥了一眼正准备回房的四儿子，“长贵，你等一下。” 宋长贵后脊背一哆嗦，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脸，昨天晚上白挨的两巴掌，现在脸还疼呢。 “妈，还有啥事？”宋长贵慢慢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问道。 黄老太用嘴撇了一下，指向身后的厨房方向，“你去后院，把猪给喂了！” “从今天开始，一天两顿，都由你来喂猪！” 宋长贵一张青稚的脸，顿时拉得老长，站在原地叫苦不迭，“啊？妈，可是我不会呀......” 黄老太没有言语，脸一沉，转身就去门口找竹条扫把。 宋长贵一看情况不妙，赶紧往厨房方向跑，“妈！虽然我不会，但是我可以学！” “大姐！你快教教我，怎么喂猪......” 傍晚，太阳渐渐下山，劳动了一天的宋家人都精疲力尽地回来了。 宋长文进门就喊：“媳妇，帮我收一下换洗衣服，我要洗澡！” “知道啦，懒死你算了！”鹤霜骂骂咧咧地从房间里出来，用力瞪了宋长文一眼，然后去帮他收衣服。 宋长文嘿嘿傻笑，转身便钻进了浴室。到了春天不冷不热的时候，宋家的男丁为了偷懒省事，已经习惯了直接用冷水洗澡。 宋长武紧跟着进了门，看着大哥大嫂恩爱的背影，眼神羡慕不已。他还没有结婚，就算干活回来再累，这些小事也都只能靠自己。 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朝着院子里晒衣服的竹篙走去。 然而，他刚走到竹篙前面，就愣住了，“咦，我的衣服呢？” 宋长武在竹篙边翻来覆去找了几遍，也没发现自己的干净衣服。 不仅如此，好像今天院子里晒的衣服，比平时少了很多。 “妈！我的衣服呢？”宋长武朝着后面厨房喊道，回应他的，只有一阵穿堂风。 宋长武以为黄老太在厨房里没听见，皱着眉头气冲冲就进了厨房，“妈！我刚才喊你，你没听见呀！” 黄老太只用眼皮夹了他一下，便转过身继续熬猪食，“听见了，喊魂呢？” 宋长武一噎，想着自己干活累得半死，回家连个给自己收衣服的人都没有，就满心的委屈，委屈又得不到理解，瞬间就变得暴躁起来，朝着黄老太大声嚷道：“那你听见了，为什么不应我？” “我的干净衣服呢？院子里根本就没找到，你是不是忘记了洗？” “我下地干了一天的活，累都累死了！浑身上下黏糊糊的，回家就想洗个澡、赶紧换身干净衣服，喊你你还躲在厨房里装听不见！” “你总在厨房里磨蹭什么呢？到底是喂猪重要，还是你儿子更重要！” 听到厨房这边的动静，本来拿着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脏衣服，正准备来厨房质问黄老太的三儿子宋长富，顿时多了个心眼子。 他先躲在门口，探进头看看厨房情况，一看黄老太的眼刀子无差别扫过来，脖子一缩，赶紧端着脏衣服溜了。 黄老太看了一眼门口后，又眯眼扫向不远处站着的二儿子，“洗衣服？我自然没忘，我的衣服，不好好在院子里晒着吗？” 宋长武明显不信，梗着脖子道：“那你肯定就是忘记洗我的衣服了！院子里根本就没晒我的衣服，不信你自己去看！” 黄老太挑了挑眉，淡定道：“不用看，我知道没晒。你昨天换下来的脏衣服都没洗，又怎么晒？” 宋长武愣在原地，一下被黄老太给绕糊涂了，“啊？我的衣服真没洗？” 黄老太淡淡道：“真没洗，从今天开始，自己的衣服自己洗。” 宋长武一听，顿时明白了！难怪大哥有干净衣服穿，因为大哥有大嫂帮着洗衣服！ 他顿时愤怒了起来，“你凭什么不给我洗？大哥有老婆，我又还没娶老婆！” 黄老太脸色一沉，手里的破勺往灶上一甩，一个箭步冲上去，扬手就是一巴掌，“啪！” “瞎了你的眼！你冲进厨房大喊大叫，跟谁说话呢！” “我是你妈，不是你们宋家的老妈子！你自己有手有脚，衣服为什么不能自己洗？” “家里就你一个人干活吗？谁又是闲着的呢？” 宋长武一下都给扇懵了，捂着脸满脸不敢置信，平日对自己疼爱有加的母亲，今天居然会因为自己朝她吼了几句，就动手打自己？ 黄老太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只差戳进宋长武的眼眶里了，中气十足地骂道： “鹤霜愿意给你大哥洗衣服，那是你大哥对你大嫂好，让她心甘情愿的！” “你还真以为，别人家的好闺女嫁过来，就活该给你洗衣做饭呀？放屁！” “还好意思问我，喂猪重要还是儿子重要？我呸！我喂个猪，猪还知道多长点肉，年底换钱回报我！” “我养你们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除了吸我的血、不停地使唤我，可曾想过体谅我？维护我？对我有半点好？你们还真是猪都不如！” 黄老太想起上辈子临死前，眼前这二儿子对自己那副恶毒嘴脸，心下越发恨得慌。 “啪！啪！”她抬手又补了两巴掌，“滚！别死到我跟前来碍眼！” 第12章 小贱骨头 黄老太打完二儿子，其实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就以宋长武的脾气，要么气冲冲地离家出走，要么当场被打红了眼，要跟她还手对着干！ 可不管他是哪种反应，黄老太都压根不怕！ 宋长武今年19岁，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就算是离家出走，他有手有脚也饿不死！ 至于跟她对着打，黄老太更不怕！ 她今年才刚刚四十岁，正是身强力壮的年纪，这么多年来，她上山砍柴、下地种田、回家操持家务、带孩子，样样都不落！ 她可以毫不骄傲地讲，宋家五个男丁，没有一个体力有她好，更没她经验丰富！真要对打起来，绝对没一个能打得过她！ 前些年，三元村遭了旱，河里水干了，各家水井也枯了，都要去后山那口百年老井打水喝。 黄老太为了抢水，曾经有过以一敌三、还打赢了的战绩！ 自那以后，黄老太也算是一战成名！ 虽然她整天对人都笑眯眯，但这几年，整个三元村都没有一个外人再敢惹她。 因为别人打架不过是斗狠，见好就收！黄老太不是，她要么不动手，一动手就是拼命的架势。 就算是打架不怕痛的，也怕那打架不要命的！ 只不过，那也只是黄老太情急之下，保护自己和家人的无奈之举。 事实上，她在宋家一直都是个软面人、软柿子，一直被手无二两力的小脚老太太捏圆搓扁。 然而，今天让黄老太没想到的是，宋长武既没有离家出走，也没有丝毫动手还击的迹象。 而是抬手捂着脸，低头站在原地，嘴巴一扁，默默哭了！ 那大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直往下掉，就连黄老太都看傻眼了！ 宋长武这一哭，就一发不可收拾，半天都停不下来，只不过浑身的戾气，好似被刚才那几巴掌，打得干干净净，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少年一边扁着嘴抽泣，一边委屈兮兮地道：“可是，可是我只有两身衣服换洗，妈你不帮我洗，那我今天晚上穿什么吧？” “你就算是让我们自己洗自己的衣服，至少也要提前跟我们讲吧！” “我又不是偷懒不愿意洗，这不是来不及，没衣服穿着急嘛！” 宋长武一边哭着抱怨，一边打嗝，倒把黄老太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是蠢吗？你自己没有换洗衣服穿，你爸和你哥也没换洗衣服吗？你难道就不知道开口问一问，借着穿一天？” 宋长武擦了把眼睛，眼眶红红应道：“噢，知道了。” 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厨房。 黄老太看着那不省心的背影，心中暗暗叹气，看样子，这二儿子现在还不算彻底没得救！ 她转念一想，也能想得通，毕竟宋长武现在还腿脚正常，性格和心理尚未因病扭曲。 就在黄老太认真琢磨事情时，身边突然又出现了一个身影。 “哎呀！”黄老太吓一跳，差点原地蹦了起来。 她气坏了，抬手就拧住了宋长武的耳朵，恨恨地道：“你个小畜生，不赶紧死去洗澡，又跑回来干嘛？” 没想到，宋长武一边夸张地几哇乱叫，一边哑着嗓子道：“妈，你先松手，耳朵疼！” “我就是看这潲水桶怪沉，你一个人拎猪食去喂猪太辛苦，想来帮你搭把手！” “你刚才不是说，我不心疼你吗？我改还不行嘛！我现在就先帮着把猪食拎到猪圈去！” 黄老太看着眼前越打越往前凑，贱兮兮的二儿子，心里五味杂陈。 这小畜生的骨头，还真是贱呢！莫非挨打还能上瘾不成？ “算了算了，用不着你！”黄老太不耐烦地松开手，将人拨到了一边。 “你要是真想帮忙，就去把你四弟喊过来！” “我今天早上就说了，从今天开始，喂猪的活都交给他去干！” 宋长武红着脸揉了揉耳朵，快活地道：“噢，那我现在就去喊四弟！” 知道的，是他被黄老太扇了几巴掌又揪了耳朵；不知道的，还以为黄老太在厨房亲了他几口咧！ 谁知，不等二儿子宋长武出去喊，不知何时躲在了厨房门口的四儿子宋长贵，就麻利地冲了进来，“不用喊，不用喊！我自觉着呢！” 第13章 读什么书？妈支持你，好好养猪！ 厨房里，黄老太看着刚洗完澡的四儿子宋长贵，动作生疏地在灶台前撸袖子舀猪食，不由挑了挑眉。 宋长贵身上穿着一身，明显不太合适的旧衣服，一看就是他爸宋春林早些年的衣服。 “呵，你这臭小子，脑子倒是转得快！” 其他人才发现自己的脏衣服还没洗，宋长贵就已经想到翻出他爸的旧衣服先应急了。 宋长贵听了这话后，用胳膊蹭了蹭溅到脸上的猪食汤汁，只敢小声吐槽：“那是，挨一天打和天天挨打，我还是能分清的......” 黄老太听到四儿子当着自己的面，小声蛐蛐，差点气笑了！ 她假装板着脸，作势扬起巴掌就冲了过去。 宋长贵吓一跳，条件反射地扬起胳膊挡住了脸，“妈！你做什么又打我？我今天可什么坏事都没干！” 黄老太强忍着笑意，巴掌高高扬起、轻轻落下，稍微碰了他的脑袋一下，哼道：“怕你不长记性，先紧一下皮！” 宋长贵发现是虚惊一场，这才慢慢把胳膊放下来，小声哼道：“妈，我会改的。”他的声音里，隐约还带着一丝扭捏撒娇的意味。 黄老太不置可否，反正改不改无所谓。她上辈子的心早已经冷透了，这辈子再也不会对这四个儿子有任何期待！ 听话就听话，若是敢不听话，她结结实实的大巴掌随时可以就位！ 黄老太想到那些往事，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心里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正准备转身去干点别的，分散一下注意力。 然而，就在她转身时，眼角余光一闪，忽然发现宋长贵的衣服口袋里，好像露出了一小截什么东西？ “嗯？这是什么？”黄老太顺手捏着那露出来的一小截，然后将整个东西，完整地抽了出来。 宋长贵正忙着干活，忙里偷闲回头瞟了一眼，见只是一张纸，浑不在意地道：“嗐，没准是我爸从前抽烤烟用剩的纸吧！这衣服我爸都好多年不穿了，那东西肯定没啥用！” 说着，宋长贵拎着满满一大桶猪食，就朝着猪圈的方向走去。 黄老太原本也不甚在意，准备顺手放到一边，留着引火。可宋长贵的话，却突然点醒了她！ “既然这件衣服，都好多年没穿了，为什么口袋里装着的纸条，摸起来手感居然像新的一样？” “难不成，是最近才塞到口袋里的不成？” 若是普通的东西，随手往抽屉里一放便是了，用不着翻箱倒柜，特意找出箱底好多年不穿的旧衣服，再放到这旧衣服的口袋里吧！ “除非，这东西既重要，又见不得人。” 黄老太想到这里，手下的动作一顿，当即好奇地展开了纸条，“我倒是要看看，这究竟是张什么东西！” 这一看，黄老太心尖都是一颤！她做梦都没想到，宋春林藏起来的，居然是一张买黄金的收据！ 三天前，也就是宋春林从县城回家后，搬起凳子砸她脑袋那一天，那死男人居然在县城买过一个黄金手镯！ 那个黄金手镯，花了一百九十九块钱整。 难怪，王媒婆上门要讨回预付的两百块钱时，宋春林怎么都拿不出来，最后还是婆婆被迫打开了箱子，掏自己的养老本填上的窟窿。 可问题的关键是，宋春林在这个时候买一个金镯子，到底是要做什么？ 黄老太从来没见过这个金镯子，单凭夫妻俩现在“你死我活”的关系，她很有自知之明，这金镯子肯定不会是送给自己的。 “难不成，是送给大儿媳妇的？”转念一想，更加不对。 日子过得好端端的，宋春林突然拿卖女儿的钱，去买个金镯子送给大儿媳妇，那不是有病嘛！肯定也不是。 莫非是准备留给二儿子娶老婆，将来当彩礼不成？ 黄老太瞬间也剔除了这个想法，压根就说不通。 因为二儿子目前连个明面上的结婚对象都还没有，买什么金镯子？尺寸都拿不准。 所以，这个金镯子到底去了哪里？ 电光火石之间，黄老太忽然想起了昨天，屠秀莲上门时，手上晃荡着的那个金镯子，一看就是新买的...... 黄老太站着出神之际，宋长贵已经喂完猪，去而复返了。 他看见黄老太手里捏着那张纸条，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忍不住放下潲水桶，凑过去看。 “妈，你看啥呢？”宋长贵看不清，于是干脆伸手去拿，“这到底是张什么纸？” 他手才伸到一半，就被黄老太一把拍掉，还被瞪了一眼，“看啥？猪喂完了？” 宋长贵捂着手龇牙咧嘴，不满地抱怨道：“就看看也不行？” “猪已经喂完了，它们吃得可香哩！”说起喂猪，宋长贵的眼神里难得冒出了一些稚气，颇有些小兴奋，“没想到，喂猪还挺有意思！” 他一想到年底杀猪时，那膘肥体壮躺在屠案上的猪，会是自己一顿一顿喂出来的，心里就不由升起了一种自豪感。 “妈，既然你把这喂猪的活交给了我，要不我干脆再多喂养几头？” 黄老太一边把收据往口袋里塞，一边哼道：“猪草谁打？这养猪的糠和谷粉又从哪里来？难道天上会掉下来呀！” 宋长贵被怼了也不生气，反而双眼亮晶晶，厚着脸皮凑上去道：“妈，我听屠师父说，现在外面有一种猪饲料，可好了！” “买猪饲料喂猪，不仅能省下很多打猪草的精力，而且这猪添膘长肉也快！要不然，咱们家也试试？” 黄老太一愣，眼神微微闪烁。 她是真没想到，上辈子不爱读书，一心想着做生意，始终认为自己逼他读书，是耽误他晚好些年才发财的四儿子，居然真的有些经商天赋！ 黄老太是重生的，自然知道，用猪饲料养猪这件事情，十分可行！ 只不过，新鲜事物出现的时候，大家都胆小。但越是这种时候，风口越大，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宋长贵今年才十五岁，刚喂了一天猪，就结合自己的道听途说，联想到了用猪饲料养猪的办法！ 这样看来，宋长贵真的不适合读书，更适合在家养猪！ 黄老太想清这一点后，难得朝宋长贵点了点头，并拍拍他的肩膀道：“嗯，妈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买猪饲料养猪，这个主意一听就有前景！” “既然你喜欢养猪，那就好好养！” 说到这里，黄老太又突然话音一转，故作叹气道： “唉，妈是现在手里没有钱，但凡妈手里有个两百块钱的存款，妈都绝对要拿出来，支持你做这件事情......” 第14章 望子成龙？梦已醒 黄老太一番话，把四儿子宋长贵夸得飘飘然，甚至都有些找不着北了。 “妈，你放心，买小猪仔和猪饲料的钱，我自己想办法！”宋长贵握拳道。 宋长贵从小就觉得，自己运气不太好！ 在他四岁那年，三元村空降一队来自海城的下乡知青，由一位三十岁的高中老师带队，知青站点就离他们家不远。 有一次，那位知青老师在后山扯竹笋被毒蛇咬伤，倒在草丛里差点丧命！ 幸亏被他在后山砍柴的妈妈意外发现，又是帮着挤蛇毒、清理伤口，又是独自背着他下山，帮着他采解蛇毒的草药，才惊险地救回那知青老师的一条小命。 全村那么多的孩子，偏偏那位知青老师为了感恩，愣是违心夸他是根读书的好苗子。 一旦得闲，又是教他和宋凤娇识字启蒙，又是教他们数学算术。 渐渐的，他妈妈就有点着魔了，竟然真觉得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天生的富贵命。 从那以后，就跟念紧箍咒一样，逼着他看书、学习！ 希望他能像那知青老师所描述的那样，用知识改变命运，走出三元村，去外面看看大世界！ 可他明明向往的是山水田园间的童趣，压根就不想去看外面的世界，却被逼迫困在了方寸房间里。 除了读书，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许干。直到那位知青老师回城，他也没能得到消停！ 宋长贵打心底觉得，自己这十来年没有发疯，都是祖宗保佑，家里烧了高香的缘故。 然而，就在刚才，宋长贵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居然觉得，这么多年套在脑袋上的紧箍咒，像是一下子松开了。 恍惚之间，他好像闻到了自由的味道！宋长贵开心坏了！ 他一激动，就把全家剩下的脏衣服，全部搜罗起来，搬到院子里的水井边，一股脑全给洗掉了！ 外面的天，眨眼就黑了。 黄老太很快做好了晚饭，蒸的红薯丝米饭，还有一大盆干辣椒炒野菜，全家人坐下来一起吃。 吃到一半，宋长贵忽然清了清嗓子，满眼期待地朝宋春林开口：“爸，借我点钱呗！我想多养几头猪。” 宋春林先是一愣，听到四儿子居然是要朝自己借钱，顿时板起了脸，“我哪里有钱？” “还有，养什么猪，你有空好好看书多识几个字才是正经，别整天琢磨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养猪是女人的活，哪有大老爷们不读书，待在家里养猪的？” 宋长贵挨骂后，顿时急了，“爸，你凭什么不答应！我妈都夸我，说我养猪的路子不错，一听就有前景！” “你现在不愿意借钱给我搞养猪，那是耽误我上进，耽误咱们家发财！” 宋春林听完这话，直接给气笑了，“呵呵，上进？发财？” 笑完筷子一拍，啐道：“我呸！就你这嘴巴没毛，一看就办事不牢的样子，大白天做梦哦！” “老子今天就直白地告诉你，要钱没有，劝你早点死心！” “或者，谁哄你的，你就找谁去！”宋春林一边说，一边悄悄瞥向老神在在地坐在旁边的黄老太。 宋长贵被亲爹拒绝后，气得够呛！当即愤愤道：“早知道你这么抠门，傍晚我就不该帮你洗衣服！” “你不支持我，我自己找奶奶要去！” “明天的衣服，你自己洗，我再也不管你了！” 宋春林冷笑，“老子就说，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这么好心？下地干活回来，又是帮着喂猪、又是帮着洗衣服！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老子！” “不帮忙洗就拉倒，老子还真不信，连两件衣服都找不到个人来帮我洗。” 宋春林说着，便将命令式的目光投向长女宋凤仙，那意思不言而喻。 只不过，碍于黄老太就坐在旁边，他也不好意思明说，想来一向乖顺的长女，肯定能够明白他眼神里的意思。 宋长贵心气不顺，碗筷一撂，就去了奶奶房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 吃饱饭后，大家都像往常一样，碗筷一撂就要下桌，打算各回各的房间。 “慢着！”黄老太当即叫住了所有人。 她指着满桌的狼藉碗筷问道：“今天晚上，谁刷碗收拾厨房？”“明天早上，又是谁负责起来做早饭、还有午饭和晚饭？” 一家子人，不由都傻眼了，目光纷纷在黄老太和大姐、小妹三人之间逡巡。 长姐宋凤仙正准备开口，黄老太一个眼神瞪了过去，“你闭嘴！” 宋凤娇赶紧拽了拽身边的长姐，“姐，你别大包大揽，咱们听妈安排便是！” 鹤霜作为大嫂，一看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低头敛目，开始装聋作哑。 自己又不傻，宋家这个大烂摊子，她才不要接手！一旦接手，那从此可就甩不脱了。 宋长文作为家中长子，不由望向身边的媳妇，“霜儿，要不......”他话还没说完，腰上嫩肉就被用力一拧。宋长文赶紧闭上了嘴，跟着鹤霜一起，当起了鹌鹑夫妇。 二儿子宋长武傍晚才挨了教训，此刻双眼直勾勾地望着黄老太，默默等着她下命令。 唯有三儿子，暂时还没遭受过黄老太重生后的毒打，居然胆大包天地皱眉道：“妈，你啥意思呀？” “就这点小活，你平时不都是抬抬手就干完了？何必刚吃饱饭，就来为难我们呢！” 宋春林吃过饭后，正坐在客厅上首，抿着小酒。听了三儿子的话，那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长富说的对！不过是几件小事，你抬抬手就干完了，也值得特意拿到桌面上来问？” “你嫁到我们老宋家来，都二十多年了，日子不都是这么过的吗？” “就因为前天咱俩吵架话赶话，我一时冲动，不小心拿凳子碰了你一下，你就开始撂挑子。” “退婚的事都先不提，你顶撞、为难妈在先，紧接着又是不喂猪、不洗衣服，如今竟然连做饭、刷碗这样基本的家务活，都要甩手不做了吗？” “你都是当奶奶的人了，真是没一点肚量！怎么地？这日子不过了？” 宋春林这些话，在心里憋了两天了，如今趁着酒劲，当着儿女们的面，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黄老太冷笑一声，压根就不再惯着！ 她上前两步，夺过桌上的酒壶，打开壶盖后，一股脑全浇在了宋春林的头上，随后“啪！”地一声脆响，整个酒瓶在宋春林的脚边炸地四分五裂。 “行啊，那就不过了！” 第15章 黄老太躺平摆烂了！ 黄老太的这一番操作，直接把在场的儿女们给镇住了！ “黄晚晴，你想干嘛！难道你想谋杀亲夫吗！” 被酒浇透的宋春林，腾一下站了起来，一边手忙脚乱地抹着脸上的酒水，一边怪叫。 黄老太退后两步，一把拎起了旁边的一条长板凳，时刻准备迎战！ “呵，不小心碰倒了酒壶，溅你身上了呀？” “啧啧，你一个大男人，生啥气？做人那么小气干什么！” 黄老太阴阳怪气的话，把宋春林气得够呛！ 他原本都做好了准备，扬起巴掌准备动手，结果看见黄老太手里提前拎着的长条板凳，瞬间激出了一身冷汗。 他胳膊上，尚未愈合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他绝不能轻举妄动。 宋春林脸颊肌肉抽搐，忍了又忍，最终只挤出一句：“你先把凳子放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不成！” “不就是刷个碗、做个饭吗？” “你若是觉得自己干了20多年，干麻烦了，不想干了？那干脆让几个孩子轮流着来就是！” 宋春林见黄老太没有出声反对，稍稍松了一口气。 随后便转过头，目光狠狠地瞪向这四儿二女，怒其不争道：“都怪你们六个，长这么大了，都不知道帮你妈分担一下！” “从今天开始，周一凤仙做饭、刷碗、扫地，周二长文和霜儿，以此类推。都听清楚了没有？” 四儿二女纷纷点头，最后还是三儿子宋长富，眼珠子滴溜一转，忍不住问道：“爸，那星期天怎么办？” 宋春林愣了一下，细想也是，于是又转过头来和黄晚晴商议，“晚晴，你看这星期天……，要不，还是你来？” “毕竟咱俩也是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对不对？” 黄晚晴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当甩手掌柜，怎么可能还会往回揽？顿时冷笑道：“我来？你咋不让你妈来？” 宋春林脸上的表情，又有些挂不住了，尴尬笑道：“哈哈，你真会开玩笑，咱妈不是摔伤了，还躺在床上养病嘛！” “若是咱妈还能干，我也就不坚持让你来了。” 黄老太讥讽道：“怎么，你妈摔伤了，躺在床上不能动，难不成你也摔断了脊梁骨？” “正如你刚才所说，洗衣喂猪，刷碗做饭，不过是抬抬手就干完了的小事。怎么，你的手是彻底断了，抬不起来了吗？” 宋春林听完这话，嘴角便垮了下来，脸色很不好看。 他没想到，自己刚才说出去的话，居然变成了回旋镖，直中自己的眉心。 “黄晚晴，你15岁就嫁给了我，难道会不知道老子压根就不会做饭？” “你这么说，是想当着儿女们的面，故意难为我？” 老太太双眼微眯，一个眼刀子直接甩了过去，“你跟谁自称老子呢？” “你活到40多了还不会做饭，当了40多年的米虫，难道是件光荣的事情？” “谁他妈天生生下来就会做饭？不都是后来学的？” “怎么，全家就你宋春林高贵！忙时干点活，闲时抽烟、喝酒、打牌样样来，还在外面搞……” 黄老太眼角余光看到，客厅里还站着两个未出阁的闺女，终是把最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你周日不搞饭，也行！那就出钱吧！五角钱一天，看看谁愿意接手。” 她话音刚落，宋春林甚至都还没做好准备，鹤霜就举手开口了，“妈，爸！我不是图那五角钱哈！” “我主要是觉得，咱爸都活大半辈子了，再让他临老再学做家务，也不太现实。” “我是长嫂，星期天就让我来吧！爸给那五角钱，我也不好意思收，干脆就留给耀祖买点好吃的补一补，他正长身体呢！” “爸，反正你手头宽裕，想来也不在乎这点，对吧？” 鹤霜这一开口，大家就都听明白了！句句都说不图那五角钱。 可她那开口抢活的速度，还有把用途安排地明明白白、合情合理，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了，她就是冲这五角钱来的！ 宋春林嘴巴动了又动，最后抬起袖子擦了擦脸，黑着脸哼道：“行，那就这么定了！” 自这日起，黄老太的日子一下轻松了起来！ 次日，黄老太到点就醒了。 她尝试着赖会儿床，偷一偷懒，奈何勤快了半辈子，在床上辗转反侧，愣是睡不着了。 黄老太叹气，只好起床！ 她去厨房里打水洗脸，鹤霜已经麻利地干起了活！ 婆媳俩打了个照面，鹤霜有些紧张地笑了笑，心虚地用身影挡住了灶台上的一个大碗。 黄老太板着脸走过去，绕过大儿媳妇，直接拿起碗里三个刚出锅的水煮蛋，就趁热揣进了口袋里。 “妈！”鹤霜失声叫住了她，脸上的神色变得难看极了，咬唇道：“那三个鸡蛋，是我给奶奶和耀祖煮的……，还有长文，最近春耕，就数他干活最卖力，都累瘦了。” 黄老太背影一顿，并没有转身，只冷声道：“宋家是遭荒了吗？难道家里就剩三个鸡蛋了？” “你煮你的，我拿我的！自己煮少了怪谁？” 不等鹤霜反应过来，黄老太就离开了厨房。 她本想着，先把鸡蛋给两个女儿送过去分了，再拿上自己的衣服，去河边涮洗。 谁知大清早的，她不过是晚起了一刻钟，不仅两个闺女不见了人影，就连她的脏衣服也不见了。 显而易见，闺女去河边洗衣服去了。黄老太没有多想，揣上鸡蛋就往河边走去。 结果刚走到半路，就遇到了隔壁的赵老太，已经洗完了衣服往回走。 远亲不如近邻，她和赵老太的关系，处得还不错！ 赵老太端着衣服匆匆忙忙往回走，看见黄老太后赶紧道：“晚晴呀，不得了了！” “你赶紧去河边看看吧，你家凤娇和屠秀莲俩人，又在河边打起来啦！” 第16章 上赶着洗内裤？ 黄老太得知消息后，吓一跳！“啥？我家凤娇和屠秀莲，在河边打起来了？” 赵老太用力点头，“那可不！你赶紧去吧，那家凤娇个子瘦小，那屠秀莲不仅长得结实，还是个屠户之女！” “你要是再去晚点，凤娇怕是要吃亏喔！” 黄老太听完，顿时急躁了起来，抬脚就往河边赶去。 她还没去找屠秀莲算账，没想到屠秀莲居然就敢欺负到她闺女身上来？哼，今天若不给出个正当理由来，看她不撕了屠秀莲的皮！ 结果，当黄老太赶到河边洗衣服的小水坝上时，被前方不远处的场面惊呆了！ 只见平时拎半桶猪食，都“呼哧~呼哧~”喘半天的小闺女，此刻居然骑在了屠秀莲的后背上。 宋凤娇一手用力抓着对方的头发，一手死死压着对方的脖子，拼命往水里摁，“你个死破鞋！背地里乱搞，破坏别人家庭也就算了！” “大白天的，居然还好意思当着全村人的面，要帮我爸洗内裤？” “你们不要脸，我妈还要脸呢！看我今天不锤死你！” 村里其她洗衣服的人，都只远远站在边上看戏。 可及时赶到的黄老太，却一眼就看见，宋凤娇捡起了旁边捶洗衣服的木棍，猛地扬了起来。 “你住手！”黄老太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赶紧冲过去抢了那根木棒。 她拽起宋凤娇的同时，又一脚把屠秀莲踹进了河里，“噗通！” 屠秀莲是脑袋朝下栽下去的，就跟倒栽葱一样，好半天才扑腾着河水，顶着一脑袋的绿色水草浮了起来。 “呸！”屠秀莲吐出一口泥沙，又抹了把脸，然后红着眼睛，双手用力拍打着水面骂道：“黄晚晴！你给我等着，我跟你们母女俩没完！” 黄老太瞟了一眼河里的落汤鸡，扬起木棍用力往水里一砸，恶狠狠道：“你上来呀！” 比大人拳头还粗的捶衣棒，擦着屠秀莲的脑袋就飞出去了，吓得对方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又躲进了水里，好半天才冒着泡泡重新探出头来。 黄老太一边撸袖子，一边走出去啐道：“我呸！敢欺负我女儿，你以为老娘怕你不成？” “有种你就来找我，随时奉陪！老娘我生了四儿二女，你敢动我一个手指头，看他们不挖了你们屠家的祖坟填茅坑！” 屠秀莲吓傻了，脸颊抽了又抽，眼睛通红，半天都不敢吭声。她这辈子一儿半女都没有生，这样一对比，打架确实气短。 黄老太懒得理她，直接将宋凤娇拽到一边，当着众人的面大声骂道：“宋凤娇，你就是个小蠢货！做事之前，也不知道动动脑子吗？”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是个什么破烂货，值得你以命换命？” “刚才你那一棍子若是真敲下去，敲出个好歹来，她无儿无女，万一后半辈子都缠上你让你养，我看你怎么办！” 宋凤娇小脸憋得通红，浑身都气得发抖，“我养就我养！打死了算我的！谁让她臭不要脸，搞三搞四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屠师父的衣服她都不洗，却跑来河边充好人，不仅要帮我爸洗衣服，还要帮他洗内裤！” 河边看热闹的人听完，开始哄笑起来，就连黄老太的嘴角，都是费了半天劲才勉强压下去。 黄老太轻咳一声，语气缓和了一些，尴尬道：“她喜欢洗你爸的内裤，你就让她洗呗！屠师父都不介意，咱们也大度点！” “毕竟世界这么大，总会有些人，有些奇奇怪怪的爱好！”反正，今后那死男人的衣服，只要不让她洗就行，管他找谁洗？ 宋凤娇孤傲地站在水坝上，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那看黄老太的目光，简直跟看大傻子一样！ 她目光同情地望着黄老太，最后嘴巴一扁，大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妈！你知道什么呀？” “你每天就知道闷头干活，忙得跟头驴一样，累死累活，被人挖墙脚了都不知道！” 宋凤娇带着哭腔喊完，弯腰抱起自己装着干净衣服的木盆，捂着脸扭头就跑了。 只剩下黄老太自己，茫然地站在水坝上面。 她看着屠秀莲讪讪地从水里爬起来，灰溜溜抱着自己的东西回家；看着其她人目光躲闪地偷偷望着自己，渐渐又开始各忙各的。 黄老太一边往家走，一边皱眉开始自省：所以，她上辈子活得真像一头驴？ 还有，她很好奇，小闺女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事情？ 黄老太回到家，看见小闺女在院子里，正一边晒衣服，一边抹眼泪。 她幽幽叹气，默默走过去接过了宋凤娇手里的活，并把一个还算温乎的鸡蛋塞了过去，“好了，别哭了！” “都空着肚子忙活一早上了，不饿呀？先吃一口，垫一垫。” 宋凤娇看着她手里的鸡蛋，嘴角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脸上的糟糕情绪瞬间敛了起来，被欢喜代替。 黄老太边晒衣服，边看着小闺女坐在旁边吃鸡蛋，忍不住又叮嘱道：“你呀，别那么冲动！” “有些事情发生了，你也阻止不了，何必为那些人掉金珠子？不值得。” 宋凤娇吸溜了一下鼻子，又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她小心翼翼地掰着手里的鸡蛋，小口吃着，然后哑着嗓音道：“我不是因为他们，我是替妈觉得不值。” 黄老太手里的动作一顿，随后又慢慢恢复如常，她淡淡笑道：“有啥值不值的？怎么，莫非你还知道些什么秘密？” 宋凤娇正小口抿着鸡蛋，闻言猛地抬起了头，随后眸底闪过惊慌失措、纠结，还有独自承认的痛苦。 黄老太不傻，只不过从前确实是忙，也没往那方面想过。 如今突然闲下来，结合之前，家里突然消失的两百块钱、屠秀莲手腕上的金镯子和死男人藏起来的发票，再加上今天河边洗内裤这件事情，她很难不多想。 甚至仔细回忆起来，从前许多的生活细节，也足见蛛丝马迹。 “傻孩子，你是我生的，难道还有什么话，是跟我都不能说的？” 宋凤娇把手里的最后一块鸡蛋，慢慢放进了嘴里，咀嚼咽下后，像是终于做好了决定。 她站起来，正准备开口。 忽然，门外响起一道急促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了母女的谈话。 那人还没跨进大门，就开始破口大骂：“宋凤娇！你个丢人现眼的赔钱货！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居然敢跑到外面去胡说八道，败坏老子的名声！看老子今天不撕烂你的嘴，活剥了你的皮！” 第17章 黄老太要干“大事”！ 宋凤娇听到门外的谩骂，小脸歘一下就白了，赶紧躲到了黄老太的身后，“妈，救命！” “肯定是屠秀莲那个老妖精找我爸告状了，他今天怕是要打死我！” 黄老太面色一沉，眸光闪烁。 她抬手轻轻拍了下宋凤娇的手背，低声道：“乖，你先回房间去躲一会儿，剩下的事情就别管了！” 宋凤娇用力点头，赶紧跑回了房间，并“啪嗒”反锁上了房间门。 宋春林气急败坏地跨进大门，正好看见宋凤娇的身影闪进房间，“好你个小杂种，老子喊你，你还敢躲！” 宋春林把自己几件湿衣服往凳子上一甩，撸起袖子就冲着两个闺女的房间疾步而去。 “宋春林！你站住！”黄老太厉声喝道。 宋春林脚步慢了半拍，随后装作没听见，依旧气冲冲地跑过去开始砸门，“宋凤娇你个小杂种，赶紧给老子开门！” “让你在外面胡说八道，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黄老太面色冷得吓人，从门口抽出一根扁担，冲着宋春林就走了过去，“你喊谁小杂种？” “宋春林！你个老畜生！你再喊一遍试试看？” “老娘今天就告诉你，你若是敢动我闺女半根手指头，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黄老太骂完后，扬声扁担，朝着死男人的脑袋就用力劈了下去。 宋春林吓坏了，赶紧侧身一让才惊险避开，脸色瞬间惨白。 “黄晚晴！你现在就是个疯婆子！” 宋春林原本还理直气壮，如今看见黄老太手持着的扁担，要冲上来跟自己拼命的样子，立马连连后退。 他是理也歪了，底气也不足了，“黄晚晴，你到底还讲不讲道理？” “你是不知道，今天早上宋凤娇在河边，当着全村那么多人的面，是如何编排她老子的！” 黄老太守在闺女门口站定，扁担往地上一拄，冷笑道：“哼，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当时就在现场！” 宋春林一愣，脖子都缩了缩，“什，什么？你当时也在......” “晚晴，我和秀莲之间，那是清清白白的，你可千万别听信那些长舌妇乱嚼舌根子！” 黄老太讽刺道：“清清白白？她都心甘情愿帮你洗内裤了，这还清白？” “平常的时候，你没事就跑到屠家去打牌，这怎么解释？” 宋春林咽了下口水，眼神稍微有些躲闪，“我，我就是打打牌而已，村里那么多人看着，难道还能做什么？要什么解释！” 黄老太挑眉冷嘲：“白天打牌，倒确实说的通。那你最近这十几年，每逢屠师父有事离家出远门，你就早出晚归，又怎么解释？” 宋春林紧张极了，结结巴巴道：“怎么会呢？碰巧晚上有牌局罢了！你可别胡说八道，凡事得讲证据！” 这些点点滴滴，黄老太确实拿不出证据，但她是女人，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珠子滴溜转动，忽然就有了主意，“证据？” “宋春林，莫非你真的以为，我手里没有一点证据？” 此话一出，宋春林明显开始心虚了，“你，你有什么证据？哼，少糊弄我！” 黄老太看他这样的反应，知道自己诈他这一招，算是诈对了，顿时垮下脸，与其对峙道： “你别以为自己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今天早上，屠秀莲全都跟我说了！” “她说你前脚收了王媒婆的两百块钱，后脚就去县城给她买了个金手镯子！” “不仅如此，屠秀莲甚至还当着我的面挑衅，说你不仅给她送了金镯子，还在背地里答应她，将来把宋家的那一对传家宝，也送给她当定情信物！” “你就说，是与不是？” 俩人在院子里吵架动静太大，屋里屋外的儿女们，纷纷往院子这边靠近偷听。 宋春林听完这一番话，脑瓜子嗡嗡的，算是彻底傻眼了！ 他一边后退，一边自言自语地呢喃道：“老天爷！屠秀莲那个蠢婆娘，怎么嘴巴没个把门，什么话都敢跟黄晚晴说呀！” “这下倒好，还让老子回来帮她撑腰？怕是不好收场了哦！” 宋春林眼睁睁看着黄老太手持扁担，步步逼近，紧张地直咽口水。 他心中有了数，看来今天早上，这件事情是不好收场了。宋春林当机立断，决定先躲出去再说。 “算了，你现在完全不讲道理！我懒得跟你解释！你自己在家，好好反思一下！” 宋春林说完，转身就准备走，“我突然想起来，还有把锄头落在了田埂上！我现在先去捡回来，省得被人偷走了！” 谁知，宋春林闷头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迎面撞见了自己的四个儿子和大儿媳妇。几人或近或远地探着身子，正瞧着他和黄老太吵架。 “爸，刚才你们说，什么金镯子？玉镯子？”长子宋长文，被媳妇鹤霜猛推了出来，只好硬着头皮问道。 宋春林一听，顿时没了好气，“老子和你妈说话，关你们几个小兔崽子什么事？” “你们厚着脸皮偷听就算了，居然还好意思来质问老子？” “如今还没有分家！老子仍旧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不管老子做什么、说什么，都犯不着跟你们解释！” 宋春林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撒气，眼看着平日一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长子宋长文，居然也敢过来质问自己，脾气瞬间就炸了。 宋长文不过问了一句话，就被亲爹劈头盖脸一顿骂，臊得他脸皮通红。 鹤霜见自家男人被骂，心中很不好受，挺直腰杆站出来帮腔：“爸，你话可不能这么说！” “长文可是家里的长子，将来可是要继承宋家香火和传承，给你们养老送终的！就算家里现在还没有分家，可将来这个家，也有他的一份！” “所以，不管是金镯子还是玉镯子，只要是宋家的东西，长文最有资格过问！” 宋春林话赶话，直接给逼急了，当即涨红了脸，瞪着眼睛回怼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跑到老子跟前来叫嚣？” “屠秀莲手腕上的金镯子，就是老子送的！你们能拿我怎么着？” “宋家祖传的翡翠镯子，老子就算是将来带到棺材里去，也轮不到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 “哼！一群不孝之子，都给老子滚开！” 宋春林气冲冲大闹了一通，早饭都没吃，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鹤霜作为大嫂，被公公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辱骂，一下崩溃了，转身就扑进了宋长文的怀里，一边捶他一边哭诉： “分家！宋长文，我要分家！” “你家这又穷、又不讲理的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你若是再不分家，我就带着耀祖去投河上吊、去死给你看！呜呜呜。” 宋家的一大家子人，站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均不吭声，心中却难得同仇敌忾。 家里的内部矛盾和外部危机，大家还是分得很清的！ “吱呀”一声，房间门轻轻打开了，宋凤娇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默默走到黄老太身边，担心道：“妈，这下咋办呀？” 黄老太握紧手里的扁担，望着屠家的方向，目光渐渐坚定，“去，把你大姐喊出来！” “其他的人，拿上家伙事，都跟我走！” 黄老太说完，手持着扁担率先跨出了家门，她要去干件大事！ 宋长武有点懵，但听了黄老太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上家伙事跟上去了。 宋长富和宋长贵俩人，眼看二哥行动了，想也不想，也拿着家伙事跟了上去。 宋凤仙和宋凤娇姐妹俩，虽然不明白黄老太想干嘛，可得到消息后，选择了无条件服从。 唯有宋长文，搂着媳妇鹤霜犹犹豫豫，眼看着兄弟姐妹们都出发了，也想跟上去看看. “媳妇，我......”，谁知话才起了个头，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巴掌，“你去个屁！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鹤霜打骂完，当即又抬手帮宋长文摸摸脸，望着他的眼神里，既有心疼又恨铁不成钢。 她眼看着自己男人，眼底刚上来的火气，立马又一点点消退下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随后一把拽住了男人的衣襟，柔中带刚，慢慢地将人拽近一些，低声嗔道：“你个傻瓜！你妈兜里比脸还干净，听她的话有什么用？” “如今你爸，眼看着是靠不住了！” “你有那闲功夫，跟着你妈屁股后面上蹿下跳，还不如趁三个弟弟不在家，好好抓紧机会，孝敬一下咱奶......” 第18章 黄老太打上门了！ 黄老太手里握紧扁担，沉着冷静地走在前面，三个儿子和两个闺女，气势汹汹地跟在后面。 路上偶遇的村民们，也不知道她们一行六人要去干嘛，忍不住开始瞎猜：“难不成，谁又惹着黄晚晴了？” “不知道呀！村里谁不知道，黄老太最近脑筋有点不太正常，哪个敢惹她呀？” 有个别清晨在河边洗衣服，碰巧听到些八卦的，忍不住一边坏笑，一边大胆猜测道：“保不齐，是往屠秀莲家去了！” 其实村里关于宋春林和屠秀莲俩人之间的事情，早有风声！ 只不过，从前的黄老太傻，从早到晚，一门心思为了家里忙活，基本上没有什么八卦闲聊的时间。 晚上忙清后回到房间，没有男人缠着也好，倒头就能入睡！所以那些暧昧的风声，从未吹到过她的耳边。 有那村里的好事者，跑到高处踮脚望去，发现黄老太领着儿女们，果真是朝着屠秀莲家方向去的，顿时来了兴致。 “哎呀！真的是往屠家方向去了，这下可有热闹看了！快走快走！”大家闻言，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活，拔腿就跟了上去！ 黄老太领着儿女们，很快就到了屠家门口。 大白天的，屠家罕见地关紧了院门，院子里面隐约传出了磨刀声。 儿女们的目光，纷纷望向黄老太，大家都猜不出，她此番带这么多人前来，是想做什么！ “凤仙，你去拍门，用力拍！”黄老太转头冲着宋凤仙道。 宋凤仙吓一跳，人还没过去拍门，小脸就先红了。 宋凤娇见状，自告奋勇道：“妈，我姐拍门声音比蚊子还小，还是我去吧！”说着，就要冲上前打头阵。 谁知，黄老太一把将她拽住，眼睛直勾勾盯着大闺女宋凤仙，坚持道：“自己的事情，只能靠自己！凤仙，你去拍门！” “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背后还有你妈和弟弟妹妹们替你撑腰，怕什么？” 宋凤仙眼睫毛一颤，紧张地咬着下唇，终于还是走了过去。 “砰！砰！砰！” “有人在家吗？”宋凤仙鼓足勇气喊道。 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了脚步声，“吱呀”一声，院门被猛然打开，屠师父手里拿着把杀猪刀，怔愣地看着门口宋家众人。 “黄大姐，你带着这么多孩子过来，不知是......”屠师父望着黄晚晴，眼神微眯道。 宋凤仙吓坏了，赶紧躲到了黄老太的身后。 黄老太丝毫不惧，双眼直视着对方，坦诚道：“屠师父，我敬重你是个好人，本不想麻烦你！” “但我确实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当面找屠秀莲谈，麻烦你把她喊出来，我们就不进去了。” 屠师父听完这话，眼神开始闪烁，然而家门口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若是不把屠秀莲叫出来，今天这件事情肯定是过不去的。 “好，黄大姐，你们稍等一下，我进屋去喊。” 屠师父回屋后，又过了几分钟，屠秀莲终于出来了！ 只不过，她重新整理过的头发看起来依旧凌乱，双脸红肿，嘴角还在渗血，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黄晚晴，你现在来找我，还有什么事？莫非，你是故意带人来我家，想看我的笑话不成？”屠秀莲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光泽，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黄老太看着眼前的凌乱女人，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可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身后围观人群的议论声，打断了思绪。 “咿呀，看样子屠秀莲是挨打了！” “活该！她趁着屠师父不在家时，最喜欢勾搭野男人，她不挨打谁挨打？” 黄老太不想过多纠缠，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买黄金手镯的收据，当着众人的面甩开道： “屠秀莲，几天前，宋春林拿着卖闺女的两百块钱，去县城买了个199块钱的龙凤呈祥金手镯，他当着我们全家人的面，亲口承认说是送给你了。” “今天我带着孩子们过来，就是为了要回那个金手镯！” 屠秀莲听完，下意识便把戴金镯子的那只手，往身后藏去。 “我不管，你和宋春林背地里关系有多好，他哪怕是去卖血、卖肾，换钱给你买金手镯，我都不在意！” “但是，他拿着卖闺女的钱，来给你买东西，我第一个不同意！别说是个金镯子了，就算是根针，我也得要回来！” 屠师父听完，整个人脸色都绿了，语气阴恻恻地道：“屠秀莲，你不是跟我说，那个金手镯是你爸留给你的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屠秀莲看着自家男人的表情，顿时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了下去。 她拼命摇头，望着屠师父可怜兮兮地哭诉道：“当家的，你听我解释，这手镯真的是我爸留给我的！你别听黄晚晴胡说八道！” “她就是早上跟我吵架没吵赢，欺负咱们夫妻俩没有儿女，故意带着儿女们来咱们家示威欺负人！” “但凡见过我戴手镯的人，都知道我有一个龙凤呈祥的金手镯！这金子上又没写名字，她黄晚晴就是认准了这一点，才故意上门来刁难咱们呀！” 第19章 手握杀手锏 黄老太攥着扁担，领着儿女们站在屠家门口，心里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凤仙，凤娇！你们俩是闺女，今天给妈认真听着！”黄老太沉声道。 “这个金镯子，今天若能要回来，那是最好的结局；今天若是要不回来，屠家硬要昧下，那妈今天也得给你们做个榜样！” “今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不要怕！只要你们兄弟姐妹齐心，就没人能欺负得了你们！” 上辈子，大闺女宋凤仙嫁给傻子后，但凡敢回娘家找父母兄弟哭诉几句，或是豁出去在对方村里大闹一场，都不至于最后落得那样凄惨的结局。 在占理的情况下，与其委屈自己，不如暴揍别人！命都可以不要了，还怕什么？ 果然，听完屠秀莲的话后，屠师父眼角微微抽了抽，心思明显动摇了。 一个大金镯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屠师父起早贪黑的忙活，一年不吃不喝，也就能挣百来块钱。 更别说，屠师父挣的这百来块钱，还有绝大多数是赊账的，一笔又一笔密密麻麻记在账本上，到年底低声下气上门讨帐都未必能讨回来那种。 若是除去日常开销和一家人的吃喝，就算再过十年，屠家也未必能攒下买金镯子的这个数。 “黄大姐，咱们这么多年的老乡关系，你应该也知道我的脾气秉性，我不是那种贪财的人！”屠师父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腰板冲着门口围观的众人道。 黄老太一听这话，顿时双眼微眯，深吸了一口气，后槽牙都开始发酸。 事实恰恰相反，看样子，就算这个金镯子来路不正，极有可能是屠秀莲相好的送的，屠师父也准备顶着绿帽子 、厚着脸皮、昧着良心想独吞了。 然而，屠师父仍旧义正言辞地道：“不管如何，大家都没有亲眼看见，你家宋春林亲手把这金镯子送给我媳妇，单凭一张收据，和你家宋春林的片面之词，很难让人信服。” “黄大姐，就像你无条件选择相信你家男人一样，我也选择相信，我媳妇说的话：这个手镯是我师父传下来的，而并非你家男人送的。” “哪怕你家男人，真的买过一个类似的金手镯，那也未必是送给我媳妇了。或许，他是送给同村或者其他村，别的小媳妇了呢？”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群不由轰然大笑，双方陷入了僵持状态。 听到大家这么一笑，黄老太身后三个儿子的脸上神色，就有些挂不住了。 宋长武和宋长贵兄弟俩，才被黄老太扇过巴掌，哪怕是不好意思，也埋头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唯有三儿子宋长富，立场有些站不出了，慢慢凑到黄老太身边，红着脸低声道： “妈，屠师父说的对，你单凭一张收据和我爸在院子里说的那几句气话，怎么就能那么武断，硬说屠婶子手上的那个金镯子，是我爸送的呢？” “不管说话还是做事，咱们得讲证据、凭良心，对吧？” “屠师父昨天才去咱们家，帮着奶奶把摔错位的骨头接好，不仅没有收诊费，还帮着上后山找草药，咱们得感恩吧？” 宋长富的声音不大不小，看似是在说悄悄话，实则身边围观的同村村民，几乎都能听见。 他这番话一说出口，围观众人的神情立马就发生了转变，从一开始的持中立看热闹，变得偏向对面屠家夫妇了。 黄老太气坏了，脸色一沉，“啪！啪！”扬手就是正反两巴掌甩过去，骂道：“混账！你个逆子！胳膊肘居然往外拐！” “自己想当好人，就敢公然背弃亲妈和嫡亲的兄弟姐妹！” “你这样的东西，放在战争年代，那就是汉奸走狗！会挖自家祖坟的畜生！” 宋长富被扇得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不仅被扇过的脸颊迅速红肿，甚至脑子都被扇懵了。 “妈，我刚才说错了什么？你凭什么这么不讲道理，动不动就打人？” 黄老太看着眼前的三儿子，前世的仇和当下的恨叠加在一起，手里扁担握紧，只觉得自己扇他两巴掌都嫌打轻了，撸起袖子还打算拿着扁担冲上去继续揍。 “还敢问我错哪了？凭什么打你？” “事情还没搞清楚，你就敢下定论说你妈武断、没证据、没良心、不懂感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背叛、顶撞我！” “你这么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自私自利，我用巴掌打你都是轻的，我就应该用扁担往死里抽你！”黄老太骂完，扬起扁担就要冲上去。 宋长富都吓傻了，脚步都忘了移动，只知道闭眼抬手挡住自己的脑袋和脸。 宋长武和宋长贵兄弟俩见状，赶紧过来阻止，一个抢夺扁担，一个紧紧从后面搂着腰劝道：“妈，你冷静！三哥就算做得再不对，回家再揍也来得及呀！” “就是呀，妈！眼下这么多人看着，咱们还是先把金镯子的事情弄清楚吧！” 黄老太被拦住后，狠狠地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扁担，随后沉着脸，转身冲着小闺女道： “凤娇，你现在赶紧去，把村长和大队长都请过来，就说咱们这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请他们俩来帮忙做个见证！” 屠师父一听要去请村长和大队长来，神色立马就有些慌了，匆匆扭头望向身边的屠秀莲。 屠师父是个孤儿，被屠家收养后，先拜屠秀莲的爸爸为师，后又入赘了屠家，继承手艺和家产。 照理来说，他是个赘婿，怎么可以动手打骂屠秀莲呢？ 一般人看到还好，若是让村长和生产队的大队长看到，那还得了！ “黄大姐，我刚想起来，今天还有点别的事情，正准备要出门！”屠师父突然放软语气商量道。 “你看要不这样，这金镯子是死物件，也不会长腿自己跑，咱们换个时间，改天两家人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专门聊聊这件事情，如何？” 黄老太板着脸道：“不行，物件是死的，但人心是活的。”人心不足蛇吞象！ “今天这件事情，必须要有个结果！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决不能这样含含糊糊、不清不楚！” 黄老太之所以胸有成竹，是因为手里还握着一道杀手锏，但必须等村里最有威望的人到场后，她才能拿出来！ 第20章 老太太笃定了！ 黄老太笃定的神情，渐渐给了儿女们信心。就连刚才已经明显动摇了的三儿子宋长富，也已经被“劝”服了气。 早知道亲妈的巴掌这么带劲，他就该学学二哥和四弟，该配合的时候配合，该听话的时候听话。 不一会儿，三元村的村长和生产队的大队长就赶到了，“让一让，让一让！” 围观的人群中分开一条路，“晚晴妹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就急成这样？”村长快步从人群中间走了出来，气喘吁吁地道。大队长紧跟其后。 黄老太看了一眼跟在最后面的小闺女，目露赞赏！自己生的这个小闺女，脾气秉性跟自己还真像，办事麻利！ 见人到齐后，黄老太也不含糊，快言快语道：“村长，大队长！今天我着急请二位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让二位帮我做个见证！” 村长疑惑，“重要的事情？你展开说说看！” 于是，黄老太把关于金镯子的分歧，仔仔细细跟村里最德高望重、且有威信的两人说了一遍。 村长还在望着屠秀莲眯眼出神，大队长已经听明白了！ 大队长比黄老太小几岁，因此平日都尊称一声黄大姐，“所以，黄大姐的意思是说，你有办法分辨，那个金手镯的出处、到底是谁在说谎？” 黄老太严肃点头，“嗯，正是！” 大队长听完皱眉，当即反问道：“既然你有办法分辩，为何不干脆直接双双对峙，还这么麻烦，要把我们俩喊过来？” 大队长是真觉得心累，自从来到了三元村，天天处理村里的一些鸡毛蒜皮小事，不是谁家的鸡丢了，就是哪一户的狗又丢了！ 今天倒好，还升级了，变成了“金镯子”之争。 可关键是，鸡狗丢了，大家都闹得不可开交，这突然升级成了一个金镯子，若黄老太拿不出太硬的证据，这件事情怕是不仅要扯皮，还要得罪人，双方都不讨好呢！ 黄老太也明白对方的苦衷，于是直接道：“大队长，你别嫌我麻烦！” “原本我带着儿女们来找屠师父和屠秀莲对峙，是因为看重屠师父的人品，相信他不会偏袒自己的婆娘。” “谁曾想，在亲疏远近之前，人品贵重如屠师父，也不能免俗，心里偏向自己的家人，并无条件相信对方。” 黄老太脸不红、气不喘，先把屠师父恭维一遍，架到高处，随后才步入正题： “但是，屠秀莲就是在撒谎！她手腕上戴着的那个金手镯，并非是她爸爸留给她的，而是前几天我家那个死男人收了王媒婆的部分彩礼钱后，专门去县城给屠秀莲买的！” “大家若是不信，不如让屠秀莲讲一讲，她这个金手镯样式，是找县城哪一家金铺打的？可有收据？” 听完黄老太的话，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屠秀莲，以及她的手腕。 屠秀莲慌了，瞬间将手腕藏到了身后。她刚一抬头，就看见屠师父在朝自己使眼色，眼珠子瞬间滴溜乱转，随后开始胡编乱造了起来。 “我就是，不是，是我爸！我爸就是随便从县城找了一个金店打的，并没有收据。” 黄老太冷笑，“是吗？那我问你，你那手镯里面那一圈字母和数字，代表了什么意思？” “你爸告诉你了吗？或者，那金铺的打金师傅，有没有告诉过你？” 屠秀莲一听这话，神色呆滞了片刻，随后蹙眉，“字母和数字？什么意思？” “哼，黄晚晴！你休想编瞎话诈我！” “我手镯里面的那一圈字母和数字，不过是普通的纹饰罢了，根本就没什么意思！” 屠秀莲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的心中，已经隐隐产生了恐慌，怕是要坏事...... 第21章 可怜？可恨！ 黄老太懒得跟对方废话，直接将手里的收据，恭敬地递给了村长。 “村长，整个三元村，我黄晚晴最信任的两个人，就是您和大队长了！这是前几天宋春林买金镯子的收据，辛苦二位帮我做个见证。” “这张收据上面，清清楚楚地写明了手镯款式名称、圈口尺寸，还有独一无二的克数钢印。” “只要屠秀莲把金手镯摘下来，由您二位帮着鉴定一下，就知道谁说的是真话，谁在说谎了！” 若是从前，黄老太一个从没接触过金首饰的人，是压根就不知道这些小细节的。 可是上辈子，她帮着四儿子娶媳妇时，对方在商定好的彩礼上面，还非要再添上五金和钻戒。 因为四儿媳妇是宋长贵自己认定的，而且女方未婚先孕，宋家理亏，黄老太只好想办法筹钱再添上。 可万万没想到，前面三个儿媳妇得知消息后，先后在家里闹僵了起来，不是说话阴阳怪气，就是摔盆摔碗，给脸色看，嫌她偏心未过门的四儿媳妇，厚此薄彼，闹得家宅不宁。 黄老太没办法，只好掏出自己的养老本，又给前面三个儿媳妇补上五金和钻戒。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黄老太虽然活了半辈子，一件黄金首饰都没落着，却也买出了经验。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镯子摘下来！”村长瞪着眼，望着明显心虚，开始悄悄后退的屠秀莲道。 屠秀莲被吓一跳，脸色忽青忽白，很不情愿地摘下了手上的金镯子。 村长不耐烦地接过，然后拿着金镯子，去和收据上的字母数字进行仔细对比，“一模一样！” 大队长见村长递给自己，也跟着再次复验了一番，“没错，这手镯上款式、克数和圈口大小，都能对得上！” “屠秀莲，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村里其他人兴许没有啥经验，可村长和大队长家的家属，那可都是买过金首饰的，在这方面很有“见识”。 屠秀莲用力咬着下唇，面色变得惨白，半天才挤出一句：“这镯子......，是宋春林心甘情愿买给我的，又不是我偷的！我......” 屠秀莲话还没说完，旁边绿云罩顶的屠师父，终于再也按捺不住，抬手“啪！”就是一巴掌狠扇过去，“你闭嘴！亏老子还这么信任你！你居然敢趁老子不在家，给我戴绿帽子？” 下一秒，血水顺着屠秀莲的嘴角就流了下来，她的脸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 屠师父满脸悲愤和憋屈，拱手上前道：“村长，既然那金镯子是宋家的东西，那就物归原主！” “从小师父就教导我，不是自己的东西，万万不能拿！这么多年，我也一直都是凭本事吃饭，从来不做那偷鸡摸狗的事情！” 说完，又转身朝着黄晚晴拱了拱手，低头道：“黄大姐，今天实在是对不住了！这个金手镯，你若是真确定是你家的东西，不亏心的话，那就拿回去吧！” 黄老太冷笑，“亏心？就算是亏心，那个人也不是我！” 说着，二话不说走到村长跟前，直接伸出了手，“村长，既然如今事情已经搞清楚了，那就物归原主吧！辛苦你和大队长，特意为我们主持公道而跑这一趟！” 村长的嘴角微抽，默默将手镯和收据还了回去，“不辛苦，应该的。” 大队长站在旁边，看着和从前判若两人、像是大彻大悟了的黄晚晴，简直刮目相看！ 屠秀莲脸上火辣辣地疼！她懵了数秒，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金镯子，才戴了没几天，就被黄老太抢走了，心中实在不甘心！ “都是你，都是你！”屠秀莲反应过来后，像是发疯了一般，朝着身边男人冲过去，照着屠师父的脖子和脸，就一通挠，“你还我金镯子！你还我金镯子！” “你个野杂种！死太监！” “你从小就偷学我爸的手艺！长大后不仅气死了我爸，霸占了我家的财产，你还敢打我、虐待我！” “我今天就跟你拼了！我才不怕你！逼急了老娘，回头别怪我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围观的人都看懵了，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能接连反转。 眼看屠师父站在原地，明明比屠秀莲高出了一个头，却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用手硬扛，脸和脖子都被屠秀莲挠破了。 “行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还闹什么闹！”村长沉着脸呵斥道，“要打架，关起门来打，省得教坏小孩子！” 说完，村长大手一挥，转身就走了！ 大队长临走前也板着脸劝道：“百年修得共枕眠，好好过日子，别瞎折腾！” 其他的村民，还想留下来看热闹，但黄老太目的达成，揣上东西后给儿女们使了个眼色，闷声不吭也走了。 “屠师父真可怜，那么能干又好脾气的一个人，却娶了这么一个红杏出墙的母老虎当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人群后面，远远还能听见，有人开始替屠师父抱打不平。 黄老太听完后冷笑，生怕自己的两个闺女也信了那番鬼话，于是忍不住吐槽：“那两口子，就是烂锅配烂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黄老太见儿女们诧异地望向自己，干脆掰开了道：“他若干脆利索地把金镯子还给咱们家，我倒是敬他是条汉子！” “若真是个好脾气，有本事就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偏偏便宜想占尽，绿帽子又戴不起。” “背着人的时候，把老婆往死里打，人前装出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我看这男的是为人阴险，心比刀冷！” “这样的人坏事干多了，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到下场，黄老太忽然愣了一下，她突然联想到上辈子，屠家那两口子的下场： 1978年，也就是明年，宋春林的头七都还没过完，屠师父就突然得了一场急症暴毙。屠秀莲操持着办完后事，把屠家的院门一锁，一个人背着包袱就悄悄走了，再也没有回过三元村。 后来有传闻，说是屠秀莲去了东南沿海二嫁，嫁了个香江的暴发户，还老蚌生珠，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也有比较小众的谣言，说屠师父其实不是生病暴毙，而是被屠秀莲害死的！ 屠秀莲害怕东窗事发，因此有家不敢回，后来一直在县城流浪，靠乞讨、捡垃圾为生...... 第22章 全家都盯着肥肉！ 黄老太拿回了金镯子，回到家后神清气爽！ 她的大儿媳妇鹤霜，恰好端着碗从婆婆房间出来，顿时有些尴尬，“妈，你们咋这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的空碗，下意识要往身后藏。 黄老太嗅了嗅，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鸡蛋羹的香味，甚至还闻出加了香油和葱花。 她瞥了鹤霜一眼，没好气道：“还藏什么？我们又不瞎！”说完，转身就掏出钥匙回了自己房间。 鹤霜脸色讪讪，但是心思细腻、眼神也尖。 她见黄老太口的袋里鼓鼓囊囊，明显揣着东西回来，眼珠子滴溜一转，“三弟，你这脸怎么肿了？厨房里有香油，抹点可以消肿止痛！” 宋长富想起刚才那一巴掌，下意识抬手捂脸，感觉牙都有些松动了，“嗯，也好！” 于是鹤霜将三弟宋长富喊进了厨房，趁着其他姐弟都散去后，悄悄打听了起来： “长富，莫非你们刚才跟着妈出去这一趟，还真把咱爸送出去的金镯子，给要回来了？” 宋长富一边给自己抹香油，一边点头闷声道：“嗯，要回来了。” 鹤霜听完，眼前立马一亮，“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她抿唇思索了一番，趁着大家不在，悄悄给宋长富出起了主意：“三弟，你不是一直想去县城，跟着花炮厂的司机师傅学开车，但缺钱交费吗？” 宋长富闻言一愣，下意识抬头望向大嫂，“怎么，大嫂和大哥商量好了，愿意借我一点？” 鹤霜立马抿紧了嘴，随后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我跟你大哥又还没分家，手里哪来的钱？况且还养着耀祖这么个吞金兽，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宋长富一听这话，瞬间泄了气，“你们又不愿意借，那还提这一茬做什么。” 大嫂手里有没有私房钱，全家人都清楚。只不过大嫂说没有，平日里只进不出，一毛不拔，大家都拿她没办法。 鹤霜瞪他道：“三弟，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刚才家里要回来那个金镯子，可是值199块钱呢！” “咱们一家四兄弟，就算是平均分，那每个人至少也能分个40块左右吧？” “虽说四十块钱，你用来交学开车的学费还差点，但到时候，咱们兄弟四个互相凑一凑，也就差不多了！” 宋长富一听这主意，瞬间上了心，“也对，回头我去找妈一趟，好好念叨一下这件事情。” 鹤霜眼看着对方上套，眼底闪过一抹得意，随后又赶紧压了下去，只轻声道：“凡事趁早！” “我看妈最近几天，像是被大姐和小妹两个灌足了迷魂汤，被迷得团团转！” “咱们四个若是再等等，没准就被她们俩给悄悄昧下了。嫂子倒不是说，这金镯子不可以给大姐和小妹，故意要挑拨你们兄弟姐妹之间的情分。” “可关键是，大姐和小妹俩人，回头都是要嫁人的！” “老话说的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是这金镯子到了她们俩手里，今后带着出嫁，岂不是便宜了别人家？” 宋长富被说服了，当即放下了手，目光坚毅道：“行，那我今天晚上就问！” 谁知，宋长富做足了心理准备，准备吃了晚饭后，就当着全家人的面开口，却被二哥宋长武，在晚饭前就抢先了。 “妈，我想娶媳妇！”宋长武站起来给黄老太夹了一筷子腊肉片，然后小心翼翼地道。 黄老太抬眸瞥了二儿子一眼，冷哼：“你奶还没死，你爸才是一家之主，这种大事，去找你奶和你爹拿主意！” 黄老太大口吃着香喷喷的腊肉片，大口吃着米饭，完全不顾儿女们的目光。 她活了两辈子，还能猜不到这群小白眼狼心里想的什么？金镯子才刚要回来，锁在箱子底还没有捂热，就被这群小狼崽子们惦记上了。 宋长武的目光挪向了旁边的亲爹，“爸！我想娶咱们隔壁村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亲爹宋春林直接打断，“别跟我说，老子没钱！要找就去找你奶！” 宋长武听完父母的话，眼神颇为受伤，转而望向客厅旁边宋老太的房间。 卧床养病的宋老太，隔着一扇门中气十足地道：“也别来找我！你奶为数不多的棺材本，全被用来买了金镯子，如今正在你妈手里攥着呢！你去找她！” 于是，这个扎手的球转了一圈，又抛回了黄老太的手里。 黄老太没吭声，继续闷头吃饭。挨饿的滋味不好受，黄老太醒来后的这两天，总觉得胃口大开，吃饭没够。 宋长富见二哥抢了先，生怕那个金镯子会被宋长武独吞！毕竟成家是件人生大事，听起来就比学开车要更正经些。 “妈，我想学开车！”宋长富直接道，“我听说，花炮厂的司机一个月能挣老鼻子钱，我想去试试！” “等我学会开车，挣了大钱，保证先给家里上交！到时候，家里想干啥事干不了呀？”宋长富一边说，一边悄悄打量着斜对面坐着的二哥。 黄老太听了，心中嗤笑：呵呵，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鬼才信！ 若不是上辈子，她顶着族里长辈的骂声，甚至不惜转让家里的部分田地，想尽办法筹钱、借钱供三儿子学会开车。 结果三儿子学会开车，能够赚钱之后，不仅一分钱不往家拿，还变着法子继续跟家里哭穷要接济，偷偷攒钱买车换车、组建车队。 黄老太为了孩子，穷得拆东墙补西墙，厚着脸皮躲着债主过年。 后来才得知，三儿子早就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去发廊给洗头妹的小费，一次比全家一年的伙食费都贵！ 呸！小白眼狼，还想让她凑钱去给他学车？死一边去！ 宋长武一看三弟也开口，顿时急了，“长富！你非得在这个时候跟二哥争吗？你想学开车，什么时候不能学？非得抢了我的彩礼钱去交学费？” “你学开车这件事还能等，二哥成家这事，人家姑娘家能愿意等吗？” 宋长富听了这话，也撂下碗筷不干了！ “二哥，你这话说得可就真难听！妈什么时候说过，这钱要给你当彩礼了？” “凭什么让我等？又是谁家姑娘不愿意等？不等拉倒，说明跟咱们宋家没缘分！回头咱家有钱了，让媒婆给你换一个更好的对象便是！” 第23章 离婚？谁不离谁就是…… 黄老太稳稳端着饭碗，一边吃一边看热闹。 眼瞅着二儿子和三儿子为了那个金镯子，争得脸红脖子粗，饭都吃不下了，她乐得又多夹了两筷子腊肉片。 这若是放在从前，黄老太可是肉菜几乎都不沾筷子的主，生怕几个干体力活的儿子肚子里缺油水。 而如今，她不仅自己拣肉吃，还顺手给两个女儿夹，“吃！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 鹤霜坐在旁边，有些看不下去了，也默默给自己丈夫和儿子碗里夹肉。 她见公公宋春林的眼刀子，时不时地瞥向自己，只装看不见，然后红着耳朵低声对儿子道：“耀祖，你奶说的对！多吃点肉长力气，才有劲给家里干活。” 宋春林本来心里就憋了气，见大儿媳妇也没个眉眼高低，看不懂脸色，于是阴冷笑道，“哼，搞笑咧！四岁的小孩子，能给家里干什么活？馋就是馋！” 说完，抢在黄老太前面，顺手夹走了菜碗里，最后一块肥汪汪的腊肉片。 黄老太刚举起筷子，看着那只剩辣椒和大蒜苗的菜碗，心里一下就来气了，明明是她先准备夹的！ 黄老太心中不忿，直接转头怼道：“亏你还是当亲爷爷的人！四岁的孩子，多吃两块腊肉片怎么了？” “耀祖虽然才四岁，但他已经知道，早上起来先帮着家里去鸡窝捡鸡蛋，白天帮家里挖蚯蚓喂鸡！” “不像有些老不死的，自己三个儿子还没娶媳妇、一事无成，他就先掏空家底、拿闺女的彩礼钱去买金镯子养破鞋！” 宋春林本就做贼心虚，此刻被黄老太当着这么多儿女们的面怼，面子瞬间就挂不住了。 他气得迅速把腊肉片往嘴里一塞，胡乱扒光碗里的饭，就将筷子往桌上一拍、碗一扔，“怪我咯！” “哐当！”一声，饭碗被磕了一个缺口，碗身出现了裂痕。 一桌子儿女屏气不敢出声，只敢默默吃饭。桌上的这个破碗，就像现在这个裂缝越来越大的家一样。 对此，宋春林丝毫不觉得抱歉，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厉声质问黄老太，“我们宋家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还是说，我在外面赌钱欠账、卖儿卖女、为非作歹了？” “我不过是犯了，但凡是个男人，都难免会犯的小错误！” 旁边的宋耀祖，眼珠子滴溜乱转，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把碗里的腊肉片夹出一块，放到了鹤霜的碗里，小声道：“妈，你也吃肉，赶紧吃。” 最近这几天，宋耀祖算是跟奶奶学会了，不管发生了什么，先把饭吃好再说！ 宋春林越说越气，仍在继续作死：“黄晚晴！你今天把我的面子放在脚下踩，带着儿女、当着全村人的面，把我送出去的东西都讨回来了，你还要抓着这件事情不放，是吗？” “把日子闹成这样，你有意思吗？” 恰好，黄老太也吃饱了，慢慢放下碗筷，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呵呵，不怪你，倒怨我把日子闹成这样？你脑子没病吧！” 宋春林咽了咽口水，咬牙憎目道：“你才脑子有病！我看你像是有神经病！” “我今年四十岁，是个如日中天的男人！我有正常的需求！” “你自己去照照镜子，自从生了六个孩子后，整个人跟个母猪婆一样，白天干活壮得比男人还男人，晚上刚沾上床就开始打鼾，哪里还有半点女人的样子！” “你再看看屠秀莲，明明你们俩岁数差不多，她也没比你小几个月，人家那才像个女人！” 黄老太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瞬间往头顶上涌，心却凉了个彻底！ 全家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腾一下站起来，捡起桌上那个破碗就朝宋春林的太阳穴疯狂砸去，“宋春林！你现在就去死！”一下、两下、三下！黄老太每一下都下了死手。 刹那间，宋春林的脑袋鲜血直流，额头血肉模糊，浑身踉跄，整个人都吓傻了！ 大闺女宋凤仙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来就死死搂住了黄老太的腰身往后拽，“妈！你冷静！你先冷静！” 四儿子宋长贵挨着父亲最近，看见大姐冲过去，他也终于反应过来了，赶紧搀扶着受伤的宋春林往后退，让父亲母亲之间保持距离。 黄老太被突生“神力”的大女儿牢牢禁锢住，拳打脚踢都揍不到对方了，最后仍不死心，将手里的破碗，拼命朝着宋春林的脑袋扔去，“铛！”砸偏了些，宋春林嘴巴上又挨了一下，牙龈也开始往外渗血。 “呸！呸！呸！”黄老太利用自己惊人的肺活量，又用口水啐了对方一脸唾沫，“你个老畜生！臭不要脸！” “我十六岁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操劳一世！你不仅没有半点良心，居然还嫌弃我至此，骂我像头母猪？” “哈哈，难怪你上辈子是个短命鬼！活该！亏心事做多了，那都是你的报应！”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里，等着你明年不得好死！” 宋春林伸手捂着脑袋，看着曾经的发妻真想弄死自己，心中又气又恨，还隐隐有些后怕，“疯了！疯了！我看你是彻底疯了！” “黄晚晴，老子告诉你，你别以为你替宋家生了四个儿子就了不起！居然敢三番四次对我动手，你别以为老子不敢跟你离婚！” 黄老太双眼通红，抬手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道：“离！谁不离谁就是畜生！谁不离他妈不得好死！”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鹤霜先吓坏了。 她可是宋家的长嫂，公公婆婆若是真离婚，那还得了？ 婆婆今年才虚岁四十，这个家她若是撒手不管，拿着积蓄回娘家还能二嫁！ 可宋家这一个大烂摊子：两个姑子没嫁人，三个弟弟没娶亲，还有瘫痪在床的奶奶，以及不省心搞破鞋的公公......，责任可就全都甩到她的头上了！ 鹤霜后背都开始冒冷汗，一把将身边的男人推了出去，咬牙道：“宋长文，你是个死人呀！” “没看见咱爸受伤了吗？赶紧扶着咱爸回房，先好好处理一下伤口，别发炎了！” 随后，鹤霜又轻轻推了推旁边发呆的小姑子宋凤娇，颤着声音哄道： “凤娇，好妹妹！大嫂知道你向来会说话，赶紧和大姐一起，扶着咱妈回房，先好好劝一劝、让妈冷静一下，好好休息。今天家里剩下的事情，别管了，都交给嫂子来做！” “不管怎样，凤娇你记住，咱妈和咱爸可千万不能离婚，要不然咱们这个家，就彻底散啦！” 第24章 黄老太开始醒悟 黄老太回到房间后，直接脱衣上床，斜倚在床上闭目养神，任谁跟她说话，也不搭理。 “妈，爸的脾气你也知道，你别往心里去。”大闺女宋凤仙轻声劝道。 “大不了，就跟隔壁赵婶说的那般，有他当没他一样，过好自己的日子。” “如今我们也都大了，你也该歇着享享清福了。不管是家里的杂物，还是下地上山的重活，我们姐弟几个，如今都能料理好。” “妈，谁心疼你，也不如自己心疼自己！” 旁边站着的小闺女宋凤娇，也跟着大姐后面帮腔，“就是！大姐说的对！” “妈，今后家里的活，你就干脆别干了！爸刚才不是说你，不如那个破鞋有女人味吗？” “这个金镯子，你就谁也别给，直接拿去县城卖了！然后拿着这钱，去买新衣服、买新首饰、买那城里女人用的香喷喷的护肤品，好好捯饬一下！” 黄老太虽然双手搭在被子上，倚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但是听了两个闺女一唱一和，跟一对活宝似的劝她，嘴角抽搐，眼皮都忍不住颤了起来。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嗓音带着笑意驱赶道：“行了，你俩都出去吧！” “我没事，让我自己一个人待着，好好清静一会儿！” 两个闺女互相对视一眼，确实也能感觉到，此刻的黄老太心情通畅，不像是心里憋着气的样子。 于是又简单劝了两句，便起身出去了，顺手还帮着带上了房门。 “那行，妈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别操心了！” 两个闺女离开房间后，黄老太蓦然睁开了眼，双眼清澈明亮！ 她才不生气，被揍成死狗样、打输了的人又不是她。 只不过，她通过观察刚才饭桌上，宋春林那副拎不清的蠢样子，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如今看来，宋家祖上确实传下来一对翡翠手镯，但她从来没有见过。 并且在宋春林和婆婆先后去世后，她亲自收拾的遗物，过程当中，她也没有见到那对手镯的踪影。 难不成，那对手镯早在俩人去世之前，就已经不在宋家手里了？ 宋老太把那对手镯看的那么重，除了唯一的儿子宋春林，她肯定不会再给第二个人！ 而宋春林这个人，就像他刚才自己所说，除了养破鞋，既不赌钱打牌，也没有别的不良嗜好。 所以，那对翡翠手镯的最终去处，十有八九是被宋春林背着家里，送给了…… 黄老太刚想明白这件事，就听见房门吱呀一声，轻轻被推开了。 小闺女宋凤娇手里端着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进来了。 “你进来干嘛？我又不渴。”黄老太咽了咽口水，嘴硬道。 她看见小闺女给自己送水喝，就不由想起上一世临死前，自己最终也没喝到的那杯滚烫开水，原本以为麻木了的心脏，又开始疼得喘不过气来。 没想到，宋凤娇笑嘻嘻地献宝一样，把那杯冒着热气的温水端到了床边。 “妈，这可不是杯普通的水，不信的话，你先尝尝？”说着，便将水杯凑到了黄老太的嘴边，“不烫，妈你大口喝。” 水杯刚凑到嘴边，黄老太就闻了出来，这是一杯清甜带着花香的蜂蜜水。 黄老太愣住了，“你哪弄来的蜂蜜？” 不等宋凤娇回答，黄老太便看到了她肿成包子一样的小手。 宋凤娇红着小脸蛋，不太好意思地道：“我从奶奶窗户下的蜂箱里，悄悄拿的……” “反正奶奶现在躺在床上也起不来，家里其他人都出去干活去了，我拿的不多，也没人发现。” “我听说当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就开心了。妈，你赶紧趁热喝，这蜂蜜水可甜了呢！” 黄老太看着床前尽孝的闺女，眼眶发热，又有些哭笑不得，“好，妈趁热喝！” 宋家一直都有养蜂的习惯，但是黄老太嫁进宋家二十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喝上蜂蜜水。 往年，只有每年冬天割蜂蜜的时候，才有机会浅尝一小口蜂蜡。 因为家里的这些好东西，要么留着卖钱，要么留着给公公婆婆和男人们吃。在农村，儿媳妇和闺女是被默认没有资格吃的。 “妈，好喝吗？”宋凤娇小心翼翼的问道，下意识舔了下嘴唇，“甜不甜？” 黄老太转头看了一眼馋蜂蜜吃的小闺女，心里疼的发紧。后来过了很多年，她才慢慢醒悟，凭什么媳妇和闺女就要低人一等？ 可是等到她醒悟过来的时候，自己早已从媳妇熬成了婆婆。 世道也变了，变成了婆婆要看媳妇们的脸色活着。而她自己的两个闺女，一个早早逝去，一个远走他乡。 黄老太擦了一下眼角，用力点头，“嗯，真甜！你也尝尝？” 说着，便将手里的蜂蜜水，推到了小闺女的唇边。 宋凤娇轻轻咬了下唇，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亮晶晶的，眼里满是雀跃和开心。 她托着水杯底部，只轻轻抿了一小口，随后嘴角几乎快咧到耳根，“嗯，真甜！” 母女俩相视一笑，房间里很快便传出了宋凤娇银铃般的笑声。 随后，黄老太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微闪，将宋凤娇拉近了一些，凑到她耳边轻声道： “妈知道，你最机灵！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交给你去做。” 宋凤娇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妈，你说！” 不等黄老太说出口，宋凤娇便眨着大眼睛猜测道：“妈，你是不是想让我盯紧我爸，防着他再把家底搬空，去养外面的狐狸精？” 黄老太先是一愣，随后目露赞赏，“聪明！” “你还记得，宋家祖上传下来的那对翡翠手镯吗？务必盯紧了……” 黄老太双眼望着不远处的空中，心中冷笑：哼，只要他敢送，她就敢收！ 第25章 渣男不以为耻！ 黄老太暴揍宋春林之后，家里很是消停了几天！ 儿女们埋头干活，再也不敢提金镯子的事情。 宋春林被揍后，不仅不敢再提离婚的事，每天在黄老太跟前低着头装孙子，就连平日躺在床上骂骂咧咧的宋老太，都沉默寡言起来。 但是，黄老太发疯打男人的“佳话”，却像一阵风，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三元村。 几天后，黄老太抱着母女三人的衣服，去河边洗涮，远远就看见熟悉的村民们躲着自己走，然后在背后指指点点。 黄老太起初也没往心里去，可当她走到河边时，竟发现旁边洗衣服的妇人，看见她来了后，都保持起了夸张的距离。 黄老太皱眉，“躲什么？我又不吃人！” 最后还是隔壁的邻居赵老太，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见大家都不敢亲近黄老太，自己果断端起一盆快洗完的衣服，特意挪到了黄老太的身边。 “哈，听说你一战成名？”赵老太竖起拇指，挑眉大声夸赞道：“干得漂亮！吾辈楷模！” 黄老太听完，有点懵：“你怎么知道的？趴在墙头偷听来着？”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她打人的时候，可没当着外人的面呀！ 毕竟宋家还有两个闺女、三个儿子没有结亲，她就算不在乎儿子，也会考虑两个闺女的名声。家里应该也没有蠢货，会把这件事情满世界宣扬吧？ 赵老太见她怀疑自己偷听，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胡说八道！我每天那么忙，哪有那么多的闲工夫，趴墙上偷听你家墙角？” “是你家宋春林！最近几天，他是啥活都不干，天天顶着一个缠着纱布的脑袋，满村子晃悠。看见那大姑娘、小媳妇，若是愿意打听他伤情的，他就停下来倒苦水！”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黄老太眼神闪烁，心中暗道不妙，“是吗？那死男人都说些什么？” 赵老太嘴角抽搐，强忍笑意道：“还能说什么？无非说你，爱他爱到发疯，整日拈酸吃醋！” “他不过是跟屠秀莲稍微有点暧昧，在发乎情、止于礼的前提下，送了对方一个金镯子，你就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 “最后跟入了魔一样，得不到的心，宁愿毁掉！” “他若不是看在六个孩子的面子上，早就跟你离婚了！” 黄老太听完这席话，当场差点作呕，冷着脸道：“他在外面，真敢这么说？” 赵老太竖起眉毛道：“我说的话，那还能有假？” “你家宋春林在外面说的话、做的事，只会比我说的更夸张！” “这几天你没怎么出门，怕是还不知道，如今村里的女人们，俨然都把你当成了河东狮、母老虎，把你家宋春林当成了潇洒多金的王老五！” 说着，赵老太凑到黄老太耳边低声道：“你看那河上游，正在洗衣服的刘寡妇，最近几天有事没事就爱往你家宋春林跟前凑！” “前天才被人撞见，俩人在村口大树下嗑瓜子；昨天又被人碰到，俩人在后山扯竹笋。你呀，可当心点吧！” “那个屠秀莲，家里还有老公会压制管教，这个刘寡妇可就难讲了......” 黄老太听完后，有些愣神，随后顺着赵老太所指的目光望过去。没想到，恰好对方也偷偷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黄老太明显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挑衅意味！ 啥？宋春林那个裂缝的蛋，居然在苍蝇群里这么吃香吗？ 赵老太看她出神，忍不住提醒道：“黄晚晴，你可别真犯傻！” “不管男人在外面怎么胡搞乱来，你先把宋家的财政大权抓过来，紧紧攥在自己手里才是正道！” “你为那个家干再多的活，累成老黄牛都是空的！” “唯有你手里有钱，自己有本事，在家里才有话语权，儿女们自然会对你孝顺！到时候你想过就过，想离就离，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可你若是手里没钱，又没啥本事，老了下场堪忧......” 第26章 破庙 黄老太听完好友的话，只付之一笑，“嗯，有道理！” 但有些话，她知道自己听听也就罢了，不能当真。重活一世，她才不要再犯蠢，把当家权攥在自己手里。 前世，她想着一碗水端平，咬牙也要帮着儿女们成家立业。但那几个小畜生，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 她苦没少吃，落下的都是怨恨！ 这辈子，等到了合适的机会，她第一件事就是先主持分家！除了四儿子宋长贵和小闺女宋凤娇才十五岁，其他儿女都已经成年了。 既然成年了，那就都能做自己的主了，分出去各过各的，她也图个清静！儿女都是债，近臭远香！ 黄老太洗完衣服，端着盆开始往家走。经过村里的破庙前时，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男人身影，鬼鬼祟祟往破庙里闪去。 黄老太停下脚步，开始蹙眉，“大白天的，宋春林又在搞什么名堂！” 她想了想，干脆把木盆往墙根底下一放，然后偷偷绕到了破庙后面的窗户底下。 这个破庙不大，黄老太站在窗户底下，正好可以把庙内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死鬼，屠秀莲跟你好的时候，你知道送她金镯子。到了我这里，你就拿一兜破鸡蛋打发我？” “呸！就你这点诚意，我才不要跟你好！” 黄老太心中一惊，她没想到，庙里面传出来的，竟然是刘寡妇娇腻腻的声音。 她心中愤怒的小火苗，簇一下就窜上来了！那根烂黄瓜，她自然是早就不稀罕了。可宋家的鸡，都是她辛辛苦苦养的。 从前她还以为，只有大儿媳鹤霜，偷偷用鸡蛋给她儿子和丈夫开小灶。没想到家里还养着这么一个偷家贼！ 黄老太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的鸡、下的蛋，要被那死男人拿去养破鞋，再也按捺不住，撸起袖子就准备冲进去。 然而，她刚准备撸袖子，就听见破庙里面传来那死男人油腻的声音，“好柳儿，你别急嘛！” “这几天，家里那疯婆子看得正严，我前脚送你好东西，她后脚就敢打上门抢回来，何必呢？” “就这一兜子鸡蛋，我都是特意等她出了门，才敢去厨房拿，走后门出来的。” “我若不是心疼你，平日里也没养几只鸡，吃鸡蛋都费劲，才不干这丢格的事呢！” 刘寡妇听完，嬉笑着捶了捶宋春林的胸膛，赞了他几句，直把对方夸得找不着北。 宋春林心中得意，继续道：“好柳儿，你听我说，我家有一只祖上传下来的翡翠镯子，那可是从前皇宫里流出来的宝贝，就连那疯婆子都没见过！” “前些天，我妈摔伤了腰，担心那疯婆子趁我不在家，偷偷去翻她的箱笼，于是悄悄把那只翡翠镯子传给我了。” “等回头风声下去些，我偷偷拿出来，送给你戴，行不？到时候你就说，是你家死鬼男人送给你的......” 俩人不知道在破庙里干了些什么，引得刘寡妇连连嗔笑怪叫。 黄老太闻声一愣，双眼微眯，还有这回事？哼，宋家这母子俩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可黄老太转念一细想，她怎么记得凤娇说，那翡翠镯子是一对，而不是一只呀？ 再说了，宋春林如今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每天还跟他妈挤一个房间睡小床，那对镯子就算是落到了他的手里，他也没地方藏呀？ 就他那德行，该不会是随便编了个瞎话，来外面哄女人的吧！ 就在黄老太心中存疑之际，庙内的刘寡妇也问出了同样的疑问，“死鬼，你该不会是哄我的吧？” “谁家祖上传下来的手镯，不是成双成对，怎么到你家这里，就只剩一只了？” “还有，我怎么听说，你前几天就被黄晚晴赶出了房间，如今连个自己住的地方都没有，若是手里真有那么好的东西，你能藏在哪里？” “哼，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黄老太强忍住心中怒火，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听。 果然，那死男人意乱情迷之际，很快就招架不住了，一边急吼吼地去硬扒刘寡妇的衣服，一边吐露秘密：“好柳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这么稀罕你，怎么可能会骗你？” “老话说的好，在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家里那疯婆子做梦都想不到，我会悄悄把那翡翠镯子，藏到她床底下的隔板里。” “哼哼，那疯婆子就算是知道我拿了想去找，在家翻破天，也不可能发现。” 刘寡妇听对方说的煞有介事，又看在那一兜子鸡蛋的面子上，终于开始半推半就起来...... 破庙后面的窗外，黄老太握紧拳头，用力呼出胸腔中的一口浊气，这才渐渐冷静下来。 既然那死男人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 黄老太轻手轻脚地绕到了破庙前门，环顾一圈四周，确定没人后，她捡了一根拇指粗的树棍，动作麻利地就从外面把院门栓死了。 随后，她从路边捡了一把枯草，团成一团，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点燃枯草后就直接往院子里扔。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破庙里面的院子里，堆放着许多的干稻草，一点就燃。 虽然，哪怕这破庙没有后门，那点稻草也不至于把里面的人怎样，但这一把火，却足以把附近的村民都吸引过来。 哼，破庙里的狗男女，不是脸都不要了吗？那她今天就成全他们！ 黄老太眼看着破庙内的院子里，开始浓烟滚滚，河边方向隐约开始有脚步声，朝着这边赶来，还有说有笑，她赶紧端起自己的木棚，远离现场。 当家里最要面子的大儿子宋长文，黑沉着脸赶回家，开始在宋老太的房间里翻找宋春林的换洗衣服时，黄老太已经哼着小曲，在厨房里清点鸡蛋了。 不管是金镯子、翡翠镯子，如今都是她的镯子了！ 黄老太听见婆婆房间里，传来着急询问的声音，“长文呀，你爸这是咋了？大白天的，怎么让你回家拿衣裳呀？” “可是下地干活时，意外摔着了？还是不小心落水了？” “他现在人怎么样呀？没事儿吧？” 宋长文低头闷声不答，因为这件事情，他作为儿子，实在是难以启齿，“奶奶，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 可宋长文越是不说，躺在床上的宋老太就越是担心，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好孩子，你如实跟奶奶说，奶奶不怕的。你爸爸他，可是伤得太严重？” 黄老太站在厨房门口，听着只觉得搞笑至极！ 她眼珠子滴溜一转，干脆凑了过去，直接质问宋长文道：“长文，虽说你媳妇给你和耀祖开小灶，是我默许的。” “可今天一个早上，厨房就少了18枚鸡蛋，这也太过了些吧？” “如今可还没分家呢，兄弟姐妹之间，还是要互相体谅一下吧！” 宋长文听完，瞬间傻眼了，“啥？18个鸡蛋？今天早上，霜儿明明只煮了两个鸡蛋呀！”宋耀祖吃了一个，他和鹤霜两人分着吃了一个。 床上躺着的宋老太，闻言脸色顿变，一时之间，也没心思关心儿子了，板着脸皱眉道：“长文！你是家中长子，今后可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你可得好好管教一下你媳妇！” “我看她平时还像个好的，没成想，过门这才几年？居然就学会偷家里东西，回去补贴娘家了！” 此话一出，黄老太和宋长文母子俩，都愣住了。没想到这宋老太，都躺到床上了，还挺会脑补！ 宋长文想起刚才破庙中的场景，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原本就黑沉的脸，此时越发阴沉起来，“奶奶，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27章 分家？她说了算！ 黄老太挑了挑眉，眼看着宋长文抱着死男人的衣服，气冲冲出了院子，她转身就将厨房里的鸡蛋，全部锁进了自己房间。 从今往后，家里谁想吃鸡蛋，必须得经过她的同意。她的鸡蛋，不养闲人。 没一会儿功夫，宋春林灰溜溜地回来了。 谁知刚进院子，就像是变了个人，开始破口大骂，“到底是哪个缺德的王八蛋！居然干出那样没种的事情来，活该断子绝孙！” 黄老太正在房间里改衣服，听到院子里的骂声，板着脸就出来了。 “老畜生，又骂什么呢？” “对方到底干出了什么事，你倒是先说出来，全家一起听听！我们了解了前因后果，也好帮你评评理！” 宋春林顶着一脸的黑灰，站在台阶下的院子里，仰头看着屋檐下的黄老太，瞬间就不吭声了。 俩人眼神对峙了一番，宋春林泄气道：“算了，当我放屁！” 说完，便准备进厨房去打水洗澡。这一身的黑灰，光用冷水怕是洗不干净。 谁知，紧跟着他回家的大儿子宋长文，却压根没打算放过他，“爸！你是不是偷拿厨房里的鸡蛋，去送给刘寡妇了？” 宋春林正上台阶，闻言浑身一僵，含含糊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那一兜子鸡蛋，是，是刘寡妇自己主动拎着来送我的。” 宋长文见他不说实话，眼神变得格外愤怒，“我胡说八道？爸，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 “刘寡妇家压根就没有养鸡，哪里来的鸡蛋？咱们家厨房的鸡蛋，恰好少了16枚，难不成自己长翅膀飞了？” 此时的宋长文，已经认定家里的鸡蛋就是被亲爹拿走的，气得眼眶都红了。 “爸，你都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少干点缺德事！凭什么你干了这些事，让我们小辈来帮你背锅！” 宋春林平日在家高高在上惯了，此刻被亲生儿子当着全家人的面顶撞，胸中一口气，憋的上不去又下不来。 “小畜生，你闭嘴！要造反了你！” “老子才是一家之主，难道用家里几个鸡蛋还不行？还轮不到你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 宋长文平日寡言少语，可并不代表他没有自尊。 他想起刚才，自己正在地里干活，却被同村人一脸同情地通知，亲爹和刘寡妇偷情，被村里人堵在了破庙里没穿衣服，让他赶紧回家找身衣服去接人，他浑身的血液就开始往脑袋里涌。 尤其是，明明是亲爹拿了家里的鸡蛋去搞破鞋，结果这账还被奶奶无缘无故甩到了妻子身上！ 平时妻子对奶奶那么好，奶奶居然第一时间怀疑，是妻子偷东西补贴娘家？ 宋长文越想越气愤，耳边忽然就响起了，近几日妻子在枕边反复提起的那句话： “分家！我要分家！”宋长文没忍住，直接吼了出来。 “既然这个家，没有我说话的份，那我就带着老婆孩子分出去过！” 宋长文越想，越觉得这条路可行！ 尤其是妻子反复说的那句：咱爸最近的所作所为，越发邪门，咱妈就算从前脾气再好，也不可能继续往下忍。 尤其是最近，妈的脾气明显越来越大，动不动就吵架打人，俩人离婚不过是迟早的事！ 万一父亲和母亲一时冲动，还没给儿女们分好家，就把婚离了，那他们两口子今后的日子，可就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宋春林听到那两个字后，浑身一震，猛地转过了身，“逆子！你说什么？” “你爹和你奶都还没死呢！你下面三个弟弟都还没有成家，居然就敢想着分家？” “你说！是不是鹤霜那毒妇又在背后撺掇你？她是不是就看不得一家人过好日子？” 宋长文刚才还气势很足，结果被亲爹一语戳破后，瞬间乱了阵脚，“我，是我说……” 他话还没说全，宋春林就一口唾沫吐了过来，“我呸！少在老子面前来这套！肯定是那毒妇撺掇的！” “老子今天就在这里警告你，若是再敢提那两个字，老子就休了这个儿媳妇，让你继续打光棍！” 宋长文听完这话，脸色惨白，就连房间门口偷听的鹤霜，也只敢紧紧攥着门框，咬唇不敢吱声。 黄老太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见宋长文心生退缩之意，瞧准时机站了出来，语气平静地道： “行，分家这事，我答应了！” “回头挑个好日子，直接请村长和同宗亲戚来家里，帮着做个见证！” 第28章 拒绝孝心“绑架” 黄老太答应分家后，全家都变得鸦雀无声。 宋春林跨站在台阶上，扭着脖子看着她，半天才回过神来，“什么？分家？你居然就这样答应了？” “疯了！你是真疯了！”宋春林顶着满脸黑灰，甚至顾不得去洗漱，就直接冲到了黄老太的跟前，“黄晚晴！老子看你是彻底昏了头了！” 黄老太见状，转过身冷眼直直盯着他，宋春林又没能顶得住眼神压迫，咽着口水后退了几步，保持着充分安全的距离。 “我问你，假如现在宋家分家，长文一家三口分出去，劳动力多、负担轻，日子是好过了！可长武、长富和长贵，三人将来结婚怎么办？” 屋檐下的宋凤仙和宋凤娇，听完父亲的话后，牵着手默默回了自己房间。这是宋家的大事，不关她们两个女儿的事，父亲也从来不会考虑她们的未来。 宋春林对身后的细微动静，毫不知情，继续慷慨陈词道：“妈如今摔伤了腰，躺在床上下不了地，一直都是长文媳妇在床前服侍。若是他们一家三口分出去，那让谁来照顾妈？” 此话一出，吓得大房的鹤霜，“砰！”地一声，赶紧关上了房门。 然而，宋春林恍若未闻，还在继续斥责黄老太：“老话说得好，家和才能万事兴！” “黄晚晴，你真真是对下不慈、对上不孝，天天跟个搅屎棍一样，巴不得把这个家搅散掉才好！” “都说好媳妇旺三代，娶错媳妇毁三代！我宋家娶了你这么个恶毒的女人，真是造了什么孽！” 黄老太听完这番话，直接气笑了，“宋春林，我活了近四十年，见过不要脸的，但真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 “帮助儿子们成家立业，那不是你这个当爹的责任吗？” “怎么，你们老宋家生儿子，就是为了一个帮一个，老大帮老二，帮完老二帮老三，再一起帮老四？你这个当爹的是怎么了？是死了吗！” 听了黄老太的话，宋春林猛吸了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气来，“你少咒我！” 黄老太冷笑，“咒你？我还怕脏了自己的嘴呢！” “鹤霜是我的儿媳妇，又不是你妈的儿媳妇，她愿意伺候奶奶，那是孩子心地善良，却并不是她的义务和责任！” 刹那间，宋春林像是抓住了黄老太话中的漏洞，当即反击道：“对！伺候婆婆不是孙媳妇的责任，那是你当儿媳妇的责任！” 黄老太啐道：“我呸！还儿媳妇？早在你妈怂恿你离婚另娶，鼓动你搬凳子砸死我的时候，她的儿媳妇就死掉了！” “她有今天，哪怕是烂在床上，都是她的报应！” 争吵中，黄老太脑海里飞速闪过上辈子的画面，自己忍气吞声，年轻时受了婆婆一肚子的气，年老后还伺候着老婆婆干干净净地安享晚年，走完了最后一程。 可婆婆宋老太是怎么对自己的？年轻时背后鼓动丈夫和自己离心，年老时在儿女们面前挑拨离间。 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是黄老太闷头在做，但所有的好话好名声，都是婆婆宋老太在说在担。 黄老太辛辛苦苦付出了一辈子，没有落得半点好处，只换来死不瞑目。 重活一世，黄老太撂挑子不干了！ “宋春林，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谁的妈，谁来管！你孝顺，你自己上！老娘不干了！” 宋春林被噎得说不出话，黄老太也懒得再搭理他，直接道：“分家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她想起后面还有一堆的琐事，也不想再牵扯太久，干脆快刀斩乱麻道：“依我看，明天就是个好日子！” “长文，你们两口子若是真想分家，现在就去通知村长一声，再跟族里的叔叔伯伯们提前约好时间，明天上午九点，摆桌分家！” 事情发展地太快，四个儿子全都吓傻了！ 其中，尤其以最小的四儿子宋长贵，心里最慌，赶紧凑到了大哥的身边，可怜兮兮地道：“大哥，别分家！这家不能分呀！” 宋长贵只差抱住亲哥的大腿，跪下来哭诉了。 其他两个哥哥，至少已经成年了，或多或少都有了些搞钱的门路。唯独他，今年才十五岁，别说娶媳妇轮不到自己了，搞钱更是眼前一抹黑。 这家若真是分了，他怕是全家第一个被饿死的男丁。 宋长文目光深沉地盯着弟弟的脑袋，看了良久，最后却在鹤霜的一句呵斥声中，幡然醒悟。 “宋长文！你是聋了吗？妈叫你去通知村长和叔伯，你还傻站着做什么？赶紧去！别耽误了正事！” 宋长文用力掰开四弟抱紧自己胳膊的手，沉声道：“长贵，你是我们四兄弟当中，最受宠的那一个。今年你都虚岁十六了，也该懂事长大了！” 说完，宋长文抬脚就出了院子。 黄老太站在窗台前，看着长子离去时那坚毅的背影，就知他分家意愿之果决。 偏偏她上辈子像是瞎了眼，惘然不顾大房一家三口的意愿，牛不喝水强摁头，非要把全家都当成蚂蚱，捆绑在一条绳子上同进退。 沾了哥哥们光的弟弟们，没有生出丝毫报答之心，认为哥哥们的一切牺牲都理所当然，反而徒增几个儿子心中的怨恨。 分了好呀，越早分越好！ 一日时光，悄然过去，转眼就到了次日上午。 宋家屋门大开，院子里稀稀落落站了些无聊来看热闹的人。客厅里摆上了香案、高桌，祭拜告知祖宗后，宋家分家的事，就摆上了桌面。 村长一如既往，先摆明“劝和不全分”的态度，“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的？能不分家，就别分家！” “一根筷子易折断，四根筷子抱成团，成团才有力量，有力量才好办大事！” 村长话音刚落，黄老太就直截了当地道：“村长，我们想好了。这个家，必须分！” “无非是分一下这几间房屋，后院几分菜地，几头猪，几只鸡，还有屋檐下的两箱蜜蜂，宋家传下来的家底。” 村长瞥了一眼不敢吭声的一家之主宋长林，脸色不太好看，还在勉强劝道：“真到了非要分家不可的地步吗？” “不看僧面看佛面，晚晴妹子，你至少要为四个儿子考虑一下呀！” 黄晚晴丝毫不留情面地道：“我就是为了他们考虑，这才想着先分家！再离婚！” “否则，我这四个傻儿子辛辛苦苦挣的一点工分和粮食，还没进自己肚子，怕是就被亲爹糟蹋一空了！” “与其全家所有人，共同养一只蛀虫，倒不如大家分头努力，各自挣各自的前程，互不耽误！” “各位扪心自问，像宋春林这样当爹的，有把自己的儿子们放心上吗？不过是把他们四个，当成是亲生的长工罢了！” 宋家四子都不傻，黄老太此番话一出，简直如醍醐灌顶，瞬间清醒了过来！ 先不说一直很坚定的宋长文，就连宋长武和宋长富，也先后回过了味来。 宋长武当机立断地举手道：“村长伯伯，我愿意分家！” 宋长富：“我也愿意！” 宋长贵：“那我，我也愿意吧......” 第29章 黄老太硬骨铮铮 黄老太的一番话，怼得在座各位都哑口无言。 村长无奈，干眼瞪了黄老太一番后，转头望向宋春林，“宋春林，你是一家之主！分家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宋春林一直低垂着头，眼珠子滴溜乱转。此刻听村长点名点到自己，才慌乱地抬起头来，“我怎么看？” “咳，咳！”宋春林刻意握拳清了清嗓子，这才道：“我的意见很简单！” “宋家祖上传下来的，只有一个穷字！别的啥也没有，没得分。” “要分家可以，这座老房子，加上后面的菜地，家里的猪呀、鸡呀，黄晚晴她想怎么分就怎么分，我都随她！” 四个儿子的目光，纷纷望向黄老太。 黄老太听了这番话，却是不吭声。 她心中虽然暗骂宋春林无耻，想独吞宋家祖上传下来的家业。 但转念一下，有本事的儿孙，不靠祖宗也能活得好；没出息的不孝子，就算守着祖宗家业，那也是个败家的玩意儿。 既然宋春林不愿意分，那便由着他吧！若按他的命数，那些财产最多也就能多捂一年！ 哪怕这辈子他侥幸不死，现在这么分家，老了儿女反目，自然有他后悔受苦的时候！ 当着众人的面，宋春林皱紧眉头，仿佛他自己才是那个受迫害者。 “既然四个儿子想分家，不愿意养亲爹，那老子就如了他们的愿！四个儿子，全部分出去单过，要死要活随他们便！” 四个儿子听完，纷纷不吭声了，都悄悄长舒了一口气。 宋长文两口子都能干，分出去只会越过越好！ 剩下三个兄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刚开始肯定苦一点，但也能凑活过，日子有了盼头，总会越过越好！ 唯有黄老太，皱紧眉头，双眼微眯，心中总觉得宋春林憋着大招，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然而，宋春林接下来的一番话，直接打破了现场的平静： “今天分家，可以！分完家后，黄晚晴要跟我离婚，也没问题！” “不过，丑话我要先说在前头！我是个男的，虽然下地干活是把好手，却做不来家里的细活。” “我爹若是还在，自然是跟着我过！但如今我妈摔伤了腰，躺在床上下不了地，那只能由黄晚晴来照顾了。” 黄老太听完这话，正准备骂街，却被村长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你先别说话！急什么？听你男人说完！” 宋春林见村长站在他这一边，很是嚣张得意，心中暗道： 黄老太就算在家再霸道，那又怎样？她再嚣张，还能越过村长去？只要村长站在他这一边，愿意替他出头，那他在三元村就不带怕的。 宋春林殊不知，旁边村长看他的眼神失望至极，耐心即将告罄，“宋春林，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听完这话，宋春林嘴角微抽，用力才压下自私的窃笑，然后不知死活地道： “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论分家还是离婚，我家凤仙和凤娇都必须跟我过！” “黄老太她心比天高，恨不得留着两个闺女嫁皇帝！若是让两个闺女跟着她，我就算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心！” 此话一出，一直躲在角落里偷听的宋凤仙和宋凤娇姐妹俩，脸色瞬间煞白。宋凤仙的身体，甚至下意识开始瑟瑟发抖，害怕极了！ 黄老太脸色顿变，当即脱下自己的两只黄跑鞋，一前一后，径直朝着宋春林的面门砸去，双双击中，打得对方痛呼哀嚎！黄老太咬牙切齿骂道：“宋春林！你真是臭不要脸！” 现场的变故来的太快，村长和族里的各位叔叔伯伯们皆是吓一跳。 不等村里这些老人家反应过来，刚扔完鞋的黄老太已经一个箭步扑了上去，将宋春林压在椅子上，左右开弓，狂扇巴掌。 刹那间，现场乱作一团。 黄老太一边狂扇巴掌，一边发疯骂道：“宋春林！你个作死的老畜牲！” “前些天，差点把我的凤娇嫁给隔壁镇的傻子！现在还敢打她们俩的主意？谁不知道你是惦记上了两个闺女的彩礼！” “虎毒尚不食子！你个死老畜生，简直比老虎还恶毒！” 可怜宋春林，胳膊上被剪刀扎伤的地方还没痊愈；刚被破碗砸伤的脑袋，也没有拆纱布。 此刻，又被黄老太一顿巴掌疯狂输出，不仅被打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双脸红肿，甚至额头的纱布都已散乱渗血！ “快！快点把俩人拉开！” 坐在一旁的村长，腾一下跳了起来，一边指挥人上前去劝架，一边赶紧躲开，生怕打疯了的黄老太会伤及无辜。 四个儿子好不容易把父母分开后，黄老太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而宋春林仰倒在椅子上，虚抬着胳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坐在上首的同族叔伯，早已经看得唉声叹气，“这可怎么办？闹成这样，这个家还怎么分？” “唉，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难呀！” 黄老太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一番呼吸后，扯着嗓子道：“不就分个家嘛？那还不简单！” “宋春林前面说的话，我全部赞成！” “不过最后两件事，他那是痴人说梦！必须反过来！” “宋春林的母亲，他自己负责赡养！我自己生的两个女儿，都跟着我过！谁也别想过来沾边！他管生他的，我负责我生的！” “我黄晚晴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今后我的两个女儿，宋凤仙和宋凤娇，若想嫁人，自己睁大眼睛挑女婿！彩礼我一分不留，全部当嫁妆返回去！” “若是不想结婚，想跟儿子们一样，单独立户、干活读书，我也全力支持！” 黄老太此番话一出，现场瞬间炸开了锅。 有女儿的人家，纷纷指责她倒反天罡、特立独行；而等着娶媳妇的人家，却已经开始偷偷打起了主意。 但黄老太活过一世，这一点闲言碎语，同两个女儿的终身幸福相比，她压根就不放在眼里。 外面院子里，议论得相当热闹；客厅里众人面面相觑，却是鸦雀无声。 一直躺在房间里偷听的宋老太，终于沉不住气了，拿着自己的铜烟枪，用力敲击着床板喊道： “黄晚晴！老娘看你才是做梦！” “老娘我不稀罕你服侍，我老儿子休了你之后，他自然会给我再娶一个听话的儿媳妇照顾我！” “但是宋家的两个赔钱货，你一个都休想带走！她们俩生是宋家的人，死是宋家的鬼！” 黄老太丝毫不惯着，横眉冷竖地冲到房间门口啐道：“我呸！你以为，谁稀罕姓宋？” “等我离了婚，第一件事就是去给俩闺女改姓，今后就叫黄凤仙！黄凤娇！” “还有，我又没做错事！我替宋家生了四个大儿子，我凭什么要搬走？” “哪怕宋春林羞死在列祖列宗面前，我也丝毫不愧对祖宗！” “家必须分！婚必须离！让我们母女三人搬走？那是绝不可能！” 第30章 分家了，进贼？ 黄老太的言行，终于惹怒了宋家的族亲！ 客厅里，一位稳坐高位迟迟都不言语的白发族伯，突然拍桌而起，高声斥责道：“黄氏！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你的孝道在哪里？难道你嫁出门之前，你爹你妈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黄老太原本不准备搭理这一群老东西，但他们居然敢拿自己的父母说事，黄老太心里瞬间就火了！ “黄氏！今天全村人都看着，你还敢当着我们这些族老的面上蹿下跳！殴打家暴自己丈夫在先，辱骂自己家婆在后！你人前尚且如此，人后岂不是更甚！” “就你这样的女的，放在过去，关祠堂都嫌辱没祖宗，那是要浸猪笼的！” 族伯骂人诛心，谁知黄老太丝毫不惧，转过身便怼道：“你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遍！” “宋春林所做之事，全村有目共睹！难道不该揍吗？你不问因果、偏私护短，简直枉为长辈！” “现在都已经是新时代了，你居然还想搞旧时代关祠堂、浸猪笼那一套毒害我们的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你难道不怕挨批吗？” 白胡子族伯恍然发现失言，吓得脸色瞬间苍白，赶紧捂住了嘴，浑身都开始发抖。 黄老太眼看着分家这件事，就差最后一哆嗦。村长已然默许，但是要想分家顺利，就只差几位族里的叔叔伯伯们点头同意了。 “堂伯，现在我们还没离婚，我还敬你是长辈，尊称你一声堂伯。”黄老太理直气壮地道。 “我说句不好听的，刚才我们争吵打架，你都一言不发。如今我不过是回了我婆婆几句嘴，堂伯就坐不住了。” “堂伯对我婆婆的事情这么上心，我堂伯母知道吗？全村这么多人看着，难道你就不怕，会有人说闲话吗？” “堂伯若是真的那么稀罕我婆婆，干脆你接回去给她养老算了！” 刚才拍案而起的族伯，闻言浑身一僵，浑浊的双眼闪烁不定，“黄氏！你胡说八道什么？当着这么多亲戚、外人的面，你要是再敢乱讲，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黄老太才不怕，对方越是心虚，她气势越足，“我是不是胡说，堂伯你自己心里有数！” 年轻的男人她可能打不赢，轻易不敢得罪，但这样老得一阵风都可能被吹倒的老家伙，她有信心以一敌十！ 老话说的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黄老太毫不忌讳地道：“堂伯，你还记得，我和宋春林结婚的那天晚上吗？我公爹喝醉了酒，早早被人扛回了房间，你却趁机偷偷爬上了我家二层阁楼！” “你和我婆婆俩人，单独在我家二层阁楼上，待了一个多小时才下来，结果在楼梯口被你孙子撞见，你慌里慌张、边系裤腰带边下楼。” “你孙子问你们在楼上咿咿呀呀做什么？你说帮着我家捉老鼠！你难道没有印象了吗？” 这件事情，还是前世黄老太在这位族伯的葬礼上，听他老婆亲口跟老闺蜜说的。 上辈子，这位族伯走路摔沟里，没有抢救及时，突发脑溢血去世，他老婆半滴眼泪都没流。 黄老太如今仍记得，那位族伯母说过的话。她说她的眼泪，早在年轻的时候就流干了，这一世就这样了。如果有来生，她再也不结婚生子了，宁愿做牛做猪，只希望再也不遇见烂人！ 那白胡子族伯，被黄老太说的这一桩“陈年趣事”，臊得老脸通红，用袖子捂着脑袋慌慌张张就往外走，“别听黄氏胡说八道！根本没有的事情！” “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没做完，先回去看看。” “既然她们两口子想分家，强扭的瓜不甜，让他们分便是！” 院子里的众人哄笑着看热闹，孰真孰假，一看那位族伯狼狈溜走的反应，大家就心知肚明了！ 这位族伯平日里也算德高望重，是有些话语权的。其他宋家长辈见这位族伯都不再劝和，哪还坐的住？ 当即纷纷找了个理由，要告辞先走，只随便留了个人下来，签字充当分家的见证人。 就这样，宋家分家这件事情，白纸黑字，一锤定音！ 宋春林“呜呜哇哇”说了半天，可惜大家也没能听清楚他都说了些啥。看着旁边黄老太凶巴巴的模样，干脆直接按照黄老太的意思把家给分了！ 分家的当天，黄老太就给自己的房间门窗，又分别加了一把锁。 然后转头就把手里为数不多的银钱和首饰，悄悄藏到了两个女儿的房间里。声东击西！ 这件事情，就连两个女儿都没告诉。 四个儿子对分家这件事情，一开始有些惶恐，慢慢也就适应了。因为分家后发现，日子基本上和从前一样差不多。 大儿子宋长文一家，分出去单过后，就自己开起了小灶。 全家人轮流使用厨房的同时，鹤霜还喊上了娘家的几个姐夫，来帮着丈夫宋长文一起，在后院加紧砌出了个小厨房。 四儿子宋长贵脑瓜子转得快，分家当天就主动去找大姐和小妹商量，曲线救国，愿意多出点钱和粮食，想跟着黄老太三人搭伙吃。 宋凤仙有些拿不准，问到了黄老太这里。黄老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自己拿主意。 宋凤仙顾及亲娘，又心疼弟弟，最后狠心提高了要求，才勉强答应。谁曾想，单身的二弟和三弟也立即效仿，有样学样。 全家除了受伤的宋春林和卧床的宋老太，日子过得比从前更滋润了！ 分家后的日子，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一周。 直到4月中旬的一天，黄老太运气好，从后山扯了满满一筐的竹笋，提前回到家，结果竟发现房门上的锁被撬开了。 房间里面，悉悉索索，像是有人正从床底下往外爬。随后，又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第31章 偷窝？她倒打一耙！ 黄老太一听房内的动静，就猜到十有八九是宋春林，趁她不在家的时候，想爬到床底下把暗板内的翡翠镯子拿走。 可他却没料到，黄老太意外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把东西拿走了。 “真见鬼了，东西跑哪去了？”房间内，宋春林一边翻箱倒柜地找，一边低声呢喃。 黄老太双眼微眯，转身看了一眼婆婆房间的方向，同样也是房门紧锁，她心中瞬间就有了主意。 她轻手轻脚地放下背篓，走到角落里拿起扁担，然后扬声喊道：“来人呀！家里遭贼啦！快来抓贼！” 话音刚落，房间里面就传来一阵“叮铃哐当”的声音。 黄老太刚追堵到房间门口，便看到脸上伤还未痊愈的宋春林，踩着凳子爬上桌子，慌慌张张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黄老太心中冷笑，手里拿着扁担，转头又追到了院子里，“抓贼呀！”她故意拿着扁担追在后面撵。 宋春林抱着脑袋鼠窜，疯狂逃命。眼下他干的这事，若是被黄老太当场摁住，自己会不会又挨一顿毒打，宋春林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 他如今只要一想到，家里进化成母夜叉一般的黄老太，心里就后悔不迭！ 宋春林若是早知道，半个月前动那一次手，会激发黄老太无休止的家暴潜力，他宁愿扇自己两巴掌，也会忍住不动手的。可事已至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黄老太刚追到院门口，坐在院门口晒太阳的婆婆宋老太，就拄着拐棍站了起来，“住手！你快点住手！” 宋老太一边跺着拐杖，一边急忙上前拦道：“黄晚晴你个疯婆子！你看清楚了，那是你男人！” “你们一个被窝睡了二十多年，你自己男人都认不出来了吗？” “分家是分家！你们两口子又还没有离婚！我儿子回自己房间拿点东西，难道还犯法了吗？算哪门子偷？你少跑到外面来胡咧咧，败坏我儿子的名声！” 黄老太眼看着那死男人头也不回，越跑越远，而附近在家的邻居们，听到动静后都纷纷跑出来看热闹，这才停下作罢。 她退后几步，同婆婆保持适当距离，随后挑了挑眉道：“妈，你明明一个人坐在大门口晒太阳，居然还知道宋春林趁我不在家，偷偷撬开我房门上的锁，正在我房间里翻东西？” “莫非，你后脑勺上，还长着千里眼不成？” 宋老太被儿媳妇的话一呛，噎得顿时不吭声了，只双手扶着拐杖干瞪眼。 这时候，隔壁探出身子来看热闹的赵老太，嬉笑着补刀道：“什么晒太阳哦？莫不是帮着儿子坐在门口放风吧！” 宋老太一听这话，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转过身指着赵老太的鼻子骂道：“赵阿妹，你闭嘴！我们老宋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赵老太不干了，当即叉腰嚷道：“既然是家事，那你们倒是回家里关起门来说呀！跑大门口嚷嚷，可不就是冲着大家来的，想让大家都帮忙评评理呗！” “再说了，我们家跟你们家就一墙之隔！你那宝贝儿子今天敢撬自家的锁，保不齐明天就敢翻墙撬别人家的锁！我能不担心吗？” “你作为宋春林的亲娘，为老不尊，不仅不加以劝阻，还倚老卖老，帮着望风看门，真是世上都少见！” 宋老太气得一个踉跄，扶着腰就开始哀嚎，“气死我了！我的老腰哦！” 赵老太才不惯着她，“砰！”地一声关上院门，转身就进了屋，隔着老远还能听见隔壁院子里的嚷嚷声音： “呸！装得倒是挺像！也就糊弄一下她儿媳妇黄晚晴那大傻子！这要是换做是我婆婆，天天在家里这么作妖，我早八百年就把她送敬老院去了！” 被闺蜜骂成大傻子的黄老太，此刻嘴角都在抽搐。 前世赵老太也没少骂她，可惜她跟着了魔一样，根本就骂不醒，还当赵老太是更年期提前，心情不好，各种顺着哄。 如今才发现，赵老太为了她干过的蠢事，那真是操碎了心！ 黄老太偶尔午夜梦回，也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初赵老太没有跟着她儿子搬去海市，而是和自己一样，只从三元村搬到了县城，俩人继续当老闺蜜，自己的晚年会不会过得好点？ 可是人生呀，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 “妈，难道你真的是坐在这里，替宋春林那个畜生望风，防着我提前回来，好通风报信？”黄老太当面质问道。 她自然知道，事实正是如此！她之所以当着这么多的邻居大声质问，是为接下来自己要干的事，提前做准备！ 宋老太双眼一翻，气呼呼地瞪她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望风？少冤枉好人！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不说谎。” “今天我就是坐在这里晒太阳，其他的事情，压根就不知道，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黄老太冷笑，“呵呵，是吗？” “妈，你说你从来不说谎，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分家之前，你说摔伤了腰，躺在床上坐都坐不起来，吃喝拉撒都要我和鹤霜在床前服侍，让几个孙子孙女轮流给你倒大小便！” “但一周前，我们上午才分家，你下午就能自己下床，去给宋春林做晚饭，还煎鸡蛋、做红烧肉！那你之前不是说谎是什么？难道分家还能包治百病不成！” 宋老太黑沉着脸，气得浑身哆嗦，“我，我都是让你们气好的！” “你们全部有手有脚，却通通嫌弃老人要分出去单过！我若是不争口气，起来弄口热饭吃，你还想活活饿死我们母子不成？” “黄晚晴，你少在我面前胡搅蛮缠！一码归一码！” “你说我儿子趁你不在家撬锁，去你房间偷东西，那你倒是当着大家的面说说看，你房间里有什么值得偷的东西？又丢了些什么？” “你啥都没有，丢个屁！” 黄老太笑了，这回是发自内心的，“妈，谁说我房间，没有值得偷的东西？” “我上个月，刚回娘家找我几个哥哥借了五百块钱，准备给长武娶媳妇、给长富交学费学开车、给长贵买笔墨纸砚！” “箱笼底下还有我妈陪嫁的一对银镯子，从屠秀莲那里要回来的一个金镯子！” “今天早上出门前，我还特意开过箱笼，这些东西我都还看见了！” “若是我现在回屋找不着了，那定是宋春林偷走了！到时候，你们母子就看着办吧！” 黄老太说完，转身气势汹汹就回了屋！ 宋老太听完，脸色煞白，半天才回过神来，随后神态慌张地追了上去，“黄晚晴，你少忽悠人......” 第32章 黄老太智斗恶婆婆 还没到中午，黄老太的四个儿子，正在地里干活。 忽然，他们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邻居的喊声：“宋长文！你赶紧带着弟弟们回家一趟！你爸和你妈又打起来啦！” 宋长文吓一跳，手里的锄头都没握住，一下滑了出去，两边太阳穴都突突的。 旁边的三个弟弟，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拄着锄头望着大哥。 宋长富三两步凑到大哥旁边，皱眉抱怨道：“咱妈到底怎么回事，是手痒吗？是不是不打架，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宋长武和宋长贵异口同声道：“你闭嘴！你怎么知道是妈手痒？” “我看肯定是爸，又干了什么讨打的事情！” 宋长文听完弟弟们的抱怨，沉着脸道：“走吧，先回去看看再说！”说完，率先走在了前面。 宋长富紧跟其后，岂料不小心踩到了刚才从宋长文手里脱手的锄头，“铛~”！呈“7”字形的锄头，秒立起来，直接敲向宋长富的脑门。 宋长富“嗷呜~”一嗓子，痛呼出声，一瞬间，他的脑门就被敲出了一个坑，随后渐渐肿成一个大包。 已经走到前面的三个兄弟，闻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见没啥大事，又继续朝家的方向赶去。 四兄弟刚回到家门口，正好碰到从后山匆匆赶回来的宋凤仙和宋凤娇姐妹二人。 此时宋家院门口，已经三三两两站了几个凑热闹的人了，屋内咒骂声音不停，几乎都是宋老太这个婆婆，在单方面骂黄老太这个儿媳妇。 “你们几个别愣着了，赶紧回家看看吧！”好事的邻居们赶紧催促道。 六人进屋一看，发现亲娘黄老太正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而奶奶宋老太搬着凳子坐在房间正门口，堵着门口骂，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当初你要嫁进宋家，我就不同意！看你走路那妖妖娆娆，跟个狐狸精一样，就不像个正经过日子的女人！” “从前你爸还在世的时候，你洗完澡没事就爱往你爸跟前晃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骚蹄子在想什么！年轻偷吃，老了扒灰！” “若不是你这个贱货做初一在先，我那么好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逼的！” 宋长文听了话里的内容，身体一个踉跄，黑着脸吼道：“奶奶！你够了！” 若是再任由宋老太这么瞎编一气地骂下去，宋长文都不确定，自己今后是该喊宋春林“爸爸”还是“哥哥”了。 宋老太看着赶回家的几个大孙子，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终于收敛了一些，“哼，只准你妈当着族亲的面编排我，还不许我骂她几句了？” 这时站在几个哥哥后面的宋凤娇，忍不住怼道：“奶奶，我妈说你的那件事，有时间有地点、还有人证！你编排我妈这些事，连个影都没有，全靠一张嘴瞎编，真是好没道理！” “我爷爷若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怎么你只生了我爸一个儿子，我妈却生了我们六个儿女？” “你若是再这么胡说八道，小心我爷爷半夜回来找你！” 宋凤娇最后一句话，吓得宋老太一双翘着的小脚往回一缩，脸色都变了，“呸呸呸！你个小贱蹄子，居然还敢咒我！看我不敲死你！” 宋老太说着，拿起自己的铜烟斗，拄着拐杖就要站起来。 黄老太淡定地待在房间里面，直到听见门口闹得不可开交，这才拿着锤子走了出来，“够了！听她放屁！” 刚才还倚老卖老、嚣张不已的宋老太，看见黄老太手里的锤子，立马就怂了。闭紧嘴巴后，顺手把宋凤娇用力一拽，让小孙女挡在了自己身前。 “黄氏，你，你想干什么！” 黄老太毅然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边扫视屋内外的儿女和看热闹的人，一边掂量着锤子道：“我干什么？” “宋春林搜刮走了我的全部财产，我当然是要讨回来！” 她话音刚落，宋老太心中暗道不妙！ 果然，只见黄老太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冲到了宋老太的房间门口，然后转身朝着客厅里的儿女们道：“凤仙、凤娇！你们两个进来，跟着我一块搜！” “长文长武、长富长贵！你们四个站在门口看着！你爸今天趁我不在家，让你奶奶在家门口望风，撬我房间锁，偷走了我五百块钱和一只金镯子，一对银镯子！” “既然他们这么干在先，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今天搜这一趟，只要讨回我自己那一份。” “如果搜出来多的，说明你奶奶和你爸爸藏私了！他们不仁，就别怪咱们不义！你们都是姓宋，如果搜出来多的，那就按人头再分一次家！” 黄老太这一番话，让屋内外瞬间炸翻了锅，“好家伙！见过婆婆翻媳妇房间的，媳妇搜刮婆婆的房间，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见！” “嗐，就像黄晚晴说的，是宋老太母子俩欺人太甚在先，这都是活该！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都把人家逼得没活路了，能怪谁？” “就是！自家儿孙娶媳妇、学本事，做奶奶和做爹的不支持就算了，人家黄老太自己压箱底的嫁妆和回娘家借的钱，居然也想抠走，德不配位，活该遭天谴！” 黄老太见自己今天闹着一出，邻居们的舆论一边倒地站向自己，心知目的达到。 她再不迟疑，当即扬起胳膊，手起锤落，也砸掉了婆婆房间的门锁，随后带着两个女儿撞门而入...... 第33章 家财暴露！ 黄老太冲进婆婆房间后，撸起袖子开始指挥：“凤仙！你负责找床顶、房梁、还有房间的各种墙洞、窗户缝。” 宋凤仙虽心里忐忑，却仍点了点头，“好。”亲娘和妹妹都趟进了这一滩浑水，她就算再害怕，也坚决不能退缩。 黄老太又冲着小闺女道：“凤娇！你仔细找找桌子底下、床底下，千万别放过犄角旮旯，看看是不是有隔板、小暗盒。” 宋凤娇满心雀跃，双眼发亮地点头，“没问题！” 随后，黄老太也加入了战斗，一锤子敲掉了婆婆箱笼上的旧锁，翻了个底朝天后，转身又撬开了带锁的抽屉...... 不到一刻钟，母女三人就收获颇丰！ 黄老太从箱笼里翻出了七百八十九块钱，还有一堆的粮票、布票和肉票，“呵呵，难怪刚分家，就敢做红烧肉！” 黄老太把那一摞肉票往客厅桌上一摆，然后拍着桌子道：“合着老宋家的家底，全让他们母子二人给昧下了！” “我是儿媳妇！是外人！不让我吃肉还能理解！可长文长武、长富长贵四个儿子，再加上耀祖这个长孙，可全部都是宋家的血脉呀！难道他们就不配吃肉吗？” 宋老太板着脸坐在客厅首位，望着黄老太恨得咬牙切齿，偏偏又拿她没办法！ 因为今天这件事情，几乎所有人都一边倒，全站在了黄老太那一边。 “黄晚晴！你下手这么狠毒，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宋老太绷着腮帮子骂道。 黄老太差点气笑了，站在客厅里恨恨地道：“报应？我还会怕报应？” 该遭受的和不该遭受的，她上辈子都尝了个遍！既然一心付出也未必能得到善终，那她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多替自己想想！ 谁的一辈子，不是只活一次？凭什么因为她是谁的老婆、谁的儿媳妇、谁的母亲，就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退到最后，甚至连她自己都忘了，她还是自己！ 这一世，她除了想弥补两个女儿的遗憾，只想为自己而活！其他的人，通通靠边闪开！ “妈，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告诉你！”黄老太冷冰冰地道：“你现在遭受的这一切，就是你之前所言所行的报应！而且还是现世报！” “既然你敢做，那你就得受着！” 话音刚落，宋凤娇双脸红扑扑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妈，找到了！” 只听见“哗啦啦！”一阵银子的脆响，宋凤娇往桌上摊出了一堆的银元。 “这些银元，都是从房梁上找到的，用稻草捆成了一提，我刚才乍一看，还以为是老鼠窝呢！”宋凤娇边擦汗边道。 黄老太一边数着桌上的银元，一边挑眉望向宋老太，“妈，之前分家的时候，你不是跟族里叔伯和村长保证，宋家没有家底吗？” “那这一些，又是什么？” 宋老太脸色涨成了猪肝色，望向黄老太的眼神像是淬了毒，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我不知道！” 黄老太哼笑，“不知道？那就好，毕竟妈你向来都是对外宣称，自己从不说谎，可不能公然自己打自己的脸！” 外面婆媳正在对阵，岂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房间里，宋凤娇满脸是灰地从床底下爬出来，兴奋地喊道：“金条！妈，爷爷奶奶房间里有金条！” 刹那间，宋家客厅内和院子里，全部都沸腾了！ 宋家四兄弟不断往桌子边凑，“好妹妹，金条在哪呢？让二哥看看！” “四哥也想看！” “我是三哥，我先看！” 四个兄弟，挤成一团。院子里的邻居们，也纷纷凑到了大门口，踮起脚尖往高桌边张望。 宋凤娇不负众望，当着所有人的面，赫然将一捧金条放到了桌上，“一，二，三，四，五，六！一共是六块金条！” 这时候，门口传来看热闹的邻居们，冷嘲热讽的酸话：“金条？该不会是假的吧！” “就是，谁家有金条，还能留到现在呀？早在前些年闹灾的时候，就花光喽！” 黄老太眼珠子一转，顺手拿起一块小金条，先放在手里掂了掂，随后又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没曾想那小小的一块金条，不仅沉甸甸的，还一咬一个牙印。 儿女们的目光，纷纷望向黄老太，“妈，怎么样？是金子吗？” 黄老太认真地点了点头，“嗯，纯金。”不论是色泽，还是掂起来的手感，都跟前些天，她从屠秀莲手上拿回来的那个金镯子，质感一样。 看着这一桌子的金银现金，黄老太眼眶酸涩、锥心般难受，难怪上辈子，二儿子宋长武这么恨自己！ 原来当初他摔断腿的时候，家里真的有钱，完全可以送他去大城市治伤，也有足够多的钱，可以让他娶上心尖上的人！ 她上辈子真的是个睁眼瞎！宋家这么多金的、银的、玉的，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所有儿女们都知道它们的存在，就自己不知道！ 她那些话说出去，别说儿女们不会相信了，换成任何一个稍微知道点风声的人，也同样不会相信！ 再加上，宋春林和婆婆母子俩，背着她当搅屎棍，就算儿女们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也经不住这样日夜离心猜忌！ “妈，咱爸房间里的这些东西，你准备如何处置？”站在长子身后的大儿媳妇，终于按捺不住了，从后面挤出头来，颤着嗓音问道。 如今宋家分了家，宋春林和宋老太母子住一个房间，谁又能分清，这些财物到底是宋春林的，还是宋老太的呢？ 如果是宋老太的，子孙们这样明抢，传出去肯定是不太好听。可若说是宋春林的，那就是上次分家没有分彻底，完全可以再重新分一次了！ 黄老太抬头望过去，只看见大儿媳妇的眼神中，满是贪婪！而旁边的四个儿子，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多狼，围着桌子上这些“肉”，宋老太彻底慌了神。 她拐杖一扔就扑了过来，腿脚利索地爬上了桌上，然后不停地往自己怀里扒拉，“滚开！滚开！你们通通给我滚开！”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全部都是我的！这是我男人给我留下来的棺材本，你们谁也别想惦记！” 在场的人全部傻眼了，“好家伙！合着宋老太腰上的伤是装的，拄拐杖也是装的呀！” 第34章 看谁豁得出去！ 黄老太站在桌边，冷眼看着婆婆像个守财奴一样，疯狂地往怀里揽着金银钱财。 可宋老太越是这样爱财如命，围在桌边的儿孙们越是恨她如仇敌。 “奶奶！你自己跟我们讲的，你家祖上三代贫农，家里想把你嫁给地主老财主，才从小给你裹了脚！”黄老太的三儿子宋长富气愤道。 “你一穷二白嫁进我们老宋家，一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更是从来没下地干过重活，我们老宋家可曾亏待过你？” “爷爷前脚刚走，你后脚就霸占了我们老宋家的财产，分文都不传给儿孙，难道你就不亏心吗？” 宋老太红着眼吼道：“我亏什么心？我亏什么心！” “你妈自己讲的，她只管她生的，那我也只管好我生的！这些都是我的棺材本，你们谁都别想打我的主意！” 人群后面的宋凤娇，小声吐槽道：“什么棺材本？你的棺材，爷爷早就替你准备好了，就在屋里摆着，墓穴也在祖坟边上留好了。” “又不是老佛爷下葬，哪用得了这么些？” 宋老太听到声音气的不行，顺手抓起桌上的一个茶碗，就朝着宋凤娇所在的位置投掷而去，“死丫头，你闭嘴！” 宋凤娇身姿灵巧，提前往旁边一让，茶饭没伤着她分毫，却落在地上碎成了八瓣儿！ 大家还特意看了一眼地上，碎的居然还是宋老太平日最喜欢的那个茶碗。 宋老太气红了眼，早已不管不顾，盘腿坐在高桌上，扯着嗓子骂道： “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我藏在床底下夹板里的东西，你居然也能给我抠出来！房梁上的东西，居然也能找到！” “你们母女三个，是不是早就偷偷进我房间踩过点了？是不是早有预谋？” 黄老太懒得跟她掰扯，直接道：“妈，你说是，那就是吧！” 说完，她转身对着大儿子宋长文道：“长文，你领着三个弟弟，先把奶奶请回房间去。小心点，别伤着奶奶的腰。” “先把奶奶请回房间休息后，咱们再坐下来，重新商量分家的事情。” 宋老太气的直哆嗦，奈何唯一的儿子不在家，重利在前，四个孙子居然统一都向着黄老太，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宋老太甚至还没来得及过分挣扎，就被四个孙子抬回了房间，直接被反锁在了房间里面。 门口看热闹的邻居们，刚才还都向着黄老太，此刻见她突然暴富，还仗着自己儿子多，对自己的婆婆如此蛮横，忍不住酸溜溜的讥讽道： “黄晚晴，你凡事可别做得太过！” “如今你这么对自己的婆婆，将来自己也会有老的那一天，难道就不怕自己的儿孙，也这么对自己吗？” 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引得其他眼酸的邻居也纷纷附和，“就是！黄晚晴，你今天这么做也太过分了！” 黄老太并不争辩，不过是转过身凉凉道：“我要是你们，与其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倒不如赶紧回家瞅瞅！” “看看自己家的房梁上，床顶上，床下面，是不是也藏着宝贝？” “我们老宋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不管怎么分，反正也分不到你们的手里，咋就那么爱瞎操心呢！” 还别说，黄老太此话一出，围观看热闹的众人脸色顿变，没一会儿功夫，就走了一大半！ 黄老太儿女多，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凑热闹的人，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来围观了，也陆续散去。 黄老太看着桌上的银钱，心里早就想好了如何分配！ 她先从789块钱里面，抽出了600块钱整；又从6块小金条里面，拿出了一块；最后从那一摞银元里面，拣出了两枚。 “今天妈的房间里面，少了一个金镯子，两个银镯子，600块钱现金，这些正好抵了。” “长文，剩下所有的东西，你和你媳妇来分，全部平均分成5份。你们兄弟四人，一人占一份；我和你爸还没有离婚，合起来算一份。” 宋长文沉默地点头，自然是没有意见，鹤霜十分激动，双眼都在冒光。 宋凤仙站在旁边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可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分家都是男丁的事，女儿将来是要出嫁的，自然不能带着家产走。 她轻轻拽了宋凤娇一下，柔声道：“小妹，反正也没咱们的事儿，要不咱们先去打猪草？” 谁知，宋凤娇倔强地摇了摇头，“我不！” 随后，宋凤娇紧紧拽着大姐的手，挺直了脊梁冲到了最前面，“大哥，大嫂！我觉得，今天桌上这些金银钱粮，我和大姐也该分一份！” 黄老太垂下眸子，慢慢在旁边凳子上坐下，眼底闪过一抹满意的笑容。 虽然，就算今天两个闺女不主动争一份，她也已经帮她们提前留好了。 但她俩主动站出来争一争，黄老太的心中反而更踏实！ 要想过得好，该争的时候，就必须要为自己挺身而出，今天的结果不重要，但性格决定命运。 只要两个闺女的性格练出来了，将来走到哪里、嫁到哪里都不怕会吃亏。 宋凤娇话音刚落，三哥宋长富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去去去，一边去！” “儿子才能分家，你们当女儿的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宋凤娇猛地一拍桌子，气势凶猛地道： “这些东西，既不是房子也不是地！而且还是我和大姐帮着妈一起搜，好不容易才找出来的，我和大姐凭什么不能分！” “我就要分！我和大姐就算不是儿子，也有功劳和苦劳！只要是宋家的人，见者有份！” “你们今天，若是唯独不给我和大姐分，那这破日子就都别想安生过了！看谁豁得出去！” 宋凤娇的这番话，就连黄老太都吓一跳。她没想到，小闺女居然这么豁得出去，有前途！ 第35章 别太离谱！ 兄弟姐妹六个人，因为分家不均，场面顿时僵持了下来，双方都不退让。 “妈，你快管管宋凤娇呀！”宋长富急道，“谁家男人分家，女人在里面掺和个没完？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黄老太抬眸瞥了三儿子一眼，冷笑道：“是呀，分家是你们男人的事，我一个女人在里面掺和什么？” “不过，你爸出去的时间也不短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吧！我劝你们有这时间内讧，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万一被你爸知道，我们趁他不在家，掏空了他的家底平分，他一气之下把族长请过来，那就......” 黄老太这一番话，看似保持中立，实在暗暗在儿子们加压。 四个儿子还没反应过来，鹤霜就已经听懂了言外之意，“就是，妈说的对！咱们还是赶紧分吧！万一爸赶回来了，咱们谁也落不着一根毛！” “大姐和小妹跟咱们血脉相连，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要分一起分！” 鹤霜见自家男人和三个弟弟，都看着自己，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而旁边的大姑姐和小姑子也沉默不语，于是一咬牙，忍痛退让道： “这剩下189块钱，分成六份，每份31.5块钱。咱们四房各一份，爸妈和奶奶占一份，大姐和小妹得一份。” “剩下12块银元，也分成六份，每份两块。” “至于这五个小金条......”提到金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鹤霜，等着看她怎么分。 鹤霜挺直了腰背，双眼直视前方道：“这金块是宋家的传家宝，将来是要给宋家子孙娶媳妇、传宗接代的，自然不能往外传！所以，只分成五份，一份一个。大姐和小妹就不分了。” 宋凤娇一听，瞬间急了，“凭什么不给我分？” “那小金条全是我找到的！我要是早知道你们这么黑心，刚才就不应该拿出......唔。” 宋凤娇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凤仙拽到一边，捂住了嘴，低声呵斥道：“凤娇！你少说两句！” 随后，宋凤仙淡淡地朝着几个弟弟道：“行，我觉得霜儿分得很合适，就这么办吧！” 她虽然心疼妹妹，可世道就是如此，不是她使使性子就能改变的。弟妹鹤霜的分法，已经是看在亲妈坐镇的份上，给足面子了。 先不说桌上的小金条只剩五块，要分也不好分。 就算是正好还剩六块，也分不到她们姐妹俩的头上。再继续争执下去，除了兄弟姐妹之间撕破脸面，没准还会鸡飞蛋打，毫无益处。 最后，宋家的第二次分家，就按照鹤霜的分法顺利结束了。 黄老太看着明显进步了的两个闺女，心中稍感慰藉。小闺女一个莽撞勇敢往前冲，大闺女温柔多思懂退让，姐妹俩抱团在一起，进退得宜。 很好，很好！ 家都分完了，宋春林还是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一口气跑哪去了！ 宋老太被孙子们从房间里放出来后，就叉腰站在院子里骂，一边骂一边哭，声音都骂哑了，也没人去搭理她。 宋凤仙在厨房里，帮着黄老太一起做饭，听着院子里的哭骂声，有些于心不忍，“妈，我们今天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呀？” 黄老太瞪了大闺女一眼，没好气道：“我看你是昏了头！还去心疼一条毒蛇！” “若是今天咱们母女三人不搜，老宋家除了你爹，谁知道家里还守着这么多家底？” “咱们日子过得扣扣索索，你妈宁愿回娘家借钱，都从来没想过要啃老的事情！但那死老太婆和你那不做人的亲爸，居然还筹划着把你和你妹卖了，好顾自己逍遥！” “哼！他们做初一，咱们做十五，没什么不好的！” 宋凤仙轻轻叹气，小声道：“可是，奶奶毕竟年纪大了，咱们把她箱底的东西都掏空了，她心里没了倚仗......” 黄老太当即打断道：“瞎操心！你奶奶今年才五十七岁！除了脚小一点，正是身强体壮能干事的时候！你看她今天爬桌子的麻利劲，像是年纪大了的样子吗？” “那些东西都是宋家祖宗留下来的，被她不吭声霸占了而已，又不是她的嫁妆，宋家血脉人人有份！” “哼，给她留着当倚仗？她有了这么多倚仗就不干人事，天天骑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 “没了也好，不能上山下地，她还可以养鸡、养猪、养鱼！再说，她不是还爱养蜜蜂吗？不管做点什么，养活她自己那一张嘴，肯定是没问题的！” “多活动一下筋骨，没准还能多活几年！” 上辈子，婆婆在她的精心服侍下，活到了八十六岁高龄。若是让她从现在开始养老，子孙们还要养她二十九年！ 若是个心善为儿孙考虑的，多养一张嘴也就罢了！偏偏是根心思不正、自私自利的搅屎棍！ 这辈子，就让那根搅屎棍和她那个烂到根的独生子，母子俩自己过去吧！ 宋凤仙听了亲妈这一番话，明白话糙理不糙，心里也就渐渐放平了。 过了晌午，家里男丁都陆续下地干活去了，宋凤仙和宋凤娇也去了地里锄草，就剩下黄老太和自己的婆婆、儿媳妇三人在家。 黄老太翻出自己压箱底、好多年都舍不得穿的好料子，准备给两个闺女各做一身鲜亮的新衣服。 尤其是大闺女宋凤仙，今年都二十三岁了。宋家家大人多，为了让她在家多帮着干几年活，都被留成老姑娘了。 黄老太一想到这里就后悔，放下针线就给了自己结实的两巴掌，“啪！啪！” 鹤霜正在院子里晒衣服，听见动静看到眼前一幕后，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婆婆这是真疯了吗？ 婆婆宋老太午饭吃饱后，原本继续坐在院子里哑声咒骂，看到这一幕浑身一哆嗦，她见黄老太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赶紧噤了声，灰溜溜地就回了房间。 “疯了，看来是真疯了！” 黄老太正做衣服入神，忽然听见院门外面，传来鸡鸣狗叫声，像是有外人进村，朝着宋家方向而来。 她好奇地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走到门口去看，这非年非节的，怎么会有外人进村呢？ 第36章 自己打自己脸！ 黄老太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传来死男人的告状声音，“妈！大哥、二哥！你们今天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呀！” “黄晚晴最近在宋家，真的是太肆无忌惮、作威作福了！看她把我打的，看！她是真往死里下手呀！” 随后，便是一道老妇人担忧的声音，安抚道：“春林，你放心！如果真的是我家晚晴的错，妈今天一定会替你做主的！会好好教育她！” 黄老太听清声音后，浑身一震，反应过来后，直接气笑了！ 那个死男人是真有种呀！自己做了亏心事不知反省，居然一口气跑去了隔壁黄家村，不仅找他岳父、岳母告状，还把自己娘家人给请过来了！ 黄老太咬着后槽牙暗道：“哼，请的正好！” “今天她就当着娘家人的面，揭穿那死男人的恶心面目！提前为离婚打好预防针！” 宋家客厅，黄老太的亲娘和婆婆坐在上首，大哥黄建华和二哥黄建国坐在亲娘旁边。 黄老太和宋春林俩人，分坐在两边对峙。 鹤霜泡好待客茶后端上来，低着头敛气息声，大气都不敢出。奉完茶后，放下托盘从后门悄悄出去，一路小跑着就去了地里喊人。 这非年非节，外婆和舅舅们是不轻易登门的，一旦上门，那坐下来谈的可都是大事！ 客厅里，黄老太的亲娘顾不上喝茶，便皱眉道：“晚晴，你们两口子，到底怎么回事？” 黄老太冷眼扫了对方一眼，淡淡道：“哦，那要看宋春林告的是哪一桩了！” 宋春林仗着自己先告状、抢了先机，觉得自己肯定会更占理，于是厚着脸皮道：“妈，你看我这脑袋上的伤！看我这脸上的青肿！看我胳膊上的大窟窿！全部都是黄晚晴干的好事！” “亏我还有心帮她隐瞒，这么久都不吭声！直到她今天扛着扁担，把我追得满村无处可躲，女婿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不得已去找爸妈告状的！” “妈，你当初说过，只要我和黄晚晴结婚，就会把我当成亲儿子看待的，你今天可要替我做主呀！” 宋春林一边告状诉说着，一边掩面痛哭，就好像在家里忍气吞声，真的受尽了委屈一样！ 旁边两个舅兄看在眼里，嫌弃地不断挑眉，眉毛几乎都要离家出走了！ 黄老太的亲娘看着女婿的惨样连声叹气，随后目光一转，声音严肃地瞪着黄老太道：“黄晚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你都多大的人了？孙子都有了，还闹成这样，两口子打闹也没个轻重，真是不像话！” 宋老太坐在上首，听完黄老太亲娘的话，气得嘴都歪了，“亲家母！你这话说的，就太有失偏颇了！” “你看你闺女把我儿子打的，都伤成这样快残废了，还能说是打闹？” 黄老太的亲娘端起热茶，轻飘飘地扫了宋老太一眼，淡淡道：“哦，那我用词不准确呗？” “我们老黄家祖上三代都是贫农，没读过什么书，说话没文化，你别介意。不像你们老宋家，祖上出过状元，当过地主，说话就是有水平！” 宋老太气得翻白眼，这哪是没文化？明明就是偏心眼！ 可奈何对方一语掐准命脉，宋春林他爹就是地主儿孙，出身就带硬伤，根本没办法辩驳。 “行了，你们两口子有事说事吧！”黄老太的亲娘不耐烦道。 “家里两头母猪下了二十四只小猪仔，这几天正断奶呢！你妈我忙得很，没那么多闲工夫在这里陪你们打嘴仗！” 第37章 恶人先告状 黄老太当即抢先道：“是他先动手的！” 说着，她撩起刘海就站了起来，先给两个哥哥看完，又凑到了亲娘的跟前，“妈，你看我脑袋上这伤，是宋春林那狗东西拿凳子砸的！” “他和我婆婆俩人背着我，要把凤仙嫁给隔壁镇张家大傻子，换1200块钱彩礼钱。我不同意，宋春林搬起凳子就砸我！” “我当场就晕死过去了，第二天才醒！” “我刚睁开眼，他又要上前抽我巴掌，是凤仙拼命拦在我跟前，替我挡下了毒打，我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才拿剪子扎了他。” 黄老太的亲娘听完，脸色唰的一下就变阴沉了，眸子几乎要喷火。旁边黄家两个舅兄，拳头捏的嘎巴响，俨然愤怒至极，“畜生！你还有脸来黄家告状？” 宋春林面色慌了，赶紧道：“那我后来不是改了嘛！我都开始跟她好好讲道理了，她还是死性不改，动不动就殴打我！” 黄家兄弟虽然不吱声，但看着宋春林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活该！ 宋春林见卖惨不成，小脑一转，直接拍桌子说起了今天的事，“就拿今天这件事情来讲！” “我们又没离婚，我回自己房间拿个东西，她拿起扁担就追着我打，像话吗？” 黄晚晴丝毫不惯着，站在亲娘和哥哥们中间直接怼道：“放屁！我们早就分房睡了，我房间里哪里还有你的东西？” “你若是心里没鬼，何必趁我不在家，让我婆婆坐在门口望风，撬坏我三把锁进去偷东西？” 黄家人一听这件事情的经过，脸色立即变了。黄老太的亲娘听完，眯眼阴阳道：“婆婆望风？帮着儿子去偷儿媳妇的箱底？哎哟喂，真是闻所未闻！读书人家就是不一样，好正的家风喔！” 宋老太气得一口气憋在心里，急得直捶胸口，差点喘不上来。 恰在这时，地里干活的儿女们，听到消息也纷纷赶了回来，先后进屋跟长辈打招呼。 大舅黄建华板着脸道：“长辈们说话，你们跑进来干什么？没规矩！去外面院子里待着！” 于是，黄老太的六个儿女，又纷纷退了出去。 宋春林见自己的儿女们回家了，胆子也壮了几分，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后，粗着嗓音嚷道：“我一个大男人，也是要脸的！” “黄晚晴把这个家搅得支离破碎，逼着儿女们分了家，她自己又把持着老宋家传下来的家底，一分一毫都不舍得拿出来！” “我若不是为了儿女们，想着把家底拿出来重新分一分，怎么可能会出此下策？” 宋春林此话一出，宋家所有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宋老太不断给儿子使眼色，奈何宋春林压根就想不到，自己离开家的这半天，家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黄老太望着对面自作聪明的狗男人，无语地笑出了声，“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上辈子，这狗男人自己藏着家底，偷偷挥霍一空后，也是跟儿女们这么说的，说是自己霸占了宋家的家底，把持着中馈拿捏他们，不舍得撒手。 黄老太直勾勾地盯着对方，语气瘆人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宋家传下来的家底，一直都在我手里攥着？” 宋春林扯着脖子，睁眼说瞎话道：“难道不是吗？” “那么多的金条、银元、现金粮票，还有一对价值不菲的翡翠镯子，不是都被你藏起来了吗？” 第38章 黄老太气死对手 黄老太的亲娘听完，惊讶地望向黄老太，“晚晴，你男人刚才说的话，可是当真？” 黄老太的两个哥哥听完，却是半个字都不信，当即出声提醒道：“妈，你是不是糊涂了？我妹手里若是当真有钱，上个月还回娘家来借钱作甚？” 原来，黄老太上个月确实回娘家借过钱。只不过，她要用的数额太大，黄家五个哥哥凑了半天也没凑齐。 最后还是黄老太的亲爹拍板，说干脆再缓一个月，等家里刚下的二十四头小猪断奶卖出去后，再让哥哥们把钱给黄老太送过来。 黄老太是家里的老来女，在娘家一直受宠，上面有五个哥哥，各个都孝顺能干。自从黄老太嫁进宋家后，黄家没少接济宋家。 当年黄老太之所以嫁到宋家来，一是两个人赶集的时候碰巧一块躲雨，私下看对了眼。 二是黄老太的亲娘觉得，宋家人口简单，宋春林他爹能识文断字算半个文化人，而且宋家有地主成分，比不上黄家三代贫农、家世清白。 自己闺女不仅长得好看，而且人又温柔勤快，低嫁过去肯定不会受委屈。奈何老人家千算万算，没算到人心易变！ 黄老太站在娘家人中间，生怕哥哥们说漏了嘴，赶紧道：“宋春林他放屁！” 她气冲冲地转过身，一边朝娘家哥哥们使眼色，一边道：“哥！宋家的老底若是真攥在我的手里，那我上个月，何苦还要厚着脸皮，回娘家借那六百块钱呢？” 黄老太的二哥黄建国满脑子疑惑，正准备开口问，“什么六百块钱？他怎么没听懂”，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旁边的大哥黄建华伸手拦住了，“你等等，先听晚晴把话说完！” 紧接着，黄晚晴朝着院子里喊道：“长文！你进来！” “正好，今天当着你外婆和两个舅舅的面，你谁也不用偏帮，直接把事实真相说出来就行！” 宋长文皱着眉头进屋，满脸失望地望着自己的亲爹，“爸，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不醒悟呢？我爷爷去世后，根本就没有把宋家的家底，传给......” 宋长文话还没说完，客厅上方就传来宋老太剧烈的咳嗽声音，“咳，咳！” 宋老太一边咳嗽，一边捶着胸口，面色难看道：“别，别说了！我气得胸口疼，喘不过气来！” “宋长文，你要是敢再往下说，你就是想逼死我！逼死你嫡亲的奶奶！”宋老太眼看事情要败露，竟然以死相逼。 果然，向来要脸面的宋长文，闭嘴不吭声了。他虽然能猜到，奶奶肯定是装的，可老话还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 反正现在家也分了，该分的财产，他也分到手了。清官还难断家务事，父母亲之间的官司，自己就别再掺和了吧！宋长文默默低下了头。 黄家人坐在旁边，看得云里雾里，“长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跟舅舅们说呀！”黄建华皱眉道。 然而，宋长文一言不发，只默默低下了头，完全置身之外。 宋老太坐在上首，眼看着长孙还向着自己，急促的咳嗽声音这才慢慢缓了下来。 黄老太站在旁边，看着自己亲自养大的长子，满眼皆是失望！ 算上前世临终前的那一次，还有上次自己被凳子砸的那一次，如今这已经是第三次，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长子选择了冷眼旁观。 “哈哈哈！”黄老太止不住地发笑，心里一片冰凉，“宋长文！老娘辛苦生你、养你一场，还不如当初养条狗！” “就算是养条狗，它至少还懂得护主，你真是白活了21年，连条狗都不如！” 宋长文脸色臊得通红，猛地抬起头望向黄老太，试图为自己争辩一二。然而就在他和黄老太四目相对的瞬间，宋长文忽然就愣住了。 刹那间，宋长文心头一凉，他恍惚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让母亲寒了心。 “大舅！我来说！”宋凤娇突然推开前面挡着的三个哥哥，冲进了客厅。不等宋老太反应过来，她就跟倒豆子一样，一股脑把真相全倒了出来。 “我爷爷生前留下来的家底，一毛钱都没有给到我妈！全被我奶奶和我爸俩人悄悄藏起来了！” “就连之前分家的时候，都一分一毫也没拿出来！我爸和我奶还当着村长和族里长辈的面撒谎，说家里除了几间房，啥也没得分！” 宋春林终于反应过来，顿时就怒了！他腾一下站起来，扬着巴掌就要冲过去揍宋凤娇，“你闭嘴！好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头！让你胡说八道！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谁知他人还没冲到闺女跟前，壮的跟头牛一样的二舅兄黄建国，就轻松拧住了他的胳膊，“宋春林！你居然敢当着我们黄家人的面，打我的外甥女？你莫太放肆！” 说完，用巧劲将人一推，宋春林踉跄着没站稳，接连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摔坐回了椅子上，大气都不敢出。 “凤娇，你继续说！”黄建国转过身，虎着脸扫视着众人道：“今天有舅舅们在这里，我看谁敢打你！” 宋凤娇得了势，嘴皮子更溜了，“外婆！舅舅！你们是不知道！今天我爸偷了我妈的钱和金镯子后，转头就往外跑！我妈去追，我奶奶还死命拦着！” “我妈气不过，这才领着我和我姐，当着所有邻居们和全家人的面，砸了我爸房间的锁，也翻了我爸房间！” 宋春林喘着粗气听到这里，顿时瞪圆了眼，“什么？” “黄晚晴！你居然趁我不在家的时候，翻了我妈的房间？” 黄老太哼笑，“岂止呀！” “我不仅翻了，而且还翻出了你所说的金条、银元、现金粮票，除了那对翡翠镯子没见到踪影，宋家的老底全让我翻出来了！” “你不是对外一直说，我攥着宋家的老底不放吗？如你所愿，我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重新分家，一股脑全分了！哈哈哈！” 宋春林听完，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第39章 替黄老太出气做主！ 黄老太把自己男人气晕后，宋家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她大哥黄建华，赶忙指挥着几个外甥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喊村医呀！”四个外甥，三个拔腿就往外跑。 她二哥黄建国比较彪，当即冷着脸道：“这是典型的气急攻心，我会治！”说着，开始指挥在客厅里傻站着的宋长文，“你，去井里打桶凉水来！” 宋长文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可想着舅舅们一向能干，肯定比自己更有经验和见识，“哦，好！”应了一声后，赶紧行动。 宋老太隐约觉得不对劲，拄着拐杖哆嗦着站起来道：“你，你们想要，对我儿子做什么？” 黄建国冷眼扫了宋老太一眼，神色早已不复从前的尊重，哼笑道：“亲家母，你别急，我们自然跟你一样，想救妹夫！” 话音刚落，黄建国上前一把揪住，已经昏死过去的宋春林的衣领，连拖带拽地拎到了院子里。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黄建国铁砂掌一样的大巴掌，就“啪！啪！”甩到了宋春林的脸上，“醒一醒！醒一醒！” 宋长文吓坏了，拎着一桶刚打好的冷水就冲了过来，红着眼急道：“二舅！住手！你这是干嘛！我爸已经晕死过去了，你再这样打他，不是想要他的命吗？” 然而，哪怕宋长文围在旁边急得团团转，黄建国手下压根就没有停止的意思。 宋老太迈着小脚追出来，一看院子里的场景，身形一个踉跄，差点也晕厥过去，最后扶着门框、用力跺着拐杖道：“长文！你还愣着干什么？去救救你爸呀！” 宋长文听到奶奶的叫嚷声，这才如梦初醒，赶紧上前去拦，谁知二舅黄建国“手下一滑”，一个大巴掌狠狠地甩到了宋长文的脸上，“啪！” 宋长文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脑瓜子嗡嗡的，甚至开始出现耳鸣，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哎哟，手滑了！”黄建国丝毫不以为意道，“长文呀，你这孩子！二舅这是在救你爸呢，你拦着我干什么？” 说着，黄建国弯腰拎起旁边的水桶，一大桶冰凉刺骨的冷水直接泼了过去，兜头而下，把对面父子俩浇的透心凉！ 还别说，宋春林一个哆嗦，真醒了过来！ “怎，怎么回事？阿嚏！”宋春林双脸红肿，浑身狼狈，眼神里却透着困惑迷茫。黄建国小声讥讽道：“还挺像回事！也不知道是真晕过去了，还是演技太好！” 宋长文双手搂着亲爹，站在院子里气得发抖，“二舅！你别太过分！” 黄建国一个眼刀子扔了过去，语气凉飕飕道：“你个小白眼狼！你爸拿凳子砸你妈、冤枉你妈霸占家产的时候，跟个缩头乌龟一样！如今我正经想办法救你爸，我看你倒是心疼地紧！” “既然你看不起我黄家的人，那从今天开始，你个小畜生就别登我黄家的门！我只当没你这个白眼狼外甥！” 鹤霜一直躲在屋檐下不敢吱声，此刻见黄家的怒火蔓延到了自家男人身上，自家傻男人俨然惹恼了娘家舅舅，只好赶紧凑过来打圆场，“二舅，你别生气！” “你是他嫡亲的二舅，哪能不来往？宋长文就是个傻的，回头我好好教训他！等回头端午节，我们一家三口亲自登门给二舅赔罪！” “二舅手忙了半天，应该口渴了吧？霜儿再去泡杯茶！” 鹤霜这边劝完，又转过头去瞪宋长文，“宋长文！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扶着爸回房换身干净衣服，好好歇着！一会儿村医就过来了，别让人家看了笑话！” 客厅里，黄老太扶着亲娘远远看着这场闹剧，亲娘拍拍黄老太的手道：“你娶的这个儿媳妇，不是个简单人呐！” 黄老太紧抿着嘴，沉默不语。 亲娘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幽幽叹气道：“行了，外面的事情，交给你两个哥哥处理，他们自然会替你出头做主！你跟我回房间，我好好跟你聊一聊！” 黄老太顿时一慌，有些心虚，眼神飘忽道：“妈，有什么话，你就在客厅跟我说呗！” 亲娘用力瞪了她一眼，“还躲？躲有屁用！跟我来！”说着，牵着黄老太的手就朝她的房间走去，进门后，反手栓上了房门。 房间里，黄老太乖巧地侧坐在床沿，耷拉着脑袋。亲娘一手搭在桌上，身体斜靠在椅背上，认真凝视着她，“说吧，你俩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分房睡？孩子们大多都还没有成家，怎么就突然分家了呢？” 黄老太低头绞着手指，淡淡道：“感情淡了，过不下去了。他在外面搞破鞋，不止一个，我看着他就嫌恶心。” 亲娘呼吸一滞，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呼出了一口气，“我就知道。” 母女对坐，又沉默了半晌，黄老太的亲娘才缓缓开口，试探道：“你们夫妻俩，这么多年的感情，孩子都这么大了，难道就真的过不下去了吗？” “女人真要走到那一步，难呀！妈不忍心看你受苦！” “生活嘛，大家都是这样过。既然看不惯，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辈子，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黄老太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坠，她拼命地摇头，“我不熬了！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就是要离婚！” 亲娘看着那抽泣的身影，立即支起了腰准备起身，满眼都是心疼，可动作到一半又生生顿住了。最后也只递过去一张手帕，然后身体慢慢垮了回去，窝在椅子里叹气，“唉！” “晚晴，若是没有这几个孩子，你想离婚，妈也就不劝你了！” “可是如今，你还有三个儿子没有娶媳妇，若是你们俩离了婚，谁帮着他们三个小兔崽子操持人生大事？” “你看宋春林和你婆婆那样子，像是靠得住的吗？最后还不是要靠你这个当妈的！只要不离婚，虽然那母子俩也顶不上大用，但至少也能帮你搭把手，你说是不？” “你现在若是为了自己好过，放任几个儿子不管，将来他们肯定会怪你的！爸妈都会走在你前面，到时候等你老了，还不是要指望几个儿子和儿媳妇孝敬你、给你养老？” 黄老太的亲娘不提儿子们养老这一茬还好，此刻听她这么一提，黄老太哭得更伤心了！ 第40章 父母爱子，计长远！ 黄老太趴在被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亲娘看着她这副样子，在床前急得团团转。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个男人？难不成，缺了他，你还活不下去了？” 亲娘一咬牙，挨着床沿坐下，用力把黄老太的脑袋掰了起来，一边拿手帕给她擦着眼泪，一边心疼地骂道：“不许哭！娘儿们叽叽的！” 黄老太哭饱了，差点就被亲娘逗笑了，小声道：“我本来就是个娘儿们。” 老娘动作一顿，眼珠子动了动，见黄老太终于好了些，顿时羞恼地团起了手帕，往她脸上一扔，笑骂道：“你个死丫头，自己擦！”说完，又坐回了凳子上，板着脸半天都不吭声。 黄老太边自己擦着眼泪，边绞着手帕，时不时还有点抽抽。她垂头敛目，低声道：“妈，你不知道，我前些天被宋春林砸晕后，做了个很长很长的噩梦，特别真实！” 亲娘一听，心顿时提了起来，“什么梦？”老人岁数大了，对于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是存着敬畏心的。 黄老太抬头看了一眼亲娘，委屈道：“在那个噩梦里，我提前过完了我的一生。” “宋春林死得早，你和哥哥们劝我改嫁，我偏不听，要守着我婆婆和四个儿子当寡妇，孤身挑起这个家。” “我好不容易熬完了一辈子，送走了我婆婆，帮衬着四个儿子都成家立业，岂料到了晚年，就因为我摔了一跤摔断了腰，瘫痪在床上，对儿子们没有了用处，他们就把我，把我......活活饿死在了这个房间里！呜呜......” 黄老太的亲娘听完，满脸震惊！随后下意识站起来，慢慢挪到了床边，将老闺女搂进了怀里，“乖女，别怕别怕！”她轻轻拍着黄老太的后背，安抚道：“不过是个噩梦，梦都是假的！是反的！” 黄老太扑在亲娘的怀里，一边擦着鼻涕眼泪，一边拼命摇头，“不是假的，真的不是假的！我醒来后发现，生活果真按照梦里的样子在发展！” “我不想再跟梦里那样熬一辈子了！”黄老太紧紧搂着亲娘的腰，仰着头满脸期望，可怜兮兮地道：“妈，你若是真的为我好，就支持我离婚吧？” 黄老太的亲娘动容了，答应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然而话到嘴边，却突然变成了一句：“那凤仙和凤娇呢？你有替她们俩考虑过吗？” 黄老太浑身一颤，后脊背都开始发凉，然后垂下眸子，咬唇不语。 亲娘抬起一只手，轻轻帮她理着额前的碎发，柔声劝道：“晚晴呀，你如今可是六个孩子的娘了，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能冲动！” “凤仙丫头，今年都23岁了吧？不能再耽误了！现在谁家孩子，不是十六七岁结婚，十四五岁就开始寻摸对象？凤仙这个岁数了，若是再耽搁下去，好人家的好男儿，可全都有主啦！” “再者说，凤娇那小蛮丫头，今年也十五岁了吧？也快要许人家了！” “若是你和春林俩人的事情，闹得附近十里八乡都沸沸扬扬，家宅不宁，哪个好人家会愿意跟宋家结亲？” “你年轻时，性子一向柔顺，性情脾气可是附近几个村都拔尖的，媒婆几乎要踩烂黄家门槛。” “同样的道理，若是让外人知道，凤仙和凤娇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娘家，还有一个不好惹的亲娘。这样的姑娘，谁家敢娶回去当儿媳妇？” 黄老太越听越不对味，感觉自己差点就被亲娘带沟里了。她顿时从亲娘怀里钻了出来，揉了揉脸道：“妈，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我若是真为凤仙和凤娇打算，那就更要跟宋春林离婚！” “若是不离婚，继续糊弄着瞎过，宋春林和他那不省事的妈，肯定会对我两个闺女的终身大事指手画脚！” “只要彩礼给的够多，别说对方是个傻子了，就算是个牌位，那母子俩也能眼睛都不眨地让我女儿去嫁！我不能替她们避开所有的火坑，但是能提前帮她们俩清除，身边挖火坑的人！” 黄老太的亲娘听了这番话，不由陷入了沉思。 黄老太见状，握着亲娘的双手，继续尝试说服道：“妈，凤仙性子柔顺，若是对方看在她妈也性子柔顺的份上，才愿意娶她进门，拿她嫁过去后，岂不是任人搓圆捏扁？这样的人家，不嫁也罢！” “可若是对方看中的是凤仙这个人，哪怕知道宋家这一摊破事，也清楚未来丈母娘不好惹，还敢来娶她。这样的人，反而更靠谱些，不是吗？” 亲娘听完这话，翻眼瞪了黄老太一眼，却也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黄老太见亲娘不说话，握着亲娘的手，轻轻晃了晃，“妈，你说呢？” 亲娘强忍着笑意又瞪了她一眼，抽出一只手戳了戳她的额头，“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你羞不羞！” 黄老太仰头看着亲娘傻乐，看着看着，眼眶又红了，嘴角作势又要往下扁。 亲娘“啧”了一声，赶紧甩脱了她的手，转身的瞬间，抬手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然后坐回了不远处的椅子上，嗡声道：“你倒是如了意！” “凤仙丫头也用不着你瞎操心，你爸已经给物色了个好孩子，刚从边疆退伍回来，家世清白，在家排老二。他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弟弟。前些年都在边疆，婚事就给耽误了，今年26，比凤仙大三岁。” “改天有时间，让你大嫂当个媒人，约着两个孩子见上一面，先看看互相之间能不能瞧对眼。” “凤仙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让她嫁回黄家村，有五个舅舅和一堆堂兄弟护着，总归不会让她吃亏！” 黄老太听完张大了嘴，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黄老太的亲娘见她那副傻样子，不由小小得意了起来，“哼，看吧，我外孙女的婚事，最后还是要靠她外公亲自出手！” 说着，黄老太的亲娘狠狠瞪了一眼门外方向，“呸！若是真靠那毒蛇一样的奶奶，回头被卖了，迟早被啃得骨头渣滓都不剩！” 黄老太听完脖子一缩，心虚地大气都不敢出。 “嗐！凤仙的事情都好说，关键是你那不省心的小凤娇，可怎么办才好？”亲娘探身上前，掌心向上，交叠拍手道。 黄老太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凤娇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读书。离婚之后，我准备供她考大学，好好念书！” “婚姻之事，她若是不想，那就暂时先不考虑了。” 黄老太的亲娘听完，惊得腾一下站了起来，“什么？黄晚晴！你可别犯糊涂！” “高考都取消多少年了？你准备让她上哪去考大学、念书？好好的一个聪明漂亮又伶俐的丫头，你别又给人家耽误了！” 第41章 黄老太得到支持 黄老太房间内，母女俩争执的动静太大，引得蹲在窗外廊下偷听的“家伙”提心吊胆。 “咚，咚！”宋凤娇没忍住敲了敲窗户框，小声关切道：“外婆？妈？你俩没事儿吧？” 上一秒，黄老太的亲娘还又惊又气；这一刻，就被小外孙女这自露阵脚的行为，搞得哭笑不得，“没事儿！” “小凤娇，你猪草割完了吗？猪喂饱了吗？居然还有闲功夫，跑来你妈窗户底下偷听墙角！” 窗外，宋凤娇缩着脖子小声嘟囔道：“外婆，猪草我早就割好了！如今家里的猪，都是四哥在负责喂，可不关我事！” 黄老太亲娘笑骂道：“既然那么闲，那干脆去后山再捡两把柴回来！省得你闲得骨头痒，凑过来找打！” 宋凤娇听完，赶紧开溜，“算了算了，我妈扯回来的竹笋还没剥壳哩，我先去处理一下竹笋，别放老了！” 黄老太的亲娘听着窗外逐渐走远的脚步声，长叹一口气道：“你看看，这就是你生的小猴崽子！家里那么多哥哥姐姐，就属她胆子最肥，我跟你关上门来说会儿话，她都敢来偷听！” 黄老太想起窗外的小闺女，心中却是暖融融的，嘴角下意识挂上了笑意，“我的凤娇呀，是个不肯吃亏的主！这脾气好，不仅懂得心疼人，将来指定也能照顾好自己。” “这么好的孩子，我这个当妈的，可不能再亏了她！” 紧接着，黄老太主动凑到了亲娘跟前，半蹲下来低声道：“妈，我做梦梦见，今年年底全国就要恢复高考了！” “你不知道，在那噩梦里，长贵不想读书，我偏摁着他的脑袋逼他读书、逼他去参加高考考大学。凤娇想念书，想跟他四哥一样，拥有平等的念书机会，偏偏我心狠，舍不得多花那份钱，硬是没同意。”黄老太的声音，十分失落。 哪怕她已经重生，有了再一次可以选择和改正的机会，可是在那个曾经存在过的时空里，她却实实在在地伤害了那个小女孩。 黄老太的亲娘没有说话，只抬手轻轻地抚摸着黄老太的发顶。 黄老太擦了擦眼角，继续道：“可是呀，强扭的瓜不甜，长贵并不珍惜高考和读书的机会。他骗我在外面读大学，事实上，却是偷偷拿着家里供他上学的钱，在外面瞎混了几年。” “自从凤仙嫁给隔壁镇张家傻子，隔年被蹉跎上吊后，凤娇就寒了心。她只悄悄打包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就离家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亲娘听罢这番话，紧紧搂住了黄老太的脑袋，眼泪珠子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坠，“你个死丫头！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你说你好端端的，做梦就做梦，干啥还要做这样戳人心肝肺眼子的梦呢？” 黄老太的亲娘抬手擦了一把眼泪，双眼模糊道：“行吧，你想离就离吧！” “你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爸妈也管不了你了！我才劝你几句，你早就有几十句戳心窝子的话在等着我！” 黄老太的亲娘长舒出一口气，“呼~，就这样吧！” “反正，妈就一句话，只要你爸和你妈还在世一天，娘家自然有你一张床、一口吃的，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带几个小拖油瓶，都饿不着你们娘儿几个！” 黄老太听完，下意识就要搂进亲娘，想再往亲娘怀里钻。谁知却被亲娘一把推开，还被骂道：“滚！你个逆女，离我远点！” “你妈我本来眼睛就有点近视了，还总招我，害得我现在越哭，眼睛越花！” 说完，黄老太起身就要往外走，“跟你费这半天劲，真是白费口舌，我还不如早点回家，去照理我那些小猪仔子！” 黄老太听着，破涕为笑，追上去哄道：“妈，你放心！等我离婚了，将来我给你和爸养老！” 黄老太亲娘的手都搭在了门栓上，听到这句话后，仍是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笑骂道：“我呸！我跟你爸生了五个儿子，个顶个的孝顺，哪里用得着你来给我们养老？管好你自己就行！” 话虽这么说，可黄老太的亲娘从房间里出来时，眼睛虽然红肿，眼神却在发光，满脸皆是舒坦愉悦之色。 “妈！”坐在客厅里的黄建华和黄建国兄弟俩，看见亲娘从小妹房间出来后，同时站了起来。 “妈，你和小妹刚才，都聊了些什么呀？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黄建国担忧道，“小妹没事儿吧？” 黄老太的亲娘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淡定地摇了摇头，“没事儿。” “你俩还傻愣着干嘛？又没人留咱们吃饭，赶紧回家！” 宋老太听到黄家人要走，气得拄着拐杖就冲了出来，“回家？今天谁都别想走！” “好呀！你们黄家村的人厉害呀！带人来我们三元村，打了人就想跑，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没门！” 黄家两兄弟正欲上前理论，却被亲娘抬手拨到了一边，“闪开！长辈们说话，哪有小辈回话的道理？” 黄老太的亲娘缓步走到宋老太跟前，不屑地瞥了一眼那双莲花足，然后居高临下地望着宋老太，眯眼道：“你想怎样？” 第42章 比谁豁得出去！ 黄老太正在房间梳头发，因为刚才情绪激动，哭得披头散发、满脸泪痕，所以想着重新梳一下头发，再出门去送亲娘和兄长们回家。 谁知刚梳好头发还没放下梳子，就听见客厅里传来宋老太的哭嚎声，“要死啦！儿媳妇骑到婆婆头顶上，作威作福啦！儿媳妇仗着娘家的恶霸哥哥，要逼死自家男人和婆婆啦！” 黄老太暗道不好，放下梳子就冲了出去，正好看见婆婆宋老太拐杖一扔，拍着大腿就坐到了地上，闹了起来。 亲娘和两个哥哥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就那么看着宋老太演。 房间里，宋春林东西砸的乒铃哐啷，恶狠狠道：“天天这么折腾，这日子没法过了！” “离婚！黄晚晴！我要跟你离婚！你给我净身滚出宋家！” 然而，宋春林骂得再狠再凶，也压根没有要跨出房门的意思。 房间里面，还传出村医劝他的声音，“宋春林，你刚才急火攻心才醒，真的不宜再动肝火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呀！” 这一下，黄老太算是看明白了！宋春林母子俩存心恶毒，自己不占理，便想要借助邻居们的舆论压力，以及三元村在大事方面一致对外的村规，来对付自己的娘家人。 看明白后，黄老太转身就朝外走。门口的四儿子宋长贵见状，凑过来关心道：“妈，你干嘛去？我帮你！” 黄老太板着脸，抬手指向门口道：“你去，把那些看热闹的都请出去，关上大门！” “好嘞！”宋长贵毫不犹豫，一路小跑到大门口，把探头探脑的邻居们都“劝”走了，随手就把大门关上，并加上了大横栓。 客厅里，宋老太演得正带劲，一听院门“吱呀~”关上的声音，顿时愣住了，然后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外面叉腰骂道：“黄晚晴！你大白天的，关什么门！你是不是心虚？敢不敢让邻居们进来评评理！” 黄老太冷笑着走过来，把亲娘挡在身后，方开口道：“哼，老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你们老宋家一向是不要脸的，但我们黄家还要脸呢！” 宋老太脸憋得红紫，破口大骂道：“你个刁妇！有你这么跟婆婆说话的吗？你们黄家难道就是这样教女儿的？没家教！” 黄老太的亲娘气坏了，袖子一撸就要冲上去干架，“你个脑子被裹住了的小脚死老太婆！你有种再说一遍！看我敢不敢撕烂你的嘴！” 幸好黄老太眼疾手快，提前预料到了这一幕，赶紧死死抱住亲娘的腰，将人拉到了一边。黄老太的两个哥哥见状，也唬一跳，赶紧过来拦着。 “妈，你消消气，咱们不都说好了？犯不着再跟他们置这气！你今年都六十九了，万一扭着腰可怎么办！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她就是故意的，就是想讹上咱们家！” 宋老太眼看对方不上当，眼珠子滴溜一转，又来了主意！只见她抬起手，三两下就把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扯散，然后扑到旁边桌椅边，就开始趴在桌子上哭，“老头子哟，你好狠的心呀！” “你走得那么早，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世界上受罪，受人欺负呀！人家都带着儿子打上门了，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呀！你若是在天有灵，就赶紧把我也带走吧！省得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 宋老太趴在桌子上，正哭得带劲，忽然“砰！”地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落到了桌上。 “哎哟！”宋老太吓一跳，赶紧支起了腰。当她看清桌上的东西时，整个人都傻眼了，“这是......，你们想干嘛？” 黄晚晴冷眼讥讽道：“你不是想死吗？麻绳给你备好了！想吊就吊吧！正好，村医也在咱们家，可以做个见证！” “我娘家的人，是宋春林自己偷偷请过来的，两个村的人都看见了，又谈何欺负上门？” “这段时间宋春林自己的所作所为，整个三元村谁不晓得？我没阉了他，已经是看在宋家列祖列宗的面子上了。” “离婚可以，要我净身出户，那是不可能的！” “你想死就赶紧吊，反正我嫁到你们宋家也几十年了，离婚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你要是走得快，我给你送个终，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宋老太吓得脸色惨白，半天不敢吭声。 黄老太挑眉道：“怎么？还不动手？是麻绳不喜欢吗？” 说着，她转身就进了厨房，摸出一把最锋利的菜刀，“哐当”一声就给扔到了桌上，“要不用这个？” 宋老太吓坏了，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接瘫在了椅子上。她眼珠子左右乱转，忽然嘤咛一声，“哎哟，我头好晕......”然后双眼一翻，躺在椅子上没了动静。 黄老太看着那假装晕死过去的婆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然后转过身，冷着脸朝长子宋长文道：“还愣着干嘛？你不是最孝顺吗？赶紧把你奶奶扶回房间，别瘫在这里碍眼！看着都晦气！” 宋长文眼神复杂地看了亲娘一眼，然后和媳妇鹤霜一起，把宋老太扛回了房间。 宋家终于消停了，大门也重新打开了。 黄老太红着眼，把亲娘和兄长们送到了村口。她的身后，两个闺女和三个儿子不远不近地跟着。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别再送了！”黄老太的亲娘拍拍她的手背，轻声道，“好好照顾自己，别冲动！” “真若遇上了事，随便派个人，回黄家村报个信，娘家人永远是你的靠山！” 黄老太眼眶红肿，不停地点头，“嗯，女儿知道。” 临分别前，黄老太的亲娘目光再一次扫过几个外孙和外孙女，最后眯眼望着宋家方向心痛道：“宋长文那个小白眼狼，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黄老太听完面无表情，无所谓道：“管他呢！反正今后，我也不指望他了。” 黄家人渐渐走远，四儿子宋长贵看着外婆和舅舅们的背影，纠结犹豫了半天。 最后一咬牙，凑到了黄老太跟前，小心翼翼道：“妈，你上次说，同意我买饲料养猪的事情，现在还算数吗？” 黄老太眼皮跳了跳，转过头斜瞥了四儿子一眼，“嗯？你想干嘛？” 宋长贵立马贴上来，搂着她的胳膊谄媚笑道：“妈，外婆家的两窝猪仔，最近不是可以出窝了吗？我想......，买回来养！” 黄老太哼笑，不咸不淡地道：“随你。”说完，转身朝着宋家的方向而去。 宋长贵反应了一会儿，随后原地跳起来击掌，“欧耶！” 他拔腿就朝着不远处的黄家人追去，“外婆！舅舅！等等我！我送你们回家......” 第43章 黄老太震惊！ 黄老太回到家的时候，村医已经走了。 那母子俩在屋内也老实得很，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其他的人，也开始陆续忙起了各自的事情。 傍晚，四儿子宋长贵满面红光的回来了，还抱回来一匹布。 黄老太很意外，看着那匹布料的颜色，也不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该穿的颜色，“布哪来的？”黄老太忍不住问道。 宋长贵笑嘻嘻地把布往黄老太怀里一塞，乐道：“妈，外婆说大姐做衣服的手艺好，让大姐用这匹布，抓紧时间给外公做件春裳，三天后亲自送过去。” “不过，我觉得大姐没必要亲自送！正好三天后，我要过去担小猪，我顺带着捎过去便是，还让大姐瞎跑什么呀！” 黄老太没好气地瞪了小儿子一眼，“你知道什么？瞎操心！三天后，让你大姐陪你一起去，正好帮你担几只小猪回来，你也能少跑一趟。” 说完，黄老太抱着这匹布，喜滋滋地去了闺女的房间。 若是她没猜错，三天后，应该是娘家人约了那个刚退伍的孩子，借机和凤仙相看。看来，不仅凤仙得抓紧时间做衣服，她也得赶紧给凤仙做出一套，相看女婿时穿的新衣服才行！ 宋老太对大孙女的婚事，毫不知情，只知道刚分家，儿媳妇和孙女就开始天天做新衣裳。她看在眼里，心都在滴血！ 天天没事的时候，宋老太就搬着小板凳，坐到村中央的大槐树底下哭，“造孽哦，她们母女俩买料子、做新衣服，用得都是我的棺材本呐！” 村里的长舌妇们假意倾听奉承，实则背地里悄悄打听，宋老太手里到底还私藏着多少家底？ 宋老太手头已空，可越是这样手头没钱，她越是编的天花乱坠，让人不知道真假，鼓着眼傲娇道：“我手里还有多少钱？哼，多少还是有点的。” 她虽然没有说具体的数字，但是给村里人的感觉，就是还藏着不少！宋家被分掉的家财，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有村里人打听到黄老太的跟前来，可惜黄老太忙着做衣裳，压根就不感兴趣，“关我屁事！” “反正现在宋家已经分家了，孩子们都很知足！她手里存着有钱，那也是她自己的。只要她不来惦记我这口吃的，我自然也不会再去打她的主意。” 村里人讨了个没趣，自然也就不再来问。 倒是宋春林，自从黄家人走后，也不知道他脑子是不是被大巴掌扇坏了，居然开始发神经了！ 次日，宋春林干完活，最后一个从田地里回来。他闷声放下锄头后，一只手藏在了身后，朝着黄老太慢慢走去。 黄老太吓一跳，沉着脸放下针线，随手就拿起了剪刀做防备，“你想干嘛？凑过来想找死吗！” 宋春林神色一慌，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别，晚晴，你先把剪刀放下，我没别的意思！” 黄老太压根不理他，手持剪刀冷冷盯着他道：“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宋春林脸色很难看，最后扭扭捏捏地从背后伸出了手，手里握着一大捧各种颜色的野花，“送，送给你！” “我记得你年轻的时候，最喜欢我送你花了。” 黄老太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脸色怪异地盯着对面的宋春林。她看着眼前的这一捧野花，就像是活吞了一只苍蝇般的恶心难受。 “宋春林，你脑子莫不是被门挤了吧？” “你昨天还嚷嚷着要我净身出户，今天居然送我这种鬼东西？怎么，是花里面藏着刀？还是上面撒了耗子药？” 黄老太说完，一把拍掉那一大捧花，上前抬脚就用力跺了起来，没一会儿功夫，就踩得稀巴烂。 她红着眼睛，气喘吁吁地道：“宋春林，你少干点这种没屁眼的事！省得我大半夜想起来，还要爬起来呕！” 宋春林气得脸都黑了，拳头握得“嘎吱”作响，最后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行！”转身就走了。 那死男人走后，黄老太才放下剪刀，慢慢坐下后，自己给自己拍着胸口顺气，嘴里嘟囔道：“真的是，大白天见鬼了！” 一抬头，黄老太发现家里的儿女们居然都在探头探脑，目露好奇和打趣地看着父母。 黄老太察觉到，顿时脸一板、眼一瞪，“看什么看！是不是闲得骨头痒，想挨揍？” 说完端起自己的女红簸箕，转身就回了房间。这一个个的，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宋长贵下定决心要养猪后，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去收拾和修整后院那一排的猪栏。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劳动能力，到了傍晚，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他可怜兮兮地凑到大姐宋凤仙跟前，苦着脸道：“大姐，我腰疼，背疼，肩膀也疼，你帮我揉揉呗？” 宋凤仙看着弟弟的惨样，心疼不已，当即就要放下手里的针线。结果还没撂下，就被小妹宋凤娇给拦住了，“不行！” “姐，妈反复交代，让我好好看着你。这三天你必须把外公的衣服做出来，针脚越细致越好！别的事情，都先放一边！” 说着，宋凤娇又转过身，冲着前来撒娇耍浑的宋长贵道：“四哥，你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今天让大姐帮你揉背揉肩，那明天是不是就得帮你收拾猪栏？” “那今后你把小猪仔买回来，到底是自己养，还是让大姐帮你养？哼，若是你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劝你趁早别干，早点死了这条心！” 宋长贵一听这话，顿时就被激住了，扯着脖子嚷道：“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宋凤娇，你少瞎猜！我才没你想的那么......，那么那个！想让我死心？没门！” 宋凤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四哥，你恼羞成怒做什么？莫非，是真让我给猜中了？哼，我俩可是双胞胎，就你脑子里藏着的那点小心思，还想要瞒过我？” 宋长贵被说的脸色通红，“哼，果然老话说的好，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宋凤娇你简直不可理喻！” “算了，我不要你们帮我揉了，反正我也没老婆，爹不疼娘不爱，姐姐妹妹也不管我！干脆让我回房间躺着，疼死我算了！” 说完，宋长贵甩着两条胳膊，气呼呼地就回自己房间了。 宋凤仙看着很是担心，放下手里的衣服蹙眉道：“凤娇，你少说几句吧！你四哥平日里就不怎么干活，今天突然这么猛地累一天，正常人都吃不消，何况是他？” 说着，她拿起抽屉里的小半瓶活络油，就要出房门。 宋凤娇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夺过道：“姐，你有这心思，还是留着将来好好心疼姐夫吧！” “你好好做你的衣服，我去帮你看看，去帮四哥揉背，行了吧？” 宋凤仙羞窘地听完，含笑点头道：“行，那你去吧！”还顺手捏了下宋凤娇软乎乎婴儿肥的小脸，“真乖！” 转眼，又过了一日。 大清早，黄老太就发现家里又多了一件稀奇的事：小闺女和小儿子俩个，像是一夜之间和好了？不仅见面不打不掐了，甚至还好得让人起疑！ “凤娇，今后四哥房间里这些书，全部送给你！你想看哪本，就看哪本！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宋长贵一边帮着妹妹往房间里搬书，一边豪迈地道。 结果一转身，发现黄老太就坐在客厅门口做衣裳，吓得脖子一缩，赶紧又改口道：“四哥说错了，不是送，是借！随便借！” 宋凤娇咧着嘴，笑容灿烂，“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一会儿也帮你收拾猪栏！” 黄老太挑了挑眉，头也没抬，只当没听见。 谁知到了吃早饭的时候，宋春林又开始作妖了！ 虽然如今分了家，各房吃各房的，但吃饭的时间都差不多，难免又凑成了一桌。 宋春林吮了一下筷子，然后当着全家人的面，夹起一大块红烧肉放到了黄老太的碗里，“来，晚晴吃肉！我知道你爱吃肉！” 黄老太看着碗里的那一坨，也不知是过了几夜的红烧肉，脸都绿了。 第44章 黄老太真相了！ 黄老太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忍住，要把手里这碗饭端出去喂狗的冲动。可让她闭眼吃下去，那可真是太难为她了！ 尤其是旁边坐着的死男人，夹一次菜、吮两次筷子，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他那么恶心呢！ “奶奶，红烧肉好吃吗？”坐在下首的宋耀祖，捧着一个和自己脸盘子差不多大的饭碗，眼巴巴地瞅着黄老太碗里的那一坨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奶奶，你是不是不爱吃肥肉呀？”宋耀祖咽着口水，小小声地道，“我可以帮你吃的......” 鹤霜和宋长文夫妇俩坐在旁边，一声不吭，只埋头吃自己的饭，哪怕全家人都听见了，她们两口子也假装没听见。 黄老太抬头，看了那白眼狼生的小白眼狼一眼，面无表情地将碗里的那坨红烧肉夹了过去，“一坨红烧肉，换50条蚯蚓，我给你记着数。” 她养的鸡爱吃蚯蚓，鸡吃了蚯蚓爱下蛋，黄老太喜欢鸡蛋！更喜欢自己养的鸡，多多地下蛋！ 宋耀祖馋得嘿嘿傻乐，忙不迭地点头，“好嘞，好嘞！”还不识数的四岁小人毛，哪知道自己就此欠下了“巨额”债务？ 黄老太的行为，被宋春林看在眼里，他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我给你夹的，你转手就给了孩子。哼，那么大一块儿肉，我妈都不舍得吃！” 宋春林原本是想抱怨，觉得黄老太浪费了自己的心意，谁知这句话进到了儿媳妇的耳朵里，立马就变了味。 鹤霜嘴角微扁，心中的难过和委屈几乎要从眼中溢出来，“爸！耀祖可是咱们家长孙！难道如今，他连块过夜的红烧肉都不配吃吗？” “再说了，他如今才四岁，屁事都不懂，是他奶奶心疼孩子，主动给的！你一个当爷爷的，当着孩子和我们夫妻俩的面这么说，有意思吗？” 旁边的宋长文也放下了筷子，皱着眉头不吭声，显然是站在自己媳妇这一边的。 宋春林一看这架势，顿时就怒了，“老子说错了吗？别人家四岁的孩子，都会下地干活了！他还屁事不懂？我看就是人懒嘴馋，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都说三岁看老，我看他老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今家都分了，你们若是想吃肉，自己拿钱拿票去买！自己做自己的！别成天想着从别人嘴里抠吃的！” 宋长文被亲爹戳着脊梁骨和心窝窝骂，憋得眼睛都要喷火了，可奈何对方是自己老子，一个孝字压死人！最后，宋长文克制地拽了一下自己媳妇的手，粗声粗气道：“霜儿，别说了！既然耀祖爱吃肉，咱们自己买！” 黄老太冷眼旁观着这出戏，一直闷声吃饭。父子之间的架吵完了，她也吃饱了！临下桌前，她翻眼瞥了宋春林一眼，两个字总结：“作死！” 莫欺稚子与少年！因为人会老，稚子和少年会长大，还会记仇。 吃过早饭，宋家的劳动力都下地干活去了，宋老太也带着自己的小板凳，面无表情地“离家出走”了。只剩下黄老太和宋凤仙母女俩，在屋檐下的明亮处做衣服。 宋凤仙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道：“妈，我爸这两天是怎么了？” “前段时间，他还天天跟你对着干，怎么这两天突然就跟个好人似的，也不欺负你了，还变着法子来讨你欢心。” 黄老太抬了抬眉毛，瞥了大闺女一眼，没好气地道：“你爸？呵，不是吃错药了，就是撞邪了！” 宋凤仙清澈的眸子滴溜一转，红着耳根小声道：“妈，我爸该不会是想改邪归正......，跟你重修旧好吧？” “我呸！”黄老太呸一下，仍觉得晦气，扭头又呸了几下，“呸！呸！呸！” 随后，黄老太虎着脸严肃道：“认真做你的衣服！我和你爸的事情，少掺和！” 宋凤仙俏皮地看了亲娘一眼，然后歪着身子就倚了过去，用脑袋在黄老太肩膀上蹭了又蹭，“妈，你就跟我说说呗！如果我爸改好了，你跟我爸还会和好吗？” 黄老太垮着脸，轻轻抬了下肩膀，声音听起来硬邦邦地，眼底的笑意却出卖了她，“你起来！23岁的大姑娘了，马上都要嫁人了，还在妈跟前撒娇呢！” 宋凤仙吐了吐舌头，赶紧乖巧地坐好， 红着耳根继续低头做衣服。 黄老太想了想，叹气道：“回不去了！我跟你爸这婚，肯定是要离的，狗改不了吃屎！” “他这几天，之所以突然像变了个人，无非是手里没闲钱了，他跟你奶奶两个人住一块，连个照顾起居、洗衣做饭的人都没有了。” “我又不傻，他随便哄两句，我就屁颠颠回头，继续给他们母子俩当牛做马？别做白日梦了！” 宋凤仙听完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之前还觉得，爸爸从地里回来后，还特意给妈妈摘一把野花；记得妈妈爱吃什么，吃饭时会主动给妈妈夹肉。多浪漫呀！ 可此刻听妈妈掰开了，把事实真相讲给她听，宋凤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反应过来后，立即转过了身，颤着嗓音对黄老太道：“妈，如今我们兄弟姐妹都长大了，你也辛苦了！今后，你就顺着自己的心意过吧！” 黄老太之前的日子过得怎样，没有人比宋凤仙更清楚！ 十三四岁的时候，她会羡慕村长家的小姐姐，穿漂亮的衣服，擦香香的抹脸油，没有干不完的家务，双手白白净净的。 不像她，衣服上补丁叠补丁，手心都是茧子，手背晒得黝黑，指甲里都是干活后洗不掉的污垢。甚至一到冬天，脸颊皴红、双手皲裂。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日复一日。而黄老太每天干的活，只会比她更多、更累！ 宋凤仙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歪着头望着黄老太，喃喃道：“妈，你说人活着，也就一日三餐，穿两身衣服，睡一张床，怎么就那么累呢？” 黄老太听完，眼泪歘一下就掉下来了。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紧紧抱住大闺女，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道：“傻丫头，你才多大？” “你相信妈，生活中的苦难，都只是暂时的。咱们要向前看，你的福气在后头哩！” 忙碌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夜渐深，黄老太忙清琐事、洗漱完后，关门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坐在梳妆台前，慢慢悠悠地拆着头发。 黄老太活了两辈子，深深觉得，自己人生当中最好过的两段日子，一段是出嫁之前，另一段就是现在。心中无牵无挂，只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突然，“吱呀”一声轻响，好像是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黄老太吓一跳，这大晚上的，该不会是有老鼠进房间了吧！ 她赶紧转头起身，谁知下一秒，一双软趴趴的大手，直接从身侧把她紧紧抱住，一张臭烘烘的嘴，就那么拱了上来，“晚晴，我的好媳妇儿，咱们别闹气了，就让我搬回房间来住吧......” 第45章 床头打架床尾和？呸！ “嗷呜！”半夜，黄老太的房间里传出一声惨叫，随后一阵叮呤咣啷的响声当中，混杂着一道凄惨男声：“救命啊！” 宋家儿女们吓一跳，披着衣服就陆续赶了过来，“咚！咚！咚！”一阵急促敲门声后，守着房间最近的宋长贵在门口着急道：“妈？你没事儿吧？” 黄老太喘着粗气道：“我没事！你们去睡你们的觉！你爸半夜睡不着皮痒，来我房间找我帮他松松骨头哩！” 四儿二女站在房间门口踌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进退两难。 “救命！妈，救命啊！”房间内的宋春林，嗓子都带上了哭腔，心知家底分完了，儿女们都靠不住了，眼下只有老娘宋老太能救他！ 宋老太很快就赶过来了，拐杖都没来得及拿，就推门而入！当看清房间内的景象时，宋老太简直目眦欲裂，“啊！你个疯婆子！快放了我儿子！” 原来房间内，宋春林被踹裆砸头后，躺倒在地上弓成了一条蛆，黄老太还趁机拿凳子把他卡在了地上，然后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拿剪刀威胁着： “你个老畜生！四十岁都当爷爷的人了，还臭不要脸！在外面拈花惹草！居然还敢舔着脸回来，趁着天黑摸进我房间、想近我的身？我警告你，若有下次，看我不一剪刀“咔嚓”了你！看你今后还敢不敢！” 黄老太披散着头发，越想越气，不断地用另一只手的袖子擦着脸上的口水，半边脸都蹭红了，恶心地她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宋老太看着自己好端端的儿子，被人当成畜生一样殴打“虐待”，红着脸怒骂道：“黄晚晴！你个泼妇！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你就算再闹，也要有个限度！” “如今家也分了！你娘家人也来闹过了！事事都如了你的愿！你还想怎样！难道你还要当着儿女们的面，谋杀亲夫吗？” 宋春林一看亲娘来给自己撑腰，料想黄老太当着儿女们的面，也不敢再拿自己怎样，当即又理直气壮起来，梗着脖子道：“我们是合法夫妻！老子睡你天经地义！孩子都生六个了，你浑身上下，我哪块皮没看过？你还以为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呢？又不是没睡过，你矫情个屁！” 黄老太气炸了，“宋春林！你无耻！”她剪刀一扔，搬起脚下的凳子，照着宋春林的脑袋就要砸下去！这一下，她是下足了狠心！ 宋春林躺在地上仰着头看她，瞪圆了眼，吓得应激不敢动弹。 “妈！不要！”儿女们全吓坏了，蜂拥围了上来，抢凳子的抢凳子，抱腰的抱腰，宋凤仙甚至直接张开双臂，用身体拦在了父母之间，“爸！你还愣着干啥！快跑呀！” 宋春林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趁机逃出了房间，鞋都跑丢了一只。 黄老太眼看着那死男人逃跑，心中气愤不已，凳子一扔，弯腰捡起脚边的那只臭鞋就朝着宋春林的后脑勺狠砸了过去，“把你臭鞋也拿走！滚！” 宋春林逃跑后，压根就不敢再回自己房间，一路冲出了家门。穿过院子时，越想越气，又扭头冲回了窗口挑衅叫嚣，“刁妇！你还好意思说我沾花捻草？你咋不反思反思你自己！” “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跟那海市来的知青，在后山草丛里打滚！翻天覆地！我宋春林头顶上的绿帽子，都要比房梁高了！我丢脸啊！”宋春林一边煞有介事地胡说八道，一边拍着自己的脸。 “哼！这些破事，我都不提！是我不知道吗？那是我心善！想着夫妻多年情分，给你留条后路，在孩子们面前给你留点脸！” “好好好！你今天要跟我算账是吧？那我们就一起清算！你睡初一，我睡十五！咱们谁也别嫌睡脏！” 房间内，黄老太气得脑袋充血，满脑子只有三个字：弄死他！ “老畜生！我让你编排我！我让你胡说八道！”黄老太捡起剪子，怒气冲冲地就要冲出房间，谁知房间门被儿女们堵得严严实实。不知何时，婆婆宋老太早已趁她不注意已开溜。 黄老太无路可走，一气之下，踩着椅子就爬上桌，“噹！”地一声猛推开窗户，就要跳窗追出去。 “哎哟！”窗外的宋春林一时不察，脑袋被窗框狠撞了一下，眼看情况不妙，再也顾不上耍嘴皮子，捂着脑袋就往外跑。 黄老太刚爬上桌上，还没来得及跳窗，就被守窗边最近的二儿子宋长武，直接扛了下来，“妈，你先冷静！不值得，真不值得！” 黄老太四仰八叉地挣扎着，眼眶通红，“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弄死他！弄死他！” 不远处，一直在冷眼旁观着的三儿子宋长富，终于不耐烦地开口嚷道：“妈！你别闹了！你和我爸要是实在过不下去，干脆就离了吧！大家都安生！” 听完这话，黄老太渐渐冷静了下来，对呀，她马上要离婚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还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她不生气！ “呼~，长武，放我下来！我不生气了，不生气了......” 这一夜，宋春林整晚都没有回来。然而除了宋老太，全家都不以为意。黄老太还难得又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她该干啥，继续干啥！离婚的日子，已经在她脑海里提上日程了，该选哪一天呢？总之，越快越好！ 黄老太只要一想到，苦日子终于要熬出头了，就浑身都是干劲！ 然而，她开心还不到半天，儿媳妇鹤霜就偷偷摸摸地找过来了，“妈，有件事情我想了很久，本来这些话，我当儿媳妇的不该多嘴。” 黄老太斜了她一眼，淡淡道：“既然知道不该多嘴，那就闭嘴！” 鹤霜脸色一僵，却站在原地没动，调整了一番情绪后，继续道：“妈，可我思来想去，咱们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我觉得，还是应该劝一劝你，怕你将来会后悔。” “尤其是，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你和咱爸闹离婚，万一冲撞了大姐的良缘......” 黄老太动作一顿，一听事关凤仙，眼神瞬间闪烁了起来，“你想说什么？我听听。” 第46章 当断则断！ 黄老太放下了手里的针线，端起旁边的搪瓷缸子，抿了一口淡茶。她倒是想听听看，鹤霜又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妈，外公外婆最近，是不是帮大姐相中了一户好人家呀？”鹤霜自己搬了张椅子，挨着黄老太坐下道。 黄老太抬起头，蹙眉扫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疑惑和猜忌，“你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又是宋耀祖那个小兔崽子，背后偷听告状？ 鹤霜见状，赶紧含笑解释道：“妈，你想多了，没人偷听，是我自己猜到的！” “你看，自从上次外婆来咱们家后，外公突然送料子来，并指明了让大姐做衣服，还要大姐亲自送过去。” “你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喜笑颜开，当天就张罗着给大姐做新衣服，还非要赶在大姐去外公家那天之前做好，让大姐穿上新衣服去外公家。” “这还不明显吗？但凡对自家人上点心的，闭着眼睛都能猜到！” 黄老太听完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嗯，然后呢？这件事情，同你要跟我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鹤霜僵硬地笑了下，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然后搬着椅子又挪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妈，我得劝一句，你看你和咱爸俩人，都是老夫老妻了，还提啥离婚呀？” “人生一晃而逝，你们俩都已经携手度过了大半辈子。虽然咱爸时常拎不清，小毛病一大堆。但是妈，你一向都是公认最讲道理的人，性情又包容，如今咱爸也知道错了，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你就别生气啦！余下的晚年，咱们一家人就凑活着继续过呗！你今年都虚岁四十，我爸也四十，都不年轻啦！等离婚后，你俩难不成还能再各自嫁娶？” 黄老太越听越不耐烦，“噹！”地一声，把茶缸往桌上用力一蹲，皱眉道：“行了！还有没有点新鲜的？到底我是你妈，还是你是我妈！” 鹤霜浑身一僵，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妈，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毕竟......” “毕竟什么？”黄老太直接怼道，“若换做是你，发现宋长文在外面胡来，被全村人撞见时，俩人裤子都没穿！那女的被抓住时，手腕上还戴着一对，用耀祖周岁长命锁的那块银子打成的银镯子！你怎么办？” 鹤霜一下就代入进去了，愤然站起来道：“宋长文他敢！我，我......”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后，瞬间哑口无言。 黄老太冷笑道：“人呀，很难设身处地去替人着想！除非那些破事，落到了自己头上。哼，讲道理？包容？这些高帽子，谁爱戴谁戴！反正我不要！” “讲道理哪有大巴掌好使！还包容？我看是给他三分颜色，他就敢开染坊，一家子孽障都是惯出来的！” 鹤霜怔怔地坐在旁边，咬着嘴唇大气都不敢出。她打心眼里觉得，自家婆婆最近也不知道咋了，是越发不好糊弄了！ 看来，她只能使出最后杀手锏了！ “妈，那就退一万步讲，你和我爸明天就去扯离婚证。可你看看这附近十里八乡，谁家是闺女一边议亲，父母一边离婚的？” 黄老太听着眉心一颤，若有所思。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她心中一直在考虑，却又刻意回避的问题。这两件事，对她都很重要！可事实上，似乎两权相较，只能暂时先取其一。 鹤霜见婆婆似乎听进去了，心中瞬间又燃起了几分信心，继续劝道：“妈，事有轻重缓急！大姐的婚事，那可事关她一辈子的幸福，在事成之前，可千万不能出任何岔子呀！” 黄老太撇了撇嘴，又端起茶缸抿了一口，没有说话。心中却暗暗惊诧，自己这个儿媳妇手段真是高明！尤其是，在拿捏人心这一块，简直是手到擒来，自己都差点被她绕进去了！ 鹤霜见这番话有效果，稍稍松了口气，状似随意地笑道：“妈，如果我是你，这段时间，我就顺着咱爸的意思，先哄着他，把昨晚的事情糊弄过去。” “等大姐出嫁，那你还不是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到时候就全都随你了！” 鹤霜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打了一手的好算盘！嫁了宋凤仙，还有宋凤娇，中间还穿插着三个打光棍的儿子！ 这一局棋，只要婆婆踏进来，剩下的事情就由不得她了！而且看婆婆的样子，是个外冷内热的，孙子打归打，却也是疼爱的，有好吃的也会先紧着孙子。 等婆婆忙完五个儿女们的婚嫁，孙子辈又要陆续出生了，哪还能看得到尽头？她只要忙起来，渐渐淡忘最近发生的不愉快，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人的一辈子，转瞬即逝，等婆婆反应过来时，怕是一辈子也过完了！ 哼，婆婆想得倒美，还想当甩手掌柜、半路撂挑子？坚决不行！ 黄老太瞥了儿媳妇一眼，“行，那就按你说的办。” 鹤霜的小心思，黄老太早已看得一清二楚！哼，想打亲情牌来栓死她？可惜呀，她自己心里早已经另有打算！ 黄老太活了两辈子，终于悟了！遇到无法解决的母子难题时，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放弃这段母子关系。 这辈子，黄老太不指望儿子们给自己养老，也压根就没想过，继续操心四个儿子成家立业的事！ 她帮四个白眼狼争财产、分家，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今后，他们爱打光棍就打光棍，吃喝嫖赌再也不拦着，成年人就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别人的事，关她屁事！ 傍晚，消失了一夜一天的宋春林，终于回来了！他挑了一个全家人都在家的时候，先躲在门口，朝院子里探头探脑。 结果他刚一伸出头，就看见黄老太站在客厅门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怎么，宋春林你是属王八的吗？”黄老太扬声道。 宋春林吓得脖子一缩，差点拔腿就跑。谁知下一秒，就听见院墙里面，传出黄老太幽幽的声音：“既然回来了，就赶紧滚进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嗯？这语气……好像有点不对劲。 宋春林很意外，脖子一伸，又探头望向院子里。可这一次，哪还有黄老太的身影？明显是进屋了！ 宋春林轻手轻脚，心怀忐忑地也跟着进了屋。只见黄老太端坐在客厅一边，正双眼微眯地盯着他看，“宋春林，昨天晚上，你又死哪里鬼混去了？” 黄老太其实略一思索，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自从破庙事发后，这死男人和刘寡妇俩人就开始避嫌躲风头，因为在农村，唾沫星子真能淹死人。 但屠师傅昨天，刚接了隔壁村的一个白事席面，赶了一头猪，住到了主家，等着天亮杀猪，并没有在家。 所以十有八九，这死男人又找他的老相好屠秀莲去了！ 黄老太冷笑，“哼，宋春林，屠师父前脚刚出门去干活，你居然后脚就敢摸进屠家过夜，是觉得自己命够硬，还是嫌自己命太长？” 宋春林听了这话，吓得膝盖一软，“扑通”，直接跪了下去...... 第47章 黄老太有的是手段！ 这一跪，把黄老太吓一跳，“宋春林，你又想干嘛！” 宋春林也不知是从哪学的歪伎俩，眼珠子转了转后，便双手扯上了自己的耳朵，跪着嚷道：“媳妇儿，我错啦！” “昨天晚上，我哪也没去，就在村子里随便找了一间破屋，对付了一宿！谁让你昨晚对我那么凶？吓得我根本不敢回来！”宋春林睁着眼睛说瞎话道。 简单几句话，把黄老太恶心地够呛！ 她瞧着眼前这根软骨头，冷声讥笑道：“是吗？难不成，你脖子上的红印子，是女鬼嘬出来的不成？呸！编鬼话之前，你最好是先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德行！” 宋春林眼神里闪过一抹慌张，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脖子，反应过来后，也心知藏不住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嬉皮笑脸道：“嘿嘿，晚晴，你吃醋啦？” “我真没骗你，昨晚就是住在破屋里，没准就是女鬼嘬的，你若是不信，我晚上让你检查检查？” 黄老太深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忍住，上前一脚踹到了死男人的脸上，“滚！” 客厅里，再次传出一声惨叫，“啊！”宋春林被踹翻在地，捂着嘴脸躺在地上哀嚎。 黄老太咬牙切齿地道：“本来想跟你好好商量，你偏偏不识好歹！舔着脸凑上来找打！呸！老娘用脚踹你，都嫌恶心了鞋！” “宋春林！老娘我今天就警告你，接下来这一个月，你就算是条疯狗，也得给我老老实实拴着！” “若是敢再作妖，我看见一次狠狠揍你一次！若是敢坏老娘的好事，看我不把你打成残废，绞了你的命根子！让你睁眼躺床上，后悔这辈子投胎做人！哼！” 黄老太骂完，还特意用力在地上蹭了蹭鞋底，在她心里，这泥巴地都比那死男人的脸干净！ 宋家院子里，几个儿女三三俩俩的歇着。大家都干了一天活，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可以停下来喘口气，没想到父母俩又在客厅里干了起来！ “哥，爸妈好像又打起来了，咱们还管不管？”弟弟们同时望向大哥宋长文。 然而，不等宋长文开口，旁边正在摘菜的大嫂鹤霜，就冷声开口了，“管个屁！管好你们自己吧！” 鹤霜说完，把手里的一把野葱往簸箕里一摔，没好气道：“哼！妈也真是的，就不能为了咱们兄弟姐妹六个，忍一忍？亏我白天在家时，还偷偷劝了妈半天！好家伙，合着全白劝了！”说完撇嘴抱起簸箕，从侧门出，绕路去了厨房。 宋长富听完大嫂的话，眉头紧皱，面露凝重，“大嫂说得对，哪有她那样当妈的？好像生怕咱们一家子人，日子太好过了！天天折腾，天天折腾！还没完没了了？” 宋长贵听了三哥的话，满脸不赞同，“三哥，你说啥呢？明明是爸有错在先，你怎么回回都怨上妈？若不是爸每天闲着，就在外面胡搞瞎搞，妈能看见他就拳头硬呀？” 宋长富转过头瞪了宋长贵一眼，骂道：“你毛都还没长齐，懂个屁！” 宋凤仙坐在旁边看不下去了，蹙眉道：“别吵了，春天肝火旺，你俩都少说两句。” 宋长贵听了大姐的话，抬起下巴，朝着宋长富轻哼了一声，便乖乖不再说话了。 然而宋长富却憋了一肚子气，直接将心中的怒气，转头对准了宋凤仙，“宋凤仙，家里的男人说话，你一个女的插什么嘴！轮得到你说话吗？” 宋凤仙没想到，自己的三弟会突然这般给自己难堪，顿时涨红了脸，下不来台，“我......” 谁知下一秒，宋凤娇直接凑过来开口怼道：“哟，宋长富！你长本事了？居然敢跟大姐这么大小声说话！” “行！你是宋家的男人，你有本事！我们宋家女，不配跟你这种高贵的种公说话！” “既然你那么听大哥、大嫂的话，你也别跟我们一块搭伙吃饭了！你干脆去给大房当儿子，跟着大房一起过吧！” 宋长富气得腾一下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道：“宋凤娇！你别没大没小！我是你哥！信不信我大巴掌扇你！” 宋凤娇压根就不带怕的，也腾一下站了起来，退后几步保持适当距离后，双手掐腰继续怼道：“你打！有本事你就打！你打完我，我就跑回黄家村告状！”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妈前脚给你分了钱，你后脚就偷摸去县城找了趟小舅！求着小舅托关系找朋友，帮你联系师父学开车！” “我就没见过你这种纯白眼狼！贱骨头！妈对你的好，你是半点都不记得！” “你有种就试试看！今天打完我之后，你那开车的技术，到底还学不学得成！小心我让你鸡飞蛋打，一场空！学费都拿不回来！” 宋长富涨红了脸，作势扬起胳膊，偏偏半天都没敢落下去。最后一甩胳膊，指着宋凤娇的鼻子骂道：“看在小舅的面子上，我今天就放你一马！宋凤娇，你别太嚣张！我迟早会收拾你的！” 宋凤娇看着对方愤然离去的背影，啐道：“呸！白眼狼！”宋长贵缩着脖子坐在旁边，也不敢吭声，生怕殃及池鱼。 没想到，宋凤娇人虽小，却说到做到！从这天晚上开始，再也不让宋长富跟着她们搭伙吃饭。 气得宋长富晚饭都没有吃，骂骂咧咧地回了房间，后半夜又饿得受不住，只能悄悄爬起来自己鼓捣吃的。 一转眼，就到了约定的日子！ 黄老太将大闺女和小儿子送到了村口，仍不放心地小声交代：“你若觉得合适，就把人领回来，让妈和小妹瞅瞅！” “若是觉得不合适，也没关系！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不着急，今后妈养着你！” 宋凤仙穿着一身粉色春裳，抱着给外公做好的新衣服，小脸羞得通红，低声应道：“嗯，我知道了......” 第48章 黄老太眯起了眼 黄老太送大闺女出门后，忧心忡忡地回了家。 她重生醒来后，很多事情都没再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发展。也就是说，她通过自己的努力，是有可能改变大闺女的人生结局。 但是，这个26岁的退伍老大难，会是凤仙的良配吗？黄老太心里没了底，因为上辈子，她压根就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 回到家后，黄老太坐在屋檐下继续做衣服，一边做一边发呆。 宋凤仙瘦，黄老太用那匹布给她做完衣服后，还剩下一小半的布料。她一合计，正好够给小闺女做一套夏天穿的衣服。 就在黄老太出神之际，身后一个结实的身影，突然悄无声息地靠近...... “妈！”二儿子宋长武突然凑到她身边，弯腰喊道。 黄老太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簸箕都差点掀翻在地，幸好旁边的宋长武眼疾手快接住，才没有酿出“祸事”来。 黄老太端稳簸箕后，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安抚自己，“呼~，没事没事！” 宋长武知道犯了事，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 随后便看见黄老太站起来，随手把簸箕往凳子上一放，然后扬起大巴掌“啪！啪！啪！”照着他的脑袋、肩膀和胳膊，就是一通乱揍，“宋长武！你要死呀！在家里走路都不出声音，是要做贼吗？” 其实黄老太自己也知道，自己重生后，一不如意就动手揍人，多少带了些前世的恩怨。 谁知宋长武这回挨揍，居然抱着脑袋、缩着肩膀，愣是一声不吭地硬扛着。可他越是不吭声，黄老太心中火气越盛、揍得越狠！打到后面，就连她自己都有些心虚气喘了，方才停手。 黄老太黑沉着脸，手腕被震得酸痛、手掌发麻，她一边用左手揉着右手，一边板着脸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儿！” 宋长武低头站得笔直，偷偷瞅了黄老太的右手一眼，没憋住，当场破功，闷笑出声，“妈，下回你记得拿个趁手的东西揍，我皮糙肉厚，你别把自己的手打麻了。” 黄老太一听这话，又来气了，“我看你真是皮痒了！专程来找揍是吧？我看这鞋底子跟你那厚脸皮就比较般配！”说着，黄老太作势就要脱鞋继续打。 宋长武见状，赶紧扶着黄老太在旁边椅子上坐下，然后蹲下求饶，“好好好，妈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今天特意趁着大家都没在，特意从后门绕回来，就是有件正经事情，想要跟你说......”宋长武还没说是什么事，自己脖子就先红了。 黄老太是过来人，一看二儿子这反应，立马就猜到了是什么事情！算着日子，宋长武的婚事确实也近了。 前世，宋长武去后山砍柴，意外从山崖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当天晚上，黄老太坐在客厅干等到十二点，也没有等到宋长武回家。她摇醒了宋春林，让组织人去后山找一找，二儿子这么晚还没回家，怕是在后山遇到了什么不测。 谁知做梦被吵醒的宋春林，不见你没有丝毫担心，还烦躁地嚷了她几句，“瞎操心！孩子大了，会有自己的主见。还能出什么意外？十有八九是溜出去玩儿了，明天天一亮，人自然就回来了！”说完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全家都睡了，只有黄老太睡不着！ 她想起曾经的海市知青，在后山被蛇咬伤的事情；还有同村的人，碰上带崽的野猪，被追得满山跑的经历。再加上宋长武一向听话，从来没有不打招呼就夜不归宿的前科。想到这些，黄老太根本就睡不着！ 那一夜，还断断续续下着雨。黄老太带了一捆麻绳，半夜披上蓑衣、拿上手电，就孤身进了后山找人。她整整找了一夜，最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在山崖下面的河滩上，发现了昏死过去的宋长武。 她清晨刚把宋长武背下山，当天上午就爆发了山洪，穿过后山山崖下面的那条小河，河水暴涨！每次只要一想起那次的凶险，黄老太就后怕不已。 可谁又能想到，她那乖顺听话的二儿子，早已“死”在了后山，她拼命救回来的宋长武，赫然变成了一只蛰伏在她身边几十年的白眼狼！ 宋长武因为那次摔伤，左腿粉碎性骨折，后来好不容易养好，也变成了个瘸子。 黄老太心疼他，特意帮他娶了个老实勤快、又满眼都是他的儿媳妇。本想着两口子只要老老实实过日子，再加上自己的帮衬，肯定能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 偏偏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宋长武早已心有所属，却因为身残家穷而自卑，压根不敢在父母面前，提那个心中姑娘的名字，稀里糊涂就娶了相亲认识的姑娘。而最后，这压抑了一生的怨气，在黄老太临死之前，全部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黄老太想明白了！他爸不去救他，没有错；而自己拼命救他下山，没把他彻底治好，就是罪大恶极！他爸对他的婚事不闻不问，也没错；自己给他张罗着成家立业，没有合他心意，她就死有余辜！合着，多做多错！只有不做，才不会出错？ 黄老太想明白后，决定放手了！她哪怕看破，也不闻不问，随他去！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放手后，宋长武居然主动黏上来了，“妈，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想娶她！” 黄老太面无表情地看了二儿子一眼，“哦，那你去娶呗！” 宋长武脸色爆红，蹲在地上低着头，扭捏着道：“我如今还跟三弟住一个房间，没有婚房。” 黄老太挑了挑眉，双眼微眯，透出几分危险气息，“哦？那你想怎么办？”他若是敢开口说，想要腾两个闺女的房间当婚房，她就捶死他！ 而此刻，宋长武还蹲在黄老太身边，满脸臊红地沉浸在自己的甜蜜幻想当中，对身边的危险气息，毫无察觉...... 第49章 刮目相看！ 黄老太紧紧盯着自己的二儿子，直到他一边用手指在地上胡乱画着圈，一边小心翼翼地道：“妈，我想再买一块儿，小点的宅基地，盖一座新房子。” 黄老太听完这话，顿时愣住了，“啊？”她眼睛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二儿子，远比自己想的要更有野心！ 她眼神微闪，脑海里刷新了对这个儿子的印象，随口道：“嗯，挺好。那你想好要买哪里了吗？” 宋长武抬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照理来说，我应该在咱们三元村内就近买。到时候，也方便照顾你和我爸。” 黄老太听到这里，赶紧出声打断道：“我谢谢你！你千万别考虑照顾我的事情，我自己有手有脚，自己会照顾好自己！至于你爸，呵呵！” 宋长武意外地抬起了头，望着黄老太的眼神似乎在琢磨，她刚才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黄老太以手扶额，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颇有些不耐烦道：“有话你就赶紧说 ，没准过一会儿，家里还要来客人！”宋老太的脑海里，已经连中午若是来客人，该做些什么菜吃都想好了！ 宋长武在这段时间里，早已经见识过黄老太的火爆脾气，也渐渐开始习惯。此刻，亲娘没朝自己动手，就已经算温柔了。 “妈，我想去镇上买个旧房子，然后拆了重建。”宋长武一边说，一边心虚道：“虽然过程是麻烦了些，但是地段肯定好，今后生活也更方便！” “等我把新房子建好，我给你和大姐、小妹三人，留上两个房间，然后接你们一块儿去镇上住！” “我爸和奶奶跟着大哥在村里住，妈你跟着我去镇上住，你们俩不住在一起，也就没工夫吵架了！” 黄老太打量着眼前的“孝顺儿子”，很快就琢磨明白了，“所以，你看上的姑娘，她家住在镇上？你想拆了重建的旧房，这些天也已经提前看好了？” 宋长武眸光一怔，随后心虚地挪开了眼，握拳轻咳以掩饰尴尬，“哈哈，嗯，是。” 黄老太扶额笑出了声，她就知道！逆子就是逆子，怎么可能突然就变孝顺？“行了，别绕弯子了，说说看，想让我干嘛？” 宋长武眼神中满是期待和喜悦，随后痛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旧袜子，放到了黄老太的怀里。 黄老太一看这袜子，眉头立马开始打结，宋长武见状，赶紧道：“干净的！妈，这袜子是干净的！你打开看看，里面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既然话说开了，宋长武干脆倒豆子般，红着脸一口气全说了出来：“妈，我想求你帮我找个媒人，去镇上林老师家提亲，我想娶林老师家的独生女林小满，她跟我是初中同学。” 黄老太惊讶地张大了嘴，直接气笑了，“你小子倒是真敢想！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做梦！” 真不是黄老太看不上自家的泥腿子儿子，主要是宋长武惦记的这个姑娘，实在太优秀！ 虽然林小满，现在还只是镇上的一名普通小学老师，但她长得漂亮、又有文化，更是家中的独生女，从小被千娇万宠地呵护长大！ 更重要的是，高考恢复后，林小满成了全镇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大学生，毕业后成了一位有良知的记者，在全省都有名！ 不过，黄老太好像隐约听说，林小满一直忙于事业，终身未嫁？ 黄老太虽然心里巴不得，几个儿子趁早滚远一点，越远越好！但是放出去祸害别人家好闺女的事情，那她也干不出来。 “照理说，你自己的媳妇自己去挑，但这个肯定不行！”说着，黄老太直接把怀里的袜子钱袋，又甩回了宋长武的手里，然后端起东西，起身就要回房间。 哪知道，宋长武居然贼心不死，一路追进了黄老太的房间，急道：“妈！为什么不行？你倒是给我个理由呀！” “我都跟小满商量好了，只要你领着媒人上门提亲，然后亲口答应，让我们婚后还住在镇上，她就嫁给我！” 黄老太听了这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什么？”她不敢置信地转过了身，“你再说一遍？” 宋长武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脖子，“说就说！小满和我早就约好了，只等我攒够钱去提亲，她就嫁给我！” 说着，他又把手里的袜子钱袋，愣塞到了黄老太的手里，“这里面，除了分家时你给我们几个分的钱，还有我平时攒的！” “我每天早出晚归，趁着傍晚的功夫，偷偷去后山打柴，然后第二天早上天没亮，就挑到镇上去卖，一担柴可以卖5角钱。我自己已经攒下一部分了！” “这里面的钱和银元，用来当彩礼和买房、盖房、添置家具，足够了！剩下那块小金条，我想留着给小满打首饰！毕竟，我们俩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一辈子就这一次！” 黄老太听着，嘴角微抽，目光变得相当复杂，“行吧，那你自己挑个好日子，提前知会一下林家，我帮你跑一趟！” 宋长武听见她答应，开心地立马原地蹦了三尺高，眼神里的快乐兴奋，更是像火山般不断往外涌。 黄老太看着眼前陌生的儿子，都差点被他的快乐传染了。她好不容易忍住嘴角的笑意，皱着眉头抬手就往外轰人，“出去，出去！我现在看着你就脑袋疼，让我清静一下吧！” 宋长武连蹦带跳地出门后，房间里的黄老太，也终于摇头轻笑出声，像是心里松了一根弦，“哼，那个死小子，心眼藏得倒挺深！” 黄老太环顾了一圈房间，最后把这只装满财物的旧袜子， 藏到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然后转身出了房间。 谁知她刚准备去院子里，翻一下正在晾晒的笋干，就看见小闺女宋凤娇，风一般地冲进了院子，“妈！快，快收拾一下！” “我姐和四哥俩人，担着小猪崽从外婆家回来啦！她俩还带回来一位客人，看着可高大威猛了！” 第50章 强扭的瓜不甜？不尝尝怎么知道！ 黄老太心下一惊，“哟，真领回来啦！”难不成，俩人有着命定的缘分，一下就看对眼了？ “妈！你别愣着了，赶紧出去看看吧！”宋凤娇一边说，一边拽着黄老太的胳膊往外走，满脸兴奋，“村里好多人都出来看呢，那些小孩淘气地跟在后面，跟了一串呢！” 黄老太也是满脸喜气，兴高采烈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猛地停下脚步，“哎哟，瞧我这脑子！” 然后转身叮嘱小闺女，“凤娇，你赶紧去地里，把哥哥们都喊回家，就说家里来客人了，是黄家村的人！” “妈先去厨房烧水，一会儿好泡茶！” 宋凤娇“哎！”了一声，拔腿就跑出了门！ 黄老太看了一眼大门口，果断转身往厨房走去。她也是兴奋过头了，如今俩人初次见面，八字还没一撇呢！她这当长辈的，就上赶着去门口迎接，太正式了！ 不行，这个尺度她得好好拿捏，要热情，却也不能热情过分！否则，倒显得自家闺女愁嫁似的。 黄老太在厨房里一边烧水，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灶上的水“噗~，噗~”冒盖的时候，外面终于也有了动静。 她赶紧把灶膛里的火退了，然后洗了手、擦了把脸，又把围裙摘了，反复检查了一遍穿着。确定今日穿着还算得体后，才稍稍放心。 随后，黄老太特意等到一行人进了院子，才踩着点迎到了客厅门口，一切都刚刚好！ 当远远看见院子里，帮四儿子挑着一大担小猪正要放下的那个陌生侧影时，黄老太状似惊讶道：“呀，今天家里来客人啦！”然后便笑眯眯地迎了过去。 黄老太先看了一眼四个箩筐，“哟，这小猪仔可真壮实！一看就好养！瞧着都喜人！” 随后，她便发现了不对劲：四个箩筐，宋长贵挑的这一担，两个箩筐各装了两只小猪仔；另外两个箩筐，居然各装了四只小猪仔！ 也就是说，这一趟，宋长贵只担回来4只，刚撂下挑子，就累得坐地上气喘吁吁！而眼前这位“客人”，一人挑回来8只，却也只站在原地微微喘粗气。 黄老太转过头，目光渐渐上移，果然长得高大结实，忍不住满意地夸道：“年轻人，好力气呀！” 宋凤仙进了院子后，就一直躲在小妹后面，一看黄老太的意思，便知亲娘肯定是误会了。 她咬唇挣扎了半天，最终在小妹的鼓励下，红着脸站了出来，低头小声解释道： “妈，本来我和小弟俩人，是准备一人挑6只回来。这样明天再挑一趟，也就24只全担回来了。” “我不让他送，他偏要送！”说到后面，宋凤仙气得轻轻跺脚，话音都有些委屈了。 黄老太一听，顿时傻眼了！什么意思？她看着大闺女为难的表情，听着像是不愿意的声音......，难不成，凤仙是没看上男方？那怎么还领了回来？如今全村的人都看见了！ 哦，对了，是他死皮赖脸要跟回来的！ 男方放下扁担后，又擦了擦汗，这才转过身，红着耳根心虚道：“婶子好！我叫秦二柱，是凤仙的相亲对象。” “我看她穿着新衣服，挺好看，别干活弄脏了。” “而且她那小身板，哪能干这种重活？” 秦二柱不说话还好，一开口说话，声音跟打雷似的响亮。 黄老太没做好心理准备，吓得眼睛一眯。更别说眼角余光里的大闺女，秦二柱刚一开口说话，宋凤仙就被吓得一颤，小脸都白了。 这一刻，黄老太看明白了！为啥对方长得不错、人也勤快能干，自家一向乖顺听话的凤仙，却偏偏没看上男方？原来关键在这里。 黄老太尴尬笑道：“嗐，该干活也得干。难不成，若日日穿新衣，还就每天都不干活啦？” “她若挑不动，让她弟弟多跑几趟便是，怎么还能麻烦外人呢？再者说，你自己穿的这身，不也是新衣服嘛？” 秦二柱红着脖子道：“我没事！男人就得多干活，新衣服多穿几次，也就变成旧衣服了，都一样！” 黄老太发现，这个秦二柱说一句，自家凤仙就抖一次，像只受了惊的兔子，若不是担心失了礼数，她怕是早就躲出去了！ 黄老太心里变得五味杂陈，又遗憾，又觉得好笑。 有娘家人重重把关，秦二柱的为人品性肯定是过关的，可也耐不住当事人不乐意。强扭的瓜不甜，今后的日子，还得闺女自己过。男方正常说句话，她就被吓成这样，若是结婚后吵架，那不得被活活吓死？不行就算了吧！ 可关键是，男方好像是瞧上了凤仙，这可怎么收场？自己刚才都把“外人”两个字，说的那么清楚了，他怎么还不走呢？黄老太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头疼！ 她不耐烦地踢了踢坐地上的四儿子，“起来！事情干一半就撂挑子，哪里像是干事的样子！这小猪仔放院子里臭烘烘的，赶紧担到后院猪栏里去圈起来！” 都怪这个臭小子，也没个眉眼高低，连亲姐的脸色都看不懂！ 随后，黄老太换成一副疏离客气的表情，微微笑道：“你叫二柱是吧？为人真是仗义！今天这一趟，辛苦你啦！等年底杀猪，我一定要让长贵去请你这个新交的朋友，来家里吃杀猪饭！” “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你先进屋喝杯茶，歇几分钟，再回黄家村？”黄老太想得很清楚，既然这桩姻缘成不了，那就当断则断，不能拖泥带水。 正常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场面上的客套话，可黄老太没想到，眼前这主，根本就不算正常人！ “好，谢谢婶子！”秦二柱不仅当场笑呵呵应承下来，甚至还若无其事地主动道：“那我先帮小弟把猪仔担去猪圈，一起把活干完后，再洗手回来喝茶！” 第51章 他认准了，穷追不舍！ 黄老太都做好了送客的准备，一听这话，当场愣是没回过神来，“啊？” 等她反应过来时，不远处的大闺女已经冲过来，红着眼睛去抢秦二柱手里的扁担了，“我自己来！不用你帮忙！” “你赶紧回去吧！你爹妈还等着你回自己家干活哩！” 秦二柱跟棵松树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既不跟宋凤仙抢，捏着扁担的手也不松，只低头愣愣地看着宋凤仙，眸底有一抹淡淡的笑意一闪而逝。 宋凤仙双手抢夺了半天，小脸憋得红透了，可仍旧拿不回来，她又气又羞，抬头瞪他道：“你松手！” 秦二柱眼神飘忽地摇了摇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你到底松不松手？”宋凤仙气鼓了腮帮子，磨牙威胁道。 秦二柱嘴角微勾，微微动了下嘴唇，还没开口说话就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闭上了嘴巴，然后继续摇头。 宋凤仙气坏了，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她拿着扁担的手用力一松，趁对方不注意，直接抱着秦二柱的小臂，一口咬了上去！ “嘶~”秦二柱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并不是因为疼...... 一看这架势，大家都吓一跳，黄老太赶紧冲了过来，将俩人分开，“凤仙！来者是客，你这是干什么！” 宋长贵和宋凤娇这对双胞胎，也赶紧将秦二柱拖人拽扁担地，把人请到了一边。 宋长贵关心道：“二柱哥，你手没事儿吧？” 宋凤娇心虚道：“要不，我现在去后山给你采点草药，敷一敷？” 谁知，秦二柱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笑道：“没事儿，一点儿都不疼。” 说完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朝着宋长贵道：“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你不是问我，猪饲料去哪里买吗？我认识一个朋友，他那里就有渠道！要不我们一边干活，一边聊？” 宋长贵瞬间双眼发亮，“行啊！走走走，二柱哥，咱们把小猪先关到竹圈去，边干活边聊！” 随后，就看见俩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地，挑着小猪往后院而去。只剩下母女三人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宋凤娇一边望着后院方向，一边慢慢往黄老太和宋凤仙身边挪，若有所思道：“妈，大姐这个相亲对象，不仅看起来脾气不错，好像还挺有本事哩！” 宋凤仙羞红了脸，一边揉着发酸的腮帮子，一边被气得跺脚瞪宋凤娇，“要嫁你嫁！” 宋凤娇嘿嘿笑道：“那可不行！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人家这明显是相中你了，死缠烂打地追你，想把你娶回家哩！” 宋凤仙听了这话，差点没吓哭，“妈，我不喜欢他！” “你没听见他刚才说话的样子？简直吓死人！这还是平时正常的模样，若是将来真结了婚，我俩吵架，或者动起手来，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黄老太听完，直接无语了，幽幽道：“你俩这是在相亲，又不是结仇，怎么能......” 可黄老太设身处地一想，若是宋春林长这么一副高大结实的模样，那自己怕是不敢跟他动手，只能跟他讲道理了，“唉！你考虑的也对。” “不过，人家来都来了，还主动帮忙干活。就算是看在你外公的面子上，也不能让人家走了这么久的路，出一身汗，连一口水都不喝就回去吧？”黄老太哭笑不得地道。 “凤仙呀，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只要你自己不点头，没人会逼你！等秦二柱喝了茶，回了家，这件事情就算翻篇了。” 宋凤仙听完，长舒了一口气，跟小鸡啄米一样用力点头。 秦二柱在后院帮着弄猪圈，宋凤仙就只在厅屋里活动，连厨房都不进；秦二柱忙完后院的事，洗手坐在客厅里喝茶，宋凤仙就拿着扫把去前院扫院子。 秦二柱虽然没有盯着她看，但是他坐在客厅下首挨着大门的位置，眼角余光一直在捕捉着她的身影。宋凤仙不仅脸红透了，就连拿着扫把的手，都紧张地有些发抖。 她是真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扫个地，有什么好看的？那个男人怎么跟块膏药似的，沾上了就脱不了手了？ 俩人之间的追逐躲闪，黄老太全部都看在眼里。虽然这个年轻人确实挺优秀，可她实在不忍心再去折磨自己的闺女。于是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送客：“咳，咳！” “二柱，你今天出来的时间，也挺久了吧？你看天色也不早了，家里临时也没备什么好菜，只有一些青菜萝卜，我就不留你在家吃午......” 黄老太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秦二柱就大方笑着打断道：“婶子，没事儿！我是个粗人，不挑食的，中午吃什么菜都行！你别嫌弃我胃口大就好！” 黄老太听完，张着嘴不说话了，眼神眨了又眨，几个意思？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还要赖在宋家不走？ 老天爷！她爸到底是给她闺女物色了个什么人物喔！ 黄老太抿了抿嘴，准备换一种更直接的聊天方式，想着要么干脆直接说清楚好了！这个孩子的脑回路，跟一般人不一样，是真的死心眼！ “秦二柱，婶子是想告诉你......，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这是去哪？” 黄老太话才开了个头，就看见对方起身就往外走，边走边回头道：“婶子，我一会儿吃完午饭，再陪你聊天！我先去帮凤仙扫院子！” 黄老太傻眼了，可她也没准备，真留他在家吃午饭呀！唉！ 前院，宋凤仙一直在琢磨，该找个什么理由先出趟门？等那个秦二柱离开了，自己再回家。 谁知理由还没想好，身边突然出现一道高大的阴影，不等她抬头反应过来，就有一只大手伸过来，要抢她手里的扫把。 “你又想干嘛？”宋凤仙吓一跳，条件反射地拿着扫把后退，满脸警惕。 秦二柱挑了挑眉，淡淡笑道：“我看你扫地挺累，想帮你一起扫。” 宋凤仙小脸通红，坚定地摇头，“用不着！” 这时，蹲在屋檐下摘菜看热闹的宋凤娇，突然嬉笑着开口，故意逗他道：“二柱哥，我家还有一堆大柴没来得及劈，要不，你帮我家劈点柴？” 宋凤仙眉头皱得紧紧的，赶紧打断道：“你别听我妹开玩笑，我家用不着你扫地，更用不着你劈柴！” 谁知说着无意，秦二柱却上了心，当即笑呵呵地开始撸袖子，“这有啥？正好吃午饭前，活动一下筋骨！”说完，朝着角落里的一堆大柴和斧头走去。 宋凤仙见劝不住，气得眼都红了，“哼，随你们便！”扫把一放，就气呼呼地回了自己房间。 宋凤娇意识到自己怕是“惹祸”了，吓得赶紧放下手里的菜追上去，紧跟着大姐身后，也回了房间。 秦二柱一边在院子里劈柴，一边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刚才宋凤仙进去的房间。谁知还没等到心上人出来，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热闹的声音。 “听说家里来客人啦？客人在哪里呢？” 高举着斧头正劈柴的男人，一下愣住了；陆续走进院子的宋家父子几个，也愣住了，“你是？” 秦二柱赶紧放下斧头、拄着斧头把，开始自报身份和家门。父子几个一听，居然是宋凤仙的相亲对象？再望向他，眼神几乎全变了。 三兄弟看向他时，满脸打量和好奇；而宋春林看清他那结实的臂膀时，却下意识在院子里绕开他走，并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吐槽道： “哼，劈个柴，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你搬张梯子，去帮我家修屋顶呀！” 第52章 峰回路转！ 黄老太正在厨房做午饭，一边忙活，一边叹气，“唉，真是挺好一孩子！可惜呀，俩人没缘分！” 宋凤娇坐在灶膛前帮着烧火，听到黄老太的叹气声，笑嘻嘻地探出脑袋道：“妈，你别瞎操心！依我看，这事情还没成定局呢！” “书里都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看二柱哥那穷追不舍的样子，没准还真有反转！” 黄老太一听这话，顿时就上了心，“啥意思？难不成，你觉得这个秦二柱，跟你姐还挺般配？” 宋凤娇抿唇想了想，然后用力点头，“嗯，我觉得挺配！” “妈，你想呀，我姐自己就跟个软柿子似的，若是嫁个男人比她还软，这将来得被婆家人拿捏成啥样？两口子日子还咋过？一起给婆家人当牛做马得了！” “但这个二柱哥，可就不一样了。一看就是个大大方方、为人正派的男人；有主见、脑子又好使；就连外公外婆都觉得不错，那他在黄家村的口碑，肯定也是不错的！” 黄老太一边听，一边点头，“嗯，听着也确实也是这么回事。” 宋凤娇见她能听进去，看了眼门口方向确定没人后，压低声音继续道：“妈，更重要的是，我看别人家相亲，都是家长冲在前面讲条件，男的畏畏缩缩！” “但是二柱哥不同，你看他今天做的这些事，虽然乍一看都是小事，可桩桩件件，都是自己给自己拿主意！” “我猜呀，十有八九，在他们秦家，也没人能做得了他的主！哪怕是二柱哥的爸妈和爷奶！我姐若是真嫁过去，自家男人就是顶梁柱，能立起来，她只要拿下自己的男人就行，日子过的多省心？” 黄老太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可对方越好，她越发愁！“可是你姐，她死活不愿意呀！这能有什么办法？” 宋凤娇捂嘴乐道：“妈，没事儿，你再多给他们点时间，让我姐适应适应。我姐就是见过的男人太少，不了解自己，她还真不一定是怕二柱哥！” 黄老太挑了挑眉，“啥？秦二柱一说话，你姐就吓得发抖，这还不算怕？” 宋凤娇乐道：“她那是不适应！因为身边还从来没见过，说话中气这么足，嗓门这么开阔的男人！她平时跟只小兔子似的，从小到大，我可没见过她敢咬人！从前别人欺负她，她都只知道躲起来抹眼泪，委屈往肚子里咽。” “但你看她今天，我觉得她心底肯定是拿准了，能感觉到二柱哥稀罕她、对她不一样，就算她真咬了二柱哥，对方也不会生气恼她。只不过，她可能自己心感觉到了，但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黄老太听小闺女说的头头是道，“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笑眯眯道：“哎哟，从前我还真没看出来，原来我还生了一个情感专家呀！” 宋凤娇小脸通红，却仍一本正经道：“那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呀！” “萧老师说过：世事洞察皆学问！只知埋头读书，那就变成书呆子了，要做生活中的有心人 。发现规律，总结规律，运用规律，最好是能做到提前预判，规避风险......” 黄老太听着小闺女又开始背书，脑瓜子都嗡嗡的，含笑敷衍道：“嗯嗯嗯，萧老师说的对！他说的都对！” 随后转身打开橱子，把提前准备好的腊肉、鸡蛋和豆腐等好菜，全都拿了出来，深吸一口气道：“管他成不成，先招待了再说！”万一今后，真成了呢！ 厨房里炒菜，正忙得热火朝天，宋长贵忽然穿过厨房，跑去了后院。没一会儿，就从后院扛着梯子出来了，路过的时候用力吸着鼻子，笑嘻嘻地夸赞道：“妈，你今天做啥好吃的呢？真香！” 黄老太扫了他一眼，“急什么？一会儿开饭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她看见四儿子扛着梯子，不由一愣，“好端端的，你搬梯子干啥？” 宋长贵边往外走，边兴奋道：“二柱哥把大柴都劈完了，现在要帮咱们家修屋顶哩！” 黄老太刚好炒完了一个菜，正在刷锅。一听这话吓一跳，赶紧解下围裙急匆匆往外走，边走边叮嘱宋凤娇道：“我出去看看！剩下的菜，都是你姐最拿手的，赶紧叫她过来炒！” 胡闹！人家是来相亲的，又不是宋家请的小工，闹也要有个度！万一不小心，从屋顶上摔下来有个好歹，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黄老太来到院子里一看，好家伙！婆婆和宋春林母子俩，坐在院子里看戏！其他几个儿子，全站在院子里仰着脑袋起哄！ 看见黄老太从厨房里出来，宋春林脖子一缩，瞬间不敢吭声了，倒是婆婆阴阳怪气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们黄家人，真能介绍一个好驸马呢？现在看来，不过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别人家姑娘挑剩下的老大难呀！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嘛，呵呵。” 看对方的样子，是仗着家里有客人，拿准了黄老太今天不敢乱来！ 黄老不屑地扫了婆婆一眼，冷笑道：“你一个目不识丁的小脚老妇，也好意思嘲笑人家能识文断字的年轻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莫不是脑子被裹脚布熏坏了吧！” “人家都已经站在屋顶上了，你还把人看这么低，难不成，真长了一双狗眼？毕竟狗眼才看人低！” 婆婆宋老太气得够呛，拄着拐杖腾一下站起来，用另一只手指着黄老太的鼻子、怒气冲冲地骂道：“黄晚晴！你就是个不孝顺、天天虐待我的恶毒儿媳妇！就你这样恶劣的人品，能教出什么好闺女来？” “我要是个男的，就宁愿一辈子打光棍，也绝对不会娶你黄晚晴的女儿！” 黄老太生气了，二话没说，上前一脚就踹飞了婆婆宋老太拄着的拐杖，“啪！”落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竹拐杖直接裂开了花。 宋老太踉跄了几下才站稳，望着黄老太的眼神满脸不敢置信，当着客人的面，她怎么还敢动手！最后，宋老太目光扫了一眼屋顶上方，“哎哟！”侧着“摔倒”在了地上，“我的老腰哟！” 谁知宋老太躺地上哀嚎了半天，屋顶上却没传来任何动静，一时进退两难，毕竟地上还怪凉的。 黄老太一脸嫌弃地走远了些，顾不上继续收拾那母子俩人，就赶紧朝着屋顶喊道：“二柱！你别修屋顶了！赶紧下来！屋顶上面危险！” 谁知看不到人影的屋顶上面，却只远远传来秦二柱的一句：“没事儿！我再检查一下！” 前院，一群宋家人都在望着看不到人影的屋顶，心里各怀鬼胎。 黄老太在下面急得够呛，可那梯子架上去，距离屋顶也还差个一米左右的距离，全家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敢爬上去。 就在这时，本在厨房里烧火的宋凤娇，突然小跑了出来，凑到黄老太耳边嘀嘀咕咕说起了悄悄话，“妈，你跟我去趟厨房！我带你看......” 黄老太错愕转身，“真的？走，你带我去看看！” 随后，母女俩不动声色地朝着厨房方向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小闺女就示意黄老太放轻脚步，千万别出声！ 然后母女俩就跟做贼似的，悄悄朝着厨房门口靠近，没想到，宋凤仙居然在厨房里跟人说话？ “凤仙，我喜欢吃辣椒，你炒菜多放点辣椒呗！”厨房的屋顶上方，传来一道愉悦磁性的男声。 厨房内，宋凤仙没好气地道：“哼，辣椒不要钱呀？辣死你！”话虽这么说，可黄老太看她往菜里加辣椒的动作，可一点都没搂着，连放了好几勺！ 最后，呛得躲屋顶上偷看她的秦二柱，都连声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闷笑道：“咳，咳！够了，这辣椒够多了！别浪费。” 黄老太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许是屋顶上的男人刻意放低了声音，大闺女此刻跟对方独处，不仅没有丝毫害怕，甚至她还看见大闺女嘴角微翘地笑着，脸上露出了一抹罕见的小得意。 “秦二柱！你站在屋顶上，要小心一点！”宋凤仙轻声道。 屋顶上的男人听完，立马打蛇随棍上，乐道：“你担心我？怕我摔下来？” 宋凤仙耳根通红，嘴硬道：“谁担心你了！我，我是怕你屋顶没修好，反而踩坏了我奶奶房间的瓦片！省得回头下雨，我奶奶又趁机找事，寻我妈的麻烦！” 屋顶上，男人的身影明显一顿，随后不动声色地轻声询问道：“你奶奶住哪一个房间？我多注意一些！” 宋凤仙不假思索地抬手，指向厨房侧门对着的那扇窗户，“喏，就那个房间，你别把瓦踩坏了。” 第53章 黄老太这个女婿，有点腹黑... 黄老太看着厨房内的那一幕，既无语又想笑，年轻真好呀！她放心了，牵着小闺女的手，悄悄往外走。 回到前院，婆婆宋老太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看见黄老太就开始翻白眼，黄老太懒得理她。 宋凤娇仍沉浸在刚才的“偷窥”中，兴奋不已，噘着嘴小声抗议道：“妈！你着急拽我出来做什么？我还想看呢！” 黄老太没好气地瞪了小闺女一眼，眼底都是笑意，“你姐相亲，你跟着瞎起什么哄！给我老老实实，在院子里待着！” 大厨房里，不断飘出饭菜的香味，有荤的有辣的，闻着就下饭！ 宋凤娇看了眼院子里，都在坐着说说笑笑，心里不免好奇，凑到黄老太身边小声道：“妈，他们今天，怎么都不做饭？该不会，是想跟我们一块儿吃吧！” 黄老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道：“今天情况不同，有客人在。就中午这一顿，忍一忍就过去了。” 宋凤娇搂着亲娘的胳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撇了撇嘴，只要想到又得跟大哥一家还有讨厌的三哥坐一桌吃饭，她就有点倒胃口。 算了，为了大姐的幸福，姑且再忍一回。 很快，厨房里就传出了宋凤仙的声音，“饭做好啦！准备吃饭！” 宋长贵第一个从椅子上跳起来，扯着嗓子就朝屋顶喊道：“二柱哥！下来吃饭啦！” 屋顶上传来回声：“好嘞！” 这一回，秦二柱的动作倒是挺麻利，很快就从屋脊后面，攀回了屋脊前面。 突然，“咔嚓！咔嚓！”连着两声脆响，屋顶上方传来了瓦片被“意外”踩碎的声音。 宋长贵站得远，看的高，脸色顿时就慌了，又扯着嗓子嚷道：“二柱哥，你小心点！那是我奶奶房间的屋顶，你可别踩碎了！” 宋老太听完，脸色顿时就垮了，赶紧走到宋长贵的身边朝屋顶眺望，可是她身高不足一米五，压根就看不见屋顶的情况，急得就差跺脚，“臭小子！你赶紧给我死下来！我房间的屋顶好得很，一点都不漏！用不着你帮倒忙！” 屋顶的秦二柱听了后，赶紧道歉，“对不起，我真不知道，真不是故意的！放心吧，没完全踩碎，不信你们上来瞅瞅？” 宋老太气了个倒仰，恨恨咬牙道：“你不废话！屋顶那么高！我又不是猴，怎么上得去！” 可惜这番话说完，屋顶又陆续传来几道碎瓦声，全是宋老太房间的方向，直把她气得气都喘不匀了，哆嗦着手指着黄老太骂道：“黄晚晴！你们黄家到底是从哪里找出来的臭小子，专门来克我的，是不是？” 黄老太一边指挥着宋长贵过去帮忙扶梯子，一边抽空转头瞥了婆婆一眼，淡淡道：“哦，你说是，那就是呗！” “我越瞅这孩子，越觉得不错！不管今后成不成，都准备常来往呢！妈，你身子骨一向堪忧，说晕就晕、说倒就倒，可得顶住呀！” 婆婆宋老太气得咬牙切齿，却只敢去推搡身边的儿子，故技重施，哭着道：“宋春林！你若是还孝顺，就去扇她两巴掌！” 谁知宋春林现在，压根就不吃这一套了，不耐烦地抽出胳膊，离宋老太远远的，才道：“你行，你上呀！别总把我搅和进去！” 黄老太冷笑一声，转身进了屋，“开饭！”婆婆宋老太拿她根本没办法，只能不了了之。 饭桌上，宋春林扮出一副慈父姿态，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端起一杯白酒，抿了一小口，然后夹起一粒酥香脆的油炸花生米，皱眉问道：“小秦呐，你怎么拖到这么大岁数，还没结婚？”言外之意，该不会是有什么短板、或者隐疾吧？ “叔像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娃都已经生四个了......” 第54章 他的好，藏不住了！ 黄老太面上不动声色，高桌底下，却抬脚就照着宋春林的小腿，用力狠踹过去，然后转过头微笑咬牙道：“不该问的，你就别问。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说完，她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扫了对方下身一眼。 宋春林疼得呲牙咧嘴，正想要骂人，结果一抬头，正好迎上了黄老太冷飕飕的目光，顿觉下身一凉！他立马就老实了，赶紧合上腿，埋头吃饭。 如今这个疯婆子说的话，真不一定是开玩笑！ 黄老太见他老实了，这才稍微松口气。 一桌子人全部看在眼里，却都不敢吭声，只闷头吃自己的；秦二柱也假装不知道桌下发生了什么，只默默用余光打量着这一家子人，静观其变。 黄老太拿起提前准备好的干净公筷，夹起一块大蒜辣椒炒腊肉里的腊肉片，放到了秦二柱的碗里，慈蔼地笑道：“来，夹菜吃！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别听你叔吹牛，结婚早、生孩子多，有什么值得吹牛的？不管结婚早还是晚、生多生少，只有把孩子养得好、将来孩子们过得好，这才是真正有本事！” 秦二柱恭敬地低声回应道：“嗯，婶子说的是！” 黄老太微笑赞道：“婶子对你印象不错，一看你就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 “这些年来，你们在边疆保家卫国辛苦了！正因为有你们的牺牲和守护，我们普通老百姓才能过上踏实的日子。先有国、才有家，这是大义！晚几年结婚其实没什么，一辈子长着呢！” 秦二柱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哑着嗓音轻声道：“谢谢婶子理解！” 上升到家国大义后，桌上的吃饭氛围，一下变得庄重了起来。谁知旁边的宋长武，却突然插了一句，好奇道：“二柱哥！你说话的声音，怎么突然变小了？” 秦二柱先是一愣，随后两只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是，是吗？呵呵。”他心虚窘地，压根就不敢去看宋凤仙的方向。 不远处坐着的宋凤仙，也是只捧着碗低头吃饭，甚至都不敢去抬手夹菜，耳尖红得快滴血了。 大家的目光在俩人之间来回逡巡，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新进展，饭桌上，又渐渐热闹了起来。 谁知，坐在客厅角落里不肯上桌吃饭，却偏要干瞪着眼，守着看他们吃饭的宋老太，又出幺蛾子了！她阴阳怪气地道： “小秦呀，你家也是好几个兄弟吧？家里几分菜地、几间房呀？你这将来若是真娶上了老婆，是还跟着爹妈一起住呢，还是分家单过呀？家里有商量过吗？” “嗐，我们凤仙呀，从小就被她妈妈惯坏了，人不算勤快，不爱干家务，还跟她妈一样，不喜欢老人。” “你们将来若是真成了，她怕第一件事就是要劝你，赶紧分家搬出去单过，离家里老人远远的哦！” “这女人懒呀，是真的要不得！将来结婚后，家里一堆的家务活，总要有人干吧？男主外、女主内，这才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家！” 宋凤仙虽然压根没想过，就要嫁给秦二柱，可亲奶奶当着相亲对象的面，这样诋毁自己的名誉，她心里还是很受不了，委屈地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黄老太怒了，撂下碗就准备拍筷子起身，这个死老太婆是真不长记性！刚挨了收拾，又开始憋坏！ 谁知她刚放下碗，还没来得及拍筷子，坐在旁边的小闺女就悄悄拽了一下黄老太的衣摆，给她打起了暗号。 黄老太诧异，顺着小闺女的眼神望过去，只见不知何时，秦二柱也放下了碗筷。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手帕，不动声色地递到了宋凤仙的跟前，眼里满是疼惜，轻声道：“别哭了，她说她的，我又不信。我是个成年人，有自己分辨是非的能力，向来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你很好！” 宋凤仙双目噙满了眼泪，微微侧头看了秦二柱一眼，眼泪就顺着眼角淌了出来，秦二柱看着心都一缩，眼中心疼之意更甚。 然而不等他再多看一眼，宋凤仙就红着脸转过了身去，心里一下就释然好过多了。原来受委屈后，有人心疼，才是治愈伤心的良药！ 她悄悄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手帕，往自己脸上一通胡乱擦拭，明显一下就缓过来了。 秦二柱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看着她可爱招惹疼的模样，想笑又不敢笑。 随后，秦二柱郑重地转过身，望着角落里坐着看好戏的宋老太，毫不客气地道：“宋奶奶，你和凤仙是有仇吗？还是担心她嫁出去后，家里就没人干活了？” “我活了二十六年，去过不少的地方，还从来没见过谁家亲奶奶，当着孙女对象的面，这样去诋毁自家的亲孙女！今天也算是开了眼，见了世面！” 宋老太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往回收，就被秦二柱戳心窝子地怼了过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眼神里只剩不敢置信，“你，你说什么？我是长辈，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秦二柱震声道：“你为老不尊，不慈不爱，还好意思自称长辈？对你这样的人，我就这么说话！” “凤仙一大早就去黄家村，帮着四弟担小猪，来回几个小时的路程，她明明又瘦又小，却把自己当成男人使！” “从进家门开始，她不是在摘菜、扫院子，就是在厨房做饭，手下的活就没停过，好像跟四个弟弟一样，累了就坐着休息会儿，就跟犯法一样！” “她都做这么多了，还不算勤快？” 一家子人，都停下了动作，默默听着秦二柱说话。黄老太看着他的背影，更是双眼冒光。 而当事人宋凤仙，一直低垂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手帕，不断绞着。她赫然发现，好似自己躲在他身后的时候，他声音就算大些，也不算特别吓人了。 宋老太被怼的老脸通红，瞪着眼边骂、边起身往外走，“你算个什么东西？八字还没一撇，就敢帮着那死丫头顶撞我！我咒你们俩个，将来断子绝孙！”宋老太没敢继续在家待，直接躲外面去了。 宋凤仙听完，气得脖子都红了，紧紧攥着手帕、浑身都在抖！ 谁知旁边那个男人，转回身坐好后，偷偷瞟了她一眼后，然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大鼻子，腼腆道：“若是能娶到凤仙，断子绝孙也没啥，反正我更喜欢女儿。” 话音刚落，全场的人都鸦雀无声，宋凤仙更是猛然抬头，满脸错愕地望了过来，随后小脸开始爆红，“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宋凤仙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道，心慌的不行，起身就想赶紧躲回房间。 谁知刚才刚下桌，一只手就秦二柱给攥住了，“凤仙，你先等一等！”不过他只攥了一下，就赶紧松开了。 秦二柱喉结微动，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请求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其实刚才奶奶问的几个问题，我正好也想当着爸妈、兄弟姐妹们的面，先跟你简单交代一下的。要不，你耐着性子，坐下再听一听？” “我若是努力争取过，你最终还是不想选我，那我也就死心了。” 宋凤仙小脸绯红，刚才被他冒冒失失牵过的手，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般，电得她酥酥麻麻，赶紧背到了身后. 她磨磨蹭蹭地又坐了回来，红着脸小声道：“有什么话，你说便是......” 第55章 天上真掉馅儿饼！ 黄老太坐在上首，默默又端起了碗，脸上的笑容很是满意，“来吧，先吃饭，边吃边聊！” 她看了一眼跟前的公筷，然后给身边的小闺女递了个眼神，示意把筷子放到宋凤仙跟前去，“哎呀，我这位置守着二柱也远！凤仙，你守着近，帮二柱多夹点菜，就当成是自己家，别不好意思！” 小闺女机灵地很，当即就起身把公筷递了过去，嘻嘻笑道：“听说二柱哥爱吃辣椒？姐，你多给二柱哥夹点辣菜！” 话音一落，刚才厨房内的场景又跃然眼前，俩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脸更红了。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陆续都放下了筷子。秦二柱喝完最后一口汤，又擦了下嘴角，方开口继续道： “婶子，我家的情况，您大致也知道了。家里一共四兄弟，我排行老二。上面的哥哥和下面两个弟弟，如今都已经结婚成家，分出去单过了。我爸妈现在还算年壮，想自己过安生日子，所以谁家也没跟。” “我十六岁应征入伍，在外面整整待了十年。这十年的津贴和补助，一半寄回来孝敬父母，父母用在了何处，我也没有过问。另外一半，一直都是我自己存着。” “黄家村的房和菜地，我都没有要，我的那一份，都让给了父母。” 黄老太听到这里，不由皱紧了眉头，关心道：“孩子，那你没房又没地，将来结婚生子住哪里、吃什么呀？” “就算你现在手里有点积蓄，可你已经退伍回乡了，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这时，旁边久不吭声的二儿子宋长武搭话道：“妈，二柱哥手里有钱，村里没房没地也好，让他去镇上买块宅基地，再荒地开几分菜地便是。” “你看二柱哥，浑身都是力气，将来无论带着老婆孩子去哪，肯定都饿不着！” 终于逮住机会的四儿子宋长贵，也满眼兴奋地跟着插话道：“二柱哥，要不你跟我一起，咱们合伙养猪算了！有你在，我干什么心里都踏实！” 黄老太听完两个儿子的话，先是瞪了宋长武一眼，示意他闭嘴。又转过身，拍了宋长贵脑袋一巴掌，“占便宜没够是吧！” “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你是自己没长骨头吗？看到比你厉害点的人，就想往上靠！自己想办法过好自己的日子，自己当自己的靠山，比什么靠谁都踏实！” 说完，还特意看了一眼两个闺女，“你们也一样！” 大儿子宋长文，遇事一向都沉默，黄老太早就习以为常；倒是三儿子，看起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让她心生警惕。 黄老太心中暗道：下次去县城，再见到娘家四哥黄建家，一定要好好叮嘱他，这宋长富的事情，能不管就别管！ 宋长富对自家手足，尚且隔岸观火。这样的天性凉薄的白眼狼，帮了他不会记好，不帮他反而会记仇，一定要离他远些！ 鹤霜见场面冷了下来，赶紧笑着打圆场道：“妈，没事儿，我觉得二弟说的对，只要二柱哥人品好，什么房呀、地呀，今后都能再挣！大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人，俩人都能干，今后肯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黄老太看着这个儿媳妇，心里非常不爽，但却仍嘴硬道：“嗯，那是自然！” 从秦二柱进门开始，这个儿媳妇脸色就不太好看。秦二柱做的越多，表现地越好，她脸色垮地越厉害，就跟家里死了人似的！ 直到刚才，听到秦二柱那一番话，脸上瞬间多云转晴，话也多了，人也变得热络起来！黄老太暗暗在心里唾弃：呸！什么人！ 可有些事情，就算看破也不能说破，黄老太淡淡道：“不过，结婚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我确实很看重人品。但更在意的，是凤仙自己内心的想法。” 说完，黄老太双眼认真地望向大闺女，“凤仙，有些事情不能光想着逃避，你要学会面对自己的内心。” “今天当着全家人的面，妈想认真问问你，你俩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大家等了半天，宋凤仙低头红着脸，咬着嘴唇就是不说话。 黄老太无奈，又换了个方式，声音温柔地问道：“凤仙，如果你愿意，那就坐在这里，咱们继续聊聊天；你若是不愿意，你也可以先回自己房间，好好休息。” 宋凤仙听完这话，不仅小脸通红，就连两只耳朵都全红了，一路红到了脖子。可她没有起身，而是仍旧坐在那里，一动没动。 刹那间，秦二柱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露出了八颗大白牙。 “妈，不是，婶子！”秦二柱不小心叫错了，瞬间就慌了下神，几个弟弟妹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开始前仰后伏、拍桌爆笑。 宋凤仙羞得不行，抬头狠狠瞪了秦二柱一眼，“你别乱叫！” 秦二柱挠了挠头，呵呵傻笑，“我下回注意。” 随后，秦二柱渐渐又认真了起来，“婶子，刚才我话还没说完。” “我之所以把家里的房屋、田地，都让给爸妈，是因为我转业后，单位给我在县城分了工作、分了房。虽然单位分的房子不大，才两室一厅，但结婚还是够用的。” “然后我爸妈和兄弟们也都商量好了，结婚彩礼我自己给，但是他们会帮我凑齐三十六条腿的家具。” “今后的工资，也全归我们小两口自己攒着。除非我爸妈生病要用大钱，否则平时也不用我们往回拿钱了。” 秦二柱这番话一出，宋家人全都傻眼了！就连黄老太，都感觉被这从天而降的大馅儿饼，砸的有点晕...... 第56章 亮出诚意 黄老太声音轻飘飘的，有些不太敢确定道：“二柱，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你俩将来结了婚，就不住村里，也不住镇上，而是直接搬到县城去住？” 秦二柱拿不太准黄老太的意思，到底是乐意还是不乐意？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张地攥着裤子，小心翼翼地道：“结婚后，我是想带着凤仙一起住在县城的。” “当然，我也知道，她贸贸然搬进县城，肯定会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她若是想上班，单位也有相关福利，可以给家属安排一份工作，我俩每天可以一起上班。” “她若是不想上班，就在家待着也行。现成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是前后各带了一个小院。她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在前院种种花，后院种种菜，打发一下时间。” 黄老太端坐在上首，顿时不说话了，全家人心思各异的炙热目光，同时望向了宋凤仙。 忽然，鹤霜用开玩笑的语气，酸溜溜地笑道：“我刚才还在想，二柱哥怎么就一眼相中了咱们大姐？原来是看中了大姐勤劳能干呀！二柱哥这倒是真没看走眼，我大姐别的不说，洗衣、做饭、种菜，那可都是一把好手！” “将来若是把大姐娶回县城，反正大姐在云县也没什么朋友和亲戚串门，肯定是一门心思为自己的小家忙活！若是在做家务之余，还能腾出点时间去上个班，秦家就能有两份工资了，想想都美呢！” 秦二柱不动声色地道：“弟妹怕是多想了！我在边疆独自生活了十年，早已经习惯了自己做内务。我想娶凤仙，单纯是喜欢她漂亮、说话温柔、长在了我的心坎上，娶回家哪怕当姑奶奶供起来，我也愿意！” “若真是结了婚，家里也就两张嘴，我一个人的工资加积蓄，养活自己的媳妇还是绰绰有余的。至于工作的事，不过是担心她在县城没有朋友说话解闷。” “她若是有了工作，就能重新结交新朋友。就算是她工作了，赚了钱，那也是她自己的零花钱，秦家人不仅不会过问，我挣的这一份，也依旧会交给她。” 鹤霜尴尬地笑了声，“呵呵，听起来确实还不错，你也要能说到做到，才好呢！” 黄老太听完这话，脸色顿时一沉，直接骂道：“你大姐相看人家，你倒是话多得很！怎么，是看到有更好的男人了，开始嫌弃自己男人没本事了？关键是，你就算想嫁这样的好男人，也得自己有那好命！” 鹤霜被骂，脸上有些下不来台，心里恨得不行。她垂下头，眼珠子微微一转，直接摆出了一副委屈模样，“妈，我也是为了大姐好，才多说了两句，你怎么能那么想我呢？” “长文就算是再没本事，那也是你的大儿子......”鹤霜正准备继续演，谁知旁边的宋长文，突然阴沉着脸，一拍筷子就起了身。 “我吃饱了，先下地干活去了！” 鹤霜一愣，明显察觉到自家男人的不对劲，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那话，伤他自尊心了！她也顾不上继续演了，赶紧起身追了上去，“长文，你等等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院子里，宋长文脚步一顿，阴声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就是嫌我没本事呗？” “你若是真打心眼里瞧不起我，那就趁早滚蛋！我们宋家留不起你这尊大佛，你改嫁攀你的高枝去吧！” “你说什么？”鹤霜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骂一通后，站在院子里发怔，半天都没动，整个人跟魔怔了一般。 她见宋长文扛起锄头，就要出门，扑上去连撕扯带挠，“宋长文！你不许走！你今天必须跟我道歉！” 谁知，宋长文手一挥，直接将鹤霜掀翻在地，红着眼瞪着她道：“道歉？呵呵！我倒个屁！” “若不是今天这事，我还不知道，原来你从前跟我说的话，全部都是在哄我！你打心底就看不起我！”宋长文说完，气愤得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鹤霜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地上，嚎啕大哭！ 客厅里的氛围，也随之变得尴尬起来。黄老太淡定地道：“别管她们，咱们继续聊咱们的！”反正宋家是什么情况，对方迟早都会知道，早点看清局面，打个预防针也好。 宋春林听着院子里的哭嚎声，烦躁皱眉，转过头弱弱地瞪了黄老太一眼，没好气道：“你说说你，大好的日子，挑拨她们两口子做什么？她不过是多两句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自己良心不正，看什么都是歪的！” 黄老太直接气笑了，慢慢站起身来开始挽袖子。 宋春林后脊背瞬间一寒，可转念一想，黄老太就算是再发疯，应该也不会因为这两句话，就当着未来女婿的面对自己动手吧？ 他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桌上的空碗，心里顿时明白了。他没忍住，嘴巴贱兮兮道：“你说说你，大家话还没说完，就着急收碗、洗碗干什么？显得你贤惠呀！” 可他万万没想到，黄老太居然直接脱下了脚上穿的胶鞋，照着他的嘴巴就毫不犹豫地扇了过来，边扇边骂：“让你嘴贱！我看你是昏了头！” “鹤霜挑拨你大闺女时，你是愣装看不见、听不懂！我才说她们两句，你倒是会给我扣帽子！” “男方第一次上门，又愿意干活、又帮忙劈柴，本来就很少见，你居然还敢带头怂恿他上屋顶修瓦？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宋春林痛挨了几下后，条件反射地抱头捂嘴，起身绕着桌子就开始躲，边躲边呜呜道：“好端端的，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打人不打脸，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黄老太狠狠地骂道：“我就是从前太给你脸了！你才永远不长记性！” 秦二柱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他用眼角余光一扫，却发现宋家的兄弟姐妹几个，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 宋春林被追得气喘吁吁，最后起了坏心思，找准机会后，直接拽着秦二柱挡在了身前，“你打呀？有本事你就继续打！” 黄老太不得已，这才瞪着眼睛停下来。宋春林瞅准机会，一溜烟逃出了客厅，远远还听见他在院子里骂道：“泼妇！黄晚晴你就是个泼妇！” 再一细听，发现鹤霜早已不在院子里了。 客厅里，黄老太刚回到位置坐下，旁边小闺女就递过来一杯茶水，乖巧道：“妈，你别生气了，喝口水润润嗓子。” 黄老太点点头，接过了水。她倒是想听听看，秦二柱接下来会是个什么态度？如今的宋家，本来就是一盘散沙，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就是要让对方明白，就算她的凤仙性子软，可自己这个未来丈母娘，可不是好惹的！ 第57章 被当场打脸 黄老太正喝着水，没想到全程没开口的三儿子宋长富，竟然也开口说话了，“二柱哥，你别在意，我妈平时就这样，习惯就好！” “你放心，我大姐一向温柔，平时连跟人大声说话的时候都罕见，更别提动手了。” 宋长富对亲娘的这一番行为很不满，甚至嫌丢人。他原本不甚在意，可自从听见秦二柱说自己在县城有工作后，再看他的眼神，就明显热情谄媚了起来。 谁知，秦二柱却开口道：“凡事皆有缘由，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恕我直言，我觉得婶子的行为虽然直接了些，但是没啥毛病。叔叔过往的行为和言行，才是这一切的根由。” “我妈来之前就跟我说，婶子出嫁前，她也是见过婶子几回的，是个温温柔柔、很是善良的人。也不知道嫁人后，如今过得怎么样？” “倒是我妈，据说出嫁前，是个性格刚烈泼辣、谁都不敢惹的人，因为我外公早逝，只有我外婆一个人辛苦把我妈拉扯长大。如果我妈不强势一些，日子会过得更加艰难。可自从嫁给我爸后，她倒是性子越变越好了，如今说话也是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 “由此可见，结婚后女人变成什么样子，关键看她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生出了什么样的儿子。” “我保证，结婚之后后，肯定会对凤仙好的！” 旁边坐着的宋凤仙，脸色娇羞，嘴角却止不住地往上翘。 而宋长富听完，脸上的神色却变得忽冷忽阴，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坐在他对面的宋长武和宋长贵，更是早已羞得面色通红。 宋长武起身支支吾吾道：“那个，你，你们先聊，我先去把这些碗洗了！” 旁边的宋长贵也红着脸站起来道：“二哥，我帮你洗！” 说完，兄弟俩麻利地收碗、擦桌子，然后躲进了厨房。宋凤娇悄悄打量着身边呆坐发怔的亲娘，心里酸得发紧。 黄老太察觉到小闺女在悄悄牵自己的手，才缓缓回过神来，转过头朝小闺女勉强笑了一下，“放心，妈没事儿。” 听了秦二柱刚才那一番话后，她整个人像是瞬间泄了劲。 她恍惚回想起从前，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还没出嫁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她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她很安静，心境很平和，没事儿的时候，最喜欢拿着小树棍，在地上天马行空的画画。每天只要帮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就再也没了别的烦恼。 不像现在，像个怨妇，像个重生后的恶鬼。不过幸好，她马上就能解脱了...... 黄老太的嘴角，忽然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笑容，她蓦然想起来，从前的一桩趣事。有一次，自己随手在草纸上画了几笔，恰好被那位海市来的知青萧老师意外撞见，对方还夸她画画有灵性！若是有机缘拜良师学一学，兴许在画画上，会有一番了不得的造诣。 真好笑，她一个乡野村妇，每天围着锅碗瓢盆灶台转，哪来的灵性？ 就在黄老太恍惚出神之际，忽然看见旁边的三儿子，愣挤到秦二柱和宋凤仙之间坐下，把宋凤仙挤到了一边，然后笑嘻嘻地舔着一张脸问道： “对了，二柱哥，你在县城什么单位上班呀？一个月工资多少？” “你别看我们家人多，有兄弟姐妹六个，却连一个有工作的都没有，全靠在地里刨食，每天挣那么点死工分，苦哈哈地过日子。” “二柱哥，你看我怎么样？你都能把我姐安排进单位了，多照顾一个小舅子，应该也不难吧？” 黄老太的脾气刚消下去，看见这个三儿子，心里的火又开始往上拱，手心又开始痒了。 谁知，对面的秦二柱却只淡淡一笑，轻飘飘说出一句：“怎么，三弟你想嫁给我？” “噗！”宋凤娇没忍住，趴在黄老太的肩膀上闷笑出声。黄老太的肩膀，也一直在一颠儿一颠儿地抖，嘴角和眼底都是笑意。 宋长富脸上的笑容一僵，顿时尴尬了起来，“呵呵，二柱哥真会开玩笑，你我都是男的，我怎么会想嫁给你呢！” 秦二柱挑了挑眉，直接道：“是你先跟我开玩笑的呀！单位的福利写明，只帮部分职工的家眷安排工作。你又不是我的家眷，单位怎么能安排呢？不符合条件呀！” 宋长富被他明确拒绝后，脸上的神色顿时就不好看了，笑容也没了，口气也开始阴阳起来，“哦，这样呀！” “听你刚才又是分房、又是能帮忙安排工作，我还以为你在单位权利挺大、位置挺高呢！看来不过是个普普通通上班的，也没啥了不起的！” 宋长富说完，还转头朝着宋凤仙道：“大姐，你可得擦亮眼睛看人，好好想一想，别光听有的人嘴上瞎吹！女子嫁人，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秦二柱见他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在心上人面前挑拨离间，望着宋长富的目光渐渐凉了下来，幽幽道：“我在县城的工作，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帮领导开开车而已。” “本来凤仙的小舅舅还特意找到我，说凤仙有个弟弟，想要学开大车，让我帮忙想想办法，上上心。既然三弟这么瞧不起我，想来肯定是更不愿意跟着我学车了。”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到此作罢吧！” 第58章 换位思量 黄老太很震惊，猛然想起了眼前这人是谁！ 前世，凤仙刚被嫁出去没多久，娘家五哥黄建家就送钱上门了。可那时宋春林手里已经有了钱，黄老太就没有再跟娘家借钱。 黄建家听说宋家把凤仙嫁给了隔壁镇的傻子，直骂她脑子坏掉了，好好一个闺女就这么毁了一辈子！ 还说他已经在县城，帮凤仙物色了一个好女婿，不仅人品好，还有房、有工作，在县城帮领导开车，啥都不缺，前程似锦！唯独岁数比凤仙大上几岁，本来正准备上门跟她商量这件事情的。 黄老太当时听完，脑袋都麻了！婆婆却骂他马后炮，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天上掉馅饼？不是圈套，就是陷阱！ 黄建家懒得跟她婆婆掰扯，揣着钱扭头就走了，别说当天没留下来吃饭了，甚至茶都没喝一口。 后来三儿子宋长富学开车，就是五哥找了这个人的关系，帮忙安排的。 不仅如此，后来宋长富学会开车后，从自己跟着跑车、到成了一位熟练的老司机，再到后来自己买车、发财、组建车队，都多亏了这个人的照应。 而此刻，下不来台的宋长富还在嘴硬，虽然内心已经明显后悔了，但还是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道：“就你？还帮我找关系、教我学开车？别逗了！你自己26岁了，连个媳妇都娶不上，还吹牛呢！” “你若是真有刚才说的那么好的条件，皇室公主都该娶回家了，还轮得到我姐？笑死人！骗鬼呢！” 宋长富说完起了身，“你们聊吧！瞎耽误我下地干活的功夫！”说完，甩着膀子就离开了。 宋凤仙转过头，满眼担忧地望向旁边坐着的男人，小心翼翼道：“你别搭理他，我三弟平时就这副德行。我信你说的话，我也相信小舅！” 秦二柱温和地笑了下，轻轻摇头，示意她别担心，自己没事儿。 黄老太仍坐在上首，脑子在飞速运转。 她虽然不记得，秦二柱上辈子的结局，但他能看在五哥的面子上，一直照拂那逆子那么多年，可见不管现在还是未来，都是一个比她身边认识的，都更有本事的人！ 黄老太没忍住，直接开口道：“二柱，既然他不识趣，以后就别搭理他了。宋长富既不懂得尊重人，也不懂得感恩，自私自利。这样的人本事越大，祸害的人越多！” “这样的人，让他去县城学车做什么？还不如让他老老实实留在乡下种地！” “如果将来，你和凤仙俩孩子真的能成，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反正宋家如今已经分了家，喜欢就多回来几回；若是脾气秉性不投，将来少走动、或者不走动便是。” 秦二柱微愣，没想到黄老太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刚才还有点担心，自己冲动之下，拿教宋长富开车一事威胁他，会不会惹得黄老太不快？现在看来，对方是明事理的，是自己想多了。 秦二柱认真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谁知刚洗完碗，一直猫在厨房门口偷听的宋长武，突然端着热茶跑来了，奉完茶后，直接挤到了宋凤仙的身边，双眼发亮道：“姐，你往里边坐坐，我有事想同二柱哥说。” 于是，刚被迫分开坐远的俩人，又挨到了一处。这一整天，宋凤仙脸上的绯红，似乎就没褪去过。 “二柱哥，你看我怎么样？我也想学开车！”宋长武毫不犹豫道，“我跟我姐一样勤快！我愿意交学费！我还开过拖拉机！” 黄老太站起身，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扇脑瓜子上，“滚！谈正事呢，你瞎掺和什么！” 宋长武不敢忤逆，夹着尾巴灰溜溜去了前院。不过，他似乎是真上心了，哪也不去，时不时探头往客厅里看过来，就等着秦二柱起身。 黄老太见双方态度明朗，也就不留客了，慈爱地笑道：“二柱，你回家吧！回去再跟父母商量一下，若是觉得行，就直接挑日子，找媒人上门提亲。只要人对了，其它的东西，一切都好说！” 秦二柱听了这话，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起身恭敬告辞。临走之前，他的眸光频频往宋凤仙坐着的位置看，半天都没挪动脚步。 黄老太识趣的起身，假装没看见，一边拽着小闺女的手往外走，一边喃喃道：“院子里晒的笋干，也不知道干透了没？走，我们去瞅瞅。” 于是把客厅的空间，暂时留给了俩人。 秦二柱离开时，黄老太送到了门口，还给拎了一包茶叶和一筒挂面当伴手礼，“记得帮我向你父母问好！” 宋长武和宋长贵兄弟俩，更是自告奋勇，非要亲自把人送到村口不可。 这个热闹场面，正好被隔壁刚吃饱饭的赵老太瞧见了。等人走远后，赵老太倚在大门口，边嗑南瓜子边打趣道：“哎哟，看来这个女婿不错嘛！” 黄老太拍拍围裙走过去，挑眉得意地笑：“那是，百里挑一！” 说着，愣是从赵老太手里抠走了半把南瓜子，然后边往家走，边给赵老太画起了大饼，“今天你请我嗑瓜子，改天我请你吃喜酒！” 赵老太站在自家大门口笑，“行！我提前备好红包，就等着吃喜酒！” 当天晚上，宋凤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睡在里侧的宋凤娇，睡着了又被吵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坐了起来，“姐，你怎么了？” 黑暗中，宋凤仙也跟着坐了起来，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小声道：“怎么办，我睡不着。” 宋凤娇闭着眼睛点头，“嗯，那就先不睡，我陪你说说话儿。”话音刚落，脑袋就开始往前栽，然后又猛地抬了起来。 宋凤仙看在眼里，轻手轻脚地掰过小妹的脑袋，让她斜着倚靠在自己肩膀上打盹。 宋凤娇觉得靠着姐姐睡舒服，又主动调整了一个更自在的姿势，“来吧，说说看，到底为什么睡不着？二柱哥多好呀！对你也好。” 宋凤仙偷偷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银手链，那是今天秦二柱离开前，送给她的见面礼物。 他还说，这东西不值什么钱，不过是个心意，没想到会遇见她。等下次见面，他再补送她一条金项链。 她只要一想到白天的事情，不仅觉得脸烧得慌，心里还跟吃了蜜糖一样的甜。 宋凤仙红着脸小声道：“我倒是不担心他，我是有点担心咱妈。” 宋凤娇一听这话，瞬间坐了起来，人也精神了，“咱妈？她怎么了？” 宋凤仙轻声喃喃道：“妈之前一直说，铁了心要跟爸爸离婚的，怎么最近几天，也没听她提过了。我有点担心。” “现在我在家，还能帮衬她一点，若是今后我不在家了，她怎么办？” 宋凤娇不假思索地道：“瞎操心，不是还有我嘛！而且我看现在，二哥和四哥也渐渐回过味来，知道搭把手了。” “你放心吧！妈现在不提离婚这件事，应该是想凑成你和二柱哥这桩好姻缘，怕中间出什么岔子，不想添乱。等你们前脚结完婚，妈肯定后脚就离了！” 可宋凤仙听妹妹这么一说，心里的担心不减反增，“可是，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呀！” “我结了婚，你还没有结婚，中间还有长武、长富和长贵，等我们都成了家，宋家还会有孙子、孙女出世，若是妈一直因为这个理由忍让下去，这辈子所剩不多的好光阴，就要全耗完了！” 宋凤娇听完，顿时后脊背一凉，人更清醒了，“姐，那怎么办？” 她不敢想象，今后若是自己也离开了家，妈天天面对糟心的爸爸、挑事的婆婆，还有一堆不省心的儿孙，这样的日子怎么过？熬到死方能出头吗？ 妈如今还身体结实，丈夫儿子不听话，她就敢动手扇巴掌。若是再过十来年，她身体弱了，力气小了呢？丈夫和儿子会不会反过来，一起打她？ 宋凤娇越想，越觉得不行，用力摇头道：“不行不行，妈还是趁早离婚的好！” 宋凤仙也跟着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深更半夜，姐妹俩窝在被窝里一合计，便有了一个好主意...... 第59章 互相成全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 黄老太心情很好，昨晚睡得也香！她刚起床进厨房，准备去打水洗漱擦脸，就发现大闺女已经给自己都准备好了。 黄老太抬了抬眉毛，笑道：“找妈有事？” 宋凤仙点点头，“嗯。”但并没有笑。 黄老太的心，瞬间一沉。她的目光慢慢打量着眼前的大闺女，看着她眼底那不容忽视的黑青，昨晚应该是没睡好了。 她还会因为什么睡不好？很显然，肯定是同昨天秦二柱的事情有关。黄老太心中暗道不妙！傻丫头，这么好的男人，错过了怕是再难碰到了，可千万别一时犯糊涂呀！ 黄老太闷声道：“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吧！我先刷牙洗脸。”说着，她端着脸盆和水缸子，就去了后院。趁着这一会儿功夫，她得好好想想，一会儿怎么劝劝自己的傻闺女才好！ 可黄老太猫在后院，脚都蹲麻了，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昨天还好好的，怎么才过了一夜，今天就要反悔了呢？ “妈？” “哎！”黄老太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又吓一跳！ 宋凤仙轻声道：“妈，早饭做好了，先吃饭吧！” 黄老太默默起身，把脸盆毛巾放好后，来到了客厅。桌上已经摆好了清粥、小咸菜，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野菜杂粮饼。 等人齐后，黄老太开始闷头吃饭，一言不发。可该来的，还是来了！ “妈，在出嫁前，我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宋凤仙当着两个弟弟和妹妹的面，认真道。 “嗯？”黄老太瞬间抬起了头，什么意思？就是还愿意嫁呗！她脸上瞬间又有了笑容，“嗯，你说！不管你提什么要求，只要妈能做到，都答应你！” 黄老太打心里清楚，大闺女肯定提不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但是她早已经替她规划好了。 秦家来提亲，不管给多少彩礼和东西，她原封不动，全部给凤仙当陪嫁！ 不仅如此，宋家那对祖传的翡翠镯子，陪嫁一只带走；从屠家拿回来的金镯子，是损伤她的闺誉换的，也归她；分家时她借着娘家名义，单独留出来的600块钱，给她陪嫁300块；手里的两块小金条，也陪嫁一块。 她就不信，她的凤仙这辈子手里有钱，又嫁了良人，日子还能差到哪里去？必须幸福！ 谁知宋凤仙一开口，就彻底打了黄老太一个措手不及。 “妈，你和爸爸离婚吧！我想改了名字再出嫁。” “在我出嫁之前，看到你和爸爸顺利离了婚，我心里才踏实，才敢放心地出嫁。”宋凤仙无比认真地看着她道。 黄老太刚才还美滋滋，此刻一种心酸瞬间涌上了心头，眼眶都开始发热。 她默默转过头，用肩膀擦了下眼角，红着眼眶道：“傻孩子，我和你爸爸离婚是迟早的事！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妈想等你出嫁后，再……” 谁知，黄老太话还没说完，宋凤仙就抢先打断道：“妈！” “你先听我说，如果你和爸爸一天不离婚，我就一天不出嫁。” 黄老太看着向来软弱的大闺女，此刻竟然敢这么硬气地跟自己说话，心里既欣慰又心酸。 她欣慰的是，她的凤仙开始迈出了第一步，敢按照自己内心所想去做、去争取！她心酸的是，哪怕凤仙开始学会勇敢，也是在为他人着想，而不是为了自己！ 但凡，凤仙自私自利一点，多为自己考虑一点，她也能多放心一些！ “宋凤仙，你出息了呀！居然敢拿自己的终身大事来要挟你妈？”黄老太沙哑着声音咬牙道： “你知道，我若是在眼下这个关键节点跟你爸离婚，万一外面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秦家人真听进去了，会造成什么后果吗？你承担的起吗？” 宋凤仙挺直腰背道：“我不怕！” “妈，如果秦家人要嫌弃我，就算不是因为这件事，嫁过去后也能找出别的理由为难我。” “秦二柱若是个明理的，认准了是我这个人，那你和爸爸什么时候离婚，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样的事情，拖着对谁都没好处，早离早好！” 旁边的宋长武、宋长贵和宋凤娇，毫不犹豫地举手附和：“我们都赞成！” 第60章 黄老太挣脱枷锁 黄老太看着围坐一桌的两儿两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光想着接下来要办的那件事情，就已经双腿发软、手心冒汗。 她有点害怕胆怯了！ 倒不是害怕离婚这件事情，而是离婚后，就真正要告别过去禁锢她的一切，开始走向未知的新生活了。 “妈，你别怕！”小闺女主动贴过来，紧紧握住了黄老太的手，“不论什么时候，我和我姐永远都坚定地站在你这一边！” 宋凤仙认真地点头，红着眼眶道：“嗯，我和凤娇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宋长贵赶紧举手跟上，“我也是！” 宋长武有点懵，也有点摇摆，其他三人见他不说话，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有质问、有威胁，还有鄙夷。 宋长武后脊背一抖，赶紧也跟着举手，“我，我也是！这件事情，我听大姐的！” 黄老太闭眼揉着太阳穴，“这件事情，你们容我再想想。” 这婚什么时候离？怎么离？ 人都是复杂的，一方面向往新生，同时也害怕脱离熟悉的生活环境，哪怕现在过得痛苦折磨。要想跳出熟悉的生活，自身力量不够时，就需要从外界借力，被逼一把！黄老太心知，自己此刻犹豫不决，缺的就是背后有人再推她一把。 “妈，你别再想了！”宋凤娇用力握着她的手道：“爸就不是一个老实的！你现在说是为了大姐着想，才暂时不离婚，实则是在继续纵容我爸！” “你和我爸离婚，外面顶多就说你脾气不好。这些都影响不了大姐，因为她自己那柔软性子，就是自己的活招牌。” 黄老太虽然闭着眼睛，可小闺女说的话，她却字字句句，全部都听进了心里。 “妈，你换个角度想一想，若是我爸在两家说亲期间，又和屠秀莲、刘寡妇，或者别的什么人，整出一些不三不四的事情来，那才叫真的不好收场！” “更进一步来讲，你和爸不离婚，到时候秦家送来的彩礼，万一被爸爸耍浑全部扣下、又不愿意出一分钱嫁妆，怎么办？” 宋长贵在旁边跟着附和点头，“嗯，这些事儿，爸可真的能干出来！” 恰在这时，儿女们口中的正主宋春林，哼着小曲回家了！ 客厅里顿时一静，黄老太蓦然睁眼，正好看见宋春林满面春风的进屋。对方抬脚刚迈进客厅，抬头一看，发现老婆、儿女们都在看着自己，宋春林先莫名一阵心虚，“哈哈，都在家呢！” 宋春林刚落下的脚又一抬，含糊道：“我突然想起来，锄头好像落在田里了，得赶紧去找找！”说着，转身就又要往外走。 “等一下！”黄老太忽然出声，喊住了他，然后慢慢站起来道：“别找了，你今天早上，压根就没带锄头出门。” 宋春林背对着客厅，语气讪讪，“呵呵，那我真是忘记了！”他轻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瞧我这脑子，最近这记性是越发不好了。” 黄老太深吸了一口气，懒得再回应。在儿女们期待的目光下，她终于说出了那句话：“既然今天，大家心情都不错，干脆去趟镇上，我们把婚离了吧！好聚好散！” 宋春林听完，后脊背顿时一僵，随后猛地转过身，满脸不敢置信，“黄晚晴，你听听你自己在说啥？到底是我耳朵坏掉了，还是你脑子坏掉了哦！” “离婚？你以为是三岁小孩子过家家呢！” “哼，想离婚？我看你是想改嫁吧！”宋春林气得站在门口来回走动，叉腰怒指着黄老太，却不敢靠近，“你老实说，是不是已经找好下家了？” “姓萧的已经滚回了海市，你这是又看上了哪个小白脸？想卷着我们老宋家的家底，去跟小白脸私奔是吧！” “老子告诉你，离婚休想！老子这辈子宁愿当鳏夫，也绝不可能离婚！老子丢不起这个人！” 黄老太面色平静地开始撸袖子，宋春林脸色一变，看那架势，随时准备往外跑，“你又想动手是不是？” “黄晚晴，我劝你别太过分了！天天当着儿女们的面打我，泥菩萨还有三分泥性子，你别把老子惹急了眼！” 黄老太呼吸深沉，大步朝前走去，她一边往门口走，宋春林就一边往院子里退，俩人之间，始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最后，黄老太一直走到了屋檐下，上午倾斜的阳光，直接洒在了她的身上，灿烂生辉。 “宋春林，我劝你别嘴硬！这个婚，我是离定了！” “今天我心情好，你若是配合一些，乖乖跟我去镇上把离婚证领了，我可以考虑，看在你上有老的份上，把家底平均分你一半。” 宋春林梗着脖子道：“若，若是我不离，宁死不从呢！” 黄老太淡淡地笑了，“你确定？”说着，她目光忽然一锐，冰冷吓人，“那你除非日日不回家。” “否则我一天揍你三回！今天先打断你一条腿，明天再撅折你一条胳膊，心情不好，就拿剪刀扎你几下。” 宋春林听着，脸色变了又变，“你，你，黄晚晴你就是个疯子！” 黄老太挑了挑眉，凉飕飕地笑道：“不过，你放心，我还是略懂些草药的。”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咱们村里关起门来打老婆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同样的道理，只要我揍完你后，再简单帮你包扎一下，想来也没人会管。” 宋春林不吭声了，太阳虽然照在他的身上，可是他心里却是凉了个透， 膝盖都开始发软。 黄老太盯着他继续道：“不过，若是过了今天，你就算反悔，再想跟我离婚，那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别说决不可能，再分给你一半家底了，你不赔够我这几十年的青春损失费和精神损失费，老娘是不可能会挪窝的！” “与其跟你离婚，放你出去祸害别人，我还真不如拴在身边，没事儿活动一下筋骨，既能解气，又能解闷儿！” “你若是在婚姻存续期间，再敢出去鬼混，被我知道了，我先咔嚓了你！反正老宋家的香火，已经不指望你了。” 宋春林听完，顿时下身一凉，浑身都开始哆嗦，“什、什么？你敢！你霸占我们老宋家的家底，还好意思朝我要，要那个什么费？你做梦！” “离就离，谁怕谁！” 宋春林弓腰抬手，下意识挡住前面，支支吾吾道：“说好的家底分我一半，你说话要算数！” 黄老太冷笑，“我黄晚晴说的话，自然句句都算数！” 宋春林听了这话，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又慢慢硬气起来，“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去拿户口本和结婚证！领完证，我还着急回家干活哩！” 第61章 黄老太解脱了！ 镇上，婚姻调解室。 “宋春林，黄晚晴，婚姻不是儿戏，你们两个真的考虑好了吗？”工作人员按部就班地调解道。 黄老太的心情异常地平静，脸上的表情也毫无波澜，就像是水到渠成，俩人终于走到了这一刻。她语气坚定地道：“嗯，考虑好了。” 谁知，旁边的宋春林却一直低垂着头，闷声不吭。工作人员不禁皱眉，“宋春林，你考虑好了吗？说话！” 突然，宋春林“哇！”地一嗓子，趴在办公桌上痛哭起来，“呜呜呜。” 刹那间，屋里屋外的人都被宋春林这番操作弄懵了！ 工作人员不耐烦道：“这什么情况？你们先在家谈好了再来，别互相耽误时间，好吧？” 跟过来凑热闹的宋家儿女们，也纷纷趴在办公室门框上，探头往里看。宋春林会哭？还真是稀奇！ 自从他动手打了黄老太后，就陆陆续续被黄老太揍得浑身是伤，可不管是哪一次，他再上蹿下跳，痛呼哀嚎，也没有像现在这般哭过。 宋春林哭得伤心，就连工作人员都有些被感动了。唯有黄老太，一脸嫌弃地搬起椅子，赶紧离他远远的。 趴着的宋春林，听到椅子挪远的动静，终于慢慢抬起了头，他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鼻涕，满脸后悔地道：“晚晴，能不离婚吗？我舍不得......” 工作人员见状，叹了口气，也帮着宋春林劝道：“黄晚晴，老话说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你们夫妻俩个，都已经携手共度了半辈子，六个儿女也养大了，闯过了这么多的鬼门关，还有什么难关，携手过不去的呢？” “再者说，就算宋春林真做错了什么事，如今也已经醒悟过来，知道后悔了。就当是为了孩子们，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听了工作人员的话，死男人还满脸希冀地望着黄晚晴，希望在这最后时刻，对方还能回心转意。 可殊不知，越这么劝，黄老太的态度越发坚定！ “是呀，六次鬼门关我都独自闯过来了，今后还有什么关，是我自己熬不过去的呢？”黄老太平静地笑道。 “呵呵，宋春林，你现在知道后悔了？” “你偷偷去爬屠秀莲的床时，怎么没想过后悔？你跟刘寡妇在破庙鬼混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后悔？你偷偷藏着宋家的家底，去外面搞破鞋，却铁了心要卖闺女时，怎么就没想过今天会后悔？” 黄老太越往下说，宋春林的脸色越是苍白，而旁边刚才还帮着男方说话的工作人员，羞得都想咬掉自己多嘴的舌头。 黄老太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坐直身体，又忍不住开始撸袖子，“宋春林，我说过，我会说到做到！” “你若是今天还没有想好，也可以。先回家，你回家慢慢地、好好地想！” “若是想劝我改变主意，除非你现在就死这里，那我就勉为其难当个寡妇。否则，这婚离定了！不过迟早的事。” 宋春林听完，又抬起袖子用力地擦了把眼睛，恨恨地瞪着黄老太道：“黄晚晴！你这个女人就是没有心！” “离就离！我这个月扯离婚证，下个月就当新郎官！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四十岁都当了奶奶的老女人了，还有谁会娶你！” 黄老太冷笑道：“你有本事就娶，关我屁事！至于我今后嫁不嫁，关你卵事！” 工作人员也不再多事瞎劝，一看俩人达成了协议，赶紧给俩人走离婚程序。 关于房屋、财产怎么分配，俩人都没有异议。唯独黄老太提出，两个闺女都跟她时，宋春林又不干了，“那不行！凤仙跟我，凤娇跟你。两个闺女，我们一人一个！” 果然，宋春林又盯上了大闺女的彩礼和金龟婿。 岂料，黄老太将手里的笔往桌子上一拍，抬手“啪！”就是一巴掌，“我看你是想屁吃！”这一巴掌太响，外面走廊里都隐约传来了回声。 工作人员唬一跳，赶紧劝道：“哎，好好说话，不许动手！”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给黄老太使眼色道：“今天这婚，你们还想不想离了？” 黄老太点点头，配合道：“嗯，知道了！”说完，抬脚照着宋春林的小腿就是一踹，“别磨蹭了，赶紧签字！” 宋春林心里又恨又憋屈，“签字就签字！”他赶紧搬起凳子，主动离黄老太远一些，气呼呼地道：“黄晚晴，我告诉你！刚才这一脚，算是最后一次！” “今天离了婚，你今后若是再敢跟我动手，别怪老子翻脸无情，直接报警把你抓进去！” 黄老太不屑道：“今天领完离婚证，出了这个门，我若是再正眼瞅你一眼，我黄晚晴名字倒过来写、跟你姓！” “但你若是要自己犯贱，把脸凑上来让我抽，那就不关我事了！” 俩人一口气办完了离婚证，黄晚晴当场就给宋凤仙和宋凤娇改了姓，三人单独落户到了一个新户口本上：户主黄晚晴，家庭成员有黄凤仙、黄凤娇。 宋长武和宋长贵俩人，看着黄老太手里崭新的户口本，满眼都是羡慕。宋长贵舔着脸凑近道：“妈，你看这新户口本上，还有空位置吗？” 黄老太瞥了俩人一眼，不咸不淡地道：“有呀。不过，你们若是想改姓黄，怕是要先把分到手的那一份财产交出来才行。否则，就算我肯，你们老宋家那一群叔伯老古董，也不会同意的。” 此话一出，两个儿子瞬间不吭声了。俩人互相对视一眼，也后知后觉醒悟，开始体谅亲娘的良苦用心：离婚不带俩人走，原来是为了他们好！ 事实上，他们纯粹就是想多了，黄老太自打准备离婚，压根就没想过要带他们走！ 婚离完了，黄老太的周围四个儿女围着，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唯独宋春林一个人，孤零零地跟在后面，像是一只离群走散的老羊。 他越想越不服气，加快脚步冲上去，拦住了黄老太，瞪眼道：“钱呢？” “说好了离婚后，家底分我一半，如今都照着你说的做了，该分我的那一半钱呢？现在就给我！” 黄老太恍然，像是刚反应过来，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了18块钱，递给了旁边的宋长贵，“喏，去拿给他吧！一半家底，全在这了。” 第62章 家里遭贼 “黄婉晴，你什么意思？”宋春林瞪大了眼，满脸不敢置信，“说好的只要我答应离婚，就给我分一半的家底，结果你就给我18块钱？” 黄老太瞥了前夫一眼，淡淡道：“要不然呢？莫非你还以为，之前的家底还能趁多少钱？就这18块，都是我省吃俭用，不敢乱花，才省出来的！” 宋春林气得不行，胸膛剧烈起伏，“你胡说八道！那金条呢？银元呢？还有那对玉镯子、那个金镯子和你单独留出来的600块钱呢？” “我妈和你生的这六个蠢东西，会被你忽悠，我心里可是一清二楚！那天我确实撬了你的门，但是我压根就一毛钱没有拿走！” “你自己悄悄摸走了我一对玉镯子，却回过头来诬陷我，说我偷走了你的金镯子和600块钱，倒打一耙！” “我不管！今天无论如何，这些家底必须平分！” 在场的四个儿女，虽然不满宋春林无缘无故骂他们蠢东西，可听了这一番话，仍是震惊不已。所以，照着亲爹这么说，亲妈手里真的还捏着那么多钱吗？ 黄老太冷笑，“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这么些年，谁知道你把家里的好东西，搬出去送人送了多少？兴许是你喝多了，早送给哪个相好的，自己却忘了个干净呢？” “我手里确实还有两个小金条和几枚银元，但那几样你就别想了！那是我给凤仙和凤娇，留出来的嫁妆！我倒是要看看，家里面还有谁敢打她们嫁妆的主意！” 黄老太的目光一一扫过去，凤仙和凤娇俩人的眼中，既有震惊又有兴奋；旁边的宋长武没有吭声，看他神色，也是赞同的。 宋长贵却是满脸高兴，直接朝宋凤娇小声道：“你看！妈也单独给你留了一份嫁妆，以后你少打我的老婆本主意！”宋凤娇听了，兴奋地小脸红扑扑的，抬手就给了双胞哥哥的肩膀一拳头。 宋春林“嗖~”一下接过那18块钱揣兜里，扭头拽住黄老太的手腕就要往回走，“老子不离了！我要复婚！” 他见黄老太站在原地不动，硬拽着黄老太就要往里拖。 黄老太怒了，“我给你脸了是吧？”她上前两步，抬手“啪！啪！”就是两巴掌，直接把宋春林扇了个趔趄，扇得他脑瓜子嗡嗡的，拽着黄老太的手也终于松开了！ “复婚？复你大爷！” “如今婚也离了，房屋、菜地、家底、儿女债，也都全部分清，今后就各过各的！” “宋春林，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今后你要去作死，我不拦你；但你要是再敢靠近我，动手动脚，别怪我说到做到！到时候我叫上我爸和五个哥哥，咱们前仇旧怨一起算！” 宋春林站在一边，缩着脖子捂着脸，半天都不说话。 渐渐的，他的目光似乎透过黄老太，看向了远处，眸光微微闪烁。随后，竟在前妻和儿女们的目光注视下，慢慢蹲下了身，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痛哭了起来，“呜呜呜......” 大家都傻眼了，这是又闹什么幺蛾子？儿女们的目光，都望向了黄老太，希望她能拿个主意。 黄老太却直接翻了个白眼，“哭一哭，又不会死人？让他哭，哭够了就好了，咱们先回家！”她光站在边上，都觉得丢人现眼！ 谁知黄老太领着儿女们刚转过身，就看见不远处，大儿媳妇带着大儿子和三儿子，匆匆朝着这边赶来！ 黄老太脚步一顿，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坐地上的死男人，正好和也在偷偷打量她的死男人，目光对了个正着！而那死男人此刻的眼神当中，还残留着一抹来不及遮掩的得意，一看就是故意的！ “妈！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鹤霜急匆匆赶到后，单手叉腰，用力摆着另一只手，气喘吁吁地道，“不行！绝对不行！你和我爸这婚，绝对不能离！” 跟在鹤霜身边的宋长文，面色铁青，阴沉着声音开口道：“妈，你别闹了！赶紧跟我们回去！” 紧跟在两口子后面的宋长富，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讥讽道：“妈，我看你就是闲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什么年轻人、闹什么离婚？你不嫌丢人，我脸上还臊得慌！” “你也不想想，若是我爸气糊涂松了口，一冲动真跟你离了婚，今后我们六个当儿女的，哪还有脸出门？” 鹤霜也跟着附和，“就是，老三说的有道理！”说着，她眼角余光还看了一眼旁边地上，叹气道：“妈，你看看你，把爸爸气成什么样了？” “当初爷爷去世的时候，我都没见爸爸哭得这么伤心过！” 这边劝得正热闹，旁边的宋长贵和宋凤娇兄妹俩，却是一个没忍住，“噗~”直接闷笑出声，赶紧扭过了头去。 而坐在地上装哭的宋春林，终于也装不下去了，假装擦了两把眼泪，拍拍屁股就起身走了过来，在距离黄老太三两步远的距离站定后，理直气壮道：“就是！还是老大和老三讲道理！” 宋春林看见给自己撑腰的儿子们也来了，直接用命令的语气道：“走吧，老子姑且再给你一次机会，复婚！”似乎对于黄老太来说，这已经是天赐的施舍了。 黄老太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盯着鹤霜道：“鹤霜，如果你实在觉得，自己男人没本事、真不行！这个家，离了我黄晚晴就转不动了。那我也劝你一句，可以学学我，离婚！早离早解脱！” 说完，黄老太直接拨开了三个人，头也不回地往家走去！既然已经踏出了第一步，那么接下来，谁都别想拦着她过新生活！ 一行人，心情各异地回了村。没想到，刚走到家门口，天塌了！ 一家八口人，因为黄老太离婚一事，陆续都去了镇上，只留下宋老太和宋耀祖两个人在家。 而家里人前脚刚出门，宋老太后脚锁上了门，搬着小板凳，去村里大树下坐着嚼舌根子去了。 等宋老太聊得志得意满地回家时，赫然发现大门上的锁被撬了，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更关键的是，她藏在枕头芯里、天天枕着睡觉的最后一笔钱，被偷了个精光！ “要死啦！大白天的，家里遭了贼呀！把我棺材本都偷光了呀......” 全家人赶回来时，宋老太正披头散发，坐在大门口的门槛上哭诉，旁边还围了好多的邻居，看起来好不可怜！ 第63章 遇到事，开始找妈？退！ 黄老太心中暗道不妙，“快！赶紧回各自房间看看，清点一下，都少了点什么？”说完，黄老太第一个冲进了大门。 她先在屋里屋外都转了一圈，只见大儿子和两个闺女的房间，还完好无损的挂着锁，但是另外三个儿子住的两个房间，房门却都敞开着。 全家那么多房间，就属她和婆婆住的两个房间，被翻得最乱！挂着锁的箱子，全撬开了，箱笼里的衣服、被子，翻得到处都是，抽屉、柜子全敞开着。 黄老太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抬手扶着门框，腿都有点发软。 直到看见黑暗角落里，那一双落了灰、打了补丁的旧棉鞋，里面塞着的旧袜子仍旧鼓鼓囊囊，跟她出门前一模一样，她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回了原处。 她轻轻拍着自己的心脏位置，长舒了一口气，“幸好！” 幸好她今天临出门前，把家里所有的现金和票，都带在了身上。而其它的贵重物品，都早已悄悄藏进了两个闺女的房间。 在大家的心里，闺女迟早都是外人，手里是不可能有什么值钱东西的，就算手里有点小钱，也都是天天随身带着，毕竟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所以，哪怕是贼，也绝对想不到，黄老太会把身上最贵重的东西，都藏进了闺女的房间里。 然而，黄老太这边刚喘上一口气，三儿子宋长富就气势汹汹地从房间冲了出来，握拳红着眼睛低吼：“啊！该死的贼！把我的钱全偷没了！”他气得脸红脖子粗，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可宋长富环顾了一圈，发现除了他自己暴怒之外，其他兄弟姐妹，居然都若无其事地站在院子里，满眼同情地看着他。 而亲爹宋春林，此刻还在大门口同宋老太掰扯，也是吵得不可开交，“妈！你哪来的钱？你不是跟我说，你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了吗？” 宋老太只埋头呜咽，哭自己命苦，被唯一的亲儿子连声逼问，也回答不上一句话来。 终于，宋长富有些回过味来了，他的目光逐一扫过亲娘和兄弟姐妹们，满脸不敢置信，“别告诉我，你们的钱都没有丢，就丢了我一个人的？” 宋凤娇撇了撇嘴，第一个开口道：“反正我又没钱！我和大姐分的那点钱，全都投给四哥养猪、买饲料了！” 黄老太闻言恍然，难怪最近这四儿子宋长贵和小闺女俩人，又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当哥哥的给妹妹送书，当妹妹的给哥哥洗衣做饭、揉肩捶背，还帮着收拾猪圈，合着两人是悄悄合伙干起了大事！ 宋凤娇话音刚落，宋长贵也举起了手，耸了耸肩道：“我也没钱，我的钱都用来买猪和进饲料了，屁股后面还欠债了呢！” 黄老太听着，皱起了眉头，严厉道：“胡说八道！你就买了二十四头小猪，哪里花得了那么多的钱？小兔崽子，你该不会把钱花在别处了吧？” 上辈子，这宋长贵有一段时间，吃喝玩赌上瘾，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沾染上的！ 宋长贵一听这话，赶紧摆手解释，“妈，你可别胡思乱想！我钱确实花完了，但可不止买了小猪！外婆家的两头母猪，还有黄家村另外几户没断奶的小猪仔，我都付定金预定上了！包括进猪饲料，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呢！” “我跟二柱哥都谈妥了，现在政策开始推广用饲料精养猪，但大部分人都还没有这个意识，还在观望。正好有几个优惠名额，需要有胆子大的人先尝试，定点示范再推广！” “我交够了钱，报了名先试试看，不仅从国营饲料厂买饲料的价格有优惠，今后咱们乡其他人要想买饲料，也都得从我这里拿货！” 黄老太一听这话，瞬间明白过来，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她没想到，宋长贵才15岁，就已经有了这样强的行动力！不仅能看到、想到，而且还能敏锐地抓住机会、立马去做。说不准，这辈子没有自己逼他读书，还真能让他混出点名堂来！ 宋长富听了四弟的这番话，眼里又嫉妒又恨，转头就望向了二哥宋长武，“二哥！你的钱呢？不会也没丢吧？” 宋长武紧张地望向亲娘，忐忑道：“我不知道呀，我全部的老婆本，早就交给妈保管了呀！” 黄老太朝对方点了点头，淡定道：“放心吧，我随身揣着呢，一个字儿都没丢！” 这一下，宋长富心里是彻底不平衡了！目光刺痛地望向宋长文和鹤霜夫妇，仿佛在看着最后一根稻草，“别告诉我，你们的钱也没丢，全家就我一个人破产了！” 宋长文挠了挠脖子，低下脑袋闷声没有说话。谁知旁边的鹤霜，突然就开口道：“丢了！我们房间里钱和票，还有分家时分的所有值钱东西，全部都不见了！” 此话一出，就连她身边的男人，都诧异地抬头望向了她，“怎么会？” “我们刚才回家的时候，我明明看见房间门上还好端端地挂着锁，房间里面也一切正常呀？” 鹤霜狠狠地瞪了自家男人一眼，叉腰大声道：“你这么粗心大意，哪能发现？咱们小家的钱，一直都是我在保管，到底丢没丢，我还不知道吗？刚才房门确实是锁着的，可窗户是开着透气的呀！” “依我看，小偷肯定是懒得再撬锁，看见咱们房间的窗户开着，直接爬窗户进去的！” 这番话一出，全家都不吱声了！而从宋长武脸上的神色里，终于露出了一丝平衡。 黄老太站在旁边冷眼旁观者，她能明显感觉到，鹤霜说那一番话时，故意用高声掩盖自己的心虚。 大儿子家到底有没有丢东西，黄老太不确定，但有一点她敢肯定，鹤霜肯定是又偷偷拿着钱，去补贴娘家的败家弟弟了！ 忽然，黄老太脑海里灵光一闪，环视了一圈家里后，皱眉问道：“宋耀祖那个小兔崽子呢？他去哪了？” 鹤霜手一抖，垂下了眸子，眼底闪过一抹心虚，“我刚才赶去镇上之前，不放心他跟着奶奶一个人在家，就顺路把他抱回娘家了......” 黄老太“嗯”了一下，没再追问。 三儿子宋长富见大家都不着急，就他自己一人上火，都快要急哭了，“妈，那我们丢钱的怎么办！” 黄老太转头望向自己的三儿子，冷声道：“你若是真丢了钱，建议你赶紧去镇上报警！” “如今已经分了家，各家管各家的事情，现在除了警察能帮你，别说找爹娘，找祖宗都不管用！” 第64章 抓贼 黄老太冷漠的话，让宋长富第一次感到心寒。他扯着嗓子红着眼控诉道：“妈！你偏心！” “你为什么只帮二哥保管钱，不帮我保管？我和二哥明明就住一个房间，害得现在就我一个人丢了钱！” “派出所在镇上，那么远！来回要走两个小时，等警察赶到的时候，小偷早就跑没影了，有屁用！” 黄老太凉凉地看了三儿子一眼，只道：“既然知道路远，我要是你，就早点出发，路上跑快一些，早点去报警！与其在这里废半天话，跟我耍混，那才是无用功。” 宋长富恨恨地怒瞪了黄老太一眼，转头就要往外走，咬牙道：“行！我现在就去报警！若是今天我的钱找不回来，全家都别想安生！” 谁知宋长富刚走到院子中间，鹤霜就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一样，猛地冲过去将人拦住，“不行！三弟，你不能去报警！” 鹤霜一边说，一边用力摇头，眼神飘忽躲闪道：“来不及，去镇上报警，真的来不及了！” “咱们别那么麻烦了，直接分头去找小偷吧！这才几个小时的功夫，小偷肯定还没走远！还是有可能把钱找回来的！” 黄老太眯眼看着院子里这一幕，大儿媳妇的反应，很明显不对劲。她现在的样子，根本就不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也丢了钱！反倒是更像，在帮着小偷拖延时间！ 莫非，鹤霜已经知道了小偷是谁？而且这个小偷跟她关系匪浅，所以故意帮着打掩护？ 一瞬间，黄老太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黄凤娇，交代道：“我出去一趟，凤娇好好看家！”说完，丢下乱糟糟的院子，转身就往外走。 大门口，围观看热闹的乡邻们，还有很多没有散去，在看着前婆婆坐在门槛上哑声哭天哭地。 前婆婆宋老太看见黄晚晴迈过门槛要往外走，似乎一下找到了怨恨的对象，扑上去就扯住了她的裤脚，像条老疯狗一样就要挠她。 “黄晚晴，你个恶毒的刁妇！就是你！都怪你！不守妇道！好好的日子，非要闹着去镇上离婚，搅得家宅不宁！” “今天若不是你闹着要离婚，家里人为了这个家不散，都赶到镇上劝你们，家里怎么可能会没人看家导致遭贼？” “老话说得好，家和才能万事兴！我们老宋家之所以会有今天，都怪你这个败家娘们、搅家精！” 黄晚晴就那么垂眸看着前婆婆，一言不发。直到对方察觉到不对劲，慢慢停下了动作和声音，试探性抬头看她，四目相对后，黄晚晴这才当着乡邻们的面，大声开了口： “我和宋春林，已经离婚了，今天办完了离婚证！从今往后，我黄晚晴和你们宋家人，井水不犯河水！” “今天家里为什么会遭贼？你自己心里一清二楚！明知道全家人都去了镇上、不在家，你还不看着家，非要锁上门出去嚼舌根子！你天天跑村头村尾去吹牛，把你们老宋家这点底抖落个干净！你说小偷不窃你家，偷谁家？” 宋老太被她说得脸色忽青忽白，一时哑然。黄晚晴却并不准备就此放过她，先是将自己的腿往外一撤，随后指着裤子上的指甲划痕，直接讹道：“我这条是新裤子，值五块钱！被你抓花了，你必须赔我！” 宋春林原本还站在他妈身后看热闹，结果一看黄晚晴指着新裤子上的划痕，他赶紧捂着口袋里的钱，不声不响地开溜。 比狠？他可狠不过黄晚晴！哪个女的去离婚，出门前还特意换一身新衣裳？黄晚晴要赔钱的话一说出口，宋春林就觉得对方是冲着他兜里的18块钱来的！ 身后的儿子灰溜溜一走，宋老太失去了依仗，脊梁骨也像是一下被抽走了，瞬间慌了神，“什么？你们真离了婚？怎么会......” 黄晚晴懒得跟她掰扯，直接撂下话道：“我现在有事，五块钱你先欠着！要么晚上赔给我钱，要么就拿屋檐下的一箱蜜蜂抵债！”说完，黄晚晴留下傻了眼的糟心前婆婆，头也不回地朝着外面走去。 黄晚晴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径直往同村的鹤家走去！ 她刚走到鹤家房屋的拐角，忽然听见鹤家门前，鹤老太正低声反复叮嘱着什么。黄晚晴脚步一顿，当即站在墙角束耳听了起来。 “耀祖，你小舅舅给你买的麦芽糖，甜吗？” “甜，真甜！”宋耀祖嘴里含着糖，含糊应道。 随后，鹤老太特意环顾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人后，又道：“那你可一定要记住刚才小舅舅交代你的话，今天看到的事情，千万别跟任何人说，知道吗？” 宋耀祖用力点头，扯着嗓子道：“嗯，我知道啦！” “我保证不跟别人说，小舅舅撬我家门锁，去我家玩捉迷藏的事情！外婆，你要是帮我挖蚯蚓，我保证更不说了！” 宋耀祖一嗓子，吓得鹤老太赶紧伸手去捂他的小嘴，低声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像足了你那便宜妈，满身都是心眼子！” “还想让我这把老骨头，去帮你挖蚯蚓、养你奶奶的鸡？做梦！” 说着，伸手戳了戳宋耀祖的额头，连威胁带吓唬地道：“别怪外婆没警告你，你若是吃了你小舅舅的糖，还敢回去胡说八道，小心你舅舅撕了你的嘴，剪了你的小吉吉！” 宋耀祖懵了，随后舌头一顶、把麦芽糖一吐，“嗷~”一嗓子就哭出了声，边哭边扯着嗓子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黄晚晴见状，沉着脸就走了出来，鹤老太甚至还没来得及解释，她抱起宋耀祖就往回走。 她牵着宋耀祖回到家时，四个儿子都还在！经过鹤霜的一番劝阻，宋长富最后也没去报警，倒是宋长贵，紧跟着黄晚晴身后出门，不动声色地把村长和大队长都请来了。 此刻，村长正在询问隔壁家的赵老太，“赵晓兰，今天上午，你可有看见或者听见，宋家屋里这边有什么异样？” 赵老太摇摇头，“没有，我今天上午又不在家，去后山扯竹笋去了。” 就在大家准备放弃继续问时，谁知赵老太一抬头，正好看见黄晚晴回来了。她犹豫了一番后，又道：“不过，我背着竹笋回来的时候，倒是在屋后碰见了一个熟人。”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黄晚晴一眼，又扫了一眼鹤霜方向，并没有直接说名字，而是如实道：“我看见那个人，从宋家后院的围墙上跳下来，还不小心踩空崴了脚。” “我问他：大白天的，你爬别人家围墙干什么呀？他说看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翻墙进去了，想看看宋家是不是进了贼，帮他五姐看家咧！” “我听他这么说，就没有多问了，毕竟人家和宋家不仅是同村乡亲，那可是正经八百的亲戚！” 第65章 现世报！爽！ 黄晚晴一听这话就明白了，那小偷逃跑的时候，恰好被好友赵晓兰撞见了！ 赵晓兰本可以选择不说，省得得罪同村的鹤家人。毕竟捉贼捉赃，如今贼跑了，丢失的东西也没找到，全凭她赵晓兰一张嘴在说，很容易给她自己找麻烦。 可对方为了自己，却还是如实说了，黄晚晴心中很是感动！ “赵婶，东西可以乱吃，你话可不能乱说！”鹤霜一听那话，瞬间急得跳脚，“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弟弟来我家偷东西了？” 赵晓兰不屑地扫了鹤霜一眼，语气硬邦邦地道：“我可没说，你弟弟来你们家偷东西了，你听话听仔细了！” “我不过是两只眼睛都看见，你弟弟上午从你家后面围墙跳下来，还不小心崴了左脚。你若是不信，晚上自己回娘家看看便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弟那脚没有个把月，肯定好不了！” 鹤霜还想再争辩，黄晚晴当即出声呵止，“鹤霜！你闭嘴！” 随后，黄晚晴当着众人的面转过身，望着旁边的宋耀祖问道：“耀祖，你是个乖孩子！奶奶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告诉村长爷爷，好吗？” 宋耀祖嘴巴一扁，也不敢哭出声，一边掉泪珠子，一边用力点头，“嗯，好！” “刚才你吃的啥？” “麦芽糖。” “谁给买的？” “小舅舅。” “那他为什么给你买麦芽糖？” 宋耀祖立即捂着裤裆、蹲了下去，抿着嘴用力地摇头，就是不开口。 黄晚晴也不急，微微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小兔崽子，眯眼道：“你以为，就你外婆有剪刀？小王八蛋，你外婆就是吓唬吓唬你，嘴上说说。你奶奶我可不一样，我连你爷爷都敢剪！” 宋耀祖听完，浑身一哆嗦，一下裤子都湿了。这可把鹤霜心疼坏了，赶紧冲过来把儿子搂进怀里，一边安慰儿子一边跟着哭：“妈！好端端的，你吓唬我儿子做什么？他一直在我娘家待着，咱们家被偷，跟他又没有关系！” 黄老太不说话，只冷冷地盯着宋耀祖。终于，就算是躲进了妈妈怀里的宋耀祖，也终究是扛不住了，边哭边大声道：“小舅舅说带我回家玩捉迷藏，撬了我家大门的锁，我害怕被奶奶打，就没敢跟进屋，赶紧跑回了外婆家。” “小舅舅过了好久才回来，给我买了麦芽糖，交代我不许说！” “外婆还说，如果我跟妈妈说这件事，她就剪了我的小吉吉、撕烂我的嘴，呜呜呜......” 众人听完，一片哗然！ 宋长富听完，红着眼就冲了过来，弯腰揪着宋耀祖的衣领，就把人拎了起来，“你舅舅呢？他去哪儿了？” 宋耀祖吓得也不会哭了，脖子以上被衣领勒得通红，一双小脚不停地晃荡，“三，三叔，我，我不知道......” 鹤霜什么也不顾了，扑上去又锤又打，开始抢夺孩子，“宋长富！你疯了！把孩子放下来！” 旁边站着一直不吭声的宋长文，也急忙上去帮忙，“他还是个孩子！他知道什么！” 宋长文的加入，让场面变得越发混乱，一向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两兄弟，终于也扭打成了一团。 这件事情，闹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早上，才终于水落石出！查清楚了，宋家丢的钱，确实是鹤霜的弟弟偷的。只不过，他偷完钱后，扭头就瘸着腿去了隔壁镇的地下场子，玩了个通宵，输了个精光！ 厨房里，黄晚晴正忙着做早饭，刚打完猪草回来的小闺女，一边洗脸一边凑到她身边说着悄悄话。 “妈，你是没看见，我三哥那张臭脸！”黄凤娇满心满眼都是痛快之色，“我听说，鹤家就还了他十块钱，剩下的全部打成了借条！” “三哥气得想去报警，直接把人抓进去！谁知鹤家人比他更不要脸，直接威胁他，说他若是敢去报警，鹤家就一毛钱都不还了！” 黄晚晴挑了挑眉，不予置评，却转头冲着小闺女叮嘱道：“既然喜欢读书，那就把心思好好收一收！你管他们做什么？咱们关起门来，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黄凤娇嘿嘿一笑，搂着亲娘的胳膊撒娇道：“嗯，我知道啦！”随后，又忍不住轻哼道：“我最看不惯三哥，看见他倒霉、遭报应，我心里就畅快！” 黄晚晴看了小闺女一眼，脸上的神情颇为无奈。 很快，早饭就做好了。黄晚晴领着两个闺女，还有两个主动上交伙食费、搭伙吃饭的二儿子和四儿子，一起坐在客厅吃饭。明明只是些山野小菜，却被黄晚晴用辣椒炒得香喷喷的，香气四溢，飘出去老远！ 小厨房那边还冷冷清清，宋家其他人，在院子里都能闻到香味，却只能捂着肚子咽口水。因为宋长文和鹤霜两口子，还关着门在房间里吵架！ 宋长贵双眼贼亮，端着碗凑过去问黄凤娇，“凤娇，大哥和大嫂在吵什么呢？你知道吗？” 黄凤娇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小声八卦道：“我当然知道呀！听说前段时间，大嫂她弟弟偷偷跟朋友出去玩，输了好多钱，场子那边通知，要么凑钱去赎人，要么就断她弟弟一只胳膊！” 宋长贵听完，只觉得脖子一凉，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的胳膊：“然，然后呢？” 黄凤娇挑了挑眉：“然后？大嫂就背着大哥，偷偷把刚分家分到手的家底，全数借给了娘家人呗！” 正吃饭的两兄弟，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宋长贵喃喃道：“幸好！幸好我的钱，都拿来办事了！” 黄凤娇一边夹菜，一边半开玩笑地道：“二哥，现在咱们六个兄弟姐妹，就剩你手头还留着有活钱了，你可当心他们找你借哦！” 宋长武的目光，一下就望向了黄晚晴，当即放下了碗筷，有些心急地道：“妈，你看我跟你说的那件事......” 第66章 喜事一桩接一桩 黄晚晴望向二儿子，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淡淡道：“你先去趟县城，给自己置办一身像样的行头。再学学你二柱哥，给女方准备一份合心意的见面礼。” “我这几天，先去找个靠谱的媒婆，探探林家的口风。毕竟结婚是两家人的事情，又不是口头上过家家。” 宋长武一听，亲娘心里已经有了安排，瞬间喜上眉梢，咧着嘴美滋滋地道：“行！我去趟县城，我吃完早饭就去！”话音刚落，他三两口就把饭吃完，起身把碗筷送进了厨房，“妈！我吃饱啦！” 黄晚晴看着二儿子进进出出，简单收拾了一下，空着手就要出门，终于把人喊住了，“你等一下！” 宋长武刚走到大门口，听见声音又急急忙忙折返回来，“妈，怎么了？” 黄晚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带钱了没有？” 宋长武双手一摸兜，尴尬了，“忘了。” 黄晚晴放下碗筷，从口袋里掏出用手帕包裹着的一叠钱，从里面数出了十块钱，想了想，又多数出了五块，然后递了过去，不耐烦道：“十五块够了吗？反正从你的钱里扣，你自己看着办吧！” 宋长武的嘴角高高翘起，嘿嘿笑道：“够！足够了！” 二儿子兴高采烈地出门后，家里好像一下冷清了很多。 黄晚晴瞄了一眼，旁边前婆婆的房间门口，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今天早上，好像还没看见宋老太的影子。也不知道这一大早，她又作什么妖蛾子去了！ 黄凤娇一眼便看出了亲娘心中所想，笑嘻嘻道：“妈，你是不是好奇，我奶奶这大清早，人去哪里了呀？” 黄晚晴端起碗筷继续吃饭，不咸不淡地道：“不好奇。又不关我事！” 黄凤娇就像没听见，一边乐一边道：“我奶奶呀，一大早就搬着小板凳，去鹤家门口哭去了！还说鹤家人一天不还她棺材本，她就天天去他们家门口哭！顿顿去她们家吃饭！” “噗嗤！”黄晚晴没忍住，转过头笑喷了。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 一转眼，又过了几天。 黄晚晴特意跑了几趟镇上，请了附近十里八乡都有好口碑的彭媒婆，先去林家试探了口风。宋长武私底下，也和林家姑娘碰过一次面，得到了回应。 彭媒婆算了日子，发现四月底、五月初，连着好几天都是好日子！最后，在双方都确定有结亲的意愿后，约定了5月1号上午，去登门提亲。 宋长武的喜事有了眉目，家里其它的好消息，也接踵而来。 才刚进入四月下旬，宋长贵申请的饲料试点养殖名额，就批下来了。秦二柱亲自开着拖拉机，把二十袋猪饲料送到了宋家大门口。与此同时，还带来了宋长贵实名申请，上级盖过章的手续批文。 秦二柱顾不上擦额头的汗，就当着村长和大队长的面，郑重地把盖章批文交到了宋长贵手里：“长贵，这份手续，你一定要保管好！咱们县第一批审核通过的名额，总共才八个人，你是这八分之一。” “你有了这份手续，养几头、或者几十头猪，都没问题！后续小猪阉割，猪生病要看病吃药，母猪产后如何护理等等，都可以通过这上面的地址，去兽医站找专业的兽医寻求技术支持。” “等猪饲料快喂完了，你提前跟我打招呼。我下次带你去国营饲料厂，你直接和厂里的工作人员对接就是。” 同村围观的人听着，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就连村长和大队长，看见这份手续后，说话语气都开始变得酸溜溜的，“长贵，真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出息了呀！” “好好干！莫辜负组织的期望和名额，别把猪给养瘦了！”围观的人听完，开始哄笑。 但宋长贵的目光，却出奇地坚定，双手接过手续批文后，郑重地道：“谢谢二柱哥！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秦二柱淡笑，抬手拍了拍宋长贵的肩膀，认真道：“这是第一次，大家都在尝试和摸索，一次就成功固然最好！失败了也没啥了不起，就当是为下一次成功积攒经验，你年纪还小，好好干就是，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黄晚晴站在旁边，轻轻推了一下躲在自己身后侧的大闺女，低声道：“傻丫头，还愣着做什么？你看二柱热的，赶紧去帮忙打一盆温水给他洗脸。” 黄凤仙红着脸应了一下，“嗯！”然后赶紧转身进了厨房。 随后，黄晚晴又拍了一下挽着自己胳膊的小闺女，“凤娇，你也去，去帮你姐泡茶、再装盘点心出来。记住，千万要让你姐自己去奉茶！” 黄凤娇用力点头，“嗯，我知道啦！”临走之前，她还笑嘻嘻地凑到黄晚晴耳边打趣道：“妈，你看我这未来姐夫，来得多巧？现在正好十一点，帮着四哥搬完饲料就差不多十一点半了。都到中午了，咱们留二柱哥在家吃顿便饭，很正常吧？” 黄晚晴笑瞪着小闺女，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门，“整天没个正型，一点小聪明光用来猜别人的心思了，赶紧去干活！” 黄凤娇做了个鬼脸，调皮道：“妈，我才不是！我的心思都用来看书学习了，这是学以致用！” 秦二柱一到，整个宋家都活跃了起来！两个儿子加一个准女婿，正鱼贯地进进出出，帮着把猪饲料抬到后院的小储物间。 黄晚晴想了想，直接出门转去了隔壁，“咚！咚！咚！”敲响了赵家敞开着的院门，“有人在家不？” 赵晓兰系着围裙就从厨房出来了，一看是黄晚晴，顿时笑眯了眼，“我正准备搞饭咧，找我什么事？” 黄晚晴三两步走上前，一边帮着摘围裙、一边笑道：“别做了，今天中午上我家吃！”说完放下围裙，就拉着赵晓兰往外走。 赵晓兰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道：“不用这么客气，我米都泡好了！”平时一块嗑瓜子唠闲篇是一回事，非年非节去别人家吃饭，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黄晚晴很清楚，赵晓兰心地善良、热心肠，嘴上什么话都敢说，其实日常做事是最有规矩的。 于是，她干脆停下来，转过身低声商量道：“不瞒你讲，今天中午我家来客人了，是凤仙的相亲对象，俩人还没领证。” “一方面，我是想请你过去一起说说话，场面也热闹一些；另一方面，我信得过你，你也可以再帮我把把关，看看这个人怎么样！” “整个三元村，要说我黄晚晴信得过的人，也就你赵晓兰一个了！” 赵晓兰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自己拉上黄晚晴，就主动开始往外走，“那还愣着干什么？咱们赶紧回去呀！” 俩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嘀咕咕，恰好在大门口碰见了扛着锄头下工回来的赵家父子。“妈，你干嘛去？”赵晓兰的小儿子随口问道。 赵晓兰的男人赵铁牛，一看自家媳妇挽着隔壁的黄晚晴，太阳穴就直突突，轻声道：“是呀，都到中午了，你们俩这是干嘛去呀？” 赵晓兰朝自家男人摆了摆手，不耐烦地道：“管我做什么？米泡好了，你们爷俩自己做饭吃吧！今天中午，我去隔壁蹭顿好吃的！” 第67章 探底 黄晚晴把好友请回家后，直接安排她坐在了上首，又是喊大闺女奉茶，又是交代小闺女上点心，俨然当成了贵宾来接待。 而赵晓兰坐着的，那个同黄晚晴平行的位置，原本该是宋春林或者宋家长辈坐的位置。 “晚晴，我今天坐这个位置，有点不太合适吧？”赵晓兰看了一眼院子里，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好友前夫，笑吟吟道。 黄晚晴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放心，在孩子们心里，你就跟她们嫡亲的婶子一样！你坐这个位置，合适得很！” 随后，赵晓兰也就不再客气，一边坦然地喝着茶、吃起了点心，一边陪着秦二柱闲唠起了家常。 赵晓兰笑眯眯问道：“二柱，你平时休息的时候，都喜欢做点什么呀？”说着，她接过了黄晚晴递过来的烟和火柴，客气地起身，给秦二柱递了过去，“来，抽根烟？” 秦二柱见状，赶紧起身推辞，“谢谢婶子，抽烟会影响视力，所以我平时基本不抽烟。” 推辞来往之际，赵晓兰特意看了一眼他的手。常年抽烟的人，手指那一块儿会被熏得蜡黄。而秦二柱除了手上的局部位置，茧子厚了些，并没有抽烟的痕迹，可见对方说的话属实。 赵晓兰收回了眼，笑道：“不抽烟好呀！经常抽烟，对肺也不好，牙齿也容易变黑。” 院子里，宋长富正蹲在台阶上抽闷烟，听见屋内的话后，望着指缝间夹着的旱烟有些发怔。 旁边的宋老太见状，敲了敲手里的铜烟枪，不屑地开口道：“傻孙子，你听她胡咧咧！这可是个好东西！”说完，宋老太动作熟练地装上烟丝点燃，很快就吞吐起来，“不抽烟的人，哪懂这东西的妙处？尽管抽！你奶奶我抽了大半辈子，身体好得很！” 刚才还有些犹豫的宋长富，瞬间就被说服了，举起手猛抽了两口，然后没把握好度，剧烈咳嗽起来！ 不过，院子里的叽里咕噜，丝毫没有影响到客厅里的氛围。 赵晓兰端起热茶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口，又笑道：“二柱，你喝酒不？你叔去年在后山抓了条蛇，泡了一坛子蛇酒，你想不想尝尝？” 说着，赵晓兰作势就要起身，“正好，今天人多热闹，我现在就回去，打一壶蛇酒过来。再把我家那小兔崽子也喊过来，你们一起玩玩牌什么的，热闹一下！” 秦二柱见状，赶紧起身拦住了赵晓兰，拘谨道：“婶子，您真不用这么客气！” 赵晓兰脚步一顿，诧异道：“怎么，你该不会连酒也不喝吧？” 农村出身的男人，除了个别酒精过敏的，通常情况下，就没有不喝酒的。至于玩牌，也是同样的，在乡下，基本上是个男人都多少会一点。 赵晓兰半开玩笑道：“怎么，二柱该不会是嫌弃你婶子家的蛇酒，不是县城买的，不上档次吧？” 秦二柱脸憋得通红，赶紧解释道：“婶子，我怎么会嫌弃呢！赵叔泡得蛇酒，那可是好东西！老人都说，蛇酒对治疗风湿有好处呢！若是平时，我就非得尝尝味道了！” “但今天不一样，我开拖拉机来的，喝了酒再开拖拉机，不太好！” 赵晓兰恍然地点点头，笑道：“哦，也是！你瞧婶子这记性，差点都忘了！”随后话音一转，又接着道：“那今天就不喝酒了，正好等饭做好，还有个把小时，你也别光顾着陪我们唠嗑了。难得放松一下，我回去把我家那个也喊过来，你们几个去玩会儿牌吧！” 秦二柱挠了挠眉心后，委婉笑道：“婶子，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坐着喝会儿茶就好，平时也不怎么玩牌，技术不好。” 没想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院子里，宋春林听到这话后眼珠子滴溜一转，扭头就附身到大儿子和三儿子身边，也不知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宋长富听完眼前一亮，当即点了点头，起身就往外走。 客厅里，赵晓兰见对方语气诚恳，心中对他不爱喝酒喝玩牌的事情，已然信了几分。可转念一想，人怎么可能没点嗜好呢？男人喜欢的东西，大多数无非抽烟、喝酒、打牌这几样。他若是这三样都不喜欢，难不成喜欢...... 赵晓兰眼神微闪，暗暗祈祷是自己想多了，可还是忍不住问道：“二柱，那你平时不忙的时候，都喜欢干点啥？” 谁知秦二柱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地道：“我平时，比较喜欢钓鱼。” 黄晚晴坐在旁边，闻言“噗嗤”一下，顿时就捂嘴乐开了花，“巧了不是！我家凤仙，过年最拿手的菜，就是做鱼！” “刚才长贵特意去池塘里捞了一条鱼，正在厨房后面处理，准备中午红烧，二柱你一会儿可得好好尝尝！” 赵晓兰听完，也没忍住，跟着笑出了声。 秦二柱听完脸通红，一路红到了耳根，又蔓延到了脖子，“嗯，我中午一定好好尝尝！”说完，他的眼神频频朝着厨房方向望过去，跟被勾了魂似的。 黄晚晴觉得也聊得差不多了，给好友使了个眼神，正准备寻个理由起身，给俩人创造一个厨房里独处的机会。 谁知，她话还没开口，宋长富就拿着两副扑克来了客厅，身后还跟着赵老太的儿子赵恒、大儿子宋长文，以及一脸懵逼的宋长武。 宋长富不怀好意地笑道：“妈，你们刚才不是说，让我们陪二柱哥玩会儿牌吗？正好，我把人都叫齐了！” 第68章 一眼见人品 黄晚晴一看见大儿子、三儿子这两副讨债鬼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哪都有你们的事！”说完，她就忍不住开始撸袖子。 旁边的赵晓兰见状，赶紧过来拦住了她，一边跟自己的小儿子赵恒使眼色，一边笑道：“既然人都齐了，那你们就玩会儿吧！”她边拉着黄晚晴往房间走，边细心叮嘱道：“都是自己人，意思一下就行，不许玩大了！” 俩人回到黄晚晴的房间，关上房门后，坐下来说起了悄悄话。赵晓兰劝道：“消消气，就算你那两个儿子再欠揍，咱们今天也得忍住了！等客人走后，你想怎么收拾他们都行！” 黄晚晴慢慢放下了袖子，“嗯，我听你的！” 可她一想到外面准备打牌的四个人，心里又开始忧心起来，“我一看那长文和长富的样子，就像是提前串通好了！阿恒和二柱俩人跟他们两兄弟打牌，怕是会吃亏......” 谁知赵晓兰摆摆手道：“莫怕，就他们俩的智商，加起来也翻不了天！今天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呢！” 赵晓兰见好友一脸不解地望向自己，于是凑到黄晚晴耳边，低声笑着解释道：“阿恒虽然牌技不精，但是脑子好使，能记牌、算牌。” “再说了，我看你这准女婿，心思缜密、行事稳重，人情世故那个度，更是拿捏得刚刚好。我总感觉，他城府深不可测......” “让他们凑一起耍一耍也好，反正就玩一个小时，输赢能有多少？老话说的好，牌桌上看人品，一会儿出去后，咱们再慢慢观察。”赵晓兰说着，偷偷掐了一把黄晚晴的腰，就拔腿往外跑，笑嘻嘻道：“总之今天这顿饭，我不白吃你的就是！” 随着厨房方向，不断飘出饭菜香味，客厅里的牌桌上，局势也越发紧张起来。 黄晚晴和好友远远坐在边上，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牌桌上的四人。他们正在玩的，是一个家家户户过年最爱玩的纸牌游戏，叫打升级。 宋长文一言不发，脸色却越打越黑。仔细一看，额头都开始冒汗。 就在他慎之又慎，终于选择出了一对副牌K，结果却被秦二柱一对主牌10，吃得死死的，一口气上了70分。 秦二柱悠悠地道：“不好意思，我没有副牌，全主。” 宋长富直接将手里的牌一扔，暴跳如雷，气得要掀桌，“宋长文！你到底会不会打！猪脑子吗？” 庆幸的是，秦二柱单手摁住了桌面，宋长富憋红了脸试了几次，都没能掀动桌子半分，最终只能作罢。 “还打不打？”秦二柱淡定地笑道，“不过是输几把牌，就要掀桌子？刚才是谁说，输赢不过也就百十来块钱，有什么大不了的？” 坐在对面的赵恒，已经乐呵呵地开始数起了筹码，“一根短棍算5角，一根中棍算一块，一根长棍算五块。这一把不算，我这里一共是赢了一百零一块五角，二柱哥你那边呢？” 秦二柱慢慢抬起了手，拾起身前的筹码往桌子中心一摊，淡笑道：“我俩赢的数，应该是一样的。” 他话音一落，宋长文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手里的纸牌也渐渐散落一桌，腿都开始哆嗦，“不，不玩了。” 可对面的宋长富，显然是玩红了眼，拍着桌子怒道：“不行！再来一次！这一次，一局定胜负！老子今天就偏不信邪！” 秦二柱脸上似笑非笑，定定地盯着宋长富的眼睛道：“行呀，那你们先把之前的结清，我再陪你玩这最后一局。” 宋长富一听这话，顿时哑然。他眼神躲闪，明显是心慌了。 秦二柱笑道：“怎么，你该不会是手里没有，想要空手套白狼吧？” 宋长富听完这话，脸上面相都开始变了，眼神一眯，眉眼渐渐变成倒三角形状，一股恶意从胆边升起，“秦二柱，你和赵恒是不是也提前沟通好了，故意使诈，想讹我们钱？” 秦二柱挑了挑眉，拍拍手道：“那倒不至于。算了，就这样吧，今天就当是打着玩，消磨一下时间。谢谢你们陪我！” “我闻着厨房饭菜，好像也做得差不多了，让我进去瞅瞅，今天中午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秦二柱正准备起身离桌，谁知旁边的赵恒小声嘟囔了一句，“整个三元村，谁不知道你如今是个穷光蛋，我和二柱哥又不缺心眼，会想着讹你的钱？切！” 宋长富被戳中痛处，瞬间怒了，他弯腰搬起凳子，闷声就要动手！谁知手搬起凳子还没完全举起来，胳膊就被一股突然冒出来的巨大力量，直接扭到了身后，“噹！”凳子应声落地。 不等他反应过来，黄晚晴的大巴掌就“啪！啪！”用力挥了过来，“畜生！你想干什么？” 赵晓兰也吓一跳，赶紧把赵恒拽到了自己的身后，先是夺过他手里的那一把木棍就往桌上一扔，然后抬手就扯住了赵恒的耳朵，“小兔崽子，就让你们玩一玩放松一下，谁让你们玩真的？” “你那嘴巴若是不会说话，出门就给我闭紧嘴！”说完，弯腰照着他的屁股又是两巴掌，“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滚回家去！不省心的东西！” 赵晓兰万万没想到，自己本来是想帮着好友试试准女婿的人品，结果对方进退自如，倒是差点把自家三个不省心的搭进去了。 幸好关键时刻，黄凤仙从厨房里面探出头来喊道：“饭熟了！谁来厨房帮我端一下菜？” 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秦二柱就抓住机会赶紧溜了，“我来！” 宋长富和宋长文俩兄弟，本来听说他不太会打牌，想着趁机好好敲秦二柱一笔，没想到却被对方给上了一课！俩人不仅没讨到便宜，甚至还差点吃了大亏，见秦二柱和赵恒分头离开后，也赶紧互相递了个眼神，夹着尾巴灰溜溜走了。 午饭的时候，秦二柱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依旧言语自然。午饭吃完后，他也终于说到了正事：“婶子，我今天过来，一是给长贵送猪饲料，二是想来跟婶子问句准话。” “这个月底，连着好几天都是好日子，4月30号就很好。您看我在30号那天，带着父母和媒婆登门提亲，行不行？”秦二柱态度诚恳地道。 他那郑重的目光里，还透着几分腼腆紧张，朝着黄凤仙那边的耳朵，更是出奇地红。 第69章 登门求和？ 黄晚晴见对方来了半天，也没开口提这件事情，心里还有些打鼓。 此时听秦二柱这么一说，立马像吃了颗定心丸。她脸上容光焕发，发自内心地笑道：“挺好！我也觉得，4月30号这个日子挺好！” 秦二柱的脸上，立马露出了喜色，“婶子，那咱们就定4月30号？” 黄晚晴看了一眼旁边脸色绯红、不好意思抬头，只顾着闷声吃米饭的大闺女，笑呵呵地点了头，“行！” 吃过午饭，又歇了会儿。秦二柱心知，于情于理，自己也不能再在宋家多逗留了。毕竟俩人还没正式定亲，自己总待在宋家不走，容易让村里人说黄凤仙的闲话。 临走之前，他趁着黄晚晴“没看见”，在背后悄悄牵了一下黄凤仙的手，又赶紧松开。 黄凤仙吓一跳，人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突然被塞了一个小东西。 她下意识用指腹搓了搓，又红着脸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一个带摁扣和小拉链的红色小锦袋，精致又好看。隔着袋子，她都能摸出来，里面装着的应该是一件小首饰。 她瞬间想起上一次，秦二柱临走之前跟自己说的话，抬头惊讶地望向他。这里面装着的小首饰，该不会是他上次，答应补送给自己的...... 秦二柱悄悄朝她眨了眨眼，眸底满是浓郁的笑意。黄凤仙只觉心跳加速，慌忙低下了头，脸颊比刚才更红了。 黄晚晴送走准女婿后，折身回屋，准备继续干活。 没想到，秦二柱前脚开着拖拉机，刚出村走没了影，后脚屠师父就拎着一坛子酒、两条上好的五花肉登门了。 宋家大门口，屠师父一边伸长脖子往大门内望去，一边谄媚笑道：“黄大姐！听说你家县城那位有本事的新女婿，今天来家里了？” “你看，我事先也不知道！今天去邻村帮着杀猪，中午吃完席面才匆匆赶回来！正好带回来两条肉，家里还存着一坛子酒。来，黄大姐你留着，晚上好招待新女婿！” 黄晚晴看着眼前格外殷勤的男人，不由皱起了眉头，并没有伸手去接东西，“屠师父，你特意上门来找二柱，可是有什么事？” 自从上次，她带着儿女们打上门前，把那个金镯子要回来后，宋家和屠家已经很久不来往了。就连走在路上迎面遇见，都不会开口打招呼的那种。 屠师父支支吾吾半天，一眼看过去，明知道肯定是有事找秦二柱，却偏偏正事只字都未提，“没事，没事！”屠师父憨笑道，“就是知道你家今天有客，特意过来凑个热闹！” 黄老太看了一眼对方手里拎着的肉，心里打起了鼓。看屠师父送礼这个大方劲头，看来要找秦二柱办的事，肯定不是一般的事。 “屠师父，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东西你带回去吧！” 屠师父见她一口回绝，居然连人都不让自己见，眉宇间瞬间拧成了一团，不过很快也就舒展开了，继续谄笑道：“黄大姐，你看看你，怎么还记仇了呢？” “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我们说开了也就好了！今天我过来，一是想见见你家的好女婿，二也是想借机来跟你道个歉！” “上次金镯子的事情，是我猪油蒙了心，搞错了！”说着，抬起手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对不起，我也是被屋里的婆娘骗了！” 黄晚晴皱眉，不想在大门口继续和对方掰扯，直接道：“道歉就不用了，上次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咱们两家人心里都有数。” “虽然我不知道，你找二柱想办什么事，但你来晚了！他吃完午饭就走了，现在怕是都快要到家了！” 屠师父听完，心中瞬间一空，脸上都是后悔的神色，“哎，怎么就那么不凑巧！” 他无奈，拎着东西正准备往回走，忽然看见宋家屋里面，大步迈出来一个身影，抬头一看，是老宋家机灵的四小子宋长贵。 “妈，趁着天色还早，我想去趟县城！”宋长贵换了一身干净得体的衣服，背着个橄榄绿的小挎包就要出门。 黄晚晴诧异道：“这都两点多了，你去县城做什么？这一来一回得五六个小时，等你回来，天都要黑透了！走夜路可不安全。” 宋长贵拍了拍自己的包，笑道：“没事儿，我带手电筒了！” “这些小猪也长结实了，差不多可以阉割了。过几天家里不是忙吗？趁着这几天有空，我赶紧去趟县城兽医站，约个......”宋长贵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家门口一个熟悉的背影去而复返，直接折回到自己跟前。 “长贵，你养的小猪要阉割呀？”屠师父脸上露出一副憨厚的笑，眼珠子却滴溜乱转，“那你去什么兽医站呀？何必这么麻烦！” “咱们住在同一个村，都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了，屠师父的手艺，你还不知道吗？这点小事，找我就行！” 宋长贵张着嘴，突然就不吭声了，眼神下意识瞟向身边的亲娘，想让亲娘帮着拿主意。 黄晚晴挑了挑眉，“你看我做什么？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说着，转身就往里走。 反正这件事情遇到了，怎么选择都有可能罪人，倒不如让宋长贵自己做决定。他迟早要学会独当一面，今后这样难抉择的事情，还多着呢！ 最后，宋长贵也没好意思拒绝，还真答应了。俩人商量好价格后，约了第二天早上的时间，屠师父带齐了工具登门，来给小猪仔们做个“小手术”。 次日，屠师父来得比约定的时间还早！ 宋春林正端着个碗，蹲在屋檐下吃早饭。听到门口传来动静，他抬头一看，正好看见屠师父腰间别着锋利的小刀，雄赳赳气昂昂地登门了！ “哐当！”宋春林吓得手里碗一扔，扭头就往后门跑...... 第70章 订亲 黄晚晴正在后院的菜地拔草，忽然听见前院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 她刚抬头，就看见那个死男人，像是被狗撵一样往后门逃蹿。他脸色苍白，慌不择路，甚至撞上了门框一声痛呼“嗷呜~！” “别，别说我从后门跑了！”宋春林交代完，也没来得及停下歇会儿，就赶紧从后门溜了。 黄晚晴吓一跳，“什么情况？该不会是讨债的找上门了吧！”她把手里的杂草一扔，赶紧洗了手往前院而去。 谁知刚走到客厅，正好看见宋长贵领着屠师父往后院而来。 黄晚晴一看屠师父腰间别着的工具，心里就有了数。合着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干多了，看到正主就心虚！ 黄晚晴也没多说什么，就正常地待客泡茶，毕竟人家登门是来帮着干活的。 反倒是屠师父，看见她后有点尴尬，接过茶后嘬了一小口，稍微意思了一下，就忙放下茶杯起身，边往后院猪栏方向走，边道：“哈哈，时间不早了，我还是先去干活吧！” 没一会儿功夫，宋家后院方向，就传来了接二连三的小猪惨叫声音。 黄凤娇在前院晒衣服，听着那惨叫声音，都有些打哆嗦，忍不住问道：“妈，养猪就养猪，为啥非要让小猪多挨一刀？” 黄晚晴扫了一眼不远处，正夹腿捂着自己、乖乖吃饭的宋耀祖，不咸不淡地道：“不听话呗！” “不挨那么一刀，长大了就开始不听话、不叫人省心，肉质还又腥又骚。小时候吃点教训，长大自然也就乖了。” 黄晚晴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宋耀祖就扯着嗓子，一边喷饭一边喊道：“奶奶，我乖！我今天要挖一百条蚯蚓喂鸡！” “奶奶，你让屠爷爷去割爷爷，别割我！” 小东西刚说完，脑袋就挨了鹤霜结结实实的一巴掌，“你个小王八蛋，胡说八道什么？赶紧吃饭！”说完，一大勺混着鸡蛋羹的米饭，就喂进了宋耀祖的嘴里。 宋春林这一躲出去，就又在外面鬼混了一天，直到深更半夜，才偷偷摸摸地回来。 外面“吱呀，吱呀”的开关门声音，把黄晚晴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睡前已经反锁好了门窗，于是翻了个身，又继续踏实睡去。 一转眼，就到了1977年4月30日，秦二柱和黄凤仙正式订了婚。 媒婆是个靠谱嘴甜的，从进门开始，好话就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倒，把全家人捧得眉开眼笑。 秦母性情温柔，刚进门就把手上戴着的一只绞丝银镯子，退到了黄凤仙的手腕上，笑吟吟地道：“当初我嫁进秦家的时候，二柱的外婆给了我一套银首饰当嫁妆。” “二柱大嫂喜欢盘头发，我便把发簪传给了她；他三弟妹生了两个闺女，我便把那对耳坠和项链给了她；这个绞丝银镯子，本来是一对的，之前给了他四弟妹一只，这最后一只，就送给你了。” “虽然款式不一样，但是银子的重量都差不太多，长辈们希望你们将来日子，越过越红火的心意也是一样的！你们可以留着，分家后当个念想。” 黄凤仙红着脸收下了，乖巧地坐在秦母身边，对方问一句、她便答一句，渐渐熟络了起来。秦父话不多，却面容和善，句句都能回应到点上。 秦母和蔼地道：“凤仙，我这辈子很遗憾，没有生出个闺女来，全是臭小子！今后你嫁到我们秦家，我一定把你当成亲闺女一样疼！我保证，四碗水端的平平的，保证不偏心任何一个。” 秦父坐在旁边，也满脸温情地含笑点头。 黄晚晴细心观察一番后，心里便有了数，可见平时在秦家，多数是秦母做主，秦父不太管事，也不像是个多事的人。 这一桩婚事，有黄晚晴娘家人在中间牵线搭桥，再加上当事人双方都愿意，所以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媒婆眼看着聊得差不多了，笑眯眯地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用红纸简单包着的存单，双手递了过来，“亲家，这是秦家的一点心意，你先看一下？” “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今天当着双方的面，尽管提出来，咱们可以再商量！” 黄晚晴郑重地接过那张存单，并没有扭捏，简单说笑了几句后，当着两家人和儿女们的面，直接打开了。 然而，哪怕她自己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她看清存单上的数字时，还是被吓一跳：666块钱整！ 黄晚晴眼神微闪，慢慢抬起了头，“这是......” 秦父和秦母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神情多少有些紧张，“亲家，这是我们给二柱准备的彩礼，你看这个数，可还合适？” 若是普通人家，这个数的彩礼，已经算是天花板了！ 但是宋家这一桩婚事，比较特殊，所以秦父和秦母格外的上心。 他们之前就好奇，老黄家的这个外孙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也私底下打听过一些。 结果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吓一跳！ 听说，曾经有人亲耳听王媒婆说，给老宋家闺女介绍过隔壁镇的独生子，彩礼给到了1200块钱，但宋家人仗着自己家不缺钱，嫌弃男方太普通，愣是没答应这桩婚事。所以后来，王媒婆在外面逢人就说，老宋家这个大闺女，一般人可娶不起。 他们又听说，宋家的男的出手阔绰，动不动就往外送金的、银的，花钱如流水。 秦家本来心里直打鼓，根本就拿不准。奈何单身了26年的二儿子，突然回家跟老两口开了口，说是看上了老宋家的大闺女，想娶回家，这还是他第一次跟父母开这样的口。 老两口叹气，却也没办法，只能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希望能帮着老大难的二儿子促成这桩婚事。 黄晚晴看着手里的存单，眉心微微蹙着，“这个数的彩礼，我家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秦家父母正要松口气，谁知黄晚晴话音一转，“不过么，......” “不过什么？”秦家父母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 黄晚晴脸上露出了诚恳的笑意，“不过，这存单上面，毕竟写的不是我家凤仙的名字。她就算是手里拿着这张存单，钱也取不出来，对吧？”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毕竟涉及到大闺女下半辈子的幸福，黄晚晴宁愿先小人后君子，也不敢大意。 秦母一听这话，赶紧赔笑道：“亲家，这个没关系，我们早就想好了！” “二柱今天正好有空，让她领着凤仙去县城买两身新衣服，逛逛街，看看装修好的新房。凤仙若是实在不放心，就让二柱带她再顺道去趟银行，把这彩礼钱取出来，直接存到凤仙的名下便是！” 第71章 打个措手不及！ 黄晚晴眼神微闪，正准备开口答应。 没想到，刚才一直低头红着脸不太说话的大闺女，却有些慌了神，居然抬头慌张地看向了自己，“妈，不用这么麻烦，存单上写谁的名字都一样的，我相信二柱的为人。” 秦母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极为满意的笑容，牵着黄凤仙的手越发热情起来，赞不绝口地道：“难怪大家都说，凤仙这孩子温柔、体贴，最是善解人意。今日一见，果然是通情达理！” “我的意思是，咱们尊重凤仙的意愿。反正存单给到了你们小两口手里，将来也是用在你们小两口身上。谁家结婚，不是冲着一辈子去的？反正我们做父母的，也不会贪图你们的。肉都在一个锅里，写谁的名字都一样！” 黄晚晴听了这番话，看着在未来婆婆手里都过不了一招的大闺女，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 她捏起手里的存单，看着上面存款人一栏，填着一个陌生的名字：董艳红，嘴角便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起初，她还真以为这个秦家母是个柔软性子，没成想是个笑里藏刀的主！也对，能在三个儿媳妇之上，还过得游刃有余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傻的？ 随后，黄晚晴看傻子一样望向自己的大闺女，没好气道：“你个傻闺女！这可是存单，怎么会写谁的名字都一样呢？你若是真觉得，你未来婆婆说的对，写谁的名字都一样，你不稀罕我稀罕，那不如直接换成我的名字吧！” 说完，黄晚晴又转头望向秦母，直接道：“照着亲家的意思，只要肉都在一个锅里，就都一样？那将来凤仙若是和二柱生了孩子，照理说都是他们俩的亲骨肉，是不是跟谁姓也都一样呢？” “我这个人，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这彩礼秦家愿意给，我们就收着。秦家不愿意给，只要小两口乐意，我也没二话。我们别的不图，单就相中了二柱这个好女婿！” “但是，谁家给彩礼，往存单上写婆婆的名字，都有些说不过去吧？今后结了婚，怕是家里会扯不完的皮、断不完的官司。哪怕你们在存单上面，写二柱的名字呢？” 秦母一听这话，瞬间尴尬地不吱声了，紧张地频频望向身边的秦父。 秦父见状，赶紧开口打圆场，“呵呵，艳红肯定是最近太忙、疏忽了，肯定不是故意的！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会在彩礼存单上，写她自己的名字呢？” 黄晚晴手里捏着存单，只淡淡笑着，并没有接话。就连旁边坐着的媒婆，捏着手帕，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调节气氛了。秦家说好的诚意呢？ 秦二柱皱起了眉头，三两步走到了黄晚晴的跟前，低声道：“婶子，这张存单，我能看一眼吗？” 黄晚晴淡笑着点点头，将手里的存单递了过去，“嗯，你自己看吧！” 秦二柱接过一看，上面果然写着秦母的名字，而且办这张存单的日子，居然正是前几天，说明秦母是为了这次定亲，专门去了趟县城办的这张存单。可见，这都是她提前就琢磨好的。 黄晚晴把手里剩下的那张红纸，轻轻放到了旁边桌上，然后双手放在身前交叠，端端正正坐好。 沉默片刻后，她方抬头望向身前的准女婿，淡笑着开口问道：“二柱，这件事情，你觉得怎样办更妥当？婶子想听听你说。” 秦二柱没有犹豫，直接道：“婶子，其实我也觉得，我妈说的对！都是一家人，存单上写谁的名字，不都一样？” 话音刚落，现场气氛就变了。黄晚晴一颗热乎的心，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冷得她不断往下坠。她叠放在身前的手，渐渐握紧成拳，莫非自己又看走眼了？ 然而，相比较她此刻失落的心情，对面的董艳红显然变得愉悦了起来，“嗐，我这傻儿子，说话就是太直！亲家母你多多包涵，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黄晚晴又想撸袖子了，腮帮子微微抽搐，八字还没一撇呢，谁跟她是亲家？ 可俩人都没想到，秦二柱居然虚晃一下，又来了个回马枪！ 他先转过身，望着董艳红一脸严肃地道：“妈，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随后，秦二柱把手里的存单，直接放到了黄凤仙的手里，认真道：“凤仙，你今天下午有空吗？” 黄凤仙脸通红，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委屈，但还是轻轻点头，“嗯，有的。” 秦二柱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道：“那正好，我们今天就去县城，先把眼下这件事情办清。彩礼全部取出来，存到婶子的名下，这是单独给你的。” “咱们结婚后，有房住，每个月我都正常上交工资，也用不上这笔钱。这笔钱，让婶子单独帮你留起来，将来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秦家没有人有资格过问，包括我。” 黄凤仙眼睛瞪得溜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这笔钱取出来，存到我妈名下？” 秦二柱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就这么办！” 黄凤仙咬唇捏紧手里的存单，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一下就流出来了。 她这一哭，直接把秦二柱给哭慌了，他笨手笨脚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干净手帕，手足无措地递了过去，“别，别哭，没事儿的，今后咱们的小家，都你说了算！” 秦二柱的这番逆天操作，直接把现场的人搞懵了。 黄晚晴心情很复杂，默默放下了袖子。自己看中的人，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她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了一番对面的董红艳，此刻，对方俨然已经被自己的亲儿子气得够呛！脸色一垮，出气粗、进气短。 忽然，宋家大门外响起了一道粗犷的声音，“黄大姐！你在家吗？” 黄晚晴起身望过去，只见一个熟悉的高高大大身影，正在自家门口探头探脑。她不由蹙起了眉：这个屠师父，他到底有什么事，非要找秦二柱不可呢？ 第72章 男人的野心 黄晚晴一看到那张脸，心里就憋着邪火，想拿起扫把将人赶出去！ 偏偏，今天是大闺女的好日子，家里还有“贵客”在，她只能强忍着心中邪火。 她勉强挤出一抹客套的笑，转身对秦家几人道：“应该是村里的乡亲，可能是找我有什么事。我先去门口看看，大家先喝茶，吃些点心。”说着，便快步朝大门走去。 “屠师傅特意登门，可是找我有什么事？”黄晚晴也懒得再装，不耐烦地皱眉道：“今日家中有客，不太方便。屠师傅有什么事，就在门口说吧！” 她单手撑着门框，刻意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要请人进屋小坐片刻的意思。 谁知屠师傅厚脸皮，手里拎着两只猪脚在她跟前晃了晃，笑呵呵道：“没事，没事！就是听说你家来贵客了，特意拎两只猪脚过来转转，给你家添个大菜！” 黄晚晴被跟前那两个烧得焦黄的大猪蹄子，晃得眼晕。谁知屠师傅趁着她晕乎的劲，直接弯腰从她腋窝底下一钻，就绕过她径直入了院子，边走还边念叨道：“黄大姐！你家有黄豆不？这黄豆炖猪脚，可是香喷喷得很呀！我刚才出门前，还特意用烧红的火钳，把上面的杂毛都烙干净了。” 屋檐底下，宋老太正在挑黄豆，一听说今天中午要用黄豆炖猪脚，脑子里已经开始浮想联翩起来。那炖得细腻又软乎乎的黄豆，入口一抿即化的猪脚，光想想就忍不住咽口水了。 宋老太眼珠子滴溜一转，便有了主意，故意拔高声音道：“呀，你们没有黄豆吗？正好，我这有！一会儿让凤仙过来拿，我量一升先借给你们用用便是。” 屠师傅心知肚明，黄晚晴肯定是不愿意搭理他的，于是干脆先在宋家内部找起了同盟，跟宋老太一唱一和起来，“嘿，那正好！” “宋婶你出黄豆，我出猪脚，趁着家里有贵客，咱们今天中午可以整上一锅！人多吃着也热闹！” 谁知，黄晚晴压根就不领情，直接沉着脸拒绝了，“不好意思，已经分家了，不在一个锅里吃。”随后讥讽道：“屠师傅若是胸怀大度，愿意把宋春林的亲妈当自己妈一样孝敬，好得跟一家人一样，我也是佩服地很！” “你俩中午要炖黄豆猪脚，自己关起门来炖就是。我家的贵客，我们自己会招待，鸡也杀好了，鱼也剖好了。只不过，我黄晚晴是个记性好的，恩怨分明。过去的事，在我这里也翻不了篇，更别说坐一桌吃饭这样倒胃口的事情了。” 宋老太气得脸色铁青，端着豆子冷哼一声，扭头就进了屋。屠师傅拎着两只猪脚，站在院子里也很尴尬。 可一想到自己心中记挂着的事情，还是咬牙又坚持了下来，于是再次绕过黄老太，朝着客厅内直接喊道：“凤仙呀，二柱在吗？屠师傅有点小事情，想找二柱咨询一下！” 黄凤仙坐在屋内，一听到外面屠师傅的声音，先是小脸一白，随后眼里飞快地闪过排斥和厌恶的情绪。而她这些小情绪，全被秦二柱看在了眼里。 秦二柱倾身朝她低声道：“没事儿，你坐着，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说着，便起了身。 院子里，屠师傅看见秦二柱的瞬间，急行两步上前，双眼都开始冒光了。这一下，黄晚晴更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把屠师傅钓成这样？瞧他这上心程度，怕是对屠秀莲都没有这么上心吧！ “屠师傅，你有事直说。”秦二柱淡淡道：“我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办，一会儿还要去县城。” 屠师傅一听，赶忙道：“行行行，那我就长话短说。” 他先把手里的一对猪脚，挂到了旁边的竹杈上，然后咽了咽口水，凑上前小心翼翼道：“我听说，现在县里在组织大家，考什么兽医资格证？二柱你听说过吗？” 秦二柱眼神淡定地看着对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静静地反问道：“莫非屠师傅，你想去考这个证？” 屠师傅先是一愣，随后腼腆地用力点头，“嗯，确实有这个想法！” “我也是最近这段时间，才听同行们说，如果能考下这个兽医资格证，将来用处很大呢！今后不仅能够持证当兽医，而且还能申请，去镇上开个兽医站。” “二柱，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屠家祖祖辈辈，都是屠户兼兽医，属于是老本行了！不管是杀猪宰牛，还是给牛羊治病、母猪护理，都有自己独到的手段和技巧，手艺杠杠的，简简单单考个证，绝对没问题！” “我就是很少去县城，弄不清楚这个证......到底该怎么考、去哪里考？嘿嘿，你帮我找找关系呗！事成之后，我保证别的都好说。” 秦二柱凝神思考了片刻，还没来得及回复，结果客厅内就响起了秦母董艳红，不大不小的声音，“现在还正在说亲呢，村里人就敢登门来求二柱帮忙办事。若是今后结了婚，那还有完没完？” 这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屋内屋外的人，却明显都听清了。 屠师傅面上只装没听见，心里却生怕对方不帮忙，赶紧讪笑着道：“二柱，我和凤仙都是老乡，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若是有路子，就帮屠师傅一把呗？” “再说了，我将来若是真考上了这个证，你小舅子在村里养猪，那若是需要找个兽医什么的，不也方便地很？” 黄晚晴转过头，狠狠瞪了屠师傅一眼。她没有回避，而是直接对秦二柱道：“二柱，你是黄家村的人，三元村的事，不需要你多费心。” “将来你和凤仙结婚，那也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就算是凤仙那四个兄弟的事情，你也别管，更别说外人了！” “好孩子，你先回屋，安安心心地去喝茶！别的事情，婶子自会处置。” 说完，她直接拦在了屠师傅前面，冷着脸道：“屠师傅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直接去村上找村干部帮忙。今天是我家凤仙的好日子，你来我家搅什么浑？” “做人就算自私自利，也要有个度吧！” “这个忙，我们帮不了，你拿上那两个猪脚，请回吧！” 互相对视间，黄晚晴能感觉到，对方眼底的温度在一点点冷却，脸上常年挂着的憨笑，此刻也悄无声息地开始慢慢消失。 明明还是那个人，可黄晚晴被对方这样盯着，站在太阳下底下都打了个冷颤，就像是被一条阴冷的毒蛇凝视着一般。 一瞬间，黄晚晴心中警铃大作！ 第73章 她淋过雨，所以提前替女儿备伞 然而，不等黄晚晴有进一步的反应，客厅门口就传来了秦二柱温暖和煦的声音，“婶子，没事的。” “我和凤仙定了亲，今后也算是半个三元村的人了。只要是村里的事情，能帮的上忙的地方，我一定尽量帮！” 秦二柱边说边走近，很快就站到了黄晚晴的身后。 黄晚晴能感觉到，就在秦二柱靠近的同时，笼罩在身上的那一层阴寒之意，迅速萎缩退去，而对面的屠师父脸上，又开始恢复了一惯的憨笑谄媚。 秦二柱在她身后站定后，含笑继续道：“不过，现在考证都不太容易，屠师傅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据我所知，政策要求报考这种证的人，至少要是初中以上学历，不仅要有一定的工作经验和实操基础，还要参加笔试和面试。” “至于更具体的考核内容和考试时间、流程，屠师傅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等我下一次来三元村，一定给你一个准信。” 屠师傅见对方答应，眼神中先是精光一闪，可当听到条件时，错愕的瞬间还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很快也就调整了过来，点点头道：“行，那我就先回家，等你的准信！” 说完，便告辞转身往外走。黄晚晴看到竹杈上挂着的那对猪脚，二话不说，拎着就追了上去，“无功不受禄，屠师傅的这对猪脚，还是留着回去自己吃吧！” 对方说什么也不肯收，最后黄晚晴没办法，只好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对猪脚的钱，直接把钱塞过去、买了下来。 果然，屠师傅看见钱后只稍作推辞，便悄悄收下钱赶紧溜了。 黄晚晴看着自己手里的猪脚，长叹了一口气，“也好！就当添个菜！” 有了屠师傅这个插曲，刚才两家对于存单产生的分歧，很快就翻了过去。最后敲定了时间，五月中旬俩人去领结婚证，六月初办婚礼。 双方商定好正事后，黄晚晴便起身去厨房，准备早点做午饭。毕竟吃完午饭后，俩人还要去趟县城，该办的事情，必须提前办清！ 黄凤仙看见亲娘往厨房走，紧跟着就要起身去帮忙，却被黄晚晴笑着拦住，“你歇着，今天啥也不用你干！” 黄凤娇见状，十分有眼色地也跟着起身，“就是，姐你今天歇着，家里有我呢！”说完，抢先进了厨房。 厨房里，黄晚晴领着小闺女一边忙碌，一边说起了悄悄话，“一会儿吃完午饭，你赶紧回房间换一套出门穿的衣服。等你姐和你二柱哥出门，你就赶紧跟上去，千万别说我让跟的。” 黄凤娇惊讶地转过头，满脸不解地道：“妈，我姐和我未来姐夫去县城逛街买东西，我紧跟着去当电灯泡，不太好吧？” 黄晚晴皱了下眉头，低声道：“确实不太好，所以我才交代你，千万别说是我让跟的呀！” 黄凤娇听完，都快无语了，轻轻跺脚埋怨：“妈，你坑我呢......” 黄晚晴扭过头，笑着瞪了小闺女一眼，“谁让你心眼子多？有你陪着去，妈心里踏实！” “你姐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万一秦家那位当家做主的，半路趁咱们不在，又使出什么幺蛾子，怎么办？” 黄凤娇认真思索了片刻，随后语气也不太确定了，“妈，有二柱哥在，应该没事儿吧？二柱哥都主动答应了，让把钱转存到你的名下来，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黄晚晴挑了挑眉，嘴角的弧度变得微妙了起来，“嗯，单这一点，我确实不担心。” 黄凤娇一听，更加不解了，“除了这一点，那还担心哪一点？” 黄晚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幽幽叹气。大闺女太傻，让人发愁；小闺女太机灵，也让人遭不住呢！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启发道：“你看，现在外面天色也不早了，万一你姐和你二柱哥去了县城，一不小心逛到了天黑，来不及回家，怎么办？” 黄凤娇下意识道：“那就在县城住一晚呗！县城不是有招待所吗？再说了，二柱哥在县城还有新房......”说到这里，黄凤娇不吱声了，眼珠子滴溜乱转，脸都红了。 黄晚晴认真叮嘱道：“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把你姐看紧咯！” “若是能赶回家最好，若是时间来不及，需要在县城住一宿，不管住在哪里，晚上你都得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姐，知道吗？” “最好是别住外面，去找你小舅舅，让你小舅舅安排你们姐妹俩住宿，这样妈更放心。” 黄凤娇挠了挠额头，眼神忽闪，小声道：“我姐和二柱哥，不是马上就要领证了吗？不用这么紧张吧？”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用力戳了戳小闺女的额头，红着眼气骂道：“你个死丫头，那么多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可是关乎你姐一辈子的大事，你可千万别跟她一样犯糊涂！” “他们若是今天领证了，那我管不着！但只要一天没有领证，那条红线就必须守死了！你听见没有？” 想当年，她自己就是犯了这个错误！结婚才六个月，就生下了足月的宋凤仙。 单因为这一点，她就被婆婆拿捏了很多年，还被同村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甚至婆婆因为婚前知道了这件事情，当初答应好的彩礼，也直接砍掉了三分之二，让一向骄傲的她，很多年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也正是因为，压在她心底一辈子的这件事情，前世当她得知儿媳妇也是未婚先孕后，不仅没有砍彩礼，甚至还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添了一些。 黄凤娇被亲娘的样子吓一跳，赶紧答应，点头如捣蒜般乖乖道：“嗯！我听见了！听见了！我保证，一定把我姐看牢了！手都不让他们牵！当一个40瓦的电灯泡！” 母女俩话音刚落，厨房门口方向，就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音。 黄晚晴一听这脚步声，就猜到了是谁，当即擦了下眼角，含笑朝小闺女努了努嘴，“你也出去歇着吧，别在厨房给我裹乱了！剩下的活，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黄凤娇心领神会，当即笑嘻嘻道：“好嘞！那我先回房间，去陪我姐说会儿话！” 黄凤娇前脚刚走出厨房，秦二柱后脚就进来了，主动坐到灶膛前，揽过了添柴烧火的活。 黄晚晴眼底噙着笑意，忙碌中抬头看了他一眼，好奇问道：“二柱，你找婶子有事？” 第74章 暴雨忽至 黄晚晴望着灶膛前端坐着的年轻人，只觉得看哪里都顺眼，“今后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黄晚晴淡笑道。 秦二柱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婶子，我刚才贸然答应，帮屠师傅问问考证的事情，你不会生气吧？” 黄晚晴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认真道：“说实话，婶子不想搭理他。但我也知道，你有你的考量。我不生气。” “不过二柱，你能力越大，身上的担子越重。切记自己量力而行，别太为难自己，给自己找那么多事情，你也不容易！再说了，你热心帮助别人，是出于好意。但有的人他就不值得帮，帮了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秦二柱在灶膛前呆呆坐着，望着灶膛里旺盛燃烧的火焰，眼眶也有些泛红。 黄晚晴回头一看，吓一跳，“二柱，你眼睛怎么了？”刚才进来时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眼眶就红了？ 秦二柱像是才反应过来，赶紧低头用手掌擦拭了一下眼角，闷声道：“婶子，我没事儿，可能是烟灰飞眼睛里了......” 黄晚晴心中微微叹气，如果是烟灰，怎么可能她提醒之后才反应过来呢？定是刚才自己说的哪一句话，触动了眼前的年轻人吧！ 厨房里沉默了一会儿，秦二柱方淡笑着开口道： “我爸妈总是说，我大哥和两个弟弟，在家里种地过得不容易；他们娶妻生子，借了亲戚们很多钱，也不容易。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让我能帮衬，就尽量多帮衬。” “我在边疆一呆就是十年，数次出生入死立功，才换来我如今转业后，还算安稳的生活。这么多年了，婶子还是头一个，心疼我不容易的人。” 这些话，他虽然是淡淡笑着说的，可黄晚晴听在耳中，却仿佛心被针扎了一般，细细密密地疼。 她深深叹了口气，宽慰道：“好孩子，往前看！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秦二柱看了黄老太一眼，抬手挠了挠太阳穴，红着耳朵不太好意思地道：“嗯，我也相信！” “我第一眼看见凤仙，就知道她肯定是个心思细腻、善良体贴的好姑娘。婶子你放心，结婚后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黄晚晴咧嘴笑了，“嗯，婶子相信你！” 随后，俩人又闲聊了几句，真应了那句古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不过，秦二柱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重点提到了几句关于屠师傅的话，“婶子，今后屠师傅那边，你尽量别跟这样的人硬碰硬，能远一些就远一些。若是对方非要主动找上门，能敬着，就敬着。别招惹他。” 他的话，让黄晚晴不由想起刚才院子里，那种非常不好的直觉，因此格外上心一些，“二柱，你为什么这么说？” 秦二柱细心分析道：“我看人，算是比较准的。屠师傅外热心冷，性格比较偏激，若是真惹急了他，怕是会不好收场。” “再者，我刚才听凤仙说，屠师傅是个孤儿，入赘屠家后既没有宗祠、儿孙，也没有恒产。这样的人，不敬鬼神，若是真狠起来，怕是没有底线的。” “咱们家如今的日子，也算是蒸蒸日上，越过越红火！瓷器别与瓦砾硬碰，让一让他，能帮就帮一把，归根结底是对咱们自己好。” 黄晚晴听完这番话，连连点头，刚才心里的那一番异样情绪，也总算是理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屠师傅人前笑面虎，却是心比刀冷，对待自己唯一亲近的媳妇，他都能明面上忍受、背地里殴打，若真是跟谁翻了脸，怕是会玩命。 秦二柱见她一脸后怕的模样，赶紧劝慰道：“婶子，我就这么一说，你也别太往坏处想。” “如今屠师傅还想着上进学习，可见对自己的生活是有憧憬和理想的，这样的人，目前不至于走得太极端。” 黄晚晴缓缓呼出一口气，笑道：“嗯，也是。” 丰盛的午饭，很快做好了！ 大家坐在一桌，热热闹闹地吃了午饭。饭后，媒婆和秦父秦母一行，就先告辞离开了。秦二柱领着黄凤仙姐妹俩，也兴高采烈地往县城方向而去。 两个闺女一走，黄晚晴瞬间觉得，整个院子都空旷了许多，就连自己的心里，也开始变得空空荡荡。 现如今，姐妹俩还只是去趟县城，很快就会回来。今后若是先后都出嫁了，那剩下她一个人，该怎么办呢？ 看来，她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提前规划自己的人生了！ 黄晚晴知道，现在外面的大环境，其实已经越来越松了，她可以倒腾点山里的干货和村里土特产，去县城卖。熬过这几年，还会有大变化！ 今年年底，高考就要恢复了，她得抓紧时间，督促小闺女好好念书。一年没考上也不怕，只要她愿意，多考几年也没问题！ 自己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攒点钱，将来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就算如今手头宽裕，也不能坐吃山空。 黄晚晴坐在屋檐下，一边剥着早上扯回家的春笋，一边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两三点钟。 突然，天空一声炸雷响起，“轰隆隆~！” 黄晚晴抬头一看，发现乌云正在快速聚集，遮天蔽日，空气也变得潮湿起来，“糟糕，要下雨！” 她赶紧拍拍身上的笋壳起身，快速洗手后，先跑到院子里，把晒干的笋干搬进屋里；然后又赶紧跑出去，把母女三人、以及宋长武、宋长贵的干净衣裳，抱回了自己房间。 她刚收拾完最后一趟，跑回屋内，瓢泼大雨就倾盆而下。这场雨，下得那叫一个痛快！算着时间，那三人就算是走慢一些，应该也已经到县城了。 黄晚晴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直接无视院子里晾衣杆上剩下的衣服，锁上自己的房门后，端着晒成足干的笋干就上了阁楼。趁着这笋干还没有返潮，她要赶紧去楼上找塑料袋，装起来密封好。 外面的骤雨声，掩盖了很多杂声。等黄晚晴收拾好阁楼上的一切，心情愉悦地下楼时，这才发现，宋家因为这一场突然而至的大雨，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第75章 失踪了？ 外面的暴雨，一直下个不停，把宋家的争执吵闹声音，全困在了四方院内。 黄晚晴脚步轻巧地从阁楼下来，正好看见大儿媳妇鹤霜，浑身淋得湿透，抱着一堆湿哒哒的衣服，就冲着前婆婆宋老太的房间去了。 “奶奶！你明明在家，为什么不帮我们收一下衣服？”鹤霜把湿衣服往宋老太干净的床上一甩，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家里总共就那几件换洗衣裳，如今全打湿了，你是想看我们全家都光着吗？” 房间里，宋老太顾不上拄拐杖，正拿着大盆小盆，满屋子接房顶漏下来的雨水。谁知刚顾好地上，床上又被一团湿衣服给糟蹋了！ “哎哟哟，鹤霜你是不是要死啦！这么湿的衣服，也往我床上扔？你让我今天晚上睡哪里？去你们房间挤着睡吗？” 鹤霜双手叉腰，站在房间中央，虽然脸上明显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生怕到了晚上宋老太真去她们房间折腾。 可碍于面子，她愣是站在原地没动，眼睁睁看着宋老太急得横蹦，抓起床上的试衣服就摔到了地上，还朝衣服上吐了口口水！“啐！” 鹤霜输人不输阵，气红了眼，叉腰回嘴道：“你这个老太太，坏得很！明知我们下地干活，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却只顾着收自己的衣服，不管我们的死活！” “你这么自私自利，小心老了遭报应，没有子孙给你养老送终！” 宋老太气得浑身发颤，边抹眼泪边道：“我明明看见，你妈跑去院子里收衣服去了，我以为她会收！谁知道她那么坏，只收自己的衣服！”她的话音里，还透着委屈。 宋老太本来还觉得自己占理，想好好收拾这忤逆不孝的大孙媳妇一顿，可一听鹤霜说，小心将来没有人给自己养老送终的话，她瞬间就害怕了，赶紧转移炮火。 宋春林是她自己生的儿子，将来有没有靠，她自己心里还没数吗？算来算去，她将来养老送终的大事，也只能依靠这四个孙子了！ 鹤霜满脸不敢置信地转过身，望向客厅里正在倒茶喝水的黄晚晴，怒气冲冲地埋怨道：“妈！你怎么能这样做？就算咱们分了家，你顺手帮我们收一下衣服，又能怎样？” 黄晚晴干了半天活，正渴得不行，一口气“咕嘟咕嘟”喝掉一大瓷缸子凉茶，这才缓过来一些。 她瞥了鹤霜一眼，淡淡道：“怪我没帮你们收衣服？你怎么不怪老天爷，今天为什么要下雨呢？真有意思！” “我一堆的活要干，哪里忙得赢？有人坐在屋子里看着我忙不过来，也不去院子里搭把手，如今倒是知道推卸责任了！” “只不过，我自己有手有脚，不吃你们的、不穿你们的！将来我老了，就算自己烂在床上，也用不着你们替我养老送终。所以，休拿那一套来吓唬我！” 鹤霜脸涨得通红，叉在腰上的手也渐渐放了下来。 黄晚晴继续骂道：“出了问题，多找找自己身上的原因！少埋怨别人！看见变天了，不知道跑快些回家吗？衣服湿了，不知道烧点火烘干吗？” “难道暴雨都下起来了，我还要冒雨去帮你们把衣服收回来，把自己淋湿、淋病才算合你心意吗？你哪来那么大的脸，在这里跟我大小声说话？我又不欠你的！” 一番痛快输出后，黄晚晴转身就回了自己房间，眼不见为净！ 下雨天好呀！昏暗的光，还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最是好入眠。 黄晚晴在房间歇了一会儿后，干脆找出一套干净衣服，烧热水给自己冲了个澡，然后躺床上睡起了午觉！ 迷迷糊糊间，她隐约听到自己房门口方向，传来好几次骂骂咧咧的声音。可惜混在雨声当中，她压根就听不清楚，很快就睡着了。 眼睛一闭，又一睁，半天就过去了，黄晚晴是被饿醒的。 她睡了个午觉，起床后神清气爽！外面天已经黑了，雨也小了，她正准备去厨房做点吃的。 没想到，她刚走到厨房门口，就闻到厨房里面，飘出了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味。 “长贵，饭菜热好了，你去叫妈起床吃饭吧！”灶台前，宋长武一边动作生疏地忙活着，一边朝灶膛前的宋长贵道。 宋长贵点点头，起身拍拍手道：“好，我现在就去！” 谁知刚一抬头，正好看见亲娘往厨房里走，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黄晚晴不咸不淡地扫了两个儿子一眼，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后，四儿子已经很有眼力见地给她打好了洗脸水，“妈，你先洗把脸精神一下，马上吃饭啦！” 这时，黄晚晴的眼神中，才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不错！天黑了，还知道要做饭！”不像从前，就算她生病躺床上发烧，一大家子人宁愿饿着肚子坐在门口闲等，也绝不可能亲自下厨做饭。 两个闺女去了县城，吃晚饭的时候，黄晚晴和两个儿子单独坐一桌，气氛变得诡异的安静。 宋长贵端着饭碗，吃着中午剩下的蹄花汤，望着外面黑漆漆的雨幕发呆，“大姐和凤娇去了县城没回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也没带换洗的衣服和鞋子，万一衣服和鞋子被雨淋湿了，可怎么办？” 黄晚晴好笑地瞪了四儿子的后脑勺一眼，“瞎操心！有你小舅舅在县城，还能让你姐和凤娇穿着湿衣服过夜？” 宋长贵转念一想，“也对！”随后又恢复了一惯嬉皮笑脸的样子，还语气酸酸地道：“妈，你咋不让我陪着大姐和二柱哥去县城呢？我多听话呀，还能帮着拎东西呢！” 对面的宋长武听着，当即哼笑道：“让你去？那还不如让我去呢！至少我力气比你大！你既然这么听话，那今晚的碗就由你来刷吧！” 宋长贵小声哼哼，无所谓道：“行，我刷就我刷！” 没想到，母子三人刚吃过晚饭，宋长文就急匆匆地找过来了，“妈，有一件急事，我实在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跟你说！” 黄晚晴抬起屁股就往自己房间走，懒得搭理，“那你就别说，反正我也不想听。” 谁知刚走到房间门口，宋长文就像是临时下定了决心，拔高声音凄声道：“妈！长富失踪了！” 第76章 彻夜未归 黄晚晴脚步一顿，望向门外细雨绵绵的黑夜，蹙起了眉，“失踪了？” 宋长文见亲娘搭理自己，赶紧快两步走上去，焦急道：“下午变天的时候，长富说先收工，趁着大雨还没下起来，赶紧去趟后山砍一担柴回来，回头挑到镇上去卖。” “可他刚去后山没多久，这大暴雨就下起来了！一直到现在，雨都变小了，长富一个人在后山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妈！长富在后山，该不会遇到什么意外了吧？” 客厅里另外两个兄弟，一听宋长富失踪了，也跟着站了起来。 虽然平时兄弟几个，面不和、心更不和，但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若真是其中有人遇到了大麻烦，关键时刻，大家还是愿意挺身而出的！ 黄老太挑眉瞥了大儿子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人失踪了，你自己去找呗！跟我说做什么？我又不会掐指算！” “就算你身为兄长，是个没主见、不会拿主意的，你还可以去找你爸商量，找你媳妇拿主意呀！从前的时候，你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黄晚晴的话，一下戳痛了宋长文的心窝子，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堪起来，“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也是关心长富，一片好心呀！就算你和爸再怎么闹，长富也是你的亲儿子！如今他失踪了，你怎么能这么冷漠寡情呢？” 黄晚晴冷笑，“对！就你情深义重，就你爸又仁又慈，那你去找他呀！找我做什么？” “长富平时同你关系最好，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妈这么薄情寡义，你们三个赶紧顶上去呀！他在后山失踪了，你可千万别把他一个人扔在后山不管！” “万一他在后山遇到了野猪、遇到了毒蛇，又或者下雨天路滑不小心摔断了腿、摔坏了脑子，那可就只能等着你去救命了！” 宋长文原本就心慌，如今被黄晚晴这么一说，心更乱了，“跟你说不清，我去找我爸！”说完，扭头就朝宋老太的房间而去。 谁知刚推门进去，脚下就一滑，直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后腰还磕在了门槛上，“嘶，哎哟~” 不仅如此，他还不小心，把放在房门口旁边的两个接水的盆，一脚踹翻了，雨水淌了一地。 宋老太正盘腿坐在床上抽旱烟，一看地上淌的到处都是水，气得拍床，“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夫妻俩个，今天是非想要摔死我吗？” 当爹的不在家，宋长文还摔伤了腰。宋长富失踪半天、深夜未归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的搁置了。 宋长武和宋长贵兄弟俩商量了一下后，找到了黄晚晴的房间。 宋长贵有点担心，开口道：“妈，三哥会不会真出事了？他平时从来没有过，这么晚还不回家的先例。” 宋长武也道：“妈，后山我熟！要不然，我披上蓑衣，打着手电去后山转一圈？” 黄晚晴狠狠瞪了俩人一眼，“大晚上不睡觉，跑后山上去溜达？闲的你们！” 说完，她还特意叮嘱宋长武，“你老实点，明天还有正事呢！明天要带的东西，都准备齐了吗？” “大雨天，没事不准往后山溜达，别回头摔断了腿、娶不上媳妇，还赖我！” 兄弟俩连连点头，“哦，知道了！” 宋长武还是有些不放心，“妈，可万一长富他真被困在了后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怎么办？” 黄晚晴打了个哈欠，然后摆摆手道：“不可能！” “宋长富是个什么性子，你们当兄弟的还不知道？他想干坏事的时候，嘴里就没几句实话！” “正常人在后山砍柴，不小心碰到下雨，没来得及赶回家，还说得过去。他下雨了还特意往后山跑，平时都不砍柴的人，专挑要下雨的时候去后山砍柴？那怎么可能！” 宋长贵好奇道：“那三哥没在后山，又没有回家，能去哪里？” 黄晚晴撇了撇嘴，随口道：“还能去哪里？估计是找了个离家近，不仅能轻松挣到钱、还能舒服过夜的地方呗！” 这一下，宋长贵更好奇了，探着脖子道：“啥？咱们三元村，还有这样的好地方、好事情？我觉得我也行！” 黄晚晴扬起手，照着大脑袋“啪！”就是一巴掌，“想屁吃呢！真有这样的好事，能轮得到你？做梦！好好干你的正事，少动那些歪心思！” “你三哥是个心思活泛的，没人能做得了他的主，听天由命吧！” “反正回头他要是手头又变得宽裕了，理由都是现成的，只需说是去镇上卖柴挣的钱。” 旁边站着的宋长武，默默皱起了眉头。虽然听了亲娘的话，心里放心了下来，知道宋长富肯定不会出事，可他还是有些地方不解：“奇怪，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大哥怎么就反应过来了？还那么担心？” “而且，好端端的，长富怎么就想到要去后山砍柴，然后送到镇上去卖呢？”这个挣钱的法子，他也是琢磨了很久，才渐渐摸索出来的，还以为就自己知道呢！ 黄晚晴看了又傻又愣的二儿子一眼，不咸不淡地道：“还能因为什么？去后山砍柴卖钱这主意，肯定是你大哥大嫂给出的呗！自己惹出了祸事，可不得赶紧想办法平？” 只不过，自从上次鹤家小子偷钱的事情发生之后，宋长富和宋长文一家就离了心。宋长富表面上听话，背地里怎么可能再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再告诉他们呢？ 黄晚晴不耐烦地开始赶人，“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你们赶紧去睡吧！等天亮了，人自然就回来了！” 果然，让黄晚晴猜对了！东边天际刚蒙蒙亮，宋春林和宋长富父子俩，就前后脚回来了。一个大大咧咧从正门回来，一个偷偷摸摸走的后门。 “哎哟，我去！”宋春林被厨房里冒出来的黑影吓一跳，扯着嗓子就骂道：“宋长富！你大早上，鬼鬼祟祟干什么！” 父子俩，居然大清早在客厅里相遇了！ 宋长富心虚道：“我被尿憋醒了，起床上厕所呀！” “咦？爸，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宋长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故作夸张道。 这一回，换宋春林心里有鬼了，赶紧捂住脸往房间走，轻哼道：“不小心，走路摔了一跤！” 谁知宋春林刚推门回房，一脚直接踩进了水盆里，“哎哟，我去！我的亲娘欸！你的尿盆怎么到处乱放呀......” 父子俩大早上一番折腾，把全家人都吵醒了。 黄晚晴起床后，意外发现昨夜“闹失踪”的父子俩，状态出奇的一致。 吃过早饭后，黄晚晴郑重地换上了平时舍不得穿的好衣服，二儿子宋长武，也是一身新衣，格外地精神！ 宋长贵一边帮着收拾东西，一边嬉笑道：“妈，你刚才看到我爸和我三哥了吗？可搞笑了！” “一个眼周淤青，像是被人打了；另一个眼底乌青，像是被鬼打了！俩人回到家，都是倒头就睡，就好像昨晚没睡觉一样！” “但是，我看他们俩人，除了鞋子上沾了些湿泥巴，浑身衣服都是干干爽爽，一看就是雨停之后才回来。” 黄晚晴示意二儿子自己拿好东西，然后细心叮嘱宋长贵道：“少管别人闲事，顾好自己就行！” “你大姐和凤娇还没回家，我和你二哥又要出门去趟镇上，你把小猪喂好、把家看好，比什么都强！” 第77章 相中了他哪里？ 1977年5月1日，是同林家约定好，给宋长武和林小满俩人定亲的日子。 黄晚晴走在前面，宋长武拎着东西，紧张地跟在她后面，俩人不急不缓地朝着镇上林家走去。 母子俩穿过小镇上的主路，经过镇上的小学门口。宋长武频频回头，望向旁边的小学，脸上满是激动和自豪，“妈，你知道吗？小满就是在这里当老师！” 黄晚晴有些无语，淡淡道：“嗯，知道。你们六个兄弟姐妹，不都是在这里念的书吗？” 宋长武嘿嘿傻笑，继续跟着往前走。眼看距离林家还有个几百米距离，宋长武忽然望向另一个方向，欲言又止。 黄晚晴慢慢停下脚步，顺着宋长武的目光望过去，正好看见了一座土砖和木架子搭建的旧房子。 这个位置不算偏，但是这座旧房子，若是和周围其它用青砖打地基、或者全部都是用红砖建造的新房子来对比，就多少有些寒碜了。 黄晚晴转过头，挑眉道：“别告诉我，这就是你想买的新房子？” 宋长武腾出一只手，红着脸摸头憨笑，“妈，这个位置好！房主正好要用钱，也着急卖，价格还便宜，只要两百块钱！” 黄晚晴看了一眼几百米外的林家，心知肚明！这臭小子哪知道什么位置好坏？单纯就是守着林家近吧！ 不过，黄晚晴不得不承认，傻人有傻福！因为这个位置的这座旧房子，她印象很深。 旧房子的原住户，一家子都搬进县城去住了，这个老房子一直想卖，也没能卖出去。结果正好赶上两年后，镇上开始修大马路，设计图纸上的最佳路线，就要从这座老房子上穿过，征地拆迁时，补偿了房主一笔巨款。 她没想到，这辈子，这座老房子居然被宋长武相中了！黄晚晴当即点点头，“嗯，这个位置确实不错，你若是不买，我都想买！” 母子俩很快就到了林家附近，镇上的彭媒婆已经在附近的岔路口等着了，一看见光鲜正式的母子俩人，彭媒婆脸上的笑意瞬间就热络了起来：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宋长武今日换身新衣服，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宋长武被媒婆这一通捧，脸都红到了脖子，手脚都快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黄晚晴抬起手，照着他后背就是一巴掌，轻声道：“腰挺直！” 随后，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准备好的红包，提前塞到了彭媒婆的手里，客气地笑道：“今天的事情，就辛苦彭媒婆了！” 三人聚齐后，便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敲响了林家的院门，“请问，林老师在家吗？” 听到门口声音后，屋内的人很快就出来了，“来了，来了！”林父和林母亲自笑着出来相迎。 林父和林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俩人都留过学。林家和宋家一样，成分不好。 宋长武紧张地不行，走路都顺拐了，好不容易进到客厅，陆续都坐下了，林小满才匆匆忙忙从房间里出来。 “婶子，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房间备课，忘记时间了，就差一个小尾巴，想着写完再出来。”林小满一边奉茶，一边大大方方地解释. 黄晚晴和蔼地笑道：“没关系，现在时间正好。是我家宋长武心急，我们今天出门早了些。” 宋长武笔直地坐在旁边，双手放在膝盖上，目不斜视，整个人都快红成一只虾了。 林小满过去奉茶的时候，笑得很友善，小声道：“你别紧张。”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宋长武更紧张了，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紧张的。” 林父和林母坐在对面，看着宋长武这副严肃紧张的模样，也再次露出了笑容，“长武，放松点，先喝茶。”很显然，他们对宋长武这个准女婿，也是还算满意的。 可林家人掩饰的再好，黄晚晴还是隐隐察觉到不太对劲。 尤其是，昨天她才刚给大闺女订过亲，也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她很清楚，一个女孩子若是真心爱慕一个男孩子，不可能会是现在这副，见家长时还轻松自在的模样。 一瞬间，她开始有些同情自家这个傻小子了。 不管林家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愿意将独生女嫁给自家二儿子，单从真心实意这方面来看，宋长武怕是剃头挑子一边热。 可是这桩婚事，是宋长武上辈子的遗憾，也是他这辈子靠自己的努力争取来的。不管最后结果怎样，她都要帮他一把。 彭媒婆美言几句后，开始步入正题，正准备开口谈给彩礼的事情。 没想到，林母却笑着开口道：“你们宋家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两个孩子定亲的事情都好说。” “不过这彩礼，我们林家就决定不收了。” 第78章 爱能跨越山海吗？ 黄晚晴有些傻眼了，“不收彩礼？” 她心思转了又转，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尴尬道：“亲家，你这话说的，我们长武是一心一意，真心来求娶小满的，两家定亲，怎么能不谈彩礼呢？” “要不这样，你们先看看我们给的这个数，合不合心意，剩下的咱们再慢慢谈，可行？” 她一边说，一边注意着身边二儿子的反应。此刻的宋长武，明显脑子还转不过弯来，但是脸上的臊红已经开始褪去，眉心也渐渐打结了。 彭媒婆见状，再次堆起笑容，起身走到林家跟前，客气地用双手将提前拟好的彩礼单子递了过去，“就是，亲家先看一看这彩礼单子，考虑一下，咱们再商量其它的也不迟呀！” 谁知林母只是含笑摆了摆手，仍未伸手去接，“不要彩礼这件事情，是我们一家三口早就商定好的，不用再考虑了。” 彭媒婆无奈地回过头，看了黄晚晴一眼，眼神交汇的瞬间，双方都感觉到了，今天这桩婚想要定下来，怕是有点难。 黄晚晴看着媒婆，无奈地坐回了原来位置，默默深吸了口气，随后打起精神笑道：“亲家既然不要彩礼，那想必是还有别的想法？” “难得今天，两家人都齐坐一起，有什么话，咱们敞开了聊，只要能提出问题，咱们都能努力想办法克服。”怕就怕，对方没有要求和问题。 林母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她面带笑容地看了一眼宋长武，然后试探性开口道：“亲家，你们也知道，我们林家就小满一个女儿。但你们宋家不一样，有四个儿子。” “而且长武在四兄弟当中，是老二，上面有懂事能顶家的大哥，下面还有能在父母跟前尽孝的三弟和四弟。宋家儿子多，将来孙子肯定只会更多！” “所以我们就想，要不然就不收彩礼了，将来长武和小满结婚后，这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就跟我们姓林，可好？” 黄晚晴虽然心里早做好了准备，可当这句话，亲口从林家嘴里说出来时，她还是浑身都一紧，当即变了脸色。 她再次望向身边的二儿子，缓缓开口道：“所以，你们林家的意思是，想让我家长武入赘，当上门女婿？” “入赘”两个字刚说出口，宋长武脸色“歘”一下就白了，刚才因为紧张而绷得笔直的后背，也渐渐松弛下来。 林家见母子俩神情顿变，旁边提前毫不知情的彭媒婆，也是满脸不敢置信，赶紧笑着解释道：“亲家，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让长武入赘，那对于一个男的来说，入赘的名声多不好听，我们晓得的。” “我们只是想让小满生的第一个孩子姓林，将来替我们林家延续一下香火，百年之后，坟前也不至于太冷清，连个拔草的子孙都没有。没别的意思。将来小两口若是感情好，再生第二个、第三个，不照样可以姓宋嘛！” 黄晚晴双手捏紧放在身前，沉默了半晌后，转头望向身边的二儿子，“长武，你是怎么想的？” 宋长武傻愣愣地坐在旁边，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握拳又松开，又慢慢握紧成拳，显然内心很是挣扎。 这时，坐在他旁边的林小满，轻轻推了他一下，双眼澄澈地盯着他，小声道：“宋长武，你是不是改主意了？你不是从小就跟我说，长大以后都听我的吗？” “不管将来第一个孩子，姓宋还是姓林，都是你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分别？” 宋长武愣愣地转过头，望向旁边的林小满，没过一会儿，他的耳朵又开始变红了，“也，也不是不行。” 话说出口后，宋长武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然后慌张地转过身，望向身边的亲娘，“妈，你说呢？” 黄晚晴稍稍舒了口气，浅笑道：“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我没意见。”反正不管跟谁姓，也不可能跟自己姓黄，她也压根不在乎这些虚的。 双方在这一点上，初步达成了一致。 随后，黄晚晴笑着继续道：“我听长武说，亲家的意思，是希望将来小两口结婚后，还能够住在镇上？” 林母和林父对视了一眼，双双笑着点头，“嗯，确实是这么想的。” 黄晚晴笑道：“嗯，这也好办！长武已经选好了宅基地，刚才来的路上，长武还指给我看了呢！” “若是没有别的问题，咱们两家就先把长武和小满领证、结婚的日期定下来，然后我亲自看着他，争取早点把结婚后住的新房子建起来。” “亲家可以完全放心，将来小两口就算是在镇上建了新房子，也只会是小两口自己的小家，我们都不会来打扰的。” 谁知，对方听说宋长武决定在镇上买房的事情后，又提出了新的条件。林母淡笑道：“亲家，我觉得不用这么麻烦了！” “一方面，小满在学校分着有教师宿舍，一室一厅虽然不大，却是崭新的红砖房，也足够小两口自己住了。” “若是不想住学校，也可以回家住！你看我们这么大的房子和院子，好几个空房间，却只住了我们老两口。随便挑出一两个房间来收拾一下，当婚房也没问题的。” “与其让长武这么大费周章地买宅基地盖新房，倒不如直接搬到林家来住，还能省下一大笔钱，你们觉得呢？毕竟如今，谁家手头有点活钱都不容易。” 黄晚晴越听，越觉得这话不对味！ 林家嘴上说着不是入赘，但是，一不要彩礼；二生了第一个孩子，要随女方姓；三婚后男方跟着女方，住在女方的家里。话说的好听，可这不就是事实上的入赘吗？ 第79章 出了变数 “阿姨，这个我不能答应！”宋长武满脸通红，憋屈地道，“哪有女的出嫁之后，还带着女婿住在娘家的道理？” “我们老宋家就算是条件再差，也不至于穷到要住在岳父岳母家里。” 林小满坐在旁边，一看宋长武这副模样，脸上的表情渐渐冷淡了下来，“宋长武，我都已经答应嫁给你了，你莫非想临时反悔不成？” 宋长武又气又急，转过身望着林小满，又不舍得说硬话，只强忍着心中羞愤，小声争辩道：“小满，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你只是说，希望结婚后，我们俩都能住到镇上来，没说我们结婚后还住在你娘家呀！我堂堂一个男人，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林小满见他跟自己急，心里也是有些不得劲，“住在镇上和住在林家，那又有什么分别？” “你自己买了旧房子拆掉重建，还要花一大笔钱，住在我单位宿舍或者是林家，不仅能把这笔钱省下来，甚至都不用自己做饭！” “你若是真能拿出那么一大笔钱，与其花在没用的地方，倒不如去县城学一门手艺，将来好养家！” 不等宋长武反应过来，坐在对面的林母，也开口帮着自己闺女劝道：“长武，小满说的对呀，她也是为你好！” “你想一想，你若是搬到镇上来住，再回三元村大队、下地挣工分，肯定是不方便的。每天来回，路上就要走上好几个小时的路。” “你倒不如趁着现在手里有点闲钱，找点门路，学点本事，将来搬到镇上住后，也不至于坐吃山空。你总不能等结婚后，想指着自己媳妇养活自己吧？” 宋长武闷声不吭，可脸上明晃晃写着不愿意。 林家人见他不说话，终于想起了旁边一直不吱声的黄晚晴，“亲家，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黄晚晴思索片刻后，认真道：“将来的日子，终究还是要他们自己去过，我尊重长武的选择。” 眼看定亲现场陷入了僵局，林家说服不了宋长武，宋长武心里不愿意，却也舍不得起身负气离开。 最终还是林小满，无奈之下，起身拽住了宋长武的衣袖，轻轻晃了晃道：“宋长武，你跟我来！” 随后，俩人当着双方家长和媒婆的面，堂而皇之的去了前面院子里。大家都假装开始忙碌喝茶，只当没看见。 也不知道，林小满在院子里又说了些什么，反正几分钟过去后，俩人又回来了。 只不过这一回，宋长武脸上表情虽然仍有些不情愿，但至少口头上是答应了，“行，那就先按照叔叔阿姨的意思定吧！” 黄晚晴看着自己的傻儿子，觉得自己也快傻了！所以刚才出门这一会儿功夫，林小满到底是给自己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苛刻的条件，他居然也能答应？ 黄晚晴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对方确实不要宋家的彩礼，对方要的是宋家这个大儿子！可她再怎么不看好又怎样？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眼看聊得差不多了，黄晚晴也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思，直接笑问道：“既然这些条件都谈妥了，那咱们就选一个好日子，争取尽早帮着小两口把婚事办了吧！” 随后，彭媒婆十分配合地，把近三个月里面，最适合结婚的日子，全部都挑了出来。 可谁知，林家人听了这些日期后，全部都不满意，愣是把结婚的好日子，一直推到了年底。 黄晚晴听完，心都凉了半截，她努力挤出微笑，争取道：“等到年底再结婚？亲家，那这中间的时间，隔得稍微有点久了吧？” 林母笑道：“才半年多一点，不久的！上半年，小满带了毕业班，她想把主要心思都花在学生们身上；九月份马上开学，小满又要开始带新的班级，教学压力也大。” “年底正好！那时小满的工作也重新步入了正轨，年底大家也都不忙，正好合适办婚礼。” “而且，有这半年的时间，足够长武去学一门本事了！我们也希望，等年底两个孩子结婚的时候，长武能学有所成，将来能成为小满的依靠，我们当父母的也就放心了！” 黄晚晴听着这一番时间安排，心脏顿时漏跳了半拍。 现在小学的教学任务，这么繁重吗？还是说，林小满另有学习安排？ 重活一次的黄晚晴，心里记得清清楚楚，今年下半年十月份，高考就要恢复了。 林小满如果按照上辈子的人生轨迹，会去参加高考，并且会成为高考恢复后，镇上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大学生，还登上了县城日报的头版头条！ 若是真的拖延到那个时候，这桩婚事还能成吗？怕是够呛！ 黄晚晴发愁，只觉得这桩婚事订的，进退两难！可她转头一看，身边的傻小子还在满脸憧憬，脸上一半勉强、一半甜蜜的模样，让她更加无奈。 黄晚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做着最后的努力，“亲家，你们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我家长武的心意和准备，是拿出了诚意的。既然小满既不要求彩礼，也不要买房子，只希望他能学个一技之长。那我就送他去县城，正好他小舅舅说，可以帮忙牵线安排，找个师傅带他一起跑大车，将来学成了也能当个司机。” “听说大车司机的工资，那也是相当可观的。没准将来努努力，两个孩子都能在县城上班、去县城买房。” 林父和林母听了这番话，脸上不由露出了动容的神情，林母赞道：“这个主意不错！长武若真能学会开大车，那可是大本事！将来一辈子都衣食无忧！” 黄晚晴也含笑点头，“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眼下长武这个孩子，就是一根筋，满脑子都想着能把小满早点娶回家。” “甚至前段时间为了攒彩礼钱，自己一个人天天早出晚归，只为了趁着不干活的时候，去后山多打一担柴，挑到镇上来卖，好多凑点彩礼钱。” 宋长武听亲娘揭自己的老底，面红耳赤，“妈，你提这个做什么？那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黄晚晴笑瞪了他一眼，嗔道：“我是你亲娘，还能不知道你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说完，她转过头继续笑着和林母商量道：“亲家，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小两口若是能早日把婚事定下来，长武干事也更有奔头，心里也能更踏实，是不是？” “如今我们该商量的事情，双方也都谈妥了，喜事嘛，宜早不宜迟。要不咱们趁着暑假，先让两个孩子把结婚证领了！至于婚礼，等到年底再补办，可行？” 黄晚晴好不容易琢磨出来的迂回办法，也被林家直接回绝了。依照林家的意思，必须先办婚礼，再去领证。 从林家出来后，不管是母子俩还是彭媒婆，都有些丧气。 “嗐，这婚事订的，跟没定一样！”彭媒婆羞臊道，“都怪我，业务不精！” 说着，彭媒婆主动从口袋里掏出红包，就要还给黄晚晴，“大妹子，今天这红包，我也没脸收，你先拿回去吧！” 黄晚晴吓一跳，赶紧把红包又塞了回去，解释道：“缘分天注定，半点不由人！这点小心意，是我们该给的。” “长武和小满俩人，半年后若是有缘成了，我们一定给彭大姐再包一个更大的媒人红包！” 这边，黄晚晴和彭媒婆因为一个媒人红包，正来回拉扯；另外一边，沮丧的宋长武，却早已被旁边杂货铺门口发生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 “你个死丫头！赔钱货！隔壁镇张家愿意给那么多彩礼，你都看不上眼，你莫非还想上天嫁玉帝不成？” 第80章 这可不能娶！ 黄晚晴顺着骂声望过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上辈子的二儿媳妇杜欣。只不过，此时的杜欣面孔尚且稚嫩，虽长着一张纯善无辜的脸，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恶毒，还掩藏地不太好。 彭媒婆见她望着不远处的小姑娘发愣，凑近小声道：“那是镇上杜家，早逝大儿子的遗孤，小名叫欣欣。” “杜家本来有两个儿子，十几年前，大儿子下煤矿挖煤，遇到了煤矿坍塌，人没出来。煤矿赔了一笔钱，镇上为了补偿孤女寡母，把小卖部交给了杜家经营。” “但杜家老两口担心寡母带个女儿守不住、会改嫁，所以直接抢过经营权，转交给了二儿子。两年后，杜欣她妈熬不下去了，留下女儿改了嫁。” “刚才那个骂完人进屋的女的，就是杜欣的婶娘。” 黄晚晴抬了抬眉毛，轻轻点头，“哦，原来是杜家的大孙女。”她对杜欣的身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她顺口问了一句，“我刚才好像听杜欣的婶娘讲，要把她嫁给隔壁镇的张家，还有丰厚的彩礼。彭大姐，你知道是哪个张家呀？” 彭媒婆悄悄打量了她一眼，皱紧眉头叹气，“哎，大妹子你猜对了，就是养了个傻儿子的那个张家！同样还是王媒婆，那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混账牵的红线。” “照我说，隔壁镇张家都生出傻儿子了，那样的血脉就要不得，还硬要娶媳妇生儿子、祸害别人家好闺女干嘛？有那个闲钱，自己好生生把儿子养大，临死前一起带走得了，了无牵挂！偏偏那个张家，非要作孽！” 说到这里，彭媒婆话音一转，自然地朝黄晚晴竖起了大拇指，“大妹子，当初你态度坚决，那么多彩礼摆在面前，都坚决不嫁女。在这件事情上，我对你也是佩服地紧！” 黄晚晴听了这话，脸上也是臊得通红，只尴尬地苦笑了一下。 另一边，宋长武站在小卖部旁边看了许久，既没有过去，也没有离开，眼里有怜悯。 杜欣抬头看了他几眼，眼眶还有些红，“宋长武同学，你站那里看什么？是要买东西吗？” 宋长武支支吾吾地走了过去，“呵呵，杜欣同学，好久不见。”他心虚地眼神乱飘，随手指了下里面货架上摆着的盐，“来，来半斤白砂糖。” 杜欣“噗嗤”一声，笑出了眼泪，自然地抬起手擦了下眼角，“那是盐，不是白砂糖。” 宋长武的脸，“歘”一下就红了，赶紧收回了手，“哦，那白砂糖在哪里？给我来半斤。” 杜欣动作麻利，很快就称好了半斤白砂糖，秤都冒尖了，她还又添了半勺。包好后，一边把糖递给他一边红着脸道：“正好半斤，四角钱。” 宋长武赶紧掏口袋，数好钱递过去。谁知杜欣还没有伸手接，她身后就探出一只手一把夺过，竟是杜欣急匆匆去而复返的婶娘，“钱给我就行！” 杜欣婶娘一边掏出钥匙，准备打开钱匣子找零钱，一边嘴里骂骂咧咧道：“你个小贱皮子，又想趁着我不在，私吞小卖部的钱是吧？我就知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宋长武手里拿着红糖，站在原地很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杜欣被婶娘当着自己小学男同学的面羞辱，脸上神情悲愤，咬牙跺脚道：“你少冤枉好人！我才没拿店里的钱！” “还有，你又不是我亲妈，凭什么决定我的婚事？我宁愿嫁个瘸子，也坚决不嫁隔壁镇的张家傻子！” 杜欣婶娘锁好钱匣子，手里捏着找零的一角钱，目光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旁边买白糖的宋长武，冷笑道：“凭什么？呵呵，就凭这十几年来，一直都是我养着你，管你吃、管你喝！” “你还宁嫁瘸子，也不嫁傻子？我倒是无所谓呀，可我上哪里去给你一个，愿意出200块彩礼钱娶你的瘸子？” 杜欣婶娘说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小伙子，我看你眼熟，你应该是杜欣的小学同学吧？” 宋长武目光盯着那一角钱，尴尬地点了点头，“嗯啊！我和杜欣，小学同过班。” 杜欣婶娘的目光，开始在俩人之间来回逡巡，声音拉长道：“哦~，原来是老同学呀！” 说着，话音一转，忽然问道：“小伙子，那如果是你娶老婆，像杜欣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女，你愿意出多少钱彩礼？” 宋长武一听，赶紧摆手，同时后退了好几步，“ 婶子，那话可不能这么说。” 他见杜欣抬头看向自己，满脸受伤的样子，赶紧解释道：“我们只是同学，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说着，他抬手指了一下不远处，强打精神道：“我妈和媒婆还在那呢，我们今天刚定完亲！” 刹那间，杜欣的眼神当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断裂。宋长武吓得摆摆手，“你们忙，我先回家了！”扭头就要走，似乎生怕被什么东西缠上。 可走出去几步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折返回来，他也不敢再去看杜欣的眼神，只朝着杜欣婶娘道：“婶子，你还没找我一角钱呢！” 杜欣婶子轻嗤一声，伸手把一角钱递了过去，“喏，拿着。” 宋长武接过一角钱，郑重装进了口袋，皱眉犹豫了一番后，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对了，你们家，该不会是被王媒婆给骗了吧？” “虽然隔壁镇的张家，根本算不上良配，但当初王媒婆也去过我家提亲，当时说的彩礼可是1200块钱！” 杜欣婶娘一听，脸色顿变，“去去去！别人家的事情，你瞎掺和什么？赶紧滚蛋！” 宋长武皱紧了眉头，边走边道：“我好心提醒你们，还往外赶人？好没道理！” 他不知道，自己转身离开后，杜欣盯着自家婶娘后脑勺的眼神，瞬间就眯了起来。 不远处，黄晚晴冷眼看着小卖部前面的场景，二儿子和前世的二儿媳妇，你一言我一语，频繁互动，心渐渐就沉了下去。 旁边的彭媒婆见状，轻轻拽了一下黄晚晴的衣袖，凑近低声道：“大妹子，你家儿子多，好几个还没娶亲。我不得不提前劝你一句：这个杜欣，可不能娶！” 第81章 回村谣言四起 黄晚晴很诧异，轻声问道：“这个杜欣不能娶？为什么？” 虽然这辈子，她并不准备主动去干涉儿子们的婚事和生活，但心底还是有一个声音想弄清楚，上辈子到底是为什么，自己竟会落到那样的境地！ 彭媒婆将她拉远一些，小声道：“俗话说的好：好女旺三代，坏女毁一族。镇上的人都在传，说杜欣八字硬，是克父、克夫、克子的命，路上的家狗野猫看见她，都会夹着尾巴绕道走！起初关于她的这些传言，我都是不信的。” 黄晚晴眉心微跳，讶异道：“彭大姐，难不成这些谣言，你也相信是真的？” 彭媒婆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嗔道：“杜欣又还没嫁人，谁又能验证谣言的真假？” 说着，彭媒婆眼神望向左上方的虚空处，回忆道：“不过，路上的猫狗看见她，都会夹着尾巴绕路，这一点确实是真的。但是，并不是像传言那样，是因为她八字硬。” “我也是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去后山捡柴意外撞见的。杜欣人前看着腼腆无害，谁能想到人后会那么残忍？专抓小猫小狗，然后捆住嘴，倒吊在后山树上，用棍子抽，活活饿到半死。” “我那次发现的时候，那片很少人去的小树林里，挂的到处都是！我若是再迟两天去，那些小猫小狗的结局，简直不堪设想！”彭媒婆说到这里，自己都打了个哆嗦，“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呢？” 彭媒婆边说边抚着自己的肩膀，认真道：“大妹子，我也是近来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知道你不是一个糊涂的人。今天又正好碰见这一桩，所以才特意提醒你一下！” 黄晚晴听完，连连点头，望向彭媒婆的眼神里，充满善意的感激，“彭大姐，谢谢你今天跟我说的这番话，我会记在心里的！” 这边刚说完话，宋长武就匆匆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包东西。 “妈，这个给你。”宋长武把东西塞到亲娘手里，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外婆不是说，你从小就爱吃加了白砂糖的番薯粉吗？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冲番薯粉的时候往里面加白砂糖。” “这半斤糖，我是特意给你买的。以后你可以随便放，吃完了儿子再给你买！” 彭媒婆站在旁边，满脸艳羡地看着黄晚晴，“大妹子，你生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真是好福气！” 黄晚晴手里拿着那包红糖，心里又酸又涩，明明嘴角都开始压不住地往上翘，但说出的话还是不咸不淡，“我又不是还小，吃那么多糖干什么？别回头得了糖尿病。” 话虽这么说，但黄晚晴还是哆嗦着手，小心翼翼地把手里那包糖，揣进了口袋里。 母子俩回到村时，已经过了正午。吃过午饭的村民们，已经三三两两地扛着锄头，准备继续下地干活了。 不远处，迎面来了俩妇人，一边扛着锄头走路，一边旁若无人地嚼着舌根子。 “不会那么邪乎吧？刘寡妇都比他大那么多，白天见面都该叫婶了吧？” “什么婶不婶的？既不是亲戚、又没有血缘关系，八竿子都打不着！一个空窗寂寞，一个血气方刚！”说到兴奋处，那嚼舌根子的妇人还胳膊搭在锄头上，扶稳锄头后腾出手，“啪啪！”拍了拍巴掌，“说上就上呗！” “也对！昨天晚上下那么大的雨，若不是被半夜上茅房的邻居瞧见，谁又能想到呢？” 黄晚晴竖起耳朵听了几句，心里都无语了。这一回，不知道又是谁家要糟心了！ 刘寡妇在村里，也算是混出了名。她长得丰腴，刚嫁过来没多久，还没生下一儿半女就守了寡。 她孤零零一个人，就剩下一座空荡荡的新屋和外人不知数的遗产，却同时被娘家和婆家两头的人惦记。 娘家人希望她带着所有的家产归宁，然后挑个男的再嫁一次；婆家也不稀罕她守节，逼她净身出户。 谁曾想，这刘柳也不是个善茬，愣是凭自己的“本事”，独自在三元村扎下了根！虽然关于她的谣言传的到处都是，但她既不辟谣、也不在乎，心宽地很，一个人把日子过得好不滋润！ 黄晚晴秉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只要对方不主动招惹到她的头上来，她才不管别人怎么过日子！ 谁曾想，刚才还说得热火朝天的俩人，抬头一看见迎面走来的黄晚晴，吓一跳，瞬间瞪眼息了声，“别说了，快走快走！” 那平日见面，互相都客客气气的俩个妇人，今天甚至都没好意思跟黄晚晴打招呼，只尴尬地笑了一下后赶紧溜了。 刹那间，黄晚晴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当即停下脚步，又转过头看了那俩人的背影一眼，轻声呢喃道：“她们说的那人，是谁呀？莫非，还跟我有什么关系？” 旁边跟着的宋长武，赶紧自证清白，“妈，昨天晚上，我可整晚上都在家里，哪都没去！” 黄晚晴转过头，没好气地瞪了宋长武一眼，“我知道！你如今看上了林小满，眼里哪还能瞧上别的女的？”更别说，是村里的刘寡妇了！ 黄晚晴也没深想，只当自己多虑了。回到家时，黄凤仙和黄凤娇姐妹俩，也已经回来了，秦二柱亲自把人送到家的。 黄凤仙得知亲娘去了趟镇上，现在还没吃午饭，赶紧去厨房里烧火做饭。她心里能猜到，估计是定亲的事情谈得不太顺利，否则也不至于连顿午饭都没有留下来吃，所以也没有再多问。 黄晚晴刚回到房间，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喘口气，小闺女黄凤娇就端着茶跟进来了，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还藏着东西，神神秘秘地笑道：“妈，你猜我这次去县城，给你带了啥？” 第82章 重生一世，为自己活！ 黄晚晴走了半天的路，正累得坐在房间里捶腿。 看见小闺女端着茶、神秘兮兮地进来，心情顿时开始转晴，温柔笑道：“买的什么呀？我猜不到。” 只见黄凤娇先把茶放到她跟前，然后变魔术般，慢慢从身后变出了一个本子和铅笔，“你看！妈，送给你！” 黄晚晴微愣，弯腰捶腿的动作也停了，慢慢直起了腰身，却没伸手去接，“你给我买这个干嘛？”说完，她自己都被脑子里的想法给逗笑了，“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又不读书。” 然而，黄凤娇却并没有跟着笑，而是郑重地把手里的本子和笔，塞到了亲娘的手里，“妈，你先别笑，打开看看嘛！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的！” 黄晚晴不想拂了闺女的好意，于是笑着接过来，一边打开一边道：“是，只要是我闺女给我买的，无论是什么，我都喜欢！” 可当她打开那个简单粗糙的小本子，看着里面一片空白的纸张时，黄晚晴顿时笑不出声了。她呆坐在那里，除了眼睫毛偶尔颤一颤，半天都没有动。 小闺女慢慢绕到了她的身后，双手环着她、从背后将她搂住，然后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小声道：“我听萧老师说过，你喜欢画画。他还夸过你，画画还很有天赋和才华。可惜的是，没有一个好的创作环境和机会。” “昨天在县城逛的时候，正好碰上下雨，我们在一家书店里面避雨，正好看见卖绘画本和铅笔。” “我当时看着外面的雨帘，不由地想，如果没有我们六个兄弟姐妹拖累，你是不是本来也有机会成为一名画家，去看看萧老师口中说的，外面的大千世界？而不是终日困在这锅碗灶台间，蹉跎一辈子。” 黄晚晴红着眼合上了画本，伸手将小闺女拽进了怀里后，泪如雨下，哽咽道：“傻孩子，你们兄弟姐妹六个，怎么会是我的拖累呢？” 哪怕上辈子，她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她也从没觉得六个孩子是自己的拖累。她只后悔醒悟地太晚，临终前才意识到，生活颠倒了主次，忽视了自己，没有真真正正地替自己活一场！ 黄凤娇趴在她的怀里，看见亲娘哭的伤心，也跟着红了眼。她仰着头，用袖子帮亲娘擦拭着脸上的泪痕，鼻子发酸地道：“妈，现在我们都长大了，都能自己顾自己，也不用你过多操心了。” “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你已经为这个家，当了二十多年老黄牛。今后，你想要做什么，就做点什么，也真真正正为自己活一回？” 说着，黄凤娇也擦了下自己脸上的泪，指着旁边桌上的画本和铅笔，红着眼硬气地道：“你从小就喜欢画画，那就从画画开始！” 黄晚晴低头看着怀里的小闺女，不由破涕而笑，“行，那就从画画开始。” 小闺女从房间出去后，黄晚晴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然后异常珍视地把画本铅笔、还有口袋里的那半斤白砂糖，都锁进了抽屉里。 “妈，吃饭啦！”厨房方向，传来黄凤仙的喊声。 黄晚晴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从房间里出来了。她去厨房先洗了把脸，然后帮着往外端菜，顺口笑问道：“二柱呢？他特意把你们俩送回来，这么快就回家了？”这可不像他的风格呀！ 黄凤仙听亲娘问起，红着脸害羞道：“他帮屠师傅打听到了考证的消息，说是去跟屠师傅知会一声，顺道在村里自己溜达一下。” 黄晚晴点点头，笑道：“嗯，言而有信，是个靠谱的孩子！” 说完，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特意叮嘱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留二柱在家吃个晚饭再走，一会儿你早点做，省得天黑走夜路不安全。” 黄凤仙点头，“嗯，我知道了。” 全家那么多人，就她和宋长武还没吃午饭，母子俩开了个小灶，坐在客厅里不紧不慢地吃着。 黄晚晴想起镇上的那座老房子，特意叮嘱道：“你在镇上看中的那座老房子，该买还是要买，要尽早！” “我看那个位置，确实是很好，不管是将来建房子自己住，还是买着先放着，都不会吃亏的。” 宋长武听完，突然抬起头认真道：“妈，我答应小满了，不在镇上买房了！” 黄晚晴一愣，手心又开始痒了，可看在刚才那半斤白砂糖的面子上，她忍住了，耐心劝道：“你是不是傻？那房子买了又不会吃亏，就算你现在不住，将来也不住，但那个位置真的合适，价格也不贵，买了放着也行呀！” 宋长武不语，只是摇头。 她见宋长武仍旧意志坚定，丝毫听不进劝，又动之以利，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买房子最看重的就是位置好。万一将来，镇上开始规划修路什么的，或者有其它变动和安排，正好从那里穿过，意外赔给你一笔巨款呢？” 谁知宋长武随口就道：“妈，你说的那些都太玄乎了！若是你真相信，要不你去把那处老房子买下来吧！” 黄晚晴当即白了他一眼，没有接话，“我是怕那房子回头被别人买走了，将来你会后悔！” 宋长武摇摇头，咧嘴笑道：“不后悔！只要是小满拿的主意，我都不会后悔。” 黄晚晴看着眼跟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无奈叹气，“行吧，你自己想好就成！” 既然他不买，那她自己可就悄悄地去买咯！ 这边刚吃完饭，收拾好桌子，忽然就听见外面院门口，传来一道小孩子的喊叫声，“黄奶奶！黄，黄奶奶！” 黄晚晴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就看见村里的一个小孩，冲进了院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她道：“快，快去河边！耀祖他...河里...，快带大网去捞吧！” 这边，黄晚晴皱着眉心，还没有听清楚，“乖，你慢慢说，别急，黄奶奶都听糊涂了。” 小孩努力调整呼吸，正要解释。谁知另一边，鹤霜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就一个箭步从房间里冲了出来，脸色已经煞白，“耀祖在河边怎么了？” 她双手紧紧地捏着小孩胳膊，死死盯着他问道：“耀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掉河里了？” 小孩原本就报信跑得太快，说话有些喘不过气，此刻被鹤霜这么一吓，更是语言结巴，眼神都开始乱飘了，“嗯，嗯呐。” 第83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黄晚晴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浑身一震，瞬间腿都木了。 她亲眼看着大儿媳妇鹤霜，把前来报信的小孩往地上一推，撕心裂肺“嗷~”了一嗓子后，开始疯了一样往外跑，直奔河边方向。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在场人都吓傻了。被推倒在地的小孩，甚至吓得哆嗦不敢哭出声。 黄晚晴赶紧上前，手脚僵硬地把地上小孩扶起来，一边帮小孩拍屁股上沾的土，一边双眼发愣、嘴里念念有词，“不可能呀！那个小兔崽子，明明平安长大成人了呀！” 小孩被这一通吓唬，也渐渐缓了过来，红着眼睛小声道：“黄奶奶，虽然，但是，你赶紧拿上大网和水桶，去河边看看吧！二柱叔钓的那条鱼，可大了！用那小细竹竿，根本就拉不上来。” 黄晚晴脑子“嗡”地一声，一下没反应过来，“啥？跟二柱叔有什么关系？”她赶紧又理了一遍思绪，试探问道：“该不会，是二柱叔带你们在河边钓鱼吧？” 小孩用力点头，说到河边的景象，立即双眼发亮，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刚才，我和耀祖在水沟边的那块湿地挖蚯蚓，正好碰到了二柱叔。二柱叔说，把蚯蚓借几条给他用一用，他晚上请我们吃鱼！” “我俩都觉得他在吹牛，就跟过去看了。二柱叔可太厉害了！他随手从路边捡了根小竹竿，从口袋里掏出鱼钩和鱼线，就开始蹲在河边钓鱼。” 黄老太仔细听着小家伙的话，刚提起的心，又渐渐落了回去，“所以，耀祖没事儿？他并没有掉到河里？” 小孩认真道：“他掉了呀！二柱叔亲手把他捞起来的呢，还吓跑了一条鱼！耀祖现在还光着腚，在河边看着鱼呢！” “二柱叔一会儿钓一条，一会儿钓一条！刚才还钓到了一条那么大的鱼， 看着比黄奶奶的大巴掌还大！” 黄晚晴听完，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听明白了！ 她刚准备起身，去河边看个究竟、图个安心，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小闺女左手拎桶、右手抄网，急匆匆就要往外走，“妈，你在家呆着，我替你去瞅瞅！” 小孩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我也要去！” 眼看太阳渐渐下山，河边的人也陆续回来了。 一行人还没进家门，宋耀祖凄惨的哭嚎声就先传进了院子，隐约还夹杂着鹤霜的骂声，“哭什么哭？我看你这小兔崽子就是皮痒、欠打！”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许你去河边玩！你就是不听，就是不听！” 黄凤仙正在院子里收衣服，听到小侄子扯着嗓子哭，顿时就心软了，抱着衣服就想过去劝。 她人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屋檐下干活的黄晚晴皱眉阻止了，“你弟妹教育孩子，你过去瞎掺和什么？难不成你一个当姑姑的，还能比宋耀祖他亲娘更心疼他？” “有这操空心的功夫，倒不如去厨房烧火，准备早点做晚饭。” 黄凤仙一想也对，于是叹了口气后，赶紧抱着衣服回屋，转身进了厨房。 宋耀祖光着脚丫子和腚，边哭着抹泪、边往回走。鹤霜手里拿着根小竹条跟在后面，像赶鸭子回家一样。 宋耀祖看见黄晚晴坐在屋檐下干活，嘴巴一扁，抬脚就要跑过去告状。鹤霜一看更加生气，追上来又抽两下，“还往哪躲？给我回房间！” 黄晚晴忙着自己手里那点活，全程连头都没抬，只当没看见。 秦二柱拎着桶拿着渔网，尴尬地跟在后面，也不敢靠太近，直到母子二人都回房后，才主动走到黄晚晴跟前打招呼，“忙呢，婶子！” 黄晚晴抬起头，望着秦二柱笑了笑，“二柱钓鱼回来啦。”说完指了指厨房方向，“凤仙在厨房做饭，你去给她打个下手？” 秦二柱眼前一亮，“好嘞！”他当即放下渔网，大步流星地朝厨房方向走去。 天色渐暗，下地干活的四兄弟，也陆续都回来了。 宋长文一手扛着锄头，一手举着个芭蕉叶做的小漏斗，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刚放下锄头，就偷偷摸摸地回了房间。 黄晚晴坐在屋檐下，隐隐听见大儿子房间方向传来低声说话声音： “霜儿，刚从路边摘的黄泡果，可甜了，你尝尝？”那是宋长文献宝似的声音。 “不吃！小孩子才吃这个。”鹤霜不耐烦道，随后便是一阵数落： “宋长文，你睁眼瞧瞧大姐？人家还没结婚呢，男方就专门领着去县城买新衣服！你再看看我？自从我跟你好上以后，你带我去县城逛过一次吗？我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吗？” “你整天就知道，拿这些不要钱、山上到处都是的野东西来糊弄我！我又不傻！我是嫁给你过日子的，不是来陪你过家家！” 宋长文也恼了，直接怼了一句：“行啊！你现在回娘家，去把借给娘家的钱都拿回来，我明天一早就带你去县城买新衣服！” “啪！”一声脆响，“你个没用的东西，居然还敢提这件事！你给我滚！” 宋长文捂着脸，灰溜溜就出来了，一个人沉默地坐在大门口的门槛上，望着昏暗的远方发呆。 宋长武和宋长富俩人，差不多是前后脚进门。 宋长武手里拎着瓶酒，一看就是刚从村里小卖部打回来的，“妈，我二柱哥应该还没走吧？”宋长武探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屋内，不太放心地问道。 黄晚晴抬头瞥了一眼酒瓶子，淡淡道：“没呢，在厨房。” 宋长武顿时面露喜色，“那就好！”他抬脚就准备去厨房，走到一半临时又改了主意，转身先回了房间。 宋长富吊儿郎当地跟在后面，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放下劳动工具，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散漫和流里流气。 黄晚晴翻了个白眼，简直忍无可忍，收拾东西就准备回屋去，眼不见为净。谁知一抬头，眼角余光居然瞟见了宋长富脖子上，那一抹可疑红痕！ 第84章 黄晚晴重拾爱好 黄晚晴双眼微眯，厉声道：“宋长富，你昨晚究竟去哪里鬼混了？” 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廊下，吹着口哨自娱自乐的宋长富，顿时吓一跳，眼珠子滴溜乱转，露出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狡辩道：“我，我还能去哪里？” “说了我是准备上后山砍柴，谁知碰巧下大雨，就随便找了个老房子凑活了一宿。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所以天亮才回来......” 这番言辞，简直跟之前宋春林糊弄她时，一模一样！黄晚晴气得够呛，目光犀利地道：“宋长富，我劝你最好是洁身自好！”说完，她转身就进了屋，径直朝着宋长武和宋长富同住的房间走去。 “长武，你现在就收拾东西，从今天晚上开始，就搬到长贵的房间去住！”黄晚晴没有解释为什么，直接下命令道。 “啊？”正在收拾衣服，准备去洗澡的宋长武，闻言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妈，为什么呀？” “关键是，长贵的房间本来就不大，还摆着一张书桌，我们两个大男人住一起，多挤得慌呀？” 黄晚晴瞪了他一眼，“嫌房间小，就赶紧买房置屋，自己想办法搬出去住！我就问你，搬不搬？” 宋长武赶紧道：“行，我搬！现在就收拾！” 不等晚饭做好，宋长武就麻利地搬家了。他除了一张小单人床，就剩几件衣服、几双鞋，还有一些稀疏的生活用品。 宋长贵从小就羡慕三哥宋长富，能跟二哥睡一个房间，自己却只能一个人睡。如今二哥宋长武，突然搬到了他的房间，他一下就兴奋了，帮着忙前忙后，又是提鞋、又是抬床。 他眼看着自己小房间里再添一张床，多少有些挤得慌，脑瓜子一转，又跑去找黄凤娇去了。 黄凤娇趁着吃晚饭前，还有一会儿空闲的功夫，正趴在窗户边借着黄昏的余光看书。看到关键处，忽然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光线，她皱眉抬头，正想发脾气，却瞧见了宋长贵那张笑嘻嘻的脸。 “凤娇，四哥送你一张书桌，你要不要？” 黄凤娇听到“书桌”二字，眉心瞬间就舒展了开来，双眼亮晶晶道：“当然要！” 于是，兄妹几个一商量，又开始了蚂蚁搬家。 姐妹俩原本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因窗户前多了一张书桌，而显得充实了很多。 黄凤娇规划地很好，美滋滋道：“左边这一半，给我当书桌；右边这一半，给姐姐当梳妆台。” 刚搬完桌子的宋长贵，拍拍手道：“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我早就嫌这书桌碍事又不实用了！” 一起帮着搬桌子的宋长武，望着空空荡荡的窗户和书桌，忽然想起了上午在林家所见的陈设，轻咳一声道：“那个，二哥觉得吧，你这书桌和窗户太空了。” “等明后天，二哥去后山砍柴，给你挖几棵兰花回来，找个竹筒当花盆种上，摆在窗前就好看多了。” 旁边的宋长贵听完，直接打了个哆嗦，“咦，二哥你变了！你怎么也开始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宋长武红着脸尴尬道：“咳，你懂什么？”说完，赶紧溜了。 宋长富听到屋内叮呤咣啷的动静，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生怕把自己喊进去帮着干活，干脆编了个理由躲了出去。 兄妹三人刚搬清东西没多久，厨房的晚饭也就做好了。 饭菜摆上桌后，一桌六人热热闹闹地围坐下来，宋长武从房里拿出了谷酒，热情地给秦二柱满上，“二柱哥，今天你可没开拖拉机，喝几杯没事儿吧？” 秦二柱开始时是拒绝的，“不行，不行！我一会儿还得赶路回黄家村，真不能喝酒。” 宋长武笑嘻嘻地凑热闹道：“没事儿，二柱哥你就少喝点，我们村的谷酒，那可是出了名的香醇，好喝！不信你浅尝一杯试试？” 秦二柱见大家都看着自己，笑容亲切，就好像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家庭一样，于是也不再拘谨，端起了酒杯。 可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有了第一杯后，两个未来小舅子就开始围着他，变着花样劝酒，秦二柱是知道自己酒量的，连喝了几杯后，努力克制地道：“不能再喝了，再喝我今晚可就真走不到家了！” 谁知两个未来小舅子听了这话，一拍即合，宋长武怂恿道：“那今天晚上，二柱哥干脆就别回去了，在我家住下吧！” 宋长贵也道：“就是，我们把两张床一拼，睡三个人完全没问题！” 黄晚晴坐在旁边看着，淡笑不语。只在吃饱起身的时候，叮嘱黄凤仙，“一会儿若是菜凉了，他们还没喝完，就去炒盘黄豆，给他们几个下酒。再给他们一人泡杯浓茶，醒醒神。” 黄凤仙红着脸点头，“好。” 天黑了，黄晚晴洗漱回房后，反锁上了门，然后坐在书桌前出神。她犹豫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掏出钥匙，小心翼翼地从抽屉里拿出了画本和铅笔，又拿出了一把生锈的削铅笔刀，动作熟练地削了起来。 她自己虽然没上过几年学，但是家里六个孩子读书时用的铅笔，基本上都是她给削的。 可铅笔削好之后，她拿着铅笔看着画本，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步了。 她上一次拿笔，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自己都已经记不住了。从前拿着小树棍在地上乱画，拿着木炭在石头上瞎画，那都是信手拈来、随心所欲的事。 不像现在，她看着崭新洁白的画纸，竟然舍不得轻易下笔。 就这样，黄晚晴右手扶着画本，左手拿着铅笔，在昏暗的灯光下盯着画纸一动不动。她虽然没有下笔，但是脑海里的铅笔，已经在画纸上游走过千遍万遍了。 忽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咚！咚！” 黄晚晴一个激灵，瞬间回神。她匆匆忙忙收好画本和笔，又整理了一番桌面，这才紧张地起身，“谁呀？” 第85章 有大出息！ 黄晚晴刚起身，就听见门外传来大闺女的声音，“妈，你开一下门，是我和二柱。” 她打开房门，正要开口说话，忽然眼角余光发现，宋春林和宋老太母子俩，正在客厅里坐着，一言不发地望着这边，眼神里满是探究意味。 黄晚晴干脆道：“有什么话，进房间来说吧！” 秦二柱虽然喝得满脸通红，却仍旧恭敬守礼地站在门口，低声温柔地对黄凤仙道：“我就在房间门口等着，不进去了。反正咱们都提前商量好了，你自己跟婶子说，也是一样的。” 黄凤仙娇羞地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嗯，我知道了。” 母女俩进房间后，秦二柱顺手就给母女俩带上了房门，然后跟个门神一般，身姿笔挺地站在房间门口等着。 不远处，宋春林和宋老太频频望向这边，他干脆直接转身，双目如炬地回望了过去，开口打岔道：“叔，你总看我做什么？找我有事？” 宋春林被他那极富侵略性的眼神，吓得脖子一缩，像只老鹌鹑般小声嘟囔道：“谁看你了？老子是看自己的闺女！” 事实上，一家子都心知肚明，宋春林和宋老太母子俩，这是盯上了黄凤仙的彩礼钱。 房间里，黄凤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存单，主动交给了黄晚晴，“妈，这个给你。” 黄晚晴心跳微微加速，怔愣着伸手接过，仔细一看，发现存单上还是那笔666块的彩礼钱，却果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黄凤仙红着脸，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甜蜜地小声道：“妈，二柱说，这笔钱让我交给你，随便你怎么花。” “长武不是也要定亲、准备结婚了吗？家里钱若是不够，你也别发愁，就直接拿着存单去取，先用着。” 黄晚晴捏着手里的存单，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存单，我先帮你收着。这是留给你的保障，妈不会动上面的一分钱。” “但若是你未来婆婆回头问起，你就说彩礼被我扣下了，让她有问题直接来问我。” 黄凤仙点点头，小脸红扑扑地道：“嗯，妈你放心吧！二柱也说，回头他妈妈若是再问起彩礼钱，就说他拿着，让她妈妈直接去问他。” 黄晚晴听了这话，“噗嗤”笑了，“嗯，那你就听他的吧！” 黄凤仙害羞地捋了一下额前碎发，紧接着又道：“对了，长武不是想学开车吗？二柱已经帮他安排好了。” “妈，二柱让我跟你讲一下，等过完了五一假，就让长武收拾一下去县城找他。二柱有一个战友，在茶厂当大货车司机运输茶叶，主要跑香市那条线，正好缺个学徒路上帮忙打下手。” “虽然跟着跑长途，路上苦是苦了些，但不仅能学开车，还能跟着开阔眼界、长见识。” “二柱让我问问你，同不同意？如果妈你答应的话，五一假后，就让长武直接跟着干了。” 黄晚晴听完，眼前一亮，笑道：“真没想到，二柱办事情这么麻利！” “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我都没意见。你直接去问长武吧！” 黄凤仙也笑了，“长武呀？他巴不得明天就走！他刚才缠了二柱半天，就是想从他嘴里得一句准话。可二柱说，还没问过妈的意见，所以他没敢松口。” 黄晚晴被哄得眉开眼笑，“那你现在去告诉他，可以松口了！” 次日清晨，秦二柱要回县城上班，天没亮就走了。宋长武悄悄收拾了行李，也跟着走了！ 宋家的日子，一如既往地过着。外面看着，像是什么都没变，可内里早已不同。 黄晚晴通过彭媒婆，联系上了镇上那座老房子的原房主。然后双方约了一个好日子，黄晚晴借着去县城卖笋干的名头，顺道把房屋转让手续给办清了。 搬到县城的原房主，正好也要娶媳妇，还差点彩礼钱，所以着急卖房子筹钱。一个诚心买，一个着急卖，所以买卖的过程很顺利。 原房主正好要办结婚酒，也在提前购买山货准备酒席上用，见黄晚晴挑进县城的笋干，又匀净又嫩，价格还比市场便宜少许，当即一口气全买了。 黄晚晴虽然买房花了200块钱，但是又挣回来六块八角钱，心里美滋滋的。 但是买房子这件事情，她谁都没有说。镇上那座老房子虽然旧了些，也不如村里的房子大，但她拿到钥匙后，第一时间去看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仅后院有井，而且还通了电。稍微收拾一下，就算直接搬进去住，也是没问题的。 时间如流水，日子过得很快。 一转眼，宋长武离家都三天了。第一个发现宋长武离家的，居然还是隔壁的赵晓兰。 5月5号清晨，天气好，黄老太正在屋门口晒被子。 隔壁的赵晓兰见状，洗了洗手就过来帮忙。她见周围没人，凑到黄晚晴身边小声问道：“你家长武，没出什么事吧？” 黄晚晴嘴角微微上翘，挑眉道：“长武？他能出什么事呀！没事儿。” 赵晓兰一看好友那副鬼兮兮要笑不笑的模样，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好奇心一下就被提了起来，“哼，你有事瞒我！” “我至少都有两三天，没看见你家长武去后山砍柴了，他人呢？”赵晓兰一语中的地问道。 黄晚晴原本也没准备瞒她，当即把宋长武去跟车学本事的事情，告诉了好友。 赵晓兰听完，当即瞪大了眼，“老天爷！长武这是要有大出息呀！” 黄晚晴满脸笑意，正要开口说话，结果眼角余光一瞟，发现宋耀祖那个小东西，不知啥时候坐到了大门口门槛上，正歪着脑袋一边啃着烤土豆，一边听着俩人说话。 黄晚晴见状，朝赵晓兰使了使眼色，瞬间就抿嘴不吭声了。 谁知，宋耀祖见俩人话说到一半，就不往下说了，居然放下土豆，扯着嗓子问道：“奶奶，二叔干啥去了呀？啥是大出息了呀？” 好巧不巧，这话被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宋长富，听了个正着！ 第86章 自己有，才硬气！ 黄晚晴双眼一闭，叹气道：“我就知道！宋耀祖那兔崽子，人小嘴巴大！” 赵晓兰扶着腰哈哈大笑，“没事儿，后山竹林里的细竹条，管饱管够！皮猴子多揍几顿，自然就变老实了。” 黄晚晴无奈地摇摇头，晒好被子后，跟赵晓兰摆摆手，转身进了屋。 果然，她刚跨进门槛，三儿子宋长富就迎了上来，狐疑道：“妈，二哥去哪了？我怎么感觉，有大半天都没见到他了？”一听到宋长武和“大出息”三个字挂钩，他下意识就联想到自己心中惦记的那件事。 院子里，宋长文和鹤霜夫妇也好奇地望了过来，鹤霜迟疑地开口道：“才半天吗？不止了吧！我怎么感觉，有一两天没见着二弟了？” 旁边大清早，就抽上了旱烟的宋老太，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眯眼讥讽道：“哼哼，听说我那有出息的二孙子，想去镇上攀臭老九的亲？该不会是主动上门去帮着干活，打着入赘的小算盘吧？” 宋春林打着哈欠、精神颓靡地从屋子里出来，一听自己的二儿子要去给臭老九当上门女婿，先不论真假，瞬间就板起了脸，“开玩笑，那可不行！” “我们老宋家传承有序几百年，从来只有娶贤妻、广纳妾，还从未有过宋家儿孙离家，去给别人家入赘的先例！” “宋长武若是真敢那么干，看我不打断他的腿，省得他出去丢人现眼，老祖宗们的脸都要让他给丢尽了！” 黄晚晴扫了一眼院子里这点闲人，挑眉冷笑道：“都看我做什么？你们若是真关心他，直接去问当事人呀！还血肉至亲，长武离家都三天了，你们都没一个人发现，还不如一个邻居关心他。” 既然被误会了，黄晚晴也懒得去澄清。如今宋长武好不容易找到门路去学点本事，不宜声张。可别本事还没学会，就被人坏了好事。 “长武入不入赘，关我屁事！”黄晚晴顺着对方的话头，继续道：“我既不姓宋，如今也不再是你们宋家的媳妇。再说了，你们老宋家，在这三元村还有脸面吗？从上到下，早就丢脸丢到几十公里以外了！” “宋家的先祖们若真是泉下有知、祖宗显灵，怕是早就躺不住，要直接从祖坟里跳出来，扇死你们了！”说着，她还特意瞪了一眼宋老太，不指名道姓地道：“还有那祸家根，早就该带走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宋老太手都一哆嗦，铜烟斗都差点没拿稳，“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宋老太骂骂咧咧地起身，干脆躲回自己的房间。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谁知黄晚晴不知想起了什么，跟在后面紧追不放，“你上次指甲刮花了我那条新裤子，欠我那五块钱，准备什么时候赔给我？” 宋老太迈着小脚走路慢，刚进房间，还没来得及关房门，就被黄晚晴抵着门追上了。 宋老太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什么五块钱？黄晚晴你个强盗！你个女土匪！又想来讹我！” 黄晚晴才不惯着她，几天不收拾，这一伙子人看来是又不长记性了！ “怎么没有？就我和宋春林离婚那天，你坐在门槛上把我新裤子给挠坏了！那么多人看着呢！我这几天忙，没顾得上找你讨账，你就想赖账是吧？那行，外面屋檐下挂着的两箱蜜蜂，就拿一箱抵债！我说到做到！” 宋老太气得直翻白眼，“你想得倒挺美！那是我的东西，谁都别想动！” 黄晚晴一听这话，下意识开始撸袖子，“呵呵，你的？你怕是脑子生锈，记不清楚了吧？那我就帮你好好回忆一下！” “当初后山第一窝蜜蜂，是我先发现的！也是我，被蜜蜂蛰了几十下，眼睛都肿的睁不开，好不容易才用帐子收下山的！” “从前我敬你是长辈，你说这是好东西，要好好养着，最好由你来保管。以后蜜蜂多了分箱的时候，再匀我一箱，我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后来蜜蜂越养越多，一箱蜜蜂分成了两箱，你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情。怎么，只准你从我手里抢东西，就不许我往回要了？” 宋老太一噎，脸色涨得通红，显然没料到黄晚晴会突然跟自己翻旧账，眼珠子转了又转，最后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从前是从前，如今你已经不是我们老宋家的儿媳妇了，凭什么还从我手里扣东西？” 黄晚晴懒得再搭理她，直接道：“我现在就是通知你一声！两箱蜜蜂，我要一箱！你若是不同意，回头我两箱都搬去卖了，那就都别想养！” 宋老太气得跳脚，“你个无赖！行，我懒得跟你纠缠，分一箱就分一箱！就当打发过路的叫花子！” 黄晚晴冷笑一声，“你说的对，我留一箱给你，就当是打发老叫花子！” 家里两个最有权威的女人吵架，宋家其他人都不敢吱声，更不敢近身。 直到吵完之后，黄凤仙才小心翼翼地端着杯凉茶进屋，劝亲娘看开一点，“妈，你别跟奶奶一般见识，她就那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好端端的，别气到了自己。” 黄凤仙说着，还软声贴心地哄道：“妈，你若是喜欢吃蜂蜜，我悄悄地给你买一斤，你就自己藏在房间里吃，好不好呀？” 黄晚晴端起凉茶抿了一口，笑看着自己的大闺女，“不错嘛，现在手里有钱了，说话都硬气了？” 黄凤仙听了，小脸通红。手里有钱的感觉，确实不太一样呢！ 黄晚晴打趣完闺女后，忽然话音一转，爽快道：“你妈我今年才满四十岁，有手有脚，想要什么都能自己去挣，什么都不用你买！” “我想方设法要回一箱蜜蜂，单纯是咽不下这口气！” “当初后山那窝野蜜蜂，是我和你赵婶一起发现的。她说小闺女们最爱吃蜂蜜，就把那窝蜜蜂让给了我。” “可我辛辛苦苦弄回来，你和凤娇俩人一年又吃了几口？全都进了你奶奶的肚子和腰包，凭什么呀？” 黄晚晴想起旧事，磨牙道：“若不是怕气死了她，给你的婚事添堵，我非得两箱都搬走不可！” 黄凤仙有些惊讶，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搬走？妈，你要把蜜蜂，搬到哪里去呀？” 第87章 日子越过越好！ 黄晚晴含糊道：“我的事情，你就别管了。管好你自己就行！”这个大闺女性子软、又好骗，心里根本就藏不住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拿定主意后，黄晚晴动作很快！ 第二日清晨，她就起了个大早，趁着天还没亮，全家人都还没起，她就摘下一箱蜜蜂，还有一些刚晒好收起来，冬日才穿用的衣服、棉被，以及前一天趁着家里没人，悄悄从闺女们房间里拿回来的所有家底，一起挑去了“新家”。 黄晚晴很喜欢镇上新家的位置，第一个原因，肯定是因为几年后修路会拆迁赔款；第二个原因，就是房子不新不破，又紧挨着镇上的派出所，很安全！ 她挑着东西走到镇上新家时，东边天际才蒙蒙亮。她开门进屋，先把一箱蜜蜂小心翼翼地挂到了后院屋檐下，随后把用塑料袋装好又扎紧了袋口的冬衣、棉被之类，塞进了卧室的老木箱子里。 之前的房主一家，搬到县城去后，家里全部换上了县里最时兴的定制家具。镇上老家这种又笨又丑的实木老家具，就全部都留下了。 当初买卖房屋的时候，前房主大手一挥，“都是一些老古董，反正我们用不上，卖也没人要，干脆都留给你们吧！你们若是不喜欢，直接劈了当柴烧就是。” 黄晚晴看着一屋子老家具，别提多喜欢了！她就喜欢这些实木的东西，过去的老木匠们做工用心，雕花、漆工精湛，她看着心里舒坦，躺在上面心里也踏实。 她若是搬到这里来住，一切都是现成的，只要再添点生活用品就行。 简单收拾一番后，黄晚晴又把手头剩下的家底，分成了三份，藏在了新家的三个不同位置，只留下一些手头备用的。 回到三元村时，早已经过了早饭的饭点。黄凤仙发现亲娘不在家，主动揽过了所有家务，还给亲娘留了饭，放在灶上热着。 折腾了一早上，黄晚晴确实是饿了，回家就开始吃饭。正吃着饭呢，宋老太得了信，就气冲冲地回来了。 黄晚晴抬眸瞥了对方一眼，没有搭理。她没想到，宋老太居然冷哼一声，直接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她正好奇，这老太婆气性这么大的人，得知自己搬走了一箱蜜蜂，居然还一声不吭？真是个奇迹。 没想到，想法还在脑海里没来得及散去，宋老太就气呼呼地去而复返了，并抬手怒指着她的鼻子质问道：“你把我的蜜蜂，搬哪去了？” 黄晚晴一边夹菜，一边淡淡道：“卖了。” 宋老太气坏了，冲过来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菜碗都跳了跳。 黄晚晴正在纳闷，这位自从她嫁过来后，锄头都拿不起的老太婆，手劲怎么突然会变得这么大？就发现被对方拍过的桌子上，还留着东西。 “这里是五块钱，我赔给你！现在我命令你，赶紧把我的蜜蜂还回来！”宋老太咬牙道。 很显然，一箱蜜蜂的价值，远远不止这五块钱。这是一道很简单的数学题，宋老太懂，她也不傻。 黄晚晴扒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放下了碗筷。然后当着宋老太的面，拿起桌上的五块钱，直接叠好揣进了口袋里，冷笑道：“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到了现在，手里还有私房钱！” 还别说，老太婆虽然什么活都不干，但是藏私房钱真是一把好手！先被宋春林搜刮了这么多年，又被她们母女三人地毯式搜索了一遍，最后还被贼给偷了一回。这样轮番下来，老太婆的手里，居然还能扣出钱来！ 黄晚晴真心感慨道：“论到藏私房钱，我是真该跟你学一学，好好取取经。” 宋老太下巴微微一抬，傲娇地道：“哼，你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这里已经是我最后五块钱了，你赶紧把我的蜜蜂还回来！今天！必须！” 黄晚晴挑了挑眉，收起碗就开始往厨房走，边走边道：“卖都卖了，我还上哪给你找去？” “要不这样，等家里剩下的这一箱蜜蜂多起来，多到该分箱的时候，我把将来分出来的那一箱让给你吧！” 宋老太听完这话，瞪着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你，你说啥？”直到黄晚晴进到了厨房，她才总算是回过了味来，“好你个黄晚晴！你简直就是个无赖！你不还我蜜蜂，居然还想讹我的钱？没门！” 说着，宋老太迈着小脚就追进了厨房，谁知厨房里，黄晚晴手里居然拿着一把菜刀，正看着自己冷笑，“我是无赖？你别忘了，这话还是当初我跟你学的！” “没有我辛辛苦苦去后山收蜜蜂，你会有这好东西？只允许你以大欺小、耍无赖，就不准我以牙还牙？” “如果我是你，就老老实实养着剩下的这一箱！若是把我惹急了，你小心我连剩下这一箱都卖了！” 宋老太扶着门框站在厨房门口，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能硬吃下这个哑巴亏，一言不发，转身灰溜溜走了。 五月中旬，黄凤仙和秦二柱俩人，顺顺利利地领了证！婚礼的日子也定下来了，就在1977年6月6日。 而在这期间，宋长武连一次家都没有回过。一开始，宋长富独自住上了一个大房间，心里还挺美。渐渐地，他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了。 他想去问一问秦二柱，看到底是不是自己心里所想的那样，偏偏每次见到秦二柱那副春风得意的欠揍样子，他就硬是张不开嘴。 他也曾旁敲侧击，试图从宋长贵嘴里问一个准信，谁知宋长贵张嘴就说：“我不知道呀！” “哎呀，三哥你别烦我了！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清，哪有时间去管二哥的事？”宋长贵一边清点着库房剩余的猪饲料，一边不耐烦道，“反正不管二哥干啥去了，等大姐结婚的时候，肯定是会回来的！” 之前有几个胆大的村民，尝试从他这里买过一两袋饲料，喂了一段时间后，反响特别好！不仅喂养起来轻松、方便，而且小猪明显长得更快！现在不仅陆续有来回购饲料的，还有听到风声后，特意寻过来买的了！ 第88章 长武归来 一转眼，就到了6月6日，黄凤仙出嫁的这一天！ 三元村和黄家村的习俗一样，女方家早上摆嫁女酒席，男方中午摆娶媳妇的结婚喜宴。除了女方父母之外，女方家所有的亲人都可以去男方家喝喜酒。 宋长武消失了一个多月，终于在6号的凌晨回来了！ 为了准备次日清晨的酒席，以及安排黄凤仙出嫁的一应事宜，黄晚晴熬到凌晨两点多，才刚刚上床。算着时辰，她大概能睡两三个小时，就又要起了。 黄晚晴上床后，倒头就睡。结果睡梦里面，迷迷糊糊好像听见有人在敲窗户，“咚！咚！”一直敲个不停。 忽然，她猛地一下惊醒，整个人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心跳瞬间加速。然而，却听见窗户外面的敲击声音，还是没停，“妈，我是长武，我回来啦！” “长武？”黄晚晴哑着声音，有些不太敢置信，赶紧穿鞋下床，“你怎么半夜回来了？” 宋长武轻声道：“妈，你先开门，让我先进屋再说！” 开门后，宋长武拎着大包小包，直接先回了黄晚晴的房间。 他顾不上擦额头上的汗，就先笑呵呵地道：“幸好二柱哥想的周到，提前帮我借了自行车，要不然，我怕是还真赶不回来！” 黄晚晴看着桌上的大包小包，很是意外，“你这好不容易出趟远门，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回来了？” 她顾不上看桌上的东西都是些什么，就先忍不住开始仔细打量，自己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的二儿子，眼睛有些辣的慌，“瘦了，也黑了。” “昨天吃晚饭了吗？肚子饿不饿？”黄晚晴低声关心问道：“厨房里有现成的吃的，妈去给你热点饭菜？” 宋长武摆摆手，头也不抬地笑道：“妈，你先歇着，我昨晚上吃饭了，一点都不饿！”说完，打开大包小包，就开始献宝。 “妈，你看！这是给你和小妹买的衣服，这面料比棉布要更轻薄透气，还吸汗。现在东南沿海那边的城里人，都爱穿这个面料的，叫的确良。” “这是牛筋凉鞋，你一双，小妹一双，夏天穿凉鞋，要比黄跑鞋凉快地多！而且这鞋还结实防水，就是直接从水里趟过去也没关系，甩一甩又干了！” “剩下这些，是从香市那边带回来的一些当地点心和糖果。宋耀祖若是听话，你就给他两块。他若是惹你生气，你就自己留着，关起门来跟小妹自己吃。” 黄晚晴心里很感动，眼眶都有些泛红，“傻孩子，让你去跟车，是让你去学本事的，怎么光惦记着给家里买东西了？” 宋长武憨笑道：“我知道呀！但我们车队的人，都给家里人买呀，说这些东西买回家准没错，没有女人不喜欢！” “像这样好的款式和面料，在咱们县城有钱都买不到！而且沿海的价格，要比咱们县城还便宜不少呢！买回来就是赚！” 黄晚晴既高兴、又心疼，还担心二儿子也跟着去学开车后，会走前世三儿子的老路，忍不住提醒道：“长武，你现在长大了，也更有见识了，这是好事！但越是这样，你越是要学会明辨是非，走正路！听见没？” 宋长武嘿嘿笑着点头，“嗯，知道，我知道！”说着，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和两个红包，塞到了黄晚晴的手里。 “喏，这个信封，是我师父发给我们的跟车补贴，我没拆，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反正交给妈你保管就是了！” “那两个红包，是带我跑车的师父，还有一起跟着学车的师兄，给大姐结婚上的礼金，让我一并带回来了。” “都说男人有钱才变坏，我手里不留钱，那总不好变坏了吧？”宋长武眨了眨眼，又朝她做了个鬼脸。 黄晚晴看着跟前的二儿子，既觉得熟悉，又觉得非常陌生，上一世，她好像从来没见过宋长武如此开朗的一面！ 宋长武见她不说话，还以为亲娘是担心自己身上没钱，赶紧道：“妈，你别担心，师父说了，我们跟着他学开大车，只要踏实学、放心干就行，管吃管住。身上留太多钱，反而容易分心！” “反正我师父和师兄，都是一发钱就回家上交。我师父还说，只要我们好好干，不仅给我们发补贴，等将来出徒那天，还会把当初学开车时交的钱一起退还给我们。” “但若是我们不好好学，胡搞瞎搞的话，将来就一分都不退了。” 黄晚晴听了不断地点头，终于稍稍放心了些，“嗯，严师出高徒。你的这个师父，真是不错！” 宋长武见亲娘又打了个哈欠，赶紧起身道：“妈，你继续睡！我去冲个澡，也赶紧回屋再躺会儿！明天早上，咱们家还有得忙呢！” 亲眼看着二儿子回自己房间后，黄晚晴这才关上房门，反手栓上。她将所有东西都放回樟木箱子里锁好，然后才重新回床上躺下。 黄晚晴才睡了没几个小时，前面院子里就响起了动静。约好的厨师班子，已经到点过来敲门大门了，“黄大姐！快到四点了，该烧火准备做席面了！” 黄晚晴听到外面动静后，眼睛还没睁开，就条件反射地开始起床穿鞋了。 她刚收拾清自己，打开宋家的大门，隔壁早已收拾地利利索索的赵晓兰，就闻声过来了。 赵晓兰先是贺喜，随后又笑盈盈道：“厨师班子一敲你家的门，我就醒了！赶紧收拾一下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我自己没生闺女，从小看着凤仙长大。在我心里，她就跟我半个亲闺女一样！今天凤仙出嫁，我可不能马虎！” 说着说着，俩人一起红了眼。黄晚晴和赵晓兰俩人，不仅是好邻居、好朋友，其实还有着过命的交情！ 第89章 接亲的来咯！ 俩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天，想起过去种种，心中感慨万千。 “想当年，若不是有你，我现在怕是早已经成了一抔黄土了！”赵晓兰认真地道，“晚晴，这辈子能认识你，是我命好！谢谢你！” 黄晚晴轻轻捶了一下赵晓兰的肩膀，嗔道：“去，我今天嫁闺女，你少来招我的眼泪。咱们好姐妹之间，哪还用得上说谢字？” 当年，黄晚晴16岁嫁到宋家的时候，隔壁的赵晓兰和赵铁牛已经结婚两年了。 赵铁牛是个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后来靠着自己争气，脑子灵活、人又勤快，做小工攒钱盖下了一间土坯房，才总算是有了一个家。 赵晓兰是家乡遭了水灾，又爆发了瘟疫，全家就剩她一个人。她实在活不下去了，才逃离家乡，流落到了这一带。后来经好心的媒婆介绍，嫁给了穷得娶不上老婆的赵铁牛。 俩人结婚之后，相互扶持，日子过得很是恩爱。 赵铁牛把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优先给赵晓兰，把媳妇宠成了宝。尤其是在赵晓兰怀孕后，宁愿自己少吃半口，也要把能搞到手的好东西，流水一样的给自己媳妇吃。 后来，距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的时候，赵铁牛去镇上结工钱不在家。 赵晓兰一个人在厨房干活时，不小心滑了一跤，动了胎气，提前发作了。又因为营养过剩、胎儿过大，再加上是头胎，有点不好生。 那时也是六月，白天邻居们都出去下地干活了，唯独黄晚晴因为孕吐不止，吃不进、睡不好，只能在家休息。 听到隔壁喊救命，她想也没想就跑了过去！那时情况紧急，再去请稳婆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居然凭借着老一辈“口口相传”的经验，直接抱了一捆干稻草垫在厨房地上，烧两锅开水，煮剪刀消毒，互相加油鼓劲，就直接把孩子给生了。 赵晓兰红着眼眶，一边回忆着往事、一边望着黄晚晴打趣道：“我家老大赵毅，他如今肚脐眼上的那个结，还是你亲手给打的呢！” 黄晚晴也笑，“嗯，若不是当时紧张，我真应该给他打个蝴蝶结！” 幸好母子平安！黄晚晴经那一次之后，孕吐的毛病直接给吓好了！ 倒是赵铁牛，回来之后得知白天的凶险，家里媳妇差点一尸两命，吓得他好多年都不敢再让赵晓兰怀孕。 听赵晓兰说，她后来怀小儿子赵恒，还是特意使了点手段，好不容易才怀上的！ 不过，隔壁赵家在不生孩子的那几年里，全家都拧成了一股绳。 尤其是赵铁牛，有了孩子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像是总有使不完的力气。没过几年，隔壁的土坯房，愣是被推倒重建，翻盖成了带院子的青砖大瓦房。 房子虽然不大，但有三个房间，外加客厅、杂物间、柴房，后院还有厨房、菜地和猪圈茅房等一应俱全。 一转眼，天就开始朦朦亮了，村里吃席的乡亲们也陆续都来了。黄晚晴越发忙碌起来。 院子里，赵晓兰穿着一身得体的衣裳，满脸喜气地站在那里负责收礼金，宋长贵坐在边上负责登记造册。 鹤家也来人了！鹤老太手里拿着个红封，一看负责收礼金的居然是泼辣的赵晓兰，瞬间就愣住了。 她眼神微微闪烁，顾不上先去占座等吃饭，就转身敲门，进了鹤霜的房间。 “霜儿，外面是怎么回事？”鹤老太皱眉问道。 鹤霜被外面做席面的人吵了一宿，昨晚根本就没怎么睡好觉。如今刚准备偷懒回床上眯会儿，没想到亲娘就找过来了。 “什么怎么回事？”鹤霜不耐烦道，“我都听不懂你说什么！” 鹤老太见自家女儿不上心，顿时就急了，走过去用力戳着她的脑门，质问道：“你说说你，平时瞧着挺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刻，倒是成了个榆木疙瘩？” “你大姑姐出嫁，收礼金这样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让一个外人站在那里收呢？” 鹤霜皱起眉头，轻轻拨开了鹤老太的手，然后看了一眼睡在床里侧的宋耀祖，没好气道：“我们如今已经分家了！大姑姐都改姓了黄。难不成，我一个宋家的媳妇，还能做黄家人的主？” “就算今天让我去收礼金，那又怎样？钱又到不了我手里，那就是吃力不讨好！这样的事情，我才不干！” 鹤老太气坏了，当即把手里的红封掏了出来，拍在桌上道：“你就是傻！” “今天若是你站在那里收礼金，你妈我就可以给个空红封了！” “现在外面那么多人，我就算是想不装钱都不行！我若是敢那么做，单凭赵晓兰和你婆婆的交情，非要当众念出来，给我难堪不可！” 鹤霜看着自己的亲娘，目光非常复杂。最后被缠得没办法，还是悄悄从自己的口袋里，忍痛给掏出了五角钱，装进了空红封里，让亲妈出去上礼。 太阳越升越高，随着村口一连串的鞭炮声炸破天际，宋家人一下就全都知道，秦家接亲的队伍来了！ 就连刚才还在熟睡的宋耀祖，也是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边揉眼睛边道：“妈，我要起床！大姑父来接新娘子啦！” 随着鞭炮声音，越来越近，宋家人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了。 其中，就数宋长武和隔壁赵恒俩人最兴奋！秦二柱的迎亲队伍还没到，俩人就站在大门口商量了起来： “一会儿我大姐夫来，咱们就赶紧拦门，不给红包不让进！” 赵恒激动道：“那抢完红包呢？什么时候才让进？” 宋长武拍了一下对方的小脑瓜，凑近蔫坏地笑道：“咱们俩没抢到，就一直拦着！咱们俩若是都抢到了，就赶紧帮着开路......” 赵恒听完，双眼瞬间就亮了，朝宋长武竖起大拇指道：“还是二哥英明！” 终于，吹着唢呐敲着鼓的接亲队伍，来到了宋家的大门口！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接亲的来咯！”刹那间，鞭炮声噼里啪啦热闹地响了起来，浓烟滚滚，喜气洋洋，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宋长武和赵恒对视一眼，领着一堆喜笑颜开的小朋友拦在大门口，已经做足了准备...... 第90章 张家人的下场 黄晚晴坐在客厅里，陪着前来贺喜的客人喝茶说话。听到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大家都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往外走，想去凑凑热闹。边往外走，边嬉笑议论着： “听门口这动静，都快赶上之前村长家嫁女儿了吧？” “嗐，村长家的闺女，不过是嫁到了镇上！凤仙可是一下就嫁进了城，听说男方现在的工作好得很！不仅已经分了房，还能帮家属安排工作呢！” “那凤仙这一次，可真是飞上枝头，要变凤凰了喔！” 黄晚晴被赵晓兰挽着胳膊，俩人慢慢地跟在人群后面，听着热闹的场景，嫁女儿的心情又开心、又茫然。 黄晚晴转头轻声道：“晓兰，你赶紧掐掐我，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赵晓兰眼底闪过一抹促狭，掐着黄晚晴胳膊内侧的一小线嫩肉就是一拧，“是这样吗？” “哎哟！”黄晚晴脸色顿变，眉毛一下就竖起来了，疼得差点跳脚，“嘶，真疼！你个坏东西，真下死手呀！” 赵晓兰站在旁边，扶着腰哈哈大笑，不一会儿就笑出了眼泪，“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接亲的女婿都上门了，当然是真的！” 黄晚晴转头看着自己的好朋友，欲言又止，目光十分复杂，“唉，算了，你不懂。” 没想到，赵晓兰直接拍了拍她的胳膊，“你先说说看呗？虽然我知道，感同身受这个词绝对是骗人的，但作为好朋友，我可以尽量去理解你。” 黄晚晴目光越过人群，幽幽望向热闹的大门口，思绪像是一下把她拉到了远方，“我曾做过一个噩梦，梦见凤仙嫁的并不是二柱，而是隔壁镇张家那个傻子。” “刚才有一瞬间，我是真的分不太清楚，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梦？” 赵晓兰怔了一下，随后很快调整好情绪，嬉笑道：“你现在还分不清？行，那我再帮你拧一下......” 黄晚晴吓一跳，赶紧拍掉了她的手，“我谢谢你！” 赵晓兰笑弯了腰，好半天才缓过来。她见院内院外的人，都盯着大门口的司仪主持仪式，围着看热闹，于是悄悄将黄晚晴拉到了一边，左右环顾，然后小声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就踏实了！” 黄晚晴很好奇，“嗯？什么事？” 赵晓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前两天，我家铁牛去了趟镇上，听到了一件新鲜事，就跟隔壁镇张家的傻子有关！你想听不？” 她见黄晚晴眼睛不眨地盯着自己，认真地点头，于是继续道：“那个黑心的王媒婆，竟然说服了镇上杜家的二媳妇，要把杜家大房的孤女，嫁给那张家傻子！” “听说一开始，那杜家大房的女儿，说什么也不愿意。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得知了，张家居然愿意给1200块的彩礼，直接就改了主意！” 黄晚晴心中一跳，说话的声音都开始有些恍惚，“她，答应嫁了？” 赵晓兰点点头，强忍笑意道：“嗯，不止呢！那个杜家丫头可不是个简单的，她直接跳过了王媒婆，自己私下跑去跟张家谈妥后，收了彩礼就去领了证！” “等王媒婆反应过来，找上杜家骂街的时候，那杜家丫头已经自己收拾好行李，搬到张家住上了！” 黄晚晴听完这番逆天的操作，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眯眼道：“她也真敢！那个张家，可是个狼窝......，尤其是张家那个老妖婆，吃人都不吐骨头。” 没想到这辈子，事情居然会这么发展！也不知道，上辈子害死凤仙的那个老妖婆，这辈子对上杜欣这个“老实巴交”的儿媳妇，会是怎样的结局？ 赵晓兰摇摇头，啧啧道：“张家那个老妖婆，这次算是遇上对手了！” “听说那杜家丫头嫁过去当天，就直接把那老妖婆的门牙打掉了。新婚当晚，还把那张家傻子，关在门外睡了一宿。” “那傻子他爹不仅不怪儿媳妇，还天天给她买豆腐、买肉吃、带她去县城买新衣穿。” “没过几天，那老妖婆就坐在村中央大树底下，当着全村人的面哭诉，说儿媳妇不守妇道，公公扒灰，她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直接去死了算了！” 黄晚晴听完，拳头都握紧了，眼神也变得有些吓人。上辈子，那老妖婆也是整的这一出！“那，后来呢？” 哪个女孩子，年纪轻轻能经受住这样的流言蜚语？黄晚晴简直不敢细想。 赵晓兰捏了捏她的腰，笑得肩膀一抽一抽地，“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那杜家丫头，也不知道是熬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那杜家父子俩，一心全向着她！” “她公公得知这件事情后，直接赶了过去，当着全村人的面，抽出皮带将那老妖婆一顿好打！听说那老妖婆被打得太狠，三天都没下得了床！” “那老妖婆估计做梦都没想到，原本是想倾家荡产也要娶个儿媳妇回来，给儿子传宗接代、再被自己磋磨。结果却变成了自己的活祖宗！” 黄晚晴听完，终于常舒了一口气，拳头慢慢松开，眼神也变得清澈痛快起来，“该！活该！” “果然，恶人还需要恶人磨！” 这边刚聊完八卦，前边大门口的秦二柱，已经满脸笑容地冲进了院子。 赵晓兰用力晃了晃她的胳膊，兴奋又紧张，“进来了！进来了！咱们的女婿冲进来了！” 黄晚晴也是满脸的笑容，站在旁边看着满院子的年轻人和小孩子起哄！ 宋耀祖带头，领着一群小孩子缠上去抱大腿，“大姑父！甜甜蜜蜜！早生贵子！我要吃糖！”一边说着吉利话、一边讨喜糖，秦二柱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那糖跟不要钱买似的，一把一把地往外洒。 年轻人争先恐后地拦着要红包，结果却被宋长武和赵恒两大护法，一路帮着开路，一边领着秦二柱直往新娘子所在的房间而去。 忽然，黄晚晴发现了一丝异样，“我怎么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旁边的赵晓兰一边踮起脚跟着起哄，一边笑道：“这多热闹呀！多好呀！哪里不对劲？” 黄晚晴站在大门口，环顾了一圈屋内和屋外，竟然没有发现宋老太和宋春林母子、以及宋长富的身影！ 她心中暗暗道：今天是她凤仙的大喜日子，那三个人，最好别整什么幺蛾子！否则，别怪她不客气！ 第91章 谁才是一家之主！ 黄晚晴正有些担忧，就看见小闺女手里捏着个红包，喜滋滋地从新房门口跑过来了，满眼兴奋道：“妈！你看！我刚抢到的大红封！” 她还没伸手，旁边的赵晓兰就探着脑袋过来凑热闹，双眼发亮道：“凤娇，让婶子捏捏厚度？” 黄凤娇二话不说，笑盈盈地把红封递了过去，“喏！” 赵晓兰夹在指腹间一搓，当即断定道：“一块钱！肯定是一块钱！啧啧，你这大姐夫可真大方呀！” 黄凤娇站在边上捂嘴偷笑，双眼亮晶晶地小声道：“我看见姐夫手里捏着一摞的红包，别人讨都是从上面拿，就我这个是从最底下抽的！” “我看见我二哥和赵恒哥朝我眨眼，收了红包后赶紧把门让开了，哈哈哈！剩下的，就看姐夫自己的本事了！” 赵晓兰听完后，也跟着偷笑。 不过，虽然黄凤娇很快就倒戈了，但是新娘子的房门口，依旧还有很多村里的大婆婆、小媳妇在拦着起哄。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很难攻破！ 黄晚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忽然问道：“凤娇，舅舅们来了吗？” 黄凤娇用力点头，嬉笑道：“嗯！早就来了！外婆带着五个舅舅，还有表哥他们，全都来了！” “不过舅舅他们不愿意进屋，外婆也不想看见奶奶，来了后就直接坐在隔壁赵婶家了！” 黄晚晴点点头，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悄悄当即吩咐小闺女道：“你现在过去，跟大舅说，让舅舅和表哥们都先别走，听着点这边的动静。若是听见这边不对劲，赶紧过来帮忙！” “你爸和你奶奶一大早就起床了，到现在都还没露面，我怕他会整什么幺蛾子！还有你三哥，这么重要的日子，现在还没看到人影，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黄凤娇看了看左右，小声嘟囔道：“天还没亮，我就看见我爸出门了，没准是趁乱又出去鬼混了。” 黄晚晴一听这话，顿时皱眉就扬起了手，作势要拽她耳朵，“你一个没嫁人的小姑娘，今后不许把这些话挂嘴边，听见没有？尤其是今天这样人多的场合！” 黄晚晴赶紧抬手捂住了两只耳朵，缩着脖子道：“最后一次！我保证！下回再也不说了！” 她见亲娘脸上，又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这才笑嘻嘻地继续道：“妈，三哥昨天回来的晚，估计是还没起床！ ” “至于奶奶，我还真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帮着姐姐打扮好，从房间出来后，在前屋后院转了一圈，也没看见奶奶。不过我看她的房间上了锁，应该是没有在家的。” 黄晚晴轻轻点头，“嗯，不管他们了！你先去找舅舅，把刚才我交代的话，转告他们便是！只要你姐姐今天能顺顺利利的出嫁，别的什么都好说！” 黄凤娇揣好自己的红封，一溜烟传话去了。 旁边的赵晓兰忍不住宽慰她，“你别多想了！” “宋春林若是敢有意见，早就提出来了。凤仙是他亲闺女，今天宋家的亲朋好友基本上都来了，他应该不至于在今天闹事、把自己的面子扔在地上踩吧？”事实上，赵晓兰说完这些话，自己心里也有点打鼓。 黄晚晴右眼皮跳了跳，慢慢垂下了眸子，“晓兰，咱们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宋春林是个什么狗东西，你现在还没看清吗？”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新房门口，秦二柱好不容易“买通”堵门的亲朋好友，撞开门冲进了新娘所在的房间。然后，当看清房间里面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呆住了！门口瞬间鸦雀无声。 “怎么回事？”黄晚晴心中一突，赶紧快走过去查看。 她走到门口一看，发现宋老太居然没出门，而是一直躲在两个闺女的房间里！此刻正搬着张椅子，拦在了房间正中央，老神在在地坐着看戏。 “秦家小子，你要接新娘子走？没问题！先把彩礼交出来！” 宋老太此话一出，外面瞬间就炸开了锅，“什么情况？男方都上门接亲了，还没有给彩礼吗？” 秦二柱也有点懵，下意识转头，望向丈母娘的方向，“妈，奶奶这是......” 黄晚晴脸上勉强挂着微笑，僵硬地笑道：“没事儿，奶奶老糊涂了，跟你开玩笑呢！” 说着，黄晚晴朝着院子里的宋长贵和门口的宋长武一招手，一字一句道：“过来，把奶奶连椅子一起，都搬到客厅去！” 宋老太闻言，脸色涨得通红，站起来就要反抗。黄晚晴快走两步上前，一把将人摁回了圈椅里，双手死死捏着宋老太的胳膊，威胁道：“我劝你识相，别给脸不要脸！” “你今天若是敢坏我闺女的好事，再拦门要彩礼，我会让你和宋春林两个人，都有命拿、没命花！” “你知道的，我敢说到做到！” 宋老太吓得一哆嗦，当即白着脸、颤着嘴唇，不再挣扎。乖乖坐在圈椅里面，任由两个孙子把自己抬出了房间。 黄晚晴挥了挥手，冲着秦二柱笑道：“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接亲吧！别误了吉时。” 秦二柱咧嘴笑得开怀，冲进房间，先半跪在地上给新娘子穿好绣鞋，满脸通红道：“凤仙，一会儿抱紧我，我来接你回家！” 黄凤仙紧张地双手绞在一起，害羞地点了点头，“好！” 秦二柱咧嘴笑得更灿烂了，转过身小心翼翼地背着心上人，然后春风得意地往外走去，“回家咯！” 然而，高兴还不到一分钟，刚背着新娘子走到大门口的秦二柱，笑容再次僵在了脸上。 只见宋家的大门口，宋春林领着一帮子同样姓宋的叔伯兄弟，堵在了正门口： “哼，老子一分钱彩礼都还没有拿到手，你就想白白娶走，我精心养育了23年的大闺女？门都没有！” “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一下，谁才是一家之主！” 第92章 舅大？就打！ 黄晚晴转过身，朝小闺女使了个眼神。黄凤娇瞬间会意，拔腿就往隔壁赵家跑去！ 随后，黄晚晴微笑地望着秦二柱道：“女婿，你们俩别慌。今天有妈在，保证一切顺顺利利的！” 围观的亲朋们还没明白过来，黄晚晴心里到底打了什么主意？就看见隔壁赵家院内，热热闹闹地走出来一群人，虎虎生风！ 黄晚晴的大哥黄建华领头，身后跟着四个弟弟还有十几个黄家男丁。大的已经成家立业，最小的也已经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了！ 黄家这一群人往这边走来，顿时衬得宋家大门口这一堆族人，全成了老弱病残！ 走在前面的大哥黄建华沉稳精干，一言不发，他双眼微眯、居高临下地盯着宋春林，眸光里全是冰冷压迫！ 倒是跟在后面的二哥黄建国，望着众人面上笑呵呵地道：“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我们在隔壁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妹婿过来打招呼、说说话，原来是躲在这里呀！”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黄建国就直接走上前去，笑容亲切地“勾住”了前妹婿的脖子，笑眯眯道：“春林，我们几个哥哥难得过来一趟，看在我妹妹晚晴的面子上，今天必须要好好照顾一下你，走走走，进屋喝两杯！” 宋春林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就要挥手反抗，谁知手刚要扬起来，就被从另一边靠过来的三哥黄建疆，闷声不吭地拿住了胳膊。 “走走走，有什么体己话，我们先回屋好好说。”宋春林的身后，还有四哥黄建业边催促边推着他往前走。 宋春林恼羞成怒，“你们黄家人想干什么？谁要跟你们说话喝酒？你们放开我！” 可惜他挣扎反抗的声音，在黄家舅兄们的阵阵哄笑声中被完全遮盖住了，旁边围观的人一看，不觉得他被欺负，倒更像是一副开不起玩笑的样子。 宋春林急坏了，扭过头一边向身后的族人和同村乡邻们求救，一边折腾，“救命！大家救救我！” “秦二柱还没给彩礼，不准他背着我闺女踏出这个大门！” 宋春林被黄家舅兄三面夹攻，像只小鸡仔般被半推半提地往院子里面去，宋家族人见状，作势就要上前去拦人。 谁知下一秒，黄晚晴的大哥黄建华和五哥黄建家，领着一群黄家男丁，直接拦在了这群人前面。 黄建家脸上却始终带着笑容，语态放松地道：“干什么，你们干什么？难道在这大喜之日，要插手别人家的家事吗？” “二柱和凤仙这桩婚事，是我这个当舅舅的亲自牵线当的媒人，他有没有给彩礼，我还不知道吗？我妹妹晚晴还不知道吗？” 宋家族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本想让宋春林拿主意，结果宋春林已经被自己的三个舅兄半推半抬地弄进了院子。 “可是，春林跟我们说，他手里真的一分钱彩礼都没有收到呀！凤仙毕竟是宋家的闺女，父女一场。结婚这样的大事，名都不名一下，不太妥当吧？”语气严肃地讲出这话的，是宋春林的那位族伯。 可他万万没想到，黄晚晴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户口本，“谁说凤仙是宋家的闺女？我们离婚的时候，分说的清清楚楚，凤仙早就已经改姓黄，跟我姓了！” “族伯，我们家的闲事，你还是少掺和了吧？知道的，你是热心肠爱管闲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宋春林才是你亲儿子呢！” 听了这话，人群中瞬间响起了捂嘴偷笑的声音，那位曾在宋家阁楼上，帮着宋老太一起抓老鼠的族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黄晚晴！你少在人前胡说八道！搬弄是非！” 可他嚣张不过几秒，人群中就蹿出来一个老太太，直接扯住了他的耳朵，“你这个老贱骨头，还好意思骂别人搬弄是非？你少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既然宋春林不是你亲生的，你在这里当什么搅屎棍？你看不得别人家闺女嫁的好，将来你孙女还要不要嫁人？” “拦门加彩礼这样缺德造孽的事情，你居然都干得出来，也不怕将来遭报应！” “走！跟我回家！” 宋家族人当中，最“德高望重”有话语权的一位族伯，就这样被扯着耳朵拉走了，剩下的人，也就成了一盘散沙。 黄建家瞟了一眼旁边，正在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村长，眼神微闪，三两步走了过去，笑眯眯道：“村长，今年年底又该重新选举换届了吧？” “我看你们村，办个嫁女酒都乱成这个样子，你这村长的管理能力不太过关呀！看样子，你村长说的话，还不如宋家族里的老人说话好使呢！” “这话若是传出村去，怕是有些不太好呢！” 村长尴尬地笑了下，心里立即敲响了警钟，“哈哈，凤仙舅舅说笑了，我就是来得晚些，马上就管！” 说完，村长当即从人群里站了出来，严肃地指着剩下的人道：“你们干什么？闲得慌是吧？” “我看看今天谁再敢站出来闹事？回头我把名字记下来，今后下地干活全部只计6个工分！” 此话一出，刚才还堵门的宋家族人们，瞬间就散开了，留出了一条道！ 黄晚晴瞧着娘家的哥哥侄儿们替自己做主，一下就把事情解决了，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她转身拍了拍秦二柱的肩膀，红着眼眶慈蔼地笑道：“好孩子，回去吧！别耽误了吉时！” “凤仙性子软，你们俩正好互补。她可以在生活里照顾你、体贴你，你可以替她撑腰做主！” “今后出了这个门，其他的人和事就都不用你们管了！你们小两口，关起门来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秦二柱满眼感激地望着丈母娘，郑重承诺道：“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凤仙，疼爱她、珍惜她，不会让别人欺负她的！” 黄晚晴泪眼汪汪地站在大门口，亲眼看着新女婿把大闺女背上了花轿，一路敲锣打鼓地出了村。除了消失的宋长富，剩下的三个弟弟和妹妹，全部跟着去黄家村送嫁了。 接亲的队伍走了后，女方家这边正式放炮开席，流水般的菜肴，陆续端上了桌。 “晚晴，别哭了！”赵晓兰递过来一张干净手帕，“你那三个哥哥呢？大家都已经开席了，就剩你三个哥哥还没入座呢！” 黄晚晴哭到一半，硬生生止住了，“还没入席？我进去找找看！” 大家都在外面吃席，屋内倒是冷清了不少。 黄晚晴进到客厅一看，发现宋老太正焦急地站在宋长富房间门口，急得一边拍门一边团团转，眼睛里泪花都出来了，“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啦！” “长富呀！你别光在边上干躺着看呀，也帮帮你爸呀！” 黄晚晴听了这话，心里一咯噔。仔细一听，发现宋长富的房间里，果然在不断传出拳打脚踢，招招吃肉的钝声，以及宋春林被什么东西塞住嘴后，喉咙里发出的闷声哭嚎...... “二舅、三舅、四舅！你们别打我爸了，他都已经......”房间里，宋长富话还没说完，就紧接着传来“啪！啪！”两声，“滚一边去！再敢凑过来，连你一起收拾！” 刚跨进门槛的黄晚晴，心里一下就痛快了，她不动声色，转身就往外走。 院子里，赵晓兰追上来问道：“怎么样？找到你哥哥他们了吗？” 黄晚晴含糊道：“嗯，找到了，正在和宋春林和宋长富说正事呢！没事儿，我去跟厨下交代，给我哥他们三个单独留一桌就是！” 第93章 奔赴新生活！ 黄晚晴正准备去隔壁院子，去陪一陪，今天来了还没露过面的亲娘。 结果穿过院子的时候，眼角余光正好看见鹤霜的弟弟鹤鑫，偷偷摸摸地坐在屋檐下面，一边抖腿，一边鬼鬼祟祟地打量着她窗户外面那辆自行车。 那是昨天晚上，宋长武从县城里摸黑骑回来的，听说是秦二柱找朋友借的，就怕他在县城赶不回来给黄凤仙送嫁。 “晓兰，你过来帮我个忙！”黄晚晴当机立断，拽了一下赵晓兰，随后俩人朝着窗户下的自行车走去。 “哟，你家啥时候买自行车了？”赵晓兰双眼发亮地问道，“我家阿恒馋自行车馋好久了！” “我家赵铁牛说，等阿恒将来长大结婚，家里出钱给他买一辆去接亲，可把他给美坏了！” 赵晓兰不知想起了什么，差点笑岔气，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凑到黄晚晴耳边小声道：“他为了早点买辆自行车，还曾经悄悄去找你家凤娇商量婚事，结果被小辣椒追得满田埂乱跑，回家的时候脸都是肿的。” “我跟赵铁牛轮番问他，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听长武说起，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黄晚晴听完，也是笑得不行，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阿恒可是个好孩子！不仅长得好看、脑子聪明，性格还单纯孝顺！将来我家凤娇，若是真有那个缘分嫁到你们家当儿媳妇，那真是她的福气！” 赵晓兰一听这话，瞬间就来了精神，“这话可是你说的，将来若真成了，可不许反悔？等今天回去，我就好好跟我家赵恒做做功课！” 黄晚晴也笑得开怀，轻声回道：“只要他们俩乐意，我举双手双脚支持！” 随后，俩人当着鹤鑫的面，状若无事地把自行车抬进了屋内房间，并锁上了房门。鹤鑫气得牙痒痒，脸色都变了，“切，真小气！” 黄晚晴只当没听见、没看见，挽着赵晓兰就要往赵家方向去。 倒是赵晓兰，多看了鹤鑫俩眼，又看了看黄凤仙和黄凤娇两姐妹的房间，认真建议道：“你家还有多余的锁吗？如今凤仙出嫁了，凤娇也没在家。院子里人来人往的，要不然干脆把凤娇房间的门也锁上？” 黄晚晴回过头看了一眼，当即道：“我早就给买了，就在房间抽屉里。估计是凤娇刚才走得着急，忘记锁了。” “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去锁！” 说着，黄晚晴又特意去了趟闺女的房间，确定门窗都关好，屋子里也没有人后，这才拿出锁，把房门锁上。 酒席吃完后，宾客们也陆续离开了。 黄晚晴陪着亲娘说话，等着哥哥们“忙完”出来吃饭，一直在隔壁赵家待到了最后。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把在镇上买了屋的事情，跟亲娘说了。 她亲娘听了后，很是惊喜意外，戳着她的脑门闷声笑道：“看来这离了婚，脑子是越来越好使了！” “如今凤仙嫁了人，你心里的担子也松了一半。管它新屋旧屋，是你自己的房子，住在里面晚上睡觉都更踏实！” “既如此，早点挑个好日子搬过去吧！也省得日日继续挤在一个屋檐下，鸡飞狗跳地闹心！” 黄晚晴轻轻点头，“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先等凤仙回门吧！” 听了这话，她亲娘瞬间蹙起了眉，“还等回门？你瞧瞧今天这样子，若不是你早做好了打算，把几个哥哥和侄子们全喊了过来，凤仙今天嫁出门都难！” “依我看，你不如在这三天之内，直接带着凤娇搬过去！等凤仙和女婿三朝回门，直接回你们的新家就是！” 黄晚晴低着头，正默默权衡着利弊，还有这计划的可行性。结果身边坐着的亲娘，就直接拍板定音道：“还想什么？干脆一鼓作气！” “今天晚上，等凤娇回来，你们母女俩就开始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让你大哥借一辆拖拉机开过来，帮着你们搬家！” “我和你爸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干，正好陪着你们去新家住上一个月，等帮着你把新生活都捋顺了之后，我们再回去！” “你之前不是哄我，将来离婚后要帮我们养老吗？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好好表现！” 黄晚晴原本觉得，搬家这件事情让她一想起来，心里就有些空空落落、无依无靠，如今听亲娘答应，会陪着自己去新家住一个月，心里瞬间就踏实了下来！ 她双手圈着亲娘的胳膊，几乎挂在亲娘的身上，咧嘴笑得开心极了，“行，那我明天就搬！” 第94章 一起致富 黄晚晴正开心，满脑子都在畅想未来，忽然眼角余光瞟见，不远处的赵晓兰正愣愣地看着自己。 显然，对方听见了她们母女俩刚才的谈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晓兰径直走过来，挨着她的身边坐下轻声问道：“你在镇上买房，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呀？” 事到如今，她也不准备再隐瞒，便将买房这件事的始末，简单讲了一遍。 赵晓兰点点头，“嗯，买的好！是要买的！你带着凤娇搬出去过，也更省心。” 黄晚晴伸手牵住好友的手，眼眶酸涩，“三元村这个破地方，基本没有什么是值得我留恋的，唯独一个你！” 赵晓兰看着她，也觉得自己眼睛辣的慌，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又揉了揉眼睛。再转过身时，又硬气了起来，“只要你过得好，在哪里都一样！我们的关系，这辈子都不会变！从三元村到镇上，走快一点，也不过就是个把小时而已！” “再说了，我家赵铁牛时常去镇上做小工，下次我去镇上找他，我就不用再急匆匆往回赶，在镇上也有地方住了！” 赵晓兰一边说，还一边朝她眨眼做鬼脸，逗得黄晚晴瞬间破功笑出了声，“是是是，等我搬到镇上，你在镇上也就有家了，随时欢迎你来住！” 赵晓兰嘴角微翘，得意道：“那是必须的！”随后话音一转，认真道：“不过，住在镇上确实要方便一些！就算我家阿毅和阿恒将来说亲，提起来也更体面。如果真有合适的屋盘子，我也要尽量说服我家赵铁牛，去镇上建个屋。” 黄晚晴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这是个好主意！真可以有！” 虽然如今镇上，现成能住人的老屋，就她买的那一间比较合适。但若是买宅基地、重新再建的话，那可供选择的地方就很多了！ 黄晚晴见好友心中有此意，当即劝道：“你若是信得过我，就在我老屋旁边买块宅基地建房，阿毅和阿恒都岁数不小了，真有这想法就不要拖。” 黄晚晴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后，简直心潮澎湃，转头又开始劝老娘和五个哥哥，认真道：“妈，哥！你们也跟我一起，去镇上建新房吧！” 黄家的五个哥哥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懵，“啊？去镇上建新房？”几个哥哥都没当回事地笑了，“怎么这么突然？” 几个哥哥一边抿酒夹菜，一边笑道：“虽然这一两年，哥哥们手头是宽裕了一些，你侄儿们结婚也确实要盖新房。但这盖新房，肯定是建在黄家村更好嘛，兄弟之间互相还能有个照应！” 就连一向寡言少语的大哥，几杯酒下肚，听了黄晚晴的话之后，都微笑着开口表态，“我们几个，暂时就先不考虑了。小妹，如果你想拆了旧房子盖间新的，手头不够的话，尽管开口，哥哥们可以给你凑一凑。” 黄晚晴听完，脸都红了，心里又是羞愧又是着急。 她记得清清楚楚，1979年的年底，那条路的规划就出来了，1980年就修通竣工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小镇四周都是石头高山，唯独她买房的那个位置，旁边是一个比较低矮的小土包，现在并不显眼。 等规划出来之后，那房屋旁边的小土包会被挖机推平，变成一条开阔平坦的大路，这条路对整个县来说，具有战略意义！ 如果赵晓兰和五个哥哥，都跟着她一起，在那一条线上买宅基地盖新房，短期来看，肯定是要背一部分债的。但是不出两三年，等赔偿金到位，他们几家人全部都能翻身，成为吃上第一波时代红利的人！ 一家人难得聚这么齐，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说说话，黄晚晴深深觉得，必须抓住今天这个机会！ 她环顾了一圈四周，确定整个赵家院子里，除了好友之外，就只剩下娘家人了，再无外人。 于是，黄晚晴转身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亲娘，低声认真道：“妈，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梦吗？” 黄母听完这话，眉心一颤，放在桌下的手，下意识握紧了自己老闺女的手，“嗯。好好的，怎么又提起那一茬了？” 黄晚晴双手合抱住亲娘的手，转过身一字一句地道：“妈，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刚才没有跟你说。” “在那个梦里，我梦到就在两三年后，会有一条大路填谷推山地修过来，穿过我现在买房的那个位置。” 黄母听完，心中顿时吓一跳，轻声急道：“那怎么行？这路若是从那边修过来，那你的房子怎么办？将来你临时又能搬到哪里去？” 黄晚晴轻拍亲娘的手，赶紧道：“妈，你先听我说完！我那新买的旧屋，正因为在规划的路线上面，所以最后被拆迁征用了，还给了一大笔补偿！” “将来到手的那一笔补偿款，别说是重盖一座新房了，就是去县城买套县城的婚房，那也是绰绰有余！” 母女俩低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除了坐在旁边已经听傻眼的赵晓兰，其他几位正喝得尽兴的兄长，压根就没听清楚一句。 黄母浑身僵直地坐在那里，眼神左右摇摆，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境，“闺女，这个主意太大了！你容你妈好好想一想，回家跟你爸好好商量一下。” 倒是旁边的赵晓兰，目光渐渐变得坚定，握紧拳头道：“晚晴，我相信你！明天就让我家赵铁牛去镇上，托关系找人，尽快把这件事情定下来！你帮着我们掌掌眼，看买在哪个地方更合适！” 黄晚晴虽然心中笃定，可毕竟还没成现实。 旁边的黄母担心两个人，因为房子的事情将来闹僵，想了想后，又认真劝道：“晓兰，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家晚晴就是这么一说，万一......” 赵晓兰摆摆手，笑道：“嗐，婶子你放心，我知道的！” “这房子盖了，本来就是用来住的。能拆迁补偿更好，就算将来不能，我也是打心底愿意和晚晴做一辈子好邻居和朋友的！” “不管怎么样，镇上就是比村里生活更方便、条件更好一些！” “其他的不讲，将来孩子们结婚生子，咱们的孙儿辈读小学、念初中，也省得每天早起晚回，每天多走三四个小时的路了！” “咱们这一辈人，努力往前一小步，将来孩子们就能往前迈一大步！” 不得不说，赵晓兰是会劝人的！她最后这几句话，直接把黄母都给说服了！ “嗯，晓兰说的有道理！”说完，黄母认真地凝视了黄晚晴一眼，答应道：“等我今天回去，就找你爸好好筹划一下这件事情。” 吃完酒席，黄晚晴在好友的陪同下，一路依依不舍，将娘家人送到了村口。 黄母握紧她的手认真交代，“好孩子，别想太多。回去后直接收拾东西就是。等着你哥哥们来接你！” 黄晚晴红着眼眶点头，“嗯，我知道的！” 上辈子，她就是因为不听劝，撞了南墙也不知道回头，非要一条路走到黑，才惨死收场。 到底是谁说的屁话，“自己选择的路，就算是跪着，也要走完？”呸！既入穷巷，及时回头换条路走，才是真！ 这辈子，她再也不犯傻了！ 回到家，屋内传来宋春林鬼哭狼嚎的声音，嗓子都哑了，“嘶，轻点，轻点！哎哟哟~” 黄晚晴一听这惨叫声，就觉得浑身血脉都舒畅了！ 第95章 断亲绝情？如你所愿！ 黄晚晴走进厅屋一看，发现宋春林鼻青脸肿地靠在椅子上，村医正在帮他包扎伤口上药，眼神既同情又不屑。 宋春林眼尖，看见黄晚晴进屋瞬间，直接单脚跳起来，指着她狂暴吼道：“黄晚晴！老子要报警！把你们黄家那群强盗土匪，全部都抓起来坐牢！” 黄晚晴冷眸瞟了一眼，看着他那缠着纱布、敷着草药不敢落地的脚，二话不说，上前又狠狠补了一脚，咬牙道：“你去呀！你怎么不去死！” 宋春林根本来不及躲避，“哎哟”一声摔回了椅子里面，疼得脸都由青转白。 黄晚晴目光冰冷地盯着他道：“若是有种，你就去报！你自己酒喝多了，摔成这个缺德样子，还好意思怪到别人身上？” “你怎么能证明，你身上的伤是我娘家人打的？谁看见了？证据呢？宋春林，你可别空口白舌，随便冤枉好人！诬告是犯法的！我还怕你不成？” 宋春林气得够呛，红着眼睛喘粗气，转头望向坐在门槛上抽闷烟的宋长富，撕心裂肺道：“长富！你来说！老子这一身的伤，是不是你那几个强盗舅舅打的？” 没曾想，宋长富顶着脸上两个大红巴掌印子，转过了头后，目光幽怨地瞪了宋春林一眼，然后直接起身，“别问我！我不知道！” 他瞪完宋春林，又目光阴寒地扫了黄晚晴一眼，“反正我在这个家里也没人在乎，好事没我的份，挨打还连累我遭殃！” “从今天起，你们就当我死了，没我这个儿子！我的事情，再也不用你们管！今后你们俩个老了，也休想让我给你们养老送终！” 此时的黄晚晴，看见这个白眼狼儿子，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波动了，只平静地道：“好，我如你所愿。” 宋长富撂下狠话，就气冲冲往外走。一手夹着烟，一手捂着脸，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他本来躲在房间里睡懒觉，想要拿一拿乔。他是新娘子的亲弟弟，男方来接亲，若是自己不出现、不去送嫁，结婚的两个新人多没面子？ 他宁愿饿着肚子在房间里等着，也要熬到秦二柱亲自来房间门口，恳求自己给个面子！他再顺着台阶下来。 前些天，他心里烦躁不安，又去了县城找了趟小舅。没想到小舅见他之后，不仅事情没办成，还劈头盖脸把他给臭骂了一顿！ 总而言之，他要想学开大车，还是要求秦二柱帮忙。 小舅虽然怒其不争，却还是告诉了他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他好好想个办法，跟秦二柱同归于好。对方看在他是妻弟的份上，肯定是能帮就帮的！ 宋长富回家后想来想去，深觉这次接亲是最好的机会了！只要秦二柱主动递个台阶，他就给他这个面子！事后成了一家人，自然什么都好说了。 可他躺在自己房间里，盼呀盼，听着外面从冷冷清清到热热闹闹，再到最后重归平静。除了被亲爹连累，挨了二舅两巴掌，他什么都没得到！ 别说秦二柱敲门求他了，他甚至连顿酒席上的热菜都没蹭上吃，今天的喜宴就结束了！ 兄弟姐妹六人，另外四个都去送嫁了，就余他一个人，孤零零空着肚子坐在门槛上，还要被父母吵架殃及！ 宋长富一颗心冰凉，深深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关心他、体贴他，除了同村的阿柳姐姐。 宋春林先被前妻狠踹了一脚，后又被三儿子狠心抛弃，上完药后整个人坐在椅子上发愣，消停了许多。 黄晚晴懒得理他，转身进了房间，开始关起门来收拾东西。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东西也收拾地差不多了。 天快黑的时候，前去送嫁的兄妹四人，终于回来了！ 三个当弟弟的，也不知是累了、还是酒喝多了，回到家后都是倒头就睡。 唯独黄凤娇，回家后兴奋地不得了，还没回自己房间，就先往黄晚晴的房间里钻，“妈，我们回来啦！” 她本想将今天在秦家的所见所闻，详详细细地说给亲娘听，谁知刚一进门，就看见房间里大包小包，甚至一对樟木箱子，都已经捆上了麻绳。 “妈，你收拾东西要干嘛？”黄凤娇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回过味来，颤着嗓音道：“你这是，打算要搬家，离开这里了吗？” 黄晚晴抬手摸了摸小闺女的脑袋，温柔地笑道：“不是我，是我们一起！” “咱们在镇上买了间小旧屋，不能总空着。明天舅舅们会来帮咱们搬家，你也赶紧回房间，收拾一下行李吧！” “只要是咱们娘俩的，能用得上的，哪怕是个扫把、捶衣棒，也全部都带走！” 黄凤娇的小眼神，瞬间就明亮起来，当即转身就往外跑，更兴奋了，“好！我现在就去收拾！” 黄晚晴想到闺女住的房间，门还挂着锁，赶紧拿着钥匙跟上去，“等一下，给你钥匙！” 可当母女俩来到房间门口时，同时傻眼了！ 门上挂着的锁，已经被人用锤子砸掉了，推开门一看，房间里被翻的一片狼藉。 黄晚晴看着这场景，后脊背都开始发凉。幸好她一时之念，提前许多天，就把藏在闺女们房间里的家底，全部都转移走了。 若是留到现在，等到搬家时才带走，那就彻底完蛋了！ 黄凤娇看着被扔了一地的书，和乱七八糟的笔记本，整个人快被气疯了！尖声嚷道：“啊！！！” “是谁？是谁干的！” 第96章 小偷浮出水面 黄晚晴赶紧进房间，一边帮着小闺女收捡地上的东西，一边心疼地劝道：“好闺女，你先别着急上火，咱们先清点一下东西，看看缺了什么？少了什么？” “你放心，妈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黄凤娇抹了一把眼泪，像只愤怒值爆表的小兽，边捡地上的书和笔记本，边咬牙切齿道：“若是让我知道，是谁进来翻我的房间，还把我最爱惜的书和笔记本扔了一地，我一定会血债血偿！” 黄晚晴不敢吭声再劝，生怕火上浇油，只一枚昧低头帮着收拾整理。 结果收拾到最后，当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凤娇，你可有丢失什么贵重物品？如果丢了，妈现在就去帮你报警！” 黄凤娇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丢。”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口袋道：“喏，我自己的家底，全部都带在身上了。别说家里遭贼，就算我现在临时决定离家出走，也饿不着我！” 黄晚晴听完这话，心里五味杂陈，疼痛难耐。上辈子的回旋镖，像是在这一刻，再次刺中她的眉心。黄晚晴的眼泪夺眶而出，上前一把将小闺女搂进了怀里，泣道：“傻孩子，都怪妈不好，都怨我！” “妈把你们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却没有保护好你们！让你们天天胆战心惊地过日子，连一个能让你们感到安心的住处都没有。” “凤娇，你放心！等我们搬到了新家，就全由我们自己做主，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 黄凤娇紧紧回抱着亲娘，虽然红了眼眶，却没有再哭一声，隐忍了半天，才倔强开口道：“妈，等咱们搬了新家，就养一只看家的大凶狗，好不好？” “谁若是再敢撬咱们家的锁，偷咱们家的东西，就放狗咬他！” 黄晚晴正哭得伤怀，闻言一愣，“嗯？”她当即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一本正经地哑着嗓音道：“嗯，养狗倒是个好主意！养，必须养！” 黄凤娇的尖叫声，把全家人吓一跳，不管是屋内坐着的，还是床上躺着的，一时都冲过来了。 “凤娇？你没事吧？”宋长武是第一个到达房门口的，他一眼便瞧见了门框上被撬坏的锁，顿时眉心跳了跳，“怎么回事？难道咱们家又招贼了！” 宋长贵是第二个冲过来的，完全傻了眼！只见书桌上凌乱不堪，房间里枕头、被褥被拆得乱七八糟，就连踏脚板都被掀翻了。 “不会吧？什么贼，会这么笨！大姐和凤娇的房间，老鼠都不来，还能有什么东西可偷？” 说着，他走进房间，心疼地摸着桌面上的书籍和笔记本。这些东西，跟了他好多年，都几乎跟新的一样，怎么才离开他小几个月，就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呢？ “到底是哪个傻子，觉得正常人会把钱藏在书本里面？好端端的，糟蹋这些书做什么？” 其余的人，纷纷只站在房间外面看热闹，静观其变！ 黄晚晴的目光，一一扫过宋家众人，沉着冷静地分析道：“今天这门，是我亲自锁的，中午之前都没问题。中午之后，根本就没有外人来过。所以，只可能是家里人干的！” 话音刚落，在场之人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互相猜疑。 黄晚晴继续道：“长文、长武和长贵，还有凤娇，今天都跟着去送嫁了，没有在家，可以直接排除。” 宋长贵点点头，当即摩挲着下巴总结道：“那就只剩奶奶、爸、妈、大嫂、三哥，还有耀祖几人在家了！会是谁呢？” 门口的鹤霜一听，当即就要跳脚，“宋长贵！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凤娇的房间门被人撬了，关我什么事？” “先不说，我今天白天一直都在娘家呆着，帮着酿酒，我娘家好多人都可以作证！就算是我真要偷东西，我也不会来撬凤娇的房间好吧？我脑子又没有烧包！” 宋长贵撇了撇嘴，小声道：“大嫂，我又没专点名说你，解释清楚不就好了？你明知道今天家里忙，我们几个又都不在家，谁能想到你会往娘家跑，还一呆呆一天？没准你今天下午，若是在家帮着看家，凤娇的房间就不会遭贼了呢？” 鹤霜趁机躲懒，却被宋长贵一针见血地挑破，又气又心虚，脸色涨红，最后只能愤愤道：“哼，我懒得跟你废话！反正不是我！” 停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宋耀祖那么小，还没有门锁高，更不可能了！” 宋长贵挑了挑眉，“那就只剩下奶奶、爸、妈，还有三哥了！” 黄晚晴蹙起了眉心，当即道：“不是我，也不是你爸。我下午都在房间里，你爸喝多了，摔得有些狠，也在他房间休息。” 全家人听了，都相当意外，没想到她还会主动帮宋春林“洗脱嫌疑”。面对儿女们探究质疑的目光，黄晚晴全当没看见。 黄凤娇默默握紧了拳头，“若是这么说来，我房间被翻成了这个模样，不是奶奶，就是三哥了！”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皆不吱声了。好巧不巧，这两个人都不在房间门口！ 宋老太还远远坐在大门口，眯眼吧唧着旱烟，对这边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而宋长武，自从白天气冲冲出门后，黄晚晴就再也没在家里见过他。 宋长贵不由凑到胞妹身边，小声道：“凤娇，你猜会是谁？” 黄凤娇撸起袖子，就要往外走，红着眼道：“管他是谁？问一问就知道了！” 谁知她还没走到门口，宋长文两条腿中间，就挤出了一个小脑袋，仰头就嚷道：“这门上的锁，不是三叔撬的！他在外面打架哩，根本不敢回来！” 众人听完，都吓一跳，宋长文当即弯腰将儿子拎了起来，严肃道：“耀祖，你好好说！你三叔在哪呢？跟谁打架了？打赢了还是打输了？” 宋耀祖脖子憋得通红，一边扑腾着小胖手、小短腿，一边嚷道：“就在村尾那片高粱地里，跟刘奶奶抱在一起对着打，打得凶着哩！俩人的衣服都被扒掉了，刘奶奶被压在下面打不赢，还生气去咬三叔嘴巴！” “不止我看到了，跟我一起去挖蚯蚓的刘小栓也看见了！” “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野猪进了村，糟蹋高粱地。没想到是有人在里面打架！我们生怕被发现，连我们一起打，吓得装蚯蚓的小竹筒都没来得及捡，赶紧跑回来了！” 宋耀祖言语中描绘的画面，太过于震撼，宋家人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最后还是他亲爹宋长文，率先回过味来，一张脸红得发黑。他转手将宋耀祖倒夹在腋下，边往自己房间走，边啪啪打屁股，“让你胡说八道！让你胡说八道！” “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你奶奶问的是谁撬了锁，没人问你三叔干啥去了！” 宋耀祖一边挣扎，一边嗷嗷地哭，边哭还边扯着嗓子嚷道：“我没胡说！我就是没有胡说！我还没说完呢！” “我吓得跑回家的时候，正好看见太奶奶撅着屁股，站在姑姑们房间门口撬锁呢！” “太奶奶还骂奶奶鸡贼，说什么：满世界都找不到，肯定是藏在姑姑房间了......” 第97章 要戳，就戳心窝子！ 黄晚晴眸光一锐，“我就猜到，果然是她！” 宋耀祖那一番口无遮拦的话，无疑在宋家人之间，掀起了轩然大波！黄晚晴当即抬脚往外走，直奔大门口宋老太悠闲呆坐的位置。 她双眼直视着宋老太，对峙问道：“今天下午，是不是你撬了凤娇房间的锁，进去做贼翻东西？” 宋老太瞬间心虚，双手交叉抱着自己的身体转过去，不敢去看黄晚晴的眼睛，小声道：“哼，你少冤枉好人，我才没有！就那两个赔钱货的房间里，除了几本破书，啥都没有，谁稀得去翻？我又不傻！” 黄晚晴走到另一边，继续盯着宋老太，“既然你说没有，那你敢不敢发誓？” 宋老太扬起手，继续死鸭子嘴硬，“发誓就发誓，我还怕你不成？我发誓，没有就是没有！” 黄晚晴冷笑：“就这？哼，你敢不敢发誓：如果你今天说谎，撬锁进了凤娇的房间翻东西却不承认，那你的列祖列宗在地下不得安宁，公公夜夜入梦来找你说话，你晚年孤苦无依、不得善终！” 宋老太听完这番话，顿时瞪圆了双眼，气得浑身都发抖！ “黄晚晴！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你当着儿女们的面，怎么能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来？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黄晚晴迎着对方的目光，硬气道：“我行得正、坐得端，既不偷人，也不起誓时说谎，怕什么天打雷劈！” 恰在这时，傍晚忽然开始变天，天空乌云骤聚后，闪电劈开夜空，一道响雷在不远处的山顶“轰”地一声炸开。 平日做多了亏心事的宋老太，吓得脸色苍白，当即挺身站了起来，也豁出去了，指着黄晚晴身后的凤娇骂道：“那个死丫头，不过是个赔钱货！我亲孙子都要挤着住，她也配在我们宋家有一间带锁的单独房间？我是她奶奶，我撬把锁又怎么了？” “你之前带头的时候，她还仗着你的势，翻我房间了呢！” 说完，又转过身指着黄晚晴的鼻子骂道：“再说了，谁让你大白天的鬼鬼祟祟？明明有人在家，还特意给那房间上锁，难道不是因为，里面藏着好东西？” “你和我儿子离婚的时候，背地里昧下了多少钱和东西，别以为我老糊涂了不知道！” “我儿子傻，在你房间搜了个底朝天都没翻到，家里更是到处都翻遍了，连根毛都没有！思来想去，你除了藏到了两个赔钱货的房间里，还能藏到哪里去？” “哼，反正我什么也没拿！你们就算今天报警，也赖不着我！大不了，我把这条老命豁出去赔给你们！” 说着，宋老太手里捏紧烟枪，臭不要脸地挺着胸膛往前碰瓷，“来呀！你们来呀！你有本事，就跟打你儿子一样扇我两巴掌呀？” “你就看我敢不敢，去你们黄家村把祠堂哭倒！到时候我倒要瞧一瞧，你们黄姓的闺女连婆婆都敢打，还有谁家敢娶！” 黄晚晴满脸嫌弃，拦着小闺女就直接后退了好几步。周围其他人都远远看着，半句话不敢多说，因为这两个女人，没一个是他们惹得起的！ 黄晚晴眯眼冷笑，“哼，没事，你承认了就好！”后面的事情，她就好办多了！ 宋老太还以为自己吵赢了，撑腰嚣张道：“你们不都离婚了吗？有本事，你明天就搬出去住！带着你这个拖油瓶赶紧滚！” “这宋家每一间房，每一寸砖都是我的！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种，你们就别住呀？” 黄晚晴冷眸瞥了宋老太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你会后悔的！” 然后当着全家人的面，她牵着小闺女的手腕就往里走，“妈说过，今天一定会帮你做主！跟我来，妈说到做到！” 宋老太一次性说太多话，震得自己脑袋发麻有点缺氧，嗡嗡的。 一开始，她还以为黄晚晴是落败而逃。等她站在原地又琢磨了一会儿，听着屋内动静，终于意识到不妙时，赶紧捏着烟枪就追了进去，“站住！你们想干嘛！” 可惜，宋老太终究反应地太迟了！ 等她赶到屋内时，黄晚晴和小闺女一人一把锋利的剪刀，看到布就剪，看到桌上的东西就往地上掀。 躺在房间角落养伤的宋春林，哪见过这凶狠阵仗，吓得撑着床板就往里缩，“你们娘俩干嘛？又发什么疯！” 黄晚晴给了他一个蔑视的眼神，“你拦我一下试试看？”然后当着他的面，把房间里的蚊帐、被罩和箱笼里的衣服，剪的乱七八糟。 别说宋春林了，就连宋老太也只敢站在房间门口哭着跺脚，“造孽哦，真是造孽哦！” 黄凤娇一锤敲开带锁的柜子，从里面翻出一大包烤烟烟丝后，兴奋地直接往外面茅房方向冲。 宋老太一看，这可是她的命根子，啥也顾不得了，红着眼冲上去拦住，“死丫头！你赶紧给我把东西放下！” 可惜宋老太那点力气，早已不是黄凤娇的对手。黄凤娇一把将人甩开，还趁乱抢走了她的烟枪。 黄凤娇冲到院子里，拎起斧头转过来就是一通乱砸，将烟枪砸成了一坨破铜。 宋耀祖听到院子里叮呤咣啷，太奶奶又哭又嚎，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趴在窗户边看热闹，却被黄凤娇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看什么看？以后你若是好的不学、偏学抽烟，小姑我连你一块儿砸扁！” 说完，捡起那坨破铜和一大袋烟丝，一股脑全倒进了茅坑里。 母女俩以牙还牙，把宋老太的房间糟蹋地够呛！宋老太坐在门槛上哭到了后半夜，嗓子都哭哑了，却丝毫不耽误母女俩好吃好睡。 最后还是鹤霜，被吵得脑仁疼，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走过去皱眉劝道：“奶奶，你消停点吧！” “你若是真把我妈气走了，可别指望我和长文留在家里当牛做马！到时候，你就守着我爸俩人自己过吧！” 宋老太听了这话，身体下意识一缩，瞬间不折腾了。她默默抹着眼泪回屋，哑声叹气，“老头子，看看呀，这就是你们宋家的孝顺儿孙，你走在前头，可算是享了福哦......” 次日，天刚蒙蒙亮，一阵“哒！哒！哒！”的声音在村口响起，黄家五兄弟就开着拖拉机进了村！ 宋长文正蹲在屋门口刷牙，当看见舅舅们进进出出，帮着亲娘和小妹把家具行李一件件抬上拖拉机时，满嘴泡沫的他，人都傻了！ “妈，你们这是要搬去哪里？” 第98章 搬空全家 黄晚晴这日穿了一身新衣，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还戴了个新发卡。虽然大清早就进出忙碌，但整个人神清气爽！ “妈，你还没告诉我，你们这是要搬去哪里？是搬回黄家村吗？”宋长文随便漱了两下口，就抬脚追了上来。 黄晚晴停下脚步，淡淡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怎么，你妈搬家，你还准备随份子不成？” 宋长文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闭上了嘴。 搬家的响动太大，不仅惊动了全家人，甚至连周围邻居都全围了过来，跟着看起了热闹。 大哥问：“晚晴，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要搬吗？” 黄晚晴只回了一个字，“搬！” 二哥问：“后院的鸡鸭和兔子，谁养的？” 黄晚晴：“16只鸡8只鸭还有6只兔子，都是我养的，全部搬走！” 三哥问：“镰刀、锄头、箩筐、柴刀、斧头这些呢？” 黄晚晴指着屋檐下的墙角道：“那一堆，都是我的，我全部都要！” 四哥问：“粮食呢？” 黄晚晴直接领着哥哥们去了阁楼，“这半仓粮食，还有黄豆、笋干、豆角干......这些都是我的，一粒米都不留。” 五哥看着后院绿油油的菜地，开始挠头，朝着前院大声喊道：“晚晴！这后院的菜呢？” 黄晚晴听到动静，赶紧下楼赶了过去，然后指着那几垄菜地道：“这些青菜都拔走，大蒜、小葱和韭菜等，连根带土一起挖。” 反正哥哥们开来的拖拉机大，挤一挤，都能装得下！ 从头到尾，宋春林都躲在房间里没敢出来，他被打怕了；宋老太搬把椅子、拄着新拐杖，紧张地守在蜂箱下面，也不敢吱声。 几个儿子全在院子里，直溜溜坐成一排，各种惊慌不安；唯有宋耀祖那个人来疯，跟着跑进跑出，还主动帮着搬小件。 黄晚晴今日心情好，难得看那小兔崽子顺眼几分，于是掏出一小把糖果，塞到了他怀里，然后小屁股上又给了一巴掌，“一边玩去！别跟着碍事绊脚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宋耀祖快美疯了！他用衣服兜着糖果，拔腿就往外跑，找小伙伴嘚瑟去了。 全家那么多人，看着黄晚晴搬家，最难受的莫过于鹤霜了！ 大清早，鹤霜就去河边洗衣服了。当宋长文赶到河边告诉她，说婆婆要搬家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是晴天霹雳！ “什么？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鹤霜将洗到一半的湿衣服，直接往宋长文脸上一扔，拔腿就往回跑。 宋长文又羞又气，却只能捡起没洗完的衣服，赶紧抱着木盆追上。 鹤霜傻傻地站在屋檐下，看着婆婆指挥着娘家弟兄，把宋家的家底一趟趟往外搬，简直心如刀割，却又无可奈何。 “妈，你把家里养的鸡鸭兔子全搬走了，耀祖怎么办呀？”鹤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这么小一个孩子，每天帮着挖蚯蚓、喂鸡喂鸭，也不容易。耀祖可是你的亲孙，你不给他留几只吗？” 黄晚晴冷冰冰地道：“他帮我喂鸡，我不是每天都让他吃鸡蛋了吗？他喂鸡喂鸭，未必用的是你们家的粮食？” “我自己的儿子都靠不上，难道将来还会指望孙子？” “我是他奶奶不假，你还是他的亲妈呢！反正他现在也学会了养鸡养鸭，你再给他买几只小鸡仔，让他自己养不就成了？” 鹤霜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站不住脚，尴尬笑了笑，不再吭声了。 可当鹤霜看见婆婆，把后院种的菜全部都拔走、挖走的时候，再一次破防了！“妈，你这又是干什么呀？” “你拔走一部分也就算了，这有些菜还嫩，都没完全长开，拔走多可惜！” “再说了，你把这些菜都拔走，就你和小妹两个人，吃得完吗？我们剩下的人，在家吃什么菜呀？也不能光吃饭吧！” 黄晚晴手下的动作不停，淡定道：“你们吃什么菜，关我什么事？没长开又怎么样？我就喜欢吃鲜嫩的蔬菜！” “你平日里，不是喜欢往娘家跑吗？我喊你帮忙松土拔草，你说没空，扭头就跑回娘家帮忙种菜。那你回娘家摘呀！” 当黄晚晴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话时，五哥舅舅像刀子一样的眼神，轮番往这些子女儿媳身上飞去！ 最后，黄晚晴亲自关好自己房间和闺女房间的门窗，并再次钉上了锁。随后警告全家：“就算我搬走了，这两个房间也是我们的！” “若是下次我回来，发现这两个房间的锁被撬开了，我就直接请人来，把这两个房间的墙砖全拆了搬走！” 听了这话，全家人整齐划一地摇头，表示肯定不会再发生那种事情！若真拆了这两个房间的墙砖，那整座宅子怕是要垮塌了！ 临走之前，黄凤娇拽了拽亲娘的衣角，“妈，还有一箱蜜蜂，咱们搬吗？” 一听这话，宋老太眼睛瞪得像铜铃，赶紧站起来拦在蜂箱前面，她眼睛红肿、咬牙切齿道：“谁敢？”今天谁敢动我的蜂箱，我就吊死在这里！” 黄晚晴轻轻拍了拍小闺女的肩膀，淡声道：“算了，烟枪也没了，给她留点念想吧！咱们走。” 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之后，拖拉机再次发动了，在哥哥们的拖拽下，黄晚晴和小闺女爬进了车斗里坐好。 隔壁赵家的一家三口，闻声赶紧追了出来。 赵晓兰手里拿着一大包自己做的茶叶、一大包晒干炒香的南瓜子，里面还夹着一个“迁乔之喜”的红封，哽咽着塞到了黄晚晴的手里，十分不舍地道：“好好照顾自己，先把自己的日子料理好，身边人才有可能跟着变好！” “黄晚晴，你等我！我肯定会去找你，咱们继续做邻居！” 黄晚晴平静的新湖，终于被砸起了涟漪，眼泪跟断线珠子一样，不断往下坠，“好，我等你来找我！我们这辈子，一直要做邻居！” 在阵阵“哒！哒！哒！”的声音当中，拖拉机驶出了村，熟悉又陌生的人和景象，在身后渐渐变远、变模糊。 黄凤娇倾身向前，调皮地掰过亲娘的脑袋，指着前方道：“妈，你要向前看！向前看，才不容易晕车......” 走路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坐着拖拉机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远远的，就看见新家出现在视野里。黄晚晴指着那座旧房子，笑着向小闺女介绍，“看见没？那一个，就是咱们今后的新家！” 黄凤娇满脸兴奋，恨不得当即跳下拖拉机，直接飞奔过去！ 可当拖拉机越驶越近时，母女俩都发现了异样。黄凤娇轻轻推了一下亲娘，疑惑道：“妈，咱们家院子门口，蹲着的几个人是谁呀？” 第99章 强硬的后盾！ 黄晚晴揉了揉眼睛，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是你外公和外婆？” 就在隔着几十米距离的时候，门口蹲坐着的三个人，也陆续站起来了。 “妈，真的是外公和外婆！还有大舅妈！”黄凤娇认出人后，一边激动地摇着亲娘，一边开始挥手兴奋地大喊：“外公！” 拖拉机还没有停稳，黄凤娇就一个纵跃，从车斗里跳了下来。黄旺丁吓一跳，赶紧过来扶她，“唉哟！娇娇，你慢点！” 黄凤娇反过来搀扶着外公，开心地不得了！嬉笑道：“外公！你怎么来了？难道你也提前就知道了，我和我妈今天要搬家？” 今年已经72岁的黄旺丁，看着跟前自己幺女生的幺女，怎么看怎么喜欢，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何止呀！我和你外婆俩人，还准备在你们新家住一个月哦，欢迎不？” 黄凤娇开心地蹦起来答应，“欢迎！当然欢迎！我巴不得外公外婆永远都住在我们的新家！” 黄旺丁听完，乐得哈哈大笑。 随后，黄凤娇又乖巧礼貌地跟外婆和大舅妈打招呼，兴冲冲地帮着把行李搬进屋。 谁知当她伸手去搬一个背篓的时候，盖着布的背篓里面，传出一道低低的哼唧声音。黄凤娇吓一跳，“妈耶！这是什么？” 旁边的大舅妈，一边帮着往屋子里搬东西，一边笑盈盈地回头道：“你自己掀开看看？” 黄凤娇听声音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猜到了，背篓里装的是什么。可当她小心翼翼揭开盖布，看见一只黑不溜秋的小壮狗，趴在背篓里，正仰着小脑袋歪头看她时，刹那间，她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要融化了，“哇！是小狗！” 黄凤娇激动地眼泪都出来了，说话都有些哽咽。她小心翼翼地把小家伙从背篓里抱出来，摸了又摸，根本就不舍得撒手。 这时候，黄晚晴的娘家大嫂李春花，也就是黄凤娇口中的大舅妈，放完东西正好从屋里出来，看见黄凤娇这么稀罕的模样，顿时笑道： “前阵子，村里邻居家下了一窝小狗，一共有八只。唯独这一只黑得发亮，不仅体格壮，爪子也又厚又大。” “你表弟说，凤娇姐姐最喜欢小狗了，从小就想养一只！他特意去央求邻居留下的。今天过来，这小狗正好可以断奶了，就一起带过来了！” 黄凤娇亲了亲毛茸茸的狗脑袋，又小心翼翼地把小狗放回了背篓里，双眼亮晶晶的，“我就知道，表弟对我最好了！” 黄晚晴走过来，笑着摸了摸小闺女的脑袋，“好了，先把小狗放到后院，然后帮着把东西搬进去吧！” 黄凤娇用力点头，“嗯！我马上就来！” 在娘家人的帮助下，这次搬家很顺利。大件家具都归置到指定位置后，男女就开始分工了。 女的负责在屋内打扫卫生，别说桌椅板凳了，就连窗户和门框，都擦得一尘不染。 几个舅舅也各自都有分工，后院挖土松地，登高修补屋顶。 大舅临时开着拖拉机走了，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也不知道他从哪里买了一小堆的红砖和水泥，直接把前后院的围墙都修补好，并且加高了。 一忙起来，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眨眼就要到中午了。 黄晚晴临时换了一身旧衣服，先跑到后面小山包的林子里，捡了一捆柴回来；又急匆匆，去镇上小卖部买了一块儿豆腐；回到家后，还特意杀了一只鸡，准备开火做午饭。 黄母本来想拦着，没拦住！结果杀完鸡后，发现鸡肚子里还有一大串未成形的鸡蛋，可把黄母给心疼坏了，“好端端的，非年非节，你杀鸡做什么？” 黄晚晴却是一点都不心疼，咧嘴笑道：“我做顿好吃的，给我爹妈兄嫂吃，有什么好心疼的？大不了再重新养过！” 黄母一边帮着剁鸡块，一边可惜道：“都是一家人，吃什么不是吃？你今后的日子还难着呢，就算现在手里有，也要抓紧一些，知道吗？花钱容易，挣钱难，不能坐吃山空！” 这些话，黄晚晴听进去了，轻轻点头应道：“嗯，我记住了。” 她的五位兄长和大嫂，一直帮忙搞卫生，忙到傍晚天快黑的时候，才结伴离去。 离开前，黄晚晴悄悄抓了两只兔子，塞进了娘家大嫂带来的背篓里。这兔子已经养肥了，回去了宰了，可以给正在长身体的侄子们打打牙祭。 娘家兄嫂们对她的好，她两辈子都记在心里。 镇上的这间房子，坐北朝南，前后都有院子，主屋是蝴蝶形，二层带阁楼。以长方形客厅为中心，东西各有两间房，算起来是四室一厅，房门都朝着客厅开。厨房、菜地和茅房，全在屋后面。 黄晚晴住在东南边的主卧，黄凤仙住在西南边的次卧。黄母和黄旺丁喜安静，睡眠浅，主动要求住西北边的客房。 剩下一间东北边的房间，黄晚晴也收拾地干干净净，还特意换上了崭新的床单被罩。单留着给大闺女和女婿，三朝回门的时候住。 黄晚晴本以为，自己搬到镇上来住后，生活会越来越清净。既没有熟人，也没有朋友，大不了自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她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督促小闺女心无旁骛、好好复习功课！争取年底高考恢复后，能一举考中！ 但她没想到，自己才搬到镇上的第二天，就有客人登门了！ “咚！咚！咚！”前面院门被敲响，随后传来一道爽利的声音：“黄妹子在家吗？” 第100章 上门摸底 黄晚晴拿着铅笔，正趴在自己房间的书桌上认真地画画。 吃过早饭后，黄母和黄旺丁两口子，就出门遛弯去了。老两口在村里操劳了一辈子，很少得空来镇上，因此对镇上的很多新鲜事物都很好奇。只留黄晚晴和黄凤娇母女俩，在家里待着。 临走前，黄母含糊道：“我们就出去转一转，中午之前肯定回来。你们俩昨天搬家忙一天，今天赶紧休息一下。在家里想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 黄凤娇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自然是关起门来看书学习、乐此不疲！黄晚晴也回了自己房间，整个家安安静静，她也难得身心都闲了下来。 她看着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户照进来，把房间照得亮堂堂，心情忽然就很美好！ 于是，她怀着忐忑和小雀跃的心情，从抽屉最底层，抽出了自己的画本和早已削好的铅笔，然后趴在书桌上，把脑海里新家的样子，加以简单修饰，画到了绘画本上面。 她刚完，还没来得及收拾，就听见外面院子门被敲响了。黄晚晴赶紧放下铅笔，出去开门，“来啦！” 打开院门一看，居然是上次特意请来，给长武说媒的彭媒婆！ “彭大姐？你怎么来了！”黄晚晴有一瞬间的惊喜，赶紧把人往屋里请。虽然俩人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她对彭媒婆的印象真的是极好！ 彭媒婆挎着一个篮子，上面盖着一块蓝布，笑吟吟地跟着进屋，“昨天就听说，你搬到镇上来了，想来贺一贺，又怕你太忙，所以没好意思过来打搅。我今天正好有空，就顺便过来看看熟人！” 说着，彭媒婆笑着掀开蓝布，从篮子里依次拿出了一堆的东西，放到了桌上。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带了点：这包是炒花生，这包是江米条，这是挂面，这是生菜。一点心意，莫嫌弃！” 黄晚晴吓一跳，邻居之间普通走动，送这些礼可不算轻，她赶紧起身推辞，奈何彭媒婆态度很坚决。 黄晚晴心里瞬间有了数，很明显，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彭媒婆是想以后跟她多走动来往。她犹豫了一下，也就笑着收下了。 黄凤娇听到家里来了客人，泡了热茶、简单装了几样小吃食从厨房里端出来，乖巧地笑着打招呼，“彭姨好！” 彭媒婆眼前瞬间一亮，“好漂亮、机灵的闺女！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黄凤娇有点懵，眼神微闪，红着脸转头望向亲娘，满脸疑惑：这是什么情况？ 黄晚晴给了小闺女一个安心的笑容，开口替她回道：“这是我的幺女凤娇，年底才满16岁。我准备让她在身边，多留几年。” 随后，她又轻轻捏了一下小闺女的手，轻声笑道：“没事儿，我跟你彭姨说会儿话，你回房间忙你自己的去吧！” 黄凤娇如释重负，点点头后，赶紧溜回了房间。 客厅里，黄晚晴陪着客人一边喝茶、吃小零食，一边聊天。没唠几句，话头就绕到了儿女们身上。 “黄妹子，你家三儿子多大了？还没有定亲吧？”彭媒婆一边嗑瓜子，一边认真问道：“可有相中的人家？” 黄晚晴微愣，如实道：“过了今年，就该满18岁了，目前确实还没有定亲，也没有相中好的人家。” 上辈子，宋长富的老婆是他自己在县城里选的，卷头发、红嘴唇、黑色丝袜高跟鞋，常年爱穿小皮裙，长得跟个妖精似的，听说俩人就是在发廊里认识的。 一开始，对于三儿子的那桩婚事，黄晚晴说什么都不同意，那姑娘一看就不像个踏实过日子的人！ 奈何宋长富和那姑娘，爱的死去活来，最终还是领了证。黄晚晴也是后来才知道，宋长富和三儿媳妇生下第一个孩子之前，已经怀过好几个了。 黄晚晴沉浸在往事当中发怔，忽然眼前多了一只手，轻轻晃了晃，“黄妹子？你在想什么呢？” 黄晚晴恍然回神，这才模糊反应过来，“哦，没什么。” 她隐约好像听见，刚才彭媒婆问自己，要不要请她帮三儿子做个媒？她手里倒是有几个好姑娘，岁数正合适！ 于是，她赶紧笑着回道：“谢谢彭大姐，暂时先不用了。” “我那三儿子宋长富，是个自己有想法和主见的，我的建议他一向听不进去。再者说，我离婚后，他主动选择跟他爸，这些事情都有他爸管，我就懒得操心了。” 彭媒婆点点头，“嗯，那就顺其自然吧！儿孙自有儿孙福。”然而，对方话音一转，又眨着眼询问道：“那你那四儿子呢？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要不然，我也提前帮忙参谋一下？” 黄晚晴看着对方那敬职敬业的模样，强忍笑意道：“我那四儿子和凤娇是双胞胎，叫宋长贵，年底也才满16岁，还住在村里。他大姐夫帮他弄了个证，现在满脑子的心思都是养猪、推广猪饲料，还没开窍呢！” 彭媒婆不仅消息灵通，还是个见过些世面的！一听黄晚晴提到猪饲料，顿时来了兴致，“推广猪饲料？难不成，你那四儿子手里有进猪饲料的渠道？” 黄晚晴笑着点了点头，“嗯，有的。听说是跟国营饲料厂那边，有直接的业务对接。” 彭媒婆听完，一拍大腿道：“这可是个新兴的好行当！看来你家这个长贵，也是个脑子活泛的！” “但你们三元村就是个山旮旯，交通不便利，周围村子也不多，他藏在那山旮旯里推广猪饲料，有什么前景？” “既然他有证，合法合规！要我说，你干脆帮他来镇上支个点，在镇上搞推广多好？” “你们三元村附近，顶多就是挨着三五个村吧？但是搬到镇上，条条路都通，附近至少连着三五十个村都不止！” 这话，黄晚晴还真听进去了，仔细琢磨了一下后，喃喃道：“今年怕是不行，他家里还养着几十头猪。回头我跟他商量一下，看看他的意思。” “他若是真有这样的想法，明年等猪出栏后，再搬到镇上来搞也不迟。” 彭媒婆听着这番话，连连点头，“嗯，是可以好好打算一下的！” “对了，黄妹子，你今天上午还有别的事情吗？”彭媒婆忽然问道。 黄晚晴蹙了下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好像，是没有。” “彭大姐，莫非你找我，还有别的事情？”黄晚晴试探性问道。 第101章 新的路，新朋友！ 黄晚晴一下还真琢磨不透，对方今天特意来找她，还能为了什么事情？ 没想到，彭媒婆忽然朝她眨了眨眼，低声道：“黄妹子，你怕鬼吗？” 刹那间，黄晚晴浑身都开始发凉，脸色歘一下就变了，“你，你这话是什，什么意思？” 黄晚晴赶紧敛目低头，紧张地盯着自己交叠紧握的双手，直到看见那照着自己下半身的太阳，和在阳光下毫无变化的双手，心里这才稍稍地踏实一点。 怎么会呢？肯定看不出来。对方应该是看不出来，自己是死后重生的吧？ 旁边坐着的彭媒婆，也没想到黄晚晴会比自己还胆小，赶紧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道：“好了好了，你别紧张！” 随后，彭媒婆才无奈笑着解释道：“我就是忽然想起来，后山深处有一树杨梅，算着日子，这几天应该是长熟了。” “但是若要去摘杨梅，必须穿过一大片荒弃了的坟地，我一个人实在害怕的紧，所以很犹豫。” 黄晚晴听到这里，缓慢了侧抬起头来，满眼不敢置信，“就这？” 彭媒婆用力点了点头，“嗯啦！那坟地可吓人了，荒草都快长到脖子这么高，还有人在那一片，看到过眼镜蛇哩！” “我就是觉得，跟你聊天比较舒服自在。突发奇想，如果你今天上午也没事的话，要不咱们俩做个伴，去把那树杨梅摘了。我还知道有个地方，长满了野生的紫苏叶，回头多采点回来。” “都摘回来后，先把杨梅和紫苏叶子，分别用开水烫一烫；然后晒到半干时放点盐、辣椒、白糖拌匀；再晒成干。孕妇别提多爱吃了！” 黄晚晴一听，嘴巴里条件反射开始发酸生津，还真有些意动，“眼镜蛇我倒是不怕，上山带把砍柴刀便是。可杨梅树是你发现的，我跟着一起去摘，不太好吧？” 她终归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毕竟约定成俗的规矩就是，山上无主的东西，谁发现了就归谁。 虽然彭媒婆邀请了她，可对方又不是赵晓兰，俩人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个程度。 没想到，彭媒婆直接摆摆手，无语笑道：“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我既然喊你，就是愿意分你一半！” “再说了，如果没人陪我去，我一个人肯定是不敢去的！我儿媳妇如今怀孕，已经四个多月了，正是喜欢吃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吃食的时候。黄妹子，你只要愿意陪我去，就是帮了我的大忙！” “而且，你大闺女不是已经出嫁了吗？没准再过一两个月，就能传回来喜讯。到时候再想吃，山上的杨梅可就过季节了！” 黄晚晴嘴上保守地笑说着，“嗐，刚结婚，哪能那么快怀上？再说了，我女婿平时工作也忙。就算再早，怕是也要等到明后年了。”但是她的眼神，已经盯上了门背后挂着的几个背篓了。家里有大、中、小三个背篓，背哪个去更合适呢？ 就这样，俩人一拍即合！约定一刻钟之后，俩人在镇上小卖部后面的过河小桥那里碰面，彭媒婆先回趟家，拿点东西。 “彭大姐，你等一下！”客人临走之前，黄晚晴上前抢过对饭的篮子，然后转身就进了房间。 黄晚晴的动作很麻利，很快就用干净的油纸包了一包玉兰片、一包自家的炒花生，一包自己家的茶叶，装进了篮子里。随后又返回客厅，从桌上拿了一包江米条放了回去。 她仔细地盖好蓝布后，这才赶紧追出了院子，在一番来回推辞中，黄晚晴客气周到地把新家的第一位客人，喜笑颜开地送出了门。 黄晚晴直到目送对方走远，渐渐看不清身影了，这才转身回了院子里。 黄凤娇听到动静，起身推开窗户，探出了脑袋，笑嘻嘻道：“妈！彭姨是不是想跟你当好朋友呀！” 黄晚晴听了这话，也笑得舒心，“不知道呢，不过我跟你彭姨，确实脾气比较相投。你彭姨为人热情和善，如今咱们家搬到了镇上，今后肯定是少不了互相走动的！” 黄凤娇笑着点了点头，“嗯，我也喜欢彭姨！”说着，黄凤娇放下了手中的笔，边收拾书本边道：“妈，要不我跟你们一块儿去摘杨梅吧！多个人，也多个帮手！” 黄晚晴直接摆了摆手，“不用！你老老实实在家里看书，等一会儿，你外公和外婆回来，你可以在家帮着做午饭！” 黄晚晴想了想，从墙上摘了一个中号的背篓，又往篓子里面塞了个干净的化肥袋。随后拿起砍柴刀，一边往腰上别，一边回头道：“橱柜里面有挂面，篮子里有早上捡的新鲜鸡蛋，中午可以煮挂面吃，放点生菜，再一人煎一个鸡蛋！” 在这个时候，挂面可是奢侈品。除非家里小孩生病馋了，一般都没有几个家庭舍得吃。从前没离婚的时候，家里有这样的好东西，基本上都是进了宋老太那张刁嘴。 重活一世的黄晚晴想通了，与其孝敬别人的妈，换来对方给自己穿小鞋，倒不如趁父母还在世，好好孝顺自己的爹娘。 临出发前，黄晚晴又灌了壶水，用剩饭剩菜捏了两个大饭团带上，这才满心激动地出了门。 等她赶到小桥边时，彭媒婆已经换了身旧衣裳，在桥头等着她了！ 黄晚晴看着青山绿水，还有新朋友，心情非常美好！她笑吟吟道：“彭大姐，你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着你！” 彭媒婆从背篓里摸出一只烤熟了的红薯，塞到她手里，然后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乐道：“别总叫我彭大姐，都把我叫老了。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叫我彩云就行......” 第102章 来呀，互相“伤害”呀！ 黄晚晴一边啃着香喷喷的烤红薯，一边跟着彭彩云往山林深处走去，“嗯，又糯又甜，真香！” 彭彩云听到夸奖声音，回过头得意地笑了笑，“是吧？我昨天晚上睡觉之前，特意煨在灶膛热灰里的。” “我儿媳妇现在月份渐渐大了，有的时候半夜会饿。这东西煨在灶膛里，又不会凉，刨出来就能吃。” “这两天搞得我也有点馋，昨晚就多煨了两个，还挺巧！” 黄晚晴捧场地笑道：“哈哈，今天我有口福了！” 之前住在村里的时候，但凡有了空闲时间，黄晚晴也喜欢往后山跑。与其跟村里人嚼舌根子，她更喜欢去后山找山货野菜。 吃完烤红薯，俩人正好穿过一个小山谷。山谷中间有一条小溪穿流而过，山间泉水从石缝里流出来，在水流平缓低洼处，形成了一个小水潭。 俩人先后放下背篓，蹲在下游洗了洗手，又捧着泉水洗了把脸。 彭彩云顺手从小溪旁边的芭蕉树上，撕下来一片芭蕉叶，顺手折成了小漏斗，跑到小水潭上游开始豪饮。 黄晚晴抬头一看，赶紧出声制止，“彩云，别喝！这山泉水太凉，喝了容易肚子疼！” 彭彩云朝她摆了摆手，无所谓道：“放心，我没事儿！每次上山，我都爱喝这山泉水，清甜甘冽，比我家的井水还好喝！不信你也尝尝？” 黄晚晴很无奈，赶紧摆手，“算了，算了！我背篓里带了凉开水。” 其实喝生水岂止容易肚子疼，山泉水里面还可能有寄生虫，对身体有潜在的危害。这也是她多活了好多年，后来被科普才知道的。 可这些话，她放在现在说出来，也没人会信她呀！毕竟祖祖辈辈，都是这么生猛地活过来的。 很快，俩人重新背上背篓，跳过小溪，沿着山间蜿蜒小路越爬越高。 穿过一个山坳，一阵阴冷的凉风吹来，风刮着树梢“嗖嗖”作响，黄晚晴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走在前面的彭彩云，脚步明显变得迟缓。 忽然，彭彩云望着不远处一大片荒草地，停下了脚步，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折回到黄晚晴身边，小声道：“晚晴，你确定不怕......那个，对吧？” 黄晚晴眯着眼睛，顺着对方的目光方向望过去，隐约能看见，那一片差不多有半人高的荒草地中，有很多小土包鼓起来，其中还夹杂着许多或立或倒的石碑。 黄晚晴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轻声道：“我应该，不怕吧？人死了，都一样，有什么好怕的？” 彭彩云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直接躲到了黄晚晴的身后，“既，既然你不怕，那你走前面。” 黄晚晴看着对方又怂又勇的模样，心底觉得好笑，忍不住闷笑逗她，“你走后面有什么用？听说都是从后面来......”她话还没说完，彭彩云一声惨叫，“妈呀！”身子一缩，直接蹿到了她的正前面。 黄晚晴看着她那前蹿后跳的模样，被逗得“哈哈”大笑，直接撑着膝盖，笑弯了腰，“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她的笑声在山林间回荡，惊起了树梢上的飞鸟，叽叽喳喳；草丛里偶尔还能听见嘻嘻索索的声音。刚才还怪可怕的深山林子，一下变得热闹了起来。 彭彩云瞪眼看着她，可气坏了，抬手照着她的胳膊就是一巴掌，手都打麻了，“你太坏了！”说完，气呼呼地大步朝前走去，刚才害怕时的模样，再也看不见半分。 人要是气性上来了，真是什么都不怕！ 黄晚晴赶紧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边揉着胳膊，边追上去哄人，“彩云姐，对不起，我错了！” “我之前看你，都敢壮着胆子往后山来，真没想到你会害怕到这个程度！” “我真不是故意的，下回再也不笑你了。” 彭彩云愤愤道：“之前上后山，我那都是跟一群人结伴来的！当然不怕啦！” “我本来想着，喊你一起来，可以互相壮一壮胆！没想到鬼还没跳出来吓我，你倒是先开始吓我了！” 彭彩云越走越快，黄晚晴跟在后面，好一通哄，不知不觉就穿过了坟地。 眼看着，俩人都已经走到了杨梅树底下，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野生杨梅那酸酸甜甜的味道。 黄晚晴抬头一看，惊呆了！满脸都是惊喜，“这一树杨梅，也熟的太好了吧！” 又大又圆，粉红色的少，大红色的多，还有极少量红的开始发黑，一簇簇，密密麻麻，枝条都快压弯了。 “彩云，你可太厉害了！这棵杨梅树藏在这么深的山里面，都能被你找到！” 彭彩云听了这番恭维的话，憋在胸口的那一口气，才终于下去了一些。 她转过身，没好气地道：“好吧，这次就先原谅你！若是今后，你再敢吓唬我，看我今后遇到这样的好事，还喊不喊你！” 黄晚晴赶紧举手保证，双眼发亮，语气坚定道：“再也不会有下一次！我保证！” 彭彩云垮垮的脸，总算是有了丝笑容。 她抬手又拍了一下黄晚晴的胳膊，只不过这一次的动作很轻，还顺势替她揉了揉，“刚才，是不是打疼了？” 黄晚晴顺势摘下背篓，抬了抬胳膊，嬉笑道：“一点都不疼！” 彭彩云白了她一眼，“哼，嘴真硬！我自己手都打麻了，我能不知道？” 黄晚晴想起刚才的事情，就是有点想笑，根本就忍不住。眼看着对方又要开始变脸，她赶紧从背篓里拿出了两个剩饭团子，递了一个过去，“喏，饿了不？” “不饿！”彭彩云没好气道，却直接伸手接了过去，“但我可以留着一会儿再吃！” 她眼看着黄晚晴，还满眼笑意地站在原地看她，终于没忍住，也跟着破功笑出了声，“好了，还愣着干嘛？咱们都到杨梅树底下了，赶紧摘！” 俩人都很兴奋，动作麻利地把背篓腾空后，重新背上背篓就要上树。 彭彩云一马当先，向上跳起，伸手抓住一根结实的树枝，利用巧劲往上一翻，就爬了上去。然后快速选了一边不碍事的枝杈站稳，拨开旁边一大丛杨梅枝叶，望向树底下，“忘了问，你会爬树吗？” 黄晚晴尴尬地点了点头，随后迎着对方的目光，硬着头皮上。 只见她双手双脚，紧紧环抱住杨梅树的主干，然后像条虫子一样，一点一点往上拱。 蹲在树上的彭彩云，一下看懵了，反应过来后，拍着膝盖“哈哈”大笑，差点就从树上掉了下去。 黄晚晴好不容易爬了上来，看着快笑成傻子样的彭彩云，深深叹气，“唉！你就说，我会不会爬树吧！” 彭彩云看着她，力气都快笑脱了，一手紧紧攥着树枝，另一只手虚扶着旁边的树干，笑得一屁股靠在了树上面，“会，你确实是会！哈哈哈！” 黄晚晴就站在另一边的枝杈上，无语地看着对方狂笑。一瞬间，她和刚才穿过坟地时的彭彩云，共情了！ 彭彩云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忽然指着黄晚晴的腰间道：“你爬个树，还在腰间别把柴刀做什么？多碍事呀！” 她话音刚落，就黄晚晴脸色顿变，双眼凌厉地盯着彭彩云手边抓扶着的那一大丛枝叶，低声道：“别动！” 说时迟，那时快！黄晚晴拔出腰间的柴刀，看准下脚位置就直接蹿了过去，手起刀落...... 第103章 最后结局都那样？ “铛！”黄晚晴一刀砍在了杨梅树枝上，隐隐还听见有刀刃入肉的声音，随之“啪！啪！”两声，像是有两段什么东西，掉到了树底下的草丛里。 彭彩云被吓得定在了远处，一动都不敢动，紧紧闭上了眼。 “别怕！”黄晚晴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呼出了一口气道：“已经解决了。” 彭彩云眼皮颤了颤，不敢低头往下看。她微微一扭头，正好看见黄晚晴，从旁边树上撸了一把树叶，擦拭着柴刀上的血渍。刹那间，彭彩云的脸色变得惨白。 “刚才那是什么？”彭彩云颤着嗓音问道：“是眼镜蛇吗？”她早就知道，这一片经常有眼镜蛇出没，还喜欢盘在树上袭击鸟类、偷鸟蛋吃。 黄晚晴把柴刀归入刀鞘，赶紧摇了摇头，“不是眼镜蛇，你放心！” 彭彩云听说不是，一颗心总算是渐渐落了下来，正要长舒一口气，谁知黄晚晴紧又道：“是竹叶青。” 此时的黄晚晴，并没有注意到彭彩云的脸色变化，正一边抬头打量着这棵树，一边遗憾道：“啧，可惜！若是我早点发现，活捉了就好了。赵晓兰喜欢泡蛇酒，早就想抓条竹叶青了。” 彭彩云吓得手下一松，差点直接从树上掉下去。幸好黄晚晴反应灵敏，及时伸手将人往回一捞，“没事儿吧？” 彭彩云用力摇头，“我没事儿！”随后双眼紧紧盯着黄晚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黄晚晴见她站稳后，已经随手把背篓挂在了树杈上，开始摘杨梅了，边摘边笑道：“彩云，你想说什么？说呗！” 彭彩云渐渐缓过来一些，也开始仿着她的模样，跟着摘了起来。同时认真道：“黄晚晴，你可别那么虎！竹叶青也是毒蛇，凶得很！” “你还想活抓它泡酒？赶紧歇了吧！可千万别有这种心思！” 黄晚晴只淡淡一笑，既没有反驳，显然也没有被说服。 彭彩云见她听不进去，态度更严肃了，“你可千万听劝！我真不是吓唬你！” “好多年前，听说就在你们三元村那一片，曾有一个知青被竹叶青咬了，差点在山上丢了命！血一般的教训，就摆在那里，况且人家还不是为了上山去抓蛇。” 黄晚晴听完，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深了，“哦，你还听说过那件事情呀？” 彭彩云语气加重，“可不！被蛇咬伤，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有人作伴，还能背你下山，或者下山帮你报个信！” “但你若是一个人上山，那可就未必能自己下山了！” 黄晚晴嬉笑着认真点头，“嗯，我记住了！” 俩人一边聊天一边干活，在树上悠来荡去，手里摘杨梅的动作不停。从村里聊到村外，从镇头聊到镇尾。 黄晚晴恍然发现，原来自己并非不喜欢“嚼舌根子”，而是要看人！若是让她跟屠秀莲和刘寡妇聊，她肯定是提不起半点兴趣。 可若是遇到赵晓兰和彭彩云，三个人每人都抓一把干炒南瓜子，怕是能从早上聊到天黑！尤其是，赵晓兰敢怼天怼地，彭彩云消息又灵通，三个人凑一起，怕是能有聊不完的话题。 “对了，你还准备再嫁吗？”彭彩云突然低声问道。 话音刚落，“啪嗒！”黄晚晴惊慌之下，右脚踩中了枯枝，左脚又已经腾空，“哗啦啦”一阵清脆响动后，她顺着一大片低处树冠，一路滑到了树底下。屁股落地后，又顺着草丛和斜坡，滑出去半米远。 树底下，黄晚晴抬头望向树上，目光幽怨。 彭彩云吓一跳，“你没事儿吧？”说完就要下树去看她。 黄晚晴见状，赶紧朝树上摆了摆手，“我没事儿，你不用下来了！” 彭彩云看见她没事，确定是虚惊一场，才舒了一口气。随后红着脸讪讪道：“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不愿意就算了。” 黄晚晴叹气，拍拍屁股起身，又动作熟练地爬上了树。彭彩云这一回忍住了，成功憋笑，就是脸和脖子都涨红了。 这一回，轮到黄晚晴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小声道：“我都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好嫁的？” “反正不管跟谁结，最后的结果也就那样。我还不如自己过，好好对自己。” 彭彩云听完她的话，若有所思。 眼看太阳都快下山了，俩人走几百步就歇一次，才终于把满满两大背篓、再加一大袋的新鲜杨梅，费劲背下了山。 彭彩云一边苦哈哈地走在后面，一边不停地赌咒发誓，“我发誓，明年我再也不来了！宁愿这些杨梅全都烂在山里！” 黄晚晴背篓上面，还多压了满满一大袋，至少重了一半多不止，却每走一小段路，就停下来等等身后的彭彩云。 黄晚晴身体虽然累，但是心里却非常满足，笑道：“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你再咬牙坚持一下，前面就快到桥头了！” 彭彩云一边喘，一边轻轻点头哼唧，“嗯！好！若是有人来接一接我，哪怕是少背几步路，我都心满意足！” 黄晚晴忍着笑道：“哈哈，你赶紧走吧，别做梦了！” “对了，明天我的大女凤仙，会带着女婿回门子，家里会杀鸡杀鸭吃。彩云你也过来呗，人多热闹！” 彭彩云点头，“嗯，好！我明天尽量早点过来，帮你打打下手！” 眼看就要回到镇上了，俩人找了个看夕阳美的位置，都放下背篓歇最后一次。 彭彩云抬起一只手，炸开手指有气无力道：“再歇五分钟，然后一鼓作气背回家！” 黄晚晴干惯了体力活，身体虽然也累，但是精神有韧劲，笑着应道：“行！” 这一天的夕阳，真的很美！晚霞照亮了大半个天空，夕阳像一个大而温暖的蛋黄，日光很柔和，不至于太刺眼。 夕阳下静谧的小镇子，还有蜿蜒曲折的小河，以及偶尔过一两个人的小木桥，美得像一幅画！这幅大自然的画作，在黄晚晴的脑海里，留存了很久很久！ 忽然，黄晚晴注意到，有一个男人，朝着俩人方向看了一会儿之后，像是确定了什么，随后加快速度朝这边赶来。 “咦，那是谁？” 第104章 被爱着的人，很幸福！ 黄晚晴正纳闷，那个男人是谁？就看见身边的彭彩云，忽然就来了精神。 只见彭彩云踮起脚尖，朝着不远处的男人拼命挥手，“我在这里！” 男人看见彭彩云朝他挥手，脚步更快了，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叉腰笑道：“我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呢！问了隔壁邻居才知道，你居然又跑后山来了！” 彭彩云咧嘴笑，指着旁边满满一背篓的杨梅，得意道：“你看！这一筐全是我今天下午摘的！我边摘边吃，在后山吃杨梅都吃饱了！” 男人点了点头，夸道：“嗯，不错！这么沉的背篓，居然能自己背下山，真是厉害！”随后心疼道：“累坏了吧？下次喊我一起来。” 黄晚晴站在旁边，当看清迎面赶来的男人面孔时，先是一愣：竟然是他？也太巧了吧！ 从彭彩云和这个男人之间的亲近对话，不难猜出，这个男人应该是彭彩云的爱人。黄晚晴看着她们两口子的互动，眼神渐渐变得有一丝羡慕起来。 女子嫁人，怎么可能嫁谁都一样？世界上，还是有恩爱夫妻的，只不过，不多而已。 “晚晴，跟你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家的那一位，他叫王德福。”彭彩云大大方方，主动介绍道。 “他在乡镇上工作，虚担了个主任的名号，说的好听点，是坐办公室。但事实上，就是在乡镇上帮着打杂的！一人身兼好多工作，什么事情都要他干，平时忙得很！” 黄晚晴一听是个官，还有点紧张了，点头打招呼，“原来是王主任，主任好！” 王德福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赶紧挪开目光，有一点点尴尬，“哈哈，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喊我名字王德福就行。” 彭彩云也没想到，俩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碰面，忍不住笑着打趣道：“我记得，之前你们应该是打过照面的，对吧？” 黄晚晴笑容僵硬地点点头，“啊，是见过一回。上次我去离婚的时候，还是王主任帮我们做的调解。” 原来彭彩云的爱人，正是黄晚晴离婚那天，负责给她和前夫做调节，“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工作人员。 王德福一听这话，臊得脸色暗红，挠了挠头，“那个，上次那件事情，我确实是劝的不太对。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就随意开口干涉，很不应该，实在抱歉！” “这也算是给我的工作敲了个警钟，今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我一定会更加慎重。” 黄晚晴想起上次当着对方的面，暴揍前夫的场景，也是有些心虚。不过，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就算重来一回，还是会选择那样做。 但此刻啊，她只想赶紧翻篇，“没事，都过去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说着，就要蹲下来开始背东西。 彭彩云见状，赶紧走过去道：“你先等一下！”说着，直接把背篓最上面的那一大袋杨梅，费力扛到了自己的背篓上面，随后拍拍手，笑嘻嘻道：“好了！” “晚晴，你少背一点，让我家王德福帮你扛一袋回去！道歉哪能只嘴上说说？那必须用行动来说明。” 黄晚晴本想阻拦，可当她放下背篓站起来时，王德福已经轻松地背起了背篓，开始闷头往前走了。 黄晚晴无奈，只好自己也赶紧背起，那突然轻了小一半的背篓。一瞬间，只觉得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健步如飞。她都不敢想象，现在的彭彩云，会有多快乐！ 彭彩云背上没了负担，整个人都松快了下来。她放慢脚步，跟在黄晚晴旁边并肩走，边走边低声道：“上次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听我家那口子偶然提起才知道，确实是他做的不合适。晚晴，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黄晚晴淡笑道：“嗯，我不会的。就是没想到，你们会是两口子！不过，你俩也确实挺般配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彭彩云想了想，忍不住哈哈大笑，“对，我们一个撮合人结婚，一个劝人别离婚！” 不过，彭彩云转而又认真道：“其实，他手里管的琐事还挺多的。今后你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经过乡镇上办，找他就可以了！他若是不办，你可以来找我，我帮你吹吹枕头风！” 黄晚晴差点又被逗笑了！眼看着，马上就要走到桥头了，彭彩云主动道：“你背到桥头那里，放下来休息一下，我帮你背一半路，先送你回去！” 黄晚晴要拒绝，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走到桥头时竟然发现，黄父早已经默不作声地等在那里了。 黄父看了两人一眼，像打劫一般，直接伸手摘下了黄晚晴背后的背篓，直接甩到了肩膀上，一言不发，背上就开始往回走。 他的身后，俩人都傻眼了！ 彭彩云小声道：“那是谁呀？” 黄晚晴清了清嗓子，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道：“我爸。” 两个新交的朋友，在镇上道别后，就各回各家了！ 黄晚晴回到家时，厨房里已经烧好了热水。黄母看见她蓬头垢面的回来，心疼地不得了，“好端端的，怎么跑后山去了？” 黄母一边说着，一边帮她摘头发里夹着枯枝、树叶，拍她衣服上的泥。当看到她手指和指甲缝里，全是黑黢黢的印子时，终于忍不住了，“你赶紧打水去浴室洗澡，我现在回房间，给你拿换洗衣服。” 黄晚晴嘿嘿笑着点头，结果一转身，正好看见后院的柴火堆。早上出门前，那个角落还空空荡荡的，回来后就已经堆成了小山。黄晚晴眼眶瞬间就酸了，看来今天白天，爸妈根本就不是出去转悠玩，而是瞒着她，去山上帮她砍柴去了。 她从头到脚洗漱了一遍，只觉得浑身清爽！她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往自己房间走去。 走到书桌边时，才突然想起，早上出门太匆忙，忘记把绘画本收起来了！ 可她走到桌边一看，发现自己的绘画本居然破天荒合起来了，本子和笔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就摆放在书桌的一角。画本上面，还放着一个崭新的小发夹。 黄晚晴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看见亲爹在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做饭；亲娘用葫芦瓢咬着一勺鸡鸭食，正在院子里“咯咯咯”地喂着。 她手里捏着发夹，悄悄凑到了亲娘身边，撒娇道：“谢谢妈！” 黄母一怔，转头瞠目道：“好端端的，你谢我做什么？难道谢我帮你喂鸡？” 黄晚晴有点懵，“啊？我的书桌，不是你帮我整理的吗？” 黄母笑道：“我啥时候给你整理书桌了？再说，你那房间干干净净的，哪里需要我收拾。” 说着，黄母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声道：“不过，今天下午，我好像看见你爸在你房间的窗户外面站了许久，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可能是他捎带手，给你整理的吧？” 黄晚晴若有所思，随后伸出手摊开，露出了掌心的一只小发夹，“妈，那这个呢，不是你特意给我买的吗？” 黄母拿起来，眯眼认真看了看，最后似是回忆了起来，忍不住笑了，“不是我，应该是你爸买的，错不了！” “上次村里来了个货郎，我给你侄子买了块麦芽糖，当时就看见了这个发夹。我随口说了一句，你应该会喜欢这个颜色。” “嘿，没想到，他居然真买下来了！” 黄晚晴捏着手里的发夹，对着夕阳的余光，看了许久许久...... 那天晚上，她把脑海里的那些美好画面，全部画到了她的画本上，直到深夜才睡。 一转眼，就到了6月9日，也就是黄凤仙带着女婿回门子的日子。 天还没亮，黄晚晴就隐约听见后院方向，传来轻微响动。 她吓一跳，赶紧穿衣起床，准备打着手电筒去看看。结果刚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后院传来微弱的光。 第105章 “啧，甜齁了！” 后院，是一幅温暖的画面！ 黄晚晴看着老父亲，稳如泰山地坐在屋檐下面，不声不响地推石磨，磨着豆子，看样子是准备做豆腐。母亲坐在旁边，一边倚着父亲打瞌睡，一边帮着打蒲扇。 “困就再去睡一会儿，天亮我再喊你。”黄旺丁微微侧头，声音低沉道。 黄母轻轻摇头，手里蒲扇不停，“不用，我不困。我就是眼皮有点重，眯一下打个盹就好了。” “啪嗒！”黄晚晴把厨房的灯也打开了，蹙眉低声道：“爸，妈！你们怎么起的这么早？” “镇上小卖部，就有现成的豆腐买，干嘛还自己做豆腐呀！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睡一会儿。” 说着，她就要赶父母去睡觉，自己上手来。 黄旺丁轻轻拨开了她的手，闷声道：“你去睡你的，这里用不着你。等到了白天，你且得忙呢！” 旁边的黄母听到说话声，也睁开了迷蒙的眼，搓了把脸醒醒神，淡笑着解释道：“阁楼仓库里还有那么多的黄豆，还出去买什么豆腐？今天你女儿女婿回来，家里做豆腐也显得更正式一些。” 若是放在寻常，普通人家基本上也就是过年那一会儿，会大张旗鼓地做一次豆腐。 黄母伸了个懒腰，继续道：“再说了，一次多做一点，捎带手给你晾点腐竹、炸点豆泡留着，剩下的豆腐还可以做成豆腐干、霉豆腐，又好吃，又耐放。等回头我跟你爸回家了，你们娘俩还能吃上好长一段时间呢！” 黄晚晴听着父母的计划，桩桩件件都在替自己着想，心里暖融融的。她刚才的那一点小瞌睡，此刻早就没了踪影，当即道：“行，那我就去烧火，先做早饭！” 三个人分工明确，等到天亮太阳升起时，厨房里面已经飘出了豆腐的香味。 黄晚晴刚打出一大盆豆腐脑，单独放到一边，小闺女就顶着一个鸡窝头钻进了厨房，闭眼抱着她的胳膊就开始撒娇，幸福地道：“妈呀，豆腐好香，饿了！” 黄晚晴含笑拍了拍她的脸颊，嗔道：“小懒猫，早饭都做好了，快去洗脸收拾一下。我先盛出几碗豆腐脑来，待会儿你给外公和外婆端过去。” 黄凤娇憨笑，一溜烟跑了！“马上！” 刚吃完早饭，前院就来客人了！ 黄晚晴赶紧迎了出去，以为是彭彩云，没想到是娘家的大嫂李春花。 她看着大嫂挑来满满一担的东西，也是吓一跳。赶紧快走几步，上前去接过担子，惊喜道：“大嫂，你怎么来这么早？” 现在天才刚亮没多久，李春花就到了，说明肯定是天还没亮，就从家里出发了！ 李春花撂下担子，一边擦汗一边长舒了口气，笑盈盈道：“既然要来，那肯定是赶早不赶晚呀！” “我猜到，你今天肯定又要杀鸡杀鸭！上次你宰了一只正下蛋的母鸡，把妈心疼地够呛。但你总共就养了一只公鸡，要留着做种，肯定是舍不得宰的！” “喏，我家里养的公鸡也多，正好给你带一只过来。你看这只公鸡，肥得很，鸡冠红艳，肯定好吃！” 黄晚晴看着那只挂在箩筐边上，威风凛凛的大公鸡，眼眶都湿润了。这只鸡好不容易养这么大，还养得这么漂亮，可见大嫂平日里喂养时，肯定用足了心思。 李春花见小姑子看着那只公鸡发呆，眼眶都红了，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就是一只鸡吗？别想那么多！” “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凤仙要带女婿回门，咱们作为凤仙的娘家人，肯定是要好好招待的！” 黄晚晴红着眼点点头，“嗯，谢谢大嫂！” 俩人回到客厅，解下重重的箩筐一看。发现箩筐里面，居然还装着两大缸的茶籽油。黄晚晴看清后，顿时说什么也不肯收。 李春花见状，当即板起了脸，严肃道：“晚晴，你干什么？心里看不起你几个嫂嫂，是不是？” “这六十斤茶籽油，又不是给你的！你五个哥哥，一家出了12斤，特意让我挑过来，给爸爸妈妈吃用的！儿子养老子娘，天经地义！” 对方话虽这么说，但就连旁边站着不吭声的黄凤娇，都能看出来，这明显就是五个舅舅打着外公和外婆的名义，补贴她们这个新家。 李春花说完，直接拿起扁担，熟门熟路地把茶籽油挑上了阁楼，边上楼还边吐槽：“别人家的小姑子，都恨不得天天回娘家搜刮。就你是个傻的，送上门来还要往外推！” “唉，你这个样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自己支起来，让哥哥嫂嫂们放心？” 黄晚晴被说的脸通红，赶紧找了个理由躲进了厨房。只不过，她在给大嫂盛豆腐脑的时候，白糖跟不要钱似的，一勺又一勺地往里加。 李春花放下东西后，又接过外甥女打的洗脸水，认真洗了把脸，简单收拾一番后，才坐下来开始正经吃东西。 她吃着豆腐脑的时候，越吃越皱眉，眼底却都是无奈的笑意，“啧，甜齁了！” 太阳越升越高，大约上午九点钟左右，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叮铃铃~”的自行车铃铛声音。 黄凤娇最先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纸和笔，拔腿就往外跑，兴奋道：“回来啦！肯定是我姐和姐夫回来啦！” 第106章 找上门来 黄晚晴刚在豆腐上压上重物，简单忙完，就听见前院传来小闺女的报喜声。她赶紧摘下围裙洗手，出去迎接初次回门的大女儿和女婿。 “妈，我们回来了！”秦二柱沉稳笑道，他在院子里停稳自行车后，先从车龙头上摘下几大兜礼品，和两条上好的五花肉，这才牵着妻子黄凤仙的手往里走。 “哎！回来就好！”黄晚晴看着迎面走来，通身喜气、满面红光的新婚小夫妻，边上前接过礼品，边喜笑颜开地道，“路上骑累了吧？赶紧进屋喝茶，坐下缓一缓！” 秦二柱看了一眼旁边的新婚妻子，憨笑道：“我倒是不累，就是路上石头多，凤仙坐在横杠上怕是有点颠。” 黄凤仙红着脸嗔了他一眼，小声道：“你少说两句！”她都说了要坐后面座位，秦二柱非说坐后面不安全，上下坡时容易颠下去。 她信了他的鬼话，坐在了自行车前面的横杠上。路上经过没人的地方时，那厮就动手动脚，还总拿下巴拱她。 她见妹妹站在旁边，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看着自己，羞得赶紧挣开了被秦二柱牵着的手，耳根都红了。她强装淡定地朝自家妹妹走去，心虚地轻声哄道：“姐姐给你带了礼物，一会儿单独给你。” 进到客厅，黄旺丁夫妇已经坐在客厅翘首以盼了！李春花掐准时机，把刚泡好的热茶，从厨房里端了出来。 新婚小夫妻来到客厅中间，先跪下给外公和外婆磕头，然后敬茶，“外公，外婆！请喝茶！” 黄旺丁难得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点头应了一声，“嗯”。接过茶喝了一口后，就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两个红包，塞了过去。 黄母不仅喝了茶、给了红包，还单独说了一车轱辘叮嘱的话，无非是希望小两口好好过日子，相互扶持，互相包容之类的。 小两口坐在客厅里，陪着长辈们说了一会儿话后，凤仙和凤娇两姐妹就先回了房间，说悄悄话去了。 秦二柱坐在客厅里，继续陪着长辈们闲谈，倒是镇定自若。不仅有耐心，言语还相当得体。 一家人边喝茶边吃点心，随口聊着天，不知不觉就聊到了镇上买房这件事情。 李春花显然还有些疑虑，好奇问道：“既然咱们全家都一致决定，来镇上买宅基地、建新房，那为什么不干脆选择买在镇上的主干道两侧，而要买在现在这个位置这一片儿呢？” 秦二柱还是头一次听说，黄家人计划“搬到镇上来住”这件事情，不禁诧异道：“舅妈，您和大舅商量好了，要来镇上买宅基地盖房？怎么这么突然？” 李春花笑道：“不止我们家，是我们五家人一起，计划全部都搬到镇上来住！” “前几天，你外公和五个舅舅开了个家庭大会，商议后决定，等夏天的双抢一结束，大队上交完公粮后再卖点粮食，再凑点钱，准备在中秋节前后就把屋盘子买下来。争取在年底之前把新房子盖好，到新家过年！” “屋盘子的位置定好了，就选在旁边这一大片，齐着你丈母娘门口这条小路，建成一排。你们五个舅舅，都已经来这里实地看过位置了，都觉得这个位置还不错。” “大家都住在一起，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 秦二柱听完，嘴巴微张，眼神微微闪烁，透出一种奇异的光泽，像是碰到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的反应，可把李春花吓一跳，“二柱，你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你觉得咱们黄家这么多人买在这里，不太妥当？” 秦二柱迟疑了片刻，并没有直接回应，反倒是问道：“舅妈，不知道这个主意，是大舅提出来的，还是其他舅舅提出来的？” 李春花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黄晚晴坐在旁边，明显察觉到女婿对这件事情，有不一样的关注点。当即回道：“其实这个主意，是我提出来的。” 随后，她说出了自己提前编好的理由：“其一，肯定是我自己买了这个位置的房子，希望能和更多家人住在一起。” “其二，搬到镇上来住，镇上不仅有学校、医院、派出所，还有更大的杂货店，将来不管是日常生活还是孩子们上学，都会更方便一些。” “其三，之前我们村里的知青点，曾经有过一个很厉害的知青，他学过城市规划和设计。我记得当时他来过镇上后，就说过：如今镇上通往县城的国道，设计有问题。” “虽然依着河谷修建，地势相对平坦，落差小；但是转弯多、路程远，关键是道路还窄。这样的一条线路，非常不适合这一片的长期发展，将来肯定会变！” 黄晚晴看着父母和大嫂，一脸懵地看着自己，明显是被自己那些“天书”一样的话，忽悠晕了。她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继续道： “咳，咳！那个，我记得那个知青当时就说过，如果新路让他来设计修建，那现在这一片的地方，就是必须争取的关键之处。” 秦二柱听完这番话，眼神明显一锐，随后眸底开始放光。 李春花皱着眉头，迷迷糊糊地问道：“所以意思就是说，咱们现在选的这个屋盘子位置，虽然现在不起眼，但是将来没准会很厉害？” 黄晚晴点点头，淡笑道：“嗯，可以这么说！关键是，就算咱们想要搬到主路上，现在也没有了那么好的位置，有五个连在一起的屋盘子，可以同时转让的呀！” 李春花若有所思，还是忍不住问道：“二柱，你见多识广。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秦二柱摸了摸鼻子，憨笑道：“我没什么看法，这些事情，我也不懂。” “不过，我和凤仙两个人，将来肯定是不愿意再回村里建房子了。现在县城单位分的房子，我们也只有居住权，手里并没有房产证。” “所以我在想，既然外公和舅舅们，都这么看好这个位置，要不我和凤仙商量一下，也往这一排买块宅基地？” 黄晚晴听完这话，下意识转头望向女婿，正好看见女婿也望向自己，并朝着自己微笑着点头。显然，对方很赞成她这个提议，并且愿意用实际行动来支持。 忽然，坐在上首的黄旺丁大声打了个哈欠。而旁边的黄母，不知不觉，已经低着头闭眼打起盹了。 黄晚晴见状，赶紧起身去扶黄母，生怕她从椅子上掉下来，并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妈，你和爸先回房间躺一会儿吧？你俩早上起来做豆腐，起得太早了，一会儿吃午饭的时候，我再进房间来喊你们。” 旁边的李春花见状，也赶紧道：“就是，爸妈你们赶紧去歇着吧！中午这顿饭，有我帮着打下手，不用你们操心！” “再说了，凤仙和二柱今晚又不回去，你们先回房间休息一下，等睡醒了，中午让爸陪着他的外孙女婿，好好喝两杯！” 二老实在是太困了，也就顺其自然地起身回了房。 黄晚晴送父母回房，顺手帮着带上房门后，转身又领着秦二柱去了东北方向那间卧室走去。 她推开房门，站在门口笑道：“二柱，今后这间房，就是你和凤仙的卧室了。你俩想什么时候回来住，就什么时候回来住！” 秦二柱进屋一看，床上铺着崭新的牡丹图案床单被罩，一对鸳鸯戏水的新枕巾，衣柜、梳妆台样样齐全。甚至角落里，还放着几根极品斑竹老杆，最适合用来做钓鱼竿。 秦二柱很感动，真心地道：“谢谢妈！你安排地真周到。” 黄晚晴笑着摆摆手，“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谢谢？好了，妈先去忙，剩下的时间你自己安排吧！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喊你！” 黄晚晴蹲在院子里磨刀，正准备杀鸡。忽然听见院子外面，远远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妈！你在家吗？” 黄晚晴一激灵，拿着菜刀就站了起来，“她怎么来了？” 黄晚晴微微眯眼，思索片刻后，就抬脚朝着院门口方向走去。 第107章 上门找抽！ 黄晚晴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鹤霜牵着宋耀祖，站在幺门外，踮起脚朝里张望。 当看清黄晚晴，手里拎着菜刀朝门口走来时，鹤霜吓得连退了好几步，并麻溜地伸手一拽，直接把宋耀祖藏到了身后，脸色发白道：“妈！你，你拿刀干什么？” “我就是听村里人说，你在镇上买了新屋，特意带弟弟们过来看一眼，看看你和小妹过得好不好，没别的意思......” 黄晚晴打开幺门走出来，果然在围墙底下，看见了自己那一溜的“好儿子”！四个儿子贴着墙，排成了一列。 今天是凤仙回门的日子，尤其是宋长武和宋长贵手里，都还拎着礼品。黄晚晴也不想闹得太难看，转身道：“都进来吧！” 大儿媳妇和四个儿子刚在客厅里坐下，宋耀祖就开始在院子里追鸡撵狗。好不容易安宁了几天的院子，又开始鸡飞狗跳了！ “妈，我知道今天是大姐回门的好日子，你这又是新搬的家，听说之前好久都没住人了，我特意带耀祖过来热闹一下！”鹤霜厚着脸皮笑道，“大房现在的日子不太好过，我们空着手来，你应该不介意吧？” 黄晚晴放下手里的菜刀，又拂了拂围裙，直接道：“不介意，反正我也没准备你们一家三口的饭。你们有事说事，说完赶紧走，别耽误杀鸡。” 鹤霜有些尴尬，下意识朝自家男人和宋长富方向，使了使眼色。宋长文进屋后，一直低着脑袋，只用眼角余光，四处打量。倒是宋长富，和大嫂互相对视一眼后，微微点了点头。黄晚晴只当没看见。 宋长武把手里一大桶谷酒往桌上一放，摸了摸鼻子，开始耍无赖，“妈，那我来都来了，不吃午饭肯定是不走哦！”他瞟了一眼黄晚晴放在桌上的菜刀，试探性伸手拿起来，“要不，我先去帮着杀鸡？” 黄晚晴没吭声，宋长武直接当她答应了，转身就去院子里抓鸡。 宋长富嫉恨地盯着二哥的背影，讽刺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把别人都当成傻子，谁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 旁边的宋长贵用小尾指掏了掏耳朵，又撇了撇嘴，哼道：“就你清高？大嫂至少还知道，带耀祖过来添丁添喜。三哥你空着手就来了，莫非心里就没有小九九？” 宋长贵说完，拎着手里的几斤排骨和两斤红糖，起身就往后面厨房走，“妈，二哥杀鸡，那我去厨房帮着烧水哈！”俨然没把自己当成外人！ 一时之间，客厅里清净了一半不止。 鹤霜眼看着婆婆满脸不耐烦，赶紧开口道：“妈，我其实这次来，还想问问你，家里那两间空房，能不能给我们大房，一间？” 鹤霜生怕婆婆会错了自己的意，紧接着又道：“你之前住的那间主卧，离我和长文住的东屋最近，我看那间就挺合适。耀祖是你嫡亲的长孙，过了年就五岁了，也到了懂事的岁数，该和父母分房住了。” 黄晚晴抬起头，凝神望向自己两世的大儿媳妇，“不能。” 她眼看着鹤霜还要纠缠，干脆道：“别说了，那间房我给长武。” “你们四兄弟，三个都有了自己的独立房间，唯独长武没有。再说，他已经定了亲，年底就计划结婚，总要有一个自己的房间。” “至于宋耀祖，那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他将来的住处，你们自己替他想办法解决！不论是我，还是宋家的祖宗，都不欠你们大房什么。当时分家的钱，足够你们搬出去盖一座新屋。” 被拒绝的鹤霜，气得发抖！没想到自己谋划一场，最后却为宋长武做了嫁衣！ 然而黄晚晴，还是没准备放过她，继续戳心窝子道：“说来说去，还是怪你自己，要拿着儿子的盖房钱和老婆本，去补贴娘家弟弟。” “这房子，你找我讨不着，你应该带着你儿子回娘家哭，找你爹妈和弟弟要屋才对！毕竟，你们鹤家就算没有钱，破屋总有好几间！腾出一两间来抵债，完全不成问题。” 一直沉默着的宋长文，听完这番话，气得脸色铁青，抬头冲鹤霜发火道：“算了！你别找她！” “你听她出的什么馊主意？耀祖是宋家的长孙，怎么可能让他住到鹤家去？这不是让全村人戳我脊梁骨吗？” 黄晚晴冷笑，“呵呵，就你这只软脚虾，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不会！天天就知道拿自己媳妇当枪使，哪里来的脊梁骨？” “今天你但凡光明正大，自己开口找我要，我至少会佩服你面皮厚！” “鹤霜算计归算计，但桩桩件件，哪一件是为了她自己？宋长文！你但凡像个男人样，能自己立起来，哪里用得着一个女人冲在你前面谋划挡枪！” 宋长文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脸色忽青忽白。坐在他身边的鹤霜，却开始双眼发愣，双手渐渐攥紧了衣摆。 旁边看戏的宋长富，眉头越皱越紧。他生怕再这样拖下去，怕是今天的算盘要落空了。于是顺势道：“大哥大嫂，你们也是！如今都分家了，怎么还惦记妈手里两间屋？应该分，却没有分的，可以名正言顺地去争取；不该是自己的东西，那就算了吧！” 黄晚晴右眼皮跳了又跳，转过头望向宋长富，不知道这个三儿子，今天又要作什么妖？ 只见宋长富坐直身体，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着膝盖，扬起头似笑非笑地道：“妈，你搬家搬得这么快，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什么事？” 黄晚晴挑了挑眉，若有所感。忽然，她听见西北方向的房间里，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起床穿鞋。于是，她尽量放低了声音，“哦，你说的是哪一件？” 宋长富却以为，她这是心虚了，语气越发放肆狂妄，“呵！妈，你装什么傻？” “三天前，宋家办嫁女酒收的份子钱，你还没分吧！妈，你该不会想独吞呀？” 第108章 当断，则断！ 黄晚晴被三儿子的厚脸皮，给气笑了！她一边挽袖子，一边冷笑道：“宋家嫁女？宋长富，你是脑子被牛踢了吗？还真有脸来！真好意思开口！” “当日我跟你爸离婚时，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离婚后，凤仙和凤娇都跟娘姓黄！明明是我黄家嫁女，关你们宋家人屁事！” 宋长富显然料准了她会这么说，一边盯着她挽袖子的动作，一边道：“妈，你少拿我姐的姓，来当挡箭牌！” “不管她姓宋还是姓黄，她都是我们的亲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她从三元村宋家出嫁，收的是三元村同村乡邻的份子礼！” “我姐嫁出去的女儿，就泼出去了。还有妈，你老人家收完份子钱，直接抬起屁股、搬家就走，将来那些欠下的人情债，不都是我们四个当儿子的去还？” 黄晚晴眯眼听着这番话，默默转头望向不远处的鹤霜。宋长富虽然一肚子花花肠子，但都是惦记着外头的事情。关起门来，屋里头这些弯弯绕绕，她倒不相信宋长富能无师自通！ 鹤霜见婆婆望向自己，顿时紧张了起来。她绷着身子想了想，一咬牙，豁出去道：“妈，你盯着我看什么？三弟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份子钱，本来就是有来有往，今后别人家做酒，我们都是要还回去的！就拿我娘家随的份子钱来说，将来我弟若是结婚，不还是我和长文的人情吗？” 黄晚晴点点头，面无表情地道：“嗯，你说的有道理！”说完，黄晚晴就开始掏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用手帕包裹好的厚厚一叠现金，她动作不快，层层打开。 客厅里的鹤霜、宋长文和宋长富，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件事情居然这么简单就办成了？ 然而，三人都没料到，黄晚晴只从那厚厚一叠现金里面，数出了五角钱放桌上，随后便把剩下的又层层裹了起来。 此时的三人，心中还残存着一丝希望，误以为黄晚晴是给自己留出五角钱来，剩下的都给他们兄弟四个平分。 宋长富双眼紧紧盯着亲娘手里那一叠钱，甚至都开始设想，等会儿分钱的时候，怎样可以让自己多分一点了！ 毕竟，宋长武和宋长贵没参与，就他出力最多！到时候分的时候，他就应该多分些才对！ 而且他心里非常不是滋味的是，宋长武和宋长贵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隐隐有暴发户的姿态了！反正他们不缺这点钱，要不他干脆劝一劝大哥大嫂，干脆别给那俩人分？ 就在宋长富想入非非之际，忽然越看越不对劲！亲娘怎么把那一叠钱，又塞回了口袋里？那是怎么回事？“妈！你搞错了吧？怎么就五角钱？”宋长富脱口而出。 黄晚晴朝他翻了个白眼，压根不搭理他，而是起身朝着鹤霜方向走去，直接将五角钱递了过去，“喏，拿着！” 鹤霜抬头望着她，不明所以，但那不听话的手，却下意识把五角钱接了过来。 黄晚晴当即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认真地道：“鹤霜，那是你妈给的五角钱份子钱，我现在还给你。将来不管是你弟弟结婚，还是鹤家的其它婚丧嫁娶，都不用来请我们黄家人了。” “黄家不缺正经亲戚，更不缺那五角钱！从今天起，黄家和鹤家划清界限，再不来往。” “你和宋长文，自己好好过日子。今后不管是逢年过节，还是生老病死，也别来我跟前晃悠了，更别去打扰外公外婆和五个舅舅的清净。我不会去，他们更不会来！” 鹤霜听完这番话，脸色煞白，捏着五角钱的手都在发抖，根本不敢去看沉默中的宋长文，此刻是什么表情。 旁边的宋长富，听完黄晚晴这番话，却是气得拍桌而起，“黄晚晴！你少拿五个舅舅来吓唬我！我看你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分钱！” 黄晚晴脸色铁青，一撸袖子就站了起来。 宋长富死死盯着她的动作，浑身防备道：“你又想干嘛？我可不是爸，任由你们黄家人骑在脑壳上欺负人，却一点都不敢反抗！” “旁边就是派出所，你今天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别说五个舅舅了，就算今天外公在这里，这钱也必须分！该我的，一分钱都不能少！” 宋长富的一声“黄晚晴”，把所有人都喊懵了，就连宋长文夫妇，都半天才回过神来。前后院的宋长武和宋长贵，闻声也赶紧跑了过来。 “三哥！你是疯了吗？”宋长贵手里拿着一个舀开水的大锡勺，皱紧眉头质问道：“为了几块钱，连妈都不喊了？” 宋长富梗着脖子怒道：“宋长贵，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丢钱成了穷光蛋的又不是你！你小子如今养猪、倒腾饲料，搞得风生水起，少在那里站着说话不腰疼！” 门口站着的宋长武刚杀完鸡，手里还拎着滴血的菜刀。他直接用菜刀指着宋长富的鼻子骂道：“宋长富，你再嚷妈一句试试！我今天就打得你后悔出生！” 宋长富气得骂骂咧咧，转身一脚踹向自己刚坐过的椅子。谁知那椅子也不知是什么木头打的，竟出奇地沉！他感觉自己的脚，几乎都要踹骨折了，那椅子却只稍微挪动了一小段距离，疼得他龇牙咧嘴，胸口憋了一肚子气愣是撒不出去！ 宋长富气红了眼，转过身也怒指向宋长武，“宋长武！你少在那里放屁装仁义！你打量我不知道，就是你偷偷摸摸抢占了我学车的名额！” “你明知道，我一直都想学开车！三番五次去求小舅牵线帮忙，找人疏通关系！你还半路截胡！你算哪门子当哥的！” 第109章 哥，你脸是过敏了吗？ 宋长武直勾勾地瞪着宋长富，掷地有声道：“你自己不顶用，怪谁？” “当日姐夫当着全家人的面，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你，你要是想学车，就得靠他！姐夫甚至都没给你提什么要求，只希望你看在自己前途的份上，别捣乱！” “屠师傅都知道听姐夫的劝，为了考证，一有空闲就熬夜背书！你呢？” “姐夫上门提亲，你当着全家人的面冷嘲热讽！姐夫上门接亲，你当着全村人的面，鬼影都不出现！” “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是我抢占了你学车的名额？我看你脑子是进了水！” 被骂脑子进水的宋长富，这一下彻底暴躁了！“我草！” “你抢我东西，你还有理了？” “你们一个个的，全部都欺负我！我今天就跟你们拼了！” 宋长富扭头就要想砸东西！奈何客厅里除了桌子、椅子，他手边连个茶杯都没有！ 他想冲进厨房找趁手的工具，奈何宋长贵死死拦在厨房门口，“你想干嘛？” “三哥，你若是敢先动手，那我也不会客气！” 恰在兄弟俩僵持之际，西北边卧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黄旺丁和黄母二人，阴沉着脸从房间里面走出来。 “外，外公？”宋长文颤着腿就站了起来，“你怎么在这？” 宋长文想要站直，奈何膝盖发软，身体一歪又差点摔倒。幸好旁边的鹤霜眼疾手快，堪堪将他扶住。 黄旺丁高有一米八多，生得魁梧壮实，又向来沉默寡言。平时几乎不掺和家里的琐事，很少出门走动。 黄晚晴嫁到宋家那么多年，除了逢年过节，自己回娘家时能见到亲爹，黄旺丁拢共只去过宋家一回：那就是宋春林的父亲去世，他亲自带着五个儿子上门悼念。 用黄母的话说：宋家的男丁，全是歪瓜裂枣，黄旺丁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尤其是宋春林，他看见一次就想暴揍一次！懒得看！ 外公的突然出现，不仅宋长文吓得腿软，宋长富更是吓得开始打摆子，就连宋长武和宋长贵都跟着心虚紧张起来。 黄旺丁冷眼扫了一圈屋里的“歪瓜裂枣”，只转头对黄母交代了一句：“把院门栓上，挑根趁手的扁担进来。” 宋长富见情况不妙，拔腿就要跑！ “你跑一个试试？”黄旺丁寒声警告，“你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一瞬间，宋长富脸上的表情，简直变得比哭还难看。 宋长贵还站在厨房门口发呆脚软，心想：今天要被大哥和三哥连累害死了！肯定少不了一顿毒打！ 突然，厨房里快速伸出了一只手，一把将他拽进了厨房，顺手关上了通往厨房的门。 而这一幕，黄晚晴眼角余光看得清清楚楚。她坐的位置，守着厨房门口近，隐约还能听见厨房里面，传来大嫂李春花的声音： “长贵，你是不是傻？看见你外公抄扁担了，还不知道赶紧跑？”宋长贵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李春花又道：“你又没做错事，刚才还护着你妈来着，怕什么？” 黄晚晴正竖起耳朵，认真听厨房内的动静，忽然察觉到亲爹好像在看着自己。她转头望过去，恰好看见亲爹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回屋。” 黄晚晴咧嘴笑了，一边放下袖子，一边往爹娘的房间走。有人给她撑腰，她才懒得自己动手。 黄晚晴前脚刚迈进房间，黄旺丁顺手就轻轻带上了房门。很快，外面客厅里就响起了鬼哭狼嚎的惨叫声。黄晚晴翘着二郎腿，在房间里嗑起了瓜子。 日头越挂越高，眼看临近中午了。去河边钓鱼的三人组，终于卡着饭点回来了！ “妈！快出来看！”黄凤娇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就急匆匆飘进了屋，“看我们钓的鱼！姐夫钓到了两只鳖！” 黄凤娇左手拎着一串鱼，右手拎着两只鳖，第一个冲进了院子；秦二柱一手拿着钓鱼竿，一手牵着黄凤仙，也是满脸愉悦和得意。 然而，三人刚回到院子里，就傻眼了！ 这个家，好像和她们出去之前差不多，又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总之气氛不太对劲。 好不容易止住哭声的宋耀祖，一看大姑和小姑回来了，嘴巴一扁，从板凳上站起来，“噔噔噔”跑到黄凤仙跟前，抱住了她的大腿又开始嚎啕大哭！ “大姑！呜呜呜......我妈不要我了！” 黄凤仙吓一大跳，赶紧弯腰将宋耀祖抱了起来，一边哄，一边着急地柔声问道：“乖，你先跟姑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宋耀祖还那么小，哪见过这样的“大场面”？想起刚才老外公打人时吓人的模样，他双手紧紧搂住黄凤仙，小脚一通乱蹬，埋在她脖颈里哭得越发惨烈了！ 院子里，黄凤娇皱眉看着那小兔崽子，不耐烦道：“还哭？再折腾，小姑就把你扔出去！” 宋耀祖吓得身体一缩，小手搂的更紧了，身体一抽一抽的，却是真的不敢再哭出声音。 黄凤娇先把手里的鱼，全部放进盆里，又拿起胰子洗了洗手，随后朝着前院角落，一边帮着亲娘翻晒杨梅，一边微微躲闪的宋长武走去。 黄凤娇走近一看，满脸诧异，“二哥，你脸怎么肿那么高？” 宋长武别扭地转过了身，不仅脸又红又肿，就连耳朵脖子也全红了，支支吾吾道：“嗯，没什么，你别问了。” 然而黄凤娇明显上了心，特意绕过去认真打量了起来，满脸担心道：“二哥！你这脸，是被蜜蜂蛰了吗？还是说，吃什么过敏了？” “不过我怎么看着，你这脸上的痕迹，有点像是......” 屋檐下面，黄母拿着绣花针，一边低头给黄旺丁手上挑刺，一边闷笑道：“凤娇，你别看了！赶紧回厨房收拾碗筷，准备吃饭！” 旁边地上，还丢着一根炸裂后断成两节的新竹扁担，小黑趴在上面，正啃着玩。 不让问？黄凤娇更好奇了！忍不住瞪眼问道：“二哥，我瞧着怎么那么像巴掌印子？你该不会，在村里跟谁打架了吧？” 宋长武气呼呼地转过身，瞪了黄凤娇一眼，小声道：“你怎么那么多问题？我没打架，是外公揍的。” 黄旺丁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外孙女婿，随后锐利的目光朝院子角落的宋长武扫去，沉声骂道：“该打！” “蝇营狗苟！为了一己私利，手足兄弟情都不顾！” “别以为我老糊涂了看不出！就你们几兄弟的秉性，根上就烂透了！” “若不是你妈身上，还有一点有用之处没榨干净，你们两个兔崽子跟那两条白眼狼一样！没区别！” 宋长武缩着脖子、低着头，压根就不敢回嘴。 明明是骂宋长武的话，旁边的秦二柱听了，脸却臊得通红。他听出来了，外公在骂宋长武的同时，也在点他。 从进院子开始，他看着哭哭啼啼的宋耀祖，被打成猪头的宋长武，还有屋檐下的一些没来得及收拾的痕迹，大概就能猜到。 刚才他们三个人去钓鱼，不在家的时候，宋家的四兄弟应该都来过了。 不在场的几个，怕是挨了一顿毒打后，直接被撵走了。 听外公骂人的意思，十有八九和宋长武、宋长富两兄弟争学车名额有关。这件事情，秦二柱也明白自己做的不太妥当，有因就有果，肯定会闹的家宅不宁。 秦二柱嘴巴动了又动，慢慢朝着黄旺丁走去，紧张地主动认错：“外公，那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对。” 黄旺丁抬眸瞟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事情过去了，就不提了。但是二柱，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自己多注意。别好心帮忙，最后还里外不是人！” “算了，先吃饭吧！” 说完，他反手握着黄母的手，率先起身，朝着客厅饭桌方向走去。 秦二柱抬手擦了擦汗，稍稍松了口气，随后也牵着黄凤仙，跟着进了客厅。 早就听说，外公轻易不管事，若是惹他发脾气，家里所有男丁，无一例外，全部都要挨巴掌。 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眼看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菜都全上齐了，答应今天上午早点过来帮忙的彭彩云，还是没有出现。 黄晚晴站在大门口，向王家方向眺望，小路上仍旧没有人影，“奇怪，她今天上午干什么去了？” 第110章 大巴掌疗法，见效快！ 黄晚晴手里拿着一挂鞭炮和一根香，竖起耳朵听着时间。十二点整，房间里的座钟准时响起，“铛！铛！铛！......”连响了十二声。 她当即在门口点燃引线，鞭炮一扔，“噼里啪啦”热闹地响了起来。黄晚晴把那根香，插在了门口的砖缝里，然后捂着耳朵朝屋内走，边走边笑着喊道： “开饭啦！” 原本清净的“新家”，今天一大桌子老老少少一起吃饭，格外的热闹！ 四四方方的高桌，黄旺丁和黄母坐在上首正位；黄凤仙带着新女婿秦二柱，坐在东边位置；黄晚晴和李春花姑嫂俩，坐在西边位置；宋长武和黄凤仙兄妹俩，坐在下首位置，宋长贵在旁边加了个凳子。 宋耀祖紧紧挨着大姑，坐在一张小板凳上，黄凤仙还给他搬了一张椅子当小桌子，此刻小家伙正趴在那啃着大鸡腿，吃得津津有味！看样子，早已经把爸妈丢下他跑路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外公，来，喝酒！”宋长贵抱着酒壶，小心翼翼凑到了黄旺丁身边，想要帮着倒酒。今天，他作为四兄弟当中跑得最快，唯一没有挨揍的那一个，此刻越发心惊胆战起来。 幸好，黄旺丁只默默把空酒杯，往他跟前推了推，说了句：“给你大姐夫、二哥也倒满！” 宋长贵一听这话，心知自己这次算是蒙混过关了，瞬间就激动了起来，咧嘴嬉笑道：“好嘞！” 随着几杯酒下肚，饭桌上的氛围，又渐渐轻松活泛了起来。尤其是平时不爱说话的黄旺丁，被外孙女婿和两个外孙刻意地捧着、哄着，明显话也多了起来。 “二柱，你俩这次回来，准备在家住几天呀？”黄旺丁转头问道，语气听起来和蔼了许多。 秦二柱被两个小舅子灌了不少酒，此刻虽然还坐得笔直，脸也不红，但是眼神明显迷离起来，“外公，我们本来是准备回来多住几天的。” “但是，单位临时空出了一个办公室文员的职位，领导听说凤仙识字，就直接把凤仙安排过去了，后天一早就要去上班。” “所以我们想着，这次回来就先住一晚，明天吃完午饭就回家，好好准备一下。等周末或者中秋节放假的时候，我们再多回来住几天。” 黄晚晴听到这个消息，瞬间来了精神，欣喜道：“凤仙的工作，这么快就有眉目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当然是工作要紧！” “来日方长，等下次时间充裕，你们小两口，想回来住多少天都可以！” 旁边的黄母和大舅妈，听完也跟着一起点头，“你妈说的对！县城里的好工作可太难得了，凤仙你一定好好干，珍惜这样的机缘！” 黄凤仙听完这话微微侧过身，悄悄偷看了秦二柱一眼，谁知正好被对方逮个正着。她赶紧又假装无事地转了回去，随后红着脸轻轻点头道：“嗯，外婆，舅妈，我会努力的！” 她见宋耀祖的大鸡腿快啃完了，又夹了一块烧豆腐，搁到了宋耀祖的碗里，小声道：“乖，你慢点吃。” 忽然，黄凤仙觉得自己手里端着的饭碗一沉，转过头一看，碗里竟然又多了个鸡翅。 秦二柱见大家都在认真吃饭，稍稍往媳妇身边歪了一下，轻声道：“这个你吃！” 黄晚晴坐在对面，用余光看得清清楚楚，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不仅她开心，就连旁边的娘家大嫂，也在替她感到高兴，真心地道：“咱们家凤仙的苦日子，算是熬到头了！今后的生活，肯定会顺顺利利，甜甜蜜蜜！” 黄晚晴看着女儿和女婿感情好，心里是真开心！就连平时看不顺眼的儿子，今天也顺眼了几分。 她想起家里最近的“大事”，于是顺口提了一句：“长武、长贵，你们五个舅舅都决定来镇上买屋盘子盖新房，你们两个有没有什么想法？” 宋长武顶着一张红肿的脸，依旧摇头道：“妈，我还是听小满的，先不买了，你看看长贵吧！” 宋长贵听完，双眼明显一亮，“舅舅们都搬到镇上来吗？那我也想搬来！” 可宋长贵转念一想，眼里的亮光明显黯淡了少许，纠结道：“算了，我还是等到了明年上半年，把那点猪养大、卖了再看吧！我现在身上的钱，基本上都用来买猪和买猪饲料了！” 黄晚晴听完后，点了点头，“嗯，那随你们。做事还是要踏实，不要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二儿子宋长武就开口了，“长贵，你是真的想来镇上建新屋吗？”问完这句话后，宋长武甚至还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上首的外公外婆一眼。 宋长贵嘻嘻笑道：“废话！谁不想搬到镇上来住？” “之前我就想过，要推广饲料，还是来镇上搞，更有搞头！但就像妈说的，做事情要一步一个脚印嘛！步伐一下迈得太大，容易扯疼咯！” 黄晚晴当即摆了摆手，忍笑道：“说清楚，后面那句话，可不是我说的！” 宋长贵嘿嘿笑，“哎呀，意思都一样嘛！” 一桌人哄笑。 岂料，宋长武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轻咳一声，顶着红肿的脸，认真道：“长贵，你要是真想来镇上发展，二哥可以先借钱给你买地盖屋！” 一时半会儿，大家都有些不敢置信了！ 也看不出来，宋长武现在是真心的，还是喝醉了！就连黄旺丁，都忍不住抬眸，认真打量起坐在对面的外孙子！莫非，他还真有看走眼的时候？ 此时是宋长武，似乎是拼命想要验证，黄旺丁刚才骂他的话是错的，坐得越发端正，一本正经地道：“之前二哥订婚的时候，彩礼钱一分都没能花出去，全在妈那里保管着。” “后面去学开大车、跑长途，交的押金也不算多，师父还每趟都给我们单独发补贴，我自己根本花不完！” “外公说的对，我们是骨肉至亲，要互相扶持。反正钱放在那闲着也是闲着，你若是真心想盖新屋，这是人生大事，二哥支持你！” 还别说，听完了这一番话，宋长贵当场就上头了！拿起酒壶就给俩人满上，随后端起酒杯腾一下站了起来，敬道：“二哥！你若是愿意借给我，那我今年就跟着舅舅他们一起盖！” “我可以白纸黑字给你写借条，明年上半年，等家里的猪一出栏，我立马还钱给你！” 黄晚晴都没想到，这件事情，就这么仓促间定下来了。 酒醒细问才知道，原来当天下午，宋长武就要回县城了。这一走，不知道又要多少天才能回家，所以才速战速决。 吃过午饭，黄凤仙扶着迷迷糊糊的秦二柱，回了自己的新闺房。家里另外三个喝了酒的男人，回房间凑一块儿，倒头呼呼就睡！宋长武和宋长贵俩人，还像小时候那样，直接挤到了外公和外婆的房间。 黄晚晴把大嫂请到自己房间，细声道：“大嫂，你帮着忙了一上午了，也睡个午觉！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别客气！” 李春花原本看着小姑子干净清爽的房间，还有些不好意思，奈何午睡的时间一到，生物钟开启，她的眼皮就有些睁不开了。她把熟睡的宋耀祖往里拨了拨，笑道：“行，那我也躺着眯会儿。” 结果，刚沾上枕头就响起了鼾声！黄晚晴也打了个哈欠，轻轻退出房间后，顺手把房门带上了。 热闹的新家，又在夏天的午后恢复了宁静。 黄晚晴来到厨房，小闺女正在主动刷碗、收拾厨房。她走过去接手道：“你也回房间歇会儿，剩下的这点小活儿，妈随手就收拾了。” 黄凤娇轻笑道：“妈，没事儿，我不困！” “我陪你一起干活，两个人干肯定比一个人快！再说了，咱们母女俩还能聊聊天！” 她见亲娘接过了刷碗的活，她便开始打水，直接洗第二遍。 黄晚晴瞧着自己身边的小闺女，不仅聪慧嘴甜、眼里有活，干活还麻利，越看越欢喜！ 她想起上午的事情，忍不住低声笑着提醒道：“凤娇，下次你姐和你姐夫出去玩，你就别傻乎乎跟着去了！” 黄凤娇一听，立马红着脸开始辩解：“妈！不是我要跟着去，是我姐硬拽着我去！我有什么办法？” “她还说什么，若是就她和姐夫俩人，蹲在河边草丛里钓鱼，被人看见了解释不清楚。” “哼，她们本来就是明媒正娶的两口子，还解释什么？我看咱们村的那些人，明明不是两口子，还都挺喜欢钻草窝打野......” 黄凤娇还准备继续往下说，吓得黄晚晴赶紧上去捂住了她的嘴，并条件反射望向厨房门口，瞪眼嗔道：“你这个闺女，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你姐的房间就挨着厨房门口，万一被听见了，羞死你！” 等亲娘拿开手后，黄凤娇挑了挑眉，小声轻哼：“我才不怕呢！” “村里人都敢做，我还不敢说？” 第111章 啊？这么赚吗？ 黄晚晴有女儿在厨房里陪着，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倒也不觉得累。 忽然，小闺女悄悄凑到她身边，看了一眼外公房间方向，不解地小声问道：“妈，外公今天是怎么了？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老人家动那么大的肝火？” 黄晚晴想起上午的事，还有那两个挨了一顿痛打后，又被赶出家门的逆子，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如实地道： “也没什么，就你那几个哥哥找过来了，你大哥大嫂打起了咱们村里那两间空屋的主意，你三哥想分你大姐出嫁的礼金。” “说这件事的时候，正好被你外公听见了。” 黄凤娇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大哥和三哥，真是该打！难怪外公把扁担都抽的稀碎！” 随后，黄凤娇话音一转，又有一些心疼道：“可我相信我二哥，他肯定做不来这些事情！为啥他也跟着白白挨打？” “还有宋长贵，三个哥哥都挨打了，他凭什么不用挨打？外公就应该一碗水端平！” 黄晚晴听完小闺女这话，差点笑出了声，“你四哥没挨揍，是你大舅妈护的紧，他跑得快！” “至于你二哥……”，黄晚晴想了想，叹气道：“这辈子，他从你三哥手里，捡了个这么大一个便宜，若是挨两巴掌，能把这件事情揭过去，也不算吃亏。” 其实细想之下，黄婉清也能明白亲爹的良苦用心。她转头看了一眼小闺女，温柔地解释道： “你外公是想，你那四个哥哥，就算不能同你五个舅舅一般同气连枝、互相帮扶，至少一个屋檐下生活，也别真处成仇人！” “他是希望用你二哥的挨的这顿毒打，消减几分你三哥心中的怨气。” 想到这里，黄晚晴不由摇了摇头，“不过，我看是够呛！” 黄凤娇撅了撅嘴，随口道：“狗改不了吃屎！妈，三哥就这德性，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这辈子都别指望他能改好了！” “依我看，我二哥这顿毒打是白挨了！与其互相勉强，倒不如劝二哥今后少回村里去！” “宋长贵不是准备来镇上盖房，二哥答应借钱给他了吗？反正宋长贵这两年也不准备结婚，今后二哥回来，不如直接劝他暂住到宋长贵的新房里去！”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让他们守着舅舅们近些，离宋家那一窝的心眼子远点，省得学坏了！” 黄晚晴听完小闺女的话，若有所思，“嗯，我看行！” 收拾完厨房，黄晚晴闲下来后想了想，决定还是去看一看彭彩云。 她包了两块豆腐，又盛了一大碗豆腐脑，用一个精致的小篮子装着，盖上干净的棉布后，就准备出门。 “妈，你去哪里？”她前脚刚走出客厅，黄凤娇后脚就粘了上来。 黄凤娇的脚边，还跟着一只蹦蹦跳跳的小肥狗。 黄凤娇指了指王家方向，浅笑道：“你彭姨说好了，今天过来帮忙，可到现在还没见到人影。” “我不放心，想过去看看！” 黄凤娇当即道：“那我也陪你去！” 她见亲娘又准备让她留在家里看书，赶紧催促道：“妈，你放心，耽误不了多久，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黄凤娇在家里真是待怕了，大姐夫总黏着她姐，她姐又总来缠着她，头疼咧！ 母女俩穿过小路，走在前面，小黑蹦蹦跳跳、连滚带爬跟在后面，不到10分钟就来到了王家院子门口。 王家院子不大，但放在整个镇上来说，都算是数一数二的“气派”：主街中心位置，青砖灰瓦两层小别墅，整个高高的院墙全部都是用红砖砌的，一般的小偷都翻不进去。 黄凤娇一看这宅子，顿时傻眼了，“妈，彭姨做媒，这么挣钱吗？” 她们母女的“新家”，同这座宅子一对比，这座宅子就是明显的金窝银窝，而她们的只能算是个狗窝。 怎么办？她都心动了，想去学牵媒。 第112章 庆幸及时赶到！ 黄晚晴一看院门虚掩着，也没有从外面挂锁，猜测是有人在家。 她抬手用力拍了拍院门，朝着屋内喊道：“彩云！你在家吗？”母女俩站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屋内有人回应。 黄晚晴站在门口想了想，越想越不对劲！她皱眉自言自语道：“昨天她明明答应了，今天过来帮忙，那她今天肯定是没有其他安排的。照理说，既然人没来，那应该在家的呀？” 旁边的黄凤娇大胆推测道：“那应该是在后院茅房蹲坑，没听见呗！”说完，她毫不犹豫，上前再次拍门，声音比刚才还要更大，“彭姨！你在家不？” 结果彭彩云还没有出来，隔壁邻居就受不住了，从幺门上面探出头来道：“哎呀！大白天的，总拍什么门？” “彭彩云今天一天都没出门，现在肯定在家！你们直接进屋找她就是！” 母女俩尴尬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朝着邻居客套地笑了笑，赶紧推门进了屋。 王家的门槛太高，小黑努力往上蹿，跳了又跳，愣是跳不过去，急得在大门外面一边哼唧，一边团团转。 黄凤娇当即折返回来，又把小黑也抱进了院子。 黄晚晴一边喊着对方的名字，一边放慢脚步往里走。王家院子的角落里，也晒着杨梅，空气中都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客厅通往前后院的大小门，全部都敞开着，可黄晚晴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彭彩云的踪影。 就连后院的菜地和茅房门口，她也去找了一圈，都没发现有人。 黄晚晴小声嘀咕道：“莫不是，临时出门了？”她叹了口气，顺手把拎过来的小篮子，放在了显眼的高桌上，就准备回去。 谁知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小黑在主卧的窗户底下，又急得来来回回，不停地哼唧。 “小黑，回家啦！”黄凤娇蹲在院子里，朝着小黑招手道。 可小黑不仅没有过去，反而在窗户底下蹲坐笔直，开始奶声奶气地吠叫起来，“汪！汪！” 黄晚晴眉心轻跳，隐约预感到不对劲，正好主卧的窗户敞开着，她快两步走过去，从窗户外面往里望。 当她看清床上躺着个人，一只手耷拉在床沿上，面色潮红、失去了意识时，不由大惊失色！ “彩云！你怎么了？” 黄晚晴赶紧绕回客厅，推门闯进了房间。她抬手一摸彭彩云的额头和脸，果然浑身都烫的吓人！ “彩云？彩云！”黄晚晴轻轻晃了晃人，又附在她耳边喊了好几声。彭彩云只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后，又沉沉晕睡过去。 “不行，得赶紧去趟卫生所！”黄晚晴没有犹豫，小心翼翼地把彭彩云扶起来，帮她检查好身上穿的衣服，确定该穿的都穿了，扣子也扣好了后，就直接把人背了起来。 院子里，黄凤娇单手抱着小黑凑了上来，另一只手帮忙扶着背上不断往下滑的人，焦急道：“妈，彭姨这是怎么了？” 黄晚晴尽量弯下腰，把背上的人往上又抛了抛，转身严肃叮嘱黄凤娇，“你彭姨发高烧，晕过去了，我现在送她去镇上卫生所。” “你走后面，先帮着把大门关好；然后赶紧去趟乡镇上找王主任，他是你彭姨的爱人，也就是我跟你爸离婚那天，负责调解的那位工作人员，你还有印象不？” 黄凤娇迅速回忆了一下，点头道：“嗯，有点印象。没事儿，我会问！” 随后，母女俩开始分头行动！黄晚晴背着人，刚迈出院门口，隔壁邻居就好奇地凑了过来，“呀，彭彩云这是怎么了？” 黄晚晴一边往卫生所方向走，一边喘着粗气解释道：“高烧，晕过去了！” 邻居听完这话，一拍大腿道：“哎哟，那可了不得！得赶紧去通知王德福！听说他今天下午要去村里公干，明天一早才能回来，也不知道现在出发了没有！” 刚关上院子大门的黄凤娇，一听这话，拔腿就往乡镇上跑！生怕自己慢一步，就堵不上彭彩云的爱人了。 大约过了个把小时，在镇上卫生所输液的彭彩云，高烧渐渐退下去了，人也慢慢清醒，就是浑身无力。不过，她望着病床边的黄晚晴，满眼都是感激。 卫生所的医师过来换吊瓶，正好看见彭彩云行了，替她捏了把冷汗道：“彭彩云，你今天真的是要好好谢谢这位大姐！今天若不是她，及时把你送过来，那你可真就危险了！” 黄晚晴听着都有些后怕，一边紧握着彭彩云软哒哒的手，一边忧心地问道：“医师，她昨天都好端端的，怎么今天突然就发高烧了呢？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刚换好吊瓶的医师，瞥了一眼彭彩云，没好气道：“莫不是，你昨天吃错什么东西了吧？像是急性肠胃炎引发的高烧。” 彭彩云听完这话，心虚地挪开了眼神，不敢搭话。 然而，医师挑了挑眉，继续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从昨天晚上到今天过来之前，呕吐了几次？又跑了几趟茅房？” 彭彩云讪讪地小声道：“次数嘛，记不太清了。” 黄晚晴一听这话，大概就明白了！肯定是昨天，彭彩云先喝了山上的生水，又吃了一肚子没洗的新鲜杨梅闹的！ 待医师走后，黄晚晴忍不住瞪眼道：“昨天就喊了你好几次，少吃一点！不听是吧？” 彭彩云心虚极了，眼珠子一转，慢慢侧转过身，用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轻轻捂着肚子哼：“哎哟~，肚子疼，脑壳也疼。” 黄晚晴一看她那样，赶紧闭上了嘴。 忽然，卫生所外面传来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随后“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男人身影快速冲了进来，“人呢？我家彩云在哪里！” 黄晚晴听到熟悉的声音，赶紧朝来人招手，“彩云在这里！”说着，赶紧站起来，腾出了床边的位置。 侧躺在病床上的彭彩云，看见本应该下村公干的爱人，此刻出现在这里，很是震惊。她强顶着一口气，撑着床板就要坐起来，“德福，你咋还没走？今天不是要陪领导去村里视察吗？” 王德福一边掏出手帕，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坐到床沿边解释道：“我已经去过了，又回来了。嗐，反正跟着去的人那么多，领导谁陪不是陪？又不差我一个。你就好好休息，别操心我了。”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哪还有公干？满眼满心都是自己生了病的媳妇。 他先是挨个查看了一遍吊瓶上的字，想看看都输了些什么药水，随后又开始检查点滴流速。 确定一切都妥当，且彭彩云已经明显好转一些后，他扭头又起身凑到了卫生所医师的跟前，详细询问了起来，“医师，我家彩云昨晚只是有点闹肚子，怎么会突然就发起了高烧呢......” 黄晚晴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眼底满是羡慕。她走回病床前，轻轻拍了拍彭彩云的胳膊，低声笑道：“既然你家那位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养着，我改天再来看你！” 彭彩云点点头，感激道：“晚晴，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儿子和儿媳妇碰巧今天回娘家去了，家里也没人，多亏有你！” 黄晚晴摆摆手，淡笑道：“咱俩之间，还谈什么谢谢？身体健健康康就好！” 她刚同彭彩云两口子告别，从卫生所出来，就看见了站在院子里，探着头往里张望的二儿子。 第113章 “妈，你想挣点零花钱不？” 黄晚晴皱眉走过去，疑惑问道：“长武？你怎么在这里！”他中午喝了不少酒，明明刚才还在家里睡午觉，莫非家里有谁不舒服？ 宋长武也同样满头都是汗，红肿的脸越发红了。然而在看见亲娘后，眼神里瞬间多了光彩。他抬手拍了拍自行车，憨笑道：“那个，我刚从附近村里，用自行车把王主任给接了回来！” 话里话外，听着都有点想邀功的意思。 原来黄凤娇赶到乡镇时，王德福早就陪着领导下村了。黄凤娇脑瓜子转得快，问清楚是哪个村后，转头就跑回了家，把宋长武和宋长贵摇醒后，让他们当中派一个，赶紧骑着自行车去接人。 宋长贵虽然有心帮忙，但是却不会骑自行车，只能把机会让给了二哥宋长武。 宋长武刚做完好事，现在推着自行车明显有点兴奋，“妈，你坐上来不？我带你回家！” 黄晚晴偷偷地打量了一遍这辆自行车，努力遮掩住心底的跃跃欲试，只假装皱眉道：“就几步路，我不坐。别把我这一身老骨头颠散架咯！”说完，转身就开始往回走。 宋长武见状，赶紧推着自行车追上去，一边陪着亲娘走路，一边不放弃地解释道：“妈，坐自行车快得很，你就坐着试试嘛！拖拉机那么颠，你都不怕，这自行车后座哪有那么夸张？” 黄晚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坐。” 其实上辈子，她也有过一辆自行车，不过是辆二手的三轮自行车。她年纪大了，学习骑三轮车上手也快，关键是不容易摔倒，出门捡废品时，还能装不少的东西！ 她刚才瞧着宋长武推的自行车，心里忍不住痒痒，开始畅想：等回头市场繁荣了，自己手头也宽裕些了，一定给自己买一辆自行车骑一骑！ 眼看都能看到新家屋顶，再走几分钟就到家了，宋长武撇了撇嘴，失落地不再劝了。 黄晚晴转过头看了二儿子一眼，眸光微闪，随口道：“昨天摘的杨梅不错，酸酸甜甜，晒了大半天，也干的差不多了。” 宋长武抬头看了亲娘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黄晚晴继续道：“酸酸甜甜的东西，比较提神。听说开长途车，容易打瞌睡。你这次出门，要不要带一些在路上吃？” 宋长武刚才还迷糊的眼神，瞬间又开始明亮起来，“要！当然要！” 他转念又一想，亲娘上山摘野杨梅也不容易，家里还有两个姐妹，这东西一般都是女孩子爱吃。于是，宋长武当即又笑道：“妈，少装一点，我尝尝味就好！” 黄晚晴含笑点点头，“嗯，也好！” 因为当天下午，宋长武就要赶回县城单位，所以回家之后，黄晚晴就开始给他准备起来。 不仅把刚晒干的杨梅，用油纸一式包了三份；还另外装了两大包，刚炸出锅晾好的豆泡。 黄晚晴认真交代道：“这三包杨梅干，你和你师父、师兄，每人一包；这两包豆泡，也是给你师父和师兄的。礼轻情意重，你好不容易回趟家，多少是片心意。” 宋长武认真听着教诲，一一记下来。 趁着宋长武去外公外婆房间，跟长辈一一告辞的功夫，李春花特意将她拽进了房间里，红着脸悄声道：“晚晴，有件事情，我想拜托长武一下，就是不知道方不方便？” 黄晚晴诧异道：“大嫂，什么事呀？” 李春花慢慢伸手，摸了摸黄晚晴身上穿的新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看你身上穿的这件新料子，真好看！” “听凤娇说，是长武从东南沿海那边买回来的？我也想托长武买一件，下个月我娘家办酒的时候，也好穿回去显摆显摆！不知道方不方便？” 黄晚晴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慎重道：“大嫂，我先帮你问问长武，看他方不方便。因为他也是刚去跟着跑车当学徒，我对他们的行程安排，并不了解。” 李春花当即笑道：“对，我也是这个意思！晚晴，你先帮我去问问看，方便就带，不方便就算了！回头我赶集的时候随便买一件，也是一样的！” 黄晚晴虽然没有当场答应，但是很上心。她出了房门后，正好碰上了从外公房间出来的宋长武，当即把人喊进了厨房商量。 宋长武一听，二话不说就笑着答应了，“妈，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就这呀？没问题！” 宋长武眼神微闪，不知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厨房门口后，顺势凑到亲娘身边，压低声音道：“妈，你想挣点零花钱不？”他一边说，还一边举右手搓了搓手指。 第114章 机会来了！ 黄晚晴脑海里灵光一闪，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挣零花钱？”挣钱的事情，谁能不想！ 宋长武并没有直接回道，反而挑眉望了一眼亲娘身上的新衣服，耐着性子道：“妈，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觉得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值多少钱？” 黄晚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料子，又低头把衣摆掀起来一角，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这么好的料子，赶集可遇不到。” “若是去县城拿布票买，比这料子厚、没这样式新颖好看的，至少也要五块钱吧？” 宋长武又看了一眼厨房门口，然后凑到亲娘耳边更小声道：“妈，若是这衣服的成品，我在东南沿海那边，两块钱一件能拿到货，还不限量呢？” 黄晚晴听完，倒吸了一口冷气，“不会吧？这中间，价格差这么多？” 宋长武用力点头，“嗯！” 黄晚晴听完这话，却是不喜反忧，表情凝重道：“两块钱一件，成本都扣不上吧？长武，这衣服来路正不正？你出门在外，可千万别犯糊涂呀！妈不指望你一步登天，你孤身在外面，踏踏实实、平平安安就好！” 宋长武听了亲娘的话，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似乎浑身都充满了干劲！赶紧解释道：“妈，你放心！这衣服来路绝对靠谱！” “我师父有个战友，转业后也是当大货车司机，只不过他是在东南沿海的成衣厂里上班，负责往全国各地运货，能拿到内部价！” “现在东南沿海那边的大厂做成衣，可不像咱们用缝纫机一脚一脚踩，都是买了国外的大机器，做得又好又快！成本低，质量好！” 黄晚晴听了这话，心里跃跃欲试。近一两年，村里悄悄赶集时，氛围明显宽松了许多。甚至走镇串村的货郎，卖的东西款式也逐渐丰富多样起来。 而且，她更清楚的是，接下来的形势和政策，只会越放越开，市场越来越活跃！所以，宋长武的这个主意......“我看行！”黄晚晴当即拍板道。 这一刻，黄晚晴的脑子也变得有些亢奋起来，她握着宋长武的手，忍不住开始用劲道：“长武，妈给你写个纸条，你照着上面的尺码和数量，先进一百件回来！” 宋长武听到这个数，当即吓一跳，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妈，要，要不你再考虑一下？一百件，会不会太多了？要不先进二十件，卖着试试看？或者，三五十件？” 宋长武是真的有点怕了！他之前还担心，自己说出这么疯狂的话，会把亲妈吓得半死，所以迟迟不敢提。 但是师父和师兄都暗示他好几回了，他们每跑一趟，都会给家人、亲戚、朋友、乡亲们带一些，少的时候二三十件，多的时候四五十件。 可宋长武转念一想，自己妈是个只会闷头干活的老实村妇，大姐要上班，小妹要读书。大嫂倒是聪明的很，但是自私自利，他一点都不想跟她沾边。帮她？不仅讨不到好，还容易惹一身骚！ 但他万万没想到，在他心里老实巴交的亲娘，居然胆子这么大，一开口就是要进一百件！ “妈，两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先不说，你现在手里能不能拿出来，更重要的是，万一这衣服买进来卖不出去，那钱就打了水漂，可别倾家荡产了！” 黄晚晴手心也有点冒汗，慢慢放开二儿子的手，攥紧拳头又松开，谨慎道：“那倒不会。” “你想呀，今天6月9号了，你跑一趟，短则半个月，长则个把月！如果我只进二三十件，等卖完了再想进货，就来不及了，夏天都快过完了。秋天短，冬天的衣服贵，都不如夏天的衣服好卖！” “再说了，这料子又放不坏。我今年卖不完，可以留着明年继续卖。就算最后还是卖不完，便宜一点处理，本钱肯定是能回来的。” “只是赚多和赚少的问题，亏肯定是不会亏的！” 宋长武见亲娘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劝，认真答应道：“好，那这次就进一百件！”一次拿得多，没准还能再讲讲价呢！ 当天下午，宋长武就带着东西回县城了。宋长贵惦记家里的一摊子事情，目送二哥离开后，也准备回村里。 他抬手就开始招呼宋耀祖，“小兔崽子，过来！跟四叔一块儿回家！赶紧回家找你妈去，别在这里给我妈添乱！” 宋耀祖一看四叔要领他回家，扭头就往黄凤仙身后躲，紧紧抱着黄凤仙的大腿不松手，“我不回去！我就要在这里，跟着大姑和奶奶，顿顿吃肉！” “嘿！”宋长贵顿时来了脾气，撸起袖子就要过来抓人，“臭小子！你倒是挺敢想！还想往我妈这混吃混喝？你想得美！” 宋耀祖一看四叔这架势，直接吓哭了，紧紧抱着黄凤仙的大腿，“哇哇”的！ “大姑，救命！我不要回家，呜呜。” 宋长贵直接将人拎了起来，一边揍小屁股一边道：“你除了追鸡撵狗、混吃混喝、成天捣乱，还能留下来干什么？再说了，你大姑明天就要回县城，哪有时间管你！走，必须跟我回去！” 宋耀祖死死缠住他大姑，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上，小手小脚说什么也不松开，边嚎边道：“那我就明天再回去！我能干活！我会干活的！” 黄晚晴站在屋檐下，眼瞅着凤仙明显心疼心软，却为难地不知道怎么开口，心中叹了口气。她知道，大闺女喜欢小孩子，不愿看着她在回门的日子里为难，于是皱眉开口道：“行了，哭得我脑壳都疼！” “既然他想留下来干活，那就让他多住一天吧！” 她见宋耀祖听了这话立即止住了哭声，还偷偷转过头打量自己，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里，瞬间转悲为喜，也是哭笑不得。 她瞪着眼睛警告宋耀祖：“我先说好，若是不乖、不干活，就不给饭吃！晚上直接丢到大门外面去！” 小家伙被吓得脸色一白，点头如捣蒜，“奶奶，我乖！我保证！” 宋长贵无事一身轻，嬉笑道：“行，那我就自己回去吧！” 宋长贵前脚刚出远门，黄凤娇眼珠子滴溜一转，后脚就追了上去，“四哥，我送送你！” 宋长贵被那一声“四哥”，吓得后脊背一哆嗦，转身望向黄凤娇的眼神，活像是大白天见了鬼！ 小路上，兄妹俩一边往三元村方向走，一边小声嘀嘀咕咕。宋长贵防备道：“黄凤娇，你又想干嘛？”寻常时候，哪一次不是直呼其名？反常必有妖！ 黄凤娇伸手勾着同胞哥哥的脖子，嘿嘿笑道：“哎呀，我是你亲妹，还能干嘛？肯定是为你好呗！” 说着，另一只握拳的手，高举到宋长贵的跟前松开，一枚拴着红绳子的黄铜色钥匙坠了下来，“看，这是什么？” 宋长贵一眼就认出，这是黄凤娇村里空房间的钥匙，顿时欣喜不已，“咋地，你想把自己的房间，给四哥用？” 黄凤娇毫不犹豫地点头，笑嘻嘻道：“当然！你可是我最亲近的四哥呀！你的书和书桌，都愿意送给我。我把我的房间，借给你用用怎么了？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宋长贵乐坏了！当即喜不自禁地道：“太好了！这下我的饲料，终于有正经地方可以放了！” “哎哟，你是不知道，四哥把饲料放在后院的小杂物间，雨天担心进水、阴天担心回潮，每次出门都心惊胆颤，生怕遭了贼！” 宋长贵美滋滋地接过了钥匙，正想揣起来，谁知旁边的黄凤娇，幽幽吐出一句，“租金，三块钱一个月。” “妈呀！”宋长贵吓得当场把钥匙扔了回去，拔腿就要跑...... 第115章 新婚大显身手！ 6月9日晚上，一家人吃过晚饭后，黄晚晴趁着新女婿陪外公出去散步消食的功夫，单独把大闺女喊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关门说起了悄悄话。 “新婚这三天，你在秦家过得怎么样？”黄晚晴牵着大闺女的手，在床沿边坐下，轻声问道，“你婆婆有没有为难你？二柱对你好不好？” 黄凤仙回想起婚后这几天的细节，坐在房间里有些局促不安，眼神中既有一丝委屈，又有浓的不好散开的甜蜜。 “妈，你别担心，我婚后过得还不错！二柱对我挺好的，我们成婚后的第二天，他就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带我住回了县城。” 黄晚晴一听这话，立马察觉到不对劲，凑近一些凝视着她道：“也就是说，你嫁过去后，你婆婆真的为难你了？” 黄凤仙眼底的委屈和沮丧，越发明显起来，只敢小声道：“其实，也还好，算不上什么欺负吧！” “就是结婚当天，我婆婆特意让我给她和公公端洗脚水，帮她们俩洗脚。说是二柱在外面当兵，一走这么多年，想尽孝心也没有机会。” “如今好不容易娶了媳妇，终于可以代替他尽一尽孝了。” 黄晚晴听完这话，大眼睛顿时瞪了起来，“什么？那老刁妇简直欺人太甚！我只听说过，新娘子给公公婆婆敬茶的，从来没听说过新婚之夜，新娘子给公公婆婆端洗脚水洗脚的！” 黄凤仙吓一跳，赶紧安抚住屋内的亲娘，颤着声音小声道：“妈，你小点声，这话让二柱听见了不好！” 黄晚晴用力剜了大闺女一眼，红着眼道：“她都做得出，这样作贱我闺女，我还不能说了？我恨不得一盆洗脚水，直接泼她们脸上！” “还尽一尽孝？怎么不让你们直接披麻戴孝？” 黄凤仙眨了眨眼，轻声道：“妈，你先别生气，后来也没洗成。” 黄晚晴气呼呼地瞥了大闺女一眼，没好气道：“又是二柱帮你了？” 黄凤仙红着脸摇摇头，“不是。他那天喝多了，那时已经被人扶着先回房间休息了。” 黄晚晴听完这话，满脸不可思议，“就二柱那酒量和心眼，新婚当夜能喝多了？”她明显不相信。 黄凤仙轻咬下唇，脸上闪过一抹窘迫，小声道：“反正，他先回房间了。然而，我去给公公婆婆端洗脚水，一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不小心摔了盆，水泼了一地。” 黄晚晴听了之后，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眼前似乎已经看到，秦家那两口子房间“发大水”的场景，憋笑道：“后来呢？” 黄凤仙抬手挠了挠眉心，不好意思地笑道：“后来，她们生了气也不好发作，就让我先回房了。” 黄晚晴认真地点点头，“嗯，也不算太傻！后来呢？你婆婆第二天，有没有再为难你？” 黄凤仙眼眸里闪过一抹娇羞，低头垂眸，绞着双手道：“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我婆婆就来敲我们的房门，让我起来帮着大嫂和弟妹们，做一家人的早饭。” “然后我煮饭忘记了加水，烧火差点点燃了厨房，去井边打水，吊桶不小心沉到了井底。后来吃饭时，让我布置碗筷，我又不小心摔了一摞饭碗......” 黄晚晴听完，转头趴在被子上“哈哈”大笑，差点喘不上气来，“是不是，二柱教你的？” 黄凤仙抿着唇，双眼亮晶晶地点了点头，“后来吃过早饭，二柱就说领导要用车，他着急回县城上班，就直接带着我回县城的小家了。” 黄晚晴越听越满意，一手擦着眼角笑出的泪痕，一手牵着大闺女的手，认真叮嘱道：“二柱是个拎得清的，你俩在县城，好好经营自己的小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婆媳妯娌相处都是面子光，内里各有各的苦，这些杂事都别往心里去。反正离得远，你有老公可以依靠，往后又有自己的工作，说话做事能越来越硬气。” 说到这里，黄晚晴忽然话音一转，压低声音关心道：“你们夫妻之间，晚上相处地还好吗？” 一瞬间，黄凤仙脸颊涨得通红，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嗯，挺好的，他会照顾我......”说完这话，黄凤仙脑袋都快缩到脖子里去了。 黄晚晴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也跟着红了起来。她清了清嗓子，尴尬起身道：“咳，那个，妈突然想起来，你出嫁那天，人多眼杂。还有一份东西，没有来得及交给你。” 说着，黄晚晴掏出钥匙，朝着房间里那个挂锁的雕花实木箱笼走去。 第116章 希望你过得好，不好也没关系 黄晚晴打开锁，从箱笼最底下，掏出了一个针脚细密的棉布袋子，然后走回床沿边坐下。 黄凤仙呆呆地望着亲娘，一时反应不过来，小声呢喃道：“妈，你这拿的是什么？” 黄晚晴含笑看了大闺女一眼，低声得意地道：“嫁妆，妈提前给你准备好的嫁妆！”随后，她便把棉布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取出来，在床上依次摆开。 “这是你的彩礼存单，666块，原封不动，放在这里；这是从屠秀莲那里，争回来的金手镯，妈做主归了你，算赔偿你的名誉损失；这是分家时的银元、金条、和现金、粮票，这一半是给你的，妈还给凤娇留了一份。” 黄凤仙看着这一床的“嫁妆”，人都快吓傻了，“妈，我不要......，这些东西，你自己好好留着傍身！” 黄晚晴用力瞪了大闺女一眼，“你先听着！” 她见黄凤仙果然闭嘴，不再说话，这才继续道：“妈今年才四十岁，有手有脚有房，你外公和外婆不用我操心，你们六个也都大了。如今除了你和凤娇两个，我再无其他的牵挂。自己吃的用的，我自己会去挣！” “这些嫁妆，不是单给你现在用的，而是给你去拼、去闯、去开创新生活的底气和退路！你想做事的时候，需要用钱；将来你生儿育女的时候，也需要用钱。” 黄凤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 黄晚晴捏着手里的棉布袋子，心中其实并不完全放心。但是儿女们都大了，这辈子，她想试着去放手。 “凤仙，妈交代三点，你一定要牢牢记住：第一，任何时候，你手里都要留钱！人都是会变的，决不能完全依赖男人。” “二柱在感情上对你有十分好，你也要对他好十分。他在生活上照顾你、体谅你，反之，你也要尽量多的照顾他、体谅他。他把存折、工资上交，你可以为了你们的小家，一起保管、打理。但是，你自己的钱，永远只能攥在你自己的手里。” 黄凤仙微微蹙了下眉，不解道：“为什么？既然二柱的全部，都能交给我，我的全部为什么不能交给他？” 黄晚晴语重心长地道：“你现在只要记住、照做就是，以后慢慢就理解了。” 黄凤仙用力点头，“好，我记住了。” 黄晚晴摩挲着手里的棉布袋子，继续道：“第二，要努力工作，不论任何时候！” 她见大闺女又开始迷糊，于是抬起一只手，用力戳着她的额头，设想问道：“假如，你将来怀孕了、要生孩子了，或者孩子没人带，家里老人生病了等等情况，你会怎么办？” 黄凤仙抬手揉了揉额头，小声道：“妈，可是我觉得，家人比工作重要......” 黄晚晴听完，愁得深吸了一口气。同时，心中又有些小庆幸：她就知道！ 黄晚晴认真叮嘱道：“以上这些事情，不是不重要，你可以请假去做，找人帮忙搭把手，甚至花钱请人去做。但是没有任何一件事，值得你去放弃自己的好工作。” “工作是你对这个社会的价值，是终身的！养儿养女不一定能防老，但是工作可以！” 她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前世在摔断腰之前那么些年，之所以还能过上比较自在自由的生活，同自己坚持捡垃圾有稳定收入，关系很大！ 黄凤仙虽然听不太懂，悟性也不高，但也不算完全没优点。至少记性不错，还听劝。 黄晚晴再次深吸了一口气，颤着声音继续道：“第三，如果将来有一天，二柱欺负了你，或者在婆家受了委屈。不要忍，直接回娘家！” “妈什么都不要，只要我闺女过得好，好好活着！” “你性子软，容易被人欺负。但也不用怕，你还有妈，还有妹妹！虽然四个弟弟有两个不顶用，但你还有长武和长贵！再不济，你还有五个舅舅！” 黄凤仙看着突然红了眼的亲娘，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第一时间紧紧抱住了亲娘，也跟着掉起了泪珠子，“妈，你别哭！我一定会把日子过好，不让你操心的！” 母女相拥，黄晚晴强忍哽咽，从棉布袋子里面随手摸出了一个冰凉圆润的东西，直接戴到了大闺女的手上。 黄凤仙正满心满意地安抚着亲娘，忽然感觉到，被亲娘牵着的那只手，手腕上一凉，随后变得沉甸甸的。 “这是什么？”黄凤仙擦了把眼泪，低头看向手腕。 她居然发现，一只冰润翠绿的手镯，戴上了自己的手腕。她下意识慢慢转动手腕，冰透的绿意随着光线流转，在镯子里面游走，美极了！黄凤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黄晚晴轻轻拍了拍大闺女的肩膀，轻声交代道：“这个翡翠手镯，本是一对，听说是宋家的传家宝，从前皇宫里流出来的，价值不菲。” “你太奶奶传给了你奶奶，你奶奶却从没在我跟前提过，后来流到了你爸手里。你爸本来想拿到外面送姘头，怕被我知道，就先藏在我的床底下。我意外知道后，直接截胡了。” “现在，给你一只当嫁妆压箱底，留着传家也好，将来救急也罢。另外一只，留着将来给凤娇。” 黄凤仙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扶着手腕上的镯子，对着灯光看了又看，却不敢用劲。似乎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这传家宝给弄坏了。 黄凤仙双眼亮晶晶的，正惊叹于手镯的美。殊不知，此刻在亲娘的眼中，她比手镯更美！ 次日，吃过午饭后，秦二柱和黄凤仙这对新婚小夫妻，就要回县城了。 黄晚晴进进出出，忙得很！ 她先是把刚晒好的杨梅干，打包了两份；又去厨房把炮制好的豆泡，打包了两份；再跑楼上，把最嫩的那一茬笋尖晒成的干，包了两份。最后，拿着上午黄旺丁临时编的竹篓子，把两只活力旺盛的鳖，装了进去。 秦二柱全看在眼里，赶紧上去拦住，“妈，杨梅干和豆泡，我们带点回去吃，没关系！” “但这两只鳖，留着给外公补补身子。我们两个小年轻，吃这难得的好东西干嘛？不用不用！” 说着，秦二柱伸手就要把刚装进竹篓的鳖，掏出来放回桶里去。 黄晚晴轻轻拨开了女婿的手，转头认真交代道：“二柱，你听妈说！这两只野生的鳖，你拎回县城去，找个机会悄悄送给你领导。还有杨梅干、豆泡和笋干，妈全部都准备了两份，你也送一份过去。” “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胜在应季新鲜，是你的一片心意！平时多烧香，好过临时抱佛脚！” 秦二柱听着这话，站在旁边有些愣神，眼眶发酸。他转业回来后，回黄家村的次数，数不胜数。每次回家，都是拎着大包小包，家里老老小小都惦记到了。该上交的钱，从来都不含糊。 亲爹亲妈嘴上关心他的话，也说的很好听。更多的是跟他诉苦，说家里的日子如何艰难不容易。但像丈母娘这样，设身处地替他着想的事情，一次都没有做过。次次回县城，他都是空着手回去的。 不远处的黄凤仙，见秦二柱站在旁边发呆，含笑凑过来帮忙，温柔嗔道：“还傻站着干嘛？妈给的，我们就接着。”说完，接过亲娘递过来的两只鳖，转递给了老公，并拍拍他的手背道：“你先绑到自行车上去吧！” 秦二柱恍然回神，红着耳根接过，珍而重之地道：“谢谢妈！” 黄晚晴宽慰地笑道：“没事儿，你们路上骑慢点，有空常回来！” 一家人站在家门口，目送小两口骑着自行车的背影，顺着大路远去，院子里再一次恢复了宁静。 忽然，黄晚晴发现了不对劲，随口问道：“咦？那小兔崽子呢？跑哪儿去了？” 家里这么多人，宋耀祖最爱缠着的就是他大姑。现在他大姑都回县城了，那小兔崽子怎么还没出来？ 黄凤娇随口道：“他刚才喊肚子疼，我看着他往茅房方向跑。这么久都没出来，该不会掉茅坑里了吧？” 黄晚晴被吓一跳，转念一想，又不由觉得好笑，“茅房铺着结实的木板，坑位也没那么大，不可能掉下去。” 谁知，她刚提起的一颗心，还没彻底放下去，旁边一直背着手沉默着的黄旺丁，忽然抬脚就往后院赶，“糟糕！我刚才担肥淋地，把茅坑揭开了，一直没铺回去......” 第117章 忽悠不动了 黄晚晴一听这话，吓得赶紧跟着往后院赶，结果就见到了“惨不忍睹”的一面。 黄旺丁黑沉着脸，拎着那名副其实的“小臭崽子”，从后门出去后直奔河边。一家人锁上门后，赶紧追上去看。 幸运的是，那个坑里肥料不多，孩子除了脏点，也没别的大碍。 黄旺丁两手都是茧子，把宋耀祖扒光了扔河里后，前前后后地一顿搓洗。直到洗的差不多了，宋耀祖才“嗷呜~”一嗓子，放开嗓门开始哭。 一开始是吓的，在得知大姑和大姑父已经回县城后，哭得就越发真心实意地伤心了！ 黄晚晴被吓得够呛，从河边折了根小棍子，就过去狠狠抽小屁股，气道：“你好端端上个厕所，怎么会掉坑里去？” 宋耀祖有点心虚，一边捂小屁股一边躲，哭声顿时小了不少，啜泣道：“那板子翘起来了，我就站上去跳了跳，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掉下去了，呜呜。” “那坑又深，爬都爬不出来，呜呜，我还不敢哭，不敢喊人，怕一张嘴就......” 黄晚晴皱眉听着，那场面不要形容都能够想象地到，简直哭笑不得。但同时，这件事情也给她敲响了警钟。 宋耀祖太调皮，刚来镇上，看什么都新鲜。若是在她这里有个好歹，那事情就大了！ 于是，黄晚晴心里打定了主意，一会儿等衣服晒干，她就把这小兔崽子送回去！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把这小臭崽子送回去，鹤霜当天下午就又来了。这一次，鹤霜并没有空手来，而是挑了一担谷，还捎上了一大包宋耀祖的衣服。 这一次的鹤霜，像是变了个人，把挑来的东西放到屋檐下后，并没有进屋。而是一边擦汗，一边软声道：“妈，马上就要准备搞双抢了，家里事情多！我一个人带着耀祖，又要顾家里、又要忙地里，根本忙不过来。” “他这么小，正是惹事的年纪，放他一个人在家里玩，我也不放心。你帮我多带他几天，好不好？” 黄晚晴挑了挑眉，打量着那满满一担谷，还有那一大包“春夏秋冬”的衣服，冷笑道：“就你这准备，哪里是住几天？怕是打定主意，想让宋耀祖在我这里长期住下吧！” 鹤霜脸上的神情，忽白忽红，却并没有被谎言被戳破后的失措，反而讪讪道：“如果耀祖在妈这里住的惯，妈又不嫌弃他烦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让他在妈这多住些日子。” 没想到，黄晚晴板着脸怼道：“别说那些没用的！我烦得很！一天揍八遍！带上你儿子，担好你的东西，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这大儿媳妇的脑子是真好使，打得一手好算盘！ 昨天要房的无理要求被拒绝，今天就直接打起了，把孩子送到自己跟前来养的主意！ 鹤霜愣了一下，她应该是料到了婆婆可能会拒绝，但没料到会拒绝地这么直接。她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没想到，最后竟然扶着门框，屈膝慢慢跪了下来，可怜巴巴地边哭边道：“妈，算我求你了，好不？” “你看看村里的爷爷奶奶，哪一个四十岁就开始享清福，只顾自己一个人，不帮着带带儿孙的？何况，如今你只有这一个亲孙呀！” 黄晚晴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低头垂眸看着大儿媳妇继续演。她今天倒是要看看，鹤霜到底能演成什么样子？ 鹤霜见自己捂脸哭了半天，头顶上也没有动静，悄悄从指缝间抬眸看了一眼，没想到，正好和婆婆四目相对，她顿时一激灵，惊得哭乱了节奏。 她索性摸了摸脸，改成了抽泣，一边抽一边道：“妈，你也是有女儿的人。你想一想，若是将来凤仙怀了孕、生了孩子，她婆婆也不帮她带，只冷眼看着，她会多可怜？” 黄晚晴沉默了一会儿，冷静地开口道：“凤仙不会可怜，因为她善良、孝顺，不像有些畜生，天天只想着怎么吸我的血。将来如果凤仙需要我，我自然会帮她带孩子。” 鹤霜似乎是抓住了婆婆话里的关键，立马顺杆子往上爬，“妈，你放心！你是耀祖的亲奶奶，将来等你老了，他肯定会孝顺你的！” 黄晚晴笑了，冰冷的笑意却到不了眼底，同时心里的想法也越发坚定，“他将来会不会孝顺，我还不知道吗？” “我再说一遍，带着你儿子和东西，滚！” “就算你在这里膝盖跪断，我也不会改主意！” 鹤霜的算盘，最后还是落空了。她咬牙扶着门框，又站了起来，随后扯着嗓子朝院墙外嚷道：“宋长文！还躲着干什么？赶紧进来担东西！”说完，抱起宋耀祖，气呼呼地就走了。 宋长文低垂着脑袋快步进屋，担上粮食扭头就跟了上去。从始至终，没有喊一句“妈”，也没有看外公外婆一眼。 院子里，正在晒豆腐干的黄母，幽幽叹了口气，劝道：“算了，就当没生过。” 没有糟心儿孙们的生活，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凤仙回门都是一个星期以前的事情了！ 新家后面有一片芒草地，黄旺丁一大把年纪却闲不住，愣是要去那里开荒种菜。黄晚晴根本劝不住，只好选择加入，跟着一块儿开荒。好在这样一来，家里就很安静了，黄凤娇正好埋头苦读！ 1977年6月16日，亲爹在前面挖土，黄晚晴和亲娘跟在身后捶土块，捡草根和蚯蚓，小黑在旁边草堆里钻来钻去，抓虫子玩。 忽然，小黑一个激灵，浑身紧张地朝着前院方向望去，“汪汪！汪汪汪！”一边叫，一边盯着主人。 “小黑，怎么了？”黄晚晴停下来擦了擦汗，笑着问道。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见前院传来“砰！砰！”的敲门声，以及一道熟悉的嗓音：“有人在家吗？” 黄晚晴愣了一下，随后丢下钉耙就往前院跑，“赵晓兰来了，我去开门！” 第118章 惊天大瓜！ 黄晚晴急匆匆穿过后门赶回家时，小闺女已经提前去开门，把好友赵晓兰请进院子了。 “赵婶，你怎么今天才来呀？”黄凤娇笑吟吟地挽着对方往屋里走，亲昵地道：“我妈超级想你，想的都快不行了！” 简单几句话，就哄得赵晓兰眉开眼笑，“真的假的？那她人呢？”结果一抬头，就看见黄晚晴从客厅赶出来，冲着自己傻乐。 黄晚晴看着对方肩上扛着一根棍子，赵晓兰一手搭在前头，棍子后头则挑着一个尿素袋子，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看起来沉甸甸的。 “怎么突然来镇上了？”黄晚晴赶紧迎了上去，帮忙接过那个尿素袋子，“这里面装的什么？还怪沉！” 赵晓兰一边递交给她，一边笑着叮嘱道：“你轻点放，里面装了些干货，还有一些嫩玉米，几个甜瓜，都是给你们娘俩带的！” 黄晚晴迫不及待地，当着好友的面打开，然后一一摆到了桌上。有新鲜烘干的河虾，塑料袋还没打开，就闻到了里面的鲜味。有八个嫩玉米、四个歪甜瓜。此外，竟然还有一些晒干的野生木耳和野生银耳。 黄晚晴看着那几朵晒干的野生银耳，眼神都亮了，“这可是好东西，你从哪摘的？我去年在后山找了一年，一朵都没有找到！” 赵晓兰接过热茶，笑眯眯地打量眼跟前的机灵小闺女，才几天不见，真是越看越喜欢！她一边吹着热茶，一边道：“我那么粗心，去后山扯几根笋子，都要跟在你后面才找得到，哪有本事找银耳呀？都是阿恒找的！那河虾也是阿恒顺着小河里捞的。” “前几天，有几个外地人来这边，好像听说是要去山里面探矿？请阿恒当了三天的向导，往那深山里面转了一大圈。这野生木耳和银耳，是阿恒带路的时候发现的。” 说到这里，赵晓兰直起腰，捂嘴偷笑道：“那小子平时看着傻乎乎的，关键时刻精得很！当时发现的时候，没有吱声，就沿途做了点标记。送走探矿队后，第二天就偷偷上山一趟，全采回来了！” “听说这银耳熬粥，女子吃了美容养颜，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你让凤娇多吃点！她要喜欢吃，家里还有许多呢！” 黄晚晴听完经过，也跟着哈哈笑。唯有黄凤娇，坐在旁边若有所思，好像又学到了什么。 “对了，你之前说来镇上买地盖房，准备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呀？”黄晚晴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哥他们可都计划好了，双抢结束就准备买地，争取年底把新房盖好，搬到镇上来过年！” 赵晓兰挑了挑眉，得意地笑道：“那我肯定比他们快！你猜我和赵铁牛，今天来镇上是要办什么事？” 黄晚晴摇摇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瞪大了眼，“不会吧！这么快？” 赵晓兰咧开嘴，笑得更得意了，“就是来买屋盘子！这种事情，既然决定了，就宜早不宜迟，早盖早住上！” 黄晚晴点头表示赞同，“那倒是！祝你们一切顺利！咱们早点再做邻居！” 说到这个，赵晓兰又有点脑壳痛，叹气道：“其实，我家赵铁柱为了这个手续，已经来镇上跑过两趟了。本来挺简单的一件事，若是在村里，只要跟村长和大队长打声招呼，就能办妥。” “偏偏到了镇上，乡镇上那几个办事的人，总是推三阻四，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材料都准备齐了，就是一直拖着不给批。 “我这还只是买一块宅基地，就被拖得人快没脾气了。之后你那五个哥哥都要买，怕是有的磨。” 黄晚晴听好友这么说，心里开始有些打鼓，“晓兰，这事若是难办，你该不会打退堂鼓、改主意吧？” 赵晓兰瞪了她一眼，笑嗔道：“说的什么话？我像是那遇事退缩的人吗？不可能！” “这手续越是难批下来，说明咱们这个决定越是对的！现在不容易，今后只会更难！也没别的好办法，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呗！办法总比困难多！” 黄晚晴听着，连连点头，“嗯，有道理！” 俩人坐在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着各自身边，最近发生的近况。黄凤娇坐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小黑趴在门槛外面，眯着眼睛打盹，两只小耳朵偶尔动一动，像是睡梦中也不得闲，时刻监听着周围的动静。 忽然，赵晓兰朝她使了个眼色，黄晚晴瞬间会意，轻咳一声，转头对着闺女笑道：“凤娇，你去洗几个甜瓜，给外公和外婆送去。吃完甜瓜，就回房间看书，有我陪着你赵婶就行。” 黄凤娇本来还想继续听，可桌上熟透的甜瓜，实在是太香了，“行，我现在就去！” 小闺女被支走后，俩人又凑近了一些。赵晓兰压低声音道：“跟你说件事，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黄晚晴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准备？” 赵晓兰脸色有些怪异，尴尬地小声道：“村里的刘寡妇，好像是怀孕了！”她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黄晚晴脸色的变化，“村里不止一两个人，看见她恶心干呕，前几天，就连我都撞见了一次。” 黄晚晴脸上的表情，几乎都要裂开了，过了半晌，仿佛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谁，谁的？” 赵晓兰嗔了她一眼，轻声道：“我哪知道？反正现在，村里村外，都传疯了！” “有人猜是宋春林留的种，说是当初破庙里办的好事。也有人猜是宋长富造的孽，说是亲眼看见他雨夜去刘寡妇家留宿，俩人在高粱地里打滚。” 黄晚晴倒吸了一口凉气，开始揉起了太阳穴。幸好她搬得快，眼不见为净！可仔细一想，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 “照理说，刘柳不像是那么不谨慎的人呀？她把这件事情闹这么大，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第119章 福来福往 黄晚晴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是这种想法太过于荒谬，实在难以置信，皱眉道：“所以，她到底图什么？” 赵晓兰看着好友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情绪却始终没有太大的波动，也终于放心了一些。 她忍不住用手肘轻轻碰了她一下，小声打趣起来，“还能图什么？要么图财，要么图人！” “宋春林和宋长富这父子俩，现在全村谁不知道，兜里比脸还干净，图财也图不到他们父子身上。那么，答案就只剩一个了。” 一听这话，黄晚晴眉头皱得更深了，“就宋春林那样的货色？刘寡妇也是真不挑嘴！” 赵晓兰听完这话，捂着嘴“咯咯”笑，“所以呀，她敢这么大张旗鼓，肚子里揣的肯定不是宋春林的种！” 黄晚晴听完，嘴唇都是颤的，“不会吧？她比宋长富足足大了十几岁！” 赵晓兰用力拍了一下她的大腿，一言断定道：“这有什么不可能？我之所以现在告诉你，是想让你提前做个心理准备。”她眯眼望着不远处，认真分析道：“你那个三儿子，就是个混不吝的！” “刘柳手里有房，对宋长富也大方。又是给他裁新衣，又是给他买新鞋，还不用他给彩礼！若是这回真怀了孕，宋长富只要点头娶了她，就有了一个现成的家！少走多少年弯路？” 赵晓兰说到这，转过头认真地望着黄晚晴道：“你是他的亲娘，应该了解他的脾性。他手边放着这样的好事，会不会答应吧？” 黄晚晴听完后，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细汗都从太阳穴位置冒出来了，“会。” 俩人正大眼瞪小眼，门槛外面打盹的小黑，突然一个激灵蹦了起来。它先是浑身戒备地盯着门口方向看了会，确定来人后，仰头扯着嗓子就开始叫唤，“汪汪汪汪！” 俩人对视一眼，几乎前后脚起身，一起朝着院门口方向走去。 “彩云？”黄晚晴看着幺门外，正准备敲门的人，相当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黄晚晴赶紧快两步，走过去帮着开门，并且关切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彭彩云手臂上挎着，她上次装豆腐时拎过去的篮子，笑眯眯道：“休息了两天，就感觉好多了！但怕过了病气，所以前几天没过来。” “今天我是特意上门，来感谢你的！”彭彩云一边往里走，一边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那一天，若是真等我家那口子，从村里办完事第二天再回来，我现在怕是都烧成傻子了！” 黄晚晴摆摆手，语气真诚道：“别想那么多，人没事就好！” 俩人走到院子里，彭彩云一抬头，意外发现客厅门口还站着一个人，脚步微顿，“呀，你今天有客人呀？” 黄晚晴赶紧笑着，给互相做介绍，“她是赵晓兰，我最好的朋友，也是二十多年的老邻居了！” “这是彩云姐，姓彭。她在附近十里八乡做媒，口碑可是一流地好！” 赵晓兰听完，脑子里立马开始对号入座，爽朗地笑道：“彩云姐，我们上次在三元村打过一次照面的，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彭彩云脑子也是转得快，还真想了起来，顿时笑道：“有印象！上次我给长武做媒，去宋家的时候，你倚在门口还喊我嗑南瓜子，对不？” 三人性格相投，很快就聊到了一块儿！ 黄晚晴去厨房泡茶的功夫，彭彩云看着桌上那一堆干货果蔬眼前一亮，尤其是盯着那几朵晒干的野生银耳，双眼都放光，“啧，这可是好东西！”彭彩云没忍住，走到桌边，拿起来看了又看。 赵晓兰看她是真心喜欢，当即大方地笑道：“彩云姐若是喜欢吃这个，我家里还有不少，回头再捎些到镇上来，让晚晴给你送过去！” 彭彩云听说她家里还有，立马就上了心，痛快道：“行！到时候你称一下，告诉我多少钱，回头我托晚晴转给你。” 赵晓兰听完，赶紧摆手摇头，一本正经地拒绝道：“不用不用，不过是几朵这个，就是天生地养，后山采的！彩云姐你要是跟我这么客气，那我倒是不敢送过来了。” 彭彩云一惯会看人，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她见赵晓兰是个大大咧咧的爽快人，自己也就不再纠结了，笑道：“行，那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恰好这时，黄晚晴端着热茶和洗好、切好的甜瓜出来，热心招待。彭彩云不客气地拿起一块甜瓜，笑着解释道：“倒不是我自己嘴馋，我是听说这银耳加点枸杞、大枣隔水炖，吃了不仅滋阴润肺，还能促进肠道蠕动，对孕妇很好。”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我儿媳妇怀孕辛苦，白天饭都吃不太动。倒是这些清清爽爽的小玩意儿，她能多吃几口。” 赵晓兰听完，当即竖起拇指夸道：“当彩云姐的儿媳妇，那真是有福了！” 彭彩云笑道：“这些都是小事，不过是人心换人心！她对我孝顺，我自然也不会亏待她。”说着，她还特意看了一眼黄晚晴，认真道：“真若碰上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黄晚晴拿起甜瓜就啃了起来，“反正，我是羡慕不来。没有那好媳妇缘，还是自己对自己好点吧！” “现在，我是想得很开！儿孙自有孙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她说完这话，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都哈哈大笑！一种奇妙的情感，在三人之间悄然诞生。 彭彩云看着对面的新朋友，顺口问道：“晓兰，村里不是快要搞双抢了吗？你今天怎么还有空来镇上？可是要办什么事？” 赵晓兰一想起那件事，又忍不住想叹气，感觉手里的甜瓜都不咋甜了，发愁道：“唉，本来想着，趁着搞双抢前，来镇上买个屋盘子，等下半年好盖屋搬到镇上来，跟晚晴继续做邻居。” “但我家那口子，镇上都跑三趟了，现在还没把手续办下来！我今天是陪他一起来的，想着顺道看看晚晴，最近过得怎么样。” “也不知道今天这一次，能不能办成？” 第120章 办成了！ 黄晚晴灵机一动，转头望向正啃甜瓜的彭彩云，眨眼道：“彩云姐，甜瓜好吃不？” 彭彩云挑了挑眉，眸底闪过一抹笑意，一边继续啃一边点头，“嗯，好吃！” “还有多余的不？我儿媳妇从娘家回来了，肯定也爱吃甜瓜！有的话，我给她带一个回去，解解馋！” 黄晚晴立即起身进了厨房，从墙上摘了个布袋子，把剩下的两个甜瓜都装了进去，然后折返回客厅，笑眯眯道：“还剩两个，都拿回去！” “你儿媳妇要是喜欢吃，回头让晓兰隔三差五给你摘一筐送去，慢慢吃！” 赵晓兰坐在旁边，一时也猜不透，对面俩人在打什么哑谜。不过在听到，对面提到自己时，立马笑着应和，“没问题！” “我家菜地边上种了好多，这几个歪瓜是头茬，不算是最甜的。等过几天，又有一茬熟的，比这多，肯定比这还甜！” “你们若是喜欢吃，等瓜一熟，我就摘了送过来！” 彭彩云听了这话，眼睛都笑眯了，“你倒是个真大方的！好吧，看在甜瓜的面子上，你家办手续那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不过，你可别糊弄我哦？别回头等事情办成了，瓜也熟了，倒是把我抛到脑后了。” 赵晓兰听得云里雾里，“瓜肯定没问题！但这跟我家办手续，有什么关系？” 黄晚晴望着好友，咧嘴笑道：“我刚才没来得及跟你介绍，彩云姐的爱人就在乡镇上上班，是王德福王主任。” 赵晓兰听完，双眼瞬间就来了精神，轻拍大腿惊喜道：“真是太好了！那这件事情，就麻烦彩云姐了？” 彭彩云笑着摆摆手，认真道：“没事儿，幸好你这时间卡的好，现在硬着头皮办，也还能办！若是等到下半年，就算我有心想帮忙，怕也难办成了。” 黄晚晴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下来，赶紧问道：“为什么下半年，就难办成了？” 彭彩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不是刚买的房子吗？这么关心下半年的政策做什么？” 黄晚晴也不再隐瞒，如实道：“我娘家的五个哥哥，还有我那四儿子宋长贵，都想着下半年来镇上盖房子。一是想着全家人都挨着，互相有个照应；二是将来孩子们念书，住在镇上也更方便。” 说着，黄晚晴指了指自家周围这一片空地道：“这附近这一片，都是空地，地基也结实，适合盖房。又不在主干道上，价格也不至于太贵，正好可以都买在这一片。” 黄彩云听完，皱眉认真思考了一阵，随后看了一眼外面院子，压低声音道：“既然你们有这个想法，那就赶紧办！越快越好！” “晓兰她们家，材料都准备齐了，我今天肯定能帮着办下来。” “你儿子和娘家哥哥们若是要买，速度越快，成功的可能性越高，出了六月怕是就难办成了。” 见俩人不解，彭彩云稍微解释了一下原因，“听说上面的领导来视察了，未来几年，咱们镇上这一片的规划会有大动静。” “从下半年开始，到政策规划出来之前的这段时间，暂时先不批宅基地了。这一等，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没准今后的宅基地价格还会飞涨，也说不定呢。” 赵晓兰虽然没听太懂，但丝毫不影响她捧场，“哦，原来是这样呀！” 黄晚晴听完，却是真有点着急上火，“六月只剩十来天，马上就到下半年了，看来不能拖了！” 彭彩云催促道：“既然决定了，就让他们赶紧买！先把宅基地拿到手，下半年等手头宽裕了，再慢慢盖就是。” 说办就办！当天下午，黄旺丁就匆匆回了黄家村，召集儿子们商量这件事情，然后开始准备材料。宋长贵那边，则由赵晓兰帮着去通知。 因为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大家速度都很快。七家人全部都赶在六月底之前，把宅基地买到手了。 一转眼，就进入了七月，天气越来越热！ 宋长贵这一趟跟车，一走就走了二十多天。他这一次回来，不仅又给亲娘交了一笔钱，还趁着天黑，带回了那订购的一百件“的确良”的夏衣。 “妈，这么多衣服，你准备怎么卖？”宋长贵好奇道，“这镇上赶集，也半个月才一次，卖的完吗？要不要，我帮你想想办法？” 黄晚晴满脸兴奋，摆摆手道：“不怕，我自然有办法！你先去吃饭！” 她把儿子赶出房间后，转头就把亲娘和小闺女喊进了房间。 黄母和黄凤娇祖孙俩，都知道宋长武扛了大包小包回来。但当她们看清眼前这堆着小山一样的新衣服时，还是吓傻了眼，“老天爷！这么多鲜亮的好衣裳，得穿到哪辈子去哟！” 黄凤娇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颤着声音道：“妈，你不会是想，投机倒把吧？” 黄晚晴听到那四个字，变得十分紧张，生怕爱读书的小闺女会不认同。结果她小心翼翼地一抬头，却看见小闺女双眼都在放光。那小眼神，简直比自己还要更兴奋激动！ 黄晚晴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我想试试！” 黄母站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始终没有开口说话。黄凤仙第一个举手，用力点头表示赞同，“我觉得行！” 黄晚晴先给亲娘挑了两件，适合她穿的尺寸和花色。又让闺女自己挑了一件。 黄母说什么都不要，皱眉道：“胡闹！我不要。你这衣服成本多贵？留着卖钱！再过几天，我就要回村帮着搞双抢了，穿这么好的衣裳做什么？” 黄晚晴也不硬给，而是认真给亲娘分析道：“妈，你听我说，你干活的时候，可以继续穿旧衣服。这新衣服，平时没事的时候可以穿呀！” “到时候，你就穿着这新衣裳，满村溜达。谁若是看着眼红、想要买，你就帮我留个尺寸，回头我约个时间送货上门。就当是帮我做宣传嘛！” 黄母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主意倒是不错！”随后，就开始掏口袋，爽快道：“这衣服多少钱一件？妈先买两件，给你开个张！” 黄晚晴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顿时乐了，凑上去插科打诨道：“让我看看，我妈还有多少私房钱......” 亲娘的私房钱，她自然是没有收。不仅如此，她还优先给五个大嫂、以及赵晓兰、彭彩云各留了一件。 接下来的日子，黄晚晴就忙碌了起来！ 第121章 自立自强 黄晚晴每逢月初和月中，就在镇上赶集摆摊。 她一要出门，黄母就开始提心吊胆，“闺女，你确定真的没事吗？万一被抓了怎么办？” 黄晚晴小声道：“妈，你放心！我都提前问过彩云了。一般都是天没亮就出摊，最迟上午八九点钟就要收完，每个月才摆两天。只要不惹事，大家都心照不宣，没问题的！” “而且照着我那个梦的发展，从今往后，做小买卖只会越来越宽松，你相信我！” 黄母相信归相信，担心还是担心。但转念一想，自己闺女不偷不抢，靠自己的本事和勤奋吃饭，怕什么？ 趁着亲爹回黄家村之前，黄晚晴央着亲爹按照她画的图纸，做了好些个简单的衣架。 她摆摊的时候，就直接把样品挂上。只要有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她都会热情地招呼人过来看看。 “过来瞧，随便看！我这批衣服可是从东南沿海那边，刚运回来的！料子时兴，质量好，不仅花样鲜艳，价格还实惠！” 基本上，只要是路过的女的，不管老老少少，听到她的吆喝叫卖，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你这衣服，确实是好！”女的只要看了，都爱不释手，“可惜呀，身上没带那么多的钱。” 奈何大家出来赶集，要么是为了卖自家富余的山货、农产品，要么是出来买点家里缺的东西回去，大多数人身上并不会带那么多的钱。 黄晚晴半个月连着出了两次摊，第一次卖了两件衣服，第二次只卖了一件。都是过来看、上手摸的人居多。 “这样下去，怕是不行！”黄晚晴收摊回去后，就又琢磨了起来，“看来，我不能干等着顾客上门，应该主动去找顾客。” 于是，黄晚晴又改变了策略。月初和月中那两天，她还是正常在镇上出摊。但是其她的时间，她开始自己穿着样品、背着货，走村串镇，悄悄兜售。专挑清晨、中午和傍晚，往村头村尾妇人多的地方去。 果然，后面半个月，衣服的销量明显上升！甚至七月最顺利的收尾那天，她一口气串了三个村，卖了九件衣服。 7月31日，黄晚晴吃过晚饭、洗漱后，坐在房间里开始记账、算钱。 “进了100件衣服，送出去10件，还剩90件。” “衣服定价5元一件，偶尔会遇上软磨硬泡爱讲价的顾客，黄晚晴会适当便宜一点。前半个月卖了3件，还剩87件，毛收入14.5块；后半个月卖了65件，还剩22件，毛收入320块。” “成本200块钱，一共收入334.5块，赚了......134.5块！” 黄晚晴开心坏了！拿起自己的“小账本”，起身就准备去找亲娘报告喜讯，“妈，赚钱了！我卖衣服已经赚了......” 黄凤娇听到外面客厅的动静，赶紧放下手中笔出来查看，不放心道：“妈，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最近忙忘了，外公和外婆已经回黄家村好几天了！” 黄晚晴快走到父母房间门口时，才恍然反应过来，如今这新家里面，就她和小闺女母女俩，相依为命。 她抬手捋了一下碎发，叹气笑道：“你外公和外婆突然回了黄家村，我这一下还真有点不习惯！”刹那间，觉得心里空空荡荡。 黄凤娇走过来安慰道：“妈，没关系！等村里搞完双抢，舅舅们来镇上盖好新屋，之后你就可以天天见到外公和外婆了！” 黄晚晴点点头，随后赶紧把自己赚钱的喜讯，同小闺女分享。 母女俩趴在书桌前，照着账本一笔一笔地比对，又把所有现金按不同面额分成好几摞，一人数了一遍。确定没有算错账后，母女俩躲在房间里开始傻乐。 黄晚晴大手一挥，豪爽道：“闺女想要什么？妈赚了钱开心，送你一个小礼物！” 黄凤仙立马来了精神，咬着笔尖想了半天。最后抬手指着灯泡，兴奋道：“妈，那我想换个灯泡！这个15瓦的灯泡太暗了，晚上看字都看不太清楚。我想换个40瓦的，贼亮！” 黄晚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笑道：“行，那就换！等明后天有空，咱们就去县城买！”说完便起身，轻轻拍了拍小闺女的肩膀，关心道：“别看太晚，早点睡！” 黄凤娇见时间还早，轻轻拽了一下亲娘的衣角，撒娇道：“妈，你放好东西后，回来陪我看会儿书呗？” 静谧的夜晚，黄晚晴的情绪似乎也变得柔和起来，淡笑道：“你看书做题，我坐在旁边能干什么？” 黄凤娇理所当然地道：“你把你的画本和铅笔拿过来，你画你的，我写我的呀！” 黄晚晴眸光微闪，看着昏黄灯光下，足够容纳俩人同时使用的宽敞大书桌，一下动了心。 外面天还没亮，桌上的座钟刚刚敲响四下，黄晚晴就轻手轻脚地起床了。又是新的一个月，集市是流动的，早点去集市，可以占个好位置！ 黄晚晴简单吃了两口昨夜的剩饭，然后用背篓，背上自己卖剩下的22件衣服；又挎着竹篮子，里面装着攒了小半个月的20枚鸡蛋和8枚鸭蛋，然后就出发了。 八月运气还不错！不仅五分钱一个的鸡蛋和鸭蛋全卖完了，赚了一块四角钱，还接连卖了三件衣服，都是买过的顾客介绍，特意找过来的。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黄晚晴埋头收拾东西，也准备撤摊。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扭了过来，停在了她的摊位前面。 “黄大姐，好久不见呀！”来人细细打量着她的摊位，忍不住伸手去摸那衣服料子，“听说你最近的生意，做的不错嘛！” 第122章 不怕遭报应吗？不怕！ 黄晚晴浑身一僵，认出声音的主人后，她脸色变了又变，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往头顶上涌。 不过很快，她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调整好情绪后，慢慢直起了身。她凝视着对方，语气淡淡道：“刘柳？真是好久不见！” 没想到，在她强劲的注视下，一向脸皮厚比城墙的刘寡妇，居然也难得透出了一丝心虚，默默移开目光后，一本正经地打量起摊位上的衣服。 “你这里挂的衣服，也不像传言中那么款式多样、花色新颖嘛！”刘寡妇小声吐槽道。 黄晚晴冷下脸，直接下起了逐客令，“你有事吗？不买赶紧走，别站在这里耽误我收摊！”哼，可以说她前夫和儿子不行，但不能说她的衣服不行！ 黄晚晴正准备伸手，拿回对方手里拽着的那件衣服，没想到对方抬手就是一挡，急道：“谁说我不买？” 这一下，双方都僵持住了。黄晚晴嘴角微抽，直接冷冰冰地报价：“五块钱一件，你买吗？” 刘寡妇见她慢慢收手，脸上的神情立马得意了起来，语气轻浮地道：“还有大一码的吗？我最近胖了些，这个号穿着怕是会显小。” 黄晚晴二话不说，直接从背篓里翻出了一件，同款式和花色，刚好大一码的衣服，往刘寡妇跟前一扔，“有。” 刘寡妇看她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撇了撇嘴道：“你这卖货的态度，可不太行呀！” 黄晚晴翻了个白眼，“爱买不买，我懒得伺候！”说完伸手又准备收回来。刘寡妇见状，赶紧拿起衣服往身后一藏，“我买！” “都是熟人，你便宜点！” 黄晚晴双手抱在身前，直接气笑了，转过头调整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转过身道：“行，收摊价，便宜你两角。四块八角钱一件，少一分都不卖。” 刘寡妇二话不说，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块钱，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两角，剩下的直接全递了过去，“四块八角钱，你数数吧！” 黄晚晴无语了，接过钱又数了一遍，确定数额对后，掏出了一个塑料袋递了过去，“装走吧！” 谁曾想，刘寡妇买完衣服后，也不走，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收摊。黄晚晴懒得理她，只当旁边是空气。她收拾好摊位后，背着剩下的东西就开始往回走。 她更没想到的是，刘寡妇今天居然跟块牛皮糖一样，直接黏上了她。她背着东西往回走，刘寡妇就不远不近地跟着。 眼看再走几百米，就走到家了，对方还在跟着，黄晚晴终于沉不住气了。她把背篓往地上一放，撸起袖子就转过了身，恶狠狠道：“刘柳！你到底想干嘛！” 刘寡妇见她恼了，心下一突，随后面色复杂地停在了原地，“刚才集市上人多，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跟你聊聊。” 黄晚晴双眼微眯，一口回绝道：“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好聊的，你别跟着我！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她警告完后，弯腰正准备重新背上背篓。刘寡妇见状急道：“你不答应，我就一直跟着你，跟着你回家！” 黄晚晴伸出的手，渐渐握紧成拳，太阳穴突突直跳。可转念一想，她确实不想把这样的糟心事和人带回家，去影响小闺女的心情。 她长舒出一口气，磨牙冷冷道：“看在刚才那件衣服的份上，有什么话，你在这里说吧！” 刘寡妇咬唇深吸了一口气，大概也明白，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也不再耽搁，“我怀了宋长富的孩子，两个多月了，你让他赶紧娶我！” 黄晚晴听完，挑眉冷笑：“我管你怀了谁的种！冤有头，债有主！你想让谁娶你，你直接去找他呀！找我做什么？” 刘寡妇被拒绝后，脸上的表情明显拧了起来，冲过来拦住黄晚晴的去路，愤愤道：“我找了，他不娶！我除了找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现在才怀孕两个多月，还没有显怀，大家也就是猜测而已。可若是再拖下去，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我和孩子怎么办？” “你是孩子的亲奶奶，这件事情，你必须管！只要你开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宋长富就算是不想娶我，也必须娶！” 黄晚晴一边挽袖子，一边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眼前的女人，笑容冰凉：“你确定让我管？” 刘寡妇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但还是犹犹豫豫地点了下头，“嗯，你必须管！” 岂料，下一秒，黄晚晴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弯腰迅速从路边捡起一块尖锐大石头，“行，我管！” “既然你下不去手，那我今天就帮你除掉这个孽种！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说完，作势就要朝刘寡妇平坦的肚子扑过去。 刘寡妇吓坏了，捂着肚子就往回跑，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回头咒骂：“黄晚晴！你连自己儿孙的死活都不管不顾，就不怕老了一无所有、遭报应吗？” 黄晚晴追了十几米，眼看对方不敢再跟过来，这才扔掉手里的石头，“哼，我什么报应没遭过？怕个屁！”说完，拍拍手，背上背篓往家走去。 黄晚晴气呼呼往回走，还没走到家门口，远远就看见小闺女带着小黑，跑过来迎接自己。 小闺女主动接过自己身上的背篓，关心地道：“妈，你怎么了？今天出摊不顺利吗？” 黄晚晴轻哼，“没什么，就是碰到了一只臭苍蝇，老追着我嗡嗡叫。不咬人，但是光恶心人。” 脚边传来低哼声音，她一低头，正好看见小黑绕着自己的脚，疯狂地摇摆着小尾巴，仰着小脑袋懵懂担忧地看着自己。 黄晚晴心中一软，弯腰抱起小黑就往家走，刚才憋着的那口闷气，好像不知不觉就飘散在了空中。哼，谁说她一无所有？ 一转眼，又过了一周。黄晚晴进的100件衣服，已经卖的差不多了。算着日子，宋长武也该回家了。 然而，黄晚晴还没等到宋长武回家，8月8日，林家人就先带着彭彩云上门了。 “亲家，今天怎么过来了？”黄晚晴端着笑脸，赶紧将林家人请进屋。 一进门，彭彩云就朝她使眼色，林家人的脸色也很不对劲。黄晚晴暗道不好，心渐渐往下沉。 第123章 教子无方？ 黄晚晴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脸上还是维持着客气的笑容，一边招呼客人，一边安排小闺女去泡茶。 没想到，林家人刚坐下，就直接摆手拒绝，“晚晴妹子，别麻烦了！今天这杯茶，我们就不喝了。” 一时之间，黄晚晴和黄凤娇母女俩，都僵在了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黄晚晴僵笑道：“咱们两家是亲家，来都来了，怎么能连杯茶都不喝呢？” 林小满的父母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由林母直接开口道：“我们说几句话就走，不多留。今天特意找了彭大姐陪同，是来商量退婚一事的。” 说着，林母将刚才拎过来的东西，往黄晚晴跟前推了推，“这几个月，你们家送的礼基本上都在这里了。麻烦清点一下，若是差了什么，我们再补上就是。” 黄晚晴看得目光发直，桌上一部分是她带着宋长武去提亲那天，准备的那几样礼；还有一部分，是她见都没见过的东西，有首饰，有衣服，还有漂亮的新凉鞋等，都是穿用过的，一看就是县里都未必能买到的好东西。 她一听“退婚”二字，脸色顿变。她放在身前的双手，紧握成拳，直起腰身微微前倾，勉强笑着问道：“亲家，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要退婚呢？” “有什么事情，咱们都好商量！尤其是现在，我家长武也不在家，一直在外面跟着跑车，个把月才回来一趟......” 黄晚晴还没说完，林父就皱着眉头，直接气愤打断道：“退婚这件事情，就不用再说了，我们退定了！” “现在就看看你们男方，对于退婚一事，还有没有别的诉求。毕竟我们悔婚在先，两家尽量好聚好散，别影响了两个孩子的名声！” 黄晚晴一听这话，心知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沉默片刻后，硬气地道：“林老师，我家长武这孩子，懂事明理、勤奋上进，也不是娶不上媳妇，非要赖着你们家小满。” “但是，既然我们大张旗鼓地订婚，该知道的亲戚朋友，现在几乎都知道了。如今你们说退婚就退婚，至少要给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吧？否则，也欺人太甚了！” 林母听了这番话，气得双肩都在抖，“黄晚晴！你说我们欺人太甚？”说着，腾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黄晚晴的鼻子骂道：“我看是你教子无方吧！” 黄晚晴被人指着鼻子骂，脸色唰地一下变青了，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你说我教子无方？你们生的又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家长武样样都拿得出手，倒是你们教出来的，看似喝了不少墨水，实则自私自利、满肚子算计！” 她一把将桌上的衣服、首饰、小玩意，全部都扫到了地上，继续骂道：“还是当老师的人，东西都穿过用过了，还好意思再往回退！有本事当初就别收，或者直接还新的、或者折现呀？” 反正也结不成亲了，她才不受这窝囊气！ 黄凤娇吓坏了，生怕双方打起来，对方有男的，自己亲娘会吃亏，赶紧过来将发疯的亲娘抱住，退到一边。她灵机一动，小声地委婉劝道：“妈，你先别生气！二哥这段时间都没在家，兴许林老师他们骂的，不是二哥呢？” 黄晚晴听完这话，心中一突，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后，没来由地心虚起来。若是真像小闺女这么说，对方至少骂对了一半吧？除了长武和长贵，勉强算是过得去，另外两个儿子，她确实是没教好。 只不过，她刚才骂的话，也是自己的心里话！若不是宋长武瞎了心，非要去娶林小满，她现在是一百个看不上这一家人。 另一边，一直不吭声的彭彩云，拦住起身就准备走的林父和林母，也开始从中劝了起来，“有话好好说嘛！大家都住在镇上，今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就事论事，有一说一，吵架又解决不了事情！”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干脆一次性都说清楚。今后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 林家夫妇俩，站在原地没有动，却也没再坐下去。 彭彩云叹了口气，这才代为解释道：“晚晴，这件事情，其实不赖长武，主要是你家长富那边。” “昨天，你们村的刘柳，跑到林家门口闹！说女方心术不正，扯着订婚的幌子占着坑，却硬拖着不结婚，耽误宋家下面两个兄弟也结不了婚！骂的可难听了！” 旁边的林母想起昨天那件事情，仍是气愤不已，咬牙切齿道：“死鸭子嘴硬，还不承认自己教子无方！” “我好端端的闺女，镇上谁见了不喊一声“小林老师”？凭什么要去跟一个人尽可夫，都可以当她婆婆的妇人当妯娌？” “现在还没有结婚，对方就可以这么不要脸的骂上门来，将来若是真的结成了，那还不知道会被臭成什么样！” 这一刻，黄晚晴终于明白了，原来症结在这里！ 最后，不管她和宋长武俩人愿不愿意，这桩婚事终究还是被退了。 彭彩云临走之前，偷偷凑到她耳边道：“最近乡镇上有了空缺，林小满正使劲想往体制内转，眼下正是关键时刻。” “你家三儿子的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别说附近几个村了，整个镇上都出名了！林小满不愿和这样的人做妯娌，怕名声会受影响。” “那闺女心高气傲，我看这个村镇上是容不下她的野心，迟早会往外跑！她若是真转到乡镇上，将来步步高升，选择会更多，也未必非你家长武不可。” 黄晚晴轻轻点头，强颜欢笑道：“嗯，我知道了！” 彭彩云的话，已经说的很透彻了，林小满从始至终，就把自己的事业放在第一位，宋长武只是她留给自己的一条退路，随时可弃。 黄晚晴还没想好，这件事情，回头到底该如何同二儿子说。当天半夜，尚不知情的宋长武，就匆匆赶回来了！ 第124章 意外之财 黄晚晴看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二儿子，赶紧去厨房下了碗挂面，又卧了两个荷包蛋。 “长武，这趟跟车，路上还顺利吗？”她一边看着二儿子狼吞虎咽，一边轻声问道。 宋长武咬了一大口荷包蛋，用力点头，含糊道：“嗯，还算顺利！” 黄晚晴生怕他噎着，赶紧摆摆手，示意他别急，“先吃饭，吃饱再说。” 趁着宋长武吃饭洗澡的功夫，她把之前黄父和黄母住的房间收拾了出来，“夜路不好走，今晚先在镇上住一晚，明天睡饱了再回村里去吧！” “这一次回家，准备待几天呀？” 宋长武刚洗完澡，一边胡乱擦着头发，一边低声含糊道：“距离下一次跟车出发，倒是有三天的时间。” “不过，我不想回去，就想回来看看你和小妹，然后早点回单位，看看厂子里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黄晚晴听完这话，动作一顿，沉思片刻后，开口道：“既然只有三天休整时间，那早点回单位也好。明天吃完早饭，就回去吧！” “我和凤娇也想去趟县城，路上可以做个伴！正好趁你有空，你带我去找一趟二柱，我有点事情想跟姐夫说一下。” 宋长武微怔，好奇地凑了过来，“妈，什么事呀？你直接跟我说，等明天下午我回县城，我转告姐夫就是！” 黄晚晴的右眼皮跳了跳，铺好床后，直接绕开二儿子往外走，“问那么多做什么？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不是说不回村里吗？那为什么非得明天下午回县城？明天早上，吃完早饭咱们就出发！” 宋长武一听，顿时有些急了，却仍强装镇定地含糊道：“妈，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就想吃顿你亲手做的午饭。” “要不这样，我在家里多住一晚。后天早上，咱们吃完早饭就立刻出发，行不行？” 黄晚晴的一颗心，往下沉了沉。臭小子，还敢忽悠她！说什么想在家吃顿自己做的午饭，实则是想找机会，偷偷去见林小满吧！ 若不是白天林家人来退婚，送回来那么多她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她都不知道，这臭小子居然背地里，悄悄见了林小满那么多回！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她自然知道，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 但有了上辈子的经历，她深深明白，林小满是二儿子心中的执念。 这辈子，宋长武好不容易梦想成真，眼看再过几个月，就能修成正果，同林小满领证了。现在突然告诉他，林家退婚了！黄晚晴不敢想象，骨子里又轴又拧的二儿子，会做出什么样的傻事来！ 她思来想去，眼下家里面，能劝得住二儿子的人，估计也就秦二柱一个了。 黄晚晴想到这里，毫不犹豫地皱眉拒绝道：“不行。我明天去找你姐夫，事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不能耽误。” “你既然不回三元村，难不成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是不能耽误的？” 宋长武原本满心的喜悦，在得知明天一早就要回县城后，迅速开始萎靡。他有气无力地往床沿一坐，耷拉着脑袋道：“那行吧！” 他低头拿着手里的毛巾，拧了又拧，忽然小心翼翼地道：“妈，我这次跟车、帮着卸车，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觉了。要不然，明天让我睡到自然醒，咱们晚些吃早饭，吃完早饭就出发？” 黄晚晴转过身，认真打量着二儿子。这次出门，看着比上次更黑了，但更结实了。整个身板，也像是越长越开了。 此时，二儿子顶着一个潮乎乎的脑袋，没精打采地坐在床沿，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黄晚晴心中顿时一软。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夏天本来就天亮得早，若是天亮吃完早饭就走，一共也睡不了几个小时。幸好，西北角的这个房间，上午的光照也不是特别强，睡个懒觉也还凑活！ 黄晚晴犹豫了一下，谨慎道：“行，那就让你多睡会儿，灶上给你留早饭。不过，最晚上午九点，我们必须出发！” 宋长武一听，瞬间咧嘴笑了，用力点头，“行，那就九点出发！” 黄晚晴愣了一下，不知为何，看着二儿子脸上太过灿烂的笑容，她竟然心下一慌。 正当她想要细思，宋长武刚才这番话，是否真值得相信时，这小子就“哗啦啦”，从房间角落里拖出了一个大行李，“妈，你猜这是啥？” 黄晚晴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灵光，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此刻满眼都是眼前的大行李袋。 她折返回房间，拍了拍房间中央的大袋子，好奇道：“这是什么？” 宋长武咧嘴一笑，表情好不得意！他先打开大行李袋，然后红着耳根，飞快从里面挑出了一个小袋子，看似“随意”地往床上一扔。 黄晚晴假装没注意到，继续看着大袋子里面的东西。随后，宋长武像献宝一样，挨个从里面拿出了各种大袋、小袋，在房间地上一一摆开。 “妈，你先看看这个！”宋长武双眼发亮地把一个最大、最蓬松的袋子，往她跟前一推。 黄晚晴看似淡定，麻利地拆解着袋子，“还能是个啥？”实则内心已经期待了起来。 然而，当不透明的塑料袋被拆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丝巾出现在她跟前时，黄晚晴还是被晃花了眼，“哇！” 一瞬间，黄晚晴的嘴角就咧到了耳根，一条又一条地拿起来，在手中摩挲、欣赏，“这些丝巾，可真好看呀！” 宋长武蹲在旁边，抱着双手傻乐，“妈，不是我跟你吹，这些丝巾可都是供大城市的！像京市、海市，都特别时兴戴这种丝巾！” 黄晚晴抬起手，擦了擦干干净净的嘴角，幸福的泪水差点从嘴角流出来。 “长武，这些丝巾，进价多少？”黑暗中，黄晚晴双眼亮晶晶地问道。 宋长武抬手摸了摸下巴，嘿嘿笑，“出厂价，3角钱一条。” 黄晚晴听完，深吸了一口气，满脸肉痛地摇头道：“嘶，真贵！” 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这丝巾的质量，一上手就知道是好东西，样式更是新鲜又勾人。虽然价格也在预期之内，但确实是不便宜。 “这东西好是好，可它毕竟和衣服不一样，既不能当吃，也不能当穿，只能买了自己臭美！这个进价，利润空间不太大呢。” 更重要的是，她进的衣服，有把握全卖出去，肯定不会亏本。但是这丝巾，就难说了。 就在她冥思苦想，琢磨着怎么把这点东西卖回本，再尽可能多点利润时，旁边的傻儿子埋头闷笑了起来。 黄晚晴皱了下眉，抬手照着脑袋就是一巴掌，没好气道：“大晚上的，傻笑什么？你妹妹都睡着了，半夜听到这笑声得多瘆人！” 宋长武脖子一缩，赶紧捂着头，乐呵呵地解释起来，“妈，我刚才逗你呢！” 黄晚晴手里拿着丝巾，皱眉傻在了原地，不明白二儿子说的“逗”，从何说起？ 宋长武抬手揉了揉鼻子，笑道：“这丝巾的出厂价，确实是三角一条。但是，这些是处理的尾货，五块钱一袋100条盲选，打包处理的！” “我给那处理尾货的大哥悄悄塞了包烟，他趁大家不注意，踢了踢这个袋子，我直接就抢回来了！” 黄晚晴缓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一把搂住身前的塑料袋，“哈哈”大笑起来。吓得宋长武赶紧抬手，示意她小点声，“嘘！” “妈，你小点声，凤娇都睡着了！”宋长武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果然，半夜大笑，确实有点瘆人。 黄晚晴美得不行，强忍笑意，不仅脸憋红了，就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宋长武无奈地摇头，又陆续麻利地打开了另外几个袋子。 第125章 该来的，挡不住！ 黄晚晴很快就被另外几个袋子里装的东西，转移了注意力。 “这一袋是棉袜子，这一袋是头绳、头花和发卡……”宋长武一边拆，一边介绍道，“全是尾货处理，三五块一袋！” 黄晚晴一样一样看着，脑子里的算盘打得噼啪乱响，“挣翻了，这回真要挣大发了！” 宋长武看着亲娘开心的模样，也跟着满足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开始打起了哈欠。 黄晚晴见状，赶紧起身道：“把东西都拎回我房间，你早点休息！” 随后，母子俩轻手轻脚，将东西全搬回了东南主卧。 黄晚晴关上门后，根本就睡不着。她赶紧翻出自己的账本，挨个把每一袋东西的拿货价、出厂价、零售价，以及数量等都登记好后，这才美美地入睡。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小闺女在房门外轻轻敲门，“妈，你醒了吗？该吃早饭啦！”声音里面，隐隐透着担忧。 黄晚晴一睁眼，赶紧起床望向桌上的座钟，这才发现，已经早上八点多，太阳真的要晒屁股了！ 她赶紧收拾了一下，洗漱准备吃饭。 看着小闺女熟练地从厨房里端出早饭，黄晚晴心里有些抱歉，轻声哄道：“妈昨天晚上清点新货，激动地有点睡不着，一不小心就起晚了。” 黄凤娇咧嘴轻笑，“妈，没关系！就我们俩吃饭的话，我还挺喜欢下厨房的！自己想吃什么，就做什么，简直不要太开心！” 黄晚晴挑了挑眉，“你若是喜欢过这样的日子，妈可以向你保证，今后只会越过越好！” 说着，她黄晚晴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西北房间方向，轻声道：“昨天晚上，你二哥回来了，你知道吗？” “等你二哥起床吃过早饭，咱们就一起去趟县城。你之前不是说，想买一个40瓦的灯泡吗？今天去了县城，妈就给你买。” 黄凤娇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行！” 然而，黄凤娇又看了一眼西北房间方向，犹豫道：“可是，妈，天刚曚曚亮的时候，二哥就起了呀？我亲眼看着他从后门方向出去的，手里还拎着一小包东西。该不会，是一大早就回村里了吧？” 黄晚晴听完这话，当即就放下碗筷，直接过去推开了西北房间的房门。 然而，此时的房间里，哪里还有宋长武人影？黄晚晴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以及叠的整整齐齐的床铺，心下一沉，“糟糕！” 黄凤娇不明所以，看着亲妈脸色明显不对劲，心也跟着慌了起来，赶紧上前询问：“妈，你怎么了？” 黄晚晴抬手拍了拍小闺女的肩膀，声音都有些哆嗦了，“你好好看家，妈出去看一下！” “宋长武那个臭小子，十有八九，又偷偷去见林小满去了！” 黄凤娇听完，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老天爷！那怎么办？二哥应该还不知道，林家已经上门退婚了吧？” 黄晚晴一边往外走，一边头疼道：“之前不知道，现在应该是知道了！” 果然，该来的，根本挡不住！ 黄晚晴简单交代了小闺女几句话后，拔腿就往镇上林家方向赶去。平日十来分钟的路程，今日她走了不到五分钟，就赶到了。 林家院门口，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人，都在指指点点。 黄晚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赶紧拨开人群往里挤，“让一让！”可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当她挤进人群时，正好看见林小满的母亲，气急败坏地骂道：“看什么看！一天天闲得疼！”骂完后，一脚踢飞了门口的塑料袋子。沉甸甸的塑料袋，“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看起来格外眼熟。不等黄晚晴反应过来，“砰”地一声，林母又关上了院门。 黄晚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得不行。她三两步上前，捡起地上的塑料袋子抱在怀里，顺手抓住旁边一个眼熟的人问道：“请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那人一看是她，赶紧劝道：“黄大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哟！退亲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还瞒着你家长武？” “今天一大早，你家长武就带着礼物来找小林老师，可惜人都还没见到，就被林家赶出来了！” “你家长武知道自己被退亲后，在这里大闹了一场，然后就被骂跑了！可千万别想不开呀！” 第126章 迷茫 黄晚晴面色凝重地回了家，手里还拎着那一袋捡回来的东西。 黄凤娇手里拿着本书，坐在屋檐下一边背书，一边望着院门口。看见亲娘回来后，她赶紧放下手里的书迎了过去，担忧道：“妈，我二哥呢？你手里拎着的这个袋子，不是二哥早上带出门的那个吗？” 黄晚晴揉着太阳穴道：“你二哥跑了！”接着，她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和小闺女说了一遍。 “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真应该昨晚就把退婚的事情告诉长武。就算他再折腾、再闹，大不了把人绑起来！” “我就是怕他冲动，担心他惹事，这才想着去县城再告诉他，让二柱开解一下！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黄凤娇听完气坏了，握紧拳头、怒气冲冲道：“林家人真是太坏了！就算是退婚，有什么话不能关起门来好好说？” “我二哥好心好意带着礼物过去，就算退婚了，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不行，我要去替我二哥讨回公道！”说着，黄凤娇就要往外冲。 黄晚晴赶紧拽住了小闺女的手腕，哭笑不得道：“行了！你一个没成年的小姑娘，找上门去吵架，像什么话？” “其实这样也好！咱们劝，他怎么都不会死心。林家人朝他心窝捅刀子，虽然痛，但熬过去也就该死心了！” 母女俩一前一后，没精打采地往屋内走。黄凤娇回想起过去几个月，自家二哥对林小满点点滴滴的好，就心酸不已，替宋长武感到不值。 “妈，你说二哥不回家，能去哪里？”黄凤娇红着眼眶问道：“他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黄晚晴放下东西后，随手拿了个小板凳在屋檐下坐下。旁边正在打盹的小黑，睁开一只眼看了她一眼，立马起身挪过来，趴在她的脚面上继续睡。 黄晚晴摸了摸脚边的小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照着你二哥的性子，不是那遇到点挫折就寻死觅活的人。” “他没回来，要么是不想看见我，想自己找个地方冷静一下；要么，就是去找谁的麻烦去了。” 黄凤娇挨着亲娘坐下，也跟着蹙眉思考了起来，“也就是说，二哥回村里去了？” “可这件事情，归根究底，也是他和林小满两个人的事情。女方不愿意嫁，他还能去找谁的麻烦？” 黄晚晴抬起头，看着天上乌云渐渐汇聚，遮天蔽日，隐隐又要下暴雨的样子，轻声道：“还能是谁？造了孽，自然是要还的......” 黄凤娇并不能理解，亲娘这句话里的意思，只着急问道：“妈，我有点担心二哥，咱们要回一趟三元村看看吗？” 黄晚晴原本也在犹豫，要不要回一趟三元村，劝一劝二儿子。可眼看着乌云密布，渐渐起风，暴雨随时有可能下起来，顿时也歇了心思，“算了，他现在，应该也不想看见我。” 大风起，尘土飞扬。 约莫半个小时后，这场雨果然下起来了。从一开始淅淅沥沥的掉雨点，到渐渐越下越大，雷电交加，天色黑得仿佛夜幕即将降临，要吞噬一切。 黄晚晴看着这场杂乱无章的雨，越发地心烦意乱。她想找点事情做，随便什么事情，好让自己静一静。可放眼望去，家里干干净净，井井有条，也不像从前一样，能看到的地方，总有做不完的家务。 忽然间，她想起阁楼上还剩了一点“好东西”。她顿时起了心思，拿着手电顺着木制楼梯往阁楼上爬。 黄凤娇吓一跳，不知道亲娘这是要做什么，赶紧跟着爬了上去。 阁楼上面，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而且还开得很高，正好被外面的屋檐挡得严严实实，下雨天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黄凤娇爬上来后，只看见一道微弱的手电光，在木制粮仓里闪来闪去，看不出亲娘在翻找什么。她好奇地凑了过去，“妈，你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黄晚晴弯腰猫在仓库里面，一边翻找，一边朝身后摆了摆手，“不用，我自己来。” 很快，她就在一个角落里面，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好了，找到了！” 黄晚晴一边拍着身上的灰，一边拎着东西往楼下厨房走。 黄凤娇好奇地跟在后面，一路跟进了厨房。她倒是要看看，亲娘在阁楼上翻找半天，到底找了个什么宝贝？ 进厨房后，她看见亲娘先洗干净手，然后找出了一个干净的大盆。随后解开双层塑料薄膜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布袋。再解开布袋，从里面倒出了好几碗白花花的糯米粉。 “妈，你这是要......”黄凤娇傻眼了，合着亲娘上阁楼找了半天，就为了找这个？ 黄晚晴舀了一碗水放在旁边，又在糯米粉堆的中间，划了个小坑，一边往小坑里加水调糯米粉，一边平静地道：“你之前不是说，人在难过的时候，吃点甜的就会变得开心吗？”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我觉得心里闷得慌，想吃点甜的。” “正好家里还剩了些糯米粉，你二哥之前买的白糖，也还余了一些。反正下雨天，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动起来，做点炸油货解解馋吧！” 黄凤娇一听亲娘要做“炸油货”，口水都要流下来，立马来了精神，“妈，我来帮你打下手！”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天也越来越黑，倒是衬得厨房里那一盏昏黄的灯光，越发温暖起来。 黄晚晴一言不发，把全部的注意力，都专注放在了手里的活上，认真地去完成每一个步骤，几乎追求完美。 直到第一个成品出锅：一个刚炸好的油货，沾上了满满的白糖。黄晚晴夹到小闺女嘴边，满脸期待地道：“尝一小口，小心烫！” 黄凤娇吹了又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外表酥香、内里软糯，配上沾满的白糖，味道简直是绝了！ 黄凤娇尝了一小口后，幸福地眉开眼笑，一边朝亲娘竖起大拇指，一边被烫得不停地跺脚，“好吃！真好吃！” “妈，你也快尝一口！”说着，黄凤娇握着筷子，将好吃的往亲娘嘴边推了推。 黄晚晴吹了吹，也咬了一小口。甜蜜蜜的白糖在嘴里化开，配上酥香软糯的油货，果然好吃！ 这一刻，黄晚晴也由衷地笑了。烦躁混乱的思绪，似乎在准备这一场舌尖盛宴的过程中，一点点被抚平。低落的心情，也渐渐被美味治愈！ 这一道经典小吃“炸油货”做好后，母女俩先在厨房里敞开肚皮，吃了个够。然后留出一小份今日吃的，剩下的放凉后，全部放进了橱柜里。 黄晚晴忙完这些，又收拾了一番厨房后，已经快到中午了。她穿上蓑衣，冒雨去后院摘了点辣椒和青菜，简单炒了两个菜、做了个午饭。 吃过午饭，母女俩准备各回各的房间，黄凤娇忽然轻轻拽住了亲娘的衣角，咬唇迟疑了半晌，才轻声问道：“妈，你还好吗？” “你别难过，就算二哥今后不回来了，你还有我呢！” 黄晚晴露出一抹浅笑，抬手摸了摸小闺女的头顶，“嗯，妈知道。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她是个人，不是个神。如果宋长武因为退婚这件事情，就跟她一刀两断；或者因为那个女人，再次恨上自己，那她也无话可说。 黄晚晴想起上辈子，临死前，宋长武那恨不得自己惨死一万次都不足以赎罪的眼神，只觉得从头盖骨到脚趾缝都是冷的。这一觉，她睡得昏天暗地！ 当她睡饱醒来，看着窗外明媚灿烂的阳光时，一时之间，竟然摸不准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望着明亮的窗外，明明睡醒了，却提不起精神。 如今，凤仙的命运已经改变，过上了村里人人羡慕的“好日子”！凤娇也逐渐走上了，一条她自己向往的路。 可是她自己的路呢？属于她自己的人生路，到底又在哪里？ 第127章 个人理想觉醒 黄晚晴很羡慕小闺女，她头脑清晰，还有理想！从小就希望自己多读书，盼着有朝一日能走出山村，去看看外面更大的世界！ 那她的人生理想是什么呢？黄晚晴想不明白，索性准备翻个身，准备继续睡。 忽然，她的眼角余光，落在了窗前书桌上。书桌上画本和铅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一刻，她像是被什么召唤指引，平静地起床了，然后走到了书桌前坐下，原来是雨过天晴。 她拿起铅笔，打开画本，甚至没有多加犹豫，就把自己脑海里想要留下的画面，慢慢描绘到了纸上。 她一幅接一幅地在纸上勾画着，手里的那一只铅笔，像是和她的身体融为一体，她能够随心所欲地创作。她借助手中这只画笔，宣泄着心中压抑了几十年的情绪。 太阳渐渐下山，直到画本快用完了，而胳膊也变得酸胀无力时，黄晚晴才猛然发现，自己居然坐在书桌前画到了天黑。 这种沉浸忘我式的创作状态，简直让她上瘾着迷。她脑海里灵光一闪，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重要讯息。 暴雨过后，天地间像是格外的清静。夜幕降临，黄晚晴正在院子里“咯咯咯”喂鸡喂鸭，只等鸡鸭们吃饱，就能回窝收笼了。 忽然，外面不远处，传来了一连串熟悉的脚步声音。黄晚晴喂鸡的动作一顿，站在原地不敢动了，似乎生怕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很快，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院门口探头探脑，“妈，我们回来了！”那声音听起来，心虚极了。 黄晚晴强装淡定，将手里最后一瓢鸡食往地上一撒，才抬眼望向院门口。 她不看还好，这定睛一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是怎么搞的？赶紧把人背进屋！” 原来是宋长贵和赵恒俩人，合伙把宋长贵给背了回来。 宋长武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不仅浑身酒气熏天，醉的不省人事，还鼻青脸肿，湿透的衣服上满是泥泞。 当然，一路轮番把他背回来的宋长贵和赵恒俩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黄晚晴也不问为什么，赶紧交代探出头来看热闹的小闺女，“凤娇！你赶紧去你外公外婆房间，找三套换洗的衣服出来！” 随后，又转头交代眼前三个泥猴子，“你们三个，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换套干净衣服！” 说完，自己转身就进了厨房，一边帮忙打热的洗澡水，一边忙着熬姜汤。 西北角的房间，平时基本上都是黄父、黄母和宋长武、宋长贵兄弟俩在住，柜子里也存放着他们四个的换洗衣服。 黄凤娇飞快地应了一声，“哦！”然后偷偷朝赵恒做了个鬼脸，扭头就跑了。 赵恒腾出一只手，红着耳根挠了挠头。下一秒，后背上的宋长武就“呲溜”滑到了地上，带着他也摔了个四仰八叉。 宋长贵渴的不行，倒了一杯水还没来得及喝，就赶紧过来帮忙，“阿恒哥，你是真没出息！一看见我妹，就膝盖发软！” 赵恒红着脸小声辩解道：“那你是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凶！上次追着我，足足跑了几里地！” 宋长贵一边帮着把二哥扶起来，一边似笑非笑地道：“你忽悠谁呢？隔壁村的大狼狗都撵不上你，我妹能追上你，还撵你几里地？” “哼，除非你脖子上戴着圈，她手里攥着绳。” 赵恒被他挤兑地面红耳赤，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得！亏得上次有人去你家后院杂物间，想偷你的饲料时，我还帮你把贼赶跑！有人往你家猪圈水槽里投泻药时，我还上赶着帮你去后山找解药！” “谁能想到，你居然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 宋长贵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阿恒哥，你快拉倒吧！若不是我妹也入了股，你会天天这么上心？” 恰在这时，黄凤娇找了三套干净的换洗衣服，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看见两个人在客厅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又在说她什么坏话，“干嘛呢？” 俩人被吓得手同时一松，都默契地闭上了嘴。醉到不省人事的宋长武，又滑到了地上。 第128章 一怒之下 黄晚晴在厨房听到动静，赶紧出来看，恰好看见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宋长武躺在地上无人问津，“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见面就掐！” 她无奈地走过来，帮着把宋长武抬进了洗澡间，然后交代道：“你们三个赶紧洗，洗完把长武抬回房间，然后出来喝碗姜汤。” 宋长贵和赵恒连连点头，放好干净衣服后，赶紧去厨房提热水。 黄晚晴回房间找个枕头的功夫，不到五分钟，再出来时，三个人已经全都洗好了澡，并且把宋长武抬回房间竹床上了。 “这么快？”黄晚晴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特意退回房间，看了一眼时间。 赵恒有点不好意思，偷偷看了黄凤娇一眼，正好看见对方一脸嫌弃的望着他们。赵恒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要不，我再去洗一次？” 宋长贵斜了他一眼，小声道：“啧，装什么装？刚才就你洗的最快！烧热水不废柴呀？你又不帮我妈砍柴。” 赵恒也不恼，只不过转头望向宋长贵时，微笑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深意，吓得宋长贵赶紧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刚才阿恒哥着急帮二哥洗澡，所以就属他洗澡动作最麻利！” “今天白天刮这么大的风，后山肯定有好多柴捡。明天我早点起，去后山帮妈捡点柴回来。阿恒哥，你要一起不？” 赵恒脸上的笑容，倏然变得真诚了许多，“行呀！正好我明天上午也没啥事。” 黄晚晴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道：“你们先坐着，我去厨房里端姜汤！” 很快，黄晚晴就去而复返，托盘里不仅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回来，还装了一大碗白天做好的“炸油货”，上面洒了一层白砂糖。 黄晚晴腾出托盘后，还特意把大碗往赵恒跟前推了推，“阿恒，先喝姜汤，喝完尝尝婶子的手艺，今天下雨刚炸的！” 赵恒一看就乐了，转头就朝西南房间喊道：“娇娇，你快出来！有好东西吃！你最爱吃的！” 话音刚落，另一个房间里，就传出“咚！”地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坠地。三人都吓一跳，赶紧冲过去看，结果哭笑不得！ 只见刚才还好端端躺床上的宋长武，一个翻身，掉到了地上。人居然还没醒，仍在继续呼呼大睡。 黄晚晴看着眼前这一幕，又心疼又想笑，她顺手把床边带角的小桌子、小凳子，远远搬开，然后蹲下来仔细检查。 但从摔下来的姿势来看，除了额头肿了一块，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大碍，“过来搭把手，先把人抬到床上去！”愣在门口的宋长贵和赵恒，赶紧过来帮忙抬。 等三人回到客厅时，黄凤娇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她看着桌上那一大碗“好吃的”，又笑眯了眼，等人到齐后，拿起筷子就准备开吃。 赵恒作为客人，先夹了一块。黄凤娇也跟着夹了一块，正准备吃，坐在她旁边的赵恒突然出声，“等一等！” 黄凤娇微愣，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干嘛？” 赵恒将自己夹的那一块，凑到了她的筷子旁边，仔细对比后，犹豫道：“你夹的那一块，好像大一些！” 黄凤娇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当即放下了手里这一块，“行，那换一下吧！” 赵恒乐了，喜滋滋地放下自己手里那一块，又夹起了刚才黄凤娇挑中的那一块。然而，就在黄凤娇张嘴准备咬的时候，他又整出幺蛾子了，“不行！” 黄凤娇咽了下口水，眯眼看着他道：“又怎么了？” 赵恒一边放下自己手里这块，一边盯着她手里那一块道：“你手里夹的这一块，糖沾的更多，明显要更甜些！” 黄凤娇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直接当着他的面，将手里的那一块，全塞进了嘴里，含糊道：“你爱吃不吃！” 赵恒挑了挑眉，无辜道：“行吧，那我就将就一下，吃你这块吧！” 宋长贵坐在旁边，早已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只闷头吃自己的。黄晚晴坐在旁边，却是心不在焉，时不时望向西北角房间方向。 在三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黄晚晴终于忍不住问道：“长贵，你二哥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搞的这么狼狈？” 宋长贵放下筷子，偷偷打量了一眼亲娘后，小声解释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具体因为什么，反正二哥今天心情很不好！” “上午，他打了两斤谷酒回家，一言不发，关起门来就开始喝。喝到一半，红着眼睛就出门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什么也不肯说。我忙着喂猪，就没管他。” “谁知道，他居然一口气冲到了刘寡妇家，一脚踢开院子，就开始四处纵火。” 黄晚晴听到这里，心都提了起来，“火烧起来了吗？可有人受伤？” 宋长贵赶紧摆手，“那倒是没有！就是把刘寡妇家的厨房和柴火垛子点了，卧室被熏地焦黑。火刚要烧起来，暴雨就下了起来，直接给浇灭了。” 说到这里，宋长贵不好意思地看了亲娘一眼，红着脸坦白道：“再说了，三哥和刘寡妇，当时就在卧室里，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赵恒坐在旁边，尴尬地手脚都没地方放。他微微抬头，假装没注意听，认真欣赏起了天花板。 宋凤娇对三哥宋长富的风流韵事，倒是浑不在意。只抿了抿唇，时不时地看一眼，碗里剩的最后一个“炸油货”，手里迟迟没有放下去的筷子，有些跃跃欲试。 她看着旁边的赵恒，心里是有些恼的。要吃就赶紧吃，不吃就把筷子放下来呀！他听人说话的时候，手里总拿着双筷子做什么？ 刻在黄凤娇骨子里的餐桌礼仪，在禁锢着她：客人没有吃完时，碗里最后一个是不能夹的。 俩人对面，黄晚晴皱着眉头继续问道：“既然纵火未遂，那他一脸的伤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刘寡妇打的吧？”她心中有了猜测，却不敢确定。 第129章 她来做主！ 黄晚晴刚问完，房间里再次传出一道熟悉的闷响，“砰！” 这一次，大家都不慌了。宋长贵和赵恒俩人，熟练地起身进了房间，配合默契地将宋长武抬上了床。 为了防止他继续往床下掉，俩人甚至还特意将他抬到了床的最里侧，然后用被子拦在了外侧。 弄好这些后，俩人又回到了客厅。宋长贵挠了挠头，小声回答着刚才的问题：“一开始，二哥并没有跟人打架。他只是当面质问刘寡妇，俩人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害他！” “后来，三哥拎着裤子就从房间里出来了，故意挑衅，说这件事情跟刘寡妇没有关系，是他故意指使刘寡妇去做的！还说......” 黄晚晴听着这些话，太阳穴突突直跳，声音清冷道：“那小畜生，还说了什么？” 宋长贵咽了咽口水，紧张道：“三哥说，只要刘寡妇帮他办成了这件事情，他就立马跟她去领证！” “他再也不要住在宋家那糟心屋里受窝囊气，他要搬出来，凭自己的本事另立门户。然后，二哥和三哥就直接打起来了。” 黄晚晴生气归生气，但脑子里还是清醒的，当即眯眼反问道：“不止吧？你二哥和三哥打架，你三哥什么时候打赢过？” 宋长贵张了张嘴，心虚地不敢吭声了。倒是旁边的赵恒，一五一十地道：“婶子，我和长贵消息知道地晚！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 “宋长文和鹤霜两口子不地道，明明最先赶过去，不仅不劝架，反而还拉偏架！等于是他们四个人，合起伙来打长武哥一个人！” “长武哥本来就喝了不少，又碰上他们下黑手。等我和长贵赶到的时候，就已经被打成这个样子了。” 宋长贵想起白天的事情，心情就无比沮丧，声音低落地道：“我问三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一个字也不肯说。我劝他，要不先回镇上来住？他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房间，直接把门反锁了。” 黄晚晴听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后，闭上眼睛揉起了太阳穴，“既然长武不想回镇上来，那你们两个，为什么还要把他送回来？” 宋长贵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情突然变得气愤不已：“妈，二哥在村里，真的是待不下去了！” “奶奶和爸俩人，跟吃错药了一样，居然是非不分，就一心站在了大哥和三哥那边，轮番跑到二哥房门口去骂，骂得可难听了！” “他们骂二哥抢了三哥的好机会，现在被人整也是活该！还说二哥胳膊肘往外拐，自己发达了，既不想着孝顺长辈，也不知道带一带兄弟，就是只白眼狼！” “还让他滚出去，永远别回三元村了！还说如果二哥再敢回村里，就直接喊人打断他的腿！” “到吃晚饭的时候，我去敲二哥房间的门，听到里面半天都没动静，就赶紧爬窗户进去了。我担心二哥在家出事，就喊了阿恒哥一起，把他背到镇上来了。” 黄凤娇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简直气坏了，“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岂有此理！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三元村的土皇帝了？我妈有阵子不收拾他，他还想翻天不成！” 话音刚落，房间里又一次传来熟悉的落地声。黄晚晴皱眉摆摆手道：“算了，去抽几捆稻杆，铺到我房间的地上，再垫个凉席，直接抬过去让他打地铺吧！” 夜深人静，孩子们都睡熟了。 黄晚晴找出了跌打酒，倒在掌心搓热后，一点一点地揉着宋长武身上的淤青，直到房间里面，传出一阵接一阵的“惨叫”。那力道太过于酸爽，就连醉酒的宋长武，都直接给疼醒了。 半醉半醒的宋长武，坐在地上的凉席上，抱着亲娘的腿嚎啕痛哭，“妈！小满为什么又不要我了！为什么呀！呜呜。” 黄晚晴紧紧捏着手里的跌打酒瓶，面色铁青。看着脚边二儿子那死没出息的样子，恨不得在他五彩斑斓的脸上再添两巴掌！ 但抬起的手，最后也只是轻轻落在了二儿子的头顶，无奈叹气，“不要就是不要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疼醒过来的宋长武，哭得伤心不已。开口吐露心声之后，心里憋着的话，就像是打开了水龙头。 他抱着亲娘的腿一直哭，把他和林小满从同学时期的相识、暧昧，到后来林小满的主动勾搭、抛弃，再勾搭、再抛弃，如此反反复复。直到好不容易订了婚，又被突然退婚。宋长武坚强又脆弱的内心，终于扛不住了！ 这一番折腾，直接闹到了后半夜，才总算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黄凤娇带着宋长贵和赵恒俩人，蹲在门口听热闹听得带劲，赵恒的胳膊都被黄凤娇掐青了。一直熬到打瞌睡，三人才轻手轻脚地各自回房。 次日清晨，黄晚晴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隔壁派出所报警：宋长武昨日休假回三元村，救火之时，意外撞破村里通奸丑事，遭人群殴！ 公安出警很快，当天上午，就把涉事人刘寡妇、宋长富以及宋长文、鹤霜夫妇，全部带回了派出所。 宋长武酒醒之后，顶着一张“五花脸”，本来还不好意思见人。得知亲娘替他报警后，直接吓懵了，害怕道：“妈，是我纵火在先，公安会不会直接把我扣起来，抓我去坐牢？” 黄晚晴冷着脸道：“你都敢酒后纵火，还怕坐牢？” 宋长武紧抿着嘴低下了头，瞬间不敢吱声了。 黄晚晴沉着脸道：“你怕什么？哪个蠢货，会选在暴雨前去纵火？”宋长武听了这话，恨不得把低着的脑袋缩进脖子里。 黄晚晴严肃交代道：“你只记住两点：你第一个赶到现场，是去救火的！意外撞破刘寡妇通奸的丑事后，对方栽赃你！” “至于剩下的事情，全村看热闹的人，都能给你作证。而你现在身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 既然对方不讲武德，那别怪她不客气！ 第130章 黄母教子！ 当天上午，黄晚晴陪着二儿子，一起去了镇上的派出所。 母子俩先后走进调解室，刘寡妇、宋长富以及宋长文、鹤霜夫妇，已经在里面坐着了，看起来都有点忐忑不安。 黄晚晴二话不说，冲上去照着宋长文就是“啪！啪！啪！”连扇了好几巴掌，直接把人当场扇懵了。 等公安同志反应过来，连忙跑过来劝架时，黄晚晴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退到了一边。 “黄婶，有话好好说，打人是不对的！”公安同志拦在中间，生怕俩人会继续动手。 黄晚晴一边揉着震麻的手腕，一边冷眼盯着宋长文道：“我是他妈！亲娘管教儿子，天经地义！” “宋长文他作为兄长，不仅不关照弟弟，反而为了一己之私，帮着外人殴打自己的亲弟弟！这样的畜生，难道不该打吗？” “我若是早知道你会长成这么个德行，当初生之前就应该打下来，直接扔茅坑里！” 宋长文的脸，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变肿，双眼更是气得猩红，呼吸急促道：“我没有！你冤枉我！” 黄晚晴边活动着手腕，边讥讽道：“你没有？别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你们就是惦记上了宋长富那间房！想着等他搬出去后，将那间房腾出来占为己有！” 宋长文急促的呼吸一顿，目光变得闪烁起来，而坐在他旁边的鹤霜，直接转过头望向了别处，一看就是被说中后心虚不已的样子。 宋长武跟在亲娘后面，原本昨天被亲兄弟伙同外人一起揍，心里就憋了一肚子邪火。此刻看着亲娘为自己主持公道，心里憋着的气，竟然奇迹般开始一点点往外散，只觉得身心都舒畅了许多！ 然而，这边宋长文刚闭嘴，旁边的宋长富就不服气地跳了起来，指着亲娘的后脑勺骂道：“黄晚晴！你真是臭不要脸！” “你还好意思骂大哥？我将来搬出去，那间房就让给大哥大嫂和亲侄子！怎么？不行吗？” “大哥大嫂替儿子着想，就是自私自利？你只要能给你带来好处的儿子，剩下没出息的就全撇一边，你难道不是自私自利？” “别人家的老人，都盼着儿孙好！我跟大哥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居然摊上了你这么个薄情狠心的妈！只顾自己有好日子过，不管儿孙死活！” 宋长富还准备继续骂，黄晚晴猛地转身，抬脚照着他的裆部就是一脚，“畜生！闭嘴吧你！” 宋长富“嗷呜~”一嗓子，捂着下身跪了下去，黄晚晴曲肘照着他后背就是一顿暴揍。宋长富挣扎着起身想要反抗，黄晚晴再次抬脚踢去，紧接着劈头盖脸一顿连环掌。宋长富终于扛不住了，佝偻着身体盘在地上，黄晚晴扑上去又是一顿拳打脚踢，直接往残废揍！ 旁边的公安同志都慌了神，赶紧上前拦住道：“黄婶！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这一下，不只公安同志急了，就连站在身后的宋长武都吓坏了，忙上前去紧紧抱住打红了眼的亲娘。 黄晚晴的战斗力惊人，爆发时大家都不敢沾边。 鹤霜和宋长文夫妻俩，互相挨在一起连连后退，生怕殃及池鱼；只有“一腔真心”的刘寡妇，在确定黄晚晴被拦住后，才猛地扑到宋长富身边，放声嚎哭了起来，“长富！你没事儿吧！” 刘寡妇是真的伤心害怕了！她前半辈子，已经守过一次寡了，若是宋长富一下被踢坏了，她后半辈子可怎么过呀！ 调解室里一片混乱！但是当着公安同志们的面，亲儿子忤逆顶撞在先，亲娘管教在后，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口头警告几句后，将双方远远隔开，这才得以继续开展工作。 “谁报的警？”公安同志头疼道。 黄晚晴擦了擦额头的汗，面色漠然地举起了手，“我报的！” 公安同志点头，继续问道：“刘柳说，是宋长武醉酒后踢开她家的院门，进去纵火在先，她们才动的手。情况属实吗？” 宋长武坐得端正笔直，顶着一张花脸坐在亲娘身边，却像个再老实不过的乖孩子，“不是这样的！”他双眼直视前方，认真地道：“我是发现刘柳家失了火，这才闯进去救火！结果好心没好报！因为意外撞见她们通奸事实，惨遭群殴毒打！” 刘柳气坏了，感觉鼻子都要冒烟了，“宋长武！你信口雌黄！好端端的，我家怎么会失火？” 宋长武转过头，紧紧盯着对方冷笑道：“呵呵，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刚从县城休假回家，眼看着天降暴雨，在家喝了点小酒后，趁兴去你家放火？说出来谁信！我又没傻没疯！” “可宋长富拎着裤子从屋子里出来，你们俩乱搞男女关系，还有你们四人合伙揍我，却是村里好多人都有目共睹的事情！” 黄晚晴听着二儿子煞有介事、义愤填膺的话，嘴角抽了抽，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刘寡妇一听这话，不等公安同志调解，就直接叉腰站起来替自己争辩道：“你含血喷人！拎着裤子从我屋里出来，就是通奸？你亲眼看见了吗？” “长富明明就是上我家去躲雨，突然肚子疼，跑了趟茅房！你自己眼瞎心脏嘴臭，看什么都是黑的脏的坏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和长武乱搞男女关系？” 宋长武噎住了，下意识转头望向亲娘。 第131章 恋爱脑没好下场！ 黄晚晴板着脸硬邦邦地道：“你要证据？你前些天找上我，说你肚子里怀了宋长富的种，难道不是铁一样的证据？” “你当着镇上那么多人的面，跑到林家去闹事！满世界说林小满和宋长武不成婚，妨碍了你和宋长富结婚，难道这不是证据？” 刘寡妇气得牙痒痒，心虚又嘴硬地道：“谁说我怀孕了？我就是肠胃不好又吃坏了东西，恶心想吐！全是村里人瞎传的！” “再说了，我去找林家人讨个说法怎么了？我说的都是事实！虽然我和宋长富没有乱搞男女关系，却是正经在谈对象，马上就准备领证了！” 公安同志听完，先是瞪圆了眼，目光在刘寡妇和宋长富之间来回扫视，嘴巴张的都能吞下一个大鸡蛋了，“真的假的？”这句话，明显是在问宋长富。 宋长富被揍得头晕眼花，当下又在气头上，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嚷道：“真的！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刘寡妇听完这话，正暗暗得意，下巴微扬道：“长富一直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他早就说，他肯定会娶我，绝不会耍流氓、坏我名声！” 这句话，无疑是给宋长富又上了一个紧箍咒。 黄晚晴明明白白看在眼里，偏不想让刘寡妇轻易得逞，当即戳穿道：“刘柳，当初找到我跟前，斩钉截铁说自己怀了身孕的是你！今天当着公安同志的面，说没怀孕的也是你！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谁又能分辨地清？” “如果你没怀孕，宋长富为什么要娶你？如果你怀了孕，又怎么证明自己没跟他乱搞男女关系？莫非你肚子里的种，不是宋长富的？” 刘柳听了这番话，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有点进退两难。若是承认没怀孕，宋长富十有八九是不会娶自己的；若是承认怀孕了，拘留处罚肯定跑不掉！ 宋长富虽然被打得晕晕乎乎，但是心里还是亮堂的！此刻经黄晚晴这么一提醒，心里顿时敲响了警钟。但是此刻，他显然还不是说真话的时候。 宋长富垂眸犹豫了一番后，又抬眼望向刘柳方向，满眼深情地道：“阿柳姐，我钟意的是你这个人，你不仅温柔、善良，而且最懂我！只要今天的事情顺利解决，我们明天就去领证！没有什么人和事情，能够阻挡我们！” 黄晚晴听了这番话，脑海里一片清明。看来眼前这个，借自己肚子出生的三儿子，是真正得了他亲爹的真传了！ 刘寡妇迟疑了，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小自己十几岁的男人。理智告诉她，不要听他说什么，要看他能不能做到。可是情感终究占了理智的上风，她信了！ 刘寡妇犹豫一番后，果断地透了自己的底，“公安同志，我真的没有怀孕！你们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去县医院调查，我早在很多年前就上了环，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刘寡妇此话一出，像是一枚重磅炸弹，在现场炸开了锅。就连黄晚晴，都被震得有些回不过神来，“什，什么？” 刘寡妇眼睛一闭，直接豁出去道：“那个时候，我刚嫁给前面那个短命鬼不久，结果对方就生了重病，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从那个时候起，我约莫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要当寡妇了！自古以来，寡妇门前就是非多！如果我在男人重病期间怀了孩子，那将来他若是走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个遗腹子怎么活？” “先不说世道艰难，光那些虎视眈眈的亲戚，就能把我生吞活剥了！少数有良心的，会觉得我守寡不易；若是遇上良心坏透的，直接质疑我孩子的血脉，那到时候我会落到什么下场？” 刘寡妇谈起这些往事，一字一句，头脑清晰，再一次震惊全场。抛开个人恩怨不说，黄晚晴甚至生出了佩服之心！但是，一码归一码！ 虽然刘寡妇和宋长富通奸一事，没能坐实；但是他们四个人寻衅滋事罪，却是毫无悬念的成立！ 最后，公安同志给出了两个解决方案：“一，要么赔偿宋长武医药费、误工费，一百块钱整；二，直接拘留，等双方达成和解之后，再赔偿放人。” 总之，宋长武作为受害者，权益必须得到保障。打了人，就要赔钱！ 这一下，宋长富和宋长文兄弟俩，全部都慌了神。捉襟见肘的鹤霜，更是脸色惨白！一百块钱对于她们四个人来说，那可是一大笔巨款！ 黄晚晴见事情有了结果，当即朝宋长武使了个眼神，率先起身，郑重道谢道：“感谢公安同志帮我们主持公道！那就麻烦了！我们先回去，等他们什么时候凑够钱，我们再来签谅解书。” 公安同志连连点头，“行，那就这样！”然后亲自起身，把黄晚晴送到了派出所门口，还主动宽慰道：“黄婶，你也消消气，别上火！回家手腕上抹点跌打酒，揉一揉。” 黄晚晴看了一眼周围，皱眉叹气道：“家门不幸！我是管教不了了，只能向你们求助！”临走之前，靠近低声道：“这次真的谢谢了！等下一次，长武带了新货回来，我还第一个通知你们，折上折。” “至于那几个逆子、逆媳，你们尽管按照规章制度来，该关就关！我不心疼。” 公安同志咧着嘴，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好的好的！举手之劳，黄婶不用客气！” 母子俩前脚从派出所出来，转了个弯就回到了家。宋长武跟在亲娘后面，吹着欢快的口哨进的院子，心情别提多爽了！ 宋长贵和赵恒刚从后山捡了柴回来，正在院子里打井水洗脸，一看宋长武出门半天，回来就像是突然变了个人，顿时都乐了！ “嘿，还是婶子最有办法！” “妈，你真威武！”宋长贵直接竖起了大拇指。 黄晚晴揉着手腕，没好气地笑瞪了小儿子一眼，“就你俩嘴贫！” 宋长武眼尖，赶紧一瘸一拐地进屋，给亲娘找出了跌打酒揉手腕，殷勤狗腿地道：“妈，我帮你揉！” 赵恒见前院母慈子孝，就黄凤娇一人在厨房里忙碌，用力清了清嗓子，“咳，咳！”然后不动声色地道：“那个，我去厨房看看，娇娇需不需要搭把手。” 说完，麻利地闪进了厨房。 黄凤娇正在厨房里，“剁！剁！剁！”麻利地切菜，忽然听见身后门口方向，传来一阵熟悉轻快的脚步声。她手里动作不停，头也不回凉飕飕道：“你跑厨房来，添什么乱？” 第132章 剃头挑子一边热 黄晚晴坐在屋檐下，眼角余光看着赵恒不动声色地往厨房走，当即开始给两个儿子派活。 她指着前院角落的柴火垛道：“长贵，你趁着现在还有功夫，帮我劈点柴。” 宋长贵二话不说，起身就拎起了角落里的斧头，“好嘞！” 随后，她又接过了宋长武手里拿的跌打酒，皱眉道：“我自己来吧！你先回房间躺着，好好休息，没事儿别屋里屋外的出溜，我看着就心烦！等吃饭的时候，自然有人叫你！” 宋长武点点头，“哦”了一声，顶着一对没睡好的乌青眼，灰溜溜地回了房间。 黄晚晴见人都支开后，这才清了清嗓子，强装淡定地朝客厅走去。 她先是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嗓子，然后放轻脚步，端着茶杯走到了距离厨房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她的目光，虽然望着院子里的大桂花树，却竖起耳朵，认真偷听起了厨房内的动静。 厨房里，赵恒坐在灶膛前一边帮着烧火，一边插科打诨道：“娇娇，你知道吗？听说我妈又给我物色了一个好媳妇儿呢！” 黄凤娇依旧头也不抬，继续忙活，语气淡淡道：“恭喜呀！赶紧领证，到时候就能买自行车了！买了之后，记得借给我骑一骑。” 赵恒眼神一暗，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很显然，黄凤娇说的话，没一句是他想听的。 赵恒有些心烦意乱，拿着烧火棍在灶膛里一通乱捅，好几次都不小心，把锅敲得叮当响。黄晚晴坐在客厅里，心疼地不行。她的锅也是造了什么孽，被那臭小子这么祸害！ “咚！”一声闷响，黄凤娇切完菜后，直接把菜刀杀进了案板，语气泼辣道：“阿恒哥，你到底会不会烧火？你若是敢把我家的锅敲破，看我不把你脑袋敲个窟窿！” 赵恒缩了缩脖子，没好气道：“会会会！你没看我心里装着事，正烦着呢！” 黄凤娇一边刷锅，准备炒菜，一边探头看了他一眼，好奇道：“你每天吃得好、睡得好，一抬头，天上就能掉媳妇儿，能有什么烦心事？” 赵恒瞥了她一眼，平平淡淡地道：“最近我哥又来信了，说是他又升职了，不仅涨了工资，而且还得了一个分房名额。最晚明年年初，就能到手一个三室两厅。” 黄凤娇听完，顿时瞪大了眼，双眼开始放光，羡慕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阿毅哥可真厉害！三室两厅，那你们全家搬到海市去，不都能住下？” 黄凤娇越想越觉得香，他偷偷看了赵恒一眼，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我若是再大几岁，真想嫁给你当嫂子！” 好死不死，这句话被赵恒给听见了，嘴都差点气歪了，“你个黄毛小丫头，想得美！我大哥都已经是个快二十四岁的老男人了，你还真是下得去嘴！” 黄凤娇一听这话，顿时就不服气了，“二十四岁怎么了，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阿毅哥不还是个单身吗？我马上就要满十六周了呢！算一算，也只大八岁，男未婚、女未嫁，不算什么！” “铛~”，赵恒手里的烧火棍，不小心又捅锅底上了。那不满意的神色，全写在了脸上。 黄凤娇气坏了，拿着锅铲就绕了过去，怒气冲冲道：“你再敢捅一下试试！我让我哥把你扔出去！” 赵恒赶紧求饶，“我错了，真的是不小心，下次不敢了！” 黄凤娇看他认错态度好，这才作罢，又退回到灶台前继续炒菜。 一开始，赵恒还比较配合。渐渐的，对方见她慢慢消了气，又忍不住开始逗她，“娇娇，我哥说，等明年房子分下来，他简单收拾一下，就让我爸妈带着我，一起搬到海市去。” “他还说，等我们全家都搬到了海市，他师父也能帮我安排一份工作。到时候，我们兄弟俩一起上班领工资，我爸和我妈就不用再天天上山下地，那么辛苦了！” “你说，我要不要答应呀？” 黄凤娇正在认真炒菜，看似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只随口道：“你想去就去呗！” 赵恒眼珠子滴溜一转，探着身子低声道：“那若是搬去了海市，我妈给我物色的好媳妇儿，可怎么办？” 黄凤娇深吸了一口气，这回是真的被缠得烦了，拿起灶台上一个丝瓜瓤，就直接朝着赵恒的脸扔了过去，“滚蛋！这事你跟我说不着！” 赵恒也不挡，“哎哟！”直接闭眼挨了一下。 他见黄凤娇真恼了，随手拿起东西就扔自己，不仅不生气，反而捡起地上的丝瓜瓤放回灶台上，贱兮兮地笑了，“啧，你不是读书多，有见识嘛！” “咱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知根知底！我信任你，才问问你的意见，怎么还生气了呢？” 黄凤娇直接朝他翻起了白眼，“你快拉倒吧！谁跟你青梅竹马？你个老男人，比我整整大了三岁！” 赵恒的心，又碎了！被眼前这小姑娘，气得想吐血。 他哥二十四岁，因为在海市有工作、有前程、有房子，就是风华正茂！自己才十九岁，因为是个泥腿子，就成了老男人？ 赵恒气坏了，手里捏紧烧火棍，心中暗暗发誓：不行，下田种地、上山打野都靠不住，还是得多读书！ 等将来他也去大城市，找工作、挣前程 、分房子，他肯定比他哥还风华正茂些！ 赵恒的那点小心思，黄凤娇毫不知情。她做好饭后，见对方还坐在灶膛前发呆，忍不住皱眉催促道：“阿恒哥，你还傻愣着做什么？准备吃饭啦！赶紧去洗手，洗完手过来帮着端菜！” 赵恒如梦初醒，赶紧起身去洗手，“好，马上！” 吃过午饭，赵恒虽然磨磨蹭蹭地坐着喝茶，但宋长贵心里惦记着家里养的猪，没过一会儿，就拽着人一起回村了。 黄晚晴站在院门口，目送俩人走远，这才将小闺女叫到了身边，状似随意地笑着问道：“刚才做饭的时候，你和阿恒在厨房里面，都聊了些什么？” 黄凤娇得意地抬起小下巴，傲娇地笑道：“哼，就不告诉你。”说完，大步朝着自己房间方向走去。 黄晚晴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就在她快感到失望的时候，小闺女突然趴在门后探出头来，笑眯眯地道：“妈，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你一直就坐在厨房门口偷听！” “哼，明明全部都听见了，还来套我的话！我回房看书啦！” 黄晚晴一时之间，哭笑不得，只好点点头道：“嗯，去吧！我中午也歇一会儿，派出所那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没准下午，我跟你二哥还要跑一趟。” 黄凤娇乖巧地点了点头，“嗯，好！” 黄晚晴看着消失在大门口的小闺女，刚才还觉得有些凉飕飕的心，乍然又开始回温，心里暖融融的。 黄晚晴才回房间关上门，宋长武就抱着一个破了口的袋子，红着眼睛悄悄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轻轻叩响了黄凤娇房间的门，哑声沮丧道：“凤娇，是我！你开一下门......” 第133章 情种和绝情种 黄晚晴刚回到房间，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情，没来得及交代宋长武。 她正准备拉开门，忽然听见对面房间门口，传来兄妹俩说话的声音，刚搭到门上的手，顿时停了下来。 目前就三个人在家，安安静静，虽然对面房门口的兄妹俩，刻意放低了声音，黄晚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凤娇，我看你和小满的身量差不太多。这个袋子里装的，都是二哥特意买给你小满姐的呢子大衣和小首饰。”说到这里，宋长武的声音明显哽咽了起来。 “如今，这些东西也派不上用场了，你若是不嫌弃……” 宋长武话还没说完，黄凤娇直接上手接过了那个袋子，“让我瞅瞅！” 黄凤娇把袋子轻轻放在桌上，美滋滋地一一摊开，甚至还躲开大衣，当场披起来试了试，“真好看！” “这件呢子大衣，虽然尺寸大了些，但我还在长身体，正好能多穿几年！” “这些小首饰也漂亮！”黄凤娇由衷地赞美道，“二哥，你确定都送给我吗？可不许反悔！” 宋长武擦了擦眼睛，眼里噙着泪光咧嘴一笑，用力点头，“嗯！你若喜欢，二哥下次还给你买！” “说好了，可不许反悔！”黄凤娇当即抓住小辫子道，咧嘴笑得更开心了，“我全部都喜欢！” 黄凤娇本来打心眼里，在男女之事上有点看不上二哥。就因为又被那个林小满甩了，回到家后，又是闹离家出走，又是醉酒打架，还半夜哭哭啼啼。 可眼下，她成功被这些小礼物收买，忍不住随口宽慰了几句，“二哥，你想开一点！” “一个林小满抛弃了你，千千万万的林小满在未来等你！前提是，你自己要争气！” “如果你自己不争气，将来就算结婚了，也得离。就算不离，你也可能会……被那个啥。”黄凤娇摸了摸鼻子，含糊道。 随后，黄凤娇像个小大人一样，抬手拍了拍宋长武的肩膀，一本正经道： “二哥，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林小满到底是看上了你这个人，还是看上了你适合帮助林家传宗接代的出身？” 宋长武被妹妹这么一点拨，顿时站在原地开始出神。 他并不傻，从前不过是自欺欺人，不愿意去细想这件事罢了。 “二哥，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羡慕你吗？”黄凤娇默默收回了手，双眼认真的盯着宋长武道。 “你现在拥有的生活，是我一直在拼了命地努力去追求的生活。可是我这么努力，将来也不一定能拥有。” “你现在没有家庭羁绊，手头小有余钱，有良师益友和正在精进的手艺，还能走南闯北，去外面看大世界，生活多有奔头呀！” 宋长武愣愣的听着，嘴巴微微动了动，“真的吗？我现在的生活，真的过得有这么好吗？” 黄凤娇坚定地点了点头，“嗯！真的！” 宋长武努力地想让自己的嘴角往上翘，奈何抿了半天，心里只剩无尽的悲伤和空落，“凤娇，可是为什么，二哥还是想哭……” 黄凤娇看着他眼眶又要开始涨洪水，赶紧上前两步，轻轻抱了抱自己傻二哥，心疼道： “二哥你就是缺心眼！林小满都不要你了，你还哭什么哭？” 长大之后，宋长武还是头一回被妹妹主动拥抱，原本还觉得心里暖暖的。 结果黄凤娇一句话，眼泪唰一下又下来了，止都止不住，越哭越伤心…… 黄凤娇顿时手忙脚乱，赶紧想尽一切办法去哄。 对面房间里，黄晚晴听着外面兄妹俩，不大不小的动静，愁的头发都要白了。 当哥哥的，满脑子情情爱爱；当妹妹的，一心只想搞学业、搞事业，谁也不爱。 黄晚晴一想就头疼，干脆懒得想，“算了，睡午觉！” 到了下午，大约四点钟左右，派出所的同志果然找上门来了。 “黄婶！赔偿费已经凑齐了，要不你们现在抽空过去，把这件事情了结一下？” 黄晚晴很诧异，“这么快？” 一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尤其对于宋长文和宋长富两兄弟。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俩是从哪里凑齐的钱？ 派出所的同志也有些尴尬，帮人只帮到一半，“黄婶，具体怎么回事，咱们双方面对面说吧！” 黄晚晴点点头，“嗯，也行！”母子俩赶紧收拾，然后跟着往派出所走去。 没想到，俩人刚走到派出所门口，居然意外碰到了宋老太！ 宋老太双手拄着拐杖，满脸风尘仆仆的样子，盯着她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派出所的同志小声道：“正好有一辆拖拉机，从你们村拉公粮回县城，宋奶奶得知事情后，急的不行，顺道搭着拖拉机来的镇上。” “那50块钱的赔偿金，宋奶奶已经交完了。另外50块钱，是刘柳主动交的。” 刘柳会交这笔钱，尚且在黄晚晴的预料之中。但宋老太的突然出现，却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黄晚晴！你真是个恶妇！”宋老太一边跺着拐杖，一边恶狠狠地骂道。 “离婚了还阴魂不散缠着我们宋家人，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赶尽杀绝！难道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第134章 祖坟冒黑烟，风水不养人！ 黄晚晴看着眼前急得跳脚的前婆婆，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焦灼不安，还有对晚年生活的忧虑和迷茫。 宋老太还不到六十岁，之前在她的精心照顾下，每天吃喝不愁、啥事儿不干，没事儿就东家长、李家短，在外面搬弄是非，或者回家挑拨离间。 保养的也好，那叫一个气色红润，头发乌黑，不沾阳春水的双手也是干净光滑。 不像如今，才短短数月头发就变得花白，嘴唇有点发青，气色看起来不太好，指甲缝里乌黑，握着拐杖的手指也长了倒刺和黄茧。 黄晚晴目光上移，对上宋老太的目光，坦然地反问道：“事到如今，你还觉得儿孙没问题，全是我的错？” 宋老太微怔，随后咬牙笃定道：“当然是你的错！你既然嫁进了宋家，就应该好好相夫教子！向上孝敬公婆，向下养育儿孙，不应该是你分内之事吗？” “亏我从前还觉得你是个好的，那么信任你！没想到床边卧了一条毒蛇，我真是 瞎了眼！” “之前，我们老宋家人丁兴旺，蒸蒸日上，日子过得多好呀！就是你吸干了我们老宋家的运势，榨干了我们老宋家的财产，就拍拍屁股抽身离开，只甩下一个烂摊子！” “黄晚晴！你小心遭报应！” 黄晚晴摇摇头，轻轻地笑了。 对面的宋老太，看着她笑，打心底瘆得慌，“你笑什么？” 黄晚晴笑容一敛，语气冰冷，直戳人心，“我笑你现在，还看不清！” “你们老宋家，本来就是个烂摊子，从根上就是坏透的。老的自私自利、玩弄人心；本该是顶梁柱的当家人，好吃懒做、又嫖又蠢；儿孙有样学样，天性难改随了根，教都教不好！” “你之所以觉得从前蒸蒸日上、日子好过，那是因为宋家有我在顶着！吃苦受累的是我，又煎又熬的也是我！将来不得善终的，也是我！”黄晚晴说到这里，气血上涌，瞬间红了眼，“凭什么？我不干了！” “之前，你将近六十岁，头发乌青；我才不到三十九，早就有了白发！你说我家基因不好，少白头！我起早贪黑干活，指甲乌黑，双手厚茧，你说我过得不讲究！” “我呸！”黄晚晴狠狠啐了一口，然后举起双手，诛心道：“你看看我现在的手，干干净净，又香又白！只能说，你们老宋家祖坟冒黑烟，风水不养人！” “你们老宋家现在的烂样，不过就是本来的模样！从前烂，现在烂，以后只会更烂！” 宋老太被气得，踉跄着连退了好几步，最后后背倚靠在门框上，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指着黄晚晴的手都直哆嗦，“你，你......” 旁边看热闹的同志都有些怕了，凑上前碰了黄晚晴一下，轻声咳嗽道：“咳！黄婶，差不多算了！回头真气出个好歹来，倒惹了个麻烦。咱们主要是走个过场，把这事办完了。你越搭理她，她越来劲！”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嗯，你说的对！”说着，不再理对方，抬脚就准备进门。 宋长武一瘸一拐，紧跟在亲妈身后。擦肩而过时，他眼角余光瞟了宋老太一眼，低声劝道： “奶，如果我是你，明知儿孙都靠不住了，定会把手头剩下的，全部紧紧攥住。趁着身体还算结实，自力更生。不管怎样，也好过把最后的希望，全押在大哥和大嫂身上。” 宋老太猛喘了两口气，举起拐杖就朝着宋长武劈来，目眦欲裂地骂道：“畜生！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我不指望你大哥大嫂，难道还能指望你不成？” 宋长武闪身一躲，堪堪躲过。“啪！”竹制拐杖狠狠劈在了门槛上，下端爆裂开花。 一瞬间，宋长武的眼神从怜悯不忍，变得一片冰凉，“奶，你好自为之吧！” 黄晚晴替二儿子争取到赔偿款后，在谅解书上签了字，替宋长武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这件事情，算是尘埃落定。 从派出所出来后，刘寡妇心里憋着火。她仗着宋长富就在身边，追上来又要纠缠黄晚晴，咬牙切齿道：“黄晚晴！今天这个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 “就算你现在手眼通天，黑的也能说成白的，但是人在做，天在看！事实就是事实，你永远也改变不了！” 黄晚晴一把甩开对方攀扯上来的手，转身盯着刘寡妇道：“事到如今，你应该感到庆幸！我家长武喝了酒，当天又正好赶上暴雨。” “我家长武长这么大，唯一的心愿就是娶林小满。他努力上进，满心欢喜，好事将成，却被你们俩一手搅散！” 黄晚晴抬起手，用力戳着刘寡妇的心口冷声道：“你好好想想，如果他当天没喝酒，被逼急了气性上头，你们俩会有什么下场！” 刹那间，刘寡妇的后脊背冒出了一层的冷汗，腿肚子都开始哆嗦。宋长武虽然平时话也不多，却是一个说到做到的犟种狠人。 刘寡妇咽了咽口水，哆嗦着挥掉黄晚晴的手，然后转头飞快地扫了一眼她身后的宋长武，扁了扁嘴，能屈能伸道：“长武，对不起！” “那件事情，我确实是做得冲动了，坏了你的好事。但阿柳姐也是过来人，一桩姻缘若是这么容易被拆散，说明也不是正缘！” “你宽宽心，今后肯定能遇到更好的！” 刘寡妇这一番惊天逆转，倒是把母子俩打了个措手不及。黄晚晴嘴角微抽，宋长武更是张大了嘴，眉心都拧成了川字。 跟上来的宋长武，没好气地拽了一下刘寡妇，“走！” 母子俩在原地呆愣片刻，直到看着对方顺着小路越走越远，黄晚晴才缓缓开口道：“刘柳聪明了半辈子，可惜了......” 一转眼，到了八月中下旬。双抢结束，大队上的公粮也交完了。忙了大半年，大家不管是手头还是时间上，终于宽松了些。 算好日子后，大家买的宅基地，也终于开始陆续动工了。 沾亲带故的八户人家，前后脚买进八块宅基地，还都买在同一块地方。又在前后差不多的半个月时间内，陆续动工。这个消息，就像是一条爆炸性新闻，在短时间内传遍了附近的十里八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于这块地的谣言，越传越邪乎！ 1977年9月15日，距离中秋节只有12天了。天气早晚开始转凉，但黄晚晴的口碑传出去了，小买卖也越来越红火了。 这一天清晨，她照样天没亮就起了床，收拾好后就去了镇上摆摊。黄凤娇手里拿着一本整理出来要硬背的知识点，第一次穿上二哥送给她的新呢子大衣，要跟着亲娘一起去摆摊。 黄晚晴强忍笑意道：“你不如多睡一会儿，我帮你卖是一样的！” 黄凤娇恋恋不舍地看着身上的呢子大衣，摆摆手道：“那不一样！这件呢子大衣那么好，别没卖出去，反倒被摸坏了。” “我就当个衣服架子，穿着大衣往那一站，能卖就卖，卖不出去还能陪陪你，啥也不耽误！” 原来黄凤娇一番纠结后，决定把二哥送给她的衣服和小首饰，趁着过节前生意好，都转手卖出去。 黄晚晴看着小闺女穿着新衣服，整个人的气质立马都不一样了，有些不舍地道：“家里又不缺吃穿，多好的衣服，你卖掉它干啥？马上就要过中秋节了，你自己留着穿呗！” 黄凤娇嘴硬道：“新衣穿着不合身，等合身时都旧了，我留着它干啥？再说了，今后咱们家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谁家会嫌钱少。” “我卖掉换成钱，攥在手里更踏实！再说了，二哥过中秋节肯定会回家，到时候看见这糟心的衣服，没准又要偷偷哭鼻子，卖了拉倒！” 黄晚晴心里叹气，抬手摸了摸小闺女的脑袋，认真道：“没事儿，想卖就卖吧！等到了年底，妈给你买件合身的新棉袄！” 黄凤娇听了这话，双眼亮晶晶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那我等着！” 母女俩紧赶慢赶，总算是又占到了摆摊的好位置！ 可惜的是，黄凤娇往小摊后面站了一早上，被大姑娘小媳妇羡慕地看了一早上，却连个问价的人都没有。倒是那些丝巾、袜子、发卡、头绳之类的，卖了一件又一件！ 眼看着就要收摊了，黄凤娇都已经死心了，不远处忽然一前一后走过来两个人。 黄凤娇轻轻拽了一下亲娘的衣摆，小声道：“妈，你看那边那俩口子，好奇怪！那男人的岁数，都能给那女的当爹了！” 黄晚晴低声轻笑道：“别多事！”但眼睛却假装不经意地迅速扫了过去。倏然间，黄晚晴愣住了。 第135章 精准拿捏 黄晚晴死死盯着那一男一女，尤其是那个男的，目光冰冷地像是要吃人。 黄凤娇意识到不对劲，赶紧绕到亲娘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然后轻轻握着亲娘的手，焦急地关心道：“妈，你怎么了？你认识那个男的？” 黄晚晴收回视线，心里却仍揪着难受，“嗯，我认识。那一男一女，我都认识。” “那俩人不是两口子，而是儿媳妇和公公。女的叫杜欣，是你二哥小学的同学，杜欣的二叔二婶在镇上开小卖部。男的你虽然没见过，但也不陌生，是隔壁镇张丰他爹。” 黄凤娇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瞪圆了眼，“什么？难道是那个黑心王媒婆，给我大姐保媒的那个隔壁镇张家？” 黄晚晴闭眼轻轻点头，“嗯。” 黄凤娇惊讶地嘴巴张得老大，饶是心理强大如她，也半天都回不过神来。直到摊位前面，传来一道柔媚的声音，“黄婶，你还记得我吗？” 母女俩动作僵硬地转过身，正好看见杜欣站在摊位前面，认真逐一打量着摊位上的货品，微笑道：“听说你卖的这些货，都是宋长武从东南沿海那边捎回来的？小时候还真没看出来，他居然会这么有出息！” 黄晚晴扫过对方微微隆起的小腹，目光复杂地道：“你是长武的同学吧？有点印象。” 杜欣显然习惯了周边人复杂的目光，丝毫不以为意，认真挑选了一条丝巾加一个发卡后，转身笑盈盈地冲着身后男人撒娇，“爸，我喜欢这两样，戴着好看吗？”说着，杜欣旁若无人地比划了起来。 那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跟农村里最普通的庄稼汉没什么两样，黝黑结实，寡言少语。但是看着杜欣的目光很是宠溺，咽了咽口水道：“喜欢就买！” 杜欣咧嘴笑了，灿烂地仿佛半山腰血红色杜鹃花，“行，我听你的。” 然而，杜欣目光一转，又盯上了黄凤娇身上的那件大衣，笑吟吟道：“咦，她身上的那件大衣，是真不错！我穿着，长短应该正好。就是不知道，黄婶有没有货，应该不便宜吧？” 黄凤娇一听这话，赶紧脱了下来，一本正经地介绍起来，“你眼光真好！这可是我哥从东南沿海那边精挑细选带回来的样板货，今天才展示出来，独一无二，就这么一件！” “十五块钱一件，贵是贵了点，但这料子质量好呀！还保暖挡风！”说着，黄凤娇热情地递过去一个衣摆，“你摸摸？过年过节省着点穿，能穿一辈子呢！” 杜欣明显动心了，又转过身望向身后的男人。只不过这一次，男人明显不接茬了，眼神飘忽，半天才闷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太贵，不值当吧？” 杜欣也不生气，嘟着嘴呼出一口气道：“嗯，我也觉得有点贵。” “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贵也有贵的道理。我看这件大衣的腰那里，正好宽松些。不像我穿其它的衣服，总担心会勒肚子，怕娃在肚子里会喘不过气。若是穿上这件大衣的话，我肚子里的聪明崽，冬天应该也不怕冷了吧！” “不过，还是算了。就算买一件，能穿一辈子又怎样？不值当。” 杜欣说完，放下手里的丝巾和发卡，就要继续往前走，明显是耍起了小性子：既然不买大衣，那就干脆都不要了。 跟在杜欣身后的男人，明显急了，刚要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就被她不经意地躲开。 “哎呀，买嘛！” 第136章 恶人被恶人磋磨，她心里踏实了 黄晚晴看着逐渐走远的一男一女，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恶人自有恶人磨！幸好这辈子，她的凤仙和长武都离这两个人远远的，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再有纠葛。 旁边的小闺女又数了一遍钱，然后心满意足的揣进了自己兜里，这才抽空凑到亲娘身边，小声嘀咕道：“妈，你发现没有？这个杜欣的眼光，和我二哥差不多呢！” 黄晚晴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血压都开始飙升，“别胡说八道！这个杜欣和你二哥，八竿子都打不着！” 黄凤仙撇了撇嘴，小声道：“我说的是实话！你刚才没注意到吗？杜欣选中的这件大衣，还有那几样丝巾和发卡，几乎都是我二哥特意买了送林小满的！”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强装淡定道：“碰巧吧！你也说了，一分价钱一分货，贵的好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 黄凤娇转念一想，点点头道：“嗯，也对！” 卖完这一单，母女俩开始收摊。在旁边摆摊卖鸡蛋看了半天热闹的妇人，满眼兴奋的凑了过来，“黄大姐，你认识隔壁镇的张家人呀？” 黄晚晴尴尬的笑了一下，随口应付道：“啊？男的没什么印象，女的倒是见过，好像叫杜欣，不就是镇上杜家的大孙女呀！” 那妇人见她果然认识对方，瞬间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道：“对！就是杜家的大孙女！” “听说杜家人请了王媒婆做媒，要把她许配给隔壁镇杜家的傻子当媳妇。” “结果人家小姑娘不哭也不闹，自己拎着东西，直接就嫁过去了！彩礼全攥在了自己手里！差点没把杜家人气死！” 黄晚晴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并没有搭茬，手下收摊的动作毫不松懈。 然而，对方却好像说上瘾了，又凑近了些，神秘兮兮地道：“黄大姐，你猜那个杜欣嫁过去后，现在怎么着了？” 黄晚晴往旁边挪了两步，客气疏离地道：“看刚才的样子，应该过得还不错吧！” 卖鸡蛋的妇人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道：“杜欣的小日子确实是过得不错，可她那个婆婆和丈夫，可就惨咯！” 黄晚晴一听这话，瞬间就来了精神，也不着急收摊了。 她顺着对方的目光，从摊位上拿起一个简单的黑色发卡，在对方头发上比划了一下。见对方虽然有些紧张，却没有拒绝，就帮着戴上了，还主动掏出了小镜子，让对方照着看。 趁着对方手拿小镜子，美滋滋欣赏的时候，黄晚晴试探性问道：“怎么个惨法？展开说说！” 妇人看了一眼周围，又凑近了些，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一股脑全说了出来，“你不知道，这杜欣嫁过去没多久就怀孕了，被张家人捧在了掌心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不过没多久，她婆婆就开始闹了，把杜欣扯到了村中央的大树底下，当着全村的人骂她不要脸、不守妇道，骂杜欣趁着她回娘家时，跟野男人眉来眼去、勾勾搭搭，肚子里怀的还不一定是谁的种！” “一开始，杜欣还护着肚子没有还嘴，没想到她婆婆居然上手打她，还要当着全村人的面扒她的衣服，把她吊起来批！” 黄晚晴听着熟悉的事情发展，浑身发冷、牙齿发抖，握紧的拳头指甲都快扣进肉里了，“后来呢？” 妇人挑了挑眉，乐道：“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别看杜欣平日里软软绵绵，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那可真不是个善茬！” “她婆婆刚开始动手，扇了她一巴掌、挠了她两下，杜欣就直接开始发疯，猛地撞翻她婆婆，对方的腰还正好磕在石凳上，咔吧，粉碎性骨折！” “这还没完，被骂红了眼的杜欣见对方摔翻在地上起不来，骑在她婆婆背上就开始发狠，脸被挠烂了，根本没法看，头发都薅掉了好几把！” 黄晚晴虽然不喜欢对方，但是听着那死老太婆被摁在地上暴揍，心里简直爽翻了，恨不得化身成杜欣，去亲自动手。 倒是旁边的黄凤娇，听得半信半疑，“婶子，你听谁说的？杜欣一个外面嫁进去的孤女，当着全村人的面打婆婆，就算她真有这个本事，她们村里的人也不会乐意吧？” 这样的事情，一般村里长辈都是防微杜渐，不怕别的，就怕别人家的儿媳妇也跟风！万一婆婆打骂几句儿媳妇，儿媳妇就有样学样的效仿杜欣，那谁家的日子都别想好过了。 所以，这样太过于反常的传言，黄凤娇心里是不太相信的。 那妇人见黄凤娇不信，有些急了，一边摸着头发上的发卡，一边解释道：“真的！别的事情我是听说的，但杜欣打她婆婆那次，我可是就在旁边看着！我正好有一个亲戚是那个村的，那天正好去吃喜酒，好多人都看见了！” “而且据我所知，杜欣她婆婆那次腰摔断后，现在还瘫在床上，生活都不能自理！” “杜欣如今肚子里怀了张家唯一的种，就跟拿了一张免死金牌一样，在张家横着走！张家人不出头，谁敢管她？” 黄晚晴听完后，眼里除了震惊就是痛快，她忍不住追问道：“那张家那个傻子呢？又关他什么事？” 提到那个傻子，妇人的眼里少见的露出了一丝怜悯，“那个傻子呀，就是个缺心眼的！听说是被他卧病在床的亲娘怂恿，打了杜欣一巴掌，害她见了红。” “他爹二话不说，去打了一根拇指粗的铁链，直接把傻子拴在了亲娘床边，跟养了条疯狗没什么区别。” 三人刚聊到这里，还没来得及感慨，集市另一头就有人低声喊了起来，“快跑！搞检查的来了！” 三人赶紧背上自己收拾好的东西，扭头就跑。 “黄大姐，等一下！这发卡多少钱？”那卖鸡蛋的妇人追上来道。 黄晚晴摆摆手，一边跑路一边道：“我看你喜欢，送你了！” 那妇人眼里欢喜，但说什么都不愿意白占她便宜，愣是往她口袋里塞了两角钱，笑道：“谢谢！那我就随便意思一下。”然后在岔路口分开，朝着另外一条小路跑远了。 母女俩也匆匆忙忙选了另外一条小路，准备从后门绕回家。眼看没多远就到家了，才渐渐放慢了脚步。 黄凤娇见亲娘心情有些沉重，于是笑嘻嘻地凑上前插科打诨地夸道：“妈，你可真厉害！都收摊了，居然还又卖了一单！” 听到小闺女轻快的笑声，黄晚晴渐渐回神，摸了一下口袋里的两角钱，无奈笑道：“这个发卡，不值几个钱。我看她从摆摊的时候就偷偷看，到收摊都没好意思开口，是真准备送给她的。” 那个发卡，黄晚晴卖两角五分钱，若是遇到多买几样，又磨着砍价的，她两角钱也会卖。也从侧面验证了，那妇人盯着那个发卡，已经不是一下两下了。 黄凤娇看着亲娘，对那位婶子的心情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心里很不得劲，“我看那婶子身上也有钱，这发卡也不贵，喜欢就买呗！为什么非要苛待自己？” 黄晚晴含笑摸了摸小闺女的头，认真道：“你说的对，自己身上有钱，喜欢就买！不要苛待自己。” 母女俩走的这条小路，两边的芒草长得都有脖子高了，特别适合躲藏。眼看再走几十米，就到家的后门口了。 不远处，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响起，黄凤娇转头顺着声音方向望过去，不由皱紧了眉头，“怎么又来了一拨人？” “奇了怪了，天天不务正业，扛着锄头鬼鬼祟祟往小土山跑，有什么好挖的？到底是哪个蠢货，会认为那个小土包底下有金矿、古墓......” 第137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黄晚晴回到家后，她总是心神不宁，坐卧不安。女人的第六感直觉告诉她，最近的事情不太对劲。 先是关于这块地的谣言，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淡化，反而越传越凶。其次，近一两年，镇上的集市每个月清晨大家悄悄摆两天，互相遮掩，本来成了惯例，今天却遭遇了突击检查。 黄晚晴心中生出了强烈的不安全感，预感到可能有人在背后搞她。越是到年节前，往往麻烦事越多。“不行，最近还是先不出去卖货了！”她思来想去，果断做出了决定。 不仅如此，为了安全起见，黄晚晴把家里剩下不多的货，先用干净的化肥袋装起来，扎紧口子后，外面再裹上好几层的塑料袋。 趁着周围没人的时候，她扛着锄头、拎着东西，悄悄从后门出去，直奔屋后菜地附近新发现的废弃地窖。她在地窖里面挖了个坑，把东西全埋进去后，回填上土。再往新土上铺了一层的枯枝烂叶。 做完这一切回到家后，黄晚晴的一颗心才稍稍安宁下来。 黄凤娇从房间出来倒水喝，看见亲娘一脸神神秘秘，还满头的汗水，好奇问道：“妈，你刚才干嘛去了？” 黄晚晴将小闺女招到身前，凑到她耳边把刚才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这个夏天，妈挣的这些也不少了，至少够咱们娘俩富余的花上三五年。所以妈决定，暂时先不卖货了。后续具体的情况，咱们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一方面，是最近发生的很多小事情，让黄晚晴有些心神不宁，有了各种猜测，小心驶得万年船。另一方面，是因为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中断十年的高考，就要恢复了！ 从高考恢复的消息新鲜出炉，到参加高考，中间留给考生的准备时间仅有一个月。前世，宋长贵无心高考，屡战屡败；这一次，她想全力以赴，帮着有心出去闯一闯的小闺女，实现梦想！ 虽然亲娘做的很多事情和选择，黄凤娇都理解不了。但是既然亲娘这么严肃地提出来，她毅然选择毫无保留地支持，“妈，我觉得你做得对！” “既然如此，咱们不如给二哥捎封信说一声，让他暂时先别往家里带东西了！” 黄晚晴算了一下日子，“你二哥这一趟跑得远，中秋节前回不来，捎信不一定能及时收到信息。不如等过节，趁你大姐和姐夫回来的时候，跟他们说一声，回头再转告一下便是。” 这一番折腾，眼看就要到中午了。黄晚晴进厨房正准备烧火做饭，忽然听见后门口传来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 卧在厨房门口打盹的小黑，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冲着后门口方向，开始发出炸毛低声警告，“呜呜~” 黄晚晴拿起烧火棍，就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喝道，“谁呀？”然而后门口既没人回应，也没了声响。 她在厨房门口站了片刻，心中七上八下。就当她准备劝慰自己，兴许是风吹芒草的声音，无需大惊小怪时，前面院子里，传来了“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开门！快开门！” 黄晚晴听得清清楚楚，那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严厉中透着猖狂。她的脑子转的飞快，头皮都开始发麻。 眼看着小闺女，皱着眉心就要去开门，她赶紧上前捂住她嘴，一把将她拉到了西北角的偏屋，“嘘！” 黄晚晴脚步又轻又快，先去了一趟东北角的偏屋，悄悄从侧面透过窗户往外看。果然，后门口守了好几个人！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赶紧回到西北角房间，压低声音对黄凤娇道：“凤娇，你听话！悄悄从这个窗户爬出去，先去派出所找黄所长报案，说我们家遭贼了！急需帮助！” “不管派出所出不出警，你赶紧再去趟彭姨家。如果你彭姨在家，你就把咱们家现在的情况，如实跟她说一遍：我私下兜售小商品的事情，可能被人举报了，咱们家前后门都堵满了人，像是搞突击检查的。” 黄凤娇听了这些话，紧张地小脸发白，但是字字句句，显然都听进去了。 黄晚晴握紧小闺女的手，轻轻拍了拍，最后交代道：“你要听话，办完这两件事后，千万别回家！你先回黄家村找外公和外婆。等我把这件事情处理完，就去黄家村接你！” 黄晚晴说完，轻轻推开了窗户，抓紧送走了小闺女。 她关好窗户又定了定神后，这才慢慢悠悠地去前院开门，“谁呀？来了！” 第138章 我要告到县里去！ 黄晚晴刚打开院门，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就直接冲了进来，“谁是黄晚晴？” 黄晚晴虽然做好了防备，却还是被对方撞门而入的大劲冲的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她皱紧眉头望着这群人，“我是黄晚晴。你们又是什么人？” 一个高高瘦瘦、站在前面领队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证件，在黄晚晴眼前晃了一下就收了起来，“纠察队！我是队长贺明。” “我们接到群众实名举报，说你利用儿子跟车跑长途的便利进货，在附近乡镇搞投机倒把！有没有这样的事情？” 黄晚晴腰杆笔直，当场冷眼反驳道：“简直是胡说八道！谁举报的？你们把他叫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纠察队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贺明当即朝着门口一挥手，“举报的人呢？进来！” 随后，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外面探进头来，确定贺明是在叫自己后，畏畏缩缩地迈进了院子，谄媚道：“贺队长，你叫我呢！” 黄晚晴盯着对方那副不成器的样子，既感到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也只有鹤霜的亲弟弟鹤鑫，才能干出这么没屁眼的缺德事情来！ 贺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轻咳一声，严肃道：“咳！是你实名举报黄晚晴投机倒把？” 鹤鑫点头如捣蒜，“是我！就是我举报的！” 贺明的眼底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继续问道：“那你是亲眼看见了，还是有什么证据？” 鹤鑫当即兴奋道：“我的五姐鹤霜，是黄晚晴的大儿媳妇，她亲口说的，我听得清清楚楚，绝不会有错！” “至于证据，一搜就出来了！” “我五姐说，黄晚晴每个月的月初和月中，都会去镇上赶集！今天正好是十五号，黄晚晴的投机倒把的货，肯定还在家里放着，来不及藏起来！” 鹤鑫话音刚落，纠察队的人明显也跟着亢奋起来。黄晚晴眼看着对方分工明确，自动留下俩人守门，不让任何人出去。剩下的人都望向贺明，就等着队长贺明一挥手，直接往屋子里闯。 黄晚晴横到院子中央，厉声阻止道：“等一下！鹤鑫空口无凭，随意捏造事实，你们既没有证据也有没有调查令，就敢私闯民房搜家？谁借给你们的胆子！” “你们就算是纠察队，也该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吧？”被她这么一拦，贺明顿时迟疑了起来，有些犹疑不定。 黄晚晴见对方举棋不定，继续拖延时间，转头质问鹤鑫，“鹤鑫！你什么时候听见鹤霜说的？没有证据，时间总有吧？” 鹤鑫见众人的目光都望向自己，结结巴巴道：“就，就这个月的月初呀！我听到了就是听到了，你，你管我什么时候听到的！” 黄晚晴瞬间抓住对方话中的漏洞，直接戳穿道：“我从今年六月初就搬到了镇上，跟不孝忤逆的大儿媳妇一家，早就断绝了来往！” “这中间的两个多月，我连一次三元村都没有回过，他五姐鹤霜怎么又能知道，我每天在干什么呢？莫非是搞封建迷信，请神算的？” “贺队长，最近县里的领导来镇上视察，可是相当频繁！你们今天若是无凭无据就来抄我的家，我一定会告到县领导面前去！” 鹤鑫气坏了，当即跳起来骂道：“我呸！你才搞封建迷信！我五姐是亲耳听人说的，附近十里八乡，好多人都从你手里买过东西！” “村里村外，早就传开了！说你放着正经的农活不干，天天背着东西走村串镇兜售，板上钉钉的投机倒把，你还敢狡辩？” 一起跟过来的这群人，已经跃跃欲试。贺明夹在中间，眼神却是晦暗难明，“鹤鑫，万一什么都没搜出来，怎么办？” 鹤鑫拍着胸膛道：“贺队长，你放心！你们只管搜！我敢打赌，她的货肯定就藏在家里！” 黄晚晴眼看要拦不住，索性放开挑衅道：“鹤鑫，赌什么？你还有什么可以赌？” “你已经赌输了家产，掏空了你几个姐姐的家底，还有什么资格赌？你上次偷了宋长富的钱去赌，写的欠条还清了吗？” 鹤鑫被她揭穿老底，见四周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望着自己，明显带上了鄙夷，顿时涨红了脸急了， “我的事情，关你屁事！” “哼，赌什么？今天贺队长若是从你家里搜不出东西，我敢站在这里喝尿！” 恰在这时，院门外面陆续传来一连串沉稳的脚步声音，黄晚晴心知，救兵到了！ 她当即松口，眯眼冷声道：“好！那你们就搜！鹤鑫，我等着看你喝！” 贺明正要挥手，忽然听到院门外传来动静，“哟，这不是贺队长吗？真是公务繁忙，办公办到我们派出所门口来了，也不进来喝杯茶？”黄副所长笑吟吟地赶了过来。 贺明转头一看，发现镇上的刺头黄副所长亲自带人过来了，脑壳筋都开始隐隐作痛了，强颜欢笑道：“嗐，我们小小纠察队出个突击检查，怎么还把黄副所长惊动了？” 黄副所长摆了摆手，一本正经道：“没事儿，你们忙你们的！我也是来办公，可不是凑热闹喔！” “刚才我那表外甥女过来报案，说家里丢了把锄头！”说着，他转头扫了一眼鹤鑫，意有所指道：“最近总有一些不明不白的人，来附近搞事。当然，我不是指你们，别误会哈！” “我是指那些拉帮结伙、闲得疼，隔三差五去后面小土包挖什么宝藏的那些蠢货，怕他们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防患于未然嘛！” “你们忙，不用管我们！” 贺明听了这番话，顿时尴尬了起来，“呵呵，真没想到，黄副所长和黄大姐还是亲戚呢？” 黄副所长笑道：“都是黄家村出来的，又都姓黄，谁家和谁家又不是亲戚呢？” 贺明心里后悔不迭，恨死了鹤鑫。早知如此，他是说什么也不愿意来趟这一滩浑水。可事到如今，他已经被架在火上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贺明闭上眼，朝着队员一挥手，咬牙道：“搜吧！都懂点礼貌，谁若是把黄大姐家的东西碰坏了，就由谁来赔！” 黄副所长见状，也挥了挥手，让手下的人在前后院散开，煞有介事地帮着调查了起来。 谁知，贺明带着人仔仔细细地搜了个把小时，不仅楼上楼下，前院后院，就连挂锁的箱笼，黄晚晴都配合着打开让检查了。 可是这一番搜查下来，别说货品的影子没找到了，倒是在东北角的房间抽屉里，搜出了好几枚军功章。 那一刻，贺明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知道自己这回是碰上硬茬了，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第139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黄晚晴预感到不妙后，早把东西藏好了。因此，她并不担心，纠察队的人会从家里搜出货品。 但家里只有母女俩，没有一个能顶事的男丁，她害怕对方仗势欺人、趁人之危。 借这次搜查的由头，从家里顺走财产还不是最坏的情况。怕就怕那一群男人中，有人会对小闺女起坏心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赌不起。 此番“好邻居”黄副所长替她出头，黄晚晴心中十分感激，心里的担子也稍稍松下来一些。 就在她笔直地站在客厅门口，配合对方搜查，只等着最后出个结果时，贺明突然去而复返，笑容和善地低声道：“黄大姐，借一步说话？” 黄晚晴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嗯，什么事？” 俩人走到了前院角落的桂花树下，茂密的桂花树已经结满了花苞，香香甜甜的味道从这个角落向四处飘散。 贺明环顾了一圈四周，见没人跟过来，这才摸了摸鼻子，小声道：“那个，我刚才看见，咱们家东北角房间抽屉里，有好多的军功章，咳，咳！那个是......？” 黄晚晴愣了好一会儿，脑子里才转过弯来，抿了抿嘴慎重道：“那是我大闺女的房间，那些军功章，应该是我女婿送给闺女当纪念的吧！他在边疆守了十年，立过不少功劳。” 贺明听完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追问道：“不知您女婿，现在在哪里高就？” 黄晚晴不动声色地如实道：“他转业后，被安排在县城上班，给领导开车。” 贺明听完后悔不迭，用右手拳头轻轻击了下左手的掌心，“哎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都是自己人！误会！今天就是一场误会！” “都怪鹤鑫那小混蛋，盯上了那五十块钱的举报奖，把咱们给冤枉了！” 贺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异常认真道：“黄大姐，你贺老弟也是当过两年兵，退伍回来的。今天这件事，是我冲动了，我给你道个歉，咱们就此揭过，我赶紧带人撤，行不行？” 黄晚晴没想到，对方变卦变得这么快。她只求平安度日，并不想得罪人，见对方这么说，便也借坡下驴，温和笑道：“贺队长言重了！道歉真说不上，你们也是为大家服务，分内工作而已。” “那，你们先忙？” 贺明一颗担惊受怕的心，终于也渐渐安定下来。他朝屋内毫无所获的队员们招了招手，示意情况不对、赶紧撤！ 队员们看到指令，也是心领神会，陆续从屋内出来。队员们并没有贺明想得多，也不是他们不想找茬。关键是这个家屋里屋外、楼上楼下都干干净净，所有的东西摆放基本上都是一目了然，根本就没啥可诟病的地方，搜了也白搜！ 然而，鹤鑫看到纠察队的人什么都没搜出来，却明显有了退意，顿时急了！“搜呀！怎么不搜了？” “黄晚晴这只老狐狸，肯定是提前把东西藏起来了！咱们齐心协力，大家一起搜！人多力量大，肯定能找到证据的！” 事到如今，贺明看见那个蠢货还执迷不悟，脸色都青了，冷声道：“要找你找！我们纠察队的人可没那个本事，无中生有！” 但凡有点眼力见，听了贺明这话，便也知道该收手了。 奈何今日，鹤鑫一门心思惦记着那五十块钱的举报奖，压根就没听出话外之音，“我找就我找！”说完，直接冲进了还没来得及搜的后院。 贺明双手叉腰，太阳穴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偏偏这个时候，旁边看热闹的黄副所长还笑吟吟凑了过来，“贺队长，你们纠察队的队伍这是又扩大了呀？” “啧啧，还真是不拘一格纳人才呀！什么人都敢收。他不队长指挥就算了，连队员的过往经历都不查吗？这个鹤鑫，可是我们派出所被拘的常客呢！” 贺明被气得肝疼，皮笑肉不笑地解释道：“黄副所长说笑了，他不过是个举报人，我可不敢让这样的人进队伍。” 黄副所长听完冷哼，“既然不是纠察队的人员，他怎么有权利去搜查别人的民房？过了吧！你们该不会是准备，趁人家儿子和女婿都不在家，故意上门欺负人家母女吧？” 贺明听完这话，额头都开始冒汗，抬脚就踹了身边队员一脚，“你们是死人呀？赶紧进去，把人给我拽出来！”队员们赶紧进去找人。 可不等大家进去找，鹤鑫就自己出来了。他左手拎着一个鸡笼，右手拎着一个鸭笼，兴奋地扬声道：“贺队长！你看这是什么？” “我虽然没有搜到黄晚晴投机倒把的证据，但是抓住了她的资本主义尾巴！大家都过来看看，她养了这么多只鸡，这么多只鸭，远远不止三只，资本主义的尾巴多粗！” 贺明一看这场景，眼前顿时一黑，蠢货蠢货！这些话是能说的吗？现在但凡是个庄户人，谁家养鸡养鸭不超标？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纠察队若是连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还管，那他也别干啥正经事了，天天在村里跟老太太扯皮都扯不完！ 贺明没敢接这话茬，心里憋着邪火，上前照着鹤鑫的脸，“啪！”就是狠狠一巴掌，怒道：“你是不是想钱想昏了头！你等着喝尿吧！” 第140章 助人，助己 黄晚晴站在旁边，看着鹤鑫重重挨了一巴掌，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却屁都不敢放一个。她心里顿时明白了，这个被鹤家惯坏的二世祖，总算碰到克星了。 她见场面僵持，不想再闹大了，于是上前劝道：“算了，贺队长也莫上火，别把你手震麻了。既然纠察队没有搜出我投机倒把的证据来，那鹤鑫就是诬陷我！看在贺队长的面子上，我也就不深究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黄晚晴会就此放过鹤鑫时，没想到她话音一转，忽然道：“愿赌服输，让他直接喝吧！” 这一下，鹤鑫彻底傻眼了，颤着嗓音不敢置信道：“喝，喝什么？” 黄晚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凉凉道：“你说喝什么？刚才无凭无据，就带人来冲我家门的时候，是谁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没有搜出证据，他就站在这里喝尿？” “你选吧！想喝热的还是凉的，新鲜的还是隔夜的？包你满意！” 鹤鑫眼珠子滴溜一转，转头就要逃跑，谁知纠察队守在门口的俩人眼疾手快，伸脚一绊、反手一拧，习惯性将逃跑的人摁倒在地，“还敢跑？往哪跑！” 贺明皱着眉头朝身边人递了个眼神，队员会意，很快就捏着鼻子把茅房的尿桶提了过来，足足有小半桶。 “鹤鑫，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刚才的话可是你自己说的，现在是自己喝，还是我们帮你？” 被摁在地上的鹤鑫，胳膊都快被拧折了，疼得龇牙咧嘴，扯着嗓子嚷道：“放开我，我不跑了！我，我自己来！” 谁知，对方刚把他松开，他拔腿又要逃！然而这些小把戏，在纠察队的人眼中压根就不够看。鹤鑫来回挣扎了几次，根本就不可能跨出门槛。 贺明捏着鼻子，寒着脸道：“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还不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我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 鹤鑫垂着脑袋，听完这话浑身一哆嗦，终于战战兢兢地朝着院子中央的尿桶走去。就在他站到尿桶边，伸手刚拿起粪勺准备动手时，一个没忍住，转身干呕了起来。 贺明看着不耐烦了，转过身摆摆手道：“别费劲了，帮帮他吧！” 话音刚落，三个队员就走了过去，其中两个人使劲把鹤鑫摁住，另外一个人捏着鼻子拿起了粪勺。 鹤鑫瘫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绝望地朝着黄晚晴伸出了手，“黄婶！救命！救我！” 黄晚晴眼看着那队员满脸亢奋，舀起了满满一勺，她终于皱着眉头开口了，“停吧！别灌了！回头给我洒一地，我还得冲洗院子。” “再说了，我这好不容易攒的有机肥，也不是留着浇这棵孬菜的！” 三个队员一下愣住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背对着众人的贺明，嘴角闪过一抹笑意，抬手摸了一下下巴后，又把笑意抚平，转过身继续沉着脸道：“黄大姐，那你说，该怎么办？” “总之今天这件事情，确实是鹤鑫鬼迷心窍，就算你今天把他浸到桶里，也是他活该！” 黄晚晴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个贺队长是不想担责得罪人，开始甩锅了。她想了想，也不准备浪费这次好机会，“我给他两个选择，让他自己选吧！” “一，他自己说到做到；二，我后面正好开了一片菜地，但土壤贫瘠。就让他帮我把粪坑掏干净，担到后面去浇地吧！” 鹤鑫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二，我选二！”他似乎生怕黄晚晴会反悔，一把甩开摁住自己的两个人，“都起开！”他挣扎起来后，提着桶和勺麻利地沿着墙根往后院溜。 贺明露出了笑意，“行，那就这么定了！”于是随手指派了两个人，安排道：“你们两个人留下，盯着鹤鑫把活干完再走！剩下的人，跟着我去隔壁喝茶！” 随后，他转身松松揽住了黄副所长的肩膀，满脸假笑道：“黄副所长，你看我们人也不少，方便不？” 黄副所长笑得更是轻浮，“放心，有的是硬板凳！” 两拨人陆续离去，临走前，黄副所长还特意朝她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可以安心了！ 敞开的院子，倏然间变得空空荡荡。黄晚晴站在院门口朝外面望了良久，既不见彭彩云过来，也没看到小闺女的影子。 她心里估摸着，彭彩云今天可能有事出了门，没有在家。小闺女也有可能，已经回黄家村了。于是顺手关上了院门，准备进厨房做饭。吃完饭，早点去黄家村把闺女接回来。 黄晚晴没想到，自己刚把菜切好，小闺女就急匆匆地回来了，而且彭彩云跟着她一起回来的！ 她看见闺女回来，心下一喜，随后又紧张地开始皱眉，“不是说好让你去外公外婆家躲一躲吗？怎么又回来了？” 黄凤娇一边往屋里屋外瞧，一边认真道：“废话！那样的情况，我怎么可能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黄凤娇找不到人，忍不住问道：“妈，刚才来的那一伙人呢？” 黄晚晴一边松快地给好友泡茶，一边含笑指着隔壁道：“走了，都去了隔壁，事情解决了。” 彭彩云知道自己来晚了，心里有些歉意，“晚晴，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凤娇来找我时，我不在家，陪着儿子和儿媳妇去了一趟卫生院。” 黄晚晴一听，赶紧摆摆手道：“没关系，事情都解决了！”随后转过头，轻轻责备道：“凤娇也是不懂事，怎么知道你彭姨家里忙着，还把人给拽过来了？” 黄凤娇还没来得及辩解，彭彩云就开口拦道：“你别为难孩子，她也是着急心疼你！再说了，我的事情也办完了。知道你这边出了事，我不亲自过来看一眼，心里也不踏实。” 黄晚晴自己的事情解决了，便没有再提。她看彭彩云从头到尾，一脑门子官司的样子，忍不住关心道：“你儿媳妇怎么了？怎么突然去卫生院了？” 彭彩云叹气道：“算着日子，我儿媳妇的预产期，应该就在中秋节前的这几天了。越是临近预产期，她越是紧张，尤其最近几天，总是心神不宁、心慌害怕！” “为了让她安心，今天上午就带着她去镇上卫生院做了个检查，老医师说没事，母子一切都正常，摸着胎儿的脑袋也不算太大。” 黄晚晴认真听着，本来准备喝口茶润润嗓子。突然，她脑海里闪出了一件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顿时手脚都冰凉。 她哆嗦着手放下茶缸子，咽了咽口水，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彩云，你消息灵通，我想问你一件事。” 彭彩云一边喝茶，一边随口应道：“嗯，你问。” 黄晚晴轻声道：“今年咱们镇上，预产期在中秋节前后的孕妇，有几个呀？” 第141章 半只脚踏进“鬼门关” 黄晚晴恍惚回忆起，上辈子发生在镇上的一件尘封往事，就在1977年中秋节之前，轰动一时！ 有一个健康的足月孕妇，前一天还好端端的，谁曾想在镇上的卫生院分娩时发生意外，一尸两命。 镇上卫生院的一位老医师，因为这次严重的医疗意外，被吊销了行医资格证。而孕妇的丈夫接受不了事实，直接疯了，后来离家出走，中秋节当天被人发现淹死在上游水库。 上一世的黄晚晴，并没有搬到镇上来住，也不认识彭彩云一家。时间过去太久，她几乎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 只隐约听村里人说，那户人家好可怜，公公端着铁饭碗、婆婆会挣钱，谁能想到三代单传突然间绝了户。事情发生后，老两口一夜白头，没过多久就搬走了，再也没有消息。 此时的彭彩云，并不知道她此刻脑海里的波涛汹涌，只疲惫地笑着回道：“就一个。” “咱们镇上的人口不算多，据我所知，今年怀孕的就三个，一个年初已经生了，还有一个才显怀没多久。预产期在中秋节前后的，就我家这一个。” 黄晚晴听到这里，忽然郑重地起身，走到彭彩云的身前牵着她的手道：“彩云姐，女人生孩子，那可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远的不说，就赵晓兰，别看她平日里结实地跟个橡皮人一样，当初生大儿子赵毅的时候，差点就丢了命！” 彭彩云一听这话，顿时脸色都变了，作势就要收回手，“晚晴，你可别再吓唬我了，我最近真的是被吓怕了，都快神经衰弱了。”她本身就是媒婆，也会接生，女人生孩子的凶险，她自然清楚地很！ “可关键是，现在都已经快到预产期了，就算不想生，后悔也来不及了！除了拼了命朝前看，努力把孩子生出来，还能有什么办法？” 黄晚晴死死攥着好友的手，愣是没有松开，盯着对方的眼睛认真道：“当然有办法！去县医院生！” “你知道的，咱们县医院不管是妇产科，还是综合医疗水平，在省里来说都是拔尖的！咱们镇上的卫生院，虽然也能生孩子，但和大医院比起来，还是缺医少药！” “凤仙家距离县医院近，走路也就五分钟左右的路程，家里正好有一间空房。我跟她打声招呼，这几天你可以住到她那里去！” 彭彩云听完，心里还是有些犹豫，“没，没必要吧？咱们乡下人生个孩子，就跟上个厕所一样。去卫生院生的都不多，更别说去县医院生孩子了，我真是听都没听过。” 黄晚晴都快急坏了，若不是怕对方把自己当成神经病，越发不相信自己，她真恨不得把真相告诉她。 黄晚晴心知，越是紧要的事情，越要缓缓劝， 对方才能听进去。于是干脆费劲搬着椅子，坐到了彭彩云的身边，语重心长道：“彩云姐，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直觉？” 彭彩云怔怔地看着她，不明所以。黄晚晴看了一眼栓上的后门，继续道：“我因为相信直觉，最近躲过了两次大灾！” 说着，黄晚晴把自己预感到，藏钱之处有可能被发现，提前换了地方；以及今天预感到，可能有小人害自己，所以提前做好了防备。她把这两件事，都跟彭彩云念叨了一遍。 紧接着，她又说回了彭彩云儿媳妇生子这件事情，“彩云姐，既然你儿媳妇最近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兴许是她的直觉预感在提醒她，让她早做防范呢？” “反正你们在家也呆不踏实，也不差去县医院生孩子这点钱，就当去县医院住个安心！” “我把你当成好朋友，才这样劝你：做万全的准备，做最坏的打算。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最好，皆大欢喜！你说对不？” 彭彩云听了这番话，眼神左右摇摆，明显是话听进去了，却仍有些拿不定主意。一方面，镇上几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去县城生孩子，也太招摇了吧？另一方面，她也不想麻烦凤仙小两口。 黄晚晴见她还犹豫，干脆直接下猛药，“彩云，你仔细想想。你儿媳妇第一次生孩子没经验，感到害怕，你直接把人送到县医院去，是不是给足了她体面和安全感？这比大晚上煨个红薯，来得踏实多了！” “不管结果如何，你儿子、儿媳妇还有儿媳妇的娘家人，将来是不是都得夸你一句，真是个好婆婆？” “熬过这几天，也花不了多少钱，却能换一辈子的好口碑，值了！” 彭彩云一听这话，心里瞬间有了决断，脑子也像是一下就通透了，由衷笑道：“晚晴，你说的对！我也是当局者迷，差点就拎不清了！” “我今天就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带着儿媳妇住到县医院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当是提前享受一下县城户口的福利！” 黄晚晴听完，用力点头鼓掌，“说得一点没错！我等着吃你家的满月喜酒！” 彭彩云准备回家，她把好友送到了院门口。 忽然，彭彩云脚步迟疑，犹豫了片刻后开口道：“晚晴，有一件事情，我既然知道了，觉得还是要跟你说一下。” “今天去卫生院的时候，我碰上了你们村的刘柳。她一个人在卫生所输液，昏昏沉沉，情况不太乐观。” 第142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黄晚晴很意外，疑惑道：“刘柳在镇上输液？什么情况，她不是说自己没怀孕吗？” 旁边的黄凤娇，一听到刘寡妇的名字，瞬间好奇地凑了上来，“我三哥送她来的吗？所以，他们俩人到底有没有领证结婚？” 彭彩云听着母女俩一连串的疑问，摇头叹气，“应该是没有怀孕，也没有领证，是你们村的屠师父把人送来的。” “我们在帘子里面做检查，正好听到他们在外面输液的病床前谈话。好像是宋长富一拖再拖，嘴巴上答应结婚，却迟迟不付出行动。后来被刘柳逼婚逼急了，就直接卷了刘柳的全部身家，跑了！” 黄晚晴眉心都皱成了川字，“什么叫跑了？他还能跑到哪里去？” 彭彩云观察着她的神色，轻声道：“听说，村里人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看见宋长富在村里出现了。倒是有那从县城回来的邻村人，说是在从县城回来的路上碰见过他，背着个包袱，像是要出远门。” 黄晚晴心里咯噔一下，宋长富若是去了县城，十有八九，又会碰到前世的三儿媳妇。但上一世的孽缘她都斩不断，这一世俩人再续前缘也是自找的！ “既然宋长富偷了她的家，那她为什么不直接报警？怎么还被送到镇上来输液了？” 彭彩云想起刚才在卫生院看见对方的样子，都是女人，不免有些同情起来，“她没报警，而是偷偷在家吃了老鼠药。谁能想到，她从货郎手里买到了老鼠药，居然是掺了假，等了一夜，肚子痛得死去活来，却没死成。” “她一心求死，大清早又忍痛爬起来，悄悄跳了河！没想到，正好被大清早赶去隔壁村杀猪的屠师父撞见，把她救了下来，又被背到了镇上催吐输液，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说完这件事情，彭彩云就急匆匆回去了，她心里还挂着更重要的事。 当厨房饭菜香飘出时，鹤鑫也终于把活干完了。黄晚晴检查了一遍后，轻轻点头，“嗯，勉强算是过关。滚吧！” 此时的鹤鑫，已经饿的饥肠辘辘，前胸贴后背了。他站在后门口闻着厨房里飘出来的饭菜香味，口水直咽，谄媚道：“黄婶，午饭做好啦？你的手艺是真好！” 黄晚晴翻了个白眼，“滚！我家不喂乱咬人的野狗！”结实的后门“砰”地一声，几乎是擦着对方的鼻子关上。 鹤鑫吓得连退数步，扭头用力啐了一口，气急败坏道：“呸！你个老虔婆！真是给脸不要脸！若不是看在两家沾亲带故的份上，真以为老子稀罕吃你家饭呢！” 随后，他揉了揉咕噜噜的肚子，仰头打量起后院围墙。可让他沮丧的是，这后院围墙不仅被加高了一大截，而且上面还插满了尾指粗的荆棘。 鹤鑫拿这高墙没半点办法，只好低头勒紧裤腰带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黄晚晴吃完午饭后，折身回房间包了一个红包，然后拎起提前准备好的篮子，准备出门一趟。 临走之前，她细心交代小闺女：“凤娇，那个鹤鑫就是个坏种！今天上午闹一遭吃了亏，没准下午还会找回来！” “你在家好好看书看家，若是陌生人来，千万别随便开门，知道吗？”黄凤娇乖巧地点头。 从家里出来后，黄晚晴沿着小路就去了镇上卫生院。她一边走一边吐槽自己，“疯了！真是疯了！她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完全是自作自受，有什么好可怜的？” 然而，当她踏进卫生院，看见清瘦了一大圈的刘柳，一个人孤零零躺在角落里，双眼无神地盯着房顶看时，还是心软了。 “你来做什么？”刘柳生无可恋地道，“是想来看一看，我死透了没有吗？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命硬的很，阎王爷都不敢收。” 黄晚晴没有搭茬，问过老医师，确定对方能吃饭后，就搬了个板凳在病床边坐下，淡淡道：“饿不饿？” 刘寡妇听到这句话后，不敢置信地转过了头，随后满眼防备地盯着她看，一言不发。但是肚子不争气，闻到饭菜香味后，发出那一连串“咕噜噜”的声音，直接出卖了她。 黄晚晴讥讽道：“你连死都不怕，难道还害怕吃我两口饭不成？” 刘寡妇闻声，眼眶开始泛红，像是心里憋着口气一般，慢慢撑着床板坐了起来，“你别激我！你敢送，我就敢吃！”说完，她哆嗦着手，接过黄晚晴递过来的一大碗饭菜，送到嘴边就扒了起来。 刘寡妇一边大口吃着喷香饭菜，一边不断地掉着眼泪珠子，吃得越惨，吃得越快！ 黄晚晴坐在旁边看着，皱眉提醒道：“你慢点，别噎着了。” 刘寡妇一边控制不住地抽泣，一边咀嚼着饭菜，费劲咽下去后，转过头直勾勾盯着黄晚晴，破罐子破摔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被毒死，被淹死，吃饭被噎死？” 黄晚晴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从没这么想过。你的命，是你自己的，跟我又没关系。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刘寡妇蹙着眉心，似乎在探究她此时脸上的神情，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我死了，就没人再纠缠你家宋长富了，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黄晚晴无语哂笑，“你们两个人之间你情我愿的事情，关我什么事？余生我能把自己照顾好，就已经很不错了，没心思再去管别人的事情。” “至于今天我来看你，不过是念在曾经是同村，恰好知道了你在这里输液，没人照顾，而我又恰好守得近，如此而已。” “生病没人管、肚子饿没吃没喝的经历，我也有过，很不好受，我就当是替我自己积阴德吧！” 刘寡妇听了她的这一番话，沉默了许久。直到她慢慢把饭吃光，把碗筷递还回去，俩人都没有再交流。 黄晚晴临走之前，把口袋里一个提前准备好的红封，塞到了刘寡妇的手里，低声道：“上次长武的事情，他确实是冲动了，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这五十块钱，现在还给你，今后两不相欠。” “从前，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想得开的人，真没想到，会做出这样傻的事情来。” “你如今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向前看吧！人若是连死都不怕，活着还怕什么呢？” 黄晚晴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又拎着篮子走了，顺道去给县城的凤仙捎了个口信，交代小两口，一定要好好接待彭彩云一家。 刘寡妇靠在病床上，慢慢拆开她留下的红封，里面有五十一块钱，比她上次替宋长富交的赔偿金，还要多出一块。 一转眼，就到了中秋节的前一天。黄晚晴领着小闺女，在院子里摇桂花，准备过节做点桂花糖。 忽然，敞开的院门口，像是有个男人的身影一闪而过。 第143章 上门讨打？人至贱则无敌！ 黄晚晴还没有来得及出声，三个月大的小黑就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口，“汪！汪！汪！汪！”疯狂吠叫了起来。 黄凤娇正爬在桂花树上摇花，被小黑反常的过激反应，吓得脚下一滑，差点没栽下来。她赶紧搂紧树杈，三两下荡了下来，拍拍手紧张道：“谁呀？大白天当贼呢，怎么鬼鬼祟祟！” 青天白日，母女俩虽然并不害怕家里来陌生人，却也是头一遭，看见小黑露出如此不友好的反应。 “你收拾一下树下的花，差不多够了！”黄晚晴拍拍小闺女的肩膀，安抚道，“我去门口看看，到底是谁来了！”刚才一闪而过的身影，她虽然没看清楚，但感觉并不像陌生人。 黄晚晴越往院门口走，脑子越是警惕，还没有看到来人，她的心里就开始出现厌恶反感的情绪。 她顺着小黑吠叫的方向望过去，人还没迈出门槛，突然一个身影跳了出来，“晚晴，嘿嘿，是我。” 看清来人的那一刻，黄晚晴的脸色骤变，不仅客套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甚至开始生理性反胃想呕，“滚！”她用脚把小黑往院子里一勾，反手就要关院门。 她今天起床也是没翻老黄历，美好的一天，怎么就被这么个老畜生找上了门？ 眼看大门就要紧闭，只剩最后一条侧身能过的缝，门外的宋春林急了，“媳妇，你别关门呀！”说着，直接伸出一只脚愣挤了进来，“你先开门，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离婚搬家之后，黄晚晴且过了几个月的安生好日子，若不是宋春林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主动凑上来，她几乎都要忘记他了。 黄晚晴关不上门，心里也来气，眯眼冷声威胁，“你把脚拿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没想到，宋春林脸皮奇厚，不仅不害怕，甚至还舔着脸无耻笑道：“没事儿，我身上的伤早好透了！打是情，骂是爱！只要媳妇你心里舒坦，我受点小伤也无所谓的！” “这段时间让你独守空房，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赔礼！今天我特意过来，就是来接你们母女俩回家过节团圆的！” 黄晚晴听着这污耳朵的话，腮帮子都在抽搐，她气得咬牙切齿，“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 门缝中挤进半张脸的宋春林，眼神闪烁，思虑片刻后，用力点头道：“嗯呐！就是这件事呀！” “就算不看老人的面子，不为咱们自己。单纯为了儿女着想，咱们也应该和和气气一起过节！” “明天过中秋，是凤仙和二柱回娘家走亲戚的第一个中秋节，若是咱们分散两地，回头该让凤仙婆家人笑话了！” 黄晚晴眼缝里透出寒霜，“说完了吗？” 宋春林讪笑，一边透过门缝打量院内场景，一边黏糊道：“事情嘛，就是这么个事情。你若是不介意，不如放我进屋，咱们两口子坐下来慢慢聊？” “你当着孩子的面，把我堵在门外，也不像话。若是被邻居们看笑话，对你影响更不好，对不对？”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桂花树下的黄凤娇，像是压根不知道他来了一样，从始至终背着大门口，端起一盘收好的新鲜桂花，转身就进了屋。 半大的小黑守在黄晚晴脚边，炸着毛低声“呜呜”警告，蓄势待发。 黄晚晴懒得再多跟他废话，先稍稍松开顶门的肩膀，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她就后退半步铆足劲后，身体用力撞向大门。 “嗷呜~！”门外响起一声惨叫，小黑都被吓得一激灵。然而黄晚晴不仅不松，反而越发使劲用门碾夹了起来，咬牙道：“既然你送上门来找打，老娘成全你！” 门外被夹的宋春林，另一只自由的脚被急得在原地横蹦，好不容易把夹着的脸抽出去，被门夹住的小腿却怎么都拔不出来，他一边拍门，一边疼得无力地哆嗦道：“松~，快松开！疼！姑奶奶，算我求求你了！” 黄晚晴冷笑，“呵，行呀！”可她刚松开后退一点，不等对方把脚撤走，又铆足劲撞了上去，来回数次。 直到宋春林再也扛不住，忍痛瞅准机会，猛地缩回了腿，然后在院门口单脚立着，抱住痛脚原地转圈。 宋春林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气愤不过，腾出一只手指着大门破口大骂：“黄晚晴！你，你谋杀亲夫！” 院内，黄晚晴刚关上大门，看着对方吃痛惨白着脸的衰样，心里才稍微痛快了些。一听门外的叫骂声，心里的火气又被拱起来了。 她顺手拿起角落里的扁担，又猛地打开了院门。这一下，宋春林又傻眼了，“你，你想干嘛？我警告你，你，你可别乱来！” 此时此刻，宋春林再说这话，明显是晚了！ 黄晚晴拎着扁担就冲了上去，这是她家门口，可不是三元村，她再无任何顾忌，劈头盖脸一顿狂揍，打得宋春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了！直跑远到黄晚晴都懒得追的时候，才敢停下来放狠话，“臭婆娘！你给老子等着！” 黄晚晴手脚活动开了，气喘吁吁地抬手擦了把汗，“呸！晦气！” 她拿着趁手的扁担，转身就进院关上了门。谁知，她扁担都还没来得及放下，院门又被震声拍响了。 “哈！居然还敢回来！”黄晚晴气性上头，拿着扁担又冲了出去。 第144章 各怀鬼胎！ 黄晚晴抄起扁担，凶神恶煞地打开门，一抬头就愣住了，“大哥？大嫂？” 她明白搞错人后，赶紧将扁担藏到了身后，一边将人往屋内请，一边心虚地道：“你们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大哥黄建华话不多、手劲大，敲个门也震天响，看见小妹黄晚晴把扁担藏到身后，又悄悄放下，眉宇间皱成了川字，“大白天的，你在家还关着院门做什么？” 正常情况下，乡镇上的普通人家，只要家里有人在，基本上白天都是敞开着院门的。 “刚才是不是有谁来过？你拿根这么结实的扁担，又是准备防着谁？”黄建华每句话，都问在了点子上。 黄晚晴不想让娘家人担心，而且自认为，像今天这样的小事情，她都能自己妥善解决。 于是垂眸想了一会儿后，便抬头随便编了个理由，笑道：“没什么，我跟凤娇俩人在家里干活呢，怕小黑贪玩跑出去，就关上了院门。” 黄家村和三元村在不同的方向，况且娘家哥哥嫂嫂是走大路来的，宋春林是从小路跑的，所以刚才前后脚应该没碰上。 嫂嫂李春花站在旁边，也帮着黄晚晴说话，打趣笑道：“你还好意思问小妹？刚才就叮嘱你，敲门声音小点，别吓着人，你偏不听！你拍门声音大的跟强盗进村一样，晚晴不抄扁担才怪！” 黄建华摸了摸鼻子，虽然心中隐约有所察觉，刚才肯定是有人来过了。可既然小妹不想说，那他也就不多问了。 哥哥嫂嫂进屋坐下喝茶，直奔主题，“晚晴，你赶紧去和凤娇收拾一下，中秋节回家住几天，一起过节！” 黄晚晴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哥哥嫂嫂说的回家过节，是指回娘家过中秋节。自打她出嫁开始，她已经有24年没在黄家村过中秋节了。 哥哥嫂嫂贴心的话，瞬间勾起了她心底少女时期的回忆，简单而美好，甚至心中很快涌起了冲动：要不，今年就回娘家过中秋？ 不过很快，她脑海里的这个想法，就被理智浇灭了。黄晚晴微笑认真道：“大哥，大嫂！谢谢你们来接我，不过我就不回去了。” 黄建华一听她拒绝，甚至都没耐心去听她解释说理由，就转头皱眉道：“春花，你去帮她收拾衣服，爸妈还在家里等着呢，别磨磨唧唧！” 李春花闻言，立即起身，跟着笑劝道：“就是！晚晴，你听话，跟着哥哥嫂嫂一起回家过节！” “等到了年底，镇上的新房差不多就都建好了，到时候，全家人都会搬到镇上来住。这样算下来，今年这个中秋节，可能会是咱们全家人团团圆圆在黄家村，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节呢！意义不一样。” 黄凤娇本来在房间里看书，听到可能要回外婆舅舅家过中秋的消息，立马探出了头，笑嘻嘻道：“妈，我也想回去！” 黄晚晴瞪了小闺女一眼，没好气地嗔道：“我看你最近的心思，是一点都没放在课本上！天天就想着玩！” 黄凤娇做了个鬼脸，赶紧缩回了房间里，继续埋头努力。 黄晚晴捏着双手，这才继续道：“大哥，大嫂！你们的心意，我都懂！但明天过节，凤仙和二柱肯定要回娘家走亲戚。若是秦家不住在黄家村，那也就罢了。” “可大家都住在一个村，若是我明天不在家，也回了黄家村过节，免不了会让村里人议论笑话！” 毕竟现在，整个黄家村只有守寡的妇女。在她之前，甚至还没有女人主动离婚的先例。 黄建华一听这个理由，顿时板起了脸，“我看谁敢议论你！我撕烂他的嘴！”黄建华板起脸来，还颇有几分像父亲黄旺丁。 李春花一看丈夫犟脾气又上来了，赶紧去拽他的手，“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愿意说就说，咱们不听便是。” “像宋家那样的火坑，谁愿意熬，谁就去熬！咱们离了就是赚了，晚晴还有着大把的好年华，凭什么要一棵树上吊死？嘴欠的那些人，都是羡慕嫉妒，自己想做却不敢做、或者根本做不到而已！” 黄晚晴听着嫂嫂的话，心中畅快极了，简直比喝了蜂蜜水还甜。 她耐着性子解释道：“大哥，大嫂！我知道家里是为我着想，担心我和凤娇两个人在家过节，太过于冷清。” “但你们不知道，我在宋家当年做马那么多年，就从来没过过一次松快的年节。如今我好不容易熬出来，只想清净一点，自己关起门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如果每年过节，我不用从天不亮，忙到月上中天。我能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简简单单的休息一天，那对我来说，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黄建华还想继续劝，却被媳妇李春花直接劝住了。 黄晚晴的话，无疑也说到了李春花的心坎上。李春花红着眼眶由衷道：“晚晴的想法，我很能理解。那行，哥哥嫂嫂就不劝你了！你自己关起门来，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吃过午饭，黄家兄嫂就回家了。黄晚晴饱饱地睡了个午觉起床后，开始坐在屋檐下干活，以为家里终于能清静半天了。 没想到，就在她切桂花糖的时候，门口突然来了一嗓子，“奶奶！” 黄晚晴拿刀的手都一哆嗦，抬头望去，就看见一个晒得黝黑的结实小胖墩儿，猛地冲了进来，吓得她赶紧把刀背到了身后，皱眉道：“小兔崽子，你怎么来了？” 她顺着宋耀祖的身影，望向大门口方向。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有其他人进来。 宋耀祖望着蔑盘上的桂花糖，一边咽口水，一边头也不抬地道：“奶奶，你别看啦！我爸把我扔门口，偷偷看了一眼，见你在家后，就赶紧跑了！” “我妈说，家里过节没吃没喝，让我爸送我来你这里过中秋！” 黄晚晴听完这话，两眼一黑。这亏心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如今是装都懒得装了？ 宋耀祖压根不在乎，奶奶怎么看自己。趁奶奶没注意，一只胖乎乎的小黑手，悄悄摸上了一片刚切好的桂花糖...... 第145章 他紧随其后 黄晚晴用力清了清嗓子，“咳，咳！”然后亮出了身后切糖的菜刀。 刚捏到桂花糖的小胖手，瞬间一抖，惨白着小脸赶紧缩回了手，慌忙摆着小手解释道：“奶奶，我不吃糖！我就是摸摸，看看烫不烫。” 说完，小家伙很有眼力见地，盯上了角落里种辣椒的小锄头，一边往那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我可乖了！我得帮奶奶干活！先去挖蚯蚓，然后回来喂鸡。” 黄晚晴看着那圆圆的后脑勺，也是哭笑不得，出声喝止道：“你站住！” 宋耀祖立马站住，刚迈出去的半步也收了回来，乖乖转过了身，无辜地望了过来。 黄晚晴捏起刚才那片桂花糖，慢慢走了过去，递给他道：“两三个月不见，小嘴还挺甜！先吃吧，吃完再去干活！” “反正在我这，不干活是没饭吃的，晚上也只能睡狗窝。” 小家伙哪顾得上奶奶都说了些什么？看见递过来那块糖的瞬间，口水就从嘴角淌了下来。 他接过糖片后，喜得笑眯了眼，坐在门槛上就开始舔了起来。吃的又急，又带着小心翼翼，想吃又舍不得。 黄晚晴只当没看见，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她把做好的桂花糖，用牛皮纸分别包好后，这才把东西收进屋，又端了杯茶出来，一边休息，一边喝茶解渴。 她没想到，今天的热闹接连不断。宋耀祖这个小崽子，还坐在门槛上舔糖吃，宋长贵和赵恒两个损友，又踩着夕阳赶来了。 宋长贵还没进院子，人就开始在大门外喊饿，“妈！有吃的不？好饿呀！” 赵恒紧跟在其后，喜气洋洋道：“婶子，我又来啦！” 正端着茶缸子的黄晚晴，两眼又是一黑。她抬头看了一眼太阳落山方向，哑然道：“天都快黑了，你俩干嘛来了？” 宋长富摸了摸鼻子，没有直接回头，扭头就把宋耀祖揪了起来，小声道：“臭小子！这是我妈家，你干嘛来了？” 宋耀祖赶紧把吃了一半满是口水的糖，藏到了身后，憋红了脸道：“这是我奶奶家，我帮奶奶干活的！” 宋长贵朝小家伙翻了个白眼，明显不信，“你快拉倒吧！我看你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宋耀祖人虽小，却明显不服气，“四叔蹭吃蹭！我不是！我干活！” 宋长贵挑眉轻笑，“那你算是说对了！”说完，抬手就开始摸宋耀祖的围兜口袋，“糖好吃吗？给四叔吃一块！” 黄晚晴都快被气笑了，拿起旁边的扫把，照着宋长贵的屁股就是一下，“你多大？他多大？还跟一个四岁小孩抢糖吃！厨房橱柜里还放着有，自己拿去！” 宋长贵稍稍往旁边一躲，嬉笑着放下宋耀祖后，抬脚就往厨房去了。只留下赵恒还站在大门口，眼珠子四处乱转，唯独不看西南房间方向。 “婶子，我这次抽空，是来找凤娇还书的！”赵恒红着耳根，大着嗓门一本正经道。 黄晚晴对这个孩子的品行很满意，打心眼里也是盼着两个人真的能好。她收好扫把，对赵恒的来意心知肚明，却故意逗他，“嗯，那你赶紧去还吧！” “天色也不早了，还了书就赶紧回家。要不然，一会儿天该黑透了！” 赵恒听了这话，嘴巴微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了。他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婶子，那个，我，我是想......”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吃糖的宋耀祖就帮着他往下接道：“奶，阿恒叔也想蹭吃蹭喝，不想回家。” 赵恒听完这话，脸色瞬间爆红，一路红到了脖子。他生怕黄晚晴误会，赶紧解释道：“婶子，我还书是一方面，其实还想跟凤娇再借一两本书。” “另外，我看书的时候，还遇到了好几处不太懂的地方。除了我哥，凤娇是我们几个当中，学习最好的。” “若是方便的话，我想跟着长贵在婶子这住一宿，明天上午让凤娇帮我讲一讲，讲完题我再回去......” 黄晚晴挑了挑眉，眼眸中闪过一抹深邃的笑意。赵恒这傻小子，脑袋瓜还挺好使！又是借书、又是还书，来来回回，俩人碰面的次数一下就上来了。 不等黄晚晴开口说什么，房间里面的黄凤娇，就迫不及待地出来了，脸上透着难以抑制的兴奋，“阿恒哥，你也有看不懂的地方？” 赵恒转过身看了她一眼，见她听见自己遇到难题，兴奋的双眼放光，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宠溺，稍纵即逝。 他故意皱了下眉，低声道：“我记性倒是不错，背也能背。就是有些数学题做起来，实在是伤脑筋。” 说着，他从挎包里抽出了一本高数，随手翻到函数那几章，指着一道提前做好了记号的题，“你看，像这一道，我就完全摸不着头脑。你能帮我讲讲吗？” 黄凤娇歪着脑袋凑过来看，眉梢抖了抖，眼底闪过一抹错愕和心虚。其实这几个函数章节的内容，她也是似懂非懂，选择题全靠蒙，大题全靠碰。 可是，她毕竟要比赵恒多了个“爱学习”的名头，尤其还当着亲娘的面，她绝不能让赵恒看不起自己。 于是，她决定硬着头皮，给赵恒好好讲讲！“那个，你跟我进来，这道题有点复杂，我在草稿纸上边写边慢慢跟你说……” 赵恒抬手摸了下耳朵，名正言顺地跟着黄凤娇进了屋。 宋耀祖坐在门槛上，满脸艳羡地望着房间窗前的小姑和阿恒叔，格外认真地道：“奶，等我长大，我也好好读书，不种地、不干活，行不？” 黄晚晴瞥了他一眼，“不种地？不干活？喝西北风呀！” 宋耀祖不服气地梗着脖子道：“可是，二叔和四叔也不种地，小姑读书也不用干活呀？” “我妈说，奶奶你就喜欢懒蛋，专欺负老实勤快人。” 黄晚晴也不生气，只凉凉道：“你二叔会开车，四叔会养猪，小姑爱学习，他们才不懒！” “不想被扔出去，就少在我这里提你爸妈。” 宋耀祖缩着脖子不吭声了，低着头怂怂地吃糖。 就在黄晚晴以为，耳根子终于能清静一会儿时，宋耀祖突然抬起头，语出惊人：“奶奶，那些人为什么要炸掉太奶奶的坟呀？” 黄晚晴一口热茶喷了出去，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瞪圆眼问道：“咳咳，你说啥？” 第146章 “来财”有方 黄晚晴看着小家伙那懵懂无辜的眼神，心知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她想了想，低身皱眉问道：“你太奶奶的坟茔都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谁会闲得没事儿干，去炸她的坟？你爸妈怎么说？” 在村里，老人提前选坟址，这是很有讲究的！ 一方面，后山上适合两个老人挨着葬的地方就不多，风水好还没被人占过的，更是少之又少；另一方面，提前选址、挖好吉穴，不仅可以旺子孙后代，将来老人过世的时候，也不至于太匆忙。 这突然之间，把宋老太的吉穴炸了，那不是明晃晃地咒她“死无葬身之地”，故意破坏宋家的风水吗？ 再加上，宋老太的吉穴就在宋老头的旁边紧挨着，若是宋老太的空坟被炸了，那估计宋老头的坟也被毁的够呛！还真应了她前面说的那句：祖坟冒黑烟了！ 而这一些，宋耀祖现在都还不懂，他吃完了糖片，正在舔手指，边舔边呼呼道：“奶奶，你不是不让我提吗？你咋又问！” 宋耀祖见小黑趴在他脚边，将小脑袋轻轻搭在他的小脚丫上，眼巴巴地看着他舔手，于是悄悄把另一只空着的小胖手伸了过去。 趴在地上的小黑试探性地舔了舔，愣了一下后，瞬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腾一下站了起来，围在宋耀祖脚边疯狂摇着小尾巴，谄媚地“吧唧，吧唧”舔了起来。 黄晚晴没好气道：“这是我家，我说了算！我猜，你肯定是不知道！” 她这么一激，宋耀祖立马回道：“谁说我不知道？村里都在传，太奶奶空坟里肯定藏着宝贝！太奶奶每次一不开心，就跑去后山哭坟，回来后就变得又开心、又有钱花了。” 黄晚晴听了这话，却是半信半疑。若是空坟里藏着宝贝，那也应该悄悄地偷走呀！谁家好人没事，会去搞土炸药，炸别人的坟？除非是嫉恨寻仇！ 先不说土炸药，一般人都搞不到手，更别说还怪费钱的咧！ 黄晚晴心里琢磨着事，眼角余光却看见宋耀祖没完没了地嗦手指头，不仅自己嗦，还让小黑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皱着眉头起身，牵着宋耀祖就往厨房走。一边给小家伙打水洗手，一边警告道：“以后不许吃手了，听见没有？” 谁知，宋耀祖一边含糊应着，一边趁她水还没打好，赶紧把十根手指轮番放嘴里嗦，生怕再晚一会儿，手上的甜味就被全洗掉了。 黄晚晴转身一看，眉心直跳，弯腰照着沉甸甸的小屁股就是一巴掌，气道：“还吃！手上的细菌都吃到肚子里去了，回头肚子里长虫，肚子疼地你嗷嗷叫！” 宋耀祖得逞后，心里可美了！挨揍也不哭，反而舔着脸凑上前，一边洗手，一边仰着头嬉皮笑脸：“嘿嘿，奶奶打的不疼。” 黄晚晴看着那随了根的“嬉皮笑脸”，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不疼是吧？说了不听，还不长记性是吧？” 她伸手从门框上摘下小细竹条，朝着那只穿一条小短裤的小屁股，就狠狠抽了上去，“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 宋耀祖“哇~”地一嗓子，随后开始嗷嗷地哭，“疼~！” 宋长贵端着一碗剩饭、剩菜胡乱搅拌在一起的“拌饭”，坐在通往后院的厨房门口小板凳上，吃得正香。 他看着那小猴崽子挨揍嚎哭，越发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在旁边笑嘻嘻地添油加醋：“妈！小孩得管，小树得砍！宋耀祖在村里天天追鸡撵狗、上房揭瓦，可调皮了！他爸妈也不管，还总护犊子！你得多揍，使劲揍！” 宋耀祖被抽得小屁股开花，看见旁边的四叔不仅不救他，还专告他的小黑状，哭得越发伤心了！ 黄晚晴瞪了四儿子一眼，“关你什么事！还拱火！有饭吃，还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宋长贵缩了缩脖子，赶紧端着饭碗溜出去了。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嘛！ 宋耀祖挨完揍，一边抹着眼泪抽泣，一边扛着小锄头拎着小桶出门了。黄晚晴严声交代道：“天快黑了，你不许乱跑！就在院门口挖，听见没有？” 宋耀祖哑着嗓音，奶呼呼地回道：“听见啦！” 眼看天色不早，黄晚晴准备回厨房做饭。经过小闺女房间门口时，正好看见俩人凑在一起讨论问题。 黄凤娇小眉头皱的紧紧的，笔头都快咬烂了。倒是旁边的赵恒，一脸举重若轻的模样，时不时点拨一两句，让对方豁然开朗。黄晚晴看在眼里，忍不住摇头轻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教谁！” 她前脚刚进厨房，宋长贵后脚就跟进来了，“妈，做晚饭吗？我帮你呀！”他刚撂下碗筷，就开始撸袖子准备烧火。 母女俩在厨房里忙碌，配合倒也算默契。黄晚晴随口问道：“你奶奶百年之后的坟被人炸了，这件事情是真的吗？到底怎么回事？” 宋长贵从灶膛前探出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亲娘一眼，“妈，你怎么知道的呀？”他眼珠子微微一转，便想明白了，“肯定是宋耀祖那张大嘴巴说的，对吧？” 黄晚晴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 宋长贵挠了挠头，想起这件事情，脸色还挺别扭。他这反常的神色，倒是勾的黄晚晴更好奇了，“难不成，你奶奶还真往坟茔里藏宝贝了？” 宋长贵摸了摸脖子，脸色涨得通红道：“胡说八道！那就是个空坟，哪有什么宝贝，村里人瞎传呗！” 他知道这件事情，迟早也瞒不住，干脆闷头解释了起来，“上次大哥大嫂和三哥，帮着刘婶揍二哥那件事情，妈应该还有印象吧？” 黄晚晴一脸懵地点点头，“啊，记得呀！你奶还拿了五十块钱，来镇上赎你大哥和大嫂呢！” 宋长贵撇了撇嘴，嗡声道：“你猜，我奶哪来的钱？” 黄晚晴听了这话，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还能是哪来的？自己私藏的呗！宋家除了你那些猪和饲料，应该也没啥值钱能卖的玩意儿了吧？” 宋长贵摇头，脸红道：“不是，那五十块钱，是族里的大爷爷给的。” “啊？”黄晚晴听完，惊得嘴巴都合不上，几乎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宋长贵口中的大爷爷，正是帮着宋老太在阁楼上抓老鼠的那一位族伯。 宋长贵索性一次性全说了出来，“最开始的时候，家里也都不知道，全以为是奶奶自己藏的私房钱。” “大嫂甚至因为那件事，又对奶奶越来越好了。每天抢着洗衣做饭，还回娘家借鸡蛋回来，给奶奶开小灶。” “谁能想到，奶奶去后山拜坟的时候，被大爷爷家的堂叔撞见，她和大爷爷抱在了一起......亲嘴。”说到后面两个字时，宋长贵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唧。 “然后，大爷爷家堂叔就逼到家里来了，说是先给奶奶一个小教训！若是再有下次，炸的就不是空坟了！” “而且，他们还逼着奶奶还钱！说若是不还的话，就别怪他们不客气！奶奶被吓得不敢出门，已经在家装了好几天的病了。” 黄晚晴听完这件事后，非常无语。同时也就想明白了，今天反常的两件事！ 宋春林大上午就找上门，怕是打了从自己手里扣钱的主意！ 过中秋这么重要的日子，老大两口子居然还舍得把儿子送过来，看样子家里怕是已经闹的收不了场，连节都过不成了！ 黄晚晴一边麻利地备菜，一边叮嘱道：“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其他的事情少掺和！下半年抓紧时间盖房，年底就搬出来。” “我顺便帮你看看镇上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旧房或者空地。等猪全部出栏，把你那几头母猪也弄镇上来养！眼不见，心不烦！” 宋长贵对亲娘的这番建议，表示非常赞同，“嗯，我知道了！” 黄晚晴正在炒菜，小黑忽然从外面冲了进来，急得疯狂吠叫，像是遇见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黄晚晴赶紧拨拉了几下，把菜盛出来，一边交代宋长贵刷碗，一边看着小黑道：“小黑咋了？谁欺负你了？” 小黑见她放下了手里的活，扭头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吠叫，示意黄晚晴赶紧跟上。 黄晚晴看着小黑一路冲向门外，心里咯噔一下，一早一晚，正是草丛里蛇虫出没的时候，“糟糕！那小兔崽子，该不会被蛇咬了吧？”于是赶紧追了出去。 然而，让她更加着急上火的是，小锄头就扔在小路边，装了许多蚯蚓的小竹筒，被打翻在小路上，宋耀祖却不见了身影。 第147章 宋耀祖失踪了！ 黄晚晴急得团团转，在家门口大声喊着小家伙的名字：“耀祖！耀祖！”然而放眼望去，家附近几十米的视野范围内，哪里有小家伙的影子？ 屋内的三个孩子，听到她站在家门口着急的喊声，纷纷跑出来看，“妈，怎么了？宋耀祖跑哪去了？” 黄晚晴攥紧拳头，指着家门口的小锄头和竹筒道：“东西扔在这，人不见了！小黑刚才进屋喊我，我才发现！” 天快黑透了，孩子却不见了，这可不是小事。 宋长贵也跟着着急，“妈，是不是你刚才揍他了，他跑回家告状去了？要不我现在往回走，看他有没有在路上？” 黄晚晴虽然心中笃定，照着宋耀祖死牛皮一样的秉性，挨刚才那两下打，根本就不会往心里去。十有八九，还会惦记着多挖几条蚯蚓，回家邀功换糖吃。 可天快黑了，她不敢赌，当即点头道：“行！那你回房间拿个手电筒，走快一点，路上找细致些！” 宋长贵应了一声，赶紧拿上手电筒往村里走。 黄凤娇想起上次，带着姐姐和姐夫往河边去钓鱼，那个小水坝离这也不算太远，但水可深了，会不会...... 黄凤娇想到这里，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妈，耀祖会不会去河边玩水去了？要不然，我去河边找找看？” 黄晚晴一边皱着眉头四处张望，一边摆摆手道：“行，那你快去！” 赵恒当即跟了上去，“凤娇，天黑河边不安全，我陪你一起去！” 很快，家门口就剩下黄晚晴一个人，还有小路上嗅着味道，越走越远的小黑。黄晚晴蹙紧眉头，顺着小黑走远的小路尽头望过去，那是一条通往后山深处的小路。 那边一户人家都没有，一眼望过去，乌漆嘛黑，大人看着都害怕，别说是小孩子了，宋耀祖肯定不敢往那边跑。 黄晚晴心神不宁，心跳“砰砰砰”跳地贼快，总觉得要出大事！她干脆把小黑抱回家，关进了院子里。随后掩上院门，匆匆往隔壁的派出所走去。 隔壁派出所的同志，基本上都是其他乡镇的人，平时都住在宿舍，轮班放假才会回家。虽然已经是下班时间，但黄晚晴赶到的时候，除了值班的同志，其他人都聚在会议室里学习、讨论着什么。 黄副所长看见她过来，立马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份资料，关心道：“啥事儿？” 黄晚晴咽了咽口水，正准备说事，眼角余光扫过黄副所长手里那份资料时，忽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你们这么晚了，还在学习呢？” 黄副所长见她对自己手里的资料感兴趣，干脆拿起来给她看了一眼，叹气道：“县里刚发下来的通缉令！说是咱们县里出了人贩子，拐走了好几个孩子。其中有一个，还是县里某位领导夫人的娘家侄子。” “本来得到了群众的举报线索，都在火车站埋伏好了，结果收网的时候惊动了对方，孩子一扔，人全跑了！” “其他的孩子全回了家，偏偏那领导夫人的娘家侄子不见了。听说那丢孩子的家长都快疯了，上面急得不行，只好四处海发通缉令。可是县里地方这么大，谁知道人贩子藏哪里了？又往哪个方向逃跑了？” 黄晚晴听完，膝盖一软，幸好及时扶住了墙，才没当场跪下去。她哆嗦着嘴唇道：“我，我家的宋耀祖，刚才还在家门口玩，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丢了！” “该，该不会，被人贩子抱走了吧？” 黄副所长一听这消息，心里警铃大作，立马转身回了会议室，“紧急通知！咱们镇上，丢孩子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黄晚晴一边详尽的告知，宋耀祖的失踪时间、地点，以及失踪前后的情况；一边疯狂地调动脑海里，所有和人贩子有关的记忆和新闻。 忽然，黄晚晴想起了两件，看似和今天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瞬间头皮都麻了！ 第148章 齐心协力！干！ 黄晚晴看着派出所的同志神情凝重，正对着黑板上人贩子可能逃跑的路线，各自献谋献策。 “这伙人贩子都是外地人，全是生面孔。他们敢往咱们镇的方向逃蹿，要么是咱们镇上有接应的团伙成员或藏匿窝点，要么是有亲戚朋友在这边。” “对！这么多人还带着孩子，要吃要喝，肯定很显眼！咱们可以连夜安排下去，重点排查一下，乡镇下面趁着中秋节来探亲留宿的外地亲戚。” 黄副所长听完，也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很有道理！人贩子肯定是想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暂避风头。等这一阵的风声过去，再重新回县城，想办法离开。” 毕竟，若是想要出省，最快的方法是去县城坐火车，其次是坐汽车。而他们这个镇上，就是个离县城近，但是交通非常不便的山旮旯。 大家千算万算，肯定怎么都算不到，人贩子为什么要躲到这里来？若是一经发现露出了马脚，无异于瓮中捉鳖。 所以，除了情急之下来这边暂避风头，大家也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黄副所长，我有话要说！”黄晚晴颤着声音打断道，“我觉得，这伙人贩子往咱们镇这边逃窜，并不是为了暂避风头。” 黄晚晴说着，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就走到了旁边角落，指着墙上挂着的省地图继续道：“大家看这里！咱们镇虽然交通不便利，但是跟隔壁省仅一山之隔！” “人贩子若是走山路，只需要走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能穿过这座山，到达隔壁省的普江县，普江县也有火车站！” 黄副所长认真凝视着地图，听着黄晚晴的讲解，不由大惊失色，“若是他们真这么走，那就坏事了！这一次若是让他们跑掉，再想抓到这伙人贩子，那就无异于大海捞针！” 旁边其他的派出所同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蹙着眉心都有些半信半疑，“应该不会吧？虽然说，咱们镇和隔壁省的普江县就隔着一座山，但是山里面也没住人，山上也没有路呀！” “就是，那山路那叫一个难走，白天都不好爬，更别说晚上带着两个孩子翻山了。我觉得，那伙人贩子若是来了咱们镇上，肯定还是躲到下面哪个村里去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黄晚晴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红着眼睛上前双手握住黄副所长的手，神情激动道：“我说的是真的，黄副所长，你一定要相信我！” 刚才说起通缉令时，黄晚晴很快联想起了上一世的两件事情。 其中一件，就出在隔壁省的普江县火车站。1977年中秋节后，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铁路干警在例行巡查时，发现了一伙可疑的人正在站台候车。出于职业警惕，他当即上前进行盘问。 当时火车鸣笛正要进站，人贩子受到了惊吓，为了争取逃跑时间，将其中一个孩子直接扔下了站台，现场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那位铁路干警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千钧一刻之际，将孩子抛了上来，自己的英魂却永远留在了轨道上。 另外一件是本地县城的旧事。县城里有一户家境比较殷实的双职工家庭，姐姐带着弟弟在家门口玩，结果中秋节的前几天，弟弟被人贩子抢走了。 孩子被人贩子抢走后，很久都没找到。后来，孩子的妈渐渐疯了，孩子的爸开始终日酗酒丢了工作，没几年就查出来肝癌。他一瓶农药，带着疯了的妻子一起走了。 因为这件事情，姐姐少年白头、成了孤儿，自责了一辈子。她从始至终，都没放弃寻找丢失的弟弟。 而那位英勇牺牲的铁路干警，成了隔壁省普江县公安的一块心病。几十年后，新的技术手段出现，积案重见天日，公安跨省联合打掉了一个纵跨几十年、横跨几十个省的大型人口拐卖团伙。 彻查之下，真相终于浮出了水面。正是这个团伙的头目梅姐，当初直接害死了那位铁路干警。 也是根据这个案件的破获，以及梅姐对当年事件的招供，那个姐姐也终于找到了亲弟弟。 但那个时候，已经太晚了！她记忆中可爱的弟弟，已经没手没脚、坏了眼睛、也没了舌头，成了大街上最可怜的要饭老乞丐。原本美好且充满希望的一个家庭，绝了户。 黄晚晴之所以对这两件事情印象深刻，一是她亲眼看过梅姐的招供视频。当初人贩子抢孩子、以及梅姐逃跑的线路，原来就发生在身边，让她不寒而栗。 二是因为后来国家基建飞速发展，阻隔两省的大山被从中间掏出了一条隧道。原本需要爬一天一夜的山路，才能跨越的路径，后来开汽车也只要十几分钟就能抵达。 正是因为计划要修这条路，一地接三省，她们现在买房子选的地段才值钱。 黄副所长看着明显不想加班去搜山的同事们，以及万分焦急的同族人黄晚晴，眉宇间露出了难色，“唉，这件事情......” 黄晚晴见对方眉宇间生出了退缩之意，当即使出了绝杀技，凑近低声道：“黄副所长，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缩在这个小镇上，干到退休吗？” “你也是出去当过兵，见过大世面的人！难道你就不想，有朝一日凭借自己实打实的功劳，步步高升？” “你刚才不是说，人贩子现在手里还绑着一个县领导亲戚的孩子吗？大好的机会送上门，你可要把握住呀！” 黄晚晴见对方眼中，明显出现了贪婪和动摇。她知道，只有最核心的利益，才能打动队友，于是进一步激道：“我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我大女婿换在你现在的位置，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博一次！” “就算抓不到，你也尽力了，没人可以诟病！但万一真让咱们一锅端了，这么大的功劳，那你后半辈子的路......” 此刻，黄副所长的心里，明显拿定了主意。但是，他还需要一个能说服手下人夜晚出动的理由。 “咳，咳！黄大姐，你孙子丢了，你着急的心情我们都很理解！”黄副所长扬起嗓音，义正言辞地道：“群众的利益，高于一切！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 “可关键是，你指的这一座大山，平时基本就没什么人走。越往山的深处去，连条正经小路都没有。那么大的一座山，你让我们上哪去找？” “咱们人数有限，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既然有了眉目，不如具体再给我们指个方向？” 还别说，黄晚晴的心中，还真有一个大致的方向！ 第149章 深山窝棚 黄晚晴从派出所出来后，自己也没闲着。她先急匆匆地回了趟家，黄凤娇和赵恒俩人，已经从河边回来了。毫无意外，俩人在河边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妈，派出所那边怎么说？”黄凤娇焦急上前问道，“他们会帮着一起找吗？” 黄晚晴找出备用的手电筒和电池，一边往口袋里塞一边道：“嗯，黄副所长已经喊上了所有人，一起帮着找！” “你们俩乖乖看家，今晚不许乱跑，听见没有？” 黄凤娇不放心，果断道：“不行，我也跟着去！”赵恒自然是跟着黄凤娇走，她说一不二。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皱眉发脾气道：“你俩跟着去干什么！外面乌漆嘛黑，若是找得到，不用你俩也能找到！若是找不到，多你们俩个人又能顶什么事？” 黄晚晴没敢说出口的是，那伙人贩子丧心病狂，简直不把人命当命！派出所的同志们前去营救，都是担着风险，但毕竟都是有经验、全副武装的。 “总之，你俩一个也不许去！都在家里看家！万一宋耀祖提前被找到送了回来，家里没有人接应怎么办？” “阿恒！我不放心凤娇一个人在家，你好好看着她！听见没有？” 赵恒连连点头，“嗯，婶子放心！我一定会护好凤娇的！” 派出所的同志们前脚刚经过院门口，黄晚晴后脚就跟上去了。她的腰间，还插上了一把最锋利的砍柴刀。 就在黄晚晴关门之际，小黑不声不响地从门缝里飞快跳了出去，不等黄晚晴察觉，就抄近路冲到了队伍最前面，开始带路。 在前面开路的同志吓一跳，“哎哟！谁家的小狗，黑的跟个煤球一样？这大晚上的，跟着咱们干嘛？” 黄晚晴听到前面的动静，立即加快脚步赶了过去，一看果然是自家小黑，立即沉声道：“小黑，赶紧回家！” “汪！汪！”小黑冲着黄晚晴吠叫了两声，又望向了后山深处，一双黑夜反着幽光的眼睛，同样满是焦急。 旁边的黄副所长见状，沉吟道：“黄大姐，你养的这条小黑狗，看起来很通人性呀！” “之前当兵的时候，我们单位就养有军犬，追踪、搜救非常专业！军犬是狗，土狗也是狗，没准小黑也会追踪呢？” 黄晚晴听完这话，想起平日里小黑的点点滴滴，它可不只是通人性，跟养个小孩也差不多了！反正也跟出来了，既然小黑不愿意回去，那就事实看吧！ 黄晚晴想到这里，当即蹲下来，一边摸着半大小黑那柔软光滑的小脑袋，一边认真地道：“小黑，宋耀祖丢了！你若是知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就带我们去找他，好吗？” 小黑瞬间坐的笔直，认认真真地应了一声，“汪！”随后快速起身，朝着后山方向就一头扎了进去。 刹那间，身后的队伍全沸腾了，“好家伙！那小黑狗好像还真听懂了！走，大家赶紧跟上！” 八月十四的月亮，将圆未圆，却异常皎洁明亮，唯独一点就是乌云层太厚，刚出来几分钟，又躲进去了。 幸好，小黑晚上的视力比人好，它小腿短，看见坑坑洼洼的地方，自己会先蹦过去，一前一后的人，又都拿着手电，所以夜路走得还算是顺畅。 黄晚晴之所以劝动了大家，是因为她根据前世的那一则新闻视频，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伙人贩子走这一条路，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提前留好的退路！ 她们提前规划好了这一条路，万一火车站遇到突发状况，立马就退出县城从这条线逃亡。 为了万无一失，提前做好准备，她们甚至还提前布置了人手，往这后山深处，临时搭了几个棚子。 为了掩人耳目，不让那些闲得慌的二流子起疑心，她们直接在这几个棚子里开设了临时的地下赌场。 黄晚晴前几天还诧异，怎么天天看见有人扛着锄头往后山跑。如果说是探矿，那至少要背上专业的仪器吧？若是盗墓，先不说，那后山连个说的上名的帝王将相传说都没有，但干那样的缺德事，至少白天要避着点人吧？ 偏偏都没有！那些扛着锄头的人不仅吊儿郎当，进山时多是兴奋不已，出来时却大多都垂头丧气，衣服干干净净！看那些人的气质，跟鹤鑫一个模样！ 若是喊抓人贩子，大家可能心思各异！但若是大过节一起去端赌场，那可就各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乡镇下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大家都心知肚明：赌桌上的钱，谁去抄的，按人头平分！这可是个肥差！ 因此，黄晚晴大声吆喝，后山可能躲着人贩子！大家不情不愿。可若是悄悄透漏，后山新设了一个赌场，这几天临近中秋，可能会有很多人去那里碰碰手气，大家一下就上头了！ 一群人抹黑翻山过坳，除了小黑依旧精力旺盛，其他的人都开始连哈赤带喘了，“黄，黄大姐！你的消息，到底靠不靠谱呀！” “明天就过节了，今天晚上我们这么多人跟着你，在后山上瞎折腾转悠，该不会白来一场吧！”队伍中，已经陆续有吊车尾的同志，开始抱怨了起来。 黄晚晴知道，自己的消息绝对没有差错！而且看小黑越来越着急往前赶的样子，宋耀祖肯定就在前面不远处！ 她心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今晚若是成功了，那不仅仅是救了宋耀祖一个，更是有可能改变好几个家庭的命运！ 黄晚晴当即停下脚步，对着身边的黄副所长低声嘀咕了几句。 随后，黄副所长双眼精光一闪，当即转过身，对着身后前来帮忙的同志豪迈道：“今天晚上，真的辛苦兄弟们了！” “不管结果如何，黄大姐为了表示对大家的感谢，明天一人派两条好烟！” “这可是救人积德的善事，咱们既然都爬到一半了，干脆咬牙做到底！加油！” 众人瞬间补足了鸡血，反正怎样都不吃亏，脚步又加快了起来！ 一转弯，黄副所长突然一抬手，众人瞬间息了声音。前面有情况！ 黄副所长看着不远处几个临时搭建的窝棚，人头攒动，还有那星星点点的火光，抑制不住亢奋地脱口而出：“卧槽！” 第150章 一腔孤勇 黄晚晴躲在灌木丛后面，仔细观察着不远处那几个临时搭建的窝棚。 其中有个最大的窝棚，四面透风没有墙，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围在窝棚中央，那用木板临时搭建的简易桌子周边。 “买定离手！快快快！新一局马上开始了！”气氛非常热闹。 随着新一轮开奖，里面有少数几个人欢呼雀跃，“啊！中了！又中了！” 大部分人都在唉声叹气，“唉，怎么又输了？真倒霉！” “不行，再来一局！我就不信了，还能一直输？” “我也再来一局！回了本就收手......” 黄晚晴知道，人贩子肯定不会把小孩子藏在人这么多的地方。于是，她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几个窝棚上。 有一个简单的窝棚，外面还堆着干柴，一看就是个简单的厨房；还有一个建在山崖边上，仅能容纳一个人待在里面，应该是个旱厕。 最后一个窝棚，就在距离这几个窝棚几十米的山坡上面位置，搭建地最讲究，四面都贴着塑料布、钉着木板。既能藏人住人，还方便往大山深处逃跑。 黄晚晴看着小黑还要往前冲，赶紧一把将它抱起来紧紧扣在怀里，并且凑到它的耳边低声道：“乖！安静！” 紧接着，黄副所长开始根据对面的情况，开始分配任务。 “所有人注意，今天晚上有两个任务：一是抓人贩子，这也是主要任务，务必先保证孩子的安全！二是端掉这个地下赌场毒瘤！” “为了保证任务圆满完成，咱们分开行动！” 说完，黄副所长开始分派人手。他的布局想法和黄晚晴的基本一致，人手重点放在了后面那个可以住人的窝棚，其次是赌场窝棚，从后往前抓捕。 大家正准备行动，黄晚晴忽然发现了异常，“等一下！” 她一把拦住了黄副所长，忽然指向了刚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一碗刚煮好的面条，一边蹲在厨房门口大吃、一边注意着周围动静的妇人。 “黄副所长，你看见厨房门口那个吃面的妇人了吗？你一定要抓住她！” 黄副所长愣了一下，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一个女的？抓她有什么用？” 此时的黄副所长，早已被即将到手的功劳冲昏了头脑，只觉得万无一失，哪里还听得进建议，含糊应道：“那个女的一看就是这个赌场，特意请来做饭打杂的，一会儿看情况吧！” 说完，黄副所长一挥手，就带着一队配合默契的兄弟摸了过去，根本就不给黄晚晴继续解释的机会。 黄晚晴抱着小黑就要跟上去，谁知却被队伍最后面的年轻同志阻止，“黄婶，你在这里等着，别添乱！” 黄晚晴被迫停下了脚步，刚才黄副所长部署的行动，确实是用不上她。 可她看着不远处被忽视的梅姐，心里急得不行！那一张魔鬼面孔，她只需见一面，就永远也忘不了。 在梅姐落网之前，基本上没有人能想到，一个那么大的人贩子团伙，心狠手辣的头目居然是个女的。 这次若是让梅姐跑了，今后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妇女和孩子！ 黄晚晴颤着手摸向自己腰间的砍柴刀，看着对方清瘦娇小的身材，再对比自己常年干活的结实体魄，她咬牙有了决断，“我今天就跟她拼了！” 她轻轻抚摸着小黑的脑袋，轻声呢喃道：“小黑呀，奶奶活了这么些年，也活够本了！” “若是能用我这条老命，换那恶魔的一条命，也算是值了！” 黄晚晴说完这话，红着眼睛将小黑放到了地上，“小黑乖，自己回家吧！奶奶一会儿就回来！” 她把小黑往来时走过的路推了推，然后毅然决然地，朝着对面无人注意的厨房方向，悄悄摸了过去。 黄晚晴从侧面靠近，眼看只隔着几米了，没想到梅姐忽然警觉地站了起来，目光凶狠地盯着后面丛林方向，“谁在那边？滚出来！” 黄晚晴脚步一顿，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因为梅姐所盯着的方向，正是黄副所长带着人，前往后面窝棚营救的方向。 听到梅姐呵斥的声音，厨房内接连出来了两人，各个膀大腰圆，一看就是跟在梅姐身边的心腹打手，“老大，怎么了？” 梅姐一手端碗，一手捏紧筷子，面色非常凝重，“那边林子里嘻嘻索索，好像有人往后面去。” 恰在这时，一阵秋风吹过，山上的树冠互相摩擦，再一次发出嘻嘻索索的声音。 其中一个打手，摸着后脑勺迟疑道：“老大，你该不会是听错了吧？这深山老林，就连山下镇上的狗都不上来，怎么可能会有人？” 旁边另外一个打手，打了个哈欠，懒懒道：“会不会是风声呀？老大，你别太紧张了。” “咱们今天晚上，先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明天天一亮，咱们就往普江县那边赶！只要咱们突破这个包围圈，到时候就天高任鸟飞了！” 梅姐仍旧盯着那边，眼神闪烁，“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你们在山脚下掳了那孩子后，我就开始心慌坐立不安，总觉得会出事。” 说到那孩子，梅姐转过身皱眉道：“那俩孩子呢？都老实了吗？若是再哭哭啼啼，直接毒哑！” 俩个打手互相对视了一眼，赶紧道：“老大放心，都老实了！” “说来也怪，本来县城里那小东西还一路哭闹不止，全靠蒙汗药才老实点。自从醒来看见了山下那臭小子后，不哭也不闹了，吃晚饭都配合了！” “两个小崽子吃饱喝足后，在厨房里的干草垛子里，倒头就睡着了。” 梅姐听完后，脸上的神情这才稍微放松了些，“嗯，你们看着办吧！” 她盯着后山的窝棚想了想，忽然道：“我还是不放心，咱们三个人都在厨房这边过夜，太显眼了。” “你俩回后面窝棚休息吧，我在这边守着两个小崽子就行。你们顺便提醒一下兄弟们，晚上别睡太死，都警醒些！” “咱们这一趟，各种不顺，千万别大意咯！小心驶得万年船！” 两个打手听完，连连点头，“行！老大放心，我们现在就回后面窝棚，好好提醒一下兄弟们！” 说完，俩人脚步飞快地朝着后面窝棚走去。厨房里连块能躺着睡的木板都没有，哪里是能睡人的地方？俩人巴不得早点回去睡觉！ 黄晚晴蹲在灌木丛里，心跳开始疯狂加速！三人的谈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没想到，宋耀祖和另外一个小孩，居然被关在了厨房里！ 看来她不能等了！若是黄副所长他们先行动，惊动了梅姐，她再次逃窜离开事小，若是她抓了小孩当人质，或者对他们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那就把真是追悔莫及了！ 黄晚晴眼看对方拿着碗筷，转身准备回厨房，她二话不说，抽出砍柴刀，直接闷头冲了上去...... 第151章 奶奶最厉害 “砰！”黄晚晴手持砍柴刀，狠狠朝着梅姐的后脑勺拍了过去。 梅姐一个踉跄，不敢置信地转过了身，一手捂着后脑勺，一手扶着旁边的梁柱晃晃悠悠道：“你，你是谁？” 黄晚晴双手发颤，害怕地不行。可只要一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刚才要毒哑自己的倒霉蛋大孙子，就怒从心中起，“你绑了我的大孙子，还敢问我是谁？” 黄晚晴看着对方那张被判死刑的脸，以及让人望而生畏、冷血无情的倒三角眼，她抄起砍柴刀，“砰！砰！砰！”照着她的脑袋又是一顿猛敲，“让你害人！我让你害人！” 她趁梅姐被砸晕在地，二话不说骑了上去，又接连敲断了她两条腿，“让你跑！让你还逃跑！” “啊！！！”厨房方向传来的惨叫声，瞬间震惊山林。 藏在后面窝棚里的人贩子团伙，赶紧出来查看怎么回事。 黄副所长早已带人埋伏在窝棚周围，见人出来，果决地伸手一挥，“上！”一番打斗后，直接将人全部拿下！ 变故来得太快，慌乱之间，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公安来啦！快跑！” 下面赌桌边的围着的人，瞬间乱成一团，仓促之间，赌场的人甚至连牌桌上的赌资都不要了。 刚才还准备逃跑的赌徒，见状又纷纷折返回去，瞄准桌上的赌资一顿哄抢。 恰在这时，两个同志持械冲了进来，警告道：“都不许动！抱头蹲下！” 这次上后山的雷霆行动，大获成功！ 一群人后半夜下山时，不仅将藏匿在后山的人贩子全部捉拿归案，而且还端掉了一处新开的地下赌场，缴获了赌资若干。 派出所灯火通明，虽然大家都彻夜未眠，精神头却一个比一个好！ “黄婶！你可真是厉害！”派出所的同志，纷纷对黄晚晴竖起了大拇指，“英明神武！” 就连黄副所长本人，也是亲自给黄晚晴端茶倒水，热情地不得了，“还是黄大姐有先见之明，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今天若不是黄大姐勇敢出击，把人贩子头目打倒，解救了两个孩子，咱们没准还得要一番折腾！” 原来，经过连夜审问，人贩子一致招供，果然梅姐才是他们的老大！ 他们在厨房里挖了个地窖，把孩子关在里面，上面还堆满了干柴。若不是黄晚晴听到了三人的谈话，知道两个孩子就被藏在柴火垛那一块，两个小倒霉蛋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黄晚晴一手搂着一个孩子，看着周边的同志不断奉承自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那个，能不能辛苦一下，派个人回我家喊一下凤娇？我，我有点腿软......” 她几乎用尽全部力气，才勉强让两条腿抖得不那么明显。但是，此时若是让她站起来，自己主动走回家，明显是不太可能了。 不等派出所的同志回去通知，熬到后半夜还没睡的黄凤娇、赵恒和宋长贵，听到动静就赶过来了。 “妈！你没事儿吧！”黄凤娇冲过来后，先上下检查了一遍亲娘。 黄晚晴看着三个孩子，感觉心中的流失的勇气又回来了些，腿脚也抖得不那么厉害了，“我，我没事儿！” 说着，赶紧让小闺女抱走了怀里睡着的宋耀祖递，“把这头小蠢猪抱走吧！沉甸甸的，把我的手都坠疼了！” 宋耀祖虽然刚被掳走的时候，受到了一点惊吓，但是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环境。不仅在后山深处混到了半碗面条吃，还交到了一个新的好朋友。 下山的时候，更是窝在奶奶的背上倒头呼呼大睡。倒是旁边另外一个被解救的小家伙，从始至终，都紧紧攥着黄晚晴的衣角，说什么也不松开手，更是半点都不肯睡觉。 黄晚晴看着旁边可怜的小家伙，心疼坏了，“黄副所长，你看这个小孩，怎么办？” 正常来讲，小家伙应该是留在派出所，待到明天天亮再由他们护送回家的。 可当她搀扶着宋长贵的胳膊，放下小家伙，起身准备回家时，小家伙嘴巴一扁就要哭，“奶奶，你别扔下我！” 黄副所长一看那小家伙惶惶如受惊知鸟的模样，赶紧道：“要不这样，黄大姐，我们这一群粗汉子也不会哄孩子，你干脆好人做到底，再帮我们个忙，把这小孩子领回家照顾一晚上，行不行？” “等我们忙清这边的事情，明天再亲自过来接孩子，把它妥善送回家。你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黄晚晴看着小家伙的可怜模样，叹了口气，再次弯腰将小家伙抱起，摸了摸小脸蛋道：“行吧，那就先跟奶奶回家住一晚？” 小家伙当即就不哭了，双手紧紧搂着黄晚晴的脖子，小脑袋贴的紧紧的。 回家的路上，小家伙缩在黄晚晴的脖子里，小声夸道：“奶奶果然像耀祖哥哥说的那样厉害！” 黄晚晴有些愣，“啊？”她看了一眼前面趴在赵恒肩膀上，正呼呼大睡的宋耀祖，失而复得的心情，一时百感交集。 她把怀里的小家伙往上抛了抛，轻声道：“耀祖哥哥都跟你说啥了？” 小家伙歪着小脑袋，凑到黄晚晴耳边小声道：“耀祖哥哥说：别怕！我奶奶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他还说：我奶奶打人天下第一厉害，能打跑所有的坏人！没有人是她的对手，爷爷都打不过！” 黄晚晴听完，脸顿时一黑，这......，也不像什么好话。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回到家，黄晚晴疲惫道：“人没事就好，大家收拾一下，都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天亮再说！” 她领着两个孩子简单收拾了一下，还特意给小黑煮了个鸡蛋，认真表扬了一番，这才回房睡觉。 黄晚晴感觉刚沾上枕头，天就亮了！ 院子外面传来热闹的动静，也不知道是谁来了？ 第152章 一对捣蛋鬼！ 黄晚晴轻轻转身，看了一眼床上的两个小家伙。 宋耀祖早已经踹掉被子，滚到了最里面的角落里，睡得四仰八叉，还打着小呼噜；县里来的这个小家伙小手仍攥着自己的衣角，乖乖缩在自己腋下，紧紧贴着自己，梦里还皱着小眉头，睡得很不安稳。 黄晚晴尽量轻手轻脚地起身。入秋后，乡下一早一晚都冷，她细心地给两个小家伙掖好被子，想让两个小家伙能多睡一会儿。 谁知刚穿好鞋子走到房门口，就听见床上传来一道稚哑的声音，“奶奶，你去哪里？” 黄晚晴诧异地转过身，刚好看见小家伙钻出被窝，揉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小嘴巴一扁就像是要哭，小模样可怜兮兮的。 她无奈叹了口气，走回床边轻声哄道：“小宝乖，你再睡一会儿？耀祖哥哥也还没醒呢。” 小家伙闻言转过身，看了床角落里的宋耀祖一眼，愣了一下后，直接站起来扑到了黄晚晴的怀里，双手紧紧圈住她的脖子，然后就不吱声了。 黄晚晴拿他没办法，轻轻拍了下小屁股，笑道：“行，那就让奶奶再抱会儿吧！” 她抱着小家伙从房间里出来，对面两个房间的房门还紧紧闭着，一看就是三个孩子都还没起床。 昨晚大家都睡得晚，就连小黑都在狗窝里打蔫，一副累坏了、没睡醒的模样。她也没去打扰他们，干脆就让孩子们都好好睡个懒觉。 “饿不饿？”黄晚晴一边抱着孩子往厨房方向走，一边温柔问道。小家伙趴在她脖子上轻轻点头，“饿。” 黄晚晴笑了，摸了摸小脑袋，“乖，奶奶给你做好吃的，蒸一碗鸡蛋羹，怎么样？” 鸡蛋羹蒸好后，黄晚晴给小家伙搬了个小凳子，就让他坐在厨房通往后院的门槛上吃。她在厨房里忙着做早饭，时不时看他一眼。 眼看早饭快做好了，黄晚晴收拾好灶台，正准备去喊孩子们吃早饭。结果一回头，正好看见宋耀祖悄无声息地趴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盯着那碗快被吃完的鸡蛋羹，也不知道站在那里看多久了。 “哎哟，你吓我一跳！”黄晚晴手里的抹布都差点吓飞了。 宋耀祖也被吓一跳，红着眼睛望过来，扁了扁嘴努力不哭，咽着口水硬气道：“奶奶，我不是馋鸡蛋羹，我就是想早起一会儿，帮你干活！”说完，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笤帚和撮箕，走过去拿上就要帮着扫地。 黄晚晴看着他那“勤快样”，太阳穴突突直跳，“行了！奶奶知道了！”她赶紧上前阻止，撂下东西后把他牵到一边帮着洗脸。 她看着平日里嫌烦、却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大孙子，似乎也没那么不顺眼了。黄晚晴强忍笑意道：“灶上刚做好饭，一扫地到处都飘灰。就算你想扫地，也得等到吃完饭、刷完碗，最后再扫吧？” 说完，她从橱柜里端出了另外一碗鸡蛋羹，也放到了小板凳上，轻轻拍了拍两个小脑袋瓜，慈蔼道：“你俩挤一挤，坐在一起吃吧！” 她刚一转身，就听到身后的宋耀祖气呼呼地小声道：“哼，你趁我睡着，抢我奶奶，我不跟你玩了！” 刚吃饱的小家伙，小嘴一扁，可怜巴巴地作势又要哭。宋耀祖小眼立马一瞪，“说你一句就哭，再哭，我不跟你玩了！” 小家伙委屈地摸了摸眼睛，咧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贴过去糯声哄道：“耀祖哥哥，我不哭了。” 宋耀祖心里仍有些来气，偷偷看了奶奶一眼，见奶奶并没有“听见”，也没有转过身，于是继续哼道：“你还吃我家的鸡蛋，哼，我不跟你玩儿了！” 黄晚晴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身扫了宋耀祖一眼，发出淡淡警告：“屁股又痒了，是不是？” 宋耀祖脖子一缩，赶紧低头吃鸡蛋羹，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听见。 谁知，对面的小家伙却是被他吓到了，趁着奶奶不注意的时候，赶紧舀了一大勺鸡蛋羹，放到宋耀祖的碗里，继续哄道：“耀祖哥哥，给你吃！” “等我爸妈来接我，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请你吃糖，我把我所有的大白兔奶糖，都留给你吃！还有牛奶饼干！” 宋耀祖一边吃着鸡蛋羹，一边好奇问道：“大白兔奶糖是啥糖？有我奶奶做的桂花糖好吃吗？我奶奶做的桂花糖，天下第一好吃！” 至于牛奶饼干，他压根就没听说过，所以一点都不馋。 不过，宋耀祖口中“天下第一好吃的桂花糖”，倒是把小家伙的口水馋出来了，惹得他频频望向灶台方向。 黄晚晴听着两个小家伙的童言稚语，心里也是觉得好玩，干脆打开橱柜，又拿出了两块桂花糖，“喏，一人一块儿。”这一下，两个小家伙都乐了，关系和好如初。 一家人吃过早饭后，各忙各的。宋长贵回了房间，倒头继续补觉。黄凤娇回房间看书，赵恒找了个理由，又贱兮兮地凑了过去。 院墙外面越来越热闹，隐隐约约，好像还能听到汽车的声音。黄晚晴知道，昨天晚上派出所干了件那么大的事情，今天来的人肯定会多。 她不想出头，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小日子，所以只要没人找上门来要孩子，她就老老实实在家过节。 两个小家伙吃饱后，就开始在院子里“调皮捣蛋”。 先是宋耀祖“现场教学加实践”，教小跟班喂小鸡、小鸭，“像这样，把小鸭子抓在手里，这样喂。它吃的越多，长得越快！”宋耀祖捏着拇指粗的蚯蚓，整条往小鸭子嘴里塞，卡得小鸭子直翻白眼。 黄晚晴见俩人躲在院子角落里静悄悄，便多看了两眼。这一瞅，顿时心疼坏了，拿着竹条就冲了过去，“宋耀祖！你把小鸭子放下！”宋耀祖赶紧一扔，拽着小跟班的小手就跑。 一转眼，俩人趁奶奶不注意，又溜到了狗窝旁边。小黑睡得迷迷糊糊，愣是被俩人给扶了起来，困得它站都还站不稳。 “小黑想洗澡了，给它洗个澡吧！”宋耀祖一边摸着狗头，一边认真道。 小跟班凑在旁边，也试探性摸了一下狗头，见小黑舒服地直闭眼，立马兴奋地手舞足蹈，“好，帮小黑洗澡！” 黄晚晴正在后院摘菜，忽然听见前院“汪！”地一声，传来小黑的惨叫。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从门框上摘下小竹条就出来了。 来到前院，她真是两眼一黑！只见院子里到处都是水，小黑夹着尾巴，毛发湿透，瑟瑟发抖地站在院子里，防贼似地躲着两个小家伙走。看见奶奶出来，立马哼哼唧唧，委屈地不得了。 两个小家伙，一个手里拿着勺，一个拿着肥皂，盯着奶奶手里的小竹条有些手足无措。 “宋耀祖！我看你真是皮痒了！”黄晚晴沉着脸，扬着小竹条作势就要追。 两个小家伙慌不择路就开始跑，绕了屋子两圈后，最后溜进黄凤娇的房间，在床底下躲了半天，“嘘！小姑，阿恒叔，你们千万别告诉奶奶，我们藏在床底下！” 黄凤娇和赵恒俩人坐在窗边看书，直笑得肚子疼！最后还是宋耀祖实在憋不住，想上茅房了，俩人才硬着头皮爬出来。 太阳越升越高，一转眼就过了十点了。黄晚晴收拾好家里，正纳闷大女儿和女婿俩人，上午几点回来时，院门就被“咚，咚！”敲响了！ “来啦！”黄晚晴赶紧摘下围裙，喜气洋洋地去院门口开门。房间里的黄凤娇，也赶紧站到窗边观望。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了。没想到，门口乌泱泱都是人，好大的场面！ 第153章 什么情况？这是我家！ 黄晚晴吓一跳，怎么来这么多人？她下意识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她认识熟悉的面孔。 只见黄副所长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侧身陪着一个穿着公安制服的中年男子，“陆局，这一位就是我们刚才说的黄大姐！昨天晚上的行动，多亏了有她！” 而中年男子的右手边，却陪着另外一对夫妻，一看衣着姿态，就不像是普通人。 “黄大姐，你好！”夫妻中的男人，主动伸手上前，“谢谢你！我们是彭宗泽小朋友的家长，今天特意来接他回家的！” 这男人说话温润稳重、气场强劲，无意识间就给人以压迫感。 黄晚晴有些傻眼，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彭宗泽”小朋友，应该就是上午跟着宋耀祖追鸡撵狗的小家伙。 反应过来后，她赶紧侧身让客人进屋，“别客气，先请进！” 除了黄副所长陪着三人进了院子，其他人都只在外面候着。 那女的看起来仍旧非常紧张，双手紧紧捏着，刚迈进院子就忍不住追问道：“黄大姐，我家小泽呢？怎么没有看见他呀？”她的声音听起来，都还有些发抖，迫不及待地想要确认，孩子是不是真的平安找到了！ 黄晚晴很能理解对方的心情，赶紧朝着屋内喊道：“宋耀祖！赶紧带着弟弟出来！”她连喊了两声，屋内都没有听见动静。 就在她又要着急上火，准备进屋查看时，忽然院子角落里的桂花树上，传来一道软糯糯的声音，“姨妈~” 院子里的人都惊呆了，顺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黄晚晴一看桂花树下摆着的凳子，瞬间就明白了：好家伙！俩个小东西趁她不注意，又爬桂花树上嚯嚯去了！ 黄晚晴下意识就要撸袖子，“咳，咳！”旁边的黄副所长见状，赶紧用力咳嗽提醒，见她回过头来时，赶紧朝她挤眼色，示意她先淡定。 那女的听到声音后，第一个冲到了桂花树下，一看骑在树上的小家伙，果然是自己的小外甥彭宗泽，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仰头伸手道：“小泽乖！赶紧下来！” 彭宗泽稍稍挪动了两下，看着那么高的位置，吓得小脸煞白，“我，我不敢。”最后还是黄副所长见状，赶紧从旁边搬过凳子，麻利地踩上去，把彭宗泽摘了下来。 他顺势伸手就要去摘宋耀祖，谁知那小祖宗拨开对方的手，嚷道：“我是男子汉，自己会跳！” 下一秒，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宋耀祖就从一米多高的树杈上纵身一跃，从另一边跳了下来。黄副所长想要伸手去捞，都没来得及。 黄晚晴这回是真忍不住了，都没来得及撸袖子，就直接把宋耀祖拎了过来，作势就要狠揍一顿。 她没料到的是，自己还没来得及揍宋耀祖，眼前的妇人就紧紧抱着彭宗泽，“扑通”一声，直接硬跪了下来，朝她用力磕头，边哭边道：“黄大姐！谢谢你！我代表我妹妹全家谢谢你！” “你不知道，我妹妹家自从丢了这孩子之后，全家人急得都快疯了！” “你不仅是我家小泽的救命恩人！更是我妹妹全家的救命恩人！”说完，妇人又用力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都沾上了泥。 黄晚晴吓一跳，哪还有心思顾得上揍宋耀祖的屁股？她赶紧将宋耀祖一松，上前去将人扶起来，红着眼共情道：“大妹子，你赶紧起来！使不得！真使不得！”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口袋里的干净手帕，替对方擦拭额头上的泥土，真诚地道：“我也是歪打正着，才救下小泽的！昨天晚上那样的情况，我相信任何一个当妈妈的碰到了，都会出手的！” 院子里的动静太大，把屋内的黄凤娇、赵恒都惊动了，就连宋长贵也从床上爬了起来，特意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三人都没有看过通缉令，也没来得及听黄晚晴详细讲昨晚的经过，此时看见这样的场面，也是着实有点蒙圈：什么情况？ 直到大门口方向，再次传来轰动声音，“你们俩是干嘛的？现在谁都不许进去！看热闹的，都退远一点！” 秦二柱骑着自行车载着媳妇回娘家过节，远远就看见丈母娘门口围满了人。 一看还是县里来的同志，拦在门口不让进，表情顿时就凝重了，“同志，什么情况？为什么不让进？这是我家！” 第154章 太想进步了！ 黄晚晴听到院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便知道是大闺女和女婿回来了，赶紧去把人接了进来。 “妈，您没事儿吧？”秦二柱自行车还没撒把，进门就关切问道：“家里怎么了？”不远处的桂花树下站着几个陌生的身影，他虽然没看到正面，但从身姿步态看，显然都不是普通人。 黄晚晴上前牵过大闺女的手，摇头笑道：“放心，没事，没什么大事！就是家里来了几位客人，一会儿再跟你们细说。” 秦二柱这才稍稍放心，刚把自行车推到角落里支起来，摘下车把上挂着的大包小包礼物，还没来得及往屋里走，桂花树下的几位“客人”就跟过来了。 “黄大姐，这一位年轻人，是你儿子？”进门就同她握手的男人，也就是彭宗泽小朋友的姨父，走过来客气地夸赞道：“嗯，不错！一听声音就知道，这小伙子很有担当！长得又一表人才，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黄晚晴听了这番话，笑得合不拢嘴，赶紧解释道：“这是我女婿，秦二柱！今天中秋节，小两口六月刚结的婚，早就说好了要回娘家来过节！” 彭宗泽的姨妈抹了抹通红的眼角，也笑着凑趣道：“原来是新婚呀！结婚喜酒没赶上，回头办满月酒的时候，可一定记得请我们呀！” 三人说笑间都没注意到，秦二柱早在看见男人时，立马变了脸色。他站在丈母娘身边，整个人都拘谨了起来。 男人最先察觉，望着秦二柱挑了挑眉，温和浅笑道：“怎么，秦二柱同志认识我？” 秦二柱愣了一下，赶紧站出来打招呼，“卢书记您好！我是县里的司机秦二柱，之前您在台上讲话的时候，我在角落里旁听来着，见过您。” 秦二柱虽然是在县里给领导开车，但是单位里的司机就有十几个，根据资历和背景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待遇最好的司机，专门给大领导开车，不仅休息时间多，而且经常接送大领导出入重要场合，消息灵通，数不尽的人上赶着巴结。 待遇中等的司机，轮班给中层领导开车。偶尔也会有好机会，但是不多，竞争大。最底层的司机，干的都是吃力不讨好的累活，经常熬夜、跑长途、随叫随到，福利也是最差的。 秦二柱虽然军功多、战友多、能力强，转业时另有优待，但毕竟资历尚浅，在司机队伍中只能勉强算是中等，属于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那种，但也不至于被人拉踩。 “这么巧？黄大姐的女婿，居然是咱们县里的司机？”卢书记听到这个消息，显然很是惊讶，“莫非，二柱同志也是转业过来的？还是说……”县里的司机，社会关系复杂，虽然多数是从部队转业过来的，但也有几个是另辟蹊径的。 秦二柱恭敬地回道：“对，是转业，之前在边疆待了十年。”他语气拘谨中，又带着一份不卑不亢、进退得宜。 黄晚晴一看俩人这聊天架势，哪还不明白，这是碰上二柱上面的领导了！她虽然不知道，卢书记是管哪一片的书记，秦二柱归不归他管，但这就跟学校的老师来学生家里家访一个道理：务必给足自家孩子面子！这题她会呀！ 黄晚晴当即挺起胸膛，骄傲地郑重介绍道：“卢书记，我这女婿是真不错！品性好，做事踏实，一步一个脚印！” “十六岁的小伙子，去了边疆一守就是十年。保家卫国自然是人人有责，但细想下来，这孩子孤身一人在边疆熬了十年，还是让人心疼。但这孩子是真争气呀！抽屉里攒的军功章和荣誉证书都有一堆一摞！” 说着，她赶紧拍了拍身边的大闺女，“凤仙，你快回房间！把抽屉里二柱的那些奖章荣誉证书什么的，全都拿出来，让卢书记瞧瞧！” 秦二柱没想到丈母娘会来这一出，脸色涨得通红，伸手就要拦住妻子，“凤仙，别拿了。” 然后赶紧凑到丈母娘身边，面红耳赤，低声无奈劝道：“妈，您别说了，卢书记可是县里的大领导，看我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奖章做什么？我把那些东西放在抽屉里，是想留着给您......” 黄晚晴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点头道：“嗯，妈都知道！”女婿之所以悄悄把那些宝贝留在抽屉里，是想替她镇宅挡住一些宵小之辈，默默守护这个家。 黄晚晴毫不遮掩地自豪道：“妈就是知道，卢书记是你的大领导，才更要趁着眼下机会，拿给卢书记看看！” 随后转身给大闺女递了个眼神，“凤仙，听话！你赶紧去拿！一会儿卢书记他们还着急赶回家过节呢！” 对方确实着急回县里，好早点把彭宗泽送回到他父母身边。可卢书记夫妇也不是一般人，不会急在这一时半刻。当即捧场笑道：“听黄大姐这么一说，我还真想看看了！” 很快，黄凤仙就把丈夫的奖章证书全拿出来了。黄晚晴接过这些奖章证书，不由红了眼眶。她虽然没有去过边疆，但是后来在电视上看过不少纪录片，那些地方是真艰苦呀！ 在那些地方，普通人光生存都很艰难，那些年轻的孩子却不仅要在那些地方驻扎，还要时刻做好战斗和牺牲的准备。 黄晚晴摩挲着手里的奖章，亲自递到了卢书记的手里，诚恳道：“卢书记，我没别的意思。我家二柱真的是个踏实靠谱的好孩子，您今后若是有用的上他的地方，尽管使劲用他！这孩子能吃苦，不怕累！” 秦二柱站在旁边听着，这回是真心慌了，奈何想拦都拦不住！ 黄晚晴的这一番操作，惹得旁边的陆局都哈哈笑了起来，忍不住打趣道：“卢书记，我看这秦二柱同志可是对眼地很！你若是再不出手，我可就不客气了喔？” “不愧是英雄之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 黄副所长站在旁边看着，心里酸溜溜的，他也想进步！到底朝哪个方向拜，能得到一个这么好的丈母娘？ 第155章 双喜临门 黄晚晴听着陆局打趣的话，脑子有点懵。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卢书记就把奖章和证书小心地递还给她。卢书记觑了旁边的陆局一眼，满面春风地笑道：“哼，你老陆呀老陆！你倒是想得美！这么好的人才，我哪舍得往外推？自然是要留在身边的！” 黄晚晴虽然没听明白对方打着什么哑谜，但是身边女婿听了那话后，虽然面上不显，但身体却瞬间紧绷了起来，很是紧张。 卢书记看似随意地上下打量着秦二柱，眸中忽然精光一闪，淡淡道：“二柱，单位的陈师傅，你知道吗？” 秦二柱心中一惊，消化片刻后，垂眸认真回答道：“知道。陈师傅是单位资历最深的老司机。” 卢书记轻轻点头，随后转身看了一眼身边的爱人，淡笑道：“陈师傅不仅是我的专用司机，更是我爱人的表叔。陈师傅转业之前，上过前线，膝盖上有旧伤。一到刮风下雨阴天，膝盖就疼得受不了。” “之前我们一直想着，也该给陈师傅换个位置，给他安排一个冬暖夏凉、可以好好颐养天年的职位，可惜我身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陈师傅的班。” “二柱同志，今日一见，我觉得我们还颇有缘分！你是个靠谱、踏实的人，我很欣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陈师傅的班，来帮我开车呢？” 卢书记说完，主动朝他伸出了手。秦二柱呆愣了一瞬，立马郑重地双手回握，激动道：“谢谢卢书记看重，我非常愿意！” 卢书记全名卢正良，爱人名叫彭媛。他今年才38岁，是河坪县历任最年轻的书记，也是全省都有名的年少有为典范！别说是当他的贴身专属司机了，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尽一切办法，就想着能在卢书记跟前露个面，却不得其门而入。 秦二柱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回丈母娘家过个节，天上就突然掉下了一个这么大的馅儿饼，砸的他都快晕头转向了。 松开手后，卢书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道：“踏踏实实的，好好干！其他的都不用你操心！你先安安心心把节过好，等节后回单位，再办交接手续！” 秦二柱双眼放光地用力点头，“是，卢书记！” 接完孩子后，一行人着急回县里。偏偏关键时候，彭宗泽小家伙紧紧拽着宋耀祖的手不撒开，一双大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一样，倔强道：“姨妈~，带哥哥一起回家！” 彭媛左哄右哄，偏偏那孩子犯起了倔，怎么说都不听劝。宋耀祖更是来了劲，一个愿意带，他还真敢跟着去，“好，我跟你回家！你是男子汉，你要说到做到！” 宋耀祖脑子里想得很简单，这小跟班若是回家了，那他答应自己的那些大白兔奶糖，岂不是都没了？那可不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小孩也要面子，何况刚找回来，揍也实在是不好揍。黄晚晴想了想，当即交代小闺女跑了一趟厨房。没一会儿功夫，黄凤娇就拿着一包桂花糖出来了。 黄晚晴接过桂花糖，把那用油纸包着的一大包桂花糖，塞到了彭宗泽的怀里，温柔笑道：“小宝乖，先回家！你离开家这么多天，爸爸妈妈都想你了！这些桂花糖，是奶奶送给你礼物。等你吃完了，再带着姐姐一起来找奶奶玩，好不好？” 彭宗泽看着怀里一大包糖，下意识就撇开了宋耀祖的手。 宋耀祖见状恼了，这小弟弟不仅不带自己回家，还要打包奶奶的糖回家，他嘴巴一撅，作势就要闹。 黄晚晴眼疾手快，赶紧把手里另外一片桂花糖，轻轻塞他嘴里，低声哄道：“耀祖，你帮奶奶干个活！先回厨房帮奶奶盯着橱柜，别让小黑把剩下的糖全吃掉了。” 宋耀祖一听奶奶让自己干活，小胸膛一挺，扭头就往厨房跑，哪还有功夫管彭宗泽是去是留？ 目送客人走后，院子里安静了一大半！ 黄晚晴一回头，发现全家人的目光，都在盯着自己看。尤其是女婿秦二柱，望着自己的眼神，崇拜中还透着一股子不可思议，黄晚晴顿时耳热起来，含糊笑道：“你们这些孩子，都盯着我干嘛？先进屋！” 进屋坐下后，黄晚晴禁不住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软磨硬泡，于是大致讲了一下昨晚宋耀祖不见后，上后山去抓人贩子的经过。 大家听得心惊肉跳，敬佩不已，两个闺女却纷纷红了眼眶，替她感到后怕。黄晚晴搂着身边的两个闺女，欣慰地笑道：“傻孩子，还哭啥？都过去了！” 临近中午，宋长贵开始磨刀霍霍，准备杀鸡了。姐妹俩好久没见，躲在房间里有着说不完的悄悄话。 秦二柱作为新女婿，只要坐在屋檐下喝茶、吃点心，什么都不用干。他无聊地望着远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凳子。 黄晚晴提着烫毛的开水出来，看见女婿坐在屋檐下发呆，笑道：“二柱，要不你去河边逛逛？” 秦二柱摸了摸鼻子，有些羞涩道：“妈，不好吧？我看饭都快熟了......”他话虽这样说，脚却不听使唤地站起来了。 黄晚晴强忍着笑意道：“没事儿，炖鸡费时间，至少还要个把小时。你好不容易休息，去玩会儿放松一下！饭快熟的时候，我让长武去喊你！” 秦二柱眼睛都亮了，回屋拿上钓鱼竿，就去对面房间敲门，兴奋道：“媳妇儿，钓鱼去？” 黄凤仙拽住了小妹的手不松，黄凤娇赶紧摇头，表示坚定地拒绝，“我不去！” 黄凤仙小脸微红，嗔了丈夫一眼，小声道：“那我也不想去，大中午的，太阳还怪晒的。” 秦二柱环视了一圈，最后把正在屋檐下“认真”看书的赵恒拽走了，勾着肩膀道：“还看啥书？走，咱们好好聊聊！” 不知不觉，厨房里开始飘出浓郁的鸡汤香味。黄凤娇深深吸了下鼻子，满脸小馋猫样，“呀，真香！要是天天都能过节，那就好了！” 忽然，黄凤娇察觉到身边的姐姐好像不太对劲，半天都没应声。 她刚转过身，就看见姐姐蹙眉隐忍地捂着口鼻。下一秒，黄凤仙终于没忍住，快步冲出了房间。 “姐！你怎么了？”黄凤娇赶紧追了出去，追到院子里时，发现姐姐已经扶着前院的桂花树“呕~”，干呕了起来。 第156章 山人自有妙计！ 黄晚晴正在厨房做饭，瞅着鸡汤炖的火候差不多了，她往汤里薄薄搁了点盐，搅拌均后后，舀了一小口汤，端起碗来准备试试味道。 结果一低头，还没来得及尝味道，就看见脚边一高一矮，杵着两个小家伙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奶奶，咸了吗？”宋耀祖咽了咽口水，仰着脖子认真道，“咸了你就再搁点水。” 小黑不会说话，只仰着小脑袋一味地往前挤，小屁股挪了又挪，只差蹲坐到黄晚晴的脚面上了。 黄晚晴强忍笑意，指了指不远处的门槛道：“搬个小凳子，去那边等着！别往灶前待着碍事了，回头烫了又得哭鼻子。” 说完，她迅速尝了一下味道，咸淡适中，不错！ 放下碗后，她又另拿了个小碗，盛了几块鸡肉和小半碗汤出来，又单独用勺子把鸡屁股挑出来，放到了小黑的竹饭盆里，双手端着朝门槛走去。 “你俩乖乖坐着吃，不许乱跑！听见没有？”宋耀祖老老实实地坐在门槛上，用力点头。 她刚安排好两个小家伙，又把灶膛里的火撤掉，正准备让宋长武去喊他姐夫回家吃饭。没想到她还没开口，宋长武就冲进了厨房，皱眉担忧道：“妈，大姐不舒服！” 黄晚晴吓一跳，“什么？”她把手里的火钳一扔，就赶紧往外走，边走边着急问道：“你姐哪里不舒服？是头疼、还是发烧了？怎么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不舒服了？” 宋长贵紧紧跟着后面道：“不是头疼，也没有发烧！凤娇说，她们俩在房间里聊得好好的，大姐突然捂着嘴就冲到了院子里，开始扶着树干呕起来。该不会是早上吃坏了东西，或者昨天晚上着凉了吧？” 黄晚晴听完这话，脚步一顿，“干呕？” 她心下微动，赶紧转身吩咐道：“长武，你赶紧去趟河边，把你姐夫喊回来！就说你大姐身体不舒服！” “然后再跑一趟镇上卫生院，请医师抽空过来出趟诊！” 宋长武应了一声，抬脚就往外跑，“好，我现在就去！” 黄晚晴来到院子里，正好看见小闺女搬了条椅子，放到桂花树底下的通风处，扶着大闺女坐下。 她赶紧走过去道：“既然不舒服，还坐在院子里干什么？凤娇，赶紧扶着你姐回屋休息！” 谁知，她刚走近没几步，黄凤仙的眉心又拧成了一团，捂着口鼻脸色都开始发白。 黄凤仙没办法，赶紧朝亲娘摆了摆手，“妈，你别过来！你身上都是鸡汤的味道，我闻着难受。” “我在这桂花树下坐着就挺好，闻着这花香，身体舒服很多。” 黄晚晴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马安抚道：“没事儿，一会儿让老医师过来看看！妈现在就去洗手，然后回房间换衣服！” 她刚换好衣服，还没从房间出来，就听见院门口传来“咚！”地一声巨响，她赶紧凑到窗户边看是怎么回事？结果正好看见大女婿着急赶回来，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不多时，老医师也背着医药箱赶到了。一番望闻问切之后，温和笑着给出了准确答案，“没什么大碍，母子都很健康。平时别累着，多休息便是！” 说完，老医师还特意转身，冲着秦二柱贺喜道：“恭喜恭喜呀！家里要添新丁了！” 虽然结果早在黄晚晴的预料之内，但这句话从医师的口中说出来，她还是欣喜不已！ 秦二柱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镇住了，嘴巴微张，愣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反应。 从单纯对妻子的担心，到得知意外之喜的无措，逐渐到即将为人父的狂喜，整个家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的喜悦，“怀孕了？真好！真好！” 家里其他人也都沸腾了起来，欣喜的同时，还感觉到很不可思议。 尤其是黄凤娇，整个人都开始飘飘然，忍不住连连追问道：“医师，我姐怀孕几个月了？什么时候生？我什么时候能当上小姨？” 老医师捋了一下那一撮花白的胡须，笑吟吟道：“现在怀孕还不到三个月，孩子出生，怕是要等到明年4月份开春了！” 黄凤娇听完后，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起了时间，然后凑到姐姐耳边嘀嘀咕咕，姐妹俩也不知道又在说什么悄悄话。 小夫妻偶然间对视一眼，黄凤仙便羞红了脸。 赵恒站在一边，望着恩恩爱爱的两口子，替他们感到开心的同时，眼里还满是羡慕。 赵恒心里郁闷，二柱哥也忒不地道了！刚才说好的，偷偷教他几招，结果把他拽到河边后，正事一字不提，光教他怎么钓鱼！ 正好午饭做好了，黄晚晴付清诊费后，趁机留老医师在家吃午饭，以表感谢！ 老医师今年将近50岁，家里世代从医，可惜父母早亡。 年轻时也结过婚，后来，据说他媳妇嫌日子清贫，跟人跑了！他就孤身一人过到现在，无儿无女，再也没有找过伴。 因为黄凤仙害喜，闻不了肉味，她干脆开了两桌。男人在客厅里坐高桌吃饭，母女三人在院子里桂花树旁，摆了一张小桌。 趁着吃饭的空闲，黄晚晴顺口问道：“凤仙，你彭姨的儿媳妇，生了没有？现在怎么样了？” 黄凤仙听了这话，一拍脑袋，赶紧道：“妈，你不问，我被今天早上的事情那么一闹，都差点忘了！” “回来之前，彭姨还特意交代，让我提前给你报个喜！生了！” 黄凤仙唏嘘道：“虽然过程有点曲折，但幸运的是母子平安！”想起彭姨儿媳妇生产的过程，她现在还感到后怕。 黄晚晴听完，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心里也终于算是松了口气，“好！母子平安就好！” 黄凤娇坐在旁边，一边夹菜一边好奇问道：“生孩子的过程能有多曲折？不是发作了，就生吗？” 她倒是听见过，大嫂生孩子时的惨叫声音。但据说，那是生第一胎的缘故，时间会长些。 好多村里的多胎妇人，早上还挺着大肚子，背着孩子在地里干活，中午回家就又生了一个。 黄晚晴嗔了小闺女一眼，“你一个没嫁人的小姑娘，能知道什么？女人生孩子，那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黄凤仙轻轻摸着自己还没显怀的肚子，顿时也有些紧张起来。 黄晚晴见状，赶紧开解道：“咱们家不用担心，生孩子的基因好！” “你外婆和你妈就是最好的例子，都生了6个，每次都健康顺利，你肯定也会顺顺利利的！” 黄凤仙咽了咽口水，轻轻点头，“嗯，我信！” 随后她便简单说起了，彭姨儿媳妇在县里生孩子的事情。 “原本产前检查的时候，一切指标都正常。” “但因为妈你格外交代，正好二柱有个战友的爸爸，就是县医院的副院长，于是他特意跟战友的爸爸提前打了招呼，请人多关照一下！” “谁能想到，这份关系还真派上了用场！” “因为副院长的关系，正好当时县医院也不太忙，医院好多其他科室的大夫都提前打了招呼。” “谁曾想，彭姨的儿媳妇居然遇上了羊水栓塞，据说产妇遇到这种情况，死亡率在9成以上！” “整个医院好多科室都惊动了，一起联合救人，血库的血不够，甚至还临时发动了好多人献血！” “所幸结果是好的，母子都平安！不过，还要再多住几天才能出院！” 黄凤娇坐在旁边听着，大气都不敢出，甚至都忘记了吃饭，“生个孩子，这，这么危险？”说到这里，她甚至打了个哆嗦，“那我以后，还是不生孩子好了……” 黄晚晴放下筷子，曲起手指就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板起脸道：“年纪轻轻，整天胡说八道！” 院子里，母女三人边吃边聊，一个多小时才把午饭吃完。 等她们准备收桌的时候，发现客厅里那一桌，有几个已经喝得晃晃悠悠了。 黄晚晴见老医师喝完酒后，走路都走不太稳了，于是特意叮嘱秦二柱和宋长贵，务必将人安全送回卫生院。 回娘家过完中秋，黄凤仙和秦二柱下午就回了县城。宋长贵和赵恒两人，也该回村里去了。 黄晚晴早就料到，大儿子两口子肯定不会主动来接宋耀祖回家。但她也不怕，心里已然有了好的对策。 宋长贵临回村之前，她特意交代道：“昨天晚上，你大哥大嫂不是问你，为什么那么晚还回趟家吗？” 宋长贵不解，抬眉认真听着，“嗯，我没顾得上说。” 黄晚晴挑明道：“你今天回去，就直接告诉他们，昨晚回家就是找宋耀祖！宋耀祖丢了！” “你就如实告诉他们，宋耀祖被流窜到镇上的人贩子抢走了，已经报警，让他们在家等消息吧！” 不是不急吗？那就看看他们两口子现在还急不急！ 第157章 掐住命脉 黄晚晴想的办法，还真管用！宋长贵他们俩人，下午三点多往村里走的，不到傍晚六点钟，鹤霜和宋长文两口子，就匆匆赶到了镇上。 “砰！砰！砰！”震天响的敲门声，一下就传到了后院。宋耀祖正在帮奶奶摘空心菜，听到外面吵闹的动静吓一跳，“奶奶，谁来了呀？真讨厌！” 宋耀祖来过奶奶这两次了，也住过好些天，很少碰上这样敲门的人。 黄晚晴嘴角微抽，并没有直接回答。她估了一下时间，心知老大家两口子也该到了！ 她先带着宋耀祖去洗手，然后把他送进了小闺女的房间门口，认真交代道：“等一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奶奶没叫你，你就跟着小姑在房间里待着。不许出来，也不许说话，听见没有？” 宋耀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 黄晚晴仍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又道：“你要是做到了，奶奶奖励你一包桂花糖！” 宋耀祖立马就乐了，用力点头，“能，我能做到！”说完，自己捂着嘴巴，蹦蹦跳跳就躲进了房间里。 黄晚晴朝小闺女使了个眼神，黄凤娇会意，立马起身关上了房间门。黄晚晴掸了掸衣服，终于沉着冷静地打开了院门。 门一开，鹤霜第一个冲了进来，“耀祖！耀祖你在哪里？”她头发散乱还光着脚，裤腿也只卷了半只，明显慌了神，“耀祖你快出来！妈来接你回家啦！” 宋长文紧跟其后，明显也是惊慌失措，却又不愿意相信，“妈！耀祖没丢，是你让长贵骗我们的，对不对？” “霜儿明明亲手把耀祖交到了你的手上，特意送他来奶奶家过节，怎么可能会丢呢？” 黄晚晴冷着脸，直接指着旁边的派出所道：“放屁！这几天，我连鹤霜的鬼影子都没看见，她何时把孩子亲手交到过我手上？” “孩子被人贩子抢走了，这是事实！事到如今，你问我有什么用？你去隔壁直接问公安吧！” 黄晚晴趁着下午去派出所答谢和兑现承诺的时候，又悄悄找黄副所长聊了几句，希望她能帮自己个小忙，好好吓唬一下这老大两口子！ 要不然，这两口子自己生了孩子不好好养，总想着当甩手掌柜！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才没功夫帮着天天带孙子！ 再说了，宋耀祖第一次来掉茅坑里，第二次来又被人贩子拐跑，若是时常来镇上“小住”，黄晚晴真怕自己得心脏病！ 鹤霜里里外外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宋耀祖的影子，眼看就剩黄凤娇一间房了，她毫不犹豫就冲了过去，又开始“砰砰砰！”地砸门： “宋耀祖！你是不是藏在里面？” “赶紧出来！你若是再躲在里面不吭声，看我不把你的屁股打开花！”鹤霜说这些话的时候，呼吸急促，血液上涌，感觉浑身都在抖。 黄晚晴全部看在眼里，她就是想让鹤霜也尝尝，丢了孩子时，整个人被架在烈火上炙烤的着急滋味！ 就在鹤霜即将笃定，宋耀祖就躲在房间里时，黄凤娇忽然猛地打开了房门，双手紧紧攥着门把手，退到了一边，然后冷冰冰道：“你现在知道着急了？你早干嘛去了？” “宋耀祖本来好端端在村里呆着！就是你，偏要把他扔镇上来！他还那么小，懂什么？” “你有事去找警察呀！找我做什么？” 鹤霜紧紧咬着下唇，将房间角落、柜子里、床底下，甚至床顶上，全部都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宋耀祖的影子。 她从黄凤娇房间出来后，像是瞬间被抽了魂，膝盖一软就瘫在了地上。而宋长文早已趁着她里里外外搜寻的功夫，去隔壁把公安同志请来了。 宋长文红着眼控诉道：“公安同志，我要报警！这个女的伙同人贩子，卖了我儿子！” 宋长文话音刚落，黄副所长毫不犹豫“啪！”，反手一耳光直接甩他脸上，然后沉着脸道：“宋长文！这一巴掌，我是替你五个舅舅教训你的！你少在这里含血喷人！” “你那宝贝儿子，确实被人贩子拐跑了！多亏你亲娘发现地早，拼了命才把孩子救回来！你居然还有脸倒打一耙？” 鹤霜原本跪在地上，浑身哆嗦，半天都没反应了。听到“孩子救回来”几个字，突然又像打了支鸡血，缓缓抬起了头。 黄晚晴看着院子里这对白眼狼，该吓唬的，也已经吓唬过了。再演下去，也没意思，于是朝着屋内喊道：“凤娇，把宋耀祖带出来吧！” 鹤霜闻言，猛地转过身，正好看见黄凤娇从房门后面，把宋耀祖拽了出来。那小子手里捏着一块糖，正吃得不亦乐乎，还朝着亲妈傻笑。 鹤霜哪里还顾得上苛责，一把将孩子搂进了怀里，开始嚎啕大哭。 黄晚晴在旁边漠然看着，直到对方哭得差不多了，才冷静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纸笔，拍在了院子里的屠案上。 “昨天傍晚，孩子丢了是真，被人贩子拐走了也是真！不过，幸好后来找到了！但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一次，谁能保证不发生第二次？” “正好，今天当着黄副所长的面，让他帮着做个见证！宋耀祖这孩子，如果你们还要，今天就接走，以后也别送过来了！” “但如果你们不要，觉得我是他奶奶，应该由我来养他，也没问题！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夫妻签字画押，放弃抚养权，断绝亲子关系，从此不再来往。我把他的户口迁到镇上来，给他改姓黄，从今往后，就叫黄耀祖！” 第158章 断亲书甩他脸上！ 黄晚晴自己也是母亲，她料准了鹤霜的心思。隔三差五，把宋耀祖送上门来占便宜可以，但若是让她跟宋耀祖断绝母子关系，那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 “黄晚晴！你做梦！”鹤霜情绪大起大落，哭得脑袋昏昏沉沉还没反应过来，宋长文就指着她的鼻子大声嚷了起来，“耀祖是我们老宋家长房长子，父母双全，爷爷都还没死，你就想让他改名换姓？你好毒的心思！” 鹤霜听了这话，也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抱着孩子躲到了宋长文的身后，态度坚决道：“就是！你们做梦！吃你们两天饭，就好意思抢我儿子？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你别以为把宋耀祖抢到身边养，今后就能拿捏我们大房？休想！” 黄晚晴站在院子里，冷眼看着陌生的大儿子两口子，还没来得及训斥。旁边的黄凤娇，就像一头发怒的小豹子一样，猛地冲了过去，借着冲劲用力一推，直接把宋长文撞倒在了地上，抬脚照着腰腿脆弱处，狠狠踢了好几脚。 若不是宋长文及时后退，站了起来，她恨不得一脚踩他脸上！ “哎哟！”宋长文一边揉着尾椎骨，一边瘸着腿气骂道：“黄凤娇！你发什么羊癫疯！” “我发疯？我看你才是碰了鬼！”黄凤娇红着眼睛，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妈的名字也是你喊的？宋长文！你小心天打雷劈！你简直跟宋长富一模一样，都是没半点人性的畜生！” “你还知道宋耀祖是宋家长房长子、父母双全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里父母死绝了，才大过节还要出来讨生活要饭！” “你以为妈养宋耀祖这几天，是看你面子吗？我呸！你还敢在我们黄家犯浑？劝你赶紧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畜生东西！” “妈完全是看在宋耀祖自己勤快、争气的份上，才勉强收留他待两天！说实话，你们当父母的两个，根本连个四岁孩子都不如！” 黄凤娇还要再骂，黄晚晴赶紧上前将人搂住，拽到了一边，无奈地低声哄道：“好了，好了！你跟他们置什么气？不值当！” 黄晚晴抬手摸了摸小闺女的脑袋，温柔道：“乖，不生气了！这件事情，让妈来做个了断。” 黄晚晴安抚好小闺女后，主动走到屠案边上，拿起了刚才的纸笔，然后一笔一划，非常认真地开始写了起来。其他人愣在原地，都不明所以。 很快，黄晚晴就把写好的文书拍到了屠案上，冷声道：“宋长文，你我母子缘尽！既然你们要把宋耀祖接走，那接走便是！趁着这次最后见面的机会，你我签下这份断亲书！” “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 宋长文一听这话，脸都吓白了！他没想到，亲娘会跟他来真的！就连他身后的鹤霜，此刻的表情也变得份外的复杂：失算了！ 夫妻俩都以为，黄晚晴绝对是冲着抢孙子，今后好用孙子拿捏全家。没想到，对方不仅不要孙子，居然连儿子都不要！ 黄副所长听了这一番话，也是吓一大跳，赶紧上前来劝，“黄大姐，这可千万使不得呀！” “你好不容易把几个儿子拉扯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若是有疙瘩和误会，说清楚、解开心结便是，何苦闹到断亲呢？咱们岁数都不小了，是人都会老，将来少不得要指望儿子们养老呀！” 宋长文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也又有了些底气，同样冷脸怼道：“哼，你可想好了？今天若是签下了这份断亲书，你将来老了，臭在屋里都没人管！” “难不成，你还能指望两个赔钱货不成？我劝你还没老糊涂，想想清楚！” 黄凤娇再也忍不住了，冲到亲娘前面，挡住了对方恶劣的目光，回怼道：“你才是赔钱货！你们全家都是赔钱货！我是我妈的金疙瘩！” “谁说女儿就不能养老？大不了，将来我不嫁，招个女婿入赘，一样替我妈养老！” “倒是你们，现在怎么对亲娘的，宋耀祖眼睁睁看着呢！将来有样学样，等你们老了，也绝没有好下场！” 黄晚晴看着跟前的一儿一女，心里简直是冰火两重天。不提养老的事还好，一听宋长文提到她老了之后的事情，她片刻都等不了了！ “少废话！赶紧签字摁手印！现在我手脚还能动的时候，你们都对我这副德行，我还能盼着你们给我养老？哈，那我真是嫌自己活腻歪、命太长了！” 最终，母子俩在黄副所长当见证人的情况下，签下了这份断亲书！宋长文签完字，扭头就往外走，头也不回！鹤霜抱着孩子，紧跟其后，眼看就要跨出院门。 黄晚晴突然出声，“等一下！”随后，便进了屋，直奔厨房。几分钟后，她从厨房里拎出了一个网兜，里面用油纸包着东西，鼓鼓囊囊，“喏，给你的。”她亲手递到了宋耀祖的跟前。 鹤霜眼睛一撇，冷声讥讽道：“什么破玩意儿，当谁稀罕呢！” 黄晚晴挑了挑眉，“桂花糖，不要就算了。”说着就要收回手。 没想到，鹤霜的动作比她更快，麻利地腾出了一只手夺了过去，“这是我儿子凭本事挣的，凭什么不要？不要白不要！” 宋耀祖并没有伸手去接糖，而是看着奶奶泪光闪闪，嘴巴一扁就伤心地嚎了起来，“奶奶，我今后是不是，都，都不能来看你了呀！” 黄晚晴默默看着那小胖子伤心地哭，没有接话，心情很复杂。 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人会比亲生父母更爱孩子。宋耀祖的命运，得由他自己去摸索、掌握。 鹤霜一手拎着糖，一手将宋耀祖往上抛了抛，刚跨出门槛，抬手照着屁股就是两巴掌，“哭哭哭！有糖便是奶！跟你那死鬼爹一样，死没出息......”骂骂咧咧就走远了。 黄副所长见委托自己的事情已经办完，也叹气告辞了。白天还热热闹闹的院子，傍晚又重归宁静。 黄凤娇抹了把眼泪，关好院门，转过身紧紧搂着亲娘，坚定地道：“妈，你别伤心，你还有我呢！” 一转眼，便进入了十月。随着期盼的日子越来越近，黄晚晴越发上心地督促小闺女读书，同时，心情也越来越忐忑。 1977年，10月22日上午。彭彩云手里拿着一份最新的报纸，同时还夹着一封红色请柬，匆匆上门了。 “晚晴！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彭彩云看见院门开着，顾不上敲门就直接闯了进来，边往里走、边兴奋喊道： “中断十年的高考，终于恢复啦！” 第159章 奉为上宾 黄晚晴坐在屋檐下，正在给小闺女改毛衣。 中秋节后，一天比一天冷。她翻出去年的毛衣给小闺女比了比，发现短了一截。尤其是袖子那里，小臂都露出来近四分之一了。 趁着这几天有空闲，黄晚晴赶紧找出富余的同色系毛线团，给袖子和衣摆那里加上一截。 她看见彭彩云拿着报纸，兴冲冲朝自己走过来，嚷着“高考恢复啦！”的好消息时，整个人跟在做梦一样！ “真的恢复了？让我看看！”她赶紧放下毛衣和线团迎了上去，一把接过了报纸，头版头条，白纸黑字加粗，高考果然如期恢复了！ 彭彩云显然在家的时候，就已经和家属一起研读过这则重大新闻了，趁着黄晚晴一遍遍确认的时候，细心解释道： “我听我家那口子说，这一次恢复高考，咱们省先选一个县充当试点，好巧不巧，就选在了咱们河坪县！” 说着，彭彩云又掏出了另外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具体的时间、地址，然后慎重地交到了黄晚晴的手里。 “彩云，我知道你对这个消息最上心，都已经提前帮你打听好了！这上面是报名地点和时间，你记得带齐证件，领着凤娇提前去报名！” “这一次考试，是咱们省里自己组织考试和评卷，考试时间是12月10日至12月12日共两天半，要考五门学科，所以时间非常紧迫，凤娇一定要抓紧时间看书！” 说到“抓紧时间”的时候，彭彩云的手下意识紧紧抓住了好友的手腕，黄晚晴心里也跟着一紧，用力点头，“好！” 待俩人反应过后，不由都笑了！黄晚晴感动地眼角泛红，忍不住打趣道：“彩云姐，到底是我闺女参加考试，还是你闺女参加考试？怎么你比我还更紧张？” 彭彩云嗔了她一眼，轻拍她的手腕道：“废话！有区别吗？”说着，还特意探头看了一眼房间内竖耳偷听的黄凤娇一眼，笑呵呵道：“咱们凤娇长得漂亮，人又机灵勤快，还会念书，我瞧着打心眼里喜欢！” “若是我还有一个小儿子，我真想把凤娇娶回家藏起来当儿媳妇！” 黄凤娇坐在房间里听得格外认真，听见彭姨故意打趣自己，不仅不害羞，反而笑嘻嘻地在屋内回应道：“好呀，好呀！” “彭姨你现在也还年轻，赶紧抓紧，再给我生个小男人，我正好边读书边等他长大！回头嫁到你们家去住大宅子享福！” 彭彩云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捂着小腹笑得肚子疼，“你这小丫头，真是太招人稀罕了！” 足足聊了一盏茶的功夫，彭彩云临走前，才忽然想起这一趟的正事，郑重地将手里的请柬送到了黄晚晴的手里：“晚晴，三天之后，是我家壮壮的满月酒，你和凤娇一定要来！” 黄晚晴看着手里的请柬，眼里的笑意直达心底，“行，我们一定去！” 可是，黄晚晴万万没想到，满月酒那一天，王家人居然把母女俩安排在了贵宾席，同镇上的几位领导干部坐一桌！ 黄晚晴心里有点慌，反复想要推辞，奈何彭彩云吃了秤砣铁了心，当着大家的面真诚感激道：“晚晴，你们母女俩今天必须坐在这一桌！若不是听了你的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黄晚晴心里很感动，只能硬着头皮坐下。同桌的人除了黄副所长，她谁都不熟悉，所以她看谁都是笑眯眯的。 忽然，小闺女轻轻推了她一下，“妈，你看门口谁来了？” 黄晚晴正嗑着瓜子，闻言好奇望了过去。一抬头，正好看见林小满和林母俩人，一前一后朝着这边方向走来，明显来得迟了一些。 领导们坐的这一桌，还剩最后一个位置，隔壁偏桌恰好还剩两个位置。 林母两桌各扫了一眼，最后目光不咸不淡地瞥了黄晚晴一眼，轻声讥讽道：“有些人仗着脸皮厚，是真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林小满眉心微蹙，轻轻扯了一下林母的衣角，小声提醒道：“妈，你今天少说两句，这么多人看着呢。” 最后，林母在林小满的劝告下，撇了撇嘴，不太甘心地在偏桌坐下。 林家虽然成分不好，但是林父和林小满都在镇上教书，镇上的孩子都在林家父女手底下念过书。所以不管是谁家办酒，基本上都会给林家在贵宾席留上两个座位。 黄晚晴本来还觉得自己掺和坐在贵宾席，有些格格不入，随便找个位置坐，她还更自在一些。但此刻，她看见林母如此在意屁股下这个位置，心里不爽，她心里可就瞬间舒坦了起来。 随着吉时到，正式开席，厨下开始上菜，第一碗“和菜”就首先端上了贵宾席。 黄晚晴一向不是心眼大的人，顿时转过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笑眯眯道：“这贵宾席就是不一样，菜都先上呢！我脸皮厚，吃个够！”说完，跟着拿起了筷子。 林母坐在她身后，嘴巴都气歪了！ 很快，就到了男人们敬酒的环节。黄晚晴起初不当回事，直到隔壁桌的林小满，端着酒杯跑到贵宾席，主动向镇上的领导们敬酒，大方开朗地笑道：“新人报到，今后请领导们多多关照！” 没想到，领导们见状却并不着急喝，“小林，你先莫急！今天是王主任家办喜事，咱们不谈公事！” 林小满脸色微僵，闪过一丝不自在的尬笑，“也对，也对！”说完，慢慢缩回了手。 但她没想到，大领导刚拒绝完她，就拿起酒杯率先站了起来，朝着黄晚晴温和笑道：“说到敬酒，那我今天必须得先敬黄大姐一杯！ 黄大姐可是我们镇上真正的女中豪杰！” 大领导这一句话，直接把林小满弄懵了！她眼神闪烁，满脑子疑云，怎么回事？ 第160章 “遇到困难，尽管开口！” 黄晚晴哪见过这样的阵仗？端着跟前的一杯茶，就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憋红了脸道：“领导，我哪里是什么女中豪杰？我就是一个普通村妇。那个，我也不会喝酒，平时尝一点点米酒都头晕脑胀、昏睡半天......” 场面一度陷入了小尴尬，旁边那一桌甚至还传来了低低的嗤笑声，“切，狗肉包子——上不了台面！领导给面子都接不住！” 黄晚晴不用回头都能听出来，背后那嗤笑声，正是林母发出来的。就连端着酒杯站在一旁的林小满，脸上都或多或少透出了一丝瞧不上的鄙夷神色。 但是，令众人都没想到的是，今天的大领导似乎格外的宽容和善。他听说黄晚晴不会喝酒，愣了一下，便马上接过话头，殷勤奉承地笑道：“黄大姐，没关系！是我考虑不周。” “既然黄大姐不善饮酒，那以茶代酒便好，主要是弟弟想借今天这么个机会，表达一下心中的敬意！”说完，大领导主动将酒杯降低一半，和黄晚晴手里端着的茶杯对碰，“黄大姐，我敬你！” 大领导自谦的“弟弟”两个字，已经震惊全场了！更别说那降低一半的酒杯，更是惊呆了在场之人的下巴。 林小满端着酒杯站在一边，眼神变了又变。所以这几天，宋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对，现在应该说是黄家了！ 众目睽睽之下，黄晚晴被奉承地晕晕乎乎。她见对方碰了一下杯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紧张局促道：“领导，你实在是太客气了！”，说完，也赶紧跟着有样学样，闷头喝光了一大杯茶。 喝完茶，黄晚晴侧过身，从嘴里呸出一片茶叶，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茶还有点烫。这一下，不仅头皮发麻，舌头也被烫麻了！这样的场合，她是真不自在！ “黄大姐！我知道，你刚搬来镇上住还不久，肯定还不太习惯！今后生活中，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跟我开口！只要有能帮的上忙的地方，我一定鼎力相助！”大领导慷慨地许诺道。 黄晚晴认真听着，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用力点头，“行！谢谢领导，我记下了！”她原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终于可以坐下来踏实吃顿饭了！ 可她没想到，屁股刚刚沾上凳子，旁边的林小满就当着所有客人的面，笑吟吟地询问起来： “领导，不知黄姨最近做了什么好人好事，居然能让领导您另眼相看？我是晚辈，也同样是女人，真想跟黄姨好好学习一下，取取真经！” 林小满问出这话后，在场人都支起了耳朵，目光齐刷刷望了过来，一边看戏，还不忘一边吃席。 黄晚晴浅笑了一下，慢慢垂下了眸子，开始认真吃饭。这件事情牵扯甚广，被卷携在其中的人也很多，论功行赏的“赏”还没有定下来，底下人都识趣地闭紧了嘴巴。 也正因为如此，这件事情虽然发生在镇上，当日围观的人也不少，但是知道内情的人，就那么几个，嘴都很严。看热闹的群众，基本上全靠瞎猜。 这件事情都过了个把月了，都没有透出什么风声，镇上的大领导又怎么可能，今天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呢？ 林小满显然没料到，自己问的事情会那么大！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逼问，相当于把大领导放在火上面烤，明摆着得罪人嘛！ 果然，大领导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踱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旁边的黄副所长见到空出来的酒杯，立马端起酒壶起身，笑着给满上，“领导好酒量！小姑娘好奇心重，在所难免。” 大领导嘴角勾了一下，曲指轻扣桌面，然后抬头望向林小满，不咸不淡地道：“林老师为人师表，你只管教好自己的学生便是。怎么能跟个无知村妇一般，不知轻重，到处打听八卦消息呢？” 话音刚落，附近几桌都先后传来了哄笑声。刹那间，林小满脸色变得煞白，恨不得就地挖个洞钻进去。 林小满尚未结婚，大领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像“无知村妇”，无疑是在公然落她的面子。林小满要面子是出了名的，大领导这么做，简直比直接打她一巴掌，还要让她难受！ “领导说笑了！”林小满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勉强挤出一抹僵笑，“我就是有点好奇，随口问一问。”说完，她迈着灌了水泥一样沉重的步子，端着一杯没敬出去的酒，走回了自己旁边的位置。 “我听说，林老师趁着业余时间，日夜苦读书，就等着恢复高考，好去考大学？” 贵宾席另外一位小领导，一看风向不对，立马开始站队、抓住林小满不放，似笑非笑地追问道：“如今好消息终于出来了，不知林老师今年下半年是选择继续调岗？还是辞职备考呢？” 在这样的场合，问出这样的话，显然是没安好心！ 原本，林小满在得知恢复高考的消息时，心里还有些犹豫不决：到底是先端了镇上的铁饭碗再说？还是去报名参加高考？时间冲突，只能二选一。 镇上的铁饭碗，是她“费了很多劲”，好不容易才占上的坑，唾手可得！只要走马上任，不出意外的话，基本上这辈子都能衣食无忧。 但是参加高考，风险很大！如果考不上的话，两手都会落空。可要是考上了，那她就有机会走出这个偏僻小镇，去外面见世面，读完大学还能包分配。 这一刻，林小满心里突然拿定了主意！她挺直脊背，不冷不热地回道：“机会难得，我自然是选择参加高考！至于调岗一事，我还是不勉强了，能者居之吧！” 林小满强迫自己咽下了今日的委屈，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只要考上大学，她就能离开这里，未来才能拥有更多的选择！否则，她的下辈子，就只能在这一桌趋炎附势的人手底下讨饭吃！ 同样都是放低姿态、委屈自己，那她为何不争取一个更大些的平台、换取更多的资源和回馈呢？ 黄晚晴应付完领导后，坐下来就开始一门心思吃席。她对林小满的个人前途选择，半点都不感兴趣。至于她今天所落的处境，那也是她自己硬往上凑，自己招来的。 林小满自己高高在上时，就看不起比她低的人；如今自己落在下风，被别人看不起，那也再正常不过。 不过，黄晚晴发现跟领导们坐一桌吃饭，还挺好！一桌就她们母女两个女的，男人基本上都只顾着喝酒、互相吹捧说废话，一大桌子菜母女俩可以放开了吃！ 倒是坐在她身边的黄凤娇，在听到对方当着众人的面，坚定说出选择参加高考时，忍不住回过头看了林小满一眼，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竞争的压力！ 黄凤娇想了想，悄悄凑到了亲娘耳边，低声道：“妈，等吃完席，我下午想回三元村一趟！” 黄晚晴嘴里裹着一块梅菜扣肉，鼓鼓囊囊地转过了头，挑眉不解，含糊道：“你一个人，回去干什么？” 黄凤娇皱眉认真道：“阿恒哥借了我两本书，迟迟不还，我得赶紧去要回来！还有，我想顺便问问他，跟我们一起去报名参加高考不？” 黄晚晴回忆上辈子，赵恒没去海市之前，并没有参加高考。至于后来搬到海市去后，有没有考大学，那她就不得而知了。 她认真思索了一番后，表示赞同，“你阿恒哥记性好，过目不忘！没准跟你一起备考，还真有可能考上大学！”说完，就忍不住开始催促，“这是大事，你快点吃饭，吃完赶紧去告诉人家！” 等菜上到一半时，坐在主位的大领导就开始起身了，温文尔雅道：“大家慢慢吃，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一步！” 于是，在众人的起身目送下，大领导一口饮尽杯中酒，就先行告辞了。黄晚晴若无其事地擦了擦嘴，趁大家不注意，也悄悄起了身，沿着墙边不起眼的小过道，就跟了上去。 第161章 那她就不客气了！ 黄晚晴刚追到院子里，正好被出来招呼客人的彭彩云撞见。对方一把将她拦住，笑问道：“你往哪里跑？我正要去你们桌，找你敬酒！” 黄晚晴生怕大领导跑远了，赶紧松开手笑道：“没事儿，我上个茅房就回来！你先招呼其他贵客！”说完，一溜烟追出了院门。 彭彩云左手端着酒杯，右手拎着酒壶，红着脸站在原地发愣，“咦，茅房不是在屋后面吗？她这是往哪里跑？”她想不明白，轻轻摇头，满脸堆笑就进了正厅。 院墙外面，大领导顺着街道正往单位走，黄晚晴喘着粗气就追了上去，“领导！等一下！” 大领导听到身后的动静，吓一跳，赶紧停下脚步转过了身： “咦？黄大姐！你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呀？”问出这话的时候，大领导心里都开始打起了鼓。老天爷！自己不过是饭桌上随便说说而已，她不会真有麻烦事要找自己帮忙吧？ 黄晚晴尽量把气调匀，开门见山地道：“领导，你刚才在席面上，当着大家面说的话，算数不？” 大领导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还是断了，“算，自然是算数......”对方支支吾吾地摸了摸鼻子，环顾四周后接着又道：“不过，也要看具体是什么事情。” 黄晚晴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道：“是这样，我四儿子宋长贵，从县城弄了个证，现在在村里合规养猪，顺便普及、推广用先进的猪饲料养猪。” “宋长贵在镇上盖了新房准备将来娶亲用，大概今年年底就能搬到镇上来定居。但是，他养的那些猪苗和母猪，就成了个大问题！从镇上到三元村，若是每天来回，很不方便！” “所以，我冒昧地想请教一下领导，镇上有没有适合的地方，可以......” 大领导眯眼诧异道：“你儿子想来镇上继续养猪、推广猪饲料，但缺个合适的地方，是这么回事不？” 黄晚晴赶紧用力点头，“对！就是这么个情况！” 大领导摸了摸带胡茬的下巴，皱眉沉思了片刻，“这个，倒是也不难办。镇上正好有一处牛场，已经废弃了好几年，收拾一下正好能用。不过嘛......” 对方这话，正好说到了黄晚晴的心坎上！她替宋长贵寻摸的地方，也就是那一处最合适！之前附近村要用的耕牛，基本上都统一养在镇上。 但因为实在不方便，一到农忙时节，各大队就开始抢牛打架，年年都闹出是非来。镇上的领导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几年才顶着压力，把耕牛又分了下去，变成各村养各村的，牛场就废弃下来了。 虽然牛场是废弃的，但那几排屋棚子却是半新不旧的，稍微翻新一下，住人都可以，还可以扩大规模！ 黄晚晴见对方吞吞吐吐，哪还能不明白？于是趁着四下无人，赶紧道：“领导放心，租金不是问题！” 大领导发自内心地笑了，满脸真诚道：“哎呀，黄大姐！租金都是次要的！重点是你的女婿女儿和两个儿子都那么能干敢拼，我们当领导的，必须全力支持！一个月六块钱，不多吧？” 黄晚晴嘴角颤了一下，勉强笑道：“呵呵，不多，不多！”正好比她心里预期多出一块钱，而已。不过，总算是又了结了一桩心事，多一块钱就多一块钱吧！ 黄晚晴目送大领导走远后，这才慢慢走回了王家。她扶着门框，正准备跨进院子，忽然听见门内方向，传来低声也难掩兴奋的八卦：“你知道吗？那个谁，果然耐不住寂寞，竟然跟卫生院的老医师好上了！” 黄晚晴脚步一顿，瞬间竖起了耳朵：谁？老医师看着一身清冷，居然也会有桃色传言？那她倒是要仔细听一听！ “呸！亏她端出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之前好几个人想找彭媒婆牵媒，都被婉拒，原来背后是这样的货色！” 第162章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黄晚晴扶着门框，细细琢磨了一下：她们口中说的那个女的，看样子跟彭彩云还挺熟，兴许自己还认识！ 可听她们的谈话，曾有好几个人找上门求彭彩云牵线搭桥，都被拒绝了。她再联想到，曾经彭彩云对杜欣的评价，知道彭彩云做媒有底线操守，一般不给品行不好的人保媒，心里就大致有了判断。 黄晚晴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身边熟悉的人，单身女的，品行还不太好，近期肯定和老医师有过接触，难不成......是刘柳？” 她一番排除筛查后，心里顿时有了猜测： 虽说老医师比刘柳大了十几岁，平时也比较清冷稳重。但那一次，刘柳穿着单薄的衣裳，浑身湿漉漉就被送到了卫生院，再加上她本身就有几分姿色，失魂落魄，孤苦无依......，哪个男的看了会不动心？肯定是刘柳没错了！ 黄晚晴想明白这件事后，暗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刘寡妇总算是学聪明了一回！别的不说，至少老医师是个单身有手艺的，不仅会医术，关键时刻还会照顾人。 刘寡妇离了自己那不争气的三儿子，若是能跟老医师修成正果，也算是老有所依了。 黄晚晴无心再继续听八卦，正准备进门回桌。谁知她刚抬脚准备跨进门槛，门内忽然传来另外一道熟悉的妇人声音：“你们说的这个人，该不会是刚离婚不到半年，就带着闺女搬到镇上住的黄晚晴吧？” 若她没听错的话，那熟悉的妇人声音，正是林小满的妈！黄晚晴听到她们点自己的名字，当即一脚踩在门槛上、深吸了一口气，拳头都握紧了：什么？原来是传她跟老医师有一腿？ 真是碰了鬼！她搬到镇上来几个月，连老医师全名叫什么都不知道，有个屁的一腿哦！她撸起袖子，就准备冲进去找那三个长舌妇理论！ 可转念一想，真使不得，要冷静呀！今天可是彭彩云家大胖孙子的满月酒，人家家里办喜事，特意请她来热闹添喜的！可不能因为自己的一些私人小事，扫了别人家的兴，冲撞了别人家的好事！ 黄晚晴站在门口，气得牙痒痒。眼看里面三人越说越来劲，她倒是要听听看，她们还能编出什么样的花来！ “小满她妈，莫非这件事情，你也知道？”另外俩人一听林母点出了八卦主人公，立马勾起了更浓厚的兴致，忍不住追问起来。 黄晚晴透过一指宽的门缝，亲眼看着林母环视了一圈四周，见没人靠近后，就兴冲冲地捏造了起来，“哎哟！那老姑婆的破烂事一大堆，镇上谁不知道呀？” “先不说，之前我亲眼看见她，偷偷地去卫生院给老医师送吃送喝，又时常约着老医师上门吃饭喝酒。大门一关，谁知道孤男寡女在屋内搞什么名堂？” “我更听说，之前她还在三元村的时候，就跟海市那边下乡的带队知青，不清不楚，隔三差五就约着往后山钻！” “真的假的？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另外俩人捏着嗓子，激动地声音都快劈叉了。 “我发誓，千真万确！”林母抬手指天发誓道。 黄晚晴站在门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明明是去给刘寡妇送饭，请老医师来家里给大闺女出诊，总共也就两次好不好！ 再说海市知青的事，这都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居然还能翻出来再嚼一遍？剩饭炒三遍，狗都不吃！她们居然还能听得津津有味，也是闲得疼！ 若是就这两件事情，她都懒得辩解，随她们去吧！ 黄晚晴不想闹事，正准备避开三人，干脆从后门进屋算了。谁知里面三人是真没完没了了，跟三条疯狗一样，光咬住她不松口。 其中一妇人，凑到林母跟前道：“哎，小满她妈，我听说她家宋长武在县城茶厂跑车，还没转正就每月挣不少，真的假的？” “你家小满若是想辞职考大学，将来谁挣钱养家呀？若是俩人没解除婚约就好了，一个挣钱，一个读书，真是可惜呀！你后悔不？” 不等林母回答，另外一人也满脸羡慕地说了起来，“我还听我黄家村那边的亲戚说，她大女婿的工作也有了调动。现在在县城，专门给书记开车，成了书记跟前的大红人！” “听说她女儿也跟着沾了光，现在怀孕养胎，单位特意给调到了一个清净事少的岗位，夏天不仅能坐在办公室里吃冰棍，还能有风扇吹！” 林母听了这些话，脸色变了又变，酸溜溜地讥讽道：“难怪，刚才在席上坐着，镇上那些个大小领导都上赶着捧她臭脚，原来是大女婿升官了！” “可是那又怎样？我们家一点都不后悔！” “黄晚晴那一儿半女确实是有点小出息，但你们且看着吧！迟早会栽一个大跟头的！” “更别提他们林家，那一屋子龌龊人、龌龊事了！啧啧，老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家小满，清清白白的正经姑娘，可不像那母女俩，自从搬到镇上来后，天天什么样的男人都往屋子里招惹！” “尤其是她家那个凤娇，长得就跟个小狐狸精似的！十五六岁了，天天养在家里，既不下地干活、也没找个工作什么的。你们想想，为什么呀？” 黄晚晴脚步一顿，听到她们开始编排自己的小闺女，脸色立马就冷硬了下来。给林小满立牌坊，还要拉踩自己的小闺女？真是给她脸了！ “为什么呀？”里面那俩妇人还在起哄追问，互相对视一眼，又纷纷摇头，“我们还真猜不到。” 林母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地道：“还能因为什么？想养娇一些，将来好再钓一个金龟婿呗！” “要不说，黄晚晴的算盘打得精呢！别人家离婚都是抢儿子，就她被钱财迷了眼，就惦记着抢闺女！若是把两个闺女利用好了，将来就可以直接养老了！” “你们没看见刚才，贵宾席一桌子大男人，就她家凤娇一个姑娘家家的混在里面，全场的大男人小伙子，眼神都往那小骚货身上挂！” 黄晚晴不想再听下去了，既然林小满她妈嘴巴闭不上，那就帮帮她！黄晚晴冷眼微眯，计上心头！ 她捏着嗓子，忽然朝门缝内变声喊道：“哎呀，林小满怎么了？怎么躲在外面墙根底下偷偷哭呀？” 果然，她此话一出，里面三人的谈论声音瞬间就停了。林母表情一僵，转身就朝院外走来，“什么？小满在哪哭呢？” 黄晚晴见状，赶紧闪身躲到了旁边的墙角后面，眼看林母上钩，她继续捏着嗓子道：“哎呀，你别走呀，你哭什么？” 她听着对方的脚步声，快步急促地朝着墙角这边走来，继续朝前走，勾着林母往屋后人少的地方而去。 黄晚晴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躲在拐弯无人处，慢慢脱下了身上的外套。 “小满？”林母明显急得失了分寸，低声喊道：“小满你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你别躲着妈呀！” 林母刚转过拐角，忽然一件外套兜头罩了下来，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一顿拳打脚踢，就直接把她撂倒在了地上。 第163章 看她还敢不敢！ 黄晚晴都气疯了，下手哪还顾得上轻重？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林母被打倒在地后，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双脚乱踹，“我告诉你！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打人是犯法的！” “除非你今天打死我，否则我爬也要爬到派出所去告你，抓你去吃牢饭！” 黄晚晴愣了一下，这话还真提醒她了！若不让对方被揍得明明白白，她一会儿闹大了，还是会给王主任家添乱！ 她想明白这一点后，朝着地上的林母又是一顿拳打脚踢的输出，然后趁对方疼得蜷缩在地，她直接抢回外套。 黄晚晴先用外套把对方双手捆到了身后，然后一把揪住了对方的头发。 “啊！疼！放开，你赶紧放开我！”林母连哭带嚎，可惜此处离前院太远，再加上前面热闹喧哗，根本就听不见她的哭喊。 黄晚晴丝毫不顾对方的哭嚎，一把将脑袋扯了过来，然后死死捏着对方的下巴，恶狠狠道：“你还有脸告我？还想让公安抓我？我呸！”她一口唾沫，啐在了对方的脸上。 “你是不是光听说，我的桃花往事，忘记打听点别的了？”黄晚晴双眼微眯，冷冰冰盯着对方道： “我猜，你之所以敢毫无顾忌地编排我，肯定是不知道，我前夫为什么乖乖陪着我来镇上离婚的，对吧？” “我今天正好挺闲，要不我就跟你讲讲，我如何敲破我前夫的脑袋，打断他的腿......，若不是他躲得快、用肩膀挡那一下，我那裁衣服的剪刀怕是已经扎进他胸口了呢！” 林母听完这番话，浑身哆嗦着往后移动，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大白天见了鬼，“你，你就是个疯婆子......” 黄晚晴冷笑地瘆人，“现在知道怕了？晚了！不让你付出点代价，长长记性，我怕你今后死不悔改！” 话音刚落，黄晚晴直接甩开对方的头发，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对方肚子上，揪住她的衣领就开始扇大巴掌：“我让你嘴贱！让你骂完我家长武，又敢编排我闺女！” “我那么好的儿子，他有什么错？他从不主动、多话，若不是你家林小满反反复复撩拨勾搭，他会求着我上你家去提亲？”黄晚晴一边扇巴掌，一边骂道。 “我家凤娇好端端在家里待着，哪里招你、惹你了？你自己心思龌龊肮脏，就看所有的人都心思龌龊肮脏！” “你自己养个闺女不好好教育引导，天天跟种了棵摇钱树一样，四处显摆！别以为大家都是瞎子，林小满调岗的机会是怎么来的？明眼人清清楚楚！你自己家出了个狐狸精，就看谁家闺女都像是狐狸精？” “你倒是想让别人捧臭脚呀！真是可惜，你闺女当着全镇人的面，端杯酒跪舔领导，可惜领导都不看在眼里！这样一对比，我闺女可比你闺女清白高贵多了！” “你骂我就算了！还敢满嘴喷粪！今天，我就是你的报应！” 黄晚晴任由对方蹬脚翻滚，从头到尾都死死压制着，边扇巴掌，边一股脑全骂了出来！上次发挥地这么痛快，还是在宋春林惹恼了她的那一次！ 林母的脸在一下接一下的大巴掌伺候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她红着眼睛含糊骂道：“黄晚晴！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黄晚晴又眯眼想了想，“也是，你肯定是不会放过我的！说不准，我前脚刚松开你，你后脚又跑进去闹别人家的好事！”她看了一眼不远处，仅用几块木板盖住的化粪池，不由想起了那个可怜的小崽子，心里顿时有了个好主意！ “你不是喜欢满嘴喷粪吗？我成全你！” 黄晚晴顿时起身，弯腰扯住对方的双脚，费劲把人拽到了菜地“加油站”旁边。 这一回，林母真是彻底慌了，不断踢脚挣扎，“黄晚晴，你，你想干什么？你个神经病！疯婆娘！你赶紧松开我！” 黄晚晴冷笑一声，幽幽道：“跟你普及一个冷知识，神经病杀人是不犯法的哟！今天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话音刚落，黄晚晴先把木板全揭开，然后慢悠悠解开对方手腕上绑的外套。林母终于解开了束缚，挣扎着站起来就要逃跑。 黄晚晴见状，直接飞起一脚，将人狠狠踹进了化粪池里，“你进去洗洗嘴巴吧！” 最后，林母费了半天力气，才终于从池子里爬了出来。她一边干呕，一边嚎啕大哭，却只敢躲着路人抄近路，一瘸一拐地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黄晚晴嫌弃地看了一眼，“看你还敢不敢！”她把木板复原盖好后，这才洗手绕到前门，回了正厅。 彭彩云在屋内绕了好几圈，终于发现了她的身影，端着酒杯晕晕乎乎就过来了。彭彩云将她拉到一边，满脸关心道：“晚晴，你可终于回来了！” “我刚才听黄家村的亲戚说，你家凤仙的婆婆，准备让她把工作卖了，回村里好好养胎，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164章 秦二柱！你是不是翅膀硬了？ 黄晚晴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顿时一紧：她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她很清楚，凭彭彩云的为人，这个消息如果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彭彩云肯定是不会轻易跟自己求证的。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件事情，我也是现在才听说。正好明后天，凤娇要去县城报名参加高考，我陪着一起去县城看看吧！” 彭彩云连连点头，“你是对的，赶紧去县城看看什么情况。若是真的有这种苗头，趁早绝了对方的心思！” 酒席散后，母女俩凑到房间门口，踮着脚尖去看今日的主人公“大壮壮”。黄凤娇脸不红、气不喘，直接挤到了最前面围观，“让我瞅瞅，我将来的男人长啥样？”话音刚落，屋内憋红了脸的胖小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房间门口围观的亲朋都是比较亲近的，大多数都知道彭彩云和黄晚晴私交好，少数几个更是清楚黄晚晴今天能坐贵宾席的详细原因。 大家见黄凤娇话音刚落，里面的胖娃娃就哭出了声，一下都哄笑起来，含笑打趣道：“凤娇，看样子你家这个小男人，不太满意这门亲事呀？” 黄凤娇也不生气，嘿嘿笑道：“这门亲事，他说了不算！彭姨都上我家提过亲，许给我啦！” “听这哭声，多嘹亮！哎哟，看那一泡尿，飙得多远！真是有点东西......，哎，妈！你扯我耳朵干什么？” 黄晚晴臊红了脸，放下自己给大壮壮做的一个绣着“五毒”图案的小包被后，赶紧拽住小闺女的手腕往外走，低声嗔道：“小姑奶奶，你可赶紧少说两句吧！” 别说房间门口，大家哄笑声音不断，就连房间里面抱着孩子的壮壮妈，都没忍住，直接笑出了眼泪！ 母女俩回到家，小的喜笑颜开，大的心事重重。 “妈，你怎么了？”黄凤娇一边换回日常的衣服，准备回村，一边望着坐在客厅门口叹气的亲娘问道：“有什么心事，你跟我说说呗？” 黄晚晴望着不远处的半空正琢磨着事，听到小闺女的声音恍然回神，转头笑道：“我能有什么心事？就是中午吃席人多，吵得脑袋嗡嗡的，累得慌！”她一边说着，左手一边下意识揉着右手手腕。 黄凤娇挑了挑眉，调皮道：“咋滴，中午人多，还把你手腕吵疼了？”她说着，顺手拿起窗户上的跌打酒，过去帮忙揉了起来，“彭姨说你去茅房了，怎么去那么久？妈，你该不会是悄悄跑出去，跟谁打架去了吧？” 黄凤娇记得清清楚楚，上次亲娘手腕疼，还是狠狠地揍她爹那一次。 黄晚晴看着蹲在身前的小闺女，眼底闪过一抹心虚，摸着鼻尖含糊道：“哈哈，我都多大岁数了，打什么架呀......”。 她赶紧转移话题，说起了镇上牛场的事情，细心交代道：“凤娇，你回村后，让你四哥抓紧时间，来一趟镇上！就说牛场的事情，我已经帮他谈妥了。让他早点带齐东西，来镇上办手续，打铁要趁热！” “家里的猪，让他拜托赵婶再帮着照看一下，明天我陪你去县城报名，让你四哥来镇上帮着看家！” “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你们俩不许赶夜路！” 黄凤娇用力点头，“好！”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回村去了。 当天傍晚，不仅黄凤娇和宋长贵兄妹俩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大“拖油瓶”赵恒。关键是，赵恒居然还是打包行李来的！ 黄晚晴看着那大包小包，毫不见外就往客厅里拎的赵恒，顿时都看呆了，“阿恒，你这是......，要出远门？” 赵恒摇摇头，凑到黄晚晴跟前，憨笑着道：“婶子，我想来你家借住一段时间，你看行不行？” 黄晚晴瞪大了眼睛，满脑门的问号，“啊？为什么？” 赵恒掰着手指头，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认真解释道：“婶子，今天听说凤娇想参加高考，我也很心动！” “可是吧，眼看距离考试时间只剩一个多月了，我底子薄，家里的书又少，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都要问凤娇才知道。所以，我就行想......” 黄晚晴皱眉沉吟起来，“所以，你是想趁着这最后一个多月的时间，跟凤娇一起复习备考？” 赵恒瞬间坐得笔直，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点头道：“嗯，我正是这么想的！”说完，转头望向旁边忙碌的黄凤娇，眼神里都是期待。 黄凤娇头也未抬，光顾着从布袋里掏出一个带盖子的大瓷盆，然后拿出一个干净勺子，小心翼翼从里面舀出了半勺黑乎乎蜂蜜状的东西，转手就放到了嘴里。看她脸上笑眯眯的模样，味道应该是不错！ 黄晚晴一眼就认出，那是后山上的野生蜂蜜。那可是好东西，可遇不可求，整个三元村，也就赵铁柱偶尔能弄到一些。没想到，赵恒倒是挺舍得，居然连盆都给小闺女端来了！ “咳，咳！”赵恒见她没有反应，握拳轻咳了两声。 黄凤娇听到咳嗽声，终于睁眼望了过来，抿着嘴随口应付道：“妈，你就让阿恒哥住下吧！正好让他帮我讲......，不是，正好我帮他讲讲数学题，一起进步。” 黄凤娇说到后面，好像自己也有点尴尬，声音越来越小，耳朵都红了。倒是赵恒，剑眉挑了挑，眼底闪过一抹不经意的笑意。 “行吧！”黄晚晴撑着膝盖起身道，“反正读书的事情，我也不懂，你们俩自己商量着来吧！”说完，便帮着赵恒把行李拿进了客房，又从箱笼里翻出了被子。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黄晚晴领着黄凤娇和赵恒俩人，简单吃了个早饭，就带齐东西赶着去县城。 宋长贵关好院门后，再一次替自己感到庆幸：“幸亏呀，参加高考的不是我！这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猪晚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他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回屋后倒头继续呼呼大睡！ 赶到县城家属院门口时，天已经大亮了！三人商量了一下，开始分头行动。 “你们俩，自己拿齐资料和证件去排队报名！”黄晚晴背着一大篓瓜果蔬菜，双手拎着大包小包，认真叮嘱道，“趁着你姐和姐夫还没有上班，我先去趟他们家！等你们报完名后，直接回这里汇合，听见没有？” 俩人不约而同地点头，乖巧中带着丝紧张，那清澈又愚蠢的模样，像极了开学准备去报到的学生。 黄晚晴目送两个孩子远去后，这才转身进了家属院，照着纸上的地址，找到了南区8栋6单元202号。 黄晚晴看着家属院里，这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新盖三层红砖房，很是兴奋喜欢。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大女儿和女婿县城里的新家，也不知道那小两口，这半年来把日子过成了什么样？ 虽然她没有进屋，但是光从家属院的地段来看，她就知道这个地方很好！不仅出行和买菜方便，更重要的是，将来俩人的孩子生下来，念书也方便！县城里最好的小学、初中和高中，都在这家属院附近。 黄晚晴背着东西，气喘吁吁地爬上二楼，抬手正准备敲门。忽然听见屋里面，隐约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秦二柱！你是不是翅膀硬了？” 第165章 新型“妻管严” 黄晚晴听着屋内的声音，虽然跟当初来家里提亲时的温柔和蔼判若俩人，但她还是从对方直呼女婿全名的语气中，断定此刻在屋里面大呼小叫的女人，肯定是秦母董艳红！ 她就知道，表面上越是客客气气、面面俱到，越不是省油的灯！ 黄晚晴毫不犹豫，“咚！咚！咚！”敲响了屋门。她生怕自己再晚进去一会儿，自己那傻乎乎的大闺女，就会被那只母老虎吃干抹净！ “谁呀？”屋内的尖利嗓音顿时一收，转而低了好几度，骂骂咧咧道，“大清早就来敲门，叫魂呀！冬梅，你去开门！” 黄晚晴站在门口，这木门并不算特别隔音，里面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屋门从里面推开，一张皮肤黝黑、明显操劳过度的脸，就出现在了她面前。对方愣愣地看着她，半天才问道：“请问，你找谁呀？” 黄晚晴看着跟前比自己小几岁的妇女，猜出这一位估计是凤仙的婆家大嫂，脸上顿时挤出一抹客套的笑容，“我是凤仙她妈，知道她怀孕了，带了点乡下的土特产，来县城看看她！” 对方一听她是凤仙的妈，赶紧让到一边，热情地将人往屋里请，“原来是婶子来了，赶紧进屋！”对方看她拿着大包小包，又忙上前帮着接过东西，“婶子，我来帮你拿！” 屋内的人听到门口的动静，纷纷都迎了出来。“妈！您怎么来了？”秦二柱身上系着围裙惊讶地道，“您来县城，怎么也不提前给捎个信，我好联系车去接你！” 殊不知，秦二柱喊“妈”喊得太过于顺口，旁边杵着的董艳红，瞬间脸色都变了，阴阳笑道：“就是呀，亲家母你来我家，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我若是知道你今天要上门，也好早点去供销社排队，买点肉菜回来！” 黄晚晴踢了踢旁边的沉甸甸的背篓，里面瞬间传出“咯咯咯”的声音，“亲家母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自己带了两只老母鸡，还有家里种的菜，就不劳亲家母费心了。” 她顺手接过凤仙大嫂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把脸，又接过了热茶，这才环顾屋内，紧张问道：“咦，怎么没有看见凤仙？”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解释，对面的董艳红就撇了撇嘴，似笑非笑道：“凤仙呀？天刚蒙蒙亮就出门啦！” “她现在可是真好命！摇身一变，从乡下的柴火妞变成了县城里的职工，生活习惯也时髦了起来。每天早上起来，都不用给全家人做饭，就自己锻炼身体去了！” 秦二柱站在旁边，眉心都皱成了川字，隐忍道：“妈！你少说两句吧！” 董艳红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小声撇嘴道：“谁是你妈？你妈在对面坐着呢！” 黄晚晴并不想看他们母子俩吵架，只关心自己的大闺女过得怎么样，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起身道：“二柱，凤仙在哪一片锻炼身体？我去接她回来。” 恰好，秦二柱也不想继续在屋里待着，当即摘下围裙，拿起墙上的钥匙道：“妈，我带你去！”他任由亲娘在屋里气得拍桌子跺脚，“一个两个，起床就跑！早饭不用吃了对吧？” 秦二柱头也不回，领着丈母娘就下了楼。黄晚晴没有多问，就在他身后默默跟着，事情好像比她想象地要更加复杂。 俩人在家属院左拐右拐，很快就到了一处空旷的小广场。黄晚晴一眼就看见了大闺女，她手里拿着本书，正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边溜达、边背诵。 黄晚晴看着那小腹微微隆起，脸上闪着莹润自信光泽、熟悉又陌生的大闺女，险些都不敢认。 她在原地站了半天，还是黄凤仙率先发现了她，惊喜地走了过来，“妈？你怎么来啦！” 黄晚晴看着大闺女手里的书，有些不可思议地道：“凤仙，你这是......”大闺女已经有了稳定的好工作，现在又怀着孕，该不会也想着参加高考吧？ 黄凤仙见亲娘疑惑地望向手中的书，赶紧笑着解释道：“妈，这是财会方面的书，我最近调了岗。” “我师父说我做事踏实，心思比较细腻，但是可惜没有一技之长，将来容易吃亏。所以给我列了一点书单，让我边做边学，看能不能考个会计师证出来，对将来的工作有帮助。” 秦二柱站在旁边，伸手轻轻揽着自己媳妇，眼神里都是宠溺和自豪，“我媳妇真厉害！肯定行！”刚才在楼上的糟心事，仿佛在看见黄凤仙的瞬间一扫而空。 黄凤仙耳根微红，抬手轻轻撞了他一下，“你怎么下来啦？早饭做好了吗？” 第166章 母子斗法 黄晚晴站在旁边，看着小两口蜜里调油的恩爱模样，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下。 生活中遇到糟心事不怕，只要夫妻不离心，就什么难关都能闯过去。 婆媳相处是一门终身的学问，她硬教也没有用，还得闺女自己从生活中去悟。 不过，她也没啥能教的。不管是作为儿媳妇，还是作为婆婆，她都当得很失败。人与人相处，跟种地不一样，不是付出了就一定会有回报。 “妈，咱们今天早上去食堂吃包子吧？”秦二柱松松揽着媳妇的腰身，笑着建议道，“凤仙最近特别爱吃食堂的辣椒酸菜馅儿包子，怎么吃都吃不腻！” “啊？”黄晚晴挑了挑眉，转头看了一眼8栋的方向，“就我们三个人？不好吧？” “要不，我跟凤仙在这里等着，你回趟家叫上你妈和你大嫂？今天早上，算我请客！” 秦二柱直接摆了摆手，“不用，咱们吃咱们的，吃饱了再回家。” 来到食堂，黄晚晴原本准备请客，谁知女婿直接从兜里掏出了一摞饭票和菜票，笑道：“妈，不用您请。这饭票和菜票，都是单位每个月定量发的，不用钱。” 他先将丈母娘和媳妇儿安置到靠角落里，安全的位置坐下，“妈，您和凤仙先坐着，我去买早餐！”说完便转身，熟练地取餐盘排队去了。 母女俩终于有了一小会儿，单独相处的时间。黄晚晴牵起大闺女的手，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婆婆和大嫂怎么住到县城里来了？” “我怎么还听说，你婆婆让你辞了工作，回黄家村去养胎？” 黄凤仙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丈夫，见他正排着队，还有些不安地转头望向自己，立马温柔地回了一个笑容。 四目相对，秦二柱咧嘴笑了一下，转过身继续安安静静地排起了长队。 “妈，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黄凤仙浅浅笑道，“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确实有这么回事！” 随后，黄凤仙认真解释了起来，“二柱大哥家的侄子，今年已经满16周岁了，家里年底准备给他议亲。” “照着婆婆的意思，是希望二柱能在县城给他大侄子安排一份稳定的工作，回头再找一个县城的媳妇儿！” 黄晚晴听完顿时瞪大了眼，满脸不可思议，“什么？你婆婆是疯了吗？” “二柱转业回县城，这才工作多久？他自己都未必站稳了脚跟，还让他去给大侄子安排工作，这不是为难他吗？” “未必董艳红还真以为，自己儿子在县城给领导开车，这县衙门就姓秦了不成？” 黄凤仙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望着不远处的丈夫眼底闪过心疼，“是呀，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我都懂。她可是二柱的亲娘，怎么就不明白呢？” 黄晚晴眼底闪过不屑，冷哼道：“董艳红吃过的盐，比你俩吃过的饭都多！她怎么会不懂？是压根不在意吧！” 她轻轻拍了拍大闺女的手背，叮嘱道：“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别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伤了你们小两口之间的情分。” 黄凤仙淡笑着点头，“嗯，我知道。” “婆婆已经来县城有三天了，我听二柱的话，每天早上起来后，简单收拾一下，就出来运动锻炼身体。” “吃完早饭，就去上班！中午在单位宿舍睡午觉，下班后，他来接我，我们俩在单位食堂吃了晚饭再回家。回家简单收拾一下，倒头就睡。” “我最近睡眠质量也好，婆婆根本就没有时间来找我麻烦！” 黄晚晴连连点头，可细想之下，这也不是长久计，“你婆婆和你大嫂俩人，若是一直住在家里不走，那你俩怎么办？总不能天天早出晚归吧？光躲着也不是个办法！” 黄凤仙促狭地笑了一下，凑到亲娘耳边轻声道：“二柱说了，婆婆和大嫂在县城肯定住不久。再过几天，她们自己就先受不了，收拾东西要回去了。” “到时候，他再安排个拖拉机，我再帮着买点特产东西，让婆婆和大嫂风风光光地拎回村儿去，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黄晚晴听完有些不解，疑惑道：“她们没有达成目的，会舍得回去？” 黄凤仙笑着耐心解释道：“其实婆婆的本意，并不是真的想让我卖掉工作回乡下养胎。二柱说，让我放宽心，我婆婆肯定也不是真的想接我回去照顾我。” “她们是听说我在单位坐办公室，工作清闲，想趁我怀孕生孩子这段时间，让我大嫂顶了我的工作，直接领我的工资。” “可大嫂小学都没毕业，也不会看账本，去办公室给我送过一次午饭后，看着桌上的报告和账本，头都要炸了。那次以后，俩人就再也没提过顶我工作的事情。” “至于侄子的工作，二柱也没说安排，也没说不安排，只说先看看，若是有好的工作机会，肯定优先安排亲侄子。” “大嫂在大队上是出了名的能干，出工能顶一个成年男人，每天都挣10个工分。她在县城什么也不干，既没有工资、也没有工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除了婆婆，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更是闲的难受！” “婆婆家里养着猪，养着兔子，养着鸡鸭鹅，还有她从小在身边带到大的小孙子，样样都牵着她的心肠。更别说这些天，公公一个人留在村里了……” “她们俩人都盯着自己手底下的一亩三分地，时间上根本耗不起。” 黄晚晴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到后面时，双眼一眯，透出了满满的不可思议，“你公公他……，应该不会吧？” 黄凤仙捂嘴偷笑，“那我怎么知道？反正听二柱说，公公年轻时长得高大英俊，爱笑还话不多，挺招村里大姑娘、小媳妇待见的。” 黄晚晴仔细回想了一下，从前的事情。可能因为秦父话真的不多的原因，她对秦父还真没有什么印象。 不过，她对女婿的这一招“拖字诀”，却是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高明，实在是高明！” 这样一来，秦二柱先把大闺女摘了出来，表明了愿意帮助大侄子的态度立场，却不保证解决事情的时效，事后还给足面子。既解决了问题，还不得罪亲娘和大嫂。 当秦二柱打完早饭回来时，黄晚晴看向对面女婿的眼神，越发赞赏起来。 吃过早饭，三人散步回到家。凤仙用钥匙打开门锁，家里的俩人都吃过了早饭，大嫂已经开始在厨房里刷碗了。 凤仙大嫂听到门口传来动静，赶紧从厨房出来，对着屋内紧张喊道：“妈，亲家母和凤仙、二弟都回来啦！” 话音刚落，董艳红匆匆从主卧走了出来，神色略显紧张，“怎，怎么才回来？我们早饭都吃完了！” 第167章 歪打正着 黄晚晴看着秦母毫无边界的行为，不由蹙紧了眉头。 身为婆婆，趁着小两口不在家，跑去主卧翻东翻西，还能因为什么？这样的行径，她在宋家可见的多了。 黄晚晴偷偷看了大闺女一眼，目露担忧。却见大闺女目光淡定、神色从容，显然没把婆婆的行为放在心上。 她瞬间就明白了，大闺女肯定把家里的细软藏到别处去了。 黄晚晴一边在沙发上坐下，一边淡笑道：“亲家母，都是一家人，你不用跟我那么客气！” “我知道我闺女不太擅长做饭，所以刚才在楼下，顺便去食堂吃了几个包子，随便垫了两口。”她顺势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眯眯道：“吃饱了！” 董艳红一听，三人绕到食堂去吃了包子，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亲妈来县城好几天了，也不说买几个包子回来孝敬一下。看看人家闺女，亲妈前脚刚到家放下东西，后脚就领着去食堂开小灶了。” 秦二柱也不辩驳，直接从口袋里开始掏饭票，数出一小叠，放到了旁边餐桌上，笑道：“这还不简单？以后早上，咱们家就不做早饭了，都去食堂吃。” 董艳红看着桌上的那一叠饭票，只觉得自己的拳头打到了棉花上，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偏偏这个二儿子还做得滴水不漏，无可指摘。 “妈，您一个人来的吗？这回来县城，准备住几天？”秦二柱转头望向丈母娘，笑容亲近地道。 “您难得来一趟县城，多玩几天！正好明天就是周末，让凤仙陪着去烈士公园转一转。” “县城里的百货大楼东西也比较齐全，家里什么票都有，有看上的东西都能买到！” 黄晚晴端起桌上放凉了的茶，抿了一大口，然后摆摆手道：“不用，不用！你们两口子都有正式工作，忙你们自己的就行！” “我今天来县城，一是来看看凤仙，二是陪凤娇和赵恒两个人报名，她俩都准备参加高考！” “我在家等她们俩报完名回来，就一起回镇上，不在这里住了！” “菜地一两天不浇，没什么事。但家里还养着鸡鸭养着狗，半天都离不开人！今天来县城，都是临时喊了长贵来镇上，帮忙看一天家。” 黄凤仙和秦二柱听完这番话，都非常惊讶，随后纷纷喜上心头，“报名参加高考？这可是大好事！” 高考恢复的事情，俩人倒是都听说了。尤其是黄凤仙，原本还想着尽早回镇上一趟，通知一下妹妹！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说这件事，亲娘就已经带着妹妹来县城报名了！ 董艳红原本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如今听黄晚晴这么一说，越发有些待不住了，小声嘟囔道：“什么高考低考的，说点正经事行不行？” 她压根顾不上黄晚晴还在场，再一次开口追问道：“二柱，你大侄子工作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能落实？你给句准话！” “我和你大嫂好不容易来县城一趟，你总得让我们回家，给你爸和大哥有个交代吧！” 秦二柱皱眉认真道：“妈，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放在心上的！回头我问问领导，若是有合适的机会，我肯定上心！” “你和大嫂难得来一趟县城，放宽心，多住几天！家里啥也不缺，想吃什么自己做！” 董艳红看着跟前这个，从自己肚子里钻出来却滑不溜秋的二儿子，气得牙痒痒，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秦二柱假装没看见亲娘的表情，转过身，柔声催促道：“媳妇儿，该去上班了。你收拾一下，我在门口等你。” 说完，他从门后拿起备用钥匙，交到了丈母娘的手里，同时问道：“妈，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一起买回来！” 黄晚晴指了指自己的那一背篓菜，笑道：“什么都不用，吃现成的就行！” 随后，目送小两口上班出门，余下的三人坐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黄晚晴耐性好，端着杯茶喝得格外认真，对方不说话，她也就不开口。 终于，还是凤仙的大嫂黄玉梅，先忍不住了，主动凑到她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道：“婶子，什么是高考呀？” “参加这个考试，能给安排工作吗？我儿子只读了初中，成绩还不错，能参加高考不？” 黄晚晴听完这话，默默放下了茶杯，认真解释道：“高考，就是考大学！” “高考已经中断10来年了，这是头一次恢复，对考生的身份要求比较宽松，基本上只要报名，都能参加考试！你儿子肯定也可以！” “如果考上了大学，将来读完大学，毕业是能分配工作的！” 黄玉梅一听这个好消息，立马激动了起来，颤着嗓音问道：“读完大学，真能包分配工作？” “当然！”黄晚晴认真地回道，“只要考上大学，好好学习完成学业，肯定能分配工作！” 关键是，得考上。 黄玉梅一听这个消息，顿时呆不住了，当即就想收拾东西回家，“不行，我得赶紧回村里，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儿子！” “这可是个好机会，能不能考上，都得让他试一试！” 第168章 母之爱子，计长远！ 黄晚晴看着眼前风风火火，想到什么就立马要去做的黄冬梅，忍不住高看一眼。 对于这一届高考，黄晚晴印象非常深刻。因为高考的中断时间长，准备出考卷的时间不充裕，留给学生备考的时间也不多等等原因： 1977年的这一届高考，是历年最简单的一次高考。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胆小的不敢报名，怕考不上；消息滞后的，直接错过了报名和考试时间；还有参加高考成绩不错，却因为对大学信息不了解，都跟风填清北大学而被刷下来落选的。 上一世，她为了让宋长贵考大学，操碎了心，这些信息全部弄得明明白白。这一世，直接全能用上。 黄晚晴明白一个道理：一人好，不算好；全家人都好，日子才能蒸蒸日上！ 所以，她打心眼里觉得，只要凤仙和女婿的这些兄弟妯娌品性过得去，她巴不得她们全部越过越好！ 秦家没人拖后腿，大闺女的日子才更好过。 “冬梅，你若是真有这个打算，得赶紧趁早！”黄晚晴认真地道。 “黄家村大队的情况，我还不了解。但想要报名参加高考，需要大队上推荐。我听凤娇说，三元村大队总共只有10个推荐名额，非常紧张。” “凤娇和赵恒已经算反应很快的，但推荐名额也已经排到了第五和第六，在消息还没传开的时候，前面已经有4个人被内部推荐上了！” 话中深意，稍微想一下便能明白。 黄冬梅听着连连点头，“好，好！我今天就收拾东西回村去，赶紧抓紧时间！”说着，转身就要回客房，开始收拾行李。 对面的董艳红一看这情况，当即用力咳嗽了两声，“咳，咳！” 黄冬梅脚步一顿，有些紧张地望向自己婆婆，“妈，你今天回去吗？” 董艳红皱眉瞪了大儿媳妇一眼，看傻瓜一样看着她，“回个屁！事情办好了吗？你就回去？放着现成的捷径你不走，还去考什么大学？” 说着，对方不怀好意地瞥了黄晚晴一眼，“你还真以为，只要不是个睁眼瞎，是个人都能考上大学？你莫非以为大学是专为你们黄家人开的呀！” 黄晚晴坐在对面继续喝茶，懒得接茬。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剩下的就看命。 有一些机遇，抓住了，也就抓住了。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如果命里不带，别说在身后推了，就算是递到手里，也握不住。 对面的董艳红，仍在自大地说着风凉话，“哼，如果事情真有那么简单，还只有十个推荐名额，先到先得。人家自然也会先紧着娘家人，怎么可能会先好心告诉你？” 黄晚晴挑了挑眉，她倒是想让自己的娘家侄子们都去考大学。关键是，那些侄子对读书的兴趣，甚至还不如宋长贵！就算有书读，也要读得进去才行呀。 黄冬梅嘴巴微微合动，小声道：“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艳红露出一副早已猜透对方心思的模样，冷笑道：“还能什么意思？就你蠢！” “有人嫌我们婆媳俩住在县城里碍眼，不惜想尽一切办法，找各种理由，把我们忽悠回村里去呗！” “我就纳了闷了，我让我亲儿子给我亲孙子安排工作，碍她什么事了？” “哼，想赶我们走？我们偏不走！” 黄晚晴莫名其妙地看了对方一眼，似笑非笑道：“亲家母，你嘴里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说我吧？” “笑死！你们在不在这里住，关我什么事？我又不住这里。” 董艳红见她搭茬，说话越发不客气了，“黄晚晴，现在他们小两口都不在家，你少在我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不来县城的时候，你几个月都不来一次！我和冬梅刚搬到县城住了几天，你后脚就急匆匆赶过来了，还敢说心里没鬼？” 旁边的黄冬梅见自己婆婆不讲理，赶紧走过去小声劝道：“妈，婶子是客人，看在二弟的面子上，你少说两句吧！” 可不提秦二柱还好，董艳红一听大儿媳妇提起二儿子，心里越想越憋屈，眼眶都红了，“你少给我提那头白眼狼！” “他之前没结婚的时候，对家里的父母和兄弟侄儿，那是千好万好！村里哪个见面不夸？他在部队的时候，津贴月月都往家里寄。转业之后，工资也往家里拿，每次回家都拎着大包小包！” 董艳红一边倒苦水，一边用袖子抹眼泪，“可是结婚后呢？他不仅把之前存的津贴拿走了大半，工资不再往家里拿，就连中秋节都不回家过了！” “想当初，那媒婆还说你二弟妹是个性子软、最孝顺的。如今看来，信媒婆那张嘴，还不如信世上有鬼！” 黄冬梅知道婆婆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可自己毕竟是做媳妇的，站在旁边低着头不敢吭声。 黄晚晴默默听着，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这是攒了小半年的怒火，终于要憋不住了？ “亲家母，你的这些话，跟我说不着吧？不管是二柱的津贴，还是小两口的工资，本来就是他们小两口自己挣的。” “不管是他们自己攒着，还是另做他用了，反正没有补贴娘家。再说了，秦家不是早就分家了吗？这些小事，你不是在他们小两口结婚前就允诺了的吗？” “难不成，当初你只是为了赶紧让小两口结婚，随便说说而已？” 董艳红顿时不吭声了。她之所以心存芥蒂，却迟迟没闹起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当时不过随口说说，做做样子。心里想着二儿子向来最是孝顺，就算她开口说不要，照着二儿子的性格，肯定也会照样往回拿的。 但董艳红万万没想到，秦二柱居然顺水推舟，真的这么干了！ 她不过嘴上说说，别往家拿钱了，秦二柱居然真不往家拿钱了！ 她说让他们小两口，结婚后自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俩人居然真就关起门来，什么也不管，在县城过起了自己的逍遥小日子！ 自己的好儿子，怎么突然就变了样呢？肯定是枕头风吹的！明明老二媳妇看着也不像是个心眼多的人，怎么就懂那么多弯弯绕绕呢？ 想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肯定是她妈在背后撺掇的！ 因此，董艳红渐渐在心里嫉恨上了她，“黄晚晴，我早就看清你了，你少给我说那么多没用的！” 黄晚晴听完，无奈地摊了摊手，“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随后，她双眼紧盯着对方，认真道：“不过，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怕告诉你：劝你最好别打我闺女的主意！” “既然亲家母都把我看得这么清了，相信我最近为人处事的风格，你多少也听说了一些。” “如果有人敢欺负我闺女，趁我闺女怀孕生子期间，打她工作、房子和嫁妆的主意，我就跟她拼命！” 董艳红听完这番话，腮帮子抽了抽，半天才站起来挤出一句：“我出去透透气，憋得慌！” “砰”地一声，就关门出去了。 婆婆出门后，黄冬梅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恭敬道：“婶子，你放宽心！” “我们一个村，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的为人你应该清楚。靠人不如靠己，这个道理我懂！” “二柱和凤仙两口子，都是有本事的人，我就是想让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跟着他二叔二婶学点真本事！” 黄晚晴静静听着，并没有驳斥她。 黄冬梅见她并没有露出反感的神色，于是干脆坐下，絮絮叨叨了起来： “婶子，你可能不知道，当初我生我家老大的时候，岁数还不大，身体也弱。早产生下个儿子，像只小病猫，从小身体就比普通孩子弱，隔三差五生病，磕磕绊绊才勉强养大。” “像他那样的身体底子，吃不了种地那碗饭，也不能像他二叔那般去当兵。原本想让他进城，跟着学开车，偏偏他看见汽车就想吐，还晕车晕的厉害！” “唉，真是没办法！”黄冬梅摇头道：“我这当妈的，只能多想想办法，尽量帮他谋一条好出路。” 对方的心情，黄晚晴很能理解，并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冬梅，县里的好工作，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但高考不一样，这是时代变革的机会，难得一遇！” “你敢让孩子试一试，说明他之前读初中的时候，成绩肯定是不错的！趁着还有一个多月时间，报名后抓紧时间准备！” “等考完试，回头填志愿，选大学和专业的时候，再让二柱托托关系，找专业懂行的人，好好咨询。” “没考上，咱们啥也不耽误。若是万一真考上了，没准孩子未来的命运，就此改变了呢？” 第169章 全是“阳谋” 黄晚晴的这番话，无疑给跃跃欲试的黄冬梅，又打了一针鸡血。黄冬梅听完，着急忙慌地就回了客房，“不行，我现在就收拾东西，今天就回村里去！” 黄晚晴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无聊，于是起身走到了阳台上，俯身往下看风景。结果正好看见董艳红，在楼下家属院里瞎溜达。 董艳红注意到不远处的大树下，有几个老太太在摘菜闲聊，于是试探着挪过去，想要加入。 谁知对方看见她靠近，立马噤声警惕起来，还有几个带孩子的，更是直接把不远处玩耍的孩子叫到了跟前，扬声道：“别瞎跑！现在外面什么人都有，小心人贩子把你们抓走了！” 董艳红尴尬局促地愣在几步之遥，讪讪道：“我就是溜达一下，那个......，我二儿子也住在家属院里。” 可很显然，那群家属院的“土著”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衣着后，都没有想搭理她的意思。董艳红摸了摸鼻子，识趣地转身离开了。 她一个人，又在院子里溜达了小半天，这里瞅瞅，那里看看，偶尔找个石凳坐着发呆。黄晚晴闲着也是无聊，干脆搬了张椅子坐到了阳台上，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看董艳红在县城的上午，都干点啥！ 好不容易，董艳红等到将近中午，终于看见秦二柱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她眼前一亮，起身正准备迎上去，结果又看见秦二柱身后不远处，黄凤仙和黄凤娇姐妹俩有说有笑，还有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拎着东西跟在后面，一边认真听着，一边跟着乐。 董艳红又不开心了，脸上的笑容也垮了下来，慢慢坐回了石凳上，转过身生闷气。 黄晚晴看在眼里，差点笑出了声，忍不住摇头道：“她这一上午，也是够无聊的，真不如回乡下种菜养鸡！” 她拍拍手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阳台。听到楼梯间传来说笑声后，赶紧起身去开门。 “妈！我们回来了！”秦二柱走在最前面正准备开门，看见丈母娘笑盈盈的面孔，脸上瞬间也扬起了笑意。 黄凤娇小心翼翼地挽着姐姐进门，看见亲娘后兴奋道：“妈！我们报名成功了！” “卢书记知道我们来县城后，特意给姐夫批了半天的假，不仅让姐夫开车来接我们，给你买了一大堆的好东西，待会儿还让姐夫开小轿车送我们回家哩！” 说起今天的所见所闻，黄凤娇言谈间满是得意和憧憬，“小轿车真好坐！不仅能带这么多人，还能拉这么多东西！将来若是有机会，我也想买一辆小轿车！” 黄晚晴看着小闺女那开了眼界就想上天的模样，含笑认真地道：“有梦想，是好事！不过，那你可得好好努力，不能眼高手低。” 黄凤娇乐呵呵地道：“我努力！我肯定努力！” 母女俩这一唱一和，倒是把旁边的赵恒愁够呛：自行车还没买呢，又惦记上小轿车了？ 秦二柱放下东西后，瞅着小兄弟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走过来幸灾乐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恒，任重道远呀！” 黄晚晴见楼下溜达的亲家母，迟迟不上来，于是将秦二柱喊到了一边，含笑轻声道：“你和凤仙先把东西分成两份，然后去趟楼下，把你妈接回来。就说，吃完午饭，我们就坐领导的小轿车回家了......” 第170章 投其所好！ 黄晚晴看着小两口下楼后，状若不经意地移步到了阳台。没过一会儿，就看见小两口从楼道走出来，朝着不远处的董艳红走去。 “妈，你在看什么呢？”黄凤娇手里端着两杯热茶，好奇地凑了过来。 黄晚晴接过小闺女递过来的茶，心虚地掩饰道：“没什么，就随便看看风景。” 岂料，小闺女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顺着她刚才望过去的方向，就瞧见了热闹，瞬间变得比她还八卦起来，“嘿，这里的视野可真不错！” 黄晚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脸颊微红地低头开始喝茶，“嗯，确实是不错！” 母女俩心照不宣地开始屏住呼吸，聆听楼下不远处的八卦。董艳红倔强高傲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我不饿，也不想上去！” 随后点名讥讽道：“秦二柱，你不是天天忙着上班吗？怎么今天这么清闲，大中午还知道回家做饭吃？怎么，你丈母娘是妈，我就不是亲妈了？” 秦二柱也不生气，笑着解释道：“妈，今天情况比较特殊，卢书记跟我丈母娘认识。他得知我丈母娘来县城后，特意给我放了半天假，还送了好多礼物，叮嘱我一定要开车送丈母娘回镇上。”黄凤仙站在一边，被秦二柱挡住了半个身子，正低头当鹌鹑。 董艳红撇了撇嘴，明显不信，没好气道：“你真当你妈是大傻子呢？就算卢书记认识你丈母娘，可家属院里的老太太都看我不起，卢书记那么大的官，能看得上黄晚晴？还会特意特殊关照她？” “她黄晚晴，又不是救了卢书记家人命的活菩萨！人家犯得着屈尊降贵？哼，刚拎上楼的东西，肯定是你自己拿钱偷偷买的，少拿你领导的官威来压我！” 董艳红羞恼的语气当中，还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秦二柱一抬眼，正好又看见不远处的几个老太太，在对着这边指指点点。他眼神微闪，背在身后牵着媳妇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会儿，心里大致明白过来。 “妈，是与不是，你要不先上楼看看？我丈母娘她们吃完午饭，就要回镇上了。她们拿的东西多，我一会儿跟门卫室说一下，直接把小轿车开到楼道口来，装东西也方便。” 董艳红一听这话，眼珠子滴溜转了转，赶紧起身往家走，“看看就看看！”她倒是要瞧瞧，自己这白眼狼儿子给丈母娘买的东西，和之前带回老家的有什么不一样？再不上去看，一会儿就全拎走了！ 阳台上，黄凤娇小声心疼道：“妈，你听听？都是些什么话呀！那些礼物明明是卢书记特意买给你的，就算你真分给人家，人家也不领情！你真舍的拿出一半来，分给那老妖婆呀？反正我不舍得！” 黄晚晴含笑嗔了小闺女一眼，抿了口茶润润嗓子，淡然道：“有什么舍不舍得的？卢书记之所以这么大方，多半也是看在你姐夫的面子上。没有你姐夫在卢书记手下吃苦卖力，咱们什么也落不着。” “再说了，若是分一半出去，能让秦家人对你姐姐好点，那就值！” 黄凤娇仔细想了想，认可地点了点头，“嗯，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若是能用这些身外物，让姐姐怀孕期间能清净一些，那她也是愿意的！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黄凤娇赶紧去帮着开门。留下黄晚晴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捂着胸口，悄悄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也就嘴硬说说而已，怎么会不心疼？ 刚才女婿拎着东西回来的时候，她只随便瞥了一眼，就看见最上面堆着两盒阿胶，那可是她活了两辈子，都没吃过的好东西！ 等凤仙生完孩子，正好可以吃点阿胶，好好补一补气血。可如今自己闺女还没吃上，就要便宜她那不知好歹的婆婆了！ 黄晚晴虽然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可当看见小两口把董艳红从楼下接回来时，脸上还是堆上了客气的微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咳，咳！”董艳红握拳清了清嗓子，主动出击道：“亲家母，听说你们吃完午饭就要回家了？怎么这么赶，也不留在县城里多玩几天？” 当着儿女和外人的面，董艳红面子上的功夫向来都做的足！ 黄晚晴笑眯眯道：“这次就不了，省得打扰小两口的正常生活节奏！等凤仙快生和坐月子的时候，我再过来小住一段时间吧！” “再说了，正好今天二柱有空闲时间、又有车，我还从来没有坐过小轿车呢，正好今天好好感受一下！” 董艳红一听这话，嘴角又开始泛酸，眼神频频望向正在厨房门口摘菜的大儿媳妇。黄凤娇和赵恒俩人，一坐一蹲，也在旁边帮着打下手摘菜。 黄冬梅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被婆婆连瞪几次后，终于会意，赶紧出声道：“二柱，嫂子有点急事，今天就想回村！你看方不方便，开车把我也捎回黄家村？我行李都收拾好了！” 秦二柱眼底闪过一抹讶异，怎么才半天没见，大嫂就忽然转变主意了？“当然方便，不过......”他下意识望向亲娘方向，欲言又止。 董艳红不主动开口说要回家，他可不提这一茬。要不然，下次带媳妇回黄家村，就得被家里的唾沫星子淹死。 更让小两口意外的是，董艳红居然顺着台阶，就开始往下走。她瞪了自己的二儿子一眼，没好气道：“你看我做什么？既然你大嫂有事着急回家，那我跟着一块儿回去便是！” 秦二柱生怕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试探性笑道：“妈，你若是不着急，要不改天再回去？主要是吧，领导的小轿车最多只能载五个人，加上大嫂刚刚好，您若是也赶着今天回去，那可就超载了。” 董艳红一听这话，瞬间就急了，“什么叫多我一个，就坐不下了？载五个人和六个人，有什么区别？挤一挤不就坐下了！你看那拖拉机，哪一次拉人不是满满当当？你少糊弄人，我就没听说过超载这个说法！” 大家一听董艳红这么着急，瞬间都低头不吭声了。 秦二柱心里有了数，明白亲娘这是想让自己开着领导的小轿车送她回黄家村，好在乡亲们面前好好显摆一番！ 他拿准了亲娘这心思，说话就越发从容起来，“妈，你别着急，就算今天小轿车坐不下，改天我也不会让你走着回村的！我一定会提前帮你联系好拖拉机，保证把你送到家门口！” “大侄子的工作事情，现在不是还没音讯吗？你再等等看，兴许等着等着，工作机会就突然有了呢？这样一来，你回家和爸也有个交代！” 董艳红急得差点跺脚，扬手照着秦二柱的肩膀就是一巴掌，“你少废话！我算是看出来了，给你大侄子找工作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有结果的，这事情就急不得！” “家里还一堆家务事，等着我回去干，必须今天下午回去！” 董艳红说着，忽然转过身，指着黄凤娇和赵恒俩人道：“若是小轿车实在坐不下，就让他们两个小年轻在县城多住几天吧！她们年纪轻，正好可以四处逛逛！” 黄凤娇一听这话，立马抬起了头来，坚决地摇了摇头，“那不行！我还着急回家看书，准备高考呢！” 赵恒一看这情况，也赶紧跟着摇头，“我也要回去！我的学习底子比凤娇还薄，更需要早点回去看书！” 董艳红气得够呛，眼看着就想要发作，秦二柱见状赶紧道：“那行吧！咱们六个人就挤一挤！阿恒坐前面副驾驶，后面还算宽敞，坐四个人试试看！” 董艳红终于如了愿，紧绷着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她双眼放光地盯着一桌子的礼品，笑着走过去道： “亲家母背着筐又拎着大包小包，第一次来县城，可不能空着手回去！让我看看，都准备了点什么？若是缺什么东西，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二柱你赶紧去外面买齐了！” 说着，董艳红拿着当家主人的架势，直接把桌上的礼品全部都拆散，挨个检查了起来。看她的表情，简直每一样都爱不释手！ 黄晚晴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午饭都多吃了两碗！不得不说，黄冬梅的厨艺还是有两下子的，做饭麻利、味道还好吃，丝毫不输于凤仙。 吃过午饭，一行人就收拾东西准备回乡下了。临走之前，董艳红慢慢吞吞地挪到了主卧门口，频频望向房间里的衣柜。 黄晚晴见状，目光渐渐冷了下来，她这又是打什么主意？做人太贪心可不好，别得寸进尺！ 第171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黄晚晴停下脚步，看着在主卧门口磨蹭的董艳红淡笑道：“亲家母，在看什么呢？” 董艳红正愁没机会开口，听黄晚晴问到了点子上，立马来了精神：“我是在看这衣柜！还别说，这县城里的衣柜，就是比乡下木匠打的要精致漂亮些！” 说着，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就大步走进了房间，二话不说，打开衣柜门就上下寻摸了起来。 “这衣柜好是好，就是连把锁都没有！凤仙呀，你家里放的那些金呀、银呀，还有存单钱票什么的，可得藏好了，千万别丢了！” 董艳红这话一出，大家的目光都望向了黄凤仙。只见黄凤仙红着脸道：“妈，你放心，不会丢的。” “我师父教了我一个好法子，让我去银行租了个保险柜，把家里贵重的东西，包括房本，都放进银行保险柜里去了。” 说着，黄凤仙又从脖子上拿出了一条项链，项链的吊坠正是一把钥匙，“你看，钥匙我都随身带着，只有我本人拿着证件和钥匙，才能打开保险柜。” 董艳红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难怪呢……” 秦二柱生怕拖延下去，亲娘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赶紧道：“妈，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赶紧出发吧！凤仙等我们出发后，还要回单位上班呢！” 董艳红打量着衣柜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衣服，不情不愿道：“凤仙都不着急，你急什么？小轿车放在那里，又不会自己张腿跑！” 随后，董艳红直接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件大衣，一边抚摸打量，一边用商量的语气道：“凤仙呀，如今你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衣柜里这些衣服穿起来，应该都小了吧？” “你这衣柜里的好衣服，现在穿不上，将来生了孩子身体走了样，更穿不上了！再说了，带孩子穿这么好的衣服做什么？别糟蹋了！” “反正你放着也是放着，别回头放坏了！我瞅着，你的身量和你四弟妹差不多，要不我挑几件回去，给你四弟妹换着穿？” “虽然是你穿过的旧衣服，但你四弟妹也不是外人，应该是不嫌弃你的！” 黄凤仙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就僵了，“妈，这不太好吧？”她料到了婆婆会打家里钱财的主意，可万万没料到，连她穿过的衣服都想搜刮走呀！ 董艳红一看她不乐意，瞬间板起了脸，不咸不淡道：“不就是几件衣服吗？都是一家人，至于这么小气？我也是为你好，把这旧衣服送人了，回头你自己可以再买点合身的！” 黄凤仙咬唇不敢吭声了，只不过背在后面的手，用力拧了一下秦二柱后腰的细肉，方觉得心里解气一些。 秦二柱赶紧低声哄道：“妈说得对，回头给你买新的。” 黄晚晴站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买新的是一回事，惯董艳红的臭毛病是另外一回事！ 她往前走了两步，笑着开口道：“凤仙，你还愣着干嘛，赶紧谢谢你婆婆呀！” “她心疼你，知道你怀孕后衣服不合身，要出钱给你买新衣服呢！” “我记得，你婆婆手里拿的这件大衣，是长武从沿海买回来的，15块钱一件吧？你也别太贪心，买一两件够穿就行了！” “等我到了家，一定要跟你彭姨好好念叨一下，你这辈子是真有福气，修到了一个会疼人的好婆婆哩！” 董艳红一听，吓得赶紧把衣服放回了衣柜里，并麻利地关上了衣柜门，讪讪笑道：“哈哈，我就随口说说！” 董艳红可不傻，彭媒婆的名声和口才，那可是响当当的！若是让彭媒婆知道了，自己趁媳妇怀孕搜刮东西，彭媒婆能把自己的事迹传遍附近十里八乡！那她今后也别出门了！ “行了，赶紧走吧，一会儿就晚了！”这一下，董艳红也着急老实了。 就当董艳红准备把礼品拎起来时，黄晚晴突然又道：“哎呀！刚才亲家母疼人的话，倒是也提醒我了！” “凤仙如今怀着身孕，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那我就跟亲家母学一学，把这些好东西，都留给凤仙吧！” “我都这么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跟孕妇、晚辈抢吃的，那多不要脸呀！” “知道的，我是来县城看闺女，不知道的，看着我大包小包回去，还以为我来县城打秋风呢！” “哈哈，我就开个玩笑，亲家母别往心里去哈！”黄晚晴说完，主动把所有的好东西，全部都放回了桌上，任由小两口怎么劝，如何说明是卢书记特意送给她的，她也一点都不拿。 “你俩听话！只要你们小两口过得好，凤仙身体好、宝宝好，我就开心！”说完，黄晚晴还特意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笑看了董艳红一眼，“亲家母，你说是吧？” 董艳红表情僵硬地笑了下，脚步沉重地走过去，也不得已，心痛地放下了这些好东西。 董艳红原本以为，黄晚晴是个好拿捏的哑巴，谁能想到，她居然在身边装了个“喇叭”！ 为了自己的面子，她只能忍痛割爱，选择放手，“你说是，那便是吧！” 回程的路上，董艳红被挤在边上，晕车晕的她，扶额都不想睁眼。她居然就这么空着手回去？亏大发了！ 反观另一边，黄晚晴笑眯眯望着车窗外移动的风景，心情出奇地美好！ 黄凤娇和黄冬梅俩人被挤在后排中间，不知不觉，也亲近了许多。 黄冬梅想起儿子高考的事情，再三思虑后，忍不住轻声道：“凤娇，你学习底子好，为这次考试准备地也充分。” “若是这次，我家老大也报名成功了，你能带带他吗？” “放心，嫂子决不让你白帮忙……” 第172章 上门讨说法？ 黄晚晴眼睛望着窗外，假装没注意到俩人的谈话内容。耳朵却一直竖着，很想听听看，小闺女会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 “嫂子，你别夸我了，这个忙我帮不了。”黄凤娇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直接回绝道：“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眼下，距离高考越来越近，时间越来越紧张，我自己心里都没把握，只能闭眼冲，更何况让我带人呢？” 黄冬梅一听她开口就拒绝，脸上的神情越发紧张了，轻轻挽住了黄凤娇的胳膊，拍着她的小手软声劝道：“好妹妹，你先别忙着拒绝，再考虑一下呀！” “嫂子并不是说，让你帮着讲题补习，而是想着让他跟赵恒一样，能跟着你一块儿复习。” “我们什么准备工作都没有做，连考试要考哪几样都不清楚，就跟无头苍蝇一样。就让他跟在你们身边一块复习，至少有个努力的方向！” 黄凤娇听了还是摇头，态度坚决：“不行，不行！男女有别，他若是个姑娘家还好，可他是个男的，要是总往我们家跑，会有人说闲话的！” 黄冬梅一听，立马道：“那不能！按辈分算，你俩若是见了面，他还得跟着凤仙肚子里的小宝，喊你一声小姨呢！” “将来若真有那样多嘴多舌的人，凤娇你尽管跟我说，嫂子亲自上门去帮你讨说法！” 黄凤娇抬手捋了一下额前的碎发，不敢去看黄冬梅的眼睛，小声道：“嫂子，真的不行！” “我们差着辈分，之前也不认识，在一起学习多别扭？我还是自己一个人待着学习，更自在一些！” 黄冬梅赶紧道：“虽说你俩差着辈分，但若是算年纪，我儿子比你还大三天呢！你们都是同龄人，他话又少，你尽管把他当成小书童使唤！” 坐在前面的赵恒，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急了，赶紧转过身道：“嫂子，现在是新社会了，可不兴说从前那一套！” 若是再来一个小子当书童，还只比凤娇大三天，那他这个大三岁的算什么？ 黄冬梅诧异地望向副驾驶位置，看着反应奇大的赵恒，顿时沉默了。 不过显然，为了儿子的前途，她并没有死心。反而转过头，认真地打量起了旁边的小妹妹，最后一咬牙，拿出了杀手锏，凑到了黄凤娇的耳边轻声道：“一天五角钱，行不？” 黄凤娇一听这话，后脊背瞬间挺直了，转过头虚张声势，眨着大眼睛望向黄冬梅，拔高声音道：“嫂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黄晚晴坐在旁边，赶紧伸手捂住了嘴，生怕自己会笑出声音来。打蛇打七寸，这一回，还真被凤仙大嫂给歪打正着，拿捏准了。 黄冬梅比身边的小姑娘大了十几岁，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过？一看小姑娘这么大反应，心里豁然开。她赶紧哄道： “嫂子知道，嫂子明白！嫂子就是心疼你，你将来若是考上了大学，去大城市念书，那可是处处都要花钱！” “嫂子也没别的本事，就手里还攥着点私房钱，就当提前预祝凤娇：金榜题名！行不行？” 黄凤娇轻轻咬了咬下唇，透亮的目光微微闪烁，最终还是点了头，“嗯，那行吧！” 若不是看在两家是亲戚的份上，特早在对方说出价码的时候，就直接答应了，哪还会有这么多回合的拉拉扯扯？ 后座中间的两人，刚达成共识，旁边的董艳红就有些不乐意了，撇嘴道：“真是有钱没处花，揣在兜里烧的慌！” 黄晚晴坐在另一边，双手抱在胸前，开始闭目养神：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秦二柱坐在前面开车，全程都是全神贯注。原因无它，身后坐着的4个女人，他一个都惹不起…… 不知不觉，小轿车就载着一行人回到了镇上。按照原计划，把黄晚晴三人送到家门口，就不进去小坐喝茶了，直接一口气把董艳红和黄冬梅俩人，送回黄家村。 趁着时间还早，秦二柱还要早点开车回县城。 可另众人都没想到的是，眼看小轿车缓缓驶近家门口，竟发现院门敞开着，大门口还围了许多人。 “怎么回事？”车刚停稳，黄晚晴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车上剩下的人，也陆续全部跟了下来。 黄晚晴拨开人群，刚跨进家门，就看见林小满领着拄拐杖的林父和林母站在院子，大声讨伐着宋长贵。 “宋长贵！你今天若是不把你妈喊出来，跟我妈道歉赔礼，这件事情就没完！” 除了林家的人，现场所有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林小满带着自己父母，火气这么冲的找上来，究竟为了什么事？宋长贵更是一头的雾水！ “妈？你可终于回来了！”宋长贵看见亲娘踏进院子，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我正在院子里劈柴，听到有人敲门，刚打开门，她们就冲了进来，还蛮不讲理！” 黄晚晴扫了一眼旁边的林家三人，尤其是拄着拐杖的林母，才隔一晚没见，没想到她脸上的青肿，瞧着像是更严重些了。 林小满看见她回家，义愤填膺地冲了上来，“黄婶，昨天我妈到底怎么你了，你竟然出手把她打成这样？” “大家瞧瞧我妈的脸，再看看我妈腿上的伤，今天她必须赔礼道歉！给我们林家一个说法！” 说着，林小满的目光还特意扫了一眼院子里的宋长贵，以及闻讯赶进来的秦二柱、赵恒几人。 “哼，黄婶，你休想仗着自己儿子多，就欺负我林小满没兄弟！如今可是法治社会，做事情都要讲道理！” “若论单打独斗，我们林家确实打不过你们黄家，但你今天若是不赔礼道歉，给我们林家一个交代，我就直接去法院起诉告你！”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上了黄晚晴，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你说完了吗？”黄晚晴冷声道，她压根就不怕。因为早在昨天决定动手时，她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说完了，那我问问你：你说你妈身上的伤是我揍的，谁看见了？什么时候？” “如果真是我揍的，我为什么要动手揍她？” “你说我仗着儿子多，欺负你家没男人撑腰。可镇上的人都知道，平时就我和凤娇俩人在家。” “我儿子和女婿，今天不过是碰巧来了镇上。他们若是今天没有来，到底是谁想欺负谁？” “怎么，难不成，你爹算不上个男人吗？” “这些问题，你们若是全都能回答上来，并且还占理的话，我不仅赔礼道歉，还愿意承担医药费！” 黄晚晴的一番话，直把林小满怼的哑口无言。林小满气不过，折回身走到林母身边，愤愤道： “妈，你就当着大家的面，把昨天发生的事情经过，详细地说清楚！到时候，看她们还怎么狡辩！” 林母肿成一条缝的双眼，闪过心虚和不甘，她咬牙含糊地道：“我哪知道为什么？昨天，我正在王家和几个老姐妹说话聊天，院外突然传进一道声音，说你蹲在墙角哭。” “我担心你，就赶紧跟出来看，谁知黄晚晴那个杀千刀的，居然把我拐到了院墙后面，好一顿痛打，最后还把我，还把我……” 林母越说越委屈，说到后面泣不成声，转头抱住林小满的肩膀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小满，妈心里好苦呀！她特意背着人打的我，让我上哪去找证人？难到我身上的伤，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我不管，今天若是不出了这口恶气，我就不活了！我就，我就一头撞死在他们家大门上！” 林母说完，还真把拐杖一扔，转过身一瘸一拐就朝着大门冲了过去。 门口看热闹的熟人，赶紧上前去将她劝了下来，“有话好好说，这又是何必呢？” 随着林母的一哭二闹三寻死，现场风向朝着不利于黄晚晴的局面急转直下。 第173章 杀鸡儆猴 黄晚晴看着当下局面，林母避重就轻，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自以为是锄强扶弱，顿时震声质问道： “既然你都好意思找上门来，怎么不跟大伙说说，你昨天在王家大门口嚼舌根，都说了些什么缺德冒烟的话？” “别人不知道，我可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否则，我一没喝酒，二没发疯，怎么别人在屋内喝酒吃肉，我却要单独请你去化粪池里洗洗嘴巴呢！” “现在看来，我昨天不应该帮你洗嘴巴，应该直接撕烂你的嘴才是！” 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住了。所以，林母昨天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众人甚至脑子一时都短路了，甚至都没法把“化粪池”和“洗嘴巴”两个词语联系起来。 “什么意思？莫非昨天小满她妈，还跳进化粪池里去了？” 猜疑的话音刚落，扶着林母的几个妇人，好似突然闻到了什么臭味，纷纷缩手捂着鼻子退到了一边。 “难怪！我就说，怎么总像是闻到了什么臭味，原来是从她身上传出来的呀……” 林母两眼一翻，瞬间社死，红着脸憋了半天，方开始辩驳道：“胡说八道！” “我昨天回家后，明明用香胰子搓洗了好几次遍，不可能还会有臭味！” 可她这么一说，反倒是变相承认了，自己昨天茅坑一游的事实，大家哄笑着退的更远了！ 若单说打人，肯定是情况复杂，有对有错！可若是背后嚼人舌根子被抓现行，揍一顿再踹进了茅坑里，那这事情就简单了：挨打的那个，肯定嘴贱！ 好巧不巧，昨天跟着林母一起说八卦的几个妇人，个个都在现场！ 身边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问起来，三两下就把昨天发生的事情经过，扒的清清楚楚！ “难怪黄婶会气得动手，原来是在背后编排别人家母女呀！” “就是，若是说我还好，谁若是敢在背后这样说我家姑娘，被我知道了，我敢比黄大姐下手更狠！” “切，还有力气找上门来恶人先告状？我看是昨天打轻了！她还真以为，别人家闺女跟她家林小满一样呀……” “亏她老公当老师，闺女也当老师，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那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林小满孤单地立在院子中间，听着嘲讽讥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朝自己涌来，脸色瞬间煞白！ 她是带亲娘来讨说法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被指责的那一方呢？ 不等林小满转过神来，旁边一直不吱声的林父，终于忍不下去了，走到林小满身边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不嫌丢人现眼吗！都给我回家！” 一家子咋咋呼呼地来，又夹着尾巴走了。倒是剩下一群围观的人，看着门口停着的气派小轿车，对黄晚晴羡慕不已。 “啧，黄大姐家的这个大姑爷，那是真争气！” 黄晚晴原本没怎么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虽然传出去，打人的名声不好听。但同时，她只有名声越凶狠，今后想欺负母女俩的人，才会再三掂量。 “好了，没什么大事，你们赶紧出发吧！”黄晚晴望着女婿淡笑着道。 可她没想到，自己这一转身，居然正好和董艳红目光撞了个正着。 更让她意外的是，原本挑衅不服气的董艳红，被她扫了一眼后，竟然瑟缩了一下，赶紧错开了眼神。简单告别后，就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什么情况？她干啥了？ 眼看小轿车开上大路，越走越远，黄凤娇嬉笑着凑了过来： “妈，你刚才是没看见，大姐婆婆看见林小满她妈被揍后的模样，脸上露出来的那种表情……啧，真是吓得不轻！” 黄晚晴想起昨天瞒着小闺女的打架事情，下意识揉了揉手腕，转身心虚道：“我刚才又没做什么，怎么就吓到她了？她又不是纸糊的。” 黄凤娇挽着亲娘的胳膊，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笑道：“之前，大姐婆婆只是听说了一些咱们家的闲话而已。今天，可是亲眼看见了！能不怕吗？” 黄晚晴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是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咯？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迎来了高考！ 第174章 憧憬未来！ 1977年12月，田地里的农活，基本上都收尾了。 从8月份开始，经过近四个月的时间，以黄晚晴的家为中心，周围八座新房陆续盖了起来的。 其中，就数宋长武和宋长贵俩兄弟的房子，盖得最快！ 一是宋长贵在镇上租下了新场地，已经把村里养的猪都转移到了镇上来养，着急赶紧把新房盖好，方便入住和囤放饲料。 二是宋长武经过几个月的试用期，在熟练掌握开车技术后，工作已经转正了，每个月拿回家的工资都惊人的丰厚，盖房子不愁钱。 所以，十一月底，宋长贵就从亲娘家的客房，搬进了自己的新家。 高考前一天，黄晚晴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了宋长贵，并且细心叮嘱道：“我陪凤娇去县城参加高考，未来三天都会住在县城不回来，你好好看家，记得喂养家里的鸡鸭兔子。” “尤其是要记得，按时给小黑做饭吃！小黑正在长身体，胃口好，不能饿着它！” 宋长贵接过钥匙，认真地点头，“行，我会的！” 他一抬头，看见拿着行李的妹妹身边，还跟着那两只“跟屁虫”叽叽喳喳，就跟贴身保镖似的。不远处，赵晓兰和黄冬梅俩人，手里拎着包，也在嘀嘀咕咕，不禁有些怔愣，“妈，你们这么多人都住到县城去？那大姐家也不大，能住的下吗？” 黄晚晴顺着四儿子的目光望过去，然后笑着解释道：“放心，你赵婶和冬梅嫂子都不去，就我带她们三个去！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这次也不住你大姐家。” “人多太吵，不仅三个考生休息不好，连带着你大姐和姐夫的生活作息都会被打乱。想来想去，还是花点小钱，住到县城的招待所去，介绍信都已经提前开好了！” 宋长贵听完，点头表示赞同，“嗯，还是这样更利索省事！” 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后，黄晚晴就带着三个考生出发了，直奔县城。这一次定的招待所，是秦二柱特意帮着选的地方，比较高级，提前预留了两个标间。 更关键的是，这个招待所距离考场很近，步行十五分钟内能到，周围都是家属院，环境干净又清净，还有食堂。 抵达县城后，黄晚晴领着孩子们，直接去招待所办理了入住，两个房间都在三楼，挨在一起。 “秦平，你这包里都带了些什么呀？”黄凤娇还没住过招待所，看什么都新奇，放下行李后，就凑到了隔壁房间。她看着自己捡便宜认的“大外甥”，各种瓶瓶罐罐从包里往外掏，好奇极了。 赵恒见状，也赶忙凑过去看，“让我也瞅瞅！”他拿起其中一个瓶瓶罐罐，打开看了看，又凑到鼻尖闻了闻，皱眉道：“怎么一股子药味？” 黄冬梅的大儿子秦平，一边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行李，一边从容淡笑道：“没错，就是药！” 随后，他指着桌上的各种瓶子，挨个介绍了起来，“你手里那一瓶，是治头疼的，我要是睡得不好，就容易头疼，吃那个药很管用。” “旁边那一瓶，是治便秘的。我如果头疼休息不好，或者饮食不当，就容易上火便秘，可以吃那个。” 赵恒挑了挑眉，“那就是说，这个药的效果，跟泻药差不多？” 秦平笑道：“你要是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但它比一般的泻药更温和些。” 赵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拿起了旁边一个同样的小瓶子，只不过，这个小瓶子上面多贴了一张红纸。他随口问道：“那这个呢？该不会是治拉肚子的吧？” 还别说，真让赵恒给猜对了！ 黄凤娇站在旁边，不由露出了沉思的表情，“那如果正常人，先吃这个治便秘的药，再吃这个治拉肚子的药，是不是药效就在身体里相互抵消了？” 赵恒听完，屈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差点气笑了，“那接下来，这个糊涂蛋就该吃点治脑子的药了。” 黄凤娇揉着脑门，瞪了赵恒一眼，最后自己没绷住，先笑出了声。 “对了，秦平，你想考哪里的大学？想学什么专业？”黄凤娇好奇地问道。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看起来云淡风轻、娇弱不能自理的“大侄子”，不像个普通人。 更准确的说，他举手投足间的斯文气质，不像一个村里长大的鲁莽孩子，一言一行，都很吸引人。 秦平转头看了她一眼，一边继续整理自己的瓶瓶罐罐，一边笑道：“如果真的可以考上，我也想留在省内读中医药大学，将来当一名医生。” 秦平因为自幼体弱，常常生病，幸好遇到了村里一位下放住牛棚的老中医，不仅续回了一条小命，还跟着老中医学会了采草药、简单把脉，以及不少中医药方面的知识。 这次参加高考，秦平一方面是被亲娘赶鸭子上架，另一方面也有自己的打算。 他听那个老中医说，省里的中医药大学录取分数不高，和那些一流名校相比，一点都不起眼。 但是在一众中医院大学当中，却是出类拔萃的，尤其占尽地利之便，学校中草药资源和典籍都极其丰富。 他喜欢闻中草药的味道，也喜欢博大精深的中医。虽然他从来没有去过，老中医口中的那所大学，却早已心向往之。 黄凤娇边听，边认真的点头，“真好！人吃五谷杂粮，都会生病，谁都离不开医生。” “秦平，你一定要考上！将来我们全家都来找你看病！” 两个房间的门都敞开着，隔壁房间的黄晚晴刚整理好房间，正准备坐下喝杯茶。听了小闺女的话，顿时两眼一黑，真是谢谢她了！ 明天就要考试，黄晚晴是赞同三个孩子今天适当放松一下，好好休息，调整到一个饱满的考试状态。 她听到三个孩子聊起了自己的志愿，不由竖起耳朵凝神听了起来。 黄晚晴只知道小闺女想考大学，想去外面看大世界。可她究竟想读哪个专业，黄晚晴心里半点底都没有。 她端着一杯热茶正出神，忽然听见隔壁的赵恒开口道：“娇娇，你问问我，我想考哪里的大学、念什么专业？” 隔壁房间，黄凤娇眉梢轻挑，瞥了赵恒一眼，“那你也说说呗？” 赵恒嘿嘿笑道：“你想考什么大学、什么专业，我就想考什么大学、什么专业！我跟着你走！” 黄凤娇乐了，双眼亮晶晶道：“我看行！我想考海市的大学，将来去找赵毅哥哥，再读一个能赚大钱的专业！” 赵恒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微抽搐，小声嘀咕道：“哼，你去找也没用，我哥只是没结婚，又不一定没结婚对象……” 第175章 拾荒老人 天渐渐黑了，三个孩子聊了一会儿后，又开始各自看书、刷题。 黄晚晴不想打扰她们看书，于是轻轻带上房门，去楼下四处转悠，顺便打听好了食堂地点，以及开晚饭的时间，并提前买好餐票和菜票。 差不多快到饭点的时候，黄晚晴才折身上楼，领着三个孩子朝食堂方向走去。几人都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熟人！ “妈，你看那边角落坐着的女的，是谁？”排队打饭的时候，黄凤娇无聊地四处张望。她眼神好，一下就注意到了角落里坐着的一对男女。 黄晚晴顺着小闺女的目光望了过去，瞬间也认出了那个女的，“林小满？她居然也住在这里？” 黄凤娇的疑惑道：“姐夫不是说，最近来县城参加高考的人特别多，这个招待所除了他们内部的人提前预定，普通人就算有介绍信和钱，也根本订不到房间吗？” “奇怪，那林小满是怎么订到房的？” 旁边站着的赵恒，不假思索地道：“那肯定是因为，林小满也有内部关系呗！” 他看了一眼林小满，又打量了一番对面坐着的男的，俩人有说有笑。林小满时而捂嘴轻笑，时而娇俏脸红，俩人肯定不是普通的关系。 “你看那男的，虽然岁数不小，但衣着正式讲究，皮鞋锃亮，穿的相当用心。就连头发上都抹了发蜡，一丝不苟，蚊子站上去，怕是都要腿打滑！” “就那副模样，一看就是城里人，还肯定不是普通的工人。” 黄晚晴听着两个小家伙叽叽喳喳，心里若有所思。她之前猜测，林小满能有机会端上镇上的铁饭碗，肯定是走了路子的。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林小满走的居然是县城里的路子！ “好了，明天就考试了，你们几个都收收心！”黄晚晴出声提醒道：“别人的事情，少掺和！咱们早点吃饭，然后早点回房间休息！” 黄凤娇撅着嘴点了点头，正要转过身。没想到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时，居然看见那边桌子底下，那男的偷偷用皮鞋的鞋尖，去撩林小满的裤脚！关键是，林小满居然任由对方为所欲为，面上还装出一副正经模样！ 黄凤娇瞪圆了眼睛，正要出声，谁知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只大手，直接挡住了她的视线，闷声道：“别看，小心长针眼。” 这一幕，不仅黄凤娇和赵恒看见了，就连旁边的黄晚晴，也全都看在了眼里！ 黄晚晴甚至开始怀疑，上辈子林小满终身未嫁，到底是为了事业贡献自己的一生，还是说另有蹊跷？只要一想到，长武和林小满差点结成了婚，她的后背就不由激起一层冷汗来。 俩人还没结婚的时候，宋长武就能因为林小满和打架、放火！若是俩人真结成了婚，长武婚后才发现，林小满还有另外一副面孔。那到时候还不知道，长武会发疯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黄晚晴长吸了一口气，抬手擦了一下额头薄薄的细汗，轻声道：“有些事情，是祸是福，还真是难说的很！” 次日，黄晚晴生怕自己睡过头，早早地就醒了。直到提前半个小时，亲眼看着三个孩子带齐文具和证件步入考场，她提起的一颗心，才总算是放下了一点。 1977年12月10日上午，第一场考试，考的是政治。八点半正式入场，从九点考到十一点，十一点半准时离开考场。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吃饭休息时间，下午1点半到三点半考文综或理综。 黄晚晴目送孩子们进了考场后，自己便有了富余的时间。她不敢走太远，也不想回招待所干等着。于是顺着街道，在熟悉又陌生的县城里，慢慢溜达了起来。 突然，旁边一个小巷子里，冲出来几个半大的小孩子，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被吓得脸色苍白，边跑边嚷道：“快跑！有个捡垃圾的老乞丐，死在巷子里面啦！” 黄晚晴原本并不想多管闲事，怕关键时刻惹祸，徒生枝节！可当她听清巷子里面的那个人，竟然是捡垃圾的乞丐时，脚步一下就顿住了。 她犹豫片刻后，随之转身，快步朝着巷子深处走去。若是普通人倒在了路边上，肯定是会有人伸出援手的。 可若只是一个捡垃圾的老乞丐，不明情况地倒在小巷深处，十有八九没有人愿意去搭理！ 上辈子，她也曾像孩子们口中喊的那样，走到了穷途末路，她很能理解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无助和绝望。 黄晚晴走到小巷深处，刚拐过弯，果然看见一个浑身补丁的老人，双眼紧闭地倒在墙角，手边还放着一根打狗棒和一个破破烂烂的拾荒袋子，紧紧攥着不放。 她赶紧走过去，在老人身边蹲下，声音关切喊道：“老人家！能听见我说话吗？”不知是不是错觉，黄晚晴隐约间好像看见，老人家眼皮颤了一下，却并没有睁开。 黄晚晴心里很紧张，努力回忆脑海里不多的急救常识，然后抬起手，用指腹摸了摸老人家的脖子，“脉还在跳！人还活着！”黄晚晴终于松了口气！ 她看着老人家轻飘飘的拾荒袋子，以及枯瘦的身材、干黄的脸，还有大早上就被勒紧的裤腰带，心里马上有了猜测：“看样子，应该是没吃东西，低血糖犯了！” 第176章 怪脾气老头 黄晚晴环顾了一圈周围环境，从这个小巷子里经过的行人都很少，更别说卫生院了！ 不过，她倒是想了起来，刚才拐进小巷子时，注意到巷口不远处就有一个小卖部，里面肯定有白砂糖卖！ 黄晚晴一咬牙，弯腰便把老人家背了起来，还顺手捡起了老人的打狗棍和拾荒袋子，赶紧朝着巷口的小卖部赶去。 “同志，买五角钱的白砂糖！”黄晚晴走到门边，一边轻轻把老人放下，一边喘着粗气道，“麻烦再借一个搪瓷缸，给我用一下，还想讨点开水。” 小卖部内的妇女一边装红糖，一边探出头来看，好奇道：“好端端的，你借我的搪瓷缸子做什么？该不会，是想泡糖水给门口的老乞丐喝吧？” 黄晚晴用力点头，随后又拼命摇头，“是，我是想冲杯糖水给老人家喝，不过这老人家不是乞丐！” “你仔细看，他的衣服虽然补丁叠补丁，但是洗的干干净净，就连指甲缝里都是干干净净！他估计就是年纪大了，想捡点废品换口饭吃，肯定不是乞丐！” 小卖部内的妇人缩回脖子，撇嘴道：“都成那副德行了，还说不是乞丐？大姐，你的嘴是真硬！喏，五角钱白砂糖放这了！”妇人说着，把称好的白砂糖递了出来，“给你们点开水倒是没什么，不过借搪瓷缸子嘛，我这没有。” 妇人一边说，一边默默把旁边一个沾满棕褐色茶渍的搪瓷缸子，收回了柜台里面。 黄晚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个年代的人，也不用一次性的茶杯，哪里有那么讲究？家家户户基本上都会备上十来个茶缸，来客人的时候，好上茶招待。讲究些的人家，顶多是等客人走了后，洗干净再用开水烫一下，再收起来。 可毕竟东西是人家的，对方不愿意借，她也没办法！黄晚晴耐着性子，低声求道：“同志，你人好，就当是结个善缘，帮帮忙行不行？” “门口这位老人家，孤身走在路上突然就晕过去了，可能是低血糖。若是及时喂他喝点糖水，兴许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呀！” 小卖部内的妇人摆摆手，不耐烦道：“你少跟我来这套！若是你借茶缸子喝口水，我倒是没什么二话！” “可你看那老乞丐，谁知道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瘟病？万一传染怎么办？万一用了我的茶缸子，直接喝死了怎么办？我不借，也不担这个责任！” “你若是真那么好心，干脆再花两角钱，买个粗碗凑活泡一下便是！” 黄晚晴一听，这也是个办法！于是二话不说，赶紧掏钱，“行，那我再买个粗碗！” 小卖部内的妇人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会买，顿时心里别扭极了，边那碗边提醒道：“若不是看在你也是好心救人的份上，我真的会让你把人背远一些！” “万一那老乞丐喝了糖水醒不过来，不仅浪费了白糖和钱，真要死在这小卖部门口，那我天天往这里上班，心里多膈应？” 说实话，黄晚晴的心里比对方更紧张。她也害怕自己是判断错了，万一真不是低血糖，而是其它的什么病，那该怎么办？ 可既然遇到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可万一对方无儿无女，万一对方身上也没有钱，万一人家得的不是绝症，送到县医院去还能治，就是要花很多钱，那怎么办？ 短短的几分钟内，黄晚晴的脑海里千思百转。不过，她最后还是咬牙克服了这种心理，暗暗道：管他呢！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黄晚晴勉强挤出了一抹笑意，好声好气地道：“同志，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一会儿喂完糖水，我赶紧把人背走，肯定不在这里继续给你添麻烦！” 小卖部内的妇人摆了摆手，终是没在吭声。 黄晚晴接过对方拎出来的开水瓶，很快就把糖水冲泡好了。她端着怼了凉白开的糖水，小心翼翼地扶起老人家，将齁甜齁甜的糖水一点点灌了进去。 黄晚晴感到欣喜的是，碗沿刚碰到老人家的嘴边，对方就下意识开始自主吞咽。糖水喂下去没多久，老人家眼皮动了动，就悠悠转醒。看样子，情况不算是太坏！ “老人家，您终于醒了！没事儿了吧？”黄晚晴将手里的碗放下，一边低声询问，一边帮他轻拍着后背顺气，“您的家在哪里呀？家里还有没有其他家人？” “要不，您坐在这里再休息一会儿，我帮您跑一趟，把家人喊过来接您回家？” 小卖部内的妇人听见外面动静，也赶忙钻出来看热闹，“呵，没想到，还真让这位大姐把人给救活了！” 老人家醒来后，表情看起来有点懵，显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坐在这里？等回过一丝神来后，赶紧往旁边摸索，开始寻找自己的家伙事。 黄晚晴见状，立马帮着把旁边的打狗棍和废品袋给递了过去，“老人家，您的东西全在这里，没有丢。” 接着，她轻声细心地解释道：“您刚才在小巷子里面晕倒了，我正好路过......” 老人家听完她的话，并没有第一时间感谢，反而满脸防备地望着她，双手撑着地面慢慢往旁边挪动，“你是谁？又是谁派你来的？靠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对方的三连问，直接把黄晚晴给问懵了。她眼神微微闪烁，重新上下认真地打量起了老人家，心中暗道：看样子，身体是没什么大碍了。该不会，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吧！ 正常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不是应该先跟她道谢吗？怎么听对方的语气，好像自己还是有心想要接近他，图谋他身上的东西一样？ 再说了，就这老人家如今的模样，别说身上穷得叮当响了，就连废品袋里都是空空荡荡的，她还能谋他个啥？ 黄晚晴叹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然后撑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老人家，您身体无碍就好。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您也早点回家吧！” 说完，黄晚晴缓缓退后几步，特意远远绕开老人家，准备先回招待所。 可她刚走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粗噶的声音，“站住！” 黄晚晴脚步一顿，下意识转过了身，正好看见老人家皱紧眉头望着自己，“既然要做好事，怎么好意思半途而废？你过来，扶我回家。” 第177章 别有洞天 黄晚晴咽了咽口水，后脑勺绷着，感觉有点紧张，解释道：“那个，我的孩子们在参加高考，我中午还有点事情。” “老人家，你若是自己能走动了，就自己回家吧！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先回去了。” 老人家瞪眼望着她，没好气道：“我若是还有力气走回去，能开口喊你？” “不就是刚才误会你了吗？你说清楚，不就好了？做人怎么能那么小气！” “你自己抬头看看太阳，上午的考试才刚刚开始，距离中午还早着呢！不愿意帮忙就直说，别整那一套虚伪的说辞！” 老人家气息虚弱却脾气倔强地说完，自己撑着打狗棍和旁边的墙，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 黄晚晴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着，亲眼看见老人家不仅双手虚弱无力，就连双腿都在一直打着颤，像是随时都会跌倒！ 最后，老人家也不出意料，刚站起来些就身子一歪，晃晃悠悠几下后，脸色一白，直接朝着地面倒去。 黄晚晴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过去，将老人家稳稳托住，然后蹙着眉心妥协道：“行行行，我送佛送到西，还是先把您老人家送回家吧！” 其实，在这老人家还没开口前，黄晚晴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老人家头发胡须全部已经花白，看岁数至少是七十岁往上了吧？ 老人家却能在如此恶劣的生存条件下，还能保持最朴素的干净整洁生活方式，她打心里敬佩。 黄晚晴既然心里做好了决定，动作上就不再犹豫，扶着老人家站稳后，直接弯腰将人背了起来，“老人家，您指路，我顺着您指的方向走。” 幸好，老人家的记性还不错，大概二十分钟左右，俩人走到一座青砖老房子前时，后面背着的老人家终于喊了一句，“到了！” 黄晚晴小心翼翼将对方放下来，先扶着他在门口的门墩上坐下，然后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钥匙，帮着打开大门。 “老人家，您的家人呢？”黄晚晴顺口问道，“您都这么大的岁数了，怎么还一个人单住呀？多危险！” 老人家双手拄着打狗棍，白胡子抖了抖，冷冰冰道：“死光了！” 黄晚晴听到那三个字，后脊背都是一哆嗦。虽然，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老人家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语气好像有些不对劲。 可转念一想，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拿自己家人的性命开玩笑？再者说，老人家岁数已经这么大了，如今现实不就摆在眼前吗？他若是真还有家人在身边，怎么可能舍得他自己一个人住？ 这么一想，应该是都死绝了！黄晚晴不敢再多说什么，她从侧面望着老爷子的身影，心里又酸又涩，很是同情可怜。 世界上最令人难过的事情，白发人送黑发人，无疑算是其中的一种。上辈子，黄晚晴也体会过一次，因此也更加能够共情。 “老人家，门锁已经开了，我先扶您进屋？”同刚才相比，黄晚晴的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 老人家诧异地转过头，不由多看了她两眼，眸光晦涩。随后，朝她伸出了胳膊，“还愣着干什么？” 短短几分钟内，黄晚晴的脑海里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这老人家年纪已高，不仅没个工作，还一个人独居，孩子们全部都走在了前面。他的人生经过了那么多的挫折，好不容易熬到了生命的尾声，脾气差点，也能理解。 然而，令黄晚晴感到震惊的是，当她扶着老人家进屋后，竟然发现，这座青砖老宅内别有洞天！门窗上面，全部都是精美的雕花纹饰，小孩合抱那么粗的梁柱，清一色的黄花梨家具，还有屋内随处可见的花瓶瓷器，不仅精美，而且一看就全是老物件。 更让她感到头皮发麻的是，屋内但凡有空间的地方，到处都是画作和书籍，有悬挂着的，有卷成轴插在缸里的，还有满满当当堆在黄花梨书架上的......黄晚晴慢慢挪动着脚步，几乎看傻了眼。 不知不觉，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屋子里面静悄悄的。直到她的身后，传来一道稍微润了一些的男人声音，嘟囔道：“把口水擦擦，别滴答到我的画上了。” 黄晚晴这才猛然回神，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她下意识地搓了搓手，红着耳根不好意思地道：“老人家，真是不好意思，我一不小心，看入迷了。” 不知何时，老人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里面泡的全是茶叶末。但他还是动作儒雅地拨了拨，慢慢品啜着。抿了口茶后，老人家终于抬头瞥了她一眼，倒是没有生气，只淡淡问道：“怎么，你也懂画？” 黄晚晴一听这话，不仅耳根红了，就连脸颊也一起烧了起来，连连摆手道：“没有，我不懂......，就是，打小就喜欢画。”越说到后面，黄晚晴的声音越小。 她虽然不懂画，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同这满屋子的宝贝比起来，她在绘画本上用铅笔描绘的那些东西，简直就是鬼画符，根本就拿不出手。 不过，当她看见老人家手里端着的那杯茶时，瞬间一愣，然后抬脚飞快地走了过去，一把夺走了老人家手里的那杯茶，皱眉道：“今天早上，你是不是没吃早饭？” “你空腹出门，刚因为低血糖晕倒，回家就敢喝浓茶？胃不要了？命也不要了？” 黄晚晴二话不说，走到后院天井处就把茶给泼了，转身回来后，给他换成了一杯白开水，“以后，就喝这个！” 临走之前，黄晚晴还是忍不住问道：“老人家，你家里还有吃的吗？” 第178章 结善缘 黄晚晴侧身站在门口，回望着屋内昏暗处坐着的干瘦独居老人家，不由心生怜悯。 屋内，老人家扁了扁嘴，然后撅嘴指向侧面厨房方向，低声嘀咕道：“吃的东西倒是有，就是没熟......” 黄晚晴闻言一愣，下意识望向旁边的厨房方向。她虽然没有进过那边的厨房，可隔着远远的几步路，也能感觉到，厨房里面定然是冷冰冰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开火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时间还不算太晚，从太阳的高度看，应该也就是上午不到十点的样子。她若是动作快些，还是能挤出一点时间来的。 于是，她轻咳一声，试探性询问道：“老人家，您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去厨房帮您瞅一眼，看看能不能给你做口吃的？”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您现在身体比较虚弱，需要多休息！” 对方意味深长地望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点了点头，轻哼道：“随你。” 黄晚晴朝他回之一笑，也没往心里去 。这两天在县城里陪考，反正她也没别的事情要忙，闲着也是闲着。若是厨房里真有吃食，帮着做顿饭，不过是捎带手的事情。 她拿定主意后，当即朝着厨房的方向快步走去，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可当她推开厨房虚掩着的门，走进去一看时，不由再次惊住了！黄晚晴原本以为，老人家的厨房里，差不多是空空荡荡，老鼠进去了，都会哭着留下几粒米。 然而事实却是，这个厨房干干净净，没有烧柴火的土灶，取而代之的是带烧热水用的瓮坛的煤炉子。角落里的蜂窝煤，堆得整整齐齐，就算是一大家子人用，怕是至少也能烧上小半年才能用完。 老人家若是自己一个人烧用，这个冬天都不用再考虑做饭燃料的问题。 她打开米缸，里面装的大米有大半缸，橱柜里香喷喷的猪油一大盆，盐罐子、酱油瓶子、白糖罐子等等，应有尽有！ 厨房阴凉的角落里，堆着一堆红薯、土豆和胡萝卜，葱姜蒜也都有。就连房梁下悬挂着的篮子里，都还躺着十几枚新鲜的鸡蛋。 这哪里像是个拾荒者住处的厨房？这明明就是县城里的大户人家嘛！ 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这个厨房没有半点人气，更别说烟火气息了。黄晚晴走到煤炉子旁边，伸手试探性摸了摸，灶上冰冰凉凉，就连瓮坛里的水都已经凉透了。 很显然，这个厨房至少有两天以上，都没有开过火了！ 黄晚晴撸起袖子，就准备干活，一边干活，一边自己在心里嘀咕：估计这老人家，是忘记换蜂窝煤，结果灶上的火灭了，自己又不会生火。同时又高估了自己的身体，这才导致饿晕在路边上。 她环顾四周，很快就从角落里找到了一块松脂木，还有一些细柴和粗点的柴，旁边还有一把比较袖珍的砍柴刀。 就在她忙碌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脚步声音，随后是老人家轻声咳嗽，“咳，咳！” “我这是新型的煤炭灶，可不是烧柴火的。”老人家站在她身后，小声提醒道：“你会用吗？别好心干坏事，把我厨房给点了。” 黄晚晴手里的动作一顿，转过身笑看了老人家一眼，然后挑眉将旁边的火柴递了过去，“您若是不信任我，要不您自己来？” 此时的老人家，手里已经多了一根黑不溜秋的拐杖，正双手拄在上面。拐杖已经包浆了，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不过，一看就不是普通常见的木头。 老人家见她把火柴递给自己，先是一愣，随后直接翻了个白眼，哼道：“废话！我要是自己会生火，还用得着麻烦你帮忙？”他的话，恰好从侧面验证了黄晚晴的猜想。 黄晚晴抿唇暗笑，随后悠悠地收回了火柴，淡声道：“既然您自己不会，那就别添乱了。角落里有小板凳，您去那边且坐着看吧！” “正好，我把生火的方法一并给教了，下回您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况，也能自己动手。” 随后，在老人家的认真注视下，黄晚晴先把煤炭炉子里面已经燃烧殆尽的煤团夹出来，然后把下面通风口的煤灰全部掏空。 她先拿了一小把刨木屑，放在炉子的最底下，然后在上面搭了一些细柴，再用柴刀刮了一些富含油脂的松木木屑，塞到刨木屑里面，再用火柴点燃。 趁着炉子里面的火焰越来越旺，木屑逐渐点燃了细柴，她再把粗一点的柴火慢慢加进去。最后，趁着火势旺的时候，把蜂窝煤也蹲了上去。 从始至终，黄晚晴都耐着性子，一步一步来。等最后蜂窝煤开始燃烧起来时，她甚至从窗户上拿下了一把蒲扇，开始扇风加速燃烧起来。 原本凉了好几天的冷灶，又被黄晚晴烧热起来了！ “行了，可以做饭了！”黄晚晴转过头，一边擦着额头的细汗，一边笑道，“方法记住了吗？下回就照着这样做就行！” 老人家坐在不远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半天才开口道：“现在乡下的生活，都已经这么好过了吗？居然都已经不烧柴，用上煤炭炉子了？” 黄晚晴闻言，后脊背微微一僵。这门本事，可不是她现在就会的，而是上辈子后来才学会的。不过，老人家岁数也大了，很快就被糊弄了过去，黄晚晴笑着应付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呀？不就是生火嘛，烧什么灶原理都一样！” “老人家，您是想吃米饭，还是想喝粥？土豆和红薯是蒸着吃，还是炒盘土豆丝？” 坐在小板凳上的老人家眨了眨眼，他手指摩挲着拐杖，已经忍不住咽起了口水，“你不是一会儿还要忙正事吗？就别做那么复杂了！” “帮我煮锅红薯粥，炒盘土豆丝，再蒸个鸡蛋羹就行。量多做点，回头我放在灶上热一热，下一顿就可以直接吃了。” 黄晚晴笑着点点头，“行，您等着，我现在就做。” 煤炉子上的火势正旺， 她的动作也很麻利。尤其是切土豆丝的时候，整个厨房里，都是菜刀有节奏“剁剁剁”的声音，像是一首朴素而温情的乐章。 黄晚晴做完饭后，收拾完厨房，就赶紧跟老人家告别，“老人家，您慢慢吃，我先回招待所去了！” 老人家埋头吃的正香，吃饭的速度虽然快，但是乍一看，仍是觉得斯斯文文，很是讲究。他头也没抬，只顺势抬了抬手，表示自己听见了。 然而，就在黄晚晴即将迈出大门的时候，老人家突然抬起头来，朝着门口的黄晚晴喊道：“哎！丫头！” 黄晚晴脚步一顿，再次转过了身，惊讶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老人家，您喊我呢？” 老人家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这破屋里就我们两个，不喊你，还能喊谁？” 对方明显也看出来了，她心里装着事情，确实着急回去，于是干脆利落地道：“考试还有两天，你若是有时间，再过来看看我。” “万一我真老死在这破屋子里头，你也好给我报个警，找人收个尸！” 黄晚晴转头就：“呸呸呸！”赶紧把那不吉利的话给呸掉了，“行，我有空就过来！您放心，看您老人家现在这精神头饱满的模样，只要自己不糟，再活个几十年也没问题！” 黄晚晴匆匆忙忙地离开老宅，甚至忙活了大半天，连老人家姓甚名谁，叫什么名字，也没来得及打听。 不过，从他现在居住的环境来看，祖上肯定也是有些故事的！而且直到现在，老人家的家里虽然人丁凋落，但是那些老物件都在，说明背后是一直有人在守护的，肯定是正派的人家！ 黄晚晴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就走回了招待所。 一转眼，就到了傍晚。三个小家伙考完了第一天，每个人脸上都是肉眼可见的疲惫。不过还算不错的是，她们虽然看起来有点累，却并没有那种太过于失落颓丧的模样。 黄晚晴生怕自己多嘴，会影响三个小家伙接下来两天的考试，于是半句话都不敢多问，只状若轻松地道：“考完了的科目，可以直接扔了！” “今天晚上你们三个人的任务，就是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一天半，还有三场硬仗要打！” 黄凤娇回到房间后，直接把自己放倒在床上，然后开始打滚耍赖，“累，真累！妈，我感觉脑子都快考空了，晚上给我们三个人加个荤菜吧？” 黄晚晴满脸宠溺的笑，正要答应，忽然门口传来敲门声音。母女俩回过头一看，正好看见虚掩着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从外面探进来一个大脑袋和半个身子，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保温桶，咧嘴笑得开怀，“嘿！看样子，我来得还挺巧呗！” 黄晚晴眼神微闪，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归家的宋长武。 第179章 断孽缘！ 黄晚晴放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攥成了拳头，又慢慢松开，咽了咽口水道：“长武？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听你姐夫说，你最近一直挺忙，都在跑长途，估计要过年才能回家。这也还没到过年的时候，怎么突然就回来了？”黄晚晴尽量让自己的嗓音让轻松一些，将宋长武拽进房间后，就反手关上了房门。 乍一看，数月未见的二儿子又黑了不少，站在她身边一对比，不仅变得越发壮实了，好像还又长高了？ 宋长武嘿嘿笑着，一边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到旁边桌上，一边咧嘴笑道：“临时回来的，有一天休息调整的时间。” “本来我听大姐说，凤娇在县城考试，让我不要过来打扰你们休息备考。可转念一想，我若是带点好吃的过来，给凤娇加个硬菜，兴许凤娇还能发挥地更好呢！” 黄凤娇一听有好吃的硬菜，一个鲤鱼打挺，“腾”一下从床上竖了起来，“知我者，莫若二哥也！” “二哥，快让我看看，你都带了什么硬菜！”黄凤娇迫不及待地，就要去打开保温桶，先尝为快！ 宋长武一边帮忙递筷子，一边笑道：“红烧肉！国营大饭店里的大师傅亲自掌勺的红烧肉，二哥保准你今晚能多吃一大碗饭！” 黄凤娇接过筷子，夹起一块五花肉，用左手当碗托着，就要送到黄晚晴的嘴巴里，“妈，你先尝尝看，好吃不？” 黄晚晴含笑摇了摇头，眼底藏着淡淡地担忧，温柔道：“妈还不饿，你先吃吧！” 黄凤娇见亲娘不吃，于是把刚才夹的那一大块红烧肉，又放了回去，转而换成了一小块，飞快地放到了嘴里。一抿就化，满口留香，黄凤娇闭着眼美得不行，“好吃，真好吃！” 随后，黄凤娇麻利地放下了筷子，一边把保温桶盖起来，一边认真地道：“妈，今天晚上，咱们五个人，就在房间里吃吧！房间里暖和！” “你和二哥这么久都没说话了，你们俩在房间里说说话，我和阿恒哥、秦平去楼下食堂再打点饭菜回来！” 黄晚晴听完这话，放在身侧的手指微颤。看来，小闺女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她赶紧点头答应：“嗯，我看行！咱们也懒得跑了，把饭菜打回来，今天五个人都在房间里吃。” 谁知，宋长武摆了摆手，直接笑着拒绝道：“那不行！若是在房间里吃饭，满屋子都是饭菜的味道，晚上睡觉空气都不好！” “再说了，我刚才已经去看过了，招待所的食堂比咱们家客厅可暖和多了，干净又亮堂，坐着也更舒服。” “凤娇，咱们别来回折腾打饭了。你去隔壁，叫上赵恒和秦平，咱们都去楼下食堂吃！” 黄凤娇还想再劝，谁知宋长武却是拿定了主意，“行了，就这么定了。你们之前在哪里吃，我们今天晚上还在哪里吃。” 母女俩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眼下这情况，只能是祈祷，别在食堂里，再遇到不该遇到的人了！ 第180章 初识真面目 黄晚晴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在出发去食堂前，把林小满也住在这里的事情，先简单同二儿子说一下。 毕竟招待所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万一冤家路窄真碰见了，也好让二儿子提前做个心理准备。 “长武，我想同你说一件事情。”黄晚晴放慢脚步走在后面，出声叫住了宋长武。 对方脚步一顿，转身迟疑地望了过来，“妈，什么事？” 黄凤娇走在前面，见状心领神会，当即轻声笑道：“妈，那你和二哥慢慢来，我跟阿恒哥和秦平先去食堂占座位！” 黄晚晴朝小闺女笑了笑，温和道：“嗯，你们先去吧！我跟你二哥说几句话，马上就过来。” 紧接着，黄晚晴并不着急走，而是喊着宋长武朝空空荡荡的走廊尽头走去，直到确定四周无人，这才开口道：“长武，林小满也辞职报了名，来参加这次高考。” 宋长武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浑身一僵，过了半天才勉强回过神来，还嘴硬道：“哦，她参加就参加呗！反正，跟我也没关系了。” “我现在，只想着跑车干活，多余的事情一概都不考虑。妈，你不必担心我！就算，就算林小满现在出现在我眼前，我也肯定不带正眼看她！” “林小满这个人，现在在我心里就跟空气一样，我一点都不在乎！”宋长武抿了抿嘴，脸颊微微抽搐，握拳道：“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了。” 黄晚晴于心不忍，可该说的话，还是要提前说清楚。她抬手用力拍了拍二儿子的肩膀，明知他是自欺欺人，却还是认真地道：“嗯，不在乎了就行。” “林小满恰好也住在这个招待所，昨天晚上我们吃饭的时候，还在食堂里看见她了。提前跟你说一声，也好让你心里有个准备。” 宋长武惊得嘴巴张大，半天都没合上，“她，她怎么会，也住在这里？” 黄晚晴眸光微闪，默默移开了目光，镇定道：“兴许是她在县城，也有亲戚或朋友帮着安排吧！” “昨天晚饭时候，我们远远看见她时，她对面正坐着一位陌生男士，一起吃饭……” 黄晚晴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言语了。剩下的，便让他自己去琢磨吧！ 她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二儿子，刚才还嘴硬，得知真相后，脸唰一下就白了，明显是反应过来了。 黄晚晴看在眼里，心里钝钝的疼，轻声道：“长武，你若是心里难受，不愿再见她们，咱们可以把饭打回房间吃。” 宋长武挺着后脊背，坚定地摇了摇头，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妈，我没事，事情都过去了。” “走吧，咱们去下面吃饭食堂吃饭，别让凤娇她们三个等着急了。” 黄晚晴见他咬牙坚持，心里不由也高看了二儿子几分。 宋长武这个岁数，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自己也是过来人，很能理解。这种感情带来的伤害，别人怎么劝都没有用，唯有时间能冲淡一些。 母子俩刚顺着楼梯往下走，背影和脚步声消失在楼梯转角。走廊尽头，通往阳台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男子目光危险地盯着楼梯口看了良久，随手将指尖夹的烟头往走廊里一扔，然后双手插兜，用皮鞋碾灭，大步朝着楼下前台走去。 林小满早已穿戴整齐，化着淡妆，面色疲惫中带着一丝兴奋。 她远远看见，楼上的男子双手插兜，大摇大摆的走下来，赶紧笑着迎了过去，“怎么才下来？我都等你半天了！” 男子趁周围没人注意，抬手飞快的捏了一下林小满的下巴，坏笑道：“就这么心急？” 林小满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瞬间满脸通红，慌忙打量周围环境，心虚不已。 她抬手捋了一下额前碎发，假装自己没有听懂，轻轻晃着身子娇俏道：“你不是说，今晚在国营大饭店订了包厢，带我去见见世面吗？我都期待一整天了！” 男人舌尖抵着腮帮子，意味深长地盯着林小满看了半天，最后悠悠道：“我突然改主意了！” “你这考试才进行到一半，需要早点休息，不宜太过兴奋！咱们今天晚上还在招待所的食堂吃，等考试结束后，我再带你去下馆子。”男人淡笑着说道。虽然声音不大，可这语气并非商量，而是通知。 林小满反应过来后，眼神里满是失落。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可在男人面前一贯听话。她撅着嘴使了会小性子，轻轻扭着身体小声埋怨道：“行吧，这次就听你的！不过，等我考完试，你得加倍补偿我，行不？” 男人显然很吃这一套，当即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连连点头，“行，没问题！” 俩人穿过走廊，经过昏暗无人注意的地方时，男生搭在林小满肩膀上的手，顺着她的后背曲线缓慢摩挲下移，最后捏了一下才松手，惹得林小满娇声嗔怪：“你讨厌！” 招待所的食堂，黄凤娇观察了一大圈后，最后特意在柱子后面的角落里，找了一张足够六人坐下的大桌。 “二哥，咱们就坐这里吧！食堂我们比较熟，你坐在这里陪妈说说话，我们三个去打饭菜！” 宋长武打量了一下这个位置，并没有直接坐下，反而皱眉道：“这么大个食堂，我们挤在角落里做什么？憋屈。” “不行，换一个位置，咱们找个视野开阔、靠窗通透的地方！” 黄凤娇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亲娘的方向。 黄晚晴眉心跳了跳，顺着宋长武的语气道：“那就听你二哥的，换个位置吧！” 令母女俩都没想到的是，宋长武直接挑了一个全餐厅最中间、最显眼的位置，“我看这里就不错，咱们就坐这吧！”宋长武认真道。 正常人，除非最后没得选，否则多数都不会坐在这样的位置。 但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管谁从外面进来，一眼就能看到这一桌人。 而宋长武坐着的侧面位置，更是一抬头，眼角余光便能瞧到外面进来用餐的人。 宋长武之所以选择这个位置，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黄晚晴很无奈，却也只能由着他，含笑叮嘱三人道：“你们三个打饭去吧，想吃什么随便买！早点吃完，咱们早点回房间休息。” 很快，五个人的饭菜就全打好了，围着坐在一起吃了起来。从始至终，宋长武都有些心不在焉，频频望向门口方向。 黄凤娇将二哥的异常举动，全部看在眼里，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抬起胳膊肘，轻轻拄了宋长武一下，小声道： “二哥，你别等了。我刚才下楼的时候在楼梯间碰见了她，她换了一身漂亮的衣服，晚上应该是要出门。” 宋长武听完后，直接傻眼了，神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挫败起来，默默放下了筷子，勉强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我没事儿。你们慢慢吃，多吃点，我饱了……” 话音刚落，食堂门口方向，忽然传来一阵踢踏的皮鞋声音，以及“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 围坐在一桌的5个人，闻声同时抬头，望了过去。 宋长武还没开口说话，双腿先不听使唤，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小满！” 第181章 干妹妹？还是三妹妹？ 黄晚晴生怕自己这傻儿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赶紧站起来，隔在了俩人中间，皱紧眉头低声提醒：“宋长武，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嚷嚷什么？” “你先坐下！若是吃饱了，就赶紧回你的茶厂去。凤娇她们吃饱饭，还要回房间复习功，关键时刻，你可别给我惹事！” 宋长武的动作和声音，多少有些突兀，周围正在吃晚饭的住客，纷纷好奇地望了过来，不由开始各种猜想，“咦，门口那边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像是三角情债......” 宋长武冷着脸，面容铁青地瞪着不远处，明显关系暧昧的男女二人，在亲娘生拉硬拽的情况下，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宋长武，你记住了！”黄晚晴咬牙低声道，“你们两个人，早就已经井水不犯河水，什么关系也不是了！” “不管她林小满做什么，跟谁在一起，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和自由，你没有权利关心，更没有资格过问！听清楚了吗？” 宋长武嘴角扁了扁，眼眶又开始泛红，“嗯，我知道。”但这一次，宋长武终于是忍痛收回了目光，强忍住了没哭，并不算太出格。 门口刚进来的俩人，也不由望向了这边。林小满在看见一桌熟人的刹那间，脸色比宋长武僵地还要难看，甚至脚步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与那男人保持上了距离。 “怎么，你们之间认识？”男人对林小满的刻意疏远，明显表示不满。他趁着转头说话的功夫，直接伸手拦住了林小满的腰肢，将人拽近一些。却因为用力过度，林小满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男人故意低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难不成，你是害怕他们知道，咱们俩之间的亲密关系？” 林小满顿时慌乱了起来，眼神左右乱瞟，用一只手推拒着身边的男人，“庆哥，你别这样，食堂里这么多人看着呢。若是一不小心遇到熟人，把闲话传到嫂子耳边，那就真不好收场了。” “宋长武不过是位老同学，之前对我有点意思罢了！你想太多了！” 男子闻言，动作一顿，随后默默松开了手，任由林小满掩耳盗铃地同自己保持距离，只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轻声哼道：“行，看我今天晚上，怎么好好收拾你。” 只不过，男人似乎并不准备就这样带人离开，反而主动朝着宋长武的位置走了过去，笑容看似温和，眼底却带着丝挑衅的意味，“你是小满的老同学？” 宋长武弓着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太阳穴青筋都鼓了起来。不过，他放在桌下的脚，被身边的亲娘狠狠踩了一下后，疼得差点叫出声，心中憋着的那口气居然也猛地一松。 宋长武长舒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望着头顶的男人的目光，也变得冷漠平静了许多。 “她说，我只是她的同学？”言语间，透着一股子自嘲，“她说是，那就是吧！怎么，你找我有事？” 男的皱眉盯着宋长武，直接斜眼放狠话道：“我叫刘庆，是小满的干哥哥！我不管你们之前到底是哪种关系，但是从今往后，你看见林小满记得给我绕远一点，我不希望看见你，再出现在她眼前。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宋长武胸口憋着气，“你什么意思？”他浑身的腱子肉，一下都绷了起来，作势就要起身动手。 谁知，他还没能站起来，坐在旁边的赵恒筷子一拍，立马就不干了！ “刘庆是吧？我跟林小满是同一届，俩家住的也不远，就从来没听说过她家有什么干亲！你这个干，是哪个干？” “而且我看你这副模样做派，也不像是没有工作、没有家室儿女的人。你大晚上不回家陪老婆孩子，倒是陪着你这干妹妹躲在招待所，挺情深义重呀！” 刘庆原本以为，这一桌子乡巴佬，肯定都是胆小怕事的，没想到居然还出了个硬茬。刘庆的脸色瞬间就挂不住了，满脸通红道：“你是谁？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关你屁事！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要不要点脸面？请注意一下你的措辞！” 赵恒一下给气乐了，边撸袖子边犯浑嚷嚷道：“哈？你还有脸嫌我说话难听？” “昨天吃晚饭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你俩坐在那边角落吃饭聊天，你还在桌子底下，用脚尖去撩林小满的小腿；刚才你俩走过来的时候，我还看见你趁着周围没人注意，去捏她屁股！所以，到底是谁不要脸？什么干妹妹？依我看，是三妹妹才对吧！” “再说了，这地球又不是你们家的，你还好意思让我家长武，别出现在你家三妹妹眼前？” “你若是真那么小心眼、不自信，干脆挖了她双眼得了！那她这辈子，也就眼不见为净了！” “你若是真不行，害怕我家长武夺你所爱，有病就该去看病！你若是再敢欺负我家长武，信不信我找人掀了你俩的底裤，再好好登报宣传一番？” “哎，你俩别走呀！我还没说完呢......” 赵恒前面的话，没能把人击垮。最后一句话，却直接吓得俩人落荒而逃！ 随后，赵恒摸摸鼻子走了过来，伸手搭在宋长武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道：“这一下，你看清楚了没？长武，为了这样的女人，真不值得！” 宋长武身体晃了晃，望着林小满逐渐消失的背影，却再无半分留恋，眼底一片死寂。他听了耳畔担忧关切的声音，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哑声道：“谢谢阿恒，我知道的。” “不过，你啥时候变成我家的人了？”宋长武转过头，眨着眼反问道。 赵恒偷偷看了斜对面一眼，耳根微红，含糊道：“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都什么时候了，还分你我呢？” 宋长武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眼神似乎在说：你继续编，我看你怎么编！ 这一夜，林小满带来的阵痛，总算是揭过去了。听前台说，林小满和那个叫刘庆的男的，当天晚上就退了房，也不知道搬去了何处。 次日清晨，黄晚晴特意从食堂里多买了一份早餐。她目送三个孩子进入考场后，当即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趁着上午有时间，她准备去看望一下，昨日救下的那一位老人家。 第182章 迈进新的世界 黄晚晴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穿过小巷子，左拐右拐。 就在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不是迷路了，怀疑还能不能找到昨天那座老宅子时，忽然听见旁边院墙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抱怨声音，“我就知道，那丫头肯定靠不住。” 黄晚晴眼前一亮，顺着旁边高高的围墙，很快就绕到了正门口。好巧不巧，昨天救下的老人家，此刻一手拿着拾荒袋子，腋下夹着一根打狗棍，正准备关门出去。 “咳，咳！”还隔着好几步远，黄晚晴就开始轻轻咳嗽提醒。老人家后背一僵，慢慢转过身来，望着黄晚晴的眼神里，满是诧异和意外的惊喜。 “老人家，您身体好些了吗？”黄晚晴走近两步，淡笑着问道，“吃早饭了没？我正好路过，给您捎了两个包子。您若是还没吃早饭，可以趁热吃！” “若是着急出门，也可以带在身上，留着当午饭也行。” 黄晚晴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特意用干净手帕包裹着的包子，递了过去。那张手帕里面，还有一层油纸裹着，拿在手里是温乎的。 她把吃的交给老人家后，就准备往回走了。没想到，老人家接过包子后，居然意外出声喊住了她，“站住！” “你这丫头，真是没礼貌！来都来了，连口水都不进屋喝。怎么，你也嫌弃我是个臭要饭的？” 黄晚晴顿时停下脚步，满脸无奈地转过了身，“老人家，我可没这个意思。你不是准备出门吗？我是怕耽误你的正事。” 老人家听完，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谁跟你说，我准备出门了？我这明明是，刚从外面溜达了一圈回来，正准备开门呢！” 黄晚晴站在原地，嘴巴微张，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老人家睁眼说瞎话。她刚在经过围墙另一边的时候，明明就听见老人家在院墙里面嘟囔的声音。从墙角转过弯的时候，也恰好看见老人家带上门正准备上锁。 “这大冷天的，你还愣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吧！”老人家推开大门后，主动朝她喊道。 黄晚晴终于反应了过来，抬手摸了摸鼻子，跟着进了屋。对她来说，这个屋子里的东西，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从昨天第一次进来后，这屋子里的画作就一直在强烈地吸引着她。 进屋后，老人家把手里的“劳动工具”放回原处，然后在院子里洗了把手，换回了家里常用的拐杖。 他领着黄晚晴进到客厅后，随手推开了客厅西边的一扇房门，嗡声道：“这是书房，也是我的画室。你若是不嫌乱，可以进去随便转一转，我去泡茶。” 老人家说完，转身就泡茶去了。黄晚晴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里，心里像是长了草。 黄晚晴从小到大养成的规矩告诉她，去别人家做客，不能到处乱转，那样很不礼貌。 可她远远看见书房里面，三面墙都是各种画作和书籍，一扇比大门还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木板，被用来当成了桌板。桌面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绘画的工具和绘画材料。她心里真的好奇极了！ 黄晚晴活了两辈子，生活中都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书房。包括长大后的宋耀祖，其实也有自己的书房。只不过，那也就是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里面也就放着一个书柜、一张书桌和一张椅子。哪里有这么大的阵仗？ 她在心里纠结了一番后，最终还是没忍住，迈进了书房。当她双脚落地，走进书房的那一刻，黄晚晴觉得浑身血液都开始疯狂加速流动。目之所及，全部都是她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的东西。她不知不觉，一点一点地沉浸在了书画世界当中。 直到门口传来一声轻咳，老人家用托盘端着两杯热茶进来了，“咳，咳！你干站着做什么？随便坐！” 她见老人家把热茶递过来，赶紧弯腰伸出双手去接，红着脸道谢道：“谢谢您，老人家！” 老人家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端起热茶啜了一口，然后抬眉瞥了黄晚晴一眼道：“我姓齐，名子恺。你若是不嫌麻烦，喊我一声齐叔就行。” 黄晚晴含笑点头，“好的，齐叔！”随后也开始认真地自我介绍，“我姓黄，上头还有五个哥哥。因为我是我爸妈晚年生的老来女，所以给我取名叫晚晴。” 齐叔又喝了口茶，还咂摸了一下，方赞道：“晚晴？这个名字，起的倒是不俗。”紧接着，又小声嘀咕道：“不过，你爸妈居然一口气生了六个孩子，倒是挺能折腾......” 齐叔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屋内安安静静，黄晚晴听得清清楚楚。关键是，现在村里偶尔还会放电影，有些人家还有收音机啥的。村里通电后，晚上也能干点别的事情了。 可在黄父和黄母年轻的时代，天黑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别的娱乐活动了。长夜漫漫，正是干柴烈火的年纪，除了造娃还能做什么？ 父母的事情，黄晚晴不好多说什么，但是眼前齐叔的行为，却是又被她抓住了小辫子，“齐叔，您今天吃早饭了吗？”黄晚晴盯着对方手里的茶缸子道，“又空腹饮茶，不太好吧？” 齐叔愣了一下， 乍一看，像是干了坏事被抓包的小孩子，偏偏不经意间，眼底却闪过一抹调皮的笑意。他默默把茶缸子倾斜，让黄晚晴检查，“哈哈，上当了吧？我今天喝的是白开水。” 黄晚晴有些傻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然而，齐叔见她果真上当，心情却是出奇地美妙，搭在拐杖上的手指，都快敲出曲子节拍来了！ “晚晴丫头，我决定了，送你一幅画！你看看这书房里面，有没有什么你看得上的作品？” 第183章 迎面撞上 黄晚晴吓一跳，赶紧放下茶碗摆了摆手，慌张道：“齐叔，你不用这么客气！” “我既不会画画，也不懂画，您平白无故地，送我这么高级文雅的东西做什么？别玷污了您收藏的作品。刚才，我就是随便看看！” 齐子恺见她推辞，眼神有些诧异，难得认真道：“你真不要？我这书房里收藏的画作，那可都不是一般的作品。若是遇到懂眼的行家，兴许能换个不错的价格喔！” 黄晚晴脸上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红着脸笑道：“齐叔，您真是高看我了！我不过是个乡野村妇，上哪里去认识懂眼的行家？既然是好作品，那就应该待在它们该待的地方，肯定不是跟着我回村镇。” 齐子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吧！”他想了想，又随口道：“要不，我给你画一幅？” 他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道：“虽然我的画，现在没什么人愿意重金求购。但兴许等将来我去世后的某一天，我的画作价格也能值上几个钱呢？” 黄晚晴抿着嘴愣了一下，开始用心琢磨起了齐叔的心意。很快，她也就想明白了！ 齐叔肯定是因为昨天自己救了他的命，他不想欠自己的人情，所以想赶紧找办法，把这个人情还了！ 若是换做一般人，肯定不知道这房间里的古画，到底有多值钱。可她上辈子在电视上，没少看各种拍卖行的新闻。 像这种保存完好的古画，少的能拍几万块、几十万块，多的甚至能卖上几百万、甚至上千万！ 黄晚晴知道这些画的价值，她相信齐叔自己肯定也是知道的。齐叔既然有本事收藏这么多好东西，书房又能铺陈出这么多专业的纸笔和颜料等，肯定也是在书画界响当当的人物。既如此，齐叔画的作品，肯定也是非常不错的！ 她昨天出手救齐叔，不过是顺手而已，根本就没想过要回报。如今又怎能趁人之危呢？ “齐叔，谢谢您的好意，不管是这些画、还是您的作品，都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黄晚晴思虑再三，终于红着脸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您若是真想送我点什么，不如......”她随手指向旁边角落的一个书架，上面堆放着许多泛黄的宣纸，还有一些闲置没用过的大大小小的毛笔，“您不如送我一些，闲置用不上的纸笔之类的东西？或者有没有什么入门级的画帖？” “虽然我不懂，可平时在家闲着的时候，也喜欢自己随便画上几笔。” 黄晚晴说完后，觉得自己刚才提的，不过是小小的要求，对方肯定是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刚一回头，就看见齐叔神色复杂、脸颊微微抽搐地望着自己。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刚才要的那几样东西，简直像是拿着刀去他身上割肉，看起来颇为肉痛！ “齐叔，您，您怎么了？”黄晚晴有些不太自信地道，“那些闲置用不上的纸笔，您若是舍不得，也可以自己留着，不用送我！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黄晚晴之所以会开口，是因为在她眼里，角落里那些泛黄的宣纸，跟家里人去世后烧的纸钱，看起来样子也差不太多，肯定不值什么钱。 过了半晌，就在黄晚晴几乎要以为，对方不会再搭理自己，准备起身告辞离开时，齐叔居然长舒出一口气，欣然答应了！ “行，你要的入门画帖、纸笔，我都能送些给你。甚至，我还能把我这里有的其它颜料，也送一些给你。不过，你也必须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黄晚晴一听对方答应了，双眼瞬间开始放光，“行，没问题！”想来，齐叔也提不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来。 她认真望着齐叔，等着他往下说，没想到齐叔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居然来了一句，“那个，晚晴丫头，你会做红烧肉吗？” 黄晚晴听完这个要求，好一会儿都没能回过神来，“齐叔，您说的要求，就是这个？” 齐叔尴尬地点了点头，“咳，咳！许久没吃红烧肉了，倒是有点怀念那个红烧肉的味道。” 黄晚晴当即笑着答应，“这个太简单了！没问题！” 她想起昨天晚上，长武从国营大饭店打包回来的红烧肉，味道着实不错！于是提议道：“齐叔，要不这样，我现在去趟国营大饭店，现买一份回来请您吃，怎么样？” 说完，她就准备起身。可没想到，却被齐叔一口拒绝了，“不怎么样！国营大饭店的味道，也就那样，我不喜欢。我就爱吃家里做的红烧肉。” 黄晚晴拿他没办法，于是开始商量，“那明天再做，行不行？买肉比较麻烦，还需要早早地去排队。现在这个点去，怕是早就卖光了！” 齐叔起身摸了摸胡须，一边拄着拐杖往外走，一边道：“别急，你跟我来！” 黄晚晴心中不解，跟着去了厨房。没想到打开橱柜一看，新鲜的五花肉正静静地躺在大碗里，旁边做红烧肉的材料，一应俱全！ 黄晚晴顿时便明白了，也就不再含糊，直接撸起袖子开始做红烧肉。齐叔依旧坐在旁边看着，手里拿着两个还有余温的包子，坐在旁边津津有味，边吃边看！ 黄晚晴忙碌了不到一个小时，香喷喷入口即化的红烧肉，就炖好了！她先用小碗夹了两块，递到齐叔跟前，“齐叔，您尝尝看，这味道还行不？” 齐叔尝过之后，双眼笑眯了，连连竖起大拇指，边吃边夸道：“不错！这小味真不错！” 随后，齐叔从橱柜里翻出了一个九成新，还没用过几次的保温桶，放到了灶上，“给我留一半就行，剩下的一半，你拎回去给考试的孩子打打牙祭。让她们吃饱吃好，考出水平！” 黄晚晴正准备拒绝，没想到齐叔一个眼神丢了过来，没好气道：“又不是特意送给你吃的！我虽然没见过几个孩子，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黄晚晴听完，有些明白了。兴许刚才在书房里的时候，齐叔不过是一时兴起，而这半碗红烧肉，才是他真正报答自己的心意。 黄晚晴很感激，也没再客气，真诚地替孩子们道了谢，然后就收下了。 眼看上午的时间，过得差不多了，黄晚晴收下对方赠送的“礼物”，正准备往回走。 可她没想到，刚走到大门口，还没来得及迈出院门，就迎面碰到了两个人。女的看起来比她小几岁，男的十七八岁的样子，俩人应该是母子关系。 “你是谁？”对方看见她手里拿着东西，准备往外搬，瞬间双眼微眯，浑身警惕了起来。 女子上前一把抓住了黄晚晴的手腕，厉声质问道：“你是干什么的？拿我爸屋里的东西做什么？” 黄晚晴吓一跳，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了。然而，对方不等她解释，立马就要拽着她往外走，要去报公安，“你肯定是骗子！走，跟我去趟派出所！” 第184章 引狼入室？ 黄晚晴皱眉瞪着拽她的女人，瞧着对方瘦胳膊瘦腿的苗条模样，她只要稍稍用力一挣，就完全有把握挣脱掉，顺带把人掼倒在地。 但是，眼下她不能这么做。因为左手端着半碗红烧肉，右手还紧紧抱着厚厚两叠“过期”的宣纸，还有好几本入门画帖。 “你先冷静，松手！”黄晚晴只能出声制止道，“有什么误会，咱们面对面说清楚，我又不跑！” 然而，对方显然不准备跟她好好说，像是终于逮住了耗子的瞎猫，说什么也不松手，非要拽着她去报案。 就连齐叔持着拐杖追上来，板着脸扬起拐杖来，作势要打她，“齐芳！你赶紧松开！”对方也丝毫不妥协，红着眼气愤道：“爸，你就是个老糊涂！都引狼入室、被贼人盯上了，居然还帮着贼人说话！” “你看她手里抱着的那两刀宣纸？你给她红星宣纸厂建厂时出的老宣纸，也就罢了！你居然连建国前几十年的老宣纸，都送了她一刀？” “之前你女婿刘庆，说单位里的老领导最近在学习国画，想要一些老宣纸，我跟你开了好几次口，都次次被你回绝，如今你居然就这样便宜了一个外人？” “若不是我今天带着你外孙来看你，正好撞见这事，这些黑心眼的坏蛋，迟早会趁着大哥和我不在家，把齐家这座老宅全部掏空！” 黄晚晴站在旁边，听完这番信息量巨大的话后，两眼都开始发直。她先低头看了眼手里抱着的那两叠宣纸，什么意思？听齐芳的话中意思，这两叠“过期”的宣纸还挺贵重呗？ 黄晚晴刚才是没有往深了想，此刻被点拨后，瞬间就想明白了，也对！若这只是普通的纸，怎么可能会同其它画卷书籍一样的待遇，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书架上，而且还层层包裹保护起来？ 而且，不仅仅是这些老宣纸的价格，更重要的是，刚才齐芳提到的那个人名：刘庆？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可是，不等她想明白，齐芳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把她拽走了，“刘志，你还愣着干什么？先帮你外公把家门锁好，然后陪着妈一起扭送这女的去见公安！”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挣了一下，皱眉道：“你松开，我不用你扭送，我愿意跟你走！既然你在这里听不进去我说的话，那咱们就一起去附近派出所好好说清楚吧！” 黄晚晴在说服对方的同时，也转头朝齐叔点了点头，示意对方放心，“齐叔，你别担心，咱们换个地方说清楚，也是一样的！” 就在刚才，电光火石间，黄晚晴终于想了起来，自己最近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了！林小满不知道在哪里认的那个干哥哥，好像就叫刘庆。 她仔细瞧着身前齐芳的模样，再回忆昨天傍晚见到刘志时的场景。还别说，那个刘志虽然看着比齐芳小了几岁，可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对方见黄晚晴目光晦涩地盯着自己看，越发警惕了起来，手下抓得更紧了，“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是什么意思？你想得美，在没把你送进派出所前，我是坚决不会松手的！” 幸好，距离齐家最近的派出所，就在几百米之外。四人一路争执不休，也才用了几分钟，就赶到了派出所。 黄晚晴眼看进了派出所，终于忍不住了，沉着脸道：“齐芳，你现在可以松手了吗？若是你再不松手，可别怪我直接踹你！” 公安同志见这边吵吵闹闹，起初还以为是家庭内部的纠纷，于是直接将四人请进了旁边的调解室。 “都坐下吧！谁先来说说看，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方松开黄晚晴后，腾一下就站了起来，“同志，我要报案！这个陌生女的，趁着我家没人在家，偷偷溜进我家，又偷又骗！” “你看她手里紧紧抱着的东西，就是最好的证据！” 黄晚晴原本手都拿酸了，找了个距离调解室的门最远的位置坐下后，正准备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突然，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望过来，倒是把她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手里拿着的，都是些什么？”公安同志一边转着手里的笔，一边微微蹙眉地望着黄晚晴问道：“从哪里来的？怎么弄到手的？前因后果，都给交代清楚了！” 黄晚晴眼神微闪，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放下后，这才开口道：“同志，这是半碗红烧肉，是齐叔给我的。他说想吃红烧肉，自己不太会做，我就顺手帮他做了道红烧肉。” “至于这些过期的宣纸，我真不知道它的价值。我就是看他们过期了，而且一直堆在角落里没人用，这才想着闲置浪费，不如让我拿回家用。” 齐芳一听这话，立马反驳道：“你胡说八道！好端端的，我爸怎么可能会送你那么珍贵的老宣纸？你肯定是背着我们，偷偷给老糊涂灌了什么迷魂汤！” 黄晚晴看着对方气急败坏，想要把自己钉死在耻辱架上的模样，心里一下也来了气，“齐芳，你到底是不是齐叔亲闺女？这一点，我真是相当怀疑！” 此话一出，对面的齐芳脸色顿时就变了。然而黄晚晴压根就不在意，心里憋着一股火气，简直不吐不快，“你若真是为你爸着想，那我问问你，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回家来看你爸了？” “前几天，齐叔厨房里的煤炉子灭了，他一连好几天都没能吃上一口热饭！终于在昨天早上没扛住，低血糖晕倒在外面的巷子里！” “若不是我正好路过，及时给齐叔灌了一碗糖水，送他回家，还帮他把炉火重新点燃，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齐叔为什么愿意送东西给我？因为齐叔是一位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的长辈！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送这么多好东西给我！” “还有，谁家的亲生闺女，会开口闭口，就当着外人的面骂自己的亲爹老糊涂？” 黄晚晴振振有词，旁边做笔录的公安同志，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尤其是后面悄悄跟进来，坐在旁边角落不吭声的那位公安同志，更是满眼炙热地望着自己，仿佛是慕名前来瞻仰一位英雄。那眼神，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偏偏黄晚晴说的一大通话，齐芳压根都听不进去，只抓住了其中一点，满眼不敢置信地瞪着齐子恺，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伤害一般，厉声反问道：“爸！你竟然连我不是你亲生的，这样隐秘的事情，都要跟这个毫不相干的外人说吗？” “在你心里，到底是我这个从小养大的闺女跟你亲，还是这个外人跟你更亲！” 第185章 她成了“名人”？ 黄晚晴听完这话，一下瞪圆了眼。她过度惊讶导致微微张开的嘴巴，半天都没能合上。这个齐芳，居然真不是齐叔的亲生女儿？ 反应过来后，她下意识抬起手来，挡住了嘴巴。 正在做笔录的公安同志，也是相当无语，用钢笔挠了挠头，尴尬道：“好了，言归正传！与这件事情无关的话题，你们等回家再慢慢讨论，就别在这里争议了。” “我刚才听了你们双方的发言，初步判断，这就是一场误会，说清楚就好了！你们若是没有其它的问题，那就各回各家吧！毕竟我们派出所，每天事情还挺多的。” 齐芳一听对方就这样简单断了案子，急得差点跳脚，“什么意思？公安同志，难道这就完了？那这个女人从我家拿走的那两叠老宣纸怎么办？那可是我们齐家的宝贝！” “不行，一码归一码！她不是说，昨天用一碗糖水救了我爸吗？一碗糖水能值多少钱？我还她一毛钱，再送她一毛钱，行不行？” “反正不管怎样，那两叠老宣纸，她必须还回来！”齐芳说到这里，眼角余光又瞥到了那半碗红烧肉，继续补充道：“还有那半碗红烧肉，也是我们齐家的，她半块肉也不许拿走！” 齐芳的一番话，不仅让在场的人瞠目结舌，旁边始终保持缄默，一言不发的齐叔，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左手拄着拐杖，右手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混账！老子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要回来的道理！” “齐芳，此时此刻，你居然还有脸回来，自称是我的闺女？从你妈死的那一刻起，我就跟你说过，我们父女俩从此恩断义绝，再不来往！” “先不说，你已经得偿所愿，嫁进了心心念念的刘家，为那黑心肝的刘庆生儿育女！就算你如今还没出嫁，就凭你之前对你妈做的那点丧心病狂的事情，齐家就永远都不再欢迎你！” “你还好意思惦记老宅里的东西？我今天就明确地告诉你，甭惦记！我就算是百年之后，全部都捐了，或者烧了，也绝不会给你剩一片纸、一锭墨！我把我自己的东西送人，关你屁事！” 齐子恺提起亡妻，不仅眼眶通红，更是双肩都微微颤抖。黄晚晴虽然不明白，老人家过去都经历了些什么，但很显然，这段往事始终都让老人家难以释怀！ 老人家明显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奈何齐芳根本就不往心里去，仍是一口咬定，是黄晚晴给齐子恺灌了迷魂汤！ “公安同志，你们都看见了吧？这女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把戏，给我爸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连从小养大的女儿都不要了，偏要把东西送给一个毫不相干才刚认识的外人！” “我爸年纪大了，脑子时而糊涂，时而清醒！”齐芳见硬的不行，又开始示软，“我不过是一个嫁出门的闺女，我男人更是县里土地规划局的公务员，家境也算殷实，我怎么可能会惦记娘家的财产呢？” “再者说，我上面还有一位大哥，至今未婚，还在祖国南疆保家卫国！”齐芳说到这里，忽然也捂着脸抽泣了起来，“你们以为，我今天这样做，真的是像我爸说的那样，是为了我自己吗？” “事实上，我全部都是替我大哥着想！万一哪一天，我大哥退伍回来，肯定还要娶妻生子，替齐家延续香火！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齐家的家业，全部都被贼人惦记掏空吧？” 齐芳字字句句，说得“感人肺腑”，最后甚至用祈求的语气道：“同志，不管怎样，你们今天一定要帮着我们齐家把东西追回来！” “这个女的，一看就是踩好了点，早有预谋！你们最好是把她关押起来，严加审问，肯定能问出东西来的！” 黄晚晴听完这话，差点气笑了，当即将跟前的东西，稍稍往齐叔跟前推了推，起身道：“齐叔，您的好意，晚晴心领了！” “不过依我看，也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之前是并不知道，这些东西那么值钱，这才开口讨要，怪我思虑不周。”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父女俩坐下来，有什么事情，慢慢聊吧！” 黄晚晴没想到，这居然还是个烫手山芋。虽然心里舍不得那几本入门画帖，可很多东西都讲究缘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求不得！ 这两天，光是在齐叔家里看过的那些画卷，就已经很让她长眼了，她很知足！ 然而，不等黄晚晴起身离开，齐叔就吹胡子瞪眼地朝她走了过来，斥责道：“晚晴丫头，你什么意思？长者赐，不可辞！” “这些东西，是齐叔心甘情愿送给你的！就算今天，天塌下来了，你也给我好好收着！” “你的人品，毋庸置疑！倒是某些人的狼子野心，我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终于算是看透了些！” 齐芳气得脸色通红，当即就要冲过来拉扯。谁知旁边坐着看热闹的公安同志，忽然起身走了过来，拦在了中间，皱眉道：“齐芳同志，这里是公家的派出所，可不是菜市场！” “黄晚晴同志人品贵重，更是咱们省里的“见义勇为先进个人”，我就能替她打保票，岂容你质疑？” 第186章 不是父女，胜似父女 黄晚晴满脸诧异，望向突然站起来替自己说话的公安同志： 她什么时候得过，省里的“见义勇为先进个人”奖？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还有，这位替自己说话的公安同志是谁？她刚才坐着的时候，就察觉到对方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 可黄晚清自己很清楚，她压根就不认识这个人。仔细一看，好像有点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谢谢公安同志理解！”黄晚晴满脸感激，客气地上前握手道谢，同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我这脑子也太不记事，咱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个奖，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对方见黄晚晴主动走过来，向自己伸出了手，赶紧站起来双手回握，认真笑着解释道：“黄婶，您不记得我，也是正常！” “刚才我说的那个奖，绝对不会有错！”说着，对方从旁边报纸夹上，取下了最近几天的报纸，“您看，您获奖的信息昨天都已经登报了！等您回到家，就能收到获奖通知了！” 黄晚晴半信半疑地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报纸，“是吗？让我看看。” 就在她认真读报的同时，刚才还在旁边剑拔弩张的齐叔和齐芳父女，也先后好奇地挪了过来。 各个单位的先进个人，每年都会评选。可这省里的“见义勇为先进个人”奖，那可是可遇不可求。 一人获奖，全家光荣。获奖一次，自豪一生！ 黄晚晴对比着照片，认认真真地看了两遍，居然真的是她！ 旁边站着的公安同志，客气的笑道：“黄婶，我叫陆勇，是这个片区派出所的所长，也是你们镇上黄副所长的老战友！” “上次您见义勇为，跟人贩子贴身搏斗，不仅制服了人贩子头目，还救出了最后两个被拐儿童。这件事情，可是震惊了咱们整个县城！” “我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当场盛况，但是次日转押人贩子的时候，我跟着陆局一起去了镇上。只不过，我跟在队伍最后面，您可能没太注意到我。” 黄晚晴抬头听对方说着，再仔细打量着对方的五官，脑子里还真有了些印象。这一位年轻有为的陆所长，倒是长得跟陆局有几分相似，估摸着是亲戚子侄。 黄晚晴恍然明白过来，轻声叹道：“难怪！难怪我瞧着陆所长也是非常眼熟。” 陆勇收起报纸，走回来双眼盯着齐芳道：“齐芳同志，现在这场误会，应该算是解除了吧？” 齐芳双手紧紧捏在一起，抿嘴站在旁边不吭声，目光却死死盯着那两刀老宣纸。 陆勇见对方冥顽不灵，也有些恼火了，不甚客气地道：“齐芳同志，我刚才听你说，你爱人也是端铁饭碗、要面子的人，肯定不会惦记齐家的家业，对吧？” “先不管这东西到底值不值钱，值多少钱，毕竟是起老先生自己的东西，他有自己处置的权利吧？” “你嘴上说着不惦记，却是看得死死的，很难不让人有别的想法！” “咱们县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将来若是传出去，你爱人刘庆同志，指使你们母子回娘家打秋风，还用从娘家抠出来的东西去送礼讨好领导，那就不好听了，对吧？” 齐芳听了这话，顿时心里一缩。像她男人那样端铁饭碗的主，在外面最要的就是面子和排场！本来指使她回娘家扣点好东西回去，就是为了能在工作事业上更进一步。 若是弄巧成拙，好事办成坏事，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齐芳想明白这一点后，当即狠狠瞪了陆勇一眼，没好气道：“我家的私事，要你管？” “既然事情都调查清楚了，我爸也把这东西送出去了，那就这样吧！哼，这样的老宣纸，我家多的是，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齐芳说完，转身冷哼一声，故意撞了一下黄晚晴的肩膀。 “哎哟~”她原本是想给黄晚晴一个下马威，可没料到，对方身体比她结实健壮地多！齐芳这一下，不仅没能把黄晚晴撞个趔趄，倒是自己的肩膀像是被撞裂了一般的疼，身体瞬间垮下去一半。 “噗嗤~！”调解室的门口方向，传来几道破防的闷笑声音，却只能听见说话声，看不见人影，“真是活该！” 从派出所出来后，齐芳还想黏上齐子恺，可惜对方压根就不搭理她，甚至连个正面的眼神都不望过去，只当齐芳母子是空气。 齐芳围在旁边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又是说软话示弱，又是推出儿子来打亲情牌。可齐子恺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根本就不予理会。 黄晚晴特意落后几步留下来，同陆勇说了会儿话。从大门口出来时，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她瞧着齐芳始终不死心的样子，心中也不免替齐叔担忧起来。她明天下午就要回乡下了，能做的事情不多。只能是拜托一下片区内的陆勇，平时多照顾些。明天再跟女儿和女婿交代一声，若是有时间，可以过来看看这位老人。 毕竟等她回到镇上后，就算是有心想照看一下老人家，也是鞭长莫及了。 幸好，齐芳很快就失去了耐心，明白今天肯定是不能让养父回心转意后，终于带着孩子转身走了。 直到这时，黄晚晴才拿着手里的东西，慢慢走到了老人家的身边，低声安慰道： “齐叔，您别往心里去。我看时间还早，距离也不算太远，我先送你回家吧！” 齐子恺闻声默默转过了头，看了黄晚晴良久后，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嗯，也好。” 回老宅的这一小段路，齐叔拄着拐杖走在前面，走得很慢很慢。他似乎沉浸在往事当中，不能自拔。 兴许是感受到了黄晚晴发自内心的善意，又或者是因为刚才通过报纸，更加了解到了黄晚晴的为人。不知不觉间，他把黄晚晴当成了一个可以信任倾诉的亲近之人。 “晚晴丫头，你想知道，我和齐芳为什么会断绝父女关系吗？”齐叔低声慢语道。 黄晚晴抬头望着对方的后脑勺，真诚地道：“齐叔若是想同我说一说，那晚晴便认真听着。” 第187章 逼死养母 黄晚晴慢慢跟在身后，她看着齐叔佝偻的背影，不由想起了父亲。齐叔和父亲应该岁数差不多，算是同辈的人。 单就身体情况，以及当下的处境来说，父亲黄旺丁虽然住在农村，天天上山下地的干农活，但是身体健康，夫妻和睦，儿孙满堂，吃喝不愁。在乡下的小日子，也算是过得蒸蒸日上。 再反观现在的齐叔，他虽然是住在县城，有自己独门独院的大房子，但是日子过得多少有点可怜了。 走在前面的齐叔，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意识到，就在刚才短暂的时间内，他已经成了黄晚晴心中晚年凄惨的小老头。虽然，事实好像也确实是如此。 “其实，齐叔祖籍是北方人。四十多年前，我们一家三口为了躲避战祸，带着全部家当，从北方往西南方向迁徙。在逃亡的过程中，你婶子在一座废弃的城隍庙前面，发现了一个不足月的女婴。” “四处都荒野无人，晚上还有野狗、野兽出没。那样糟糕的情况下，如果我们不捡，那个小女婴必死无疑。”齐叔一边回忆着往事，一边道。 “那时正是阳春三月，绿草如茵，城隍庙前有一株老杏树，花开正香。于是，我和你婶子俩人，给那女婴取名叫齐芳，决定收养她。” “后来，局势渐渐稳定下来，日子越过越好。我们原本准备迁徙回祖籍，奈何在逃亡的过程当中，你婶子殚精竭虑，常常生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尤其是在收养齐芳之后，更是全部心血都扑在了她的身上，完全忽视了自己。” “经过这里时，你婶子的身体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于是我们当即决定，干脆接受命运的安排，就在这里定居，不回北方了。” 黄晚晴认真听着，轻声道：“难怪，我瞧着齐叔家的布置和陈设，就和本地人不太一样，要讲究许多。” 齐叔苦笑了一声，朝着侧后方摆摆手道：“什么讲究不讲究的，不过是凑活过罢了！” “原本经过这么些年的修养，你婶子的身体虽然不见大好，却也算是控制住了，并没有明显恶化的迹象......” 黄晚晴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始屏气，她知道，父女俩决裂的关键原因，马上就要到了。 “齐家在北方，也算是传承有序的百年世家。而你婶子......，她是清北大学外语系毕业，后又留洋归来精通八国语言，准备报效祖国的资本家小姐，立志要成为一名有价值的翻译家。” “哪怕是在最艰难的逃亡时刻，她也是一边抱着齐芳哄睡，一边在煤油灯下坚持翻译工作。” 黄晚晴听到这里脚步一顿，不由瞪大了眼睛，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齐叔的爱人，居然是资本家小姐？ 齐叔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音顿停，也默默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了身望着黄晚晴，冷静道：“怎么，你害怕了？” 黄晚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齐叔，我不怕。我......，只是心里觉得可惜。”在刚刚过去不久的那段回忆里，资本家小姐是不可能有好下场的。 而且，就她这两次来齐家，不管是客厅还是书房，她都没有发现一丝一毫，关于齐叔爱人以及和翻译相关的东西。 黄晚晴已经知道，齐叔的儿子是转投从戎去了，而齐叔的爱人已经去世。可到底是怎样去世的呢？这个答案，怕是和齐芳脱不了关系！ 黄晚晴从来不敢低估人性当中的自私和恶意，真心希望齐叔的爱人是安然地离开。然而，齐叔接下来的话，却直接撕开了真相。 “你婶子，是被齐芳活活气死的！”齐叔冷冰冰地道。 “齐芳嫁的那个男人，本来是县城里一个无所事事的街溜子，没事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齐芳原本眼高于顶，介绍的相亲对象，没一个她能看上！自从私下里结识了那个小她好几岁的男人之后，就像是着了魔一般，非他不嫁！” 黄晚晴听到这里，不由有些面红耳赤。齐芳的这种行径，同自己年轻时候的所作所为，几乎一模一样。她抬手轻轻摸了一下鼻子，心虚地不敢接话。 齐叔气愤道：“后来，那个男的使了下作手段，终于是如愿娶到了齐芳。我跟你婶子拿她没办法，那时她已经怀了刘志，我们也只能是尽量成全。” “为了让他们小两口婚后日子好过一些，你婶子甚至还想尽办法，帮那男的安排了一份工作，端上了铁饭碗。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这片好心，后来居然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黄晚晴紧紧抿唇听着，双眼发直地望着齐叔，不敢插话。 齐叔双手握紧拐杖，咬紧腮帮子恨恨地道：“谁能想到，那两只白眼狼，心里居然一直都记着曾经的仇恨。在局势最紧张的那几年，她们俩为了同资本家小姐划清界限，直接对外宣称，自己不过是你婶子捡来的养女，身体里并没有流着她资本家肮脏的血液。” “不仅如此，后来更是亲自带着人来家里抄家，时不时抓着你婶子去开大会，绑起来批。”说到这里时，齐叔的双眼已经开始有了红血丝，仿佛又看到了当时的场景。 “可是这一些，哪怕把你婶子批的遍体鳞伤，都没能在精神上把你婶子打倒。因为在她的心里，有着更高、更宏伟的精神理想。” “她相信，这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终将成为历史。而她余生想做的，就是好好把自己列的那份书单，全部都翻译出来，不让自己虚度一生。” 黄晚晴听到这里，不由握紧了拳头，浑身都开始发冷，“后，后来呢？” 齐叔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起来，“后，后来？” “齐芳为了帮那男的往上升，亲自带着那男的，带着许多的人，闯进了齐家，打开了藏在房间里的地窖。把你婶子费尽毕生心血翻译出来的作品，以及从国外带回来的珍藏原著，一页纸不剩，全部都找了出来。” “当着你婶子的面，就在院子里，一把火全烧光了......” 第188章 必定要遭报应！ 黄晚晴听着这些往事，仿佛那一把熊熊烈火就在眼前燃烧，气得她捏紧手里的东西，浑身都在发抖。 她也养过不孝子，令她寒心，令她心死。但同齐叔的爱人比起来，她至少算是死后得了个“全尸”。 可齐芳忘恩负义，对待养父母的这番行为，简直堪比直接拿刀子，把齐叔两口子的心活生生剜出来。 黄晚晴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自私恶毒成这个样子？齐叔两口子费尽半生心力，养大一个捡来的闺女，还真不如养一条狗！ 家里养了小黑，不过是给了口饭吃，小黑不仅忠心耿耿，还会帮着看家护院。真应了那句老话：狗永远是狗，人不一定是人。 往事说完，齐家老宅也到了。 齐叔颤着手打开门锁，“吱呀”一声推开了大门。一阵凉风迎面吹来，让原本就不剩什么温度的齐家老宅，更寒的像个冰窖。 黄晚晴拿着东西在门口站定，满眼悲悯地望着那个孤单老去的背影，哑声道：“齐叔，我就送您到这里，就不进去了。” 齐子恺的背影愣了一下，缓缓转过了身，“嗯，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言罢，齐叔又有些欲言又止。黄晚晴看在眼里，认真道：“齐叔，您还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 齐叔淡淡地笑了下，望着她的眼睛道：“我知道，明天上午考完试，你们就该回家了。” “所以，你明天回家之前，还会来吗？”齐叔的话里话外，都带着浓浓的不舍。 俩人虽然认识才两天，可机缘巧合下，黄晚晴不仅救了老人家的命，给他做饭吃，甚至还愿意认真倾听，老人家埋藏在心中的锥心往事。 俩人之间的链接，在不知不觉间，早已有了质的变化。 黄晚晴眼眶微微泛红，轻笑着点了点头，“来，我明天上午还来。” 俩人约定好后，黄晚晴便回了招待所。刚走到招待所门口，正好碰到了结束上午考试，刚刚才回来的三个孩子。 “林小满今天上午考试真迟到了？”黄凤娇凑到秦平跟前，满眼兴奋地问道：“真的假的？” “林小满不是格外重视这次高考吗？我听说，她为了参加这次高考，连自己小学的工作都辞了！她怎么可能会这么糊涂？” 黄凤娇的言语间，满是遗憾。她怎么就踩点进考场了呢？若是再晚个一两分钟，那该多好呀！ 秦平之前还没注意，林小满和居然和自己在同一个考场考试。因为在他的眼里，女的几乎都长一个样，唯有脉象，是独一无二、变幻无穷的。 直到今天，林小满因为迟到，差一点取消了她上午的考试资格，让整个考场的考生都认识了她，秦平这才发现，俩人居然在同一个考场。 秦平看着身边叽叽喳喳的“凤娇小姨”，淡笑着解释道：“听林小满自己同监考老师解释原因，说是考场附近的招待所都住满了。” “她昨天晚上没地方住，好不容易才在河西那边的招待所，临时找到住处。从那边住处到考点，要穿过半个县城，步行至少要45分钟以上。” “再加上她昨天晚上看书复习，熬得太晚，今天早上睡过头了。” 黄凤娇听着这话，满脸都是不信，撇嘴道：“她昨天傍晚还想着出去吃喝玩乐，深夜会熬夜复习功课？鬼都不信！” 秦平笑道：“但是林小满眼底下都是乌青，一看就是昨晚熬夜了。再加上她话说的软，监考老师当场就相信了她。” 黄凤娇轻哼道：“那你们考场的监考老师，肯定是位男同志，那么容易相信她的鬼话。”说完，没好气地往楼上走去。 秦平尴尬地笑了下，默默看向旁边的赵恒。 “你看我做什么？”赵恒小声嘀咕道，“这位小姑奶奶，我又惹不起。”话音未落，就抬脚跟了上去，谄媚笑道：“娇娇，你今天中午想吃点什么？我请客，好不好？......” 秦平看着前面俩人消失在楼梯间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准备跟上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黄晚晴的声音，“阿平，既然你跟林小满一个考场，那你可听她提起过，她住的招待所，具体叫什么名字吗？” 秦平转过身愣了一下，并未多问，只凝神回忆了一下，放道：“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倒是没听她提起过。不过林小满说，从她住的招待所来参加考试，要穿过老桥。我猜测，那个招待所就在老桥附近。” “河西那边的地方，本来面积就不大，招待所更是只有几家。您若是想找她的住处，去河西那边问一问，应该就能知道更准确的结果。” 黄晚晴轻轻点头，笑道：“嗯，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三个孩子回到招待所后，吃完午饭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会儿，为下午的高考休精养锐、养足精神！ 黄晚晴中午靠在椅子上假寐了一会儿，根本就没有睡着觉。一方面，她有些替孩子们捏把汗；另一方面，她迫不及待地想弄清楚，林小满的那一位干哥哥刘庆，到底是不是齐芳的丈夫？ 如果齐芳和那个刘志真是两口子，她该怎么办？能够做点什么？ 齐叔和他的爱人曾经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只想着为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做点贡献。不管是齐叔的艺术创作，还是他爱人的翻译工作，她们没有妨碍任何人。 如果她今天在得知了这件悲惨事情的真相之后，不采取任何行动，还能内心坦然地任由那两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那她这辈子就枉为人了！ 黄晚晴想了又想，原本准备趁着下午孩子们参加考试去了，先去确认齐芳和刘志的信息。若是两个刘志都是同一个人，那她再去西边摸清楚，看看她们两个到底住在哪个招待所。 然而晚上趁着她们俩不防备，直接去派出所举报她们俩搞破鞋，把俩人全都抓走！ 诛人先诛心！齐叔的爱人平生最看重的，是自己的翻译事业和理想；齐芳最看重的，则是刘志这个男人和他的事业。 十有八九，两个刘志就是同一个人！若是能坐实他和林小满搞破鞋的事情，那他的工作未来，以及同齐芳的关系，肯定会陷入危机。 到时候，她们一家子内部肯定会乱成一团，相信在一段时间内，都不可能腾出时间，再来打扰齐叔了。 可黄晚晴想来想去，觉得这个方法仍不解恨！若是不能一招致命，则肯定会后患无穷！ 等对方感情修复好，事业上受挫，肯定会更加变本加厉地来打扰齐叔。怎么办呢？ 终于，下午三个孩子出发去考试前，黄凤娇随口的一句话，瞬间点醒了黄晚晴：“妈，我们明天下午就回镇上了。在回家之前，咱们要不要去找小舅舅和小舅妈，跟他们吃顿饭、打个招呼？” 黄晚晴灵机一动，对呀，她还可以找五哥帮忙！ 第189章 遇事找哥哥 1977年12月11日，下午。黄晚晴目送孩子们进考场后，转身就又去派出所找了陆勇。 陆勇将誊抄好的地址递给她，关心道：“黄婶，你找齐芳现在的居住地址做什么？是今天上午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吗？” 黄晚晴接过地址，妥善地收好后，摇摇头道：“今天上午的事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去找一趟齐芳，是还有点别的事情。” 她跟陆勇道了谢，先去了一趟河西。黄晚晴从老桥上穿过，一边找一边打听，果然在距离老桥几十米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叫河西招待所的地方。 黄晚晴并没有直接去前台询问，而是先从附近买了两个桃罐头，用网兜拎着，然后自然地朝着前台走去，笑问道：“你好，同志！请问林小满和刘庆住在哪个房间呀？我来给她们送点吃的！” 前台先是一愣，随后二话不说拿起了登记表，按照房间号和名字挨个找了起来。 “咦，找到了！阿姨，她们住在404。”前台小姑娘客气地回道，“不过，她们俩一大早就出门了，要傍晚才会回来。你可以登记一下，把东西寄存在前台。等他们俩回来，我们再把东西交给他们俩。” 黄晚晴假装不懂道：“放在前台呀？那可不行，这前台人来人往的，我这买的两个罐头还挺贵！” “要不这样，你们通融一下，帮我用备用钥匙开一下房门？我去房间里放下东西就走，不耽误你们工作。” 前台皱紧眉心，摇了摇头，“阿姨，这可不行！客人没在的时候，我们是不能私自开门进客人房间的。万一房间里东西丢了，我们可说不清楚！” 黄晚晴见前台“不同意”，当即也是皱紧了眉头，“既然不行，那就算了！”说完，抱紧罐头直接就走了。 原本她这一趟过来，也不是真的送吃的，而是提前探好路，看看俩人到底住在了哪里，好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准备。 随后，她拎着罐头循着地址，朝河东的规划局家属院走去。黄晚晴一边由西往东走，一边在心中感叹，难怪林小满会选择河西那边的招待所住下！ 一东一西，步行至少要走一个半小时，河西那边的招待所周围，又没有熟人。只要打着来参加高考的幌子，什么都不用担心。 不过，黄晚晴平时做事做惯了，这点平路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她拎着两个罐头，走路脚下生风，才一个多小时，就提前抵达了家属院。 若是从前的她，看见这么管理严格的家属院，心里肯定会犯怵。但自从去过一次大闺女和女婿的住处后，黄晚晴再看这种家属院，就镇定了许多。 大门口竖着一块牌子，写着“来客请登记”。门口的保安看着她有些眼生，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狐疑。 黄晚晴淡定地朝对方笑了笑，客气问好：“吃了没？” 保安见她主动跟自己打招呼，脸上立马也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吃了，今天吃的早！回来啦？” 黄晚晴也笑着回应道：“嗯，出去转了一圈，买了两罐头。”随后，就自然而然地混进了小区。 她进入小区后，照着地址，很快就找到了齐芳和刘庆的家。她听陆勇说，齐芳现在在附近的高中当老师，专门教思想品德课。谁能想到，像齐芳那样能朝养母捅刀子的人，居然还有资格教思品课？ 既然齐芳今天能带着儿子去找齐叔，黄晚晴断定她今天肯定是没有课的。果然，刚走到齐芳家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她吼儿子的声音。 于是，黄晚晴提前准备好的信封，从门底下塞进去，随后快速地敲响了门，然后快步离开躲了起来。直到看见齐芳开门，迟疑地捡起地上的信封，黄晚晴这才放心地离开。 办妥这两件事后，黄晚晴终于拎着两个罐头，朝着县里的报社方向走去。 细说起来，黄晚晴来了县城好几次，非特殊情况，她都没去找过自己的五哥和五嫂，只因这俩人平日里工作都特别忙！ 黄晚晴的五哥黄建家，是黄家的一朵奇葩！黄家一大家子全是泥腿子，不管是儿子还是孙子，绝大多数都不爱读书，看见字就烦。 唯独建字辈的五哥，从小就很有主见，爱看书，更热爱写作。虽然黄建家只有初中的学历，但并不妨碍他主动参加各种文艺活动。 一开始，只是在村里帮着大队长和村领导们写发言稿，后来他自己主动往县里、省里、乃至全国性的期刊上坚持不懈地投稿。 再后来，黄建家愣是凭着自己的笔杆子和灵活的脑子，挤进了县里的报社，成为了一名有编制的记者。 黄晚晴寻到报社，直接去找五哥黄建家。随后，她毫无保留地将整件事情的始末，以及自己的计划，全部告诉了黄建家。 “五哥，我需要你的帮助！”她双眼直视着黄建家，嫉恶如仇地道，“我希望你能带上相机，跟我跑一趟！我要将她们恶心的行径，全部都拍下来，刊登到报纸上，公之于众！让她们的恶行，无处遁形！让她们身败名裂！” 黄建家原本还很兴奋，毕竟有段时间没见到自家小妹了，尤其她还带了自己最爱吃的桃罐头。 他一边吃罐头，一边听完黄晚晴说话。 黄晚晴说完时，黄建家下意识嗦干了最后一口汤汁。等他终于反应过来，再看向自己手里空荡荡的罐头瓶子时，顿时就傻眼了。 黄建家无奈地叹气道：“我就知道......” 第190章 一门之隔 当天傍晚，黄晚晴把孩子们接回招待所后，一边把钱和饭票交给黄凤娇，一边郑重地叮嘱三人，“我今晚出去办点事情，可能会晚点回来。” “你们三个人乖乖的，晚上哪也别去，去食堂吃完晚饭就回房间，看会儿书，早点休息，听见了没有？” 三人点头如捣蒜，同时，黄凤娇像块牛皮糖一样黏了上来，“妈，你干嘛去？”满眼兴奋好奇，“今天晚上，和谁一起？” 黄晚晴瞧着那小闺女那小模样，抬手照着脑袋顶就是轻轻一巴掌，“还能跟谁？跟你小舅舅！明天咱们就要回家了，我跟你小舅舅许久未见面，正好晚上一起吃个饭、说说话！” 黄凤娇脖子一缩，讪笑着摸摸脑袋顶，“哈哈，原来是小舅舅呀！我还以为是......”黄凤娇剩下的话，被亲娘一个眼刀子堵在了喉咙里。 黄晚晴交代好一切，就抓紧时间出门了。 黄凤娇和赵恒、秦平三人，一言不发地坐在食堂里吃晚饭。秦平吃饭的时候，一向话就少；赵恒一边吃饭，嘴里一边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背些什么东西。 忽然，黄凤娇猛地抬头，将手里的米汤碗放下后，言辞笃定地道：“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对面的俩人都懵了，互相对视一眼后，弱弱地问道：“小姨，你指的是哪一道题？上午考的，还是下午考的？” 赵恒认真安慰道：“娇娇，今天的两堂考试都考完了，已成定局，你就别多想了。趁着晚上还有时间，一会儿吃完饭，咱们早点回房，再背背英语单词和句子。” 黄凤娇眨了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三人说的压根就不是一回事，“我是说，我妈今天晚上出门，肯定有问题！” “你们不知道，我小舅舅的工作特别忙，还经常要跟着领导出差或者去外地采风。所以我妈一般都不会去找小舅舅。” “除非遇到一种情况，那就是她碰到了十分棘手的麻烦事，急需舅舅们帮忙！” 赵恒听完这话，也不由皱起了眉头。因为两家住的近，从小一起长大，黄晚晴的做事为人他也是很清楚的，同凤娇说的一样。 倒是旁边的秦平，有些疑惑，“小姨，你会不会想多了？兄弟姐妹之间的日常往来，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我觉得没啥大事，你妈兴许就是怕明天没时间，今天带我们去的话，又耽误我们复习和休息。再者说，你小舅舅白天还要上班，所以她才自己一个人晚上去。” 秦平的话，乍一听似乎也没毛病。可黄凤娇接下来的话，却直接指出了亲娘的反常，“那是你不知道！” “我妈最近两次主动找小舅舅，一次是为了我哥他们的事情，去找小舅舅借钱，另一次是为了我姐结婚的事情。” “别说寻常时候，我妈不会去打扰小舅舅了。就是上次，我爸动手打了我妈，打得那么严重，她都愣是没吭声。最后还是因为我妈从那之后转了性子，开始还手，我爸被揍得实在受不了了，自己跑回外公家告状，舅舅们才知道。” “所以，我敢笃定，我妈肯定是遇到什么大事了！” 秦平嘴巴微张，听完这番话后，嘴巴半天都没能合上。最后还是赵恒探着身子，轻轻拍了一下黄凤娇的胳膊，安慰道：“娇娇，你别担心了！” “婶子连穷凶极恶的人贩子都不怕，还有什么困难能难住她呢？别想那么多，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别让婶子分神再来操心我们，就已经算是帮忙了。” 黄凤娇想想也是，既然帮不上忙亲娘的忙，那就管好自己的事情，懒得再细想，干脆当不知道吧！ 河西老桥边招待所，斜对面的小巷口，“阿嚏！”黄晚晴忽然打了个喷嚏。 旁边的黄建家皱眉，随后摘下脖子上的羊绒围巾，把黄晚晴的脑袋裹成了个粽子。同时，不甚放心地道：“明天就是考试最后一天了，你没在住处盯着，那三个孩子该不会晚上偷偷出来玩吧？别耽误正事了！” 黄晚晴垂眸瞅了一眼脖子上带着余温的围巾，心里一暖，下意识揉了揉鼻子道：“没事儿！凤娇现在很懂事，秦平也是个省心的孩子，况且还有赵恒在。赵恒那孩子聪明通透，有担当，有他在，我很放心。” 说完，黄晚晴指着对面的招牌，小声道：“五哥，就是对面那个招待所！我说的那对狗男女，就住在四楼404房间。咱们要不要等天黑，找机会从后门溜进去？” 黄建家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大衣，白了自家小妹一眼，“走后门？还溜进去？切，没出息！” “咱们是去干正事，自然要堂堂正正，看你哥的！” 接着，黄建家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缩着脖子搓着手，斜倚在小巷口的墙上观察了起来。他一边盯着对面招待所门口的动静，一边时不时地看一眼手腕上的手表。 “五哥，你什么情况？”黄晚晴小声不解地问道，“你等啥呢？” 黄建家双手交叉，抱着自己怀里的相机，转过头坏笑道：“当然是等招待所打扫卫生的保洁员下班，还有前台的工作人员，去食堂打晚饭。” “你且等着看，六点到六点半左右，一般前台都没人看着。你若是不信，咱们可以打个赌？” 黄晚晴半信半疑，瞅了一眼五哥伸过来的尾指，嫌弃地一把拍掉，“都多大的人了，还打赌？幼稚！” 黄建家讪讪地笑了下，“呵呵，那就等着看吧！” 还别说，真让黄建家给猜对了！六点刚到，招待所门口就陆续有工作人员，结伴往外走。 兄妹俩等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开始穿过马路，大大方方地朝着招待所里面走去，前台果然空着没人，俩人直接上了四楼。 四楼是顶楼，再往上走就是天台了，而404的房间门，正好对着楼梯间。 黄建家走到四楼，站在楼梯口环顾了一圈，悄悄打开了走廊里的灯，然后果断领着黄晚晴上了四楼半蹲守，动作熟练，提前找好了最佳拍摄机位。 黄晚晴被五哥这一番行云流水般的操作震惊到了，简直熟练地让人心疼。黄晚晴想了想，凑近一些，小声好奇道：“五哥，你是不是经常干这事？” 黄建家后背一僵，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呵呵，别胡说！就工作需要，偶尔......” 俩人刚蹲没一会儿，楼梯间下面就传来了“哒！哒！哒！”皮鞋上楼的声音，黄建家赶紧转过身，朝黄晚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黄晚晴心道：应该没这么快吧？俩人至少也得先去食堂吃完饭，才会回房间休息。可听着这皮鞋走路的声音，又有点耳熟。 没想到，那脚步声直接就上了四楼，居然真的是刘庆！ 刘庆手里拎着俩人份的饭盒，一口气上四楼，还微微有些喘息。他先停在走廊门口，环顾了一圈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后，这才敲响了404的房门。 “谁呀？”房间里面，传出一道熟悉娇软的女声。 刘庆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情况，低声应道，“小满开门，是我。” “啪嗒！”一声，404的房间门从里面打开了，林小满披散着长发顺到一边，里面穿着一件蕾丝吊带睡裙，外面套着一件呢子大衣，双手交叠在身前，美艳风情地倚在门口媚笑道：“来了？今天可真早呀！” “怎么，你家那位齐大小姐，没有留你在家吃晚饭？” 刘庆脸上露出一抹邪笑， 直接上手伸进了大衣里面，搂着人就往屋里走，“怎么，我早点来，你不开心？我这不是怕你饿着，想早点来喂饱你么。” “好端端的，你提那个黄脸婆做什么？破坏心情。” “当年若不是看在，她出钱出力主动贴上来，对我的事业有点助力，难道我会忍着恶心，娶一个大我那么多的老女人？” “如今别说在家吃饭了，我看见她那副蠢样子就饱了，那个蠢货，哪能跟你比......”刘庆一边说，一边又揉又搓，惹得林小满咯咯直笑。 俩人都进门后，她直接用脚尖一勾，“砰”地一声，把房门带上了，同时也把房间内的其他动静，通通关在了里面。 黄建家嫌弃地盯着404房门，随后皱着眉头转过身，望向身边的妹妹想要确认俩人的身份。 黄晚晴用力点头，咬声道：“五哥，就是这对狗男女！”接下来，只要等另一位主角到场了！ 其实黄晚晴也有点拿不准，齐芳看见那封信后，会不会相信里面的内容？她今晚会来吗？ 谁曾想，话音刚落，隔壁402的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轻轻从里面打开了。 第191章 决裂！ 黄晚晴和黄建家兄妹俩，听到隔壁402房间传来动静，同时噤声屏气，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没想到，面色惨白的齐芳，像个提线木偶一般，缓缓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双眼通红，嗜血般死死盯着404房门方向。 四楼走廊里的温度，像是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这一刻，黄晚晴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她为了一个男人，不惜牺牲掉养母，宁肯吸干养父的血，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赤裸裸背叛与嫌恶的下场，她后悔了吗？ 很显然，她从齐芳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后悔！眼神里充斥着的只是仇恨、愤怒和疯狂。 不知不觉，齐芳走路跟飘似的，移动到了404房间的门口。 她没有直接敲门，也没有朝房间里面大吼大叫，而是出乎意料地，面无表情地倾身把耳朵贴在了门上，偷偷听着房间内的动静。她双手紧握成全，指甲几乎都要扣紧肉里。 黄晚晴蹲在四楼半，脚都蹲麻了，心里暗暗开始担忧。齐芳她什么意思？该不会什么也不干，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吧？ 很快，黄晚晴心里就有了决断，开始伸直脚缓解麻意。齐芳若是不敢敲门，一会儿她就直接下去帮忙敲！敲开门就跑！ 反正她需要的，不过是三人厮打的露脸照片而已。她就不信，房门打开后，齐芳看见里面的场景，还能忍住这口气不动手！ 黄晚晴显然高估了对方的忍耐程度，原来齐芳不是能忍，而是一直在等！ 很快，楼下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工作人员紧张道：“公安同志，你们会不会是搞错了？404房间住的是合法夫妻，我们登记过结婚证的！” “少废话，你带我们404房间，一看便知！现在县城里有那流窜办假证的，谁知道他们的结婚证是真是假？既然我们接到了群众举报，自然是要调查清楚！” 很快，工作人员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紧张地上了四楼，身后还跟着两名身穿制服的男的。 三人上楼后，那俩男的先将目光望向齐芳，在得到齐芳肯定的眼神后，开始逼迫工作人员打开房门。 黄建家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眸里透出锐利的光芒，凑到黄晚晴耳边微声道：“事情大了，不仅伪造了假结婚证，就连那俩个公安也是假的！” 看样子，应该是齐芳来抓人，害怕自己会吃亏，提前找人做好了功课！这可是大新闻，黄建家双手紧紧抓着照相机，时刻做好了准备。 一阵钥匙响后，“啪嗒”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是谁？”房间里面立马传出刘庆紧张的声音，门口两个男的不等里面的人反应过来，直接用肩膀把门撞开，“都不许动！”齐芳紧跟着闯了进去。 紧接着，房间里面传来一声尖叫，“啊！出去！你们都出去！” “齐芳？你怎么在这里？”刘庆的声音里透着恐慌，哪还有刚才的潇洒？ “呵，我怎么在这里？自然是跟着你来的！”对于那封信的事情，齐芳半字未提，冲进房间后不久，就听见里面传来疯狂的巴掌声音，“二弟！三弟！帮我摁住这贱人！” “齐芳，你别闹了，有事回家说！” “齐芳！你不嫌丢人吗？赶紧把人给我松开！至少先让她把衣服穿上......” 楼梯间，黄建家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转头交代黄晚晴道：“你赶紧下楼，去对面巷子口等我！” 说完，他三两步冲了下去，侧身藏住身影，对准聚焦房间里面的景象，就是疯狂摁动快门。 第192章 断了还能接上吗？ 黄晚晴眼看五哥冲了下去，一个箭步也跟了下去，正准备往楼下跑。 结果还没下到三楼半，就看见404房间里面，三三两两的衣服鞋子直往外飞，零零散散地落在走廊里，有男人的皮鞋和裤子，也有女人的睡裙和高跟鞋。 “姓刘的！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房间里面传来齐芳歇斯底里的声音，“你自己在外面偷吃被抓，还好意思嫌我丢人？我呸！”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让我先给这狐狸精穿衣服？做梦！我今天非扒了你们的皮，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全都光着屁股出去游街！” 黄晚晴愣了一下，眼看房间里面打得正热闹，压根没人顾得上门外走廊里的情况。她当即决定折返回去，侧身挡着脸，飞速捡起走廊里的衣服和鞋子，然后扭头就往楼下跑。 黄建家蹲在房门口，眼角余光留意着黄晚晴的这番操作，心里直呼：聪明！ 三楼半转角处，正好有一扇大窗户。黄晚晴推开窗户，探头往外瞧，窗户底下是一条夹在屋墙和围墙中间的排水沟，沟里积攒了一些落叶和枯枝，寻常根本没人往那里去。 黄晚晴二话不说，将刚捡的那一大堆衣服和鞋子，直接往窗外一扔，关上窗户就跑了。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贼快！ 她一方面担心，五哥会不会被对方抓住，无法及时脱身？另一方面也担忧，齐芳会不会趁着人多势众，对林小满下死手？万一闹出人命，追究起来，那可不是小事。自己被查出来事小，万一连累了五哥，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 思及此，黄晚晴脑海里顿时就有了新主意！她冲下楼梯间后，拔腿就要往外跑。 谁知穿过前台时，正好和急得站在门口团团转的前台工作人员，撞了个正着！ “哎，你是哪个房间的客人？”前台一把将她拦住，死死攥住了她的衣袖，“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生？” 黄晚晴心里像着了火，只想赶紧去搬救兵，哪还有心思跟前台瞎耗着！她一把拨开前台工作人员的手，跺脚道：“楼上都火烧眉毛了！404那对狗男女的结婚证是伪造的，你刚带上去抓人的那两位公安，也是402的正房喊来帮忙的，假冒的！现在404三方打得正厉害呢！” “有什么话，你等我回来再问我！我现在着急出去报公安，要不然一会儿该闹出人命了！” 前台的工作人员正担心自己会担责，后续被人报复。偏偏晚上就她一个人值班，前台又离不开人，连个帮着拿主意商量的人都没有。 此刻听黄晚晴说，她要赶紧出去报公安，立马就收回了手，急道：“婶子，那你赶紧去！出门左拐，过一个十字路口再右拐，继续朝前走个几十米就能看见了！” 黄晚晴连连点头，“行！我现在赶紧跑着去！”说完，一溜烟就跑出了招待所，直奔附近的派出所而去。 因为这几天有高考，好多外地人进县城参加考试，派出所值班的同志也比往日多出来许多。黄晚晴冲进去报案后，公安同志立马收拾东西就出警了，直奔辖区内黄晚晴所指的这个招待所，来回用了不到十分钟。 因为知道闹事的人就有五个，所以出警的公安同志只多不少。 黄晚晴紧紧跟在其后，直到亲眼看见前台的工作人员，领着真正的公安同志上楼，她这才渐渐放缓脚步，准备趁着对方转弯上楼的时候，赶紧开溜。各楼层，已经陆陆续续有看热闹的人，忍不住从房间里跑出来了。 “别打了，公安的同志来了！”黄晚晴看着他们上了楼梯转角后，赶紧朝着楼上喊了一嗓子，然后扭头就往外跑！ 她没想到，刚冲出招待所门口准备过马路，忽然听见上面四楼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啊！！！”是男人痛苦的哀嚎，就连窗户外面的老鼠都被吓得四处逃窜。 黄晚晴的心顿时拧成了一团，一边抓紧时间离开现场，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别出事！五哥可千万别出事！ 虽然她听着刚才的声音，心里已经有九成九的判断，肯定不是黄建家的惨叫。可毕竟黄建家还没有出来，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地开始担忧。 然而，黄晚晴刚赶到小巷口，里面突然蹿出来一个人影，照着她的脑袋就是轻轻一巴掌，着急骂道：“黄晚晴！你张一双耳朵是干什么吃的？” “我刚才有没有说，让你在小巷口等我？是非之地，你不赶紧往外跑，还敢折回去扔人家衣服，有我在现场也就罢了！” “说好了就是来拍照片、留证据，你怎么还敢跑去报公安？还帮着带路？你是嫌自己皮痒了，想跟着一起挨揍是不是！” 黄建家骂完，气呼呼地扯着黄晚晴脖子上的围巾，赶紧转身朝往小巷深处走去，生怕继续留在这里会被人发现端倪。 黄晚晴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脖子都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了，脸憋得通红，“五，五哥，你想勒，勒死我就直说......” 兄妹俩一前一后，疾步穿过老桥，才渐渐放慢了速度。黄建家走到一处空旷无人的花坛边，突然停下了脚步，开始低头从大衣里面掏东西。 “五哥，你找什么呢？”黄晚晴好奇地凑近去看。 黄建家抬头瞪了她一眼，然后将一个热气腾腾的油纸袋塞她手里，赌气道：“拿着，出门就不听指挥的家伙！” 黄晚晴讪讪接过，一层一层剥开，被冻得通红的鼻翼已经闻到浓郁的甜糯香味了，“烤红薯？”她简直惊呆了，“这么短的时间，你从哪里买的？” 黄建家得意地挑了挑眉，又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那一只烤红薯，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半后，又把剩下的大半只包好塞回了怀里。然后一边趁热啃着，一边含糊道：“就你傻，跑路还从正门！” “我刚才从食堂侧门走的时候，正好还剩了两只烤红薯，就顺手买了。忙活半天，你哥我晚饭还没吃呢，早就饿了！” 黄晚晴默默瞧着五哥塞回怀里的那大半只烤红薯，眼神里不自觉地透着羡慕。毫无疑问，那半只烤红薯是留给五嫂的。 不过她眼中的这一丝情绪波动，很快就被她垂下的眼皮遮掩了起来。五哥这个人虽然比较幼稚，性格比较跳脱，但是对待五嫂却是真心实意地好。两口子结婚那么多年，虽然已经生育了一儿一女，但是感情却始终如一。 “五哥，新闻哪一天登？”黄晚晴一边埋头啃着热乎乎的烤红薯，一边含糊问道，“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提到新闻，黄建家眼底都是精光，难掩兴奋道：“既然是新闻，那肯定是越早越好！” “我先把你送回招待所，一会儿再回趟家，简单收拾一下，今晚就回报社赶稿排版，你就等着看报纸吧！” 黄晚晴心里有了数，感觉浑身都松快了起来。就在兄妹俩坐在花坛边上，边啃红薯，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忽然看见三位身穿熟悉制服的同志，推着一辆板车，从老桥那边急速朝这边赶来。 仔细一看，板车上面还垫着棉被躺着一个受伤的男人，男人双手死死捂着下面，蜷缩着痛苦哀嚎，“嗷呜~，好痛！” “同志，我那掉的一截带上了吗？还能接上吗？”男人哆嗦着声音问道，绝望的声音里，又还透着一丝渺茫的希冀。 旁边两位扶板车的公安同志，边赶路边憋着笑，看着板车上的男人满眼皆是同情：“接应该能接上，接上后会不会坏死？就算不坏死，后续还能不能中用，那就不好说了......” 第193章 齐门立雪 黄晚晴走回招待所后，额头冒着细汗，后脊背却在发凉。她刚才坐在花坛边上时，看得清清楚楚！ 推板车的三位公安同志，是她去附近派出所报案请去的救兵；而板车上蜷缩躺着的男人，正是面容扭曲、唇色发白的刘庆。 所以，听刘庆口中所言，断掉一截的重要地方，是她理解的那个地方吗？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她甚至禁不住在脑海里畅想，前夫宋春林怎么就没有这样“干净利落”的待遇呢？也怪她自己没成算，光顾着砸脑袋、扎胳膊，一开始反击的方向就错了！ 黄晚晴放轻脚步回房间，谁知刚用钥匙打开房门，睡着的黄凤娇就揉着眼睛坐起来了，半梦半醒道：“妈，你回来了？” “饿不饿？给你带了饭，放在暖气上热着呢。”话音刚落，黄凤娇再也支撑不住，倒头调整了一下睡姿，又进入了梦乡。 黄晚晴反锁好房门，只觉得房间里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还别说，刚才走了半天的路，一只烤红薯也消化地差不多了，她还真有些饿了。 1977年12月12日，是高考的最后一天。上午考完最后一门外语，这次高考就圆满结束了！ 黄晚晴早早地就起来了，帮着三个孩子收拾准备，甚至还在房间里的吉时吉位，虔诚地拜了拜。临门只差一脚，她不敢有半点疏忽。 上午八点半，她把三个孩子送进考场后，紧张地站在考场外面久久不敢离去，生怕会临时出什么状况。 她一直在考场外面待到了上午九点，听到考场的考试开始钟声响起，这才缓缓舒了一口长气，转身朝着齐家老宅方向走去。 黄晚晴走到半路，经过一个国营点心铺。她忽然想起来，今日一别，下次再见齐叔，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点心是个好东西，又解馋又管饱，还特别耐放。她想了想，当即决定多买一些，给齐叔留在家里备着。万一饿极了，能翻出一块点心出来垫一垫，也是好的。 于是，黄晚晴买了好几兜点心后，这才继续朝着齐家老宅走去。 令她没想到的是，虽然自己来迟了，可大门上挂着锁，齐叔今天居然不在家！ 黄晚晴拎着点心，皱眉紧张地站在大门口等着，心里暗暗猜测：这一大早，齐叔能去哪里呢？该不会，又出去捡废品了吧？ 可眼下，她除了站在大门口干等着，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等着等着，天空渐渐飘起了雪花，落在头发上、衣服上，白白一层。 这一等，黄晚晴就等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最后一门考试即将结束，老人家也始终都没回来，黄晚晴有些急了。 她看了看手里的点心，又看了看门上的大锁，犹豫是直接把点心挂在门上呢？还是先回去接孩子，下午再过来一趟？ 就在黄晚晴犹豫不决之际，旁边小巷子里终于拐出来两个身影，踏雪而归，其中一位正是她等候了许久的老人家。 “齐叔！您上午去哪里了？”黄晚晴赶紧迎了上去，松了口气道：“怎么才回来？” 齐子恺抬头一看是她，眼底飞快地升起一抹欣喜，当即含笑转过头，三分得意七分骄傲道：“小陈你看，我没瞎说吧？家门口真有个丫头在等我！” 黄晚晴嘴角微抽，想想自己四十岁的年纪了，还被人喊作“丫头”，也是怪别扭的。 三个人拍了拍雪，进了屋。黄晚晴见主家有客人，也不敢多做逗留，放下点心、帮着泡好茶后，就准备告辞。谁知齐叔一听她要走，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这大雪天的，刚来就要走？” 黄晚晴想要解释，微笑道：“齐叔，孩子们该出考场了，我想去考场外面迎一迎！” 谁知，齐叔压根就没准备放人，瞪眼道：“那是高考，又不是学前班考试。都快成大学生了，考个试还要家长接？你坐下，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聊。” 黄晚晴摸了摸鼻子，乖乖坐回了位置，无奈道：“行，那我听齐叔的。” 随后，齐叔端起手边的白开水抿了一口，然后随意地介绍道：“晚晴丫头，这是小陈，我家那不成器的战友。” 被唤作“小陈”的稳重男人，朝黄晚晴淡淡一笑，“你好！”只那一眼，就让黄晚晴浑身一震，只感觉对方眼神强劲有力，似乎能将人看透，心思却又深不见底。 黄晚晴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齐叔口中的“不成器”，应该就是他那早死的大儿子吧？ 第194章 重新开始 黄晚晴不明白，齐叔当着客人的面把自己留下来，是要跟自己聊什么事？她拘谨地端起茶碗，一边低头喝茶，一边垂眸思考起来。 该不会，是自己昨天伙同五哥所做的事情露馅儿了，被齐叔知道了吧？思及此，黄晚晴的一颗心越发忐忑起来。 昨天的事情，她也是怒气上头，虽然现在想想仍不后悔，却多少有些鲁莽了。还有很多后续的麻烦事情，她显然并没有思虑周全。 “今天上午，小陈正陪我在家吃早饭，公安的同志突然找上门来了。”齐叔双眼望着门外院子的空旷处，幽幽出神道，“我那养女齐芳，出了点事情，公安同志请我过去处理一下。” 黄晚晴听到这里，紧张地悄悄咽口水，隐隐有些坐立不安。看来自己猜的没错，齐叔留她下来，果然是因为这件事情！ 她正准备跟齐叔解释，结果一抬头，正好看见对面男的在凝视自己，眼神里似有探究之意。 黄晚晴心下一慌，目光不敢停留，赶紧移开了视线望向齐叔方向。 “那齐芳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黄晚晴红着耳根紧张道，“齐叔您有什么打算？” 虽然昨天，齐叔回忆往事时痛心疾首，万般悔恨。可如今齐叔的亡妻已逝，齐芳毕竟是他养了几十年的养女。万一齐叔回心转意心软了，那自己就...... 黄晚晴心里正七上八下，突然听见上首的齐叔转过头，朝自己淡淡笑道：“晚晴丫头，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其实我就想告诉你，齐芳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之前，我高估了人性，也低估了有些人的厚脸皮。以为只要当面说清楚断亲一事，从此不再往来，也就算是彻底了断了。可没想到，她带人把我爱人气死后，居然还有脸隔三差五寻上门来！”说到这些往事，齐叔脸色都凝重了几分。 “也是报应！那只白眼狼倒贴所有去供养的男人，最近居然开始在外面乱来。昨晚在外面招待所，被齐芳带人抓住了现行，三人撕扯间打红了眼，齐芳摸起桌上的水果刀，把那男的捅伤了，伤得还不轻。” 齐叔刚说到这里，坐在对面的小陈突然清了清嗓子，然后默默侧过身子，翘起了二郎腿。 黄晚晴听到对面的轻咳声，感觉有点奇怪，特意转过头看了对方一眼，结果小陈更尴尬了，干脆微微弯腰，用双手抱住了膝盖。 黄晚晴愣了一瞬，终于明白了过来，绷着脸想笑又不敢笑。 齐叔听到身边人咳嗽，也跟着咳嗽了两声，继续道：“总之，她们几个除了打架，还干了一些别的违法乱纪事，公安同志通知我去保人。” 听到这里，黄晚晴一颗心不由提了起来，腾一下站起来道：“所以，齐叔你把她们保出来了？” 齐叔瞪了她一眼，气呼呼道：“想什么呢？那可是违法乱纪，理应受到法律制裁！” “我去倒是去了，不过可不是为了保人。而是直接当着公安同志的面，跟齐芳签了断亲书，同时她们彻底划清了界限。” “同时还拜托小陈，帮忙去报社跑一趟，直接登报公示。省得今后，那个白眼狼服完刑从监狱出来后，还隔三差五地上门来扰我清静！” “说来，我还得感谢老天开眼，他们终于遭了报应！” 黄晚晴瞠目结舌的听完，一颗心终于慢慢踏实了下来，“真好！” 她见客厅里，齐叔和小陈又小半天都不说话，忍不住问道：“齐叔，您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的吗？” “如果只是这件事，那我知道了，就先回去了……”黄晚晴又准备起身告辞。 她和齐叔单独相处的时候，还挺自在。可齐家多了一个陌生人，她总觉得如芒在背。 不知为何，对面小陈的目光总给她一种错觉：对方似乎认识她，却又不够了解。 出于某种目的，他总是用一种审视探究的目光打量自己，像是在进行某种考核，真是奇了怪！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齐叔突然望着她，认真询问道：“晚晴丫头，你是真的很喜欢画画吗？” 黄晚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很喜欢！”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画画这个爱好似乎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这一世被重新唤醒。 前一世，很多年轻时有工作、退休后能拿退休金的老人，会在晚年重新开发自己的生活爱好，比如跳广场舞、练太极拳、画画、书法、音乐、摄影、钓鱼等等，那时候的黄晚晴很羡慕，甚至有一点蠢蠢欲动，也想去社区活动中心学画画。 但她考虑到多活一天，就为家里多做一份贡献，替儿孙们分担一点压力，最后也只是将这个想法埋藏在内心深处。 这一世，她只想做自己渴望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她！ 齐叔认真地望着她，似乎被她眼神里突然翻涌的炙热烫了一下。愣了一瞬后，平静喜悦的眸光中，也开始逐渐起了波澜。 “那么，晚晴丫头，你愿意拜我为师，跟我学画画吗？”齐叔身体微微前倾，几乎是颤着嗓音轻声问道。 片刻间，客厅里变得安静极了，几乎落针可闻，静到能听见客厅外面的夹着雪的呼呼北风声音。这一刻，黄晚晴被定在了座位上，像一座石雕，甚至眼睛都不敢眨。 齐叔见她半天都没有给出答复，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甚至乍一看，感觉脑子都忘记了转动。他想了想，忍不住继续开口，循循善诱起来，“晚晴丫头，你说你喜欢画画，喜欢笔墨纸砚，还喜欢我书房里的字画古籍。” “只要你答应拜我为师，那等我百年之后，这宅子里的所有同画画有关的东西，全部都归你所有。你觉得这个主意，好不好？” 黄晚晴眨了眨眼，同时那双交握放置在大腿上的手，悄悄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内侧：疼！真疼！原来她真不是在做梦！ 刹那间，黄晚晴像是失去了语言，嗓音干哑地开口道：“齐，齐叔，你刚才说，让我留下来，今天有事情找我商量，难道指的就是这件事情？” 第195章 师徒结缘 黄晚晴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瞬间变得不知所措。她想拜师吗？毫无疑问！ 可是，她跟齐叔才认识短短三天，对方为什么会突然选中自己当徒弟呢？自己既没有天赋，也没有财富，不过是一个放到菜市场就会被人群淹没的中年妇女。 甚至，她还只是个来自农村，没读过几年书的农村妇女，齐叔为什么偏偏会选中自己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黄晚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齐叔，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会选择我，来当你的徒弟？” 齐叔一下被她给问懵了，又是皱眉又是挠头，然后转身望向旁边观察着两个人的小陈苦笑，“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问我同样的问题？我哪里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你很合适！” 齐叔深深叹了口气，思索半天后方继续开口道：“晚晴丫头，如果你非要问我为什么，希望我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理由的话，我也可以编几个理由告诉你。” “首先，你我素昧平生，你却能在大街上救我的命，说明你这个丫头品性非常不错！再者，你当初见义勇为，徒手打倒人贩子的行为，也进一步证实了这一点！” 旁边的小陈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随后，齐叔继续道：“我和你婶子，这辈子只生了一个儿子，叫齐铮，比你略大几岁。”说到自己的逆子，齐叔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咱们初次见面的时候，齐叔骗了你！我家那个逆子还在边疆活得好好的。” “只不过，他从小在西南长大，对西南边陲有着特殊的情愫。那边接壤的国家多，少数民族也多，向来都不安稳。齐铮从小就立誓，要留在西南边疆守护国土，寸步不退。” “虽然我嘴上说着丧气话，实则内心深处，对他那种舍小家卫大家的家国情怀，是引以为傲的。” “当然，换一个角度讲，除非有特殊原因。正常情况下，齐铮是不可能会回来继承我这点破烂的。”齐叔摇了摇头，无奈地笑道。 黄晚晴却是始终都没有笑，一直在认真听着。当她亲耳听见齐叔说，他的儿子还在世时，心里满是震惊！同时，也越发替齐叔感到难过。可惜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因为就她目前的身份，说什么都不合适。 齐叔抬头再次望向她，苦笑道：“我家那个逆子，以为凭他的军功，定能换家中父母和养妹一世安稳。他不仅准备把家里的这些破烂，全部都留给齐芳，更是拜托自己的战友，平日里帮忙照拂一二，也算是勉强尽了孝。” “可谁能想到，我们全家都看走了眼，他的养妹是只白眼狼？” “现如今，我那不孝子和养女都靠不住了。我想在自己临走前，给屋子里这些跟着我漂泊多年、积攒半生的破烂，寻一个有缘的正主。” “齐叔稀里糊涂地活了一辈子，也没别的本事，唯独在画画一事上，有了稍许感悟。齐叔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把自己悟到的这点东西传递下去。” “今天一大早，我特意把小陈请来，就是希望他能帮着做个见证。” 黄晚晴听完这些话，心脏忽然“扑通~扑通~”跳地贼快，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慌乱之下，她下意识指向对面的小陈道：“齐叔，那你为什么不选他？” 齐铮的战友愣了一下，随后满脸通红、赶紧站起来摆手道：“晚晴妹子！真是谢谢你！” “我就是个粗人，斗大的字都认不满一箩筐，只会打仗和开车。我是看见书就晕，拿上毛笔就手抖，对老爷子的这点宝贝实在是没兴趣，别千万糟蹋了老爷子的毕生心血！” “与其让我继承这点宝贝，还不如直接把我送回前线，我觉得自己腿上这点老毛病也没什么，还能再战上几年！” 齐叔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满脸无奈地望着黄晚晴，“你看吧？有的人，我白送都不要！而有的人，不是她的东西，她却日日夜夜都在惦记！” “晚晴丫头，齐叔虽然才认识你三天，但是相信自己这回肯定没有看走眼！你到底答不答应，给齐叔一句痛快话！” 黄晚晴低头抿紧嘴角，嘴角颤了又颤，最后“扑通”一声，直接走到客厅中央跪了下去，低头红着眼眶开口道：“齐叔，我打心底里想拜您为师。可是，在这之前，我想先告诉您一件事情。” “您先听我把这件事情说完，若是到时候，您还决定收我为徒，我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应。” 黄晚晴这一跪，直接把客厅里的两个人都弄懵了，“晚晴丫头，不管有什么事情，你先站起来，慢慢说。” 黄晚晴用力摇头，膝盖跪得笔直，随后直接开口，把昨天自己从齐家离开后，是如何调查情况、设下计谋，最后把公安请过去抓现行等等经过，详尽地全说了出来。 甚至，她就连央求五哥，把拍下的精彩“瞬间”以及熬夜整理出的新闻稿安排登报一事，也全交代了。 最后，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总结道：“齐叔，我想跟您说的是，我的品性，可能没有您说的那么好......，您可能要失望了。” 黄晚晴没想到自己这一番话，一下把坐着的两个人给镇住了！旁边的小陈看着跪在客厅中央的妇人，惊得眼神发愣；坐在上首的齐叔，更是讶异地合不上嘴。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黄晚晴甚至不敢抬头，开始有些死心了。忽然听见正前方，传来齐叔幽幽的声音，“既然你跪都跪了，要不干脆再磕三个响头，喊一声师父就当拜师了？省得一会儿站起来，还得再跪一次。” 黄晚晴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敢置信：对于昨天的事情，齐叔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谁知对视的一瞬间，齐叔居然清了清嗓子，直接跳过话题，问道：“对了，既然你五哥是报社的，那咱们师徒的拜师帖和回徒帖，是不是也能帮着安排登一下报？” 齐叔一边捋着自己的胡须，一边皱眉思索道：“还是要登报，省得今后你嫌麻烦又反悔！” “哎哟，怎么还傻跪着？这大冬天的地上多冷，赶紧磕完头起来吧！” 黄晚晴心下一喜，咧嘴笑出了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后，声音清朗地喊道：“师父！” 第196章 是棵好苗子！ 黄晚晴磕头拜师后，齐子恺亲自起身，弯腰将她搀扶了起来。师徒俩的心情，都很激动！ “好，真好！”齐子恺边感慨，边从手上摘下一枚戒子，塞到了黄晚晴的手里，遗憾道：“师父这穷得叮当响，也没啥好东西！这是齐家祖上传下来的一个小物件，师父今天就送给你当见面礼，你自己留着做个纪念。” 师父送的见面礼，虽然不值钱，但黄晚晴怎么可能会嫌弃？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手里攥着的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小物件，就欣然接受了，“谢谢师父！我一定会好好留着的！” 忽然，黄晚晴发觉旁边坐着的小陈同志，看清她手里拿着的东西时，面色顿变，眼神里全是震惊。她这才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 黄晚晴看清楚手里的戒子后，当即也吓一跳！ 这个戒子乍一看，款式古典精致又大气，男女皆可佩戴。只不过，她若是戴这枚戒子，怕是只能戴在拇指上了。 这都不是重点，关键是戒子上一圈小爪子抱住的，那一枚鸽子蛋般大小的阳绿色戒面，色泽纯净浓郁，冰透感十足。 “师，师父，”黄晚晴一紧张，说话都有点结巴了，“这个戒子，该不会是翡翠的吧？” 乍一看，非常像翡翠。仔细一看，更像是极品翡翠！ 宋家祖传的那一对翡翠手镯，同这枚戒子相比较，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黄晚晴虽然没有拥有过这种极品的好东西，可也是看过电视，开过眼界的。 这一枚戒子若真是翡翠的，那谁要是手里有这个东西，后半辈子基本上就是吃穿不愁了！当然，前提是要有环境和条件，能把这东西兑现。 齐子恺眸光闪了闪，扭过头含糊道：“不错嘛，晚晴丫头居然还知道翡翠？不过，这就是个祖上传下来的小物件，我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材质的。” “况且，齐家祖上就是穷读书的，既不是南边的官，也没出过富商。我瞧着，这戒子就是个普通的银戒子，上面镶嵌的，兴许是块绿色琉璃也说不准。” 黄晚晴迟疑地望着师父，“真的？”她拿起戒子左看右看，然后试探性地戴到了手上，果然只有大拇指戴着才合适，不大不小，刚刚好！ 当她把戒子戴到拇指上的刹那，黄晚晴竟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自己的手都开始变得光彩夺目起来。戴上这枚戒子，她心里瞬间热情洋溢。 “好看！”黄晚晴由衷地赞道，“不管它是什么材质的，我觉得它都很好看！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戒子！” 她甚至脱口而出，“师父，不知道为何，我戴上这枚戒子后，竟然觉得我自己也迟早会成为一名画家呢！”话说出口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吹了多大的牛！ 然而，在场的师父和小陈同志，没有一个人觉得她在吹牛，就好像她刚才说的那句话，跟：“这场大雪过后，会天晴一样，再正常不过！” 拜师之后，师徒当着小陈同志的面，正式写下了拜师帖和回徒帖。 黄晚晴从未亲眼看见过师父写字画画，当她来到书房，亲眼看着师父铺纸研墨，笔走龙蛇地书写帖子时，她像个小学生一样，站在旁边一动也不敢动，认认真真地看着每一笔、每一划，双眼都在放光。 倒是旁边的小陈同学，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就开始打起了哈欠，默默移到旁边不碍事的角落里，找了张圈椅坐下。 “来，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齐子恺也不太清楚自己这新徒弟的深浅，所以不敢贸然让她动手，用毛笔写太多的字。只在必要的地方留下空档，写上自己的名字就好。 他正好可以通过这个机会，试试她的水平。 黄晚晴愣了一下，红着脸接过了毛笔，竖起拿着紧紧攥成了拳头。她隐约记得，刚才师父好像并不是这样拿笔的，师父是怎么握笔来着？ 刚才看得有多清楚，现在忘得就有多干净！ “师，师父，我能换一支钢笔吗？”黄晚晴试探性问道，“我没有用毛笔写过字，倒是铅笔和钢笔还顺手些。” 齐子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从旁边拿起了另外的一只毛笔，当场示范教学了起来，“你先别急，看我的手势......” 一开始，还只是教她写下自己的名字。可渐渐的，齐子恺发现自己新收的这个徒弟，好像还真有点非同寻常的悟性。 别看她拿笔的动作生疏，毛笔使用也不是特殊的熟练，但是那笔触落在纸张上后，竟像是毛笔生出了灵性一般，笔随心动。 齐子恺不动声色，又趁着这个势头，循序渐进地讲解了起来，知识越讲越多，越讲越深入，黄晚晴也是听得越来越入迷。 不知不觉，时间悄然流逝。等师徒俩反应过来时，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了。 齐子恺忽然嗅了嗅鼻子，抬头望向了厨房方向，“什么味道？好香！”随后，他的肚子也传来一阵叽里咕噜的“吵闹”声音。很显然，五脏六腑需要到点进食了。 黄晚晴看了一眼斜对面角落空出的位置，心里隐隐有了猜想，当即放下毛笔道：“师父，我出去看看！” 结果刚走到门口，正好看见小陈同志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正朝着客厅这边走过来。 对方看见她站在门口，当即笑道：“黄妹子，课上完了吗？准备吃午饭啦！” 黄晚晴有些抱歉地点点头，“谢谢，马上！”转身之际，她的眼角余光忽然发现，兴许是下雪的缘故，对方走路有些一瘸一拐。刚才他陪着师父慢慢往回走时，黄晚晴并未察觉。如今端着饭菜走得快时，倒是越发明显了。 吃过午饭，大雪也停了。黄晚晴开始跟师父告辞，正好小陈同志也准备回去。 齐子恺根据刚才临时上的那一堂课，又额外给黄晚晴找出了许多的东西，都是和国画入门有关的教材和资料，包括笔墨纸砚等等。 临边时，还双眼放光地认真交代：“晚晴丫头，之前有没有人说过，你于画画一事上面，是有些天赋的！” 黄晚晴听了这话，倒是想起了一位故人。齐子恺并没有继续问，而是直言道：“这辈子，你如果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好好握紧画笔。你虽然有天赋，但是入门晚，也没有基本功，所以回家后，一定要多多练习！”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每周来上一次课，若是时间实在是紧张，半个月一次也可以！最少，也别少于每个月一次。” 黄晚晴掐指算了一下，每周一次吗？倒也没问题，“行，那我就每周都来一次！” 齐子恺笑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嗯，那就好！” 随后，他又把自己的作息时间，简单同黄晚晴说了一些，“我基本上，每天清晨五点半就会起床，先在家画会儿画，或者练会儿字。大概早上八点左右，会出门转一圈，捡点废品补贴一下。” “中午，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会准时回家吃饭、午休，下午起来先喝杯茶，然后三点开始创作，不再出门。” 黄晚晴认认真真地，将师父的作息时间都记在了心里。 从齐家出来后，黄晚晴没想到，她和小陈同志竟然还同了一小段路。 黄晚晴打心里有些怕旁边这个男人，虽然感觉对方的气质，和娘家大哥有点像，但他浑身的被刻意遮掩的气质，明显要更加凌厉，像是一把见过血、又藏之高阁的宝刀。 虽然是并肩往前走，但黄晚晴还是有意地保持了一些距离。 她的这些小心思，无疑全被对方看在眼里。小陈同志转过头看着她，淡笑道：“黄妹子，你别怕！虽然你不认识我，但咱们两家之间，还算是有些渊源的。” 黄晚晴听了这话，下意识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很快便明白过来了。她其实心里早已有了数，此时也就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坦然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没调岗之前，应该是跟着卢书记的吧？” “我女婿叫秦二柱，应该是机缘巧合，接了您的班。” 小陈同志眼神停滞了一瞬，脑海里开始反复琢磨今天说的话，可无论怎么想，明明没有露馅儿呀！他不由反问道：“黄妹子，不知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黄晚晴看了一眼他受伤的腿，眼神有些不忍，“转业回来，在县里给领导开车，最近调了岗，而且腿上还有老毛病......，还挺好猜的。” 小陈同志挠了挠头，“嗯，那倒是！” 挑明身份后，俩人之间倒是亲近了许多。走到岔路口，小陈同志叮嘱道：“黄妹子，既然齐叔认准了你这个徒弟，而我和齐铮又是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那从今往后，你也就相当于是我的亲妹妹了！” “今后若是遇到了难处，尽管来找我！” 第197章 抓住机遇 黄晚晴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小陈同志的背影走远，才转身朝着几十米外的国营大饭店走去。 她走进大堂时，已经过了饭点了，服务员全在收拾东西、打扫卫生。 “同志你好！已经打烊了，下次用餐请赶早！”守着大门口最近的服务员，直起腰身上下打量着她道。 黄晚晴走近几步，温和笑道：“你好，请问你们经理在吗？我不用餐，想找你们经理谈点事情。” 服务员见她是来找经理的，也不多问，直接指路道：“你往里走，张经理就在办公室里，正和采购谈事呢！你直接过去便是！” 黄晚晴含笑道谢，随后直接找到了经理办公室。 原本她对齐叔一个人独居，就十分不放心。如今他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师父，她更不放心了！ 老人家年纪大了，既怕饿着，又怕生病。偏偏师父住在县城，自己却住在镇上，也不能天天守着看望。 于是，黄晚晴想了一个办法！正好这个国营大饭店，距离齐家老宅还挺近。她准备跟经理商量一下，给师父长期订饭，直接送上门。 倒也不用一日三餐地送，只需要每天中午送一顿饭就行。一方面，保证师父不会被饿着；另一方面，还能帮忙留意一下师父的身体状况。 这国营大饭店里有电话，万一师父发生点什么意外，只需要打个电话到镇上的派出所，她就能及时赶到县城。 黄晚晴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正准备敲门，忽然听见虚掩着的办公室里面，传来了争执声音。 “你若是再弄不到蛋肉，天天就卖几个青菜，我看这国营饭店迟早关张！到时候，你这采购也别干了！大家一起滚蛋！”一道男声气势凌人地道。 “张经理，我只是采购，又不是神仙！猪场的猪现在正是贴膘的关键时候，说什么也不卖，我能怎么办？” “还有那国营养鸡场，人家负责人说天冷了，鸡都变得不爱下蛋了，鸡蛋供不应求，需要先紧着更重要的单位食堂，我也没办法呀！”另一道男声愁眉苦脸道。 “怎么办？你问我，我去问谁？”张经理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地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眼看到了年底，随时可能有领导来吃饭，检查组的人也随时可能来查岗！可咱们顶着国营大饭店的招牌，却连道红烧肉、葱煎蛋都只能限量供应，丢不丢人？” “我不管！你赶紧去跟我想办法！鸡蛋三分钱一个收不上来，那就涨到三分半；生猪六角钱一斤采购不到，那就涨到七角钱一斤！县里的猪场不卖，你就去隔壁县问问！” “总之，三日之内，我必须要看到肉蛋管够！如果办不到，那咱们就一起滚蛋！回村里种地算了！” 办公室内被骂的采购，只低声叹气。黄晚晴站在门口，都能想象到里面的场景。 她稍微琢磨了一下，心里立马改变了主意。待想清楚后，黄晚晴大着胆子敲响了经理办公室的门，“咚，咚！” 黄晚晴清了清嗓子，大着胆子朝着屋内道：“请问张经理在吗？” 第198章 第一个“万元户”！ 1977年12月12日，黄晚晴推门走进了国营大饭店的经理办公室。 “你是......，有事吗？”办公桌后面，一位穿着中山装身姿笔挺的中年男人，眉头皱成川字、双手叉腰站在窗边，转身望着黄晚晴道，“有事快说，正忙着呢！” 黄晚晴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的走廊，确定办公室附近没有人后，反手就轻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张经理，我找您确实有点事情。” 张经理原本有些不耐烦，一看黄晚晴神秘兮兮的样子，顿时眯起了眼，心中起了好奇心。 “经理，我本来是想找您商量一下，给家里老人长期订餐的事情。不过刚才门没关，我在走廊外面意外听见了二位的谈话......”黄晚晴慢慢走到办公桌边，压低声音道：“饭店采购不到肉和蛋的问题，我有办法解决！” 她这话一出，屋内俩人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什么？你有办法？”站在旁边的采购，下意识走近了两步，连声追问道：“什么办法？” 刚才还愁眉紧锁的张经理，上下打量了一番黄晚晴后，心里瞬间响起了警钟，清了清嗓子提醒道：“咳，咳！违反纪律的事情，我们可坚决不能干！” 随后，他半信半疑地试探道：“国营养鸡场和国营养猪场都订不到的东西，她一个普通妇女，上哪里去给我们搞到东西？我们这里可是正规的国营单位，可不收黑市上的东西。” 采购听经理这么一提醒，顿时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抿着嘴退后了一些，严肃道：“张经理说的对，黑市上的东西，我们可不收！尤其是一些野猪肉，又柴又硬；还有一些老母猪肉，腥臊味重，难吃的很，我们宁缺毋滥，坚决不能自砸招牌，坏了口碑！” 黄晚晴连连摆手，赶紧解释道：“二位尽管放心！我这个办法，绝对是合法合规！而且都是膘肥体壮的好猪！肯定不是黑市上的东西！请先听我说完。” 张经理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想了想后，给旁边的采购递了个眼色。采购瞬间会悟，先把自己刚才坐的椅子搬过来，“大姐，你先坐！不着急，咱们先喝杯茶，慢慢聊！” 随后，立马跑到旁边角落的茶桌前，拎起暖水瓶就开始给黄晚晴泡茶。张经理也开始整理衣襟，正式坐下，双手交叉放到了办公桌上，紧张道：“大姐，不知道你刚才说的办法，具体是指......？” 黄晚晴坐下正准备开口，就看见采购热情地走过来奉茶，赶紧起身接过。她接过茶坐下后，客气地抿了一口热茶，然后解释道：“今年年初，省里出了几个掺饲料养猪的指标，用来推广新研发的猪饲料。获得指标的个人，把手续办齐后，就可以多喂养一些猪。” “正巧！我那四儿子是个胆子大的，主动争取到了一个指标，今年养了几十头猪！若是按照从前的饲养方法，只喂猪草、粗糠，再掺些谷粉，那猪的生长周期要长些，至少要等到腊月底才能出栏。” “但是我家四儿子的饲养方法比较先进，主要用饲料喂养，偶尔也会掺一些猪草、粗糠和谷粉，现在最开始养的那二十几只，已经长得膘肥体壮，随时都可以出栏了，不需要等到腊月底。” 张经理听了这话，顿时瞪大了眼，喃喃道：“几十头猪？好家伙！你那四儿子的胆子，未免也忒大了吧！” 待张经理感叹完，反应过来后，腾一下就站了起来，兴奋道：“大姐，你是哪里人？住的地方离县里远不远？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你看你今天方不方便回乡下的家？如果方便的话，不如让咱们国营大饭店的采购小李，开拖拉机送你回去，如何？只要你家养的猪合法合规，手续齐全，价格都好说！” “想必大姐刚才在门口的时候，应该也听见了吧？你们若是愿意现在把生猪卖给我们饭店，我们每斤的价格可以适当上浮一些。若是你家能同意，今后生猪优先供应我们饭店的话，我可以答应今后每斤生猪，都比猪场上浮至少一角钱以上。” “大姐尽管放心，流程我们都很熟悉，我们也有自己的兄弟单位。若是你家一年只养百十头猪的话，我现在就能拍板，全部提前定下，并且签订正式的长期采购合同。” 黄晚晴听了这番话，虽然脸上神色淡定，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慌张，但是双手却紧紧捏着茶杯，心脏狂跳！ 她听长贵念叨过几回，过年时的生猪价格能卖到六角钱一斤，宰杀好的猪头甚至能卖到八毛甚至是九毛钱一斤。但是县里给他提供的几家国营收购方，打包价只能出到5角钱一斤。 别看只差这么一角钱，但是一只生猪有三四百斤，一只猪就要少卖三四十块钱。宋长贵养的第一批出栏的猪，共有24头，若是按照每头猪少卖35块钱，那这一批猪就要少卖840块钱。 如果卖给饭店，每一斤上浮一角钱的话，那每头猪就多卖70块钱，那这第一批24头猪，就能多卖1680块钱！用不了三两年，宋长贵就可能成为镇上的第一个万元户了！ 黄晚晴静静地笔直坐着，手里端着一杯冒热气的茶，正独自放空畅想，思绪翻飞。她的脑海里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多年后的宋长贵，手里握着大哥大，开着新买的小轿车，年纪轻轻就一副土大款的傻模样了！ “大姐，大姐？”张经理见她半天没反应，慢慢站起来，从办公桌上探过身子，伸手在她跟前挥了又挥。 黄晚晴眨了眨眼，猛然回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畅想”，都忘了回答对方的话了。“行，那就今天下午吧！今天下午我们正好要回家，我先领小李同志去家里养猪的地方转一转。” 张经理听完这话，激动地双手抚掌，“好！就这么定了！” 旁边的采购小李也乐，解决了猪肉的问题，那问题就算是解决了一大半。 “可是鸡蛋的问题呢？大姐，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帮帮忙吗？”小李早已放下了开始的防备心，眼神里满是期待，只差当场作揖了。 黄晚晴清了清嗓子，小声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具体成不成，需要您二位先权衡一下......” 第199章 生财之道 黄晚晴刻意放低了声音，悄悄道：“现如今，村里面家家户户都养着不少的鸡鸭，少的也有十几只。有些家里老人孩子多的，甚至能悄悄养上几十只、甚至上百只。” “其实村里面富余的鸡蛋和鸭蛋都很多，多数情况下，大家都是趁着每个月赶集的时候，拿到集市上去卖。” 张经理听了这话，顿时吓一跳，赶紧摆手道：“这不行，这可不行！若是被抓住了，妥妥的投机倒把！还是算了吧！” 黄晚晴也就是提这么个建议，成不成都行，她主要是想着帮师父订饭，顺便帮四儿子推销一下他好不容易养肥的猪。 “张经理你先别紧张，我就这么一说，不行就算了。”黄晚晴微笑安抚道。 “之前我就认识一个卖鸡蛋的姐妹，她偷偷告诉我，其实隔三差五就有县城里负责采购的人员，专门去镇上的集市大量收购鸡蛋，就是时间不固定。” “这个办法确实有风险，但也确实能解决实际问题。” 张经理听完她的话，陷入了沉默。他虽然嘴上明确拒绝，但其实脑海里却在天人交战：虽然这件事情他不想干，但是鸡蛋他是真的很缺呀！ 黄晚晴看这件事情聊的差不多了，于是提起了帮师父订饭一事。张经理听完，当即打开办公室的门，把外面的领班喊了过来。 “大姐，你订饭的事情，完全没问题！你有什么详细的需求，可以直接跟领班交代。” 黄晚晴订完饭、预付完饭费和粮票，又和采购小李约好了下午的时间，便急匆匆赶回了招待所。 她原本以为，自己突然消失了大半个上午，三个刚考完试的孩子，没准已经在招待所里急得团团转了。 可当她回到住处时，才刚走到楼梯转角，就听见房间方向，隐约传出刻意压低的笑闹声音，显然玩得正开心。 黄晚晴放轻脚步，往房间方向走去。只见她和黄凤娇俩人住的房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她和黄凤娇的行李，也全都不见了。看样子，是提前退了房。 而隔壁赵恒和秦平的房间，倒是能听到热闹的声音，明显不止三个人在里面。 “咚！咚！”她敲了敲门，很快就听见里面传来黄凤娇的声音，“我先去开门，肯定是妈回来了！” 房门猛地从里面打开，只见一张贴满纸条的脸，突然出现在跟前，黄晚晴吓一跳，差点原地蹦起来，“哎哟喂！” “妈，是我！”黄凤娇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上前抱住亲娘，直接笑出了眼泪，忙解释道：“外面下雪，我们在招待所待着无聊，干脆玩起了纸牌。” 黄晚晴一边摸着自己的心脏，一边轻轻拍了一下小闺女的胳膊，嗔道：“瞧你这脸上贴的什么乱七八糟，瞎胡闹！” 结果进屋一看，大闺女和女婿也过来了，难怪这么热闹。好家伙，赵恒的脸上也贴满了！ 她一看桌上的座次，就明白了，小闺女和赵恒是搭档，秦平和秦二柱叔侄俩是一伙。黄凤仙挨着秦二柱坐着，帮他拿着牌，一边帮着出牌，一边跟着学。 乍一看黄凤仙那拿牌的架势，总感觉一手牌随时会脱手，洒一桌。 “妈，您回来啦！”秦二柱看见她回来，赶紧站起来打招呼，但是搭在媳妇肩膀上的手，却始终都没有移开。 黄凤仙也喊妈，也要跟着站起来。黄晚晴见状，赶紧摆手让她别动，“你就别起身了，乖乖坐着。你们难得聚在一起，再玩半个小时吧！我们一会儿就该回家了！” 秦二柱一听这话，赶紧道：“妈，我和凤仙今天下午都请了假，特意来接您回家。” “难得凤娇她们都考完了，干脆留在县城多住几天。现在也不用复习功课了，家里热闹些也没事，人多好玩！” 黄晚晴想了想，温和笑道：“她们三个若是想在县城玩，倒是可以留下来放松几天。不过，妈下午还有点别的事情，需要先回家。” “不急，等回头凤仙快生的时候，妈再过来帮忙照顾月子，到时候可以多住些时日。” 黄凤娇一听亲娘不在县城住，也赶紧跟着道：“姐，那我也先回家，等过年再来找你玩！家里还有小黑呢，几天不见，我可想它了！” 黄凤娇不住，赵恒和秦平俩人更是待不住了，纷纷也嚷着要直接回家。 临走前，黄晚晴单独将女婿叫到了一边，然后交给了他一个信封，“二柱，这里面有封信，还有些特别重要的东西，你帮我转交给五舅。今天时间有点赶，我就不去叨扰你五舅了。” 秦二柱没有多问，收下信封后贴身放好，“好，我今晚就送过去，当面转交给五舅。” 黄晚晴带着三个孩子退完房，跟大闺女和女婿告别后，背上全部行李去了指定的地方汇合。没想到，采购小李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在那里了。 远远看见黄晚晴几人走过来，小李直接就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三两步跑过来帮着拎行李。 待大家都放好东西坐好后，小李忍不住将黄晚晴请到了一边，搓着手低声商量道：“大姐，你刚才说的收鸡蛋的事情，我认真琢磨了一遍。觉得若是换个方法，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黄晚晴哈了哈手心，扭过头认真听着，“嗯，你说？” 小李看了一眼周围，随后试探性地道：“大姐，你看这样，可不可以？” “我提前给大姐预付款，你是熟面孔，帮我去村里收鸡蛋也不显眼。每两个鸡蛋，我给你付一分钱的辛苦费。” “等你收好一定数量的鸡蛋，帮我送到县城饭店后门，我再额外付给你一笔辛苦费，行不？” 第200章 家有“嗷~”犬 黄晚晴听到这个主意，瞬间双眼放光。她还没来得及答应，就先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两个鸡蛋赚一分钱，两百个鸡蛋就能赚一块。一斤鸡蛋有八九个，就算八个，200个鸡蛋就是25斤左右。” “走路去县城，挑个七八十斤不成问题，算六百个鸡蛋，那就是赚......3块钱？一个星期三块钱，那四个星期就是12块钱......” 采购小李站在旁边，侧身竖着耳朵，想听清她嘀嘀咕咕在念些什么。当听见她不到两分钟，就把这笔账算得清清楚楚时，心里颇感意外！ 他是真没想到，这位普普通通的农村大姐，乍一看也不像读过很多书的样子，算术居然又快又准！ 小李生怕她算清这笔账后，会觉得自己亏得慌，进而反悔。 一时半会儿，他还真找不到比她更靠谱的合作伙伴。毕竟，只要两家买卖生猪的合同能签下来，那就相当于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大姐，您也别犹豫了！”小李又凑近了些，谄媚笑道，“我刚才不是答应了，您若是帮我送到县城去，我再给您添点辛苦费吗？” “这样，您每周给我送一趟，收了多少，饭店就要多少，每一趟再额外加一块钱辛苦费，怎么样？一个月算下来，也能有十几二十块钱呢！” 黄晚晴抿着唇眨了眨眼，若按照12块加4块算，那她一个月也能净挣16块钱了！ 之前她走村串镇，兜售夏天的衣服、丝巾和发卡等小物件时，基本上把周围近的这些地方都转了个遍。 现如今，她不仅对哪个村，谁家养的鸡多，心中有数，甚至还在早市上结识了，更远些的几个地方，自己收了鸡蛋到镇上来卖的那几个老姐妹。 一天跑一两个村，每个星期收上六百来个鸡蛋，完全不成问题！她甚至还可以把屋后地窖藏着的东西挖出来，趁着年底大家清闲爱打扮，继续兜售她的小玩意。 黄晚晴想通这一些后，当即点头答应，“行，那就这么定了！” 小李见她当场答应，十分欣喜，立马开始掏钱包，从里面抽出了21块钱，“大姐，那我先照着三分五厘一个的鸡蛋，跟您订上六百个！这是收鸡蛋的本金，您收好了！” “等您收到第一批鸡蛋送到县城，我再当面给您付送货上门的辛苦费！” 黄晚晴连连点头，接过钱点清楚，确认不多不少后，认真揣进了口袋，“小李兄弟，大姐办事你尽管放心！你既然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大姐肯定帮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小李原本心中还有些七上八下，承认有些赌的成分。此刻听黄晚晴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放松了一些。 俩人刚转过身，正准备往拖拉机方向走，结果一抬头，正好看见拖拉机上坐着的三个孩子凑一堆，满脸好奇地望着这边方向。 小李的心中顿时一紧，连忙拦了黄晚晴一下，再次郑重交代道：“大姐，我拜托您帮忙收鸡蛋这件事情，咱们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悄悄地办！” “虽然现在查的没那么严格了，但国营大饭店毕竟树大招风，若是真让人给揪住了小辫子，回头我们经理也难办......，我这么说，您明白吗？” 黄晚晴当即拍了拍口袋，严肃道：“那当然！我悄咪咪地干，谁也不告诉。” 随着一阵“哒，哒，哒”的轰隆声音响起，冒黑烟的拖拉机朝着镇上方向驶去。车斗里虽然垫着厚厚的稻草，但是颠簸了个把小时后，黄晚晴的屁股还是颠麻了，下车时腿都哆嗦，幸亏小闺女先跳下去，站稳后回过身来搀扶。 宋长贵裹着一件破旧的大棉衣，脚边跟着小黑，正准备锁门出去。他听到不远处的大路上，停了一辆陌生的冒着黑烟的拖拉机，陆陆续续还看到有人从车斗里跳下来，不由多看了两眼。 然而地面覆盖着一层皑皑白雪，太过刺眼，宋长贵还没看清楚，脚边的小黑却突然像疯了一般，“汪！汪！汪！”一边扯着嗓子嗷叫，一边连滚带滑地朝着主路狂奔而去。 “哎哟我去！”宋长贵瞬间反应过来，“肯定是妈回来了！” 他哪还顾得上锁门？直接把钥匙往口袋里一揣，就朝着大路上的拖拉机赶去。 “妈，你们回来啦！”宋长贵一边上前接过亲娘手里的东西，一边关切问道，“中午吃饭了没？饿不饿？” 黄晚晴温和笑道：“中午吃过了，不饿！” 宋长贵转身又问向刚考完的三个人：“你们三个呢？这几天考试，感觉怎么样？吃饱了吗？晚上睡得好不好？” 黄凤娇早已将手里的行李，塞到了身后的俩人怀里，迫不及待地抱起了小黑，连忙回道：“考得一般般吧！不过，我们在县城倒是吃得好，也睡得好！都挺好的！” 宋长贵欣喜笑道：“吃好睡好就行，考完了就很厉害了！” 他挨个都问了一遍后，转身又朝着开拖拉机的小李走去，咧嘴笑道：“这大雪天的，辛苦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破旧的大棉袄里掏出一包大前门，客客气气地双手递了过去，“大哥抽根烟！” 小李愣了一下，双眼微闪地含笑接过，“呀，这烟不错！”顺手把香烟卡在了耳朵后面。 宋长贵笑嘻嘻道：“大哥，这天气怪冷的！你若是不着急，不如先去家里喝杯热茶，烤烤火？” 他没见过小李，心里已经默认他是正好顺路，然后捎了亲娘和妹妹们一段。 这大雪天若是从县城走回来，那不仅鞋子要走湿，背着东西会累够呛，没准路上还得摔跤。 采购小李听完这话，先转过身望向旁边的黄晚晴，“大姐，您看......” 黄晚晴赶紧含笑解释道：“小李兄弟，这一位就是我那在家养猪的四儿子，宋长贵！不如就听他的，先回家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然后去看猪？” 宋长贵拎着东西喜笑颜开，正准备带路往家走，在家人面前，十六岁的年轻人看起来多少有些跳脱。 但当他听到那两个字时，明显后背一震，再转过身来时，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得沉稳了起来，讶异道：“啥？看猪？是要去我的养猪场吗？” 第201章 第一桶金 天色也不早了！ 一行人回到家稍作休整，喝了杯热茶后，黄晚晴就让四儿子领着客人往猪场那边去，她跟在后面陪同。 负责采购的小李一开始还好奇，瞧着黄家的前后院也不大，不像是能养几十头猪的地方呀！ 直到他跟着宋长贵，来到了从前的牛场，也就是如今的猪场前面，不由赞叹道：“这可真是个养猪的好地方，清净！依山傍水，离镇上不远，离主路又近，还在河水的下游方向。” “不过这个地方，日夜都得有人守着吧？”小李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清了清嗓子，低声提醒宋长贵道：“你一个人养这么多的猪，忙得过来吗？这附近也没个住户，年轻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宋长贵用手背擦了擦冻红的鼻尖，又将身上穿着的破棉袄紧了紧，腼腆笑道：“李哥，你说的道理，我都懂！” “不瞒你说，我养现在这点猪、加投进去的饲料钱，不仅把老婆本都砸进去了，甚至还跟兄弟姐妹借了不少！” “在养猪的本钱没回来前，我也不敢找人帮忙，真的是付不起工钱。我是想着，等第一拨的猪出栏后，手头宽裕些后，再找一个知根知底、踏实干活的人，来帮忙搭把手。” 小李听了这话，抬手拍了拍宋长贵的肩膀，挑眉笑道：“那还真巧了！你很快就能心想事成！” 外面的人说着话，正要往里走，忽然听见后面传来“哎哟！”一声闷哼，像是有男的从高处坠落，摔到地上的声音。 宋长贵听到这声音，脸色顿变，拔腿就朝着猪场后面奔去，“谁在后面？” 黄晚晴跟在后面，也是心中一紧，连忙追了过去。当三人赶到猪场后面时，正好看见一个男人身影，拖着一条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走远，消失在远处的林子里，只留下地面上一层清晰可见、一深一浅的鞋印。 宋长贵也没去追，只纳闷道：“奇怪，我这后面也没后门，猪又偷不走，他大冷天不在家歇着，跑我这猪场后面寻摸什么呢？” 倒是黄晚晴，一眼就看见了旁边墙根底下，那几根斜搭在墙上当梯子踩的结实木棍。若是踩着这木棍往上爬，正好能透过高处的窗户往里看，将里面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由于下过雪的缘故，地面比较滑。那搭在墙上当梯子的几根木棍，其中有一根滑倒在地，这应该是导致刚才那男的摔下来直接原因。 而且，黄晚晴瞧着刚才那高高大大的背影，总觉得十分眼熟，有点像三元村的一个村民......不过这都傍晚了，上午还下了一场大雪，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跑镇上来吧？ 黄晚晴想了又想，慎重叮嘱四儿子道：“长贵，看样子，猪场是被人惦记上了！你请人帮着看守猪场一事，不能再等了。钱若是不够，妈手里还有一些，你先拿去用。” “眼看这猪快出栏了，若是出了事，那可就真是后悔莫及！” 宋长贵心里也是有点慌，当即点头道：“好，我明天就去找人。” 猪场的大门打开后，一股熟悉温热的“猪味”迎面扑来。三人不仅没觉得里面味道难闻，甚至还同时扬起了嘴角。 小李认真打量着猪场里面的环境，里面的猪栏用水泥砌墙分隔成均匀的单间，猪槽干干净净，猪栏里面也比较干净。 大猪六只关一间，半大的八只关一间，还有没断奶的小猪仔，跟着母猪拱一间。另外还有一头大着肚皮的母猪，单独住一间。不管是大猪小猪，看起来都很精神健康！ 小李巡视了一圈后，非常地满意！背在身后的双手默默握紧成拳，轻咳道：“长贵，按照咱们刚才在家说好的价格，我今天先拉走两只最肥的，行不行？” “剩下的二十二只，你若是不着急，我再分批次来运走。主要是今天，我一个人开拖拉机来的，天色也不早了，多了也不方便运。” 宋长贵听完后，颇有些犹豫，“我倒是没意见，不过......”他摸摸后脑勺，尴尬道：“我这里没有秤，也没法称重呀。”若是没有称重，待会儿怎么算账、怎么结账？ 没想到，小李顿时咧嘴笑了，“这个简单！我车斗里面就带着现成的秤和绳子，准得很！” 双方商量好后，小李很快就把拖拉机开到了猪场门口的地坪里，动作熟练地把捆猪绳和大秤、秤砣都搬了下来。 小李早在刚才巡视的时候，就已经把肥猪挑选好了，直接点了两头赶出了猪栏。 先把猪的四只脚捆绑起来，然后用秤钩勾住绳子，两个人合作用结实穿过大秤的木棍，将猪抬了起来。黄晚晴一边拨秤砣，一边帮着看公斤秤。 一番操作下来，终于称完了，也把五花大绑待宰的猪抬到了车斗里。 黄晚晴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用纸笔算道：“一头猪382斤，一头猪423斤，一共是805斤。除去绳子的重量，凑个整算800斤。” “按照合同上约定的价格，生猪算7角钱一斤，一共是560块钱。” 宋长贵站在旁边，听着那三位数的价格，紧张地直咽口水。之前不是说，猪场来收猪，只能按5角钱一斤吗？一转眼的功夫，每斤就多出了两角钱。 赚钱这么简单吗？他现在的感觉，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宋长贵直到看着拖拉机乘着暮色走远，自己手里紧紧捏着560块钱巨款，还跟做梦一样！ 黄晚晴笑了笑，抬手拍拍四儿子的肩膀道：“好了，先把猪场的门锁好，回家吃饭吧！凤娇她们三个，应该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宋长贵一听，赶紧连连摇头，“那不行！天都黑了，我得留在猪场里过夜守着。”之前没卖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直观的感觉。此刻钱又攥回了手里，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再看猪场里剩下的猪，那可都是实打实的金疙瘩呀！ 黄晚晴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好，那妈一会儿帮你把晚饭送过来！” 黄晚晴一边往家走，一边琢磨刚才一瘸一拐逃进林子里的那个背影：那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不行，她明天得回趟村里，趁着收鸡蛋的功夫，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了。 第202章 宋厂长和秦神医，强强联手！ 1977年12月13日，高考结束后第1天。 黄晚晴起了个大早，轻手轻脚的去厨房把早饭做好。自己先吃过早饭后，准备回一趟三元村。 三个刚考完的孩子，还在房间里呼呼大睡，难得睡个踏实的懒觉。 谁知，她刚放下饭碗，就听见外面院子里传来“砰！砰！砰！”的剧烈敲门声音，“妈！我是长贵！大事不好啦！” 黄晚晴吓一跳，差点把灶上的碗摔了，赶紧往院子里走，急匆匆开门。 院门打开后，四儿子直接冲了进来，眼眶通红，急得不行。 “长贵，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黄晚晴沉着安抚道，“别怕，有妈在呢！” 宋长贵用破棉袄的袖子擦了擦眼睛，哽咽道：“昨天睡觉之前还好好的，今天早上一起来，我正准备打扫猪栏、喂猪食，结果发现有好几头猪打蔫儿、拉肚子，状态很不好！” “妈，那几头猪，该不会是得猪……唔”宋长贵话还没说完，就被黄晚晴直接捂住了嘴。 “别瞎说！”黄晚晴板着脸道，“你先别急，我先过去看看！” 她虽然没有开过猪场，但也养了几十年的猪了。养猪跟养娃差不多，免不了会有些头疼脑热、厌食拉稀等小毛病。 尤其是刚生下来的小猪仔，以及冬春季节的时候，猪最容易闹病。 黄晚晴有经验，有些小毛病她自己就能治。自己治不了的，那就及时去请兽医。 也怪不得宋长贵会着急上火，眼看就要出栏，拉肚子肯定会掉镖，这可是实打实的钱。 “猪瘟”那两个字说出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了、刻意传出去，哪怕是场误会，将来也说不清了。 像这种事关入口的食品安全的问题，一般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是谣言传得严重了，怕是所有的猪都得被活埋，甚至还会影响接下来饲料的推广和售卖。 刹那间，黄晚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的脑海里，忽然闪出昨天傍晚在猪场后面碰到的那个身影，心里有了强烈的不好预感。 “外婆，等一下！”屋内突然跟出来一个身影，一边斜挎背包，一边往外走，“您别急，我陪您一块儿过去看看！” 追出来的是秦平，他随着黄凤仙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宝宝，喊黄晚晴外婆。 秦平的头发都翘得老高，还没来得及梳理，就赶紧道：“我师父不仅会给人看病，更会给猪、给牛看病！” “这些年，我跟着我师父打下手，也学了几招，兴许能派上用场。实在不行，我还能回去，喊我师父过来看看！” 宋长贵听完，心下一喜，连忙道：“那正好，赶紧的！” 他赶紧上前揽住秦平的肩膀，“秦平，你若是今天能帮我把猪治好，今后我管你叫小舅舅都行！” 黄晚晴听完这番话，揪着的心也跟着放松了一些，当即道：“那你俩先去厂子里看看，我去派出所打个电话，马上就过来！” “在情况还没有调查清楚前，我得先去给国营大饭店打个电话，昨晚拖走的那两只猪先别宰。” “等猪场情况弄清楚，确定昨晚拉走的猪没有毛病和隐患，再宰杀也不迟！” 黄晚晴先回了趟屋内，换了一双防水不怕脏的雨鞋准备出门，忽然听到隔壁小闺女房间里，也传来了起床的动静。很快，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从房间里探了出来，揉着眼睛道：“妈，需要我做点什么？”一看就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小黑蹲坐在房间门口，后背笔直仰头望着黄凤娇，屁股蹭着地面一点点挪近，尾巴都快摇出幻影了。黄凤娇甚至都没低头看，单凭着感觉就自然蹲下来，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上了狗脑袋。一大一小，关系是越来越亲近了。 黄晚晴看着小黑，心里若有所思，轻声道：“外面正在化雪，到处都是泥泞路，你就别来回乱跑了，好好看家就行！猪场那边的事情，有我和你四哥顶着，用不着你。到了饭点，就自己做点饭吃！” “等一会儿阿恒醒了，你记得交代他，先别着急回村里去。等吃过午饭，路面晒干一些再往回走，也来得及！” 黄凤娇听着这话，连连点头，“嗯，我好好看家！” 黄晚晴出门后，先给国营大饭店打去了电话。县里的小李接到电话后，很是意外，疑惑道：“猪生病了？不会吧！” “我昨天晚上把猪拉回来后，那两头猪吃得香、睡得也好，给猪做了体检，都很健康，检查报告都出了！而且照理说，长贵把猪场打理地很好，里面的温湿度都算比较稳定，猪栏也干净卫生，而且该打的疫苗都打了，猪怎么会突然生病？” “该不会是剩下的那些猪，在昨天晚上，吃错什么东西了吧？” 不得不说，对方和黄晚晴想到一处去了！ 黄晚晴认真道：“小李兄弟，不管怎样，咱们不能大意！你若是信得过大姐，那就先别宰杀那两头猪，等猪场这边把情况弄清楚后，我再给你回准确消息，行不？” 电话另一头的小李，沉吟片刻后，痛快答应了，“行，那这两头猪，我就多观察两天再宰！不过大姐可以放宽心，检疫报告都出来了，老师傅都夸这两头猪养得真漂亮，应该是没啥事。” 黄晚晴挂完电话，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然后连忙赶去猪场。 刚走到猪场门口，黄晚晴就听见猪场里面传来一声猪的惨叫，大白天听着都瘆人。她心脏一缩，赶紧加快脚步，朝着猪场里面走去，“猪怎么了？人呢？”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猪场最里面，窗户底下那个猪栏，突然有两个身影站了起来，正是宋长贵和秦平俩人。 两个人的模样看起来，多少都有些狼狈，宋长贵手里端着东西，秦平的手里拿着一个拇指粗、不带针头的注射器。黄晚晴连忙走了过去，皱眉道：“你俩忙活什么呢？在给猪喂药？” 只见其他猪栏里面的猪，都吓得缩在一起，而俩人所站的猪栏里面，一头明显精神不太好的猪，正努力把屁股藏到角落里，远远躲着两个人。 第203章 出事了！ 黄晚晴看着猪栏里两个毛头小子，眼神很是无奈，“这就算是给人喂药，也不能硬灌，何况是喂猪？长贵，你去熬点番薯藤、再掺点谷粉，把药搅拌进去，猪自己就吃进去了！” 宋长贵眨了眨眼，站在原地没有动，红着耳根默默望向旁边的秦平，“你说吧，秦兽医。你是专业的，我听你的！” 秦平手足无措地站在猪栏里面，不仅仅是耳根，就连脸和脖子都全红了，慌忙解释道：“不，不是喂药，是给猪灌肠。” “我们就是直接用针管，把药从后面灌进去，这样吸收更好、更快，猪也好得快些！”此时的秦平，慌乱中带着一丝镇定，倒是还真有一点医者的气质。 “外婆放心，我已经认认真真给这几头猪看过了，它们不是猪瘟，也不是别的原因，就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导致腹泻。” “其他猪栏里的猪，都没有问题。就是窗户底下这个猪栏里关着的六头快出栏的猪，同时出现问题，它们应该是昨天晚上或者夜里，吃了相同的东西。” “我身上正好带着止泻的药，纯中草用成分，人畜都能用。只需要根据体重，给这些猪用上双倍的药量就可以了。” 宋长贵听了这话，当即辩驳道：“秦平，我绝对相信你的医术，毕竟你连人都敢治，何况是治猪呢，对吧？” “但是我敢保证，这六头猪绝对不是因为吃了我喂的东西，然后变成这样子的！因为昨天晚上，除了那一窝小猪，其它猪吃的东西都是一个锅里熬出来的，一模一样，怎么可能就单单这六头猪有问题呢？” 黄晚晴没说话，撸起袖子就准备跨进猪栏，顺便抬头扫了一眼猪栏上方的窗户。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那个身影，在外面扒的就是这个窗户。 “其他的事情，一会儿再说！既然有了诊断，手边又有现成的药，不如就先把药灌完吧！” 她说完，顺手就揪住了旁边一头猪的尾巴，直接把猪拽了过来，一把掀翻摁在了地上。旁边站着的俩人吓得接连后退了两步，直接傻眼了。 “还愣着干嘛？赶紧灌呀！” 猪场里面接连传出一阵阵猪的惨叫声，忙活了半天后，总算是全部都灌了一轮。 紧接着，宋长贵把这六头猪转移到了旁边的另一个干净猪栏里面，然后用热水把窗户底下的猪栏，整个都冲洗了一遍。尤其是食槽和水槽，甚至还用开水烫了一遍。 秦平累出了一身的汗，双手撑在旁边的猪栏边，认真观察着这些猪用药后的反应。 黄晚晴帮着忙清后，发现角落里堆放着一架梯子。她二话没说，走过去把梯子扛了过来，搭在了窗户上面，然后顺着梯子就爬了上去。 宋长贵见状，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扶梯子，“妈，你爬那么高做什么？可得扶稳了！” 黄晚晴站在梯子上低声应道：“嗯，我知道。” 她爬上去后，仔细观察着窗户上面的痕迹。果不其然，让她在窗台上面，发现了一些不同于灰尘的新鲜绿色粉末。 黄晚晴赶紧道：“秦平，你去找扯一张黄历纸过来，我在上面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粉末，先铲下来，你帮着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很快，黄晚晴就把那粉末弄下来了。经过秦平认真仔细地辨认，确认那粉末就是始作俑者！ “肯定就是这个东西在作怪！这是最常见的一种泻药，山上很多，但一般很少有人会去采。因为这种泻药的药劲大，一般都是给牛清肠胃用的。” “除了懂行的兽医或者屠户，很少有普通人会知道用这个！” 黄晚晴看着正好放在窗户底下喂猪的食槽和水槽，再结合秦平说的话，以及昨天看到的熟悉背影，心里大概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看样子，是八九不离十了！” 她一边放下袖子，一边往外面走，同时交代道：“后面的事情，你们俩好好看着！如果灌了药后，猪还是没有好转，该请兽医就赶紧去请兽医！” “我有点事情，先回趟村里！” 都要走到猪场门口了，黄晚晴忽然停下来，转身道：“对了，长贵你请人帮忙的同时，顺便抽时间，再去买条狗养在厂子里，帮着一起看厂子。” “有的时候，狗耳朵和狗鼻子，比人的好使！” 宋长贵一听，双眼瞬间发亮，连连点头，“好，我记住了！”这真是个好主意！ 黄晚晴回到家后，简单洗漱了一番。吃过午饭，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带上足够的零钱、背上背篓，背篓里面还装着一些准备兜售的小物件，就准备出发了！ 赵恒原本还想继续赖在黄家，帮着劈劈柴、铲铲雪什么的。 谁知黄凤娇直接道：“阿恒哥，你咋还不回家？木柴我哥会劈，积雪我自己会铲。你再不回家，赵婶都快等着急了！” 赵恒不满地哼了哼，“回家就回家！” “反正，顶多再过个十天半个月，我们家也要搬到镇上来住了！到时候，我看你再找什么理由赶我走。” 赵恒嘴上虽然不满，但心里明白地很，那小妮子是担心下雪天路滑，担心亲娘一个人在道上走路摔着，或者发生什么意外。 俩人若是同时回去，路上也能做个伴！ 平时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下雪路滑，愣是多走了半个多小时。等赶回三元村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三点了！ 黄晚晴并没有打算回宋家，而是直接朝着村里大队长家的方向走去。 这件事情，没有抓到现行，报公安也没用！但是她现在有底气，可以直接找大队长替自己出面做主！ 然而，黄晚晴没想到，还没走到大队长家，远远就看见大队长家的家门口，围满了村民，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大姐，你怎么回来了？”围观的人群看见黄晚晴回来，非常震惊，纷纷让出了一条路。 黄晚晴看着村民们望着自己的异样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情况？ 大队长的爱人见她回来，立马迎上来紧紧牵住了她的手，边往屋里走边低声道：“晚晴妹子，你的消息可真灵通，你家宋春林刚出事，你就赶回来了！” 第204章 夜路走多了...... 黄晚晴听到那个名字后，脚步一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不动声色地拂开大队长爱人的手，不咸不淡地道：“你说话真有意思，什么叫我家的？宋春林又不是我生的，既然离了婚，那就是不相干的人。”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我既然上你家来，自然是找大队长要重要的事情商量。你作为大队长的爱人，在三元村说话也是有分量的，带头传谣言，不太好吧？” 大队长的爱人听完这话，尴尬地笑了下，“呵呵，原来不是呀，那是我搞错了。不好意思，一场误会！” “不过，既然晚晴妹子都回来了，那就先进屋看看吧？宋春林和你之前的婆婆，还有宋长文一家三口子，都在屋里面呢！” “哎！”大队长的爱人满脸同情地叹了口气，捂着嘴巴道：“这件事情，真是没法说！” 黄晚晴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眉心跳了跳。 如今大队长家门口，早就挤满了人，大家踮着脚尖又是往屋内看，又是站在窗户底下往屋内瞟，个个都是一副好奇地不得了的样子，心里不免也升起了些探究之意。 “别站在门口了，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大队长的爱人再次劝道：“我家那口子，以及大队长上的另外几个干部，也都在屋里面。” 黄晚晴想了想，反正也都是熟面孔，那就先进去看看吧！ 大队长家的客厅里，也挤满了人，除了宋长文和鹤霜两口子、大队上的干部，没想到屠师父和屠秀莲两口子，以及宋家几位德高望重的族亲也在。 让她意外的是，大家都是坐着的，唯独屠师父一个人，被两个壮实的男丁摁着跪在客厅中央。仔细一看，屠师父的双手还被人用绳索，紧紧地反绑在了身后，像是犯了什么大事。 大家看见黄晚晴进屋，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似乎对于黄晚晴的突然出现，满是不敢置信。 “别愣着了，进去看看吧！”大队长欲言又止地道。 黄晚晴也没拒绝，反正今天的宋春林，肯定是没落到好。这样难得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她谨慎地跟着大队长的爱人，走到了一个小房间门口。没想到，隔着房门就听见房间里面传来痛苦呻吟的声音。这个声音她做鬼都不会忘记，因为她整整听了大半辈子。 只不过，此刻这道男声听起来怪怪的，多少有些阴柔软弱的意味，少了许多阳刚之气。 黄晚晴站在房门口挑了挑眉，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嘲讽。自己才离开三元村半年左右，宋春林的身体就虚地这么快了吗？这是又闹哪一出？ 不等她推门进去，房间门突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个陌生的五十来岁男子，背着一个简易的木质药箱，从房间里面退了出来。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这陌生男子虽然面容看起来饱经沧桑，但不论是说话，还是言行举止，都看着颇为斯文，一副很有涵养的样子。 黄晚晴赶紧侧身礼貌地让开，同时趁机望向房间里面。 只见前婆婆宋老太，此刻趴在小房间里的床沿边，哭哑了嗓子，“儿呀，真是造孽呀！你下半身伤成这个样子，后半生可怎么得了呀！” 而床上躺着的宋春林，身上盖着被子，压根看不清伤到了哪里，全靠想象。他除了痛苦虚弱地喊疼，便是朝亲娘发火，“你出去！滚出去！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你要是真心疼我这个儿子，就赶紧去找那姓屠的拼命，把他也切了，让他以命抵命！” 可她的前婆婆哪里敢去拼命？不过是从床沿上爬起来，又转身移到旁边角落的桌子边，趴在桌子边沿继续哭，“你们宋家真是造了什么孽呀，好好的日子，怎么会过成这个样子呢？” 黄晚晴皱紧眉头，嫌房间里面聒噪，直接伸手把房门带上了。一瞬间，屋内的嘶吼喊叫声音，便削弱了一大半，只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一些。 “黄晚晴同志，你也坐吧！”大队长看了一眼她旁边的一条空着的长凳，示意道，“正好听一听，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大队长先把目光，投向刚从房间里走出来、背着医药箱站在一边的男子，先向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一位，是特意从黄家村请来的叶清远叶师傅，医术很高明！” 黄晚晴一听是黄家村来的，但她看着却眼生，一看就是外地下放来的。而且医术高明，年纪也对得上，十有八九就是秦平口中说的那一位老人家了！ 大队长介绍完后，身体微微向前倾，态度恭敬问道：“叶师傅，这大冷天还麻烦你跑这一趟，真是辛苦了！” “不知宋春林现在的情况如何，伤得严不严重？可有恢复的可能？” 叶师傅不疾不徐，面色从容淡定地道：“你们昨晚处理地很好，血已经止住了，不会有性命之忧。按照我留下来的药方，内服外敷结合，定时用药，伤口慢慢就会长好。” “只不过，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六个小时，再加上至今也没找到残缺的那一部分，所以想要接回去，已经是不可能了。” “今后把伤口养好，正常生活注意一些，也没什么大问题。” 众人听完，瞬间恍然。除了极少数几人面露同情之外，其余的人多数都是挤眉弄眼地偷笑。 黄晚晴坐在旁边抿着嘴，半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巧？难不成，自己还有言出法随的能力？ 可她更奇怪的是，上辈子宋春林虽然短命，但至少是个全须全尾的下葬的呀？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大队长的目光转而望向了屠师父，“屠师父，趁现在还没有报案，你最好是先跟大家交代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家都在，可以给做个见证！” “如果能不报案，咱们两家之间商量着解决，那是最好的！但如果实在解决不了，咱们就只能报案处理了！你们两家，后果自负！” 黄晚晴顺着大家的目光，也望向客厅中央的屠师父。只不过，黄晚晴在看完他脸上布满的新鲜指甲挠痕后，目光渐渐下移，锁定在了他不太敢使劲站立的左脚上。 果然，屠师父的左脚也受伤了！而且看他那双鞋上的脏污，脚上穿的应该还是昨天穿的那双鞋。 此时的屠师父满脸阴沉，望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浓浓的恨意，咬牙切齿道：“还让我交代什么？你们这些虚伪做作的人！事实究竟如何，你们不是全都看在眼里，心里门儿清吗？” 第205章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黄晚晴虽然坐在角落里没吭声，但是确实如屠师傅所言，她单从现在的情况，大概就已经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大队长清了清嗓子，认真道：“屠师傅，你先别管大家怎么想的，你先说你自己的，我们大家心里自然是有一杆秤。不过，你最好是想清楚了再开口。” 屠师傅低头沉默不语，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今天不会再解释时，他竟然破天荒开口了，“好，既然你们逼我说，那我就说！” “昨天下午，按照原本的计划，我应该是出去收猪。短则一天，长则三两天才会回家。”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昨天上午下了场大雪，下午开始化雪后，地面泥泞很不好走，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脚给崴了！没办法，我只能改变计划，提前回家。” 说到这里，屠师傅阴狠的目光，独独投向了坐在旁边哭肿了眼睛的屠秀莲。 屠秀莲哭得很伤心，像是死了男人一样！可她自己的男人明明就跪在客厅中央，她却压根懒得多看一眼。 跪在地上的屠师傅，如死灰一般寂静的心渐渐生了报复之意，目光逐渐变得癫狂起来，“可我万万没想到，有贼趁我不在家，居然抹黑闯进我家，不仅偷我家的东西，还奸污我媳妇！” “我回房后电灯一开，被子一掀，被窝里白花花一个大屁股在拱！” “我堂堂一个大男人，这事我能忍？我想问问在座各位，若是你们遇到我这种情况，你们会怎么做？” 此话一出，屋内外的人一片哗然！就连刚才还哭得入神的屠秀莲，也猛地转过了头，怒指着地上的屠师傅道：“你个断子绝孙的没用东西，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和宋春林俩人清清白白，就是说了两句话，你自己心生歹意想要杀人灭口，结果没有成功，还胡乱攀扯我们？” 屠师傅一副彻底豁出去的样子，彻底丢掉脸面道：“我胡说八道？昨天晚上我拖着一条瘸腿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半夜了！” “若不是宋春林偷偷闯进我们家偷东西，莫非是你半夜给他留的门？谁家孤男寡女大冬天、大半夜，一件衣服都不穿，搂在被窝里纯聊天？” “如果不是宋春林欺负了你，那就是你俩通奸！全村人都能作证！那你们俩都该去蹲监狱！” “如果你俩不是通奸，就是宋春林欺负了你，那他现在就是罪有应得，是他自己的报应！” 屠秀莲听完这番话，张大了嘴巴，一下子傻眼了。她紧紧捏着自己的棉袄衣角，身体晃了晃，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这样的事情，她以为早已经是三人心照不宣了！自家这不顶用的男人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从前也就忍过去了，怎么今天就突然不忍了呢？ 屠秀莲慢慢咬紧下唇，双眼微眯，没有再和屠师傅争辩，而是直接冲上去，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照着屠师傅的脸就是“啪！啪！啪！”连扇好几巴掌，“你发什么疯？还想怎样？给你脸了是吧！” “如果不是我爸收留了你，你这个野种什么都不是！如今我爸才走几年，你居然就忘恩负义，敢当着全村人的面让我难堪？” “呸！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屠秀莲气得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屠师傅的脸上。 屠师父双眼一闭，脸色都变得扭曲了，癫狂笑道：“呵呵呵，我想怎样？” 屠师父猛地睁开了眼，一字一句道：“屠秀莲，我要跟你离婚！” “你之所以敢拿捏我，不就是你们屠家留下来的这点东西吗？我今天还告诉你，老子一点都不稀罕了！” “昨天这件事情，我没有错！宋春林就是报应！想要我认错赔钱？门都没有，一分钱都别想！” “你们要么直接弄死我，反正老子贱命一条！要么就直接报案，到时候就看谁能豁出去，老子就这么说！老子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你们这对狗男女送进去蹲牢房！” 屠秀莲听完，脸色唰一下就白了，吓得踉跄着连退好几步。她还是头一次，拿眼前这个男人没有半点办法。 黄晚晴从头到尾，坐在旁边旁观，默默观察着所有人的表情。 不相干的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想着赶紧把这件事情摸糊过去，两边都不愿意得罪。 屠秀莲的心，居然是向着宋春林的？这倒是让她很意外。难不成，这些年她和宋春林还睡出了真心不成？黄晚晴想到这些，恶心地撇了撇嘴角，差点吐出来。 不过，从前在外面一向表现地“软弱可欺”的屠师傅，这次居然不演了？居然想着要离婚？这一点，很不正常。 抛开表面这些障眼物，其实很好猜：要么，屠师傅要发财了；要么，屠师傅已经找到了更好的下家！ 又或者，这两者屠师傅都占了！ 倒是旁边的宋长文夫妇俩，有些出人意料！这么关键的场合，夫妻俩居然始终一声不吭，甚至连头都不抬。 倒是被鹤霜紧紧搂在怀里的宋耀祖，恨不得直接扑到黄晚晴的怀里来，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眼欲穿地盯着奶奶。 黄晚晴偶尔偷偷看那浑小子一眼，就在对方敏锐地察觉望过来时，赶紧移开目光，只装作没看见。 她已经盘算好了，冬天大家都闲。这边看完热闹散去，估计就该聚到村中央了！正好，她可以一边兜售小玩意，一边收鸡蛋！没准趁着今天人齐，还能买只称心的小狗回猪场看门护院！ 眼看大队长家的调解工作陷入僵局，门外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道爽利的女子声音，“大队长，你怕是没有这个权利随便绑人、还逼人下跪吧？” 大家顺着声音望过去，竟然看见刘柳领着两个公安同志，大步朝着屋内走来。 第206章 两虎相斗 黄晚晴瞪大了双眼，看着急匆匆赶来帮屠师傅撑腰的女人，满眼都是不敢置信。刘寡妇选男人的标准，一向都是“光明磊落”，毫不遮掩：实用性第一。 村里人就是想破脑袋，估计也想不到，刘寡妇和屠师傅这两个人，有一天会搭上关系吧？ 趁大家发懵的功夫，刘柳一溜烟冲进了大队长家的厨房，拎着一把菜刀就出来了。 “刘柳！你干什么？”大队长的爱人见状吓一跳，冲过去就要夺刘柳手里的刀，“我家就这么一把好使的菜刀，你发癫砍人也别祸害我家的刀呀！” 岂料，刘柳对着空气就是一劈，远远瞪着对方道：“都让开！我就割个绳子，没心思砍人！你们若是没事找事，硬要扑过来抢，被误伤的话，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听到这话，众人皆后退几步，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你俩还愣在这里干嘛？赶紧给老娘让开！”刘寡妇一手叉腰，一手用菜刀指着摁着屠师傅跪下的两个壮汉鼻子道，“你们懂不懂法？滥用私刑是犯法的！” “大队长，你若是再不让他们闪开，我就去上面举报你们！听说你儿子刚参加完高考？” “哼，反正我无儿无女，烂命一条！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小心我告得你们考上了大学也读不成！” 大队长一听这话，赶紧朝那两个壮汉使眼色，原来其中有一个，正是大队长的亲儿子。两个壮汉会意后，立马就松开手退到了一边。 刘寡妇丝毫不顾忌现场其他人的眼光，“屠师傅，你先别动！” 那反绑着屠师傅双手的粗绳，绳结捆得太紧，冬天又被冻得梆硬。刘寡妇手指又细又嫩，平时也几乎不下地干活，没啥力气，一看就解不开。 为了好使劲，刘寡妇干脆跪在地上，拿菜刀割了起来，利器剌粗绳的刺耳声音，在静默的客厅里回响，差不多割了半分多钟，才终于把绳子割断了。 刘寡妇喘着粗气，秀眉气得都竖了起来。她先把屠师傅搀起来，扶到旁边空着的长凳上坐下，“腿麻了吗？慢一点！” 随后板着脸走到高桌前，“砰！”地一声，直接把菜刀拍在了高桌上，“明明是三个人之间的事，又不止屠师傅一个人动手，凭什么就让屠师傅一个人跪？” “莫非，你们存心欺负我们外地人？大队长你可别忘了，你自己也是外地人！” “你作为咱们大队长的领头人，做事要讲究公平公正吧？既然要绑要跪，那就她们三个人一起绑、一起跪！” 屠秀莲鼻子都快气歪了，指着刘寡妇骂道：“又是你！怎么哪里都有你？我们两家的事情，关你屁事！” “我看你真是想男人想疯了，什么脏的、臭的、没用的都往家里揽！既然你这么爱管闲事，我不如退位让贤成全你们！我们明天就去离婚，有种你就嫁给他！” 刘寡妇丝毫不惧，双手叉腰道：“行啊！你们明天去离，屠师傅敢娶我就敢嫁！” 这一刻，屠秀莲看着自己平日里瞧不上的没用男人，却被一个平日里自己怎么比都比不过的女人，当成个好宝贝，心里憋着一口恶气，上不去又下不来，别说多难受了！ 屠秀莲眼珠子一转，忽然有了主意，她目光鄙夷地扫了自家男人一眼，阴阳怪气道：“刘寡妇，你可想好了？” “有些男人，看着人高马大，实则就是多长了个摆设，中看不中用！你今天在我这里放狠话，回头可别哭着找我要退货！” 这话一出，现场里里外外，不怀好意的闷笑声一阵接着一阵，羞得屠师傅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屠秀莲。 岂料，刘寡妇可不是一般人，她站在客厅中央，一边扣着指甲，一边轻笑道：“什么叫中看，不中用？这说明人家长得还挺有本钱，没准是你自己不会用呢？到底是谁没用，还真不一定！” 说着，刘寡妇不屑地上下扫了屠秀莲几眼，满眼都是嫌弃，“夫妻之间，讲究的是双方配合，人家屠师傅至少长得中看，你自己呢？照过镜子吗？” “退一万步讲，现在医术越来越发达，很多病都能治！你天天在外面嚷的欢，就那几吧大点事，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屠师傅挣的钱你没少花，可你有想过带他看病吗？从来就没有！” “说的好听点，你们父女俩收养了他，给了人家一碗饭吃。说得难听点，你们父女俩压根就是把人家屠师傅当个人！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眼看俩个人没完没了地吵，越吵越激动，恨不得把对方扒个底朝天，跟着刘寡妇来的两位公安同志，也终于看不下去了，走到俩人中间道：“行了，都少说两句！” “刚才趁你们吵架的功夫，我们俩也通过现场向乡亲们求证调查，大概了解了一下昨天半夜发生的事情。” “能接受调解不？能的话，咱们就现场调解一下；如果不接受，那就请三位当事人，先去一趟镇上派出所，咱们进一步调查！” 大队长一听这话，顿时皱紧了眉头，站起来客气地道：“公安同志，受害者宋春林伤到了身体要害，怕是去不了镇上......” 谁曾想，其中一位公安同志把本子和钢笔一收，严肃道：“自己走不了，那就让家属抬着去！明知对方男人不在家，半夜十二点踩着雪都能走过去，区区镇上几步路，还去不成了？” “你身为大队长，连大队长的这点伤风败俗的小事都处理不好，还能做好什么事情？” 大队长听了这番话，脸色顿时变了又变。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他啥也没干，怎么对方就冲自己来了呢？ 一直坐在旁边不吱声的宋长文，突然就站了起来，闷声道：“大队长，公安同志，这件事情就这样吧！我们接受调解，不去镇上折腾了！” 事已至此，宋长文哪还听不出来，大队长明显两边都不想帮，只想赶紧甩脱干系。而屠师傅那边，就是块硬骨头，根本就不可能啃下肉来！ 就算亲爹被人用刀捅伤了又怎么样？他不占理，别说抬到镇上去了，就算是抬到省里去，除了丢人现眼，也不可能占到半点好处！ 大队长听见宋家能做主的长子松了口，心下也松了口气，“行，那就调解吧！” 然而调解到最后，也只调解了个寂寞！屠师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除了一套杀猪用的家伙事，他一口咬死，自己什么也没有。如果要他赔钱，那他就不服，就不接受调解。 纠缠到最后，宋长文眼睛一闭，懒得再坐在这里陪亲爹丢人现眼，“算了，都是他自找的！就这样吧！” 宋长文直接求大队长帮忙安排两个人，帮忙把骂人都有些有气无力的宋春林，直接抬回了宋家。然后把宋春林往宋老太房间里一放，门一关，任由他自生自灭！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两位难得来村里的公安同志，被大队长“热情”留下来喝茶小坐。 两位公安同志趁大家都往外走，悄悄朝黄晚晴眨了眨眼，多少都有点邀功的意味。他们见黄晚晴一时半会儿还不准备离开，干脆半推半就地坐了下来。 宋耀祖想往奶奶跟前冲，被黄晚晴一个眼神制止。她还有正事要办，让宋耀祖先跟着鹤霜回家。 屠师傅本来腿就受了伤，又跪了大半天，走路越发一瘸一拐了。屠秀莲直接把自己男人晾在那里，不管不顾，起身就追着宋春林往外走。倒是刘寡妇，不顾流言蜚语，搀扶着屠师傅慢慢迈出大门，准备往回走。 “屠师傅，你先等一下！”黄晚晴起身喊住了对方，“既然公安同志和大队长就在现场，我正好也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清楚！” 虽然两位公安同志不是她报案请来的，她也没有要掺和宋春林这件事情的意思，但是既然有熟人在，那有些事情就好办多了！ 屠师傅原本还跟块硬骨头一样，没想到被黄晚晴一喊，瞬间开始心虚起来，就连搀扶着他的刘寡妇都看出了一些端详。 “什，什么事情？改天再说吧！”屠师傅皱紧眉头道，“我膝盖痛地很，没功夫继续在这瞎耽误功夫了。” 黄晚晴直言道：“屠师傅，这件事情，怕是由不得你。昨天晚上，我家长贵的猪场被人恶意投毒，现在我手头就有现成的证据和证人，你确定没时间跟我聊一聊？” 第207章 狗咬狗，一嘴毛 黄晚晴原本还只是怀疑，但听完刚才屠师傅自己交代的一些话，她现在基本上能够断定，昨天晚上在猪场爬窗户下药的人，就是屠师傅！ 屠师傅听她说，手里已经有了现成的证据和证人，瞬间浑身绷紧，咬牙道：“黄晚晴，你什么意思？你们两口子，可别欺人太甚！” 黄晚晴压根就不上他的套，双眼凝视着他，目光淡定道：“屠师傅，你自己心里很清楚，我说的这件事情，和宋春林那件事情，完全是两码事。” 刚坐下准备喝茶的两位公安同志，一看这边俩人又辩驳起来了，纷纷放下手里的茶碗，认真听了起来。 自从上次人贩子事件后，镇上整个派出所的同志们，都已经把黄晚晴当成了自己人。 屠师傅眼神躲闪，大声嚷道：“你少糊弄我！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证据！如果真像你说的，能拿出证据来，证明我做过那件事情，那我任由你处置！” “但如果你什么证据和证人都没有，就是空口套我的话，那别怪我不客气！” 黄晚晴淡定道：“屠师傅，你别吓唬我，我也不是被吓大的！” “昨天傍晚，你从猪场后面摔下来、一瘸一拐逃跑的时候，我们看得清清楚楚！不仅我和长贵看见了，就连昨晚来猪场收猪的县城采购员小李，也看见你了！” 屠师傅压根就不认，“你少胡说八道！既然是傍晚，天都快黑了，谁知道你们看见的是谁？绝对不可能是我！” “如果我是你们，肯定当场把那投毒的人抓住，而不是第二天满世界冤枉好人！” 黄晚晴嘴角勾了勾，似笑非笑道：“是吗？真的是冤枉你吗？” “昨晚下了雪，虽然大部分地方的积雪都开始融化，但是猪场后面位置阴，积雪到现在还没化，你留下来的脚印子，现在还完完整整地在那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雪地上留下的尺码和鞋底花纹，应该同你脚上穿的这双鞋一模一样！” 屠师傅听到这里，脸色顿时一白，下意识抢着反驳：“就算一样又怎样？能说明什么？万一是碰巧穿一样的鞋子，一样的尺码呢？世界不大，无奇不有！” 黄晚晴见事到如今，对方还在嘴硬，忍不住冷笑道：“鞋码和鞋底可能是一样，那指纹呢？” “猪场后面的那一扇窗户，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擦拭打扫过了，上面积了一层的灰！” “你怕是还不知道，昨晚你扒窗户的时候，已经把指纹清晰地留在窗台上了。不仅有指纹，还有那绿色的泻药药粉，也洒了不少留在窗台上。” “屠师傅，我相信那种药粉，你应该不是第一次用，也绝对不可能是最后一次！如果大队长现在派人去你家搜的话，肯定还能搜到现成一模一样的药粉！” 屠师傅一听这话，瞬间就有些慌了神，紧张地眼珠子滴溜乱转，频频咽口水。 刘寡妇站在一边，目光来回在俩人之间逡巡，嘴巴张了又张，过了半天才蹙眉小声道：“屠师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是说清楚地好！事情说出来，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屠师傅胸膛剧烈起伏，拧着眉头挣扎半天，正准备开口坦白。谁知屠秀莲去而复返，突然杀了个回马枪！ “我知道！肯定是他干的！”屠秀莲指着自家男人的后脑勺，恨恨地道：“他昨天下午，就是说要去镇上收猪！” “黄晚晴说的那种让猪拉肚子的绿色药粉，家里就有现成的，他经常用！” 屠秀莲一股脑，把屠师傅平日里用的手段，全部兜了个底朝天！ “这个缺德鬼，经常趁别人家不注意，往别人家的出栏食槽和水槽里投那药粉，让别人家的猪拉稀。如果猪还不大，他就上门去治，收医药费，因为他手里配着现成的解药！” “如果是猪快出栏了，他就会上门说，那猪生病得了猪瘟，除了他没有人能治好，更没人敢收，趁机砍价！养猪的人家也只敢吃哑巴亏，根本不敢出去乱说！” “他根本就没良心，一颗心比杀猪刀都冷，尽干些缺德冒烟的事！公安同志，你们赶紧把他抓起来，判刑，一定要多判！重判！” 第208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都跑不了！ 黄晚晴做梦都没想到，这一趟能这么顺利，就抓住了昨晚猪场投毒的凶手。 屠师傅眼看情况不妙，低声凑到刘寡妇耳边道：“阿柳，对不住了！”他顺手将刘寡妇往两个公安同志身前一推，拔腿就要往外逃。 “姓屠的！你站住！”公安同志扶稳刘寡妇后，边喊边去追，“拒捕潜逃，罪加一等！”可对方压根就不听劝，刘柳还拼命拽住两位公安同志胳膊，企图拖延替对方争取逃跑时间。 屠师傅瘸着一条腿，刚跑出去几十米，就又被摁在了地上。这一回，就连刘寡妇都帮不了他了！ 大队上直接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帮忙把屠师傅摁住，同时亲自陪着公安同志，跟着屠秀莲回家去搜集证据。 果然，很快就在屠家常用的兽药柜里，找到了一大瓶绿色粉末。 “黄婶，你看一看这个东西，是你在猪场窗台上发现的那种粉末吗？”公安同志搜到证据后去而复返，当着双方的面询问黄晚晴。 黄晚晴接过那大玻璃瓶，仔细辨认道：“看颜色和粉末粗细，像是同一种。”随后，她又打开玻璃瓶的橡皮塞，准备放到鼻尖嗅一嗅。 谁知刚打开橡皮塞，一股熟悉的青草苦味就直接冲了上来，光闻着就胃里冷飕飕发凉。黄晚晴抬头道：“味道闻着也一模一样！” “不过到底是不是同一种粉末，还需要专业的人进一步比对，猪场里面还留着样本。” 屠秀莲赶紧道：“不用对比了，百分百就是同一种！” 事宜如此，屠师傅也不装了，直接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屁股往地上一坐，“就是我干的！你们又能拿我怎样？把我关进去更好，从今天开始，我也算是端上了铁饭碗，吃上了国家粮！” 说着，屠师傅转过身，望向一边坐着的黄晚晴，一脸执迷不悟地道：“我承认，我确实往宋长贵猪场的水槽里，撒过这种药粉！但是，这并不是毒药，只是稍微厉害一点的泻药！” “我也并没有，想毒死那些猪的心。因为就这种泻药，就算我不治，过几天吃过这药的猪，也就自己痊愈了。” “我耗时半年，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考上兽医证，本来是想着在宋长贵跟前露一手，帮他把病猪治好！” “回头宋长贵在镇上开猪场、开饲料厂，我就可以凭证和手艺去找他合作，再一起开个兽医站！我们一起联手，将来想不挣钱都难！” 黄晚晴听了这话，直皱眉头，“你想找长贵合作，直接找他聊便是！何必要搞这么多弯弯绕绕？” 屠师傅一听这话，额头上青筋都爆了起来，“我说过呀！长贵刚开始养猪的时候，我就跟他提过好几次！可他总觉得我这个人有问题，总想着防我！” “我如果不露出点本事来，他怎么可能会找我合作？” 听屠师傅这么一讲，在场人都不吭声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宋长贵为什么总提防着屠师傅，这谜底不就在谜面上吗？像屠师傅这样歪心思的人，宋长贵怎么敢用！ 屠秀莲站在一边，双手抱在身前，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冷笑道：“你这样的人，就该时时刻刻防着！” “人家惹不起、远远躲着你，你都要上赶着去啃下对方身上一块肉来。若是真选择跟你合作，那不得被你吃的渣滓都不剩？” 屠师傅转头一看屠秀莲，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口唾沫就啐了过去，“呸！死贱人！荡妇！我昨天晚上就该打死你！” “坏事全是我干的，挣的钱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花了？”屠师傅恨恨地道：“屠秀莲，如果我犯了罪，那你就是共犯，你就是同伙！你还犯了包庇罪！” “如果我要判刑，你也一样要判刑！如果我要赔钱，你跟我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现在还没有离婚，你至少要赔一半！” 这一下，轮到屠秀莲彻底傻了眼，“什，什么？”没有任何意外，俩人直接被抓走了！大队长亲自派人帮着押走的。 临走之前，其中一位公安同志还特意走到黄晚晴跟前，认真道：“黄婶，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们肯定会给你们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人被押走后，黄晚晴便背上自己的东西，朝着村中央方向走去。她刚走出去没多远，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追了上来。 “黄大姐！等一下！”身后传来刘柳的声音。 黄晚晴脚步顿了一下，并未多做停留，继续朝前走。她还有正事要办，再不抓紧时间，天都快黑了！ “有什么事情，边走边说吧！” 刘柳加快脚步追上她，语气恳求道：“黄大姐，看在同村一场的份上，你就放过屠师傅吧！我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但也顶多就是有点贪财，绝对没坏到投毒害人性命的那种程度。” 黄晚晴转过头，看了刘柳一眼，目光冷凝地道：“那你怕是找错了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说了不算。屠师傅当初敢那样做，就应该做好自食恶果的准备。” 刘柳着急帮着辩解道：“可是，长贵养的猪，不是没事吗？那只是普通的泻药，就算不吃解药也没事，你又何苦揪着屠师傅这个苦命人不放呢？给人留条活路，就当是替自己行善积德，不好吗？反正你们又没有损失什么！” 黄晚晴听到这里，当即停下脚步，转身冷冰冰瞪了过去，“你真是事不关己，说得好听！” 第209章 黑心老太太？ 黄晚晴言辞激烈地道：“我家长贵的养猪场，那是他倾家荡产、借遍兄弟姐妹，辛辛苦苦忙活了一整年，好不容易支起来的摊子！” “眼下正是猪出栏的时候，这件事情若是没有调查清楚，被有心人传谣，说他厂子里的猪有问题，那他不仅会血本无归，还会欠下一屁股的债，可能半辈子都翻不了身！” “姓屠的坑蒙拐骗、投药害人的时候，可有想过替别人留活路？不管判他赔多少钱、坐几年牢，那都是他活该！罪有应得！” 刘寡妇听完这席话，当即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干脆直接蹲了下去，泪如雨下，失声喃喃：“老天爷！我的命，怎么会这么苦？呜呜呜！你们一家人，就是老天爷专门派来克我的，对不对？” 刘寡妇边哭边诉苦：“先是宋春林，明明答应了跟你离婚后，八抬大轿娶我过门，结果说话像放屁！” “后面宋长富，说是真心喜欢我，这辈子非我不娶！结果偷偷把我的家底全部偷了，一走了之，扔下我一个人在村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愿意一起携手共度余生的男人，又被你送了进去......，我这辈子活成这样，还有什么盼头？” 黄晚晴站在原地，低头看着眼前的刘寡妇，眉心跳个不停，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哭什么哭？哭个屁！” “刘柳啊刘柳，你也活了三十五岁了，怎么总是在人渣堆里挑渣滓，不长记性呢？” 此时的黄晚晴，看着跟前风韵犹存的刘寡妇，只剩恨铁不成钢！ “你看上宋春林，至少人家愿意给你钱花，他对你不小气！你看上宋长富，图他年轻体力好，大家也只有羡慕你的份！” “但是那个姓屠的，你到底图他什么？我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你是图他岁数比你大？还是图他打人比较疼？” 黄晚晴话还没说完，蹲在地上的刘寡妇突然仰起头，红着眼眶扯着嗓子喊道：“我图他不嫌弃我！他长得人高马大，又有杀猪的本事，我跟着他有安全感！” “他再坏又怎样？至少他会救我的命！还会送排骨给我吃，会劝我好死不如赖活着！” “你们都说他家暴，可他一不赌钱打牌，二不抽烟喝酒，是他喜欢没事就打女人吗？谁摊上屠秀莲那样的婆娘，不会发疯？” 刘寡妇抬起手，一把揩掉脸上的涕泪，倔强地站起来道：“至少，屠家有屠师傅顶着，从来不用担心吃穿问题，也从来没有人敢欺负上门！” “不像我，一个人守着一个凉透了的空屋，没有婆家帮衬，也没有娘家人扶持，膝下更是连一儿半女都没有！是个阿猫阿狗都敢半夜摸过来欺负我！就连你家宋长武，趁着酒劲都敢来烧我的屋！” “我就想找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过一过正常人的日子，有一个依靠，怎么就那么难呢？” “我和屠师傅，不过都是村子里的可怜人，只想着互相抱团取暖罢了！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两个自私自利！但事实就是，如果我们不拼尽办法为自己着想，这世界上还有谁会替我们着想？” 黄晚晴眯眼看着对方，讥讽道：“你这番话说的，简直比唱的还好听！” “这个世界上，谁没有苦衷？谁没有难处？如果各个都跟你们这样想，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损人利己！这个世界，不早就乱了套？” “镇上卫生所的老医师，今天从黄家村请来的叶师傅，哪一个过得比你们俩好？做坏事就是做坏事，不要再为自己找借口了！” “你若是真那么喜欢那姓屠的，慢慢等他改过自新，蹲满刑期放出来便是！”说完，她扭头就走。 黄晚晴心里大概有数，像屠师傅犯的这些事，少则三年之内有期徒刑，多则三年以上有期徒刑。 别的不说，至少把那两口子关进去后，三元村今明两年会少两个短命鬼！ 幸好，黄晚晴赶到村中央的时候，村民们不仅没有散去，反而人越聚越多，聊得正欢！ 年根底下，大家手里都有点闲钱，也难得有了点空闲时间。 黄晚晴二话不说，找了一块空旷干净的大石头，把干净的布一摊，把小物件往上一摆，直接摇起了大拨浪鼓，“过来看欸，过来瞧！”感兴趣的妇人孩子们，一下都围了过来。 “随便看，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不买东西也没事，我还收鸡蛋，两角五分钱一枚。”这一次，黄晚晴不仅新增加了孩子们喜欢的彩色硬糖，而且卖货、收鸡蛋两不误！ 大家一听她这里收鸡蛋，摊位前立马跑走了一大半，纷纷着急忙慌地回家去取鸡蛋。 “你等着，我家有！” “你先别着急走，我家也有！” 黄晚晴笑眯眯道：“不急，不急！大家有多少，我收多少！” 前后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黄晚晴带来的背篓，就已经快装不下了。关键时刻，挎着一篮子鸡蛋的赵晓兰过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挑一担空箩筐的赵恒，赵恒身后还紧跟着一个萝卜头宋耀祖。 赵晓兰笑眯眯道：“还收鸡蛋不？我这也攒了十几个，全是新鲜的！” 说着，赵晓兰指了指身后的小儿子，“背篓装不下，可以用箩筐，一会儿让阿恒送你回镇上！天黑了，管吃管住就行！” 黄晚晴有点懵，“阿恒不是今天刚回家呀？怎么又......” 赵晓兰朝她眨了眨眼，偷笑道：“正好，我们准备月底搬家。阿恒如今也考完试了，让他每天挑点东西去新家，来回多挑几趟，也就搬得差不多了！” 黄晚晴本来想说，搬家直接请个拖拉机，几趟搬清多好，何苦来回折腾孩子呢？可转头一看，赵恒一副心甘情愿的欢喜模样，立马就收回了心里的话，只笑道：“行，那就辛苦阿恒了！” 黄晚晴拿着纸笔，一边点数记账，一边往垫着稻草的箩筐里放鸡蛋，每一个都过一手 ，轻轻晃动。 宋耀祖嘴里含着一颗糖，口袋里也塞得满满当当，然后趴在奶奶身边，认认真真地看着，小脑袋瓜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不行，这个鸡蛋不新鲜了！”晃到有问题、或者不新鲜的鸡蛋，黄晚晴立马会挑出来。明明大家都知道，坏鸡蛋是什么样的，偏偏总有人抱着侥幸心理。 “不好意思，疏忽了！”那送来坏鸡蛋的人，立马尴尬地把鸡蛋收走，顺带撇了撇嘴。黄晚晴情绪稳定，只当没看见。 忽然，人群后面响起一道不合群的声音，尖酸刻薄道：“不对吧？镇上赶集的时候，鸡蛋明明都是卖三角钱一枚。怎么你跑来村里收，只给大家算二角五分钱？” “都是一个村的人，你也太黑心了吧！” 第210章 小家伙同病相怜 黄晚晴在三元村生活了大半辈子，她都不用抬头，听声音就知道说这刻薄话的人是谁！ “既然镇上的鸡蛋，可以卖到3分钱一枚，那你的鸡蛋留着去镇上卖便是！”黄晚晴不咸不淡地道。 她说着，抬头看了对方挎着的竹篮子一眼，继续道：“我来村里收鸡蛋，明码标价，又不强买强卖。你若是觉得不划算，自己斟酌着办便是。” 对方被黄晚晴的话一噎，顿时气得够呛，挎着一篮子鸡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支支吾吾半天，才凑近开口道：“算了，我也不怕你多挣我几分钱。咱们两家毕竟这么多年的亲家感情，我好歹比你大十几岁，也算你半个长辈。你给我算二分八厘钱一枚，我这点鸡蛋就都卖给你！” 原来说那尖酸话的妇人，正是鹤霜的亲娘鹤家老太。 黄晚晴瞥了对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确定，咱们两家之间，有过亲家感情？少说那没用的，二角五厘钱一枚，你自己看着办吧！” “如果嫌少不愿意卖，就先让到一边，别耽误后面的人卖鸡蛋。”黄晚晴懒得跟鹤老太纠缠，语气有些不耐烦道。说完侧着身子，朝鹤老太后面的人招了招手，“下一个！” 鹤老太被迫让到一边，气得够呛。她真想一咬牙，直接挎着篮子回家。可眼睁睁看着同村的其他人，直接把鸡蛋换成了现钱，心里又痒的不行。 一直趴在旁边石凳上看热闹的宋耀祖，稚气开口道：“外婆，既然你想卖三分钱一个，那你送到镇上去卖吧！” “我奶奶要是三分钱收你的鸡蛋，再挑到镇上去卖三分钱一个，就白忙活了。万一路上磕坏了几个，或者剩几个没卖完，那她还要亏本哩。” 旁边的赵晓兰挑了挑眉，满眼赞赏地看了宋耀祖一眼，嬉笑道：“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偏偏有那白活了几十年的人，为了占人便宜，假装不懂！” 村里其他扎堆等着卖鸡蛋的村民，也纷纷挤眉弄眼，跟着哄笑。 鹤老太被当众这么一挤兑，只觉脸面无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弯腰照着宋耀祖的屁股就是“啪！啪！”两巴掌。 “臭小子！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胳膊肘往外拐，不知道疼是吧？” “你倒挺会心疼人，她为了自己享福过好日子，连亲生的儿子都不要了，哪还看得上你这隔肚皮的蠢孙子？她早就不是你奶奶了！你妈那死丫头，真是养了一只小白眼狼！” 宋耀祖挨了两巴掌后，“嗷呜~”一嗓子，弹起来就跑了。鹤老太反应慢了半拍，第三个巴掌生生拍在了石凳的边沿上，顿时疼得变了脸色，倒吸一口凉气后不停地甩手，“嘶~，疼！疼死我了！” 旁边心善的村民过来看了一眼，关切道：“没事儿吧？这石头凳子可硬地很，别拍骨折了！”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笑道：“就是，反正你也不准备卖鸡蛋，趁着黄家村的叶师傅还在你女婿家，你赶紧过去，让叶师傅帮着看看手吧！” 鹤老太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一磨牙，硬着头皮道：“谁说我不卖了？我不过是就着价格理论几句而已，鸡蛋都拎过来了，自然是要卖的！” 说着，鹤老太一边哆嗦着痛的手，小心翼翼把篮子摘下来，一边低声吐槽道：“拢共就十几个鸡蛋，就算是送到镇上去卖，也不过就是多卖几分钱的事。” “再说了，那镇上的集市半个月才一次，天不亮就要出发。我有那时间和功夫，还不如去后山多砍几担柴，回家好烧火做饭！” 大家听鹤老太这前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忍不住都笑出了声，“这就对嘛！原来这个道理，你也是懂的。” “黄晚晴进村来收鸡蛋，虽然便宜了一些，但是她有多少就收多少，还帮大家省去了很多时间和精力，这钱就该她挣！” 黄晚晴一边收鸡蛋，一边将村民们的反应，全都默默看在眼里。加上之前多少年打交道的经验，心里更加有了数。 收完鸡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黄晚晴麻利地收好自己的小摊子，对等在一边的赵恒道：“东西都拿齐了吗？我们准备回镇上了！” 赵恒点点头，直接挑起了担子，“婶子，都准备好了！” 黄晚晴原本还想着，看看村里谁家有没有小狗，她想抱养一只回猪场。可今天因为突发状况，耽误了不少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暂时作罢！等改天去其他村的时候，再看吧！ 谁知俩人刚走到村边的岔路口，忽然看见两个熟悉的小家伙，手里抱着一只会动、会哼唧的小东西，蹲在路边抹眼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黄晚晴想起刚才的事情，不由心中一沉，该不会是因为鹤老太下手太重，把宋耀祖打伤了吧？ “阿恒，你等婶子一会儿，婶子过去瞅瞅！”说着，她从自己背篓里又抓出了一把糖，便朝着不远处走去。 没想到，有人比她动作更快，背着医药箱先一步走了过去，双手撑着膝盖、弯腰半蹲下，慈蔼地笑问道：“小家伙，你俩蹲在这里干啥呢？怎么还哭伤心了？” 黄晚晴下意识放慢了脚步，想听听两个小家伙怎么说。 宋耀祖抹着眼泪，指着抱着一只毛茸茸小狗的刘栓，边哭边解释道：“叶爷爷，栓子哥家新下了一窝小狗，有一只小狗，两条后腿有问题，不会走路，只能拖在地上爬，被栓子哥的奶奶扔到后山的烂地窖里了。” “栓子哥说那小狗还活着，只是不能走路，不能扔，又捡回来了。然后栓子哥的奶奶说，如果他敢把小狗捡回家吃白饭，那他也别回去了！” 旁边的小刘栓，早已经哭得眼睛红肿，嗓子沙哑，说话都说不太清楚了。他见叶师傅询问的目光望向自己，只不停地点头，表示正如宋耀祖说的那般。 叶师傅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让我看看！”说着，伸手捏向了小狗的后脖子，顺着小狗的脊柱、以及两条后腿，仔细地检查了起来。 他一边用心检查，一边看着旁边瞪着大圆眼睛的宋耀祖，不由好笑地问道：“叶爷爷记得，你是宋家的耀祖，对吧？又不是你的小狗，你怎么也哭得那么伤心？” 叶师傅不提还好，经他这么一提醒，小家伙一下又绷不住了，当场嚎啕大哭，边哭边抽泣道：“因，因为，我奶奶也，也不要我了......” 第211章 一只“猛犬” 黄晚晴看着几步外的宋耀祖哭得一脸鼻涕眼泪，眼神既嫌弃又无奈。她掏出手帕走过去，照着宋耀祖的圆脸蛋就是一通胡乱擦。 “行了，别哭了！”黄晚晴皱着眉头苦笑道：“知道的，是你奶奶不要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奶奶没了呢！” 三人同时一怔，转过身呆呆望着黄晚晴。宋耀祖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直接转过身，一把紧紧搂住了黄晚晴的大腿，闷头越哭越伤心，“奶奶，你把爸爸扔了没事，反正他也不听你话。你别不要我，我现在特别特别听话！” 黄晚晴心中默默叹气，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顶，半认真道：“既然听话，那你就好好帮家里干活。男孩子要少说话，多做事。回头启蒙读书了，就好好读书，将来也去考大学！” 宋耀祖仰着脑袋认真听着，目光似懂非懂，但小脑袋却点头如捣蒜，“嗯，我全听奶奶的！” 黄晚晴嘴角牵起一抹笑意，顺手把刚抓的两把糖果，分给了宋耀祖和旁边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小刘栓。 她原本准备继续赶路，可一看叶师傅那凝神专注的模样，不禁对他手里的毛茸茸小狗起了好奇心，“叶师傅，这只小家伙，可还有救？” 农村养田园犬，其实很残忍。健康会看家的小狗，才会被养下来。天生有残疾的，会被扔掉。但最终，九成以上的田园犬都逃不出一种命运。 叶师傅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忽然手指捏着小狗的两条后腿，“嘎巴，嘎巴”分别拧了两下，又随手从医药箱里，拿出两条旧的碎布条，帮着捆绑包扎好。 小狗疼得一个激灵，浑身都在哆嗦。 叶师傅处理好后，抬手轻轻抚摸着小狗的脑袋，以示安抚。随后呼出一口气，认真道：“好了，现在没什么大碍了。” “这只小狗如果有人能好好养，将来绝对是只看家护院的好狗！不过，可惜了。” 黄晚晴有些诧异，“这小狗两条后腿都瘫痪了，难不成将来还能看家护院？” 她稍微低头，看着刘栓小心翼翼地从叶师傅手里，重新抱回小狗，脸上却满是对未来的惶恐和无措，心中有些触动。 她在犹豫，要不要养？可是这一养，可就是要负责一辈子的事情。她确实想养狗，但仅限于能帮着看家护院的结实壮狗。这只“小废物”，买回去除了多一张嘴，还能有啥用？ 叶师傅拍拍手，站直腰身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只小狗应该是在狗肚子里的时候，被人用脚踹伤了。不过，幸好没伤到内脏，只是两条后腿骨折。” “如果在这之前，没有人帮它正骨，那它养大之后，确实也只能是一条残疾的狗。但我刚才已经帮它把骨头重新接好了，只要接下来这一阵子注意营养，好好养着，后续是有可能恢复的。” 旁边的小刘栓，偷偷看了黄晚晴一眼，见她望过去，又吓得赶紧移开了目光。最后只能可怜兮兮地望着叶师傅道：“叶爷爷，你是好人，这只小狗送给你养，好不好？” 叶师傅一听，赶紧摆手摇头，直接拒绝道：“不行，不行！” “我这天天自己吃饭都没准，还经常出门去看诊，哪有功夫往破牛棚里再多养一张嘴？唉，我还想指望有人养我呢！” 叶师傅一边说，一边看着小刘栓，悄悄往旁边黄晚晴站的地方使眼色。黄晚晴看得清清楚楚，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镇上了！你们两个小家伙，也早点回家吧！”说完，她转身就准备走。 谁知下一秒，宋耀祖再一次抱紧了奶奶的大腿，可怜兮兮地恳求道：“奶奶，你能把小狗抱回家养吗？你看栓子哥多可怜，你看这只小狗多肥！” 刘栓站在一边，瞪着两只红肿的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她，满是期待。 宋耀祖一边继续说，一边咽口水道：“奶奶，你就养了这只小狗吧！你看它这么能长肉，养大了好吃肉。” 旁边的小刘栓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满眼不敢置信地盯着宋耀祖，随后冲上来一把将他推倒在地，紧紧搂着小狗嚎啕哭道：“宋耀祖，你是个坏蛋！你要吃我的小狗！” 宋耀祖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新伤加新新伤，疼得他龇牙咧嘴，又气又恼：“那不吃了，还不行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对方，趁小刘栓不注意，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直接把大他一岁的小刘栓冲撞在地，“你打我，我也打你！”两个小家伙，抱团扭打了起来。 黄晚晴被俩个小家伙吵得脑袋疼，赶紧上前两步，将两个小家伙扯开，“不许打架！” 然后，她捏着小狗的后脖子，直接把狗揣进了怀里，不耐烦道：“行了，小狗我带回镇上养，就算养肥了也肯定不吃，你俩都消停些。” “正好你四叔猪场，还缺一只小狗看场子。也不指望它抓贼，耳朵好使点、嗓门大一些就行！” 宋耀祖先收手，被小刘栓多敲了一拳头，气呼呼开始放狠话：“栓子哥，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小刘栓咬着下唇不吱声，一副又要哭出来的样子。 黄晚晴摸了摸两个人的小脑袋，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两角钱，塞到小刘栓的手里道：“这两角钱，你收好，就当是黄奶奶跟你买狗的钱。” 说完，黄晚晴把小狗装进背篓里，跟叶师傅告辞后，转身离去。 回镇上的路上，黄晚晴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她心里想着，嘴里也不由念出了声：“既然叶师傅的医术这么厉害，不知道陈年腿疾，他能不能治呢？” 第212章 一黑一白 黄晚晴不自觉，刚把心里话说出声，就听见身旁赵恒爽利附和道：“那就试试呗！” 黄晚晴转过头，看了赵恒一眼，笑道：“看样子，阿恒对叶师傅的医术很有把握？” 赵恒咧嘴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位从黄家村请来的叶师傅，应该就是秦平的师父。” “之前在县城的时候，我听秦平对他师傅的医术很是感到骄傲。” “而且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大队长会亲自派人去黄家村请叶师傅，至少说明叶师傅的医术，在附近十里八乡来说，是有口碑的。” “试试呗，万一真治好了呢？” 黄晚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阿恒说的极有道理！”看来她得从中想想办法。 俩人回到镇上，天色已经漆黑。 黄凤娇听到小黑的叫声，立马从屋内赶出来开门。 “妈！你回来……”了字还没说出，她就看见了亲娘身后的赵恒，诧异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黄晚晴笑了笑，背着背篓侧身进屋，留下两个小家伙在后面，一边关门，一边嘀嘀咕咕。 赵恒挑着一担鸡蛋，健步如飞，理直气壮地道：“天快黑了，走夜路不安全。再说了，婶子今天收的鸡蛋太多，我担心她累着。” 黄凤娇凑近一看，果然挑了满满一担鸡蛋，“哟，收了这么多呢！” 她对赵恒的态度立马变了，“阿恒哥，你挑着这担鸡蛋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累坏了吧？我去厨房给你们下碗面！” 说完，立马朝厨房走去。赵恒跟在后面傻笑，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放到客厅墙角不碍事的地方后，后脚也进了厨房。 “嘬嘬嘬”，厨房角落里，黄晚晴蹲在柴堆旁边，把新带回来的小奶狗放到狗窝旁边，伸手温柔地逗着。 小黑趴在狗窝里，双眼清澈地盯着黄晚晴和新到的小狗，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黄晚晴笑着摸了摸小黑的狗头，温柔解释道：“这小家伙腿受伤了，需要养病，先在咱们家住几天。” “等它的伤好了，就送它去猪场看大门。” 小黑认真听着，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片刻后，他试探性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小奶狗身边嗅了嗅，又舔了舔，然后直接把小奶狗叼回了狗窝，还给它腾出了一半的地方。 就这样，家里的新成员被接纳了。 次日清晨，宋长贵从给自己送饭的小妹口中得知，亲娘给自己买了只猛犬回来看场子，兴冲冲就赶回来了。 “妈！我的狗呢？”宋长贵屋里屋外到处找，乐呵呵地道：“在哪里？让我瞅瞅！” 黄晚晴正在房间书桌前，笨拙地练习基本功，听到外面的动静，头也不抬的指了指厨房方向，“在狗窝里。” 宋长贵听完，一溜烟就进了厨房。片刻后，厨房里传出一道惨不忍睹的声音，“啊？就这只？” 很快，宋长贵抱着小奶狗，一言难尽地来到了主卧门口，“妈，你确定它能镇场子？” 宋长贵皱着眉头，先看了看手里那毛茸茸一团、肉嘟嘟、困得睁不开眼的白色小奶狗，又看了看跟在他脚边，蹲坐笔直、满脸都写着“忠诚、端肃”的小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他心里，只有小黑这样的好狗，才适合看家。 黄晚晴停下握笔的手，顺着声音望过去，“怎么不能？我觉得......”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黄晚晴目光在小黑和小白之间来回扫了一遍，嘴角微抽，握拳心虚道：“咳，咳！我觉得，问题不大。” 她见宋长贵还要跟自己辩论，赶紧放下手里的画笔，开始转移话题，“对了，猪的后续事情，你给采购那边回电话说清楚了吗？” 宋长贵点头，“嗯，昨天事情弄清楚后，就给采购那边打电话解释过了。” 黄晚晴继续问道：“那轮值看守猪场的人，你请到了吗？” 宋长贵一听这茬，就有些头疼，“暂时还没有。我问了好几个人，都拒绝了。” “大家都觉得看守猪场是不务正业，农民就应该好好种地！偶尔过来搭把手可以，但是让一直留在猪场干活、住在猪场都不愿意。” 说到这里，宋长贵偷偷看了亲娘一眼，小声道：“除非有跟我一样，既不喜欢下地干活、家里又没媳妇，日子比较清闲的，兴许还能愿意。” “我还特意去找了彭姨，原本想着彭姨消息灵通，没准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 宋长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继续道：“没想到，彭姨一听我要找这样的人，就直摇头，还说这样的人，不是街溜子就是烂赌棍，绝对不能找。” 黄晚晴听完这话，脑子有点懵，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音，“还别说，你彭姨总结的挺到位！” “不过，凡事也别着急，慢慢找，肯定能碰上合适的人。”黄晚晴笑着安慰道。 忽然，她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了昨天新遇到的那个身影，“等等，我好像知道一个人，可以给你推荐一下！” 宋长贵立马来了兴致，“妈！你快说，到底是谁呀？” 黄晚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猪场方向，先问道：“秦平那孩子呢？回黄家村了吗？” 宋长贵摇了摇头，当即道：“还没有，他准备今天下午回去，再留下帮我观察一下剩下猪的情况。” 黄晚晴得知秦平还在镇上后，眼里的笑意更甚，当即开始收拾书桌，“那正好，你今天下午亲自去一趟黄家村，让秦平带你去见见叶师傅，看看叶师傅可愿意来你的猪场帮忙。” 宋长贵有点迷糊，“叶师傅？那是谁？”他好像没怎么听过这个人名。 黄晚晴认真解释道：“黄家村的叶师傅，就是教授秦平医术的师父。自从被下放到黄家村的牛棚后，一住就住到了现在。” “如今叶师傅的年纪也越来越大，黄家村的牛都交给了个人承包养着，那个破牛棚废弃后更是年久失修，也越来越不适合住人。” “你若是能说动叶师傅住到猪场来，不仅能解决你目前的问题，还能提高叶师傅的生活品质，更是解决了黄家村大队上的一个难题。” 毕竟到目前为止，附近好多村的知青和下放人员，能回城的基本上都已经回城了。但叶师傅至今还滞留在黄家村，岁数也大了，下地干活肯定不如青壮年，又没有家人亲戚。 就算他有点医术傍身，可村里人口本来就不多，不可能天天有人生病，那点微不足道的收入，只能勉强糊口。 宋长贵猪厂里缺人手，请谁都是请，也没有特别重的活，更别说叶师傅还会给牲畜看病开药。 同样是牛棚，镇上的居住条件可比黄家村的牛棚好太多了，管吃管住开工资。宋长贵自己也会做饭，就是多双筷子的事情。 而且，叶师傅若是搬到镇上来住，那她回头牵线帮陈大哥看腿的事情，就方便多了…… 第213章 乔迁之喜 一转眼，就到了1977年12月底。镇上的几座新房子，全都已经盖好了，大家陆陆续续开始搬家。 黄晚晴最开始买这座旧房子的时候，周围空空荡荡全是荒草地。 没想到，才过了半年，这一片俨然成了镇上另一处热闹的地方，每天人来人往，鸡鸣狗叫，小孩子也越来越多。 在即将辞旧迎新的年底最后一天，赵晓兰直接往三元村老宅挂上了一把大锁，拖拉机装了满满三大车家具和东西，一家三口率先搬到了镇上的新家。 乔迁之喜，赵家杀了年猪，在新屋院子里摆上了流水席，热闹不已。 黄晚晴领着小闺女坐在角落里一桌，旁边挨着彭彩云，俩人一边看着陆陆续续前来随礼的亲朋好友和熟人，一边嗑着瓜子聊天。 “好家伙！今天怎么来这么多客人？晓兰不是说，她和她家赵铁牛都没有亲戚吗？”彭彩云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惊讶地小声道：“啧啧，上次我家办满月酒，都没有今天这么热闹！” 黄晚晴坐在旁边强忍着笑意，闷声道：“大部分都是三元村的老乡。晓兰说，若是再不借这次乔迁之喜往回收点礼金，她之前随出去的份子钱，就要全部打水漂了！” 彭彩云一听这话，立马不赞同地道：“瞎说！她家的赵毅和赵恒两个小子，都已经老大不小了，马上就该结婚生子了吧？到时候，收份子钱不得收到手软？” 黄晚晴听到这里，默默偷看了一眼，旁边压根还不开窍的小闺女，不由心中叹气。 “阿毅已经在海市扎根，今后就算办酒席，肯定也是在大城市里办，不会回乡下来摆酒。至于阿恒，早着呢，目前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彭彩云是个心思通透的，作为过来人，她对黄凤娇和赵恒俩人之前的蛛丝马迹，早已看得清清楚楚。她抬手轻轻拍了拍黄晚晴的手背，挑眉笑道：“放心吧！现在都鼓励优生优育，年轻人正是学习和干事的好时候，莫急。”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方道：“嗯，我不急的。” 说着，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旁边小闺女的小脸蛋，温柔笑道：“晚点好，年轻人还是要多读书，将来有机会的话，去外面看看世界。” 黄凤娇正津津有味地嗑着瓜子，听见亲娘的话，立马转过身来笑眯眯道：“妈，将来我若是真能考出去，看外面的大世界，我就把你也一起接走！咱们一起看！” 黄晚晴虽然听了小闺女这话，心里一片柔软。 “对了，妈，你知道吗？上次我们参加高考的时候，我还在考场里面看见了一个头发都白了一大半的男的，你猜怎么着？”黄凤娇兴冲冲地道。 黄晚晴和彭彩云俩人还没想明白，黄凤娇的另一边突然坐下来一个身影，笑嘻嘻道：“怎么着？难不成，那男的是你们考场的监考员？” 黄凤娇用力摇头，一脸得意道：“不是！他也是考生！听说呀，那男的已经四十多岁了，比我妈还大几岁呢！” 话音刚落，旁边的黄晚晴和彭彩云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的假的？”俩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震惊。 “虽然这次高考对年龄没有限制，但四十多岁了还去参加高考，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彭彩云轻声呢喃道：“难道那个男的，就没有妻儿父母吗？” “他这个年纪正是充当家中顶梁柱的时候，居然还放下一切去参加高考，若是真考上了，去念了大学，那他家里那一摊子事情怎么办？” 黄晚晴抿了抿嘴，心里很不是滋味，“若是单身还好。若是上有老、下有小，指定就是让家里媳妇撑着呗！” “估计那样的男人，他媳妇光吃他画的大饼都能吃撑了！” 彭彩云听着，也不由跟着摇头，“如果真像那样，那女的也是真傻。男的考不上大学，接下来几年肯定少不了折腾。若是真的考上了大学，估计缘分也就坎坷了。” 黄凤娇坐在旁边，嗑着瓜子淡定道：“那能怪谁？路就在脚下，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说着，黄凤娇转头望向亲娘，认真地道：“妈，其实我是想跟你说，你这个岁数还不大，若是将来真有机会，你也可以去大城市继续学习。” “听说海市的美术学院，在全国来说都是顶尖的。你现在已经跟着师公开始学画画了，将来若是有机会去大城市进修，你愿不愿意去？” 黄晚晴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小闺女，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这个问题，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年近半百，还继续学习，她可以吗？ 黄晚晴正想事情出神，忽然隔壁桌挪过来一个身影，一屁股紧紧挨着她坐下，然后探身越过她，双眼放光地向彭彩云打听了起来： “彭大姐，听说林小满高考都没考完，就被抓起来了，还被登上了报纸，真的假的？你知道这件事情吗？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呀？” 黄晚晴转过身一看，发现厚脸皮硬凑过来的女的，居然是镇上小卖部的杜家二媳妇，也就是杜欣的婶娘。 而此刻，杜欣正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就坐在她隔壁桌，不声不响地看着自己这边，看得她后脊背一阵发毛...... 第214章 辞旧岁，迎新生 黄晚晴有些疑惑，杜家和赵家八竿子打不着，既非远亲，也非近邻，怎么会来参加今天的乔迁喜宴？ 更别说如今的杜欣，早已经脱离了杜家，嫁到了隔壁镇，还大着肚子。 黄晚晴转念一想，赵晓兰的男人有几分手艺，农闲的时候经常来镇上打零工，兴许和杜家有几分浅交，也能勉强说得通。 可杜欣为什么会出现在赵家的乔迁宴席上？她是着实不理解了。 一条长凳，本来只能坐两个成年人。 如今杜家二媳妇愣要挤过来坐，她夹在中间别扭的很，只觉得对方八卦时的唾沫星子，都喷到自己脸上了。 黄晚晴忍不住闭眼转过了头，眉心都皱成了川字，只差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脸上。 彭彩云心思玲珑，轻轻拍了拍黄晚晴的手背，以示安抚，随后淡淡笑道：“这件事情，你问我可就真的问错人了！” “我家里既没有人参加高考，平日里我也不爱看报纸。” 说着，她随手指向斜对方的角落那一桌，不咸不淡笑道：“你若是真感兴趣，应该去问问德高望重的林老师呀！” 杜二媳妇讨了个没趣，撇了撇嘴道：“哼，不说拉倒！”站起来就走了，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杜二媳妇走后，彭彩云悄悄朝好友挑了挑眉，环顾四周后，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凑近低声道：“林小满出事了，你知道吗？” 黄晚晴眉心一颤，不动声色地道：“你指的，是哪一件？从前的？还是最近的？” 彭彩云一听她这么问，立马就兴奋了，压低声音眉飞色舞地道：“就是这个月，高考那几天发生的事情！不过，这件事情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咱们镇上除了乡上订了份报纸，就只有学校有报纸了，而且还是一周才来送一次。这件事情，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乡上的人嘴巴都严。” “林老师收到报纸后，不被气死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把报纸留在学校让其他老师看？” 黄晚晴听到这里，睫毛微颤，一副若有所思、认真倾听的好奇模样，“哦？展开说说？” 彭彩云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口才，根据报纸上刊登的照片和报道，几乎把那天的惊险场面一比一复刻了出来。 黄晚晴听完大感震惊，几乎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说的这场面，就跟亲眼所见一样！” 彭彩云得意洋洋地道：“嗐，就这样的事情，我走村串镇见得多了！都是吃五谷杂粮的，在这些方面，城里人和咱们乡下人也没啥区别！” 黄晚晴点点头，表示赞同，“嗯，这倒是。” 很快，彭彩云也有些回过味来，好奇地反问道：“等等，不对呀！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听到后一点都不惊讶？” 想当初，她当天听家属王德福王主任，睡前悄悄跟她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可是激动地大半夜都没睡着。 谁能想到，平日里是高高在上，满身傲骨的林小满，居然会在县里勾搭上了有妇之夫？而且还敢拿着假结婚证，去招待所开房？这两件事情，无论是哪一件，普通的女人那是想都不敢去想！ 黄晚晴尴尬地抬手撩了一下头发，含糊道：“那个，其实在这之前，我隐约也听到过一些传闻，知道一些内情。” 她自然不好意思告诉彭彩云，这件事情的曝光，从始至终都是她的主意！甚至“三人大战”的时候，她就躲在楼梯转角偷看吧？ 她见彭彩云听了这番解释，仍旧一副想要继续往深里探究的模样，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后续还有报道吗？” “你刚才只说，这三人都被抓起来了，到底判了多少年呀？还有林小满攀上的那个男人，最后离婚了吗？工作什么情况？” 听她这么一问，彭彩云也是立马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继续道：“后续的事情，倒是也没有再登过报纸了，毕竟社会影响多不好！” “不过，我听我家王德福说呀，林小满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高考都没有考完，读大学的事情肯定是没戏了！” “至于另外那对夫妻，都是直接被单位开除。那男的涉及办假结婚证，而且本身有职务在身，属于知法犯法，比林小满多判了两年。” “至于那男人的媳妇，情节更恶劣，先是带人假冒公安，而且还故意伤害罪，还伤人致残。听说是她儿子在医院走廊里跪下来求他亲爹原谅，这才从宽处理，被判了十年！” “听说那女的有两个拜把子兄弟，就是帮着她去捉人的那两个，也被一网打尽，分别判了有期徒刑。” “因为这件事情的社会影响非常不好，又是到了年底，判的很快。按照时间算下来，现在应该都已经转到监狱去了。” 黄晚晴默默听着，有了准确的答案后，心里终于算是松了口气。这一下，师父能耳根子清净了！ “对了！”彭彩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晚晴，你上次去县城的时候，有没有拜什么师父，学什么手艺呀？” 黄晚晴心中一咯噔，眨了眨眼，正准备说：有。 然而，她这个“有”字还没说出口，彭彩云就直接笑着摆摆手道：“我猜呀，肯定不是你！” 随后便把另外一件事情，当成乐子说了出来，“你知道吗？前段时间，我家王德福还在报纸上看到了一个公示的拜师帖，你说有意思不？这年头，谁还那么正经地拜师呀？还登报，搞得那么隆重！” 黄晚晴静静地看着她，轻轻点头红着脸笑道：“嗯，确实有点意思。” 彭彩云继续乐道：“更有意思的是，那个拜师学艺的人，居然还跟你同名同姓，也叫黄晚晴，你说巧不巧？” 黄晚晴虽然觉得，自己都四十岁了，还像个小孩子一般拜师学艺，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但却也不好意思隐瞒，于是半真半假地笑着解释道：“没准，那个拜师的人，就是我呢？” 可惜，彭彩云压根就不信！用力摆手道：“哼哼，你少忽悠我！” “晚晴，你如果说，你拜师跟人学做生意，那我肯定是毫不犹豫就相信了。但你说，你突然找了个师父，拜师学画画？” “那东西不仅烧钱，而且既不能当吃、也不能当喝，像你这么会过日子的人，我才不信你会突然决定去学画画！” 黄晚晴幽幽叹气，有些小无奈，“算了，不信就不信吧！” 恰在这时，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越靠越近，随后一道熟悉娇柔的声音，在俩人身后响起：“黄婶，彭姨，你们俩聊得这么开心，是在悄悄聊什么呢？” 刹那间，黄晚晴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俩人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慢慢转过身望向身侧。 “你找我们俩，有事吗？”黄晚晴单刀直入地问道，“如果没事的话，你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尽量还是赶紧回自己的位置坐好。” 彭彩云看着身侧的杜欣，脸上的笑容也寡了下来，不咸不淡地道：“今天这院子里地滑，而且小朋友们进进出出，跑来跑去，还挺危险的。不关自己的事情，尽量少掺和一些吧！” 没想到，杜欣的脸皮比俩人想象中的还要厚，显然是奔着目标来的，不达目的不罢休：“谢谢黄婶和彭姨提醒，我知道了。” “其实，我就是想过来问问，长武有段时间没有回来了吧？我听我二婶说，林小满被抓起来判刑了，长武知道这件事情吗？”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作为老同学，关心一下他而已。” 黄晚晴听对方又提起长武，心中警铃大作，瞬间起了警惕心，“谢谢关心，不过林家的事情，关我家长武什么事？他如今以工作为主，经常出差，应该是不会再回镇上了。” 杜欣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明显僵硬了几分，眼底闪过一抹不甘心，“他不回来了？”她放在身侧的两只手，下意识握紧成拳，手背上的青筋都隐隐爆了起来，“黄婶，你别误会，我问长武什么时候回来，没别的意思。其实就是想打听一下，长武的新货什么时候到，马上要过年了，我想买几个新款的发卡。” 黄晚晴权当看不懂她眼神中的异样，客气微笑着道：“这样呀，那等新货到了，我绕到你们村的时候，再去你家找你。” 杜欣强抿着笑意，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拳头一点点松开，“嗯，也好，那就辛苦黄婶了。其实，男人就应该以事业为重，不回来了也好......” 杜欣走后，眼看就要开席了。 赵晓兰作为主家，好不容易抽空过来一趟，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保温饭盒，顺手交到赵恒手里：“我刚从厨下打的饭菜，你赶紧趁热，先给猪场里的叶师傅送过去。” 赵恒接过饭盒，看着身边的黄凤娇，哄她道：“娇娇，一块儿去不？” 黄晚晴见小闺女坐着不动如山，轻轻推了她一下，笑道：“你也去吧！” “正好，帮妈给叶师傅带个话，明天就是元旦了，如果计划不变的话，就按照约定好的，早上六点出发去县城。” 第215章 该不该冒险？ 凌晨半夜，外面突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音。 黄晚晴睡梦中被吓醒，望着黑漆漆的窗外呢喃了一声，“又是新的一年了！”翻了个身，又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清晨六点，黄晚晴梳好头发、穿上新衣，身后背着一个大背篓，站在寒冷的岔路口等着。 她身后的背篓里，装了满满一大筐的吃的。一式双份，全是给县城大闺女和师父带的。 很快，她就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身上背着一个药箱，脚步轻快地朝她这边走来。 “叶师傅，早上好呀！”黄晚晴隔着好几米，就笑着打招呼，主动递过去一个还热乎的饭团，“还没吃早饭吧？这里有个饭团，趁热吃！” 这饭团用晒干的粽叶包着，里面是昨天宴席上的剩菜和剩饭，黄晚晴简单加工了一下。 昨天吃席的时候，黄晚晴动作很快，吃得差不多见大家开始动手，她也赶紧从桌下拿出了个菜盆。她和彭彩云俩人放开手脚，就近抢了好几样，然后俩人私下再平分了一下，各自欢喜地打包带回家。 幸好黄凤娇和赵恒俩人，临时被任务支走了。要不然，她们坐的那一桌，抢“剩菜”的事情，估计就轮不到其他人上手了。 俩人边吃边赶路，虽然路上俩人话都不多，但是难得的默契。 走到县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黄晚晴先领着对方去了师父家。 上周见面的时候，黄晚晴就提前跟师父和陈大哥约好了，说今天上午，会带一位医术很好的老中医来县城。 “叶师傅，你看小陈这腿，还有治吗？”当事人还没有说话，坐在上首的齐子恺，就已经忍不住开始问了。 叶师傅半蹲在地上，眉头紧紧皱着，一寸一寸地检查，半天都没有吭声。黄晚晴站在旁边看着，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小陈同志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意，颤着嗓音道：“没事儿，叶师傅有话尽管直说。我这都是多少年的老毛病了，心里有数。” “虽然遇到刮风下雨要变天的时候，确实疼得有点磨人，但忍忍也就过去了，又不致命，没什么了不起的。”说着，还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哈哈，还能当天气预报。” 话音刚落，叶师傅就抬眉瞥了他一眼，“就这？我可没说不能治。”说完，叶师傅撑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 黄晚晴见他脚蹲的有点麻了，赶紧搬起旁边一张椅子送了过去，“叶师傅，你先坐下，慢慢说。” 叶师傅朝她点了下头，随后坐下来皱眉分析道：“你这双腿，也不知道是哪个半吊子蒙古大夫治的，真应该送回去挨师父鞭子。” 小陈同志愣了一下，悄悄看了齐子恺一眼。 齐子恺瞪他道：“你看我做什么？你当初这腿上的伤，又不是我给治的！” 小陈同志摸了摸鼻子，含糊道：“嗯，不是，也差不多。” 黄晚晴离得近，听得真真切切，心里不由起了个荒唐的念头：该不会，是她那从未谋面的师兄给治的吧？ 叶师傅压根没在意这些，继续道：“你左腿里面，有异物没有清除干净，需要动个小手术。等我帮你把异物取出来后，再开点药敷几天，差不多就能好。” “右腿有点麻烦，当初接骨的时候没有接对，又被你瞎凑合着用了这么多年，磨损严重，能不疼吗？你做好歇一阵子的准备吧！右腿需要先把错位的地方打断，然后重新正骨、静养。” “在你静养的这段时间，我再给你开几个疗程内服的药，慢慢调理。今后虽然比不上娘生的腿，但正常使用到八九十岁，没啥大问题。” 叶师傅这番话一出，刚才还急吼吼的三个人，同时都不吱声了。别说当事人害怕了，就连黄晚晴都开始胆小起来。 左腿还好说，不过是受点皮肉苦。可右腿打断重新接骨，风险也太高了吧？ 陈大哥现在这两条腿，至少还能用。 可万一治疗失败了...... 第216章 凭实力宠妻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率先打破沉静，“叶师傅，若是按照刚才所说的治疗方案，您有几分把握？” 她问出的这句话，无疑也是在座另外两位的心声。 叶师傅皱着眉头，望着外面院子里空旷处，几只在地上蹦跶的小麻雀，幽幽道：“黄家村，有一个木匠......” 三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叶师傅说下文。小陈同志有些急了，忍不住问道：“叶师傅，您是不是想说，那木匠也有腿伤旧疾，病情和我相似，经您妙手回春，已经彻底治好康复了？” 听到这话，叶师傅回神望了过去，随后眨了眨眼，淡淡道：“那倒没有。” “我是想说，黄家村那个木匠手艺不错！若是治不好，我可以把他介绍给你，替你量身定制一副好用的拐杖。” “咔嚓~”黄晚晴仿佛听见了，身边小陈同志心碎的声音。 叶师傅继续道：“在我这里，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成功，要么失败。” “我可以给你提供治疗方案，尽力去治，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全凭天意。就看你想不想治，敢不敢赌。” “当然，如果你不能接受最坏的结果，希望能在目前的基础上保守治疗，也行。我可以给你开个方子、配点药丸。每次变天腿疼的时候，能让你好过一些，还不伤身体。” “治还是不治，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俩人四目相对，又是半天都没有出声。齐子恺随便找了个理由，将黄晚晴喊到了书房里面，压低声音询问道： “丫头，你这治腿的大夫，是从哪里找来的呀？什么来头？靠谱吗？” 黄晚晴认真地道：“黄家村，是我娘家所在的村子。许多年前，叶大夫下放到了黄家村，一呆就呆到了现在，叶师傅从来没跟人提过他的过往，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 “不过，叶师傅的医术在我们那一片都很出名，基本上遇到重伤或者疑难杂症，大家都比较信任他。” 齐子恺沉默了片刻，再次问道：“那么，你见过他给人治腿吗？” 黄晚晴摇了摇头，“没有。”眼看师父开始着急，她赶紧解释道：“不过，叶师傅给我家小白治过腿！” “当初小白生下来的时候，两条后腿瘫痪，只能在地上爬行，被主人家丢弃到了烂地窖里等死。叶师傅只伸手一摸，就确诊了，顺手就给治好了！” “现在我家小白已经全好了，活蹦乱跳，看起来比正常的小狗狗还要更健康！” 齐子恺看着自己新收的傻徒弟，稀疏的白胡子都抖了抖，“所以，小白是只小狗？” 黄晚晴诚实地点头，“嗯，重点是治好了！” 黄晚晴清了清嗓子，故意放大声音道：“师父，陈大哥年轻的时候，都敢让蒙古大夫帮着治腿，那叫一个真勇敢！如今叶师傅至少是有口碑、有丰富经验的大夫，怎么还胆小了呢？” 说着，她又凑到老爷子身边小声道：“师父，叶师傅的治疗方案条理清晰，不像是没把握的样子。既然有办法治，还是劝陈大哥试一试呗！” “我瞧着陈大哥，也才五十岁出头的样子，正是干事的年纪。若是能把腿治好，将来的日好子还长着呢！” 师徒俩在房间里嘀咕半天，统一好战线后终于出来了。客厅里坐着的俩人，还像刚才她们进屋时的模样。 只不过，小陈同志望着黄晚晴的目光，明显有些欲言又止。 齐子恺看了他一眼，坦言道：“小陈你想说什么话，直说便是。这些年你一直对我照顾有加，在我心里，你相当于我半个亲儿子。” 小陈同志抬手摸了摸后脑勺，黑红着脸低声道：“咳，我今年......才四十三。”显然，刚才师徒俩在书房里说的话，外面的俩人听得清清楚楚！ 黄晚晴盯着对方看了良久，半天才合上嘴巴，“那确实是......”长得有点着急了。 最后，小陈同志在知晓治疗风险后，还是毅然决定治腿。 叶师傅需要回去提前做准备，双方约定好，一周之后开始治疗。 吃过午饭，黄晚晴又在书房上了一堂绘画课，这才从师父家离开。叶师傅许久没来过县城，出发之前简单列了个清单，正好要去百货大楼买点东西。 黄晚晴趁着回镇上之前，又背着给大闺女准备的东西，去了一趟大闺女家。 “咚，咚，咚！”黄晚晴来到大闺女家门口后，开始敲门。 “稍等一下，来啦！”屋内很快传来黄凤仙的声音。 屋门打开一看，黄凤仙一手扶着屋门，一手扶着腰，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门内。看起来气色红润，神采奕奕，“妈，你今天怎么来县城了？” 黄凤仙看见亲娘来县城，十分惊喜，赶紧将人请进了屋。黄凤仙伸手就要去帮亲娘接背上背着的背篓，却被黄晚晴稍稍转身躲过，紧张道：“你快松手，这箩筐重，你拿不动。” “咦，二柱呢？今天你们俩不是都不上班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 黄凤仙眼神微闪，脸上闪过一抹害羞的神情，小声道：“他临时出去办点事，过一会儿就回来。” 黄晚晴的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转过身反问道：“今天元旦，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他不在家陪你，反而出去办事去了？” 她虽然心里相信秦二柱的人品，但是大闺女现在怀孕六个多月，正是特殊时期，林小满的事情就在前面摆着，她难免会多想一些。 黄晚晴先把背篓先放到屋内不碍事的角落，然后去厨房洗手，再把背篓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分门别类地收进了橱子里。 她一边干活，一边交代道：“凤仙，你现在怀着孕，营养跟上很重要。平时哪怕一个人吃饭，也千万别随便对付。” “想吃什么饭菜，让二柱给你做。他若是没有时间做，你就自己去外面国营大饭店买。” “有什么其它想吃的，也可以跟妈说。只要是咱们省里有的，妈都能给你搞到。” 黄凤仙似乎是被亲娘说中了什么，轻咬下唇，红着脸点了点头，嗡声回道：“嗯，妈，我知道的。” 黄晚晴忙清后，母女俩在客厅里坐下来，正准备闲聊。 忽然听见门口方向，传来钥匙转动的动静，随后一道熟悉兴奋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媳妇儿，我回来啦！” “你看这是什么？我绕了大半个县城，终于让我给买到了！” 第217章 一步错，步步错！ 黄晚晴端着杯热茶正在暖手，就看见自家大女婿穿着一件大衣，里面裹得鼓鼓囊囊，神神秘秘就回来了。 “媳......”秦二柱瞪圆了眼，看清客厅里的黄晚晴后，心里满是欣喜，“妈？您今天怎么来了！” 黄晚晴抿了口热茶，放下茶杯笑道：“正好来县城办点事，顺道给凤仙送点她爱吃的零嘴和菜干。” 就刚才黄晚晴背进屋的那个背篓，里面装着自己做的零食就有：炒米子、苦瓜干、南瓜干、冬瓜糖、虾片、杨梅紫苏干、酸枣干、江米条、干炒花生、干炒南瓜子等等。 其中有一小部分是她自己做的，另外一大部分，分别是黄母、娘家嫂子们、赵晓兰和彭彩云等人送来的。 “凤仙现在月份越来越大了，家里人都惦记着她。” 秦二柱转过头，看了一眼角落里被腾空的大背篓，心里很是感动，“谢谢妈！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凤仙的。” 黄晚晴含笑点点头，“嗯，妈相信你！”说着，黄晚晴的目光渐渐下移，望向秦二柱怀里鼓鼓囊囊裹着的东西，“你怀里抱的是？” 秦二柱恍然回神，赶紧打开大衣的口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大把香蕉，放到了客厅桌上，随后笑道：“凤仙说，她突然想吃香蕉，我就出去转了一圈，想试试看能不能买到。” 黄晚晴看着桌上那一大把半绿半黄的香蕉，惊讶极了！“老天爷，这个时候，你是从哪里搞到香蕉的？这个东西，不是只有南边产吗？咱们这里可不产香蕉！” 而且，就算本地产香蕉，也不可能冬天产吧？ 秦二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红着脸解释道：“像正常的百货大楼和供销社，肯定是买不到香蕉的。” “我转了一大圈，忽然想到，有几个长武的同事，最近正好跑南边。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了，兴许有那脑子灵活的，会从南边带点特产回来也不一定！这香蕉产量高、原产地价格便宜，不仅耐放、冬天还比较好运输。” “没想到，还真让我碰见了，真有一个小子脑子贼灵光，自己掏腰包运了好多回来。他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回家，这香蕉就被人高价抢完了，幸好我去的及时，抢到了一挂！” 黄晚晴听着这番话，不由双眼发亮，就仿佛亲眼看见那一来一回，钱就跟自来水一样流进了个人的钱包，赚得盆满钵满，“长途车司机这份工作听起来，真是不错！” 虽然这次赚钱的是别人，但是谁能说的准，下一次赚钱的不会是长武呢？ 黄晚晴正想事出身，就见大女婿动作麻利地掰下一根熟透的香蕉，递了过来，“妈，您也尝尝？” 黄晚晴下意识笑着接过，却没舍得吃。眼看着秦二柱立马又掰下了一根，献宝似地剥开香蕉皮，递到了黄凤仙的手里，“媳妇，你尝尝？看看是你想吃的那个味道不？” 黄凤仙眼眶红红地接过，先将香蕉递到了秦二柱的嘴边，耳尖微红道：“你先吃一口，我再吃。” 黄晚晴坐在旁边，伸手抚了抚胳膊，假装没有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有听见。心里暗暗道：算了，等喝完这杯茶，她还是赶紧去跟叶师傅汇合，早点回家吧！ 看来自己是瞎操心了，这大闺女和女婿俩人，小日子过得美着哩！ 她加快速度喝茶，忽然又听见旁边的大女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神秘兮兮地递到了黄凤仙跟前，“媳妇儿，你猜这是什么？” 黄晚晴没忍住，也跟着望过去瞟了一眼，一个很粗糙的玻璃罐子，里面好像是装了什么油？ “这是什么？”黄凤仙腾出一只手，接过那个小瓶子好奇问道，“喝的？泡水喝？” 秦二柱低笑着摇摇头，耐心解释道：“这是我特意托人从沿海买的，叫橄榄油。” “我也是无意中听人提了一句，说是孕妇在怀孕期间，一早一晚把这橄榄油抹在肚皮上，皮肤不容易痒。” “你最近这段时间，不是总觉得肚皮有点不舒服，总想挠吗？咱们可以先涂这个试一试，看看有没有效果。” 黄凤仙好奇地转动着手里的瓶子，小声道：“这东西是止痒的吗？是药三分毒，会不会影响宝宝的发育？” 秦二柱赶紧摇头，认真解释道：“不会的，这橄榄油也能吃，不是药，可以放心使用。” 这一下，黄晚晴是彻底放心了！哪怕是自己亲自留在县城照顾大闺女，也未必能做到像秦二柱这么细心。 她放下茶杯后，顺手把刚才的那根香蕉装进了口袋里，然后笑着起身道：“天色不早了，妈先回镇上，你俩好好的！” 说完，坚决不让小两口送自己，自己神清气爽地背着背篓就下楼了。 没想到，她刚走到楼下院子里，秦二柱就拎着半挂香蕉追了上来，直接装进了背篓里，“妈，这香蕉你拿回去吃，让凤娇也尝尝！” 黄晚晴正要拒绝，秦二柱紧紧摁住背篓，笑道：“妈，你听我说。这香蕉虽然是个稀罕水果，但咱们自己有渠道，想吃过段时间还能买到。” “您好不容易来一趟，如果不带点回家，凤仙一个人吃，心里也不踏实。” 黄晚晴抬头看了一眼楼上，正好看见大闺女站在阳台上望着自己招手。她欣慰地笑了笑，直接收下了。 从大闺女家离开后，黄晚晴朝着约定好的地点方向走去。眼看着，再穿过一个路口就要到约定地方了。 突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满脸不耐烦地闪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他的身后，还紧紧跟着一个女人，边追边带着哭腔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你说句话呀！有种你就别跑！” 第218章 竖子！回炉重造！ 黄晚晴放慢脚步，下意识贴着墙边跟了过去，在巷口的拐角处站定。 拐角处堆放着一些杂物，黄晚晴躲在杂物后面，透过空隙正好将巷子里面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她没想到，自己会在县城碰见，消失了数月的三儿子宋长富。 此时，宋长富一把甩开刚攀上他胳膊的女子双手，然后伸手指着女子眉心，语气冷硬道：“甄倩，老子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就是跟你玩玩而已！” “两厢情愿的事情，当初我也没有逼你，也从来没说过要娶你，就这样吧！你别再跟个冤魂一样，整天缠着我了！” 被唤作“甄倩”的女子，一下崩溃了，甚至顾不得俩人还在外面马路上，声音压抑地哭诉道：“可是富哥，我怀孕了！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一瞬间，宋长富整个人身体都僵住了，愣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吭声。他任由对方死死扣住自己的腰，趴在他怀里哭泣，既没有推开逃走，也没有伸手搂住的勇气。 巷子口的杂物堆后，黄晚晴慢慢靠着墙壁，无声地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小巷子里追着宋长富不放的女人，正是她上辈子的三儿媳妇甄倩。她只知道，俩人是在发廊里相识，宋长富为了甄倩没少挥金如土和打架。 上辈子，她并不清楚甄倩和宋长富两个人，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纠缠在一起的，但肯定不是现在。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不想管俩人的破事，正准备转身离开。可宋长富接下来无情的一句话，却又将她定在了原地。 “结婚？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认识一个大夫，他那里有药可以卖，效果很好。我把地址给你，你自己去买药吃吧！吃了药，再休息个把星期就好了。” 黄晚晴听着这番话，指甲都差点扣进了肉里，恨不得当场冲出去，狠狠甩他几个大巴掌，“畜生！真是畜生都不如！” 巷子里，甄倩听了这个主意后，立马慌了神，摇头道：“不行，富哥，不可以这样！我害怕......” “富哥，咱们结婚吧！你娶我，我不需要彩礼，也不图你别的，咱们去领结婚证，然后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虽然咱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但只要咱们心在一起，婚后一起努力，肯定可以把日子过好的！” 宋长富的脸色渐渐变了，怒气冲冲地推开身前的女子，然后握紧她的肩膀，直接将人按到了路边发霉且斑驳的墙上，讥讽道：“甄倩，你是脑子坏掉了，听不懂人话了是吧？那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去买药，把它打掉！” “还结婚？我现在是个什么处境？你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自己不清楚？” 甄倩被吓得脸色苍白，哭泣声骤停，黄晚晴捡起旁边一根木棍，差点就冲了过去，却听到宋长富继续道： “我身上就这么点钱，一半用来填了你爸的赌债窟窿，另一半拿去给你妈买了药！现在，我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住的杂物间还是租了你家漏水的小房！” “你张嘴就喊结婚、喊生下来，你是准备在大马路上结婚？还是在大马路上生孩子？孩子生下来，难道不要吃、不要喝吗？” “就你家那赌鬼爸、肺痨妈，还有那跟我侄子差不多大的弟弟，你连你自己都自顾不暇，还想再生个拖油瓶？真是嫌你自己现在的日子还不够苦，是吧？” 宋长富这一通连吼带吓唬，终于把女的给震住了。甄倩不再开口说结婚生子的事，也不再说话。 宋长富见她变得安静下来，慢慢松开了手。最后只留下一句：“算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办，等回头，我去找那大夫，直接把药买回来。” 说完，宋长富转身消失在小巷子的深处。 黄晚晴慢慢放下手里的木棍，目光复杂地看着巷子里的女人。 她眼看着甄倩失魂落魄地朝巷子口走来，不由动了恻隐之心。最该喝药的，是当初怀着宋长富的自己。 黄晚晴不声不响地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揉成一小团扔在了巷子口。那是甄倩必经的地方，此时周围也没其他路人。 可她万万没想到，甄倩泪眼朦胧地从那里走过，直接把那团纸币踩扁了，也没有发现地上躺着十块钱。 黄晚晴看着那一幕，气得差点从鼻子里喷火：这眼神，指定是有点毛病！ 她迫不得已，从杂物堆后面走了出来，一边弯腰捡起地上被踩扁的十块钱，一边朝拐向另一边的甄倩喊道：“哎，姑娘！你掉东西了！” 甄倩愣了一下，慢慢转过身。她环顾一圈四周后，终于望向了黄晚晴，嗫嗫道：“婶子，你是在喊我吗？我没掉东西呀。” 黄晚晴将手里那一团踩扁的纸币递了过去，认真道：“就是你掉的，你要不要先看一看？我刚才亲眼看见这一团现金，从你身上掉下来，然后又被你踩了一脚。” 甄倩愣愣地看着她手里那一团，眼里闪过惊讶和渴望占有的情绪，但最终还是克制下去，摇了摇头道：“婶子，你肯定是看错了！” “我敢确定，这纸币不是我掉的，因为我身上压根就没有带这么大的现金。” 别说没有带了，她就算是掏空自己的家底，也没有这么多钱呀！ 黄晚晴见她油盐不进，实在拿她没办法，干脆直接塞到了她的手里，淡淡道：“我亲眼看见从你身上掉下来的，绝对不会有错！” “该不会是你家里人，趁着你不注意，悄悄放到你口袋里的吧？这可不是小数目，若是弄丢了，可别回头耽误了办大事！” 甄倩愣了一下，随后转过身，默默看了一眼刚才她和宋长富来回拉扯的地方，忍不住呢喃道：“难不成，是刚才拉扯间，富哥悄悄塞到我口袋里的？” 甄倩想到这种可能，眼神里忽然又燃起了一丝光芒，像是重新从迷雾中看见了方向。 “谢谢婶子！”甄倩红着脸接过那十块钱，小心翼翼地揣进了口袋里，然后幸福地抿嘴笑道：“应该是我未婚夫，刚才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塞到我口袋里的。” “但我身上的口袋浅，东西容易丢，一不小心就掉出来了。”甄倩越说，声音越小。毕竟这个理由，是她临时想出来的，并没有得到宋长富的亲口验证。 甄倩妥善收好钱后，特意跟黄晚晴认真道别，然后朝着家的方向快速离去，精神头也好了许多。 黄晚晴眼看着天色还早，距离她和叶师傅约定的时间，还有一点空闲。她干脆假装顺路，悄悄跟了上去。 大概走了不到十分钟，黄晚晴亲眼看见对方闪身进了一处窄巷子，然后推开了一扇虽然破旧，却明显刚翻新不久的院门。 她眼看着甄倩反手把院门关上，才敢慢慢靠近。然后很快就听见，院子里面传来甄倩和家人说话的声音，“妈，我回来了......” 黄晚晴停在院子的斜对面，默默将这一处巷子的名字，以及甄家的门牌号，全都记在了心里。 回家的路上，黄晚晴一直沉默不语。叶师傅背着刚买好的东西，时不时地偷偷看她一眼，终于忍不住问道：“黄妹子，你怎么了？” “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我能帮上忙吗？” 黄晚晴回过神来后，目光幽深地看了叶师傅一眼。她早就知道，叶师傅见多识广，不是一般人，哪怕自己多活了一辈子，指定也没叶师傅想问题深刻、看问题透彻。 于是，她将自己心中纠结的问题，脱口问了出来： “我在想，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那样的生活：作息规律、工作艰苦、还能有强硬的领导管着，不服就揍，还不能跑，同时能有一份相对稳定不错的收入。” “最好是，身边还没什么异性。” 叶师傅听完，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黄妹子，那个人到底是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亏你想得出来！” “就你刚才说的这些要求，简直比蹲号子还要苛刻！我能想到的唯一合法途径，怕只有送他去人烟罕见的地方守卫边疆了！” 黄晚晴双眼一亮，像是突然福如心至，脱口而出：“上交国家，守卫边疆？不服管教怎么办？” 叶师傅抬眉瞥了她一眼，轻哼道：“守卫边疆，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去的！首先，至少要身强体壮、年纪合适，对吧？其次，还要家世清白、父母开明支持！” “至于不服管教？那尽管放心，把人交上去后，有的是调教办法和手段！” 黄晚晴听完这话后，双眼亮的可怕，一拍大腿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正是征兵的时间......” 第219章 请狠狠磨炼他 黄晚晴回到镇上后，特意腾出了第二天上午的时间，去了一趟乡镇上的征兵办事处。 “姓名？” “宋长富。” “年龄？” “今年满18周岁。” “人呢？怎么是你这当妈的来替他报名？宋长富是自愿的不？”工作人员质疑道，“别回头你这刚报上名，人自己不愿意去，当了逃兵哦！” 黄晚晴一听这话，立马挺直了腰板，坐直认真道：“同志，不瞒你说，宋长富确实不是自愿的，是我自作主张替他报的名。” “我叫黄晚晴，镇上的大部分人都认识我，前段时间，我还因为帮着公安同志抓人贩子立了功，被省里登报表扬，评了全省的见义勇为先进奖！” “我生了四个儿子，一直觉得当兵光荣！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就应该燃烧热血、奉献青春去当兵！我家大女婿就是转业回来的老兵，在边疆整整守了十年！” “我大儿子结婚生子比较早，上有老下有小；二儿子如今在县里有了正式稳定的工作，还算不错；小儿子得了指标在镇上养猪，也算是有了正事做。” “唯独我这个三儿子宋长富，身体结实、脑子也好使，却整天游手好闲！也不老实在家种地，天天在县城里溜达瞎混日子！” “所以，我不由地想，与其让我这三儿子宋长富浪费国家粮食，当社会蛀虫，还不如把他上交给国家，狠狠练一练！” 黄晚晴的一番话，直把办事处的工作人员说的也热血沸腾，情绪也不由亢奋起来，朝着黄晚晴不停的竖大拇指，“婶子，您这觉悟真的是高！不愧是省里见义勇为的先进人才！” “婶子放心，宋长富的报名表我一定递交上去！只要他的材料顺利通过审核，到时候您带着我们去，我们就算是用绑，也能把人绑到部队里去！”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想了想，再一次补充道：“同志，麻烦您再帮我备注一下：宋长富不怕吃苦，也不怕累！他就是祖国的一块砖，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搬！” “不管是什么东北、西北、大西南，还是海岛、高原、大沙漠，我们都愿意去！” “作为父母，我们深深明白一个道理：地方越是艰苦，越能磨炼人的意志。尽管安排，作为母亲，我百分百支持！并且期待宋长富入伍后的蜕变与成长！” 听到这里，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情不自禁地站起来，朝黄晚晴敬礼，随后热泪盈眶地用力同她握手，“婶子！我代表我们招兵办事处，谢谢您的理解与支持！” “同时也请相信我们，一定会带好宋长富这个兵，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听到这一句话，黄晚晴的一颗心总算是踏实了，“嗯！我相信组织！” 办事处的效率很快，不到三个工作日，宋长富的材料就顺利通过了！ 黄晚晴的动作更快，当天晚上就领着办事处的人，直接赶去了县城里的甄家. “咚！咚！咚！”甄家的院门夜间被敲响，甄父披着衣服，骂骂咧咧地出来开门，“谁呀？这大晚上的扰人清净！” 第220章 “好事”悬了 黄晚晴站在甄家门口阴影处，抬手裹紧了大棉袄，并没有跟着征兵的工作人员一起进屋。 “同志，你好！我们找宋长富，请问他是住在这里吗？”工作人员公事公办地严肃道。 甄父平日里混惯了，一看见穿制服的人，就下意识双腿发软打颤。他松开门把手，扭头连滚带爬就往屋内跑，边跑边指着院门口的一个小杂物间道：“在那！你们要找的宋长富就住在那屋子里面！” 说完，甄父一溜烟躲进了屋子里面，再也没敢露出半点身影。 工作人员有点懵，互相对视一眼后，朝着杂物间的方向走去，“请问，宋长富同志在吗？” 杂物间内，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黄晚晴站在大门口，正有些出神，忽然听见身后的窗户里面，传来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 随着“吱呀”一声，窗户从里面轻轻推开，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顿时攀上了窗户。看样子，是准备从窗户跳出来逃跑。 黄晚晴二话不说走了过去，直接把窗户推了回去，“咚”地一声，刚爬上窗户的身影又跳回了房间里，开始骂骂咧咧，“卧槽！谁在外面堵我窗户！” 言语间，杂物间的房门也被人推开了，昏暗的电灯瞬间亮了起来，“你就是宋长富？好端端的，你爬窗户跑什么？我们公事公办，又不会吃了你！” 宋长富拍拍手上的灰，皱眉疑神疑鬼地看着门口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你，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谁告诉你们，我住在这里的？” 领头的工作人员也不含糊，一边打量着宋长富居住的地方，一边屈指瞧着角落里的桌子，声音冷肃道：“废话真多！” “赶紧收拾一下吧，跟我们走一趟！” 宋长富站在原地没有动，浑身防备地开始往后退，“凭什么跟你们走？” 工作人员挑眉望向他，耸肩笑道：“怎么？小子你还想跟我们动手？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主动跟我们走，要么直接绑走！” 话音刚落，门外院子里突然冲进了一个女子身影，伸开双手直接挡在了宋长富身前，恶狠狠道：“你们干什么！” “你们大半夜的私闯民宅，还想无缘无故抓人？小心我去报公安抓你们！” 冲进房间的女子正是甄倩，她虽然说话声音都有些发抖，但是拦在宋长富身前的样子，却是半点退缩之意都没有。 屋内陷入了瞬间的安静，穿过院子的主屋方向，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音，随后一道有气无力的中年女人声音，从主屋传了过来：“小倩！你赶紧回来！咳，咳！” “你，你少掺和外人的事情，先顾好你自己！” 然而，甄倩明明听见了主屋传来的声音，却始终咬唇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有挪开。 领头的工作人员看着身前的甄倩，默默后退两步，尴尬地摸了下鼻子，“姑娘怕是误会了！也怪我们办事马虎，一开始没有说清楚。” 随后，工作人员开始认真地解释起来，“你看我们穿的这身制服，应该就能猜到呀，我们不是坏人！” “我们是征兵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宋长富报名入伍，材料已经通过了审核。我们先接他去体检，如果没问题的话，就该去部队了！” 此话一出，屋内贴着窗户底下站着的俩人，同时傻眼了。宋长富轻轻拨开挡在前面的女人，往前走了两步道：“你们说什么？当兵？”他皱紧眉头道：“你们搞错了吧？我从来就没有报过名！” 工作人员一听，也怕自己是搞错了，当即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面，拿出了一份报名表，认真念了一遍上面的个人信息。 宋长富一边听着，一边认真点头，“信息是对的，不过，我确实从没有报过名！也从来没想过要去当兵！” 工作人员笑了笑，上前两步用力拍了拍宋长富的肩膀，认真道：“我们知道！你妈亲自给你报的名，而且上面还有人替你做担保，填了定向。” “你今天跟我们走，明天上午准时去做体检，如果没问题的话，明天下午就能坐火车出发，前往西南边疆方向了！” 宋长富一听对方提到亲娘，瞬间就怒了，“我不去！我为什么要听黄晚晴的话？她黄晚晴凭什么做我的主？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我都毫不知情，让我去当兵？她人长得挺丑，想得倒是挺美！” “要去，让她自己去！或者让她另外三个儿子去！凭什么我去？我不服！” 黄晚晴站在外面窗户底下，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这番话，胸中的火气一下就被点燃了。她直接冲进了院子，迈进了甄家的小杂物间。 进屋之后，黄晚晴二话不说，对着宋长富就狠狠刮了好几巴掌，窄小的房间里，回荡着的全是“啪啪啪”的打脸响声。 “孽子！你想不去，就不去？这件事情，轮得到你说话做主吗？” “宋长富，我警告你，目前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老老实实地去当兵，少在我跟前晃悠！如果你打死都不愿意去，那我不介意送你去另外一个地方，好好清醒清醒！” 宋长富心里咯噔一下，刚用后背抵住了墙壁，又立刻察觉到危险，却一时没反应过来亲娘的话中深意，捂着脸发懵道：“换，换一个地方？换去哪里？” 黄晚晴眼神冰冷道：“去哪里？呵呵，就你现在这副德行，自然是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莫非你数月之前，在家里干完那些事就一跑了之，莫非全都忘记了？你之所以现在平平安安，一是刘柳宁愿怨自己瞎了眼，也不愿追究你；二是因为有人跟在后面帮你擦了屁股！” “但我现在也不妨告诉你，我能给你擦屁股，就同样能把你送进去蹲着！二选一，就现在，你自己看着办吧！” 宋长富双眼通红，死死盯着身前的亲娘，半天都没有吭声。倒是站在旁边的甄倩，像是大晚上见到了鬼一样，瞪圆了眼睛看着黄晚晴，“婶，婶子，是你？” “你居然是富哥的......亲妈？” 母子俩相视而站，都没有接这话茬。 但甄倩弄清楚一行人大晚上来家里的缘由后，下意识伸手护住了小腹，慢慢咬唇退到了一边，没再阻拦。 甄倩退到了旁边角落里，又偷偷看了黄晚晴一眼，心里除了慌张，就只剩下茫然。 虽然她只见过黄晚晴两面，但心里却很明白，黄晚晴今晚领着人来带走宋长富，肯定是为了宋长富好。 难道，俩人的缘分到这里后，就真的结束了吗？他若是入了伍，将来肯定是有光明的前程。而未来等待她的，只有永不见底的黑暗...... 突然，院子里偷偷摸摸闪进来一个身影，手持扁担，直接堵在了杂物间门口，“宋长富！你搞大了我女儿的肚子不负责就想跑，还想着去当兵？做你的春秋大梦，没门儿！” 第221章 “自私鬼”遇见“吸血虫” 黄晚晴听到门口的反对声音，转过身望了过去。她一眼就认出了，门口那张熟悉却稍显年轻的面孔：甄父。 宋长富上辈子的老丈人，一条烂赌棍！现在的甄父，腿还没被赌场的人打折变瘸，左手的手指也还没有因为赌输了钱而被斩断。 上辈子，甄父不到五十岁，老婆就病死了，靠着卖闺女发了财，养起了小老婆。后面又借着闺女睡服了暴富后的宋长富，紧紧抱着大腿不撒手，全家都趴在宋长富的身上吸血。 “列为同志，我要举报！宋长富这个人品德问题，坚决不能让这样的人入伍，去坑害其他无辜的好人！” “他趁我外出干活不在家，诱骗我闺女，害我闺女揣上了他的种，却不愿意负责任，想一走了之！” 宋长富紧紧咬着牙关，瞪着甄父没有说话，可太阳穴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宋长富同志，这位同志说的这件事情，是否属实？”工作人员顿时皱起了眉头，事情若真像门口这人说的那样，那宋长富的背景调查怕是要从长计议了。 宋长富始终没有说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没曾想，千钧一发之际，甄倩再次站了出来，双脸通红却满眼倔强地道：“同志，你们别听我爸胡说八道！我和宋长富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更别说其他的了！” “我爸就是存心捣乱，胡说八道想要讹人钱！” 宋长富僵硬着的脖子，缓缓转了过来，望向身边替自己说好话的倔强女子，眼底有复杂情愫在涌动，眉心蹙紧，似有怜惜之意。 甄父没想到，自己的闺女会公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拆自己的台？他当即愤怒地拎着扁担，冲进屋后，抬脚照着甄倩的小腹就要猛踹。 关键时刻，宋长富眼疾手快，一把将甄倩拽到了身后护住。旁边的黄晚晴见状，嫌弃地伸出一只脚，把人给绊了个狗啃泥。 “咚！”地一声巨响，甄父不仅没能踹到闺女分毫，反而以头抢地，给甄倩和宋长富俩人磕了一个大大的响头。 “甄叔，你这是干嘛？”宋长富讥讽刻薄地道：“现在给你祖宗拜年，还太早了吧？” 甄父气得扁担都扔了，慢慢爬起来后，转着身子分别指着母子俩人，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们母子俩个，真是恶毒至极！” “还有你！甄倩你这个蠢货！我怎么会生出一个你这样的蠢东西！” “好好好，你们口口声声说俩人之间没关系，那你们现在牵着手算怎么回事？还有，刚才甄倩在厨房里偷偷熬的药，别以为我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那就是打孩子的药，你们在厨房里说话的时候，我站在厨房门口听得清清楚楚！你们若是心里没有鬼，我现在就去把药渣沥出来，去医院请专业的医生好好辨认一下！” 征兵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便听见领头的人开始安排：“你们抽个人去厨房，把药渣子打包带走，回去验一验便知真假。” 眼看那人就要去厨房，甄倩这回彻底慌了，“别去！”她紧张地从宋长富身后挤了出来，红着眼眶道：“不用验了，我承认，我确实怀孕了！” 黄晚晴听到这里，不由认命地闭上了眼：就这样吧！ 甄父听到这话，甚至都顾不上额头上刚磕出来的淤青，幸灾乐祸地道：“列为同志，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宋长富就是个人渣，对吧！” 然而，众人都没想到的是，甄倩话音一转，用力挣开宋长富紧握住她的手，咬破唇道：“可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富哥的！” 甄倩一边说一边摇头，眼泪如断线珠子般往下坠，“我爸嗜赌成性，在外面赌输了钱，签字画押拿我抵债！” “我被催账的人堵在小胡同里，被......，是富哥路过，把我救回了家。” “富哥是个好人！他不仅用自己的钱，替我爸还掉了部分赌债，还拿钱给我妈买药吃，给我家送米送菜！” “这几个月以来，若不是遇到了富哥，不断地帮助我们，又接济我们。我们一家四口没准早就熬不到这个冬天了！” 甄倩此番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通通如利剑一般扫向了房间中央的甄父。 “老东西！就你这样的人渣，随意污蔑好人，真应该关起来好好接受一下改造！” “就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宋长富这么好的同志，差一点就被他污蔑了！” “呸！谁家当爹的，会为了讹人，把自己闺女的丑事满世界嚷嚷，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甄父气坏了，站在屋子中央急得直跺脚，打不到闺女，只好怒气冲冲地指着她的鼻子继续骂道：“甄倩！你这个下贱的小蹄子，蠢货，蠢货！” “宋长富今天若是跑了，我看你将来上哪里哭去！” “老子今天还不怕告诉你，今天若不能从宋长富身上扒下一层皮来，看老子不卖了你！” 倏然间，宋长富伸手一把揽住了甄倩，双眼似毒蛇一般死死盯着甄父道：“死老东西！你休想！” “我就算要去当兵，也先娶了甄倩再走！我看你还能拿她怎样！” “你有种，就卖着试试！” 第222章 小黑不喜欢的人 “甄倩，你在家等我！”宋长富双手紧紧握着甄倩冰凉的小手，目光炙热坚定地道：“你相信我！等我先把这件事情办完，出发前一定回来娶你！” 甄倩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眼泪夺眶而出，“嗯，我想相信你！我哪也不去，就在家里等你！” 夜幕中，黄晚晴亲眼看着征兵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把宋长富从甄家单独带走，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她独自一人，顶着皎洁的月光，赶夜路回了镇上的家。 黄晚晴疲惫地回到家，刚轻轻推开院门，小黑领着小白就兴奋地迎了上来。小黑一边轻声哼唧，一边围在她脚边打转，小白叼着她的裤脚往屋里走，小尾巴疯狂摇甩，晃得人眼晕。 黄晚晴栓上院门，看着脚边的两条小狗，还有屋内客厅里，昏暗却温暖的灯光，疲惫的心也跟着放松柔软起来。 “乖，回狗窝吧！”黄晚晴用脚轻轻将小白拨到一边。小黑得到指令，上前轻轻咬住小白的耳朵，果真领着连蹦带跳的小白回了狗窝。 客厅里，黄凤娇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恍惚间听到院子里传来亲娘的声音，猛地惊醒，“嗯？我妈回来了？”她身上盖着的厚厚大棉袄，慢慢往下滑。然后，她下意识便站了起来。 “哎哟~”坐在长凳另一端正看书入神的赵恒，一时不妨，长凳猛地翘起一边后，他一屁股直接滑坐到了地上。 赵恒有点懵，回过神来后，可怜兮兮地朝黄凤娇伸出了手，“嘶~，真疼！娇娇，你拉我一把......” 黄凤娇瞪了他一眼，“让你别挤我边上，你偏不听！”她抬手照着他伸过来的手掌心就是一巴掌，幸灾乐祸地笑道：“哼哼，活该！自己爬起来吧！” 说完，转身朝着门口迎去。赵恒只穿着一件毛衣，挑了挑眉，拍拍屁股站起来道：“啧，小没良心！” 黄晚晴进门就看见，两个孩子朝自己走来，眼底露出了笑意，“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黄凤娇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印记，上前关心道：“嗯，您这么晚都没回来，我心里不踏实，睡不着。” 赵恒拿着本书站在身后，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婶子，既然您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家了！娇娇一个人在家，我妈也不放心，所以让我过来陪她一起等。” 黄凤娇一听对方含笑的声音，耳根就开始泛红，当即推着赵恒往外走，佯装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赶紧回你家吧！我家要关大门了！” 赵恒任由她推着，亦步亦趋地朝外面走去，边走边回头打趣道：“娇娇，你这算不算是过河拆桥？” “哎哟，冻死我了！棉袄，我的棉袄......” 赵恒回家后，黄凤娇麻溜地进了厨房，然后端出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这是晚饭时给亲娘预留的，一直在灶上热着。 “妈，今天的事情办得怎么样？”黄凤娇双手撑着下巴，坐在亲娘对面，一边看着亲娘吃饭，一边轻声问道：“抓到三哥了吗？他可有反抗？” 黄晚晴抬头看了小闺女一眼，摇了摇头，“抓到了。开始他确实打心里抵抗，后来自己想通了。” 黄凤娇听完这话，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不会吧？三哥可不像是那么容易想通的人......而且，我好像到目前为止，都没发现有能让三哥在乎的人、或者在乎的事情。” “妈，你们该不会是被他骗了吧？” 黄晚晴端起旁边还温乎的米汤抿了一口，然后擦了擦嘴道：“之前，是没有什么让他在乎的人和事。不过，现在似乎是有了。” 黄凤娇眨了眨眼，身子不由又往前探了探，满眼八卦好奇地问道：“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展开说说？” 黄晚晴双手捧着温热的米汤，目光盯着不远处的虚空处，幽幽道：“宋长富躲去县城后，认识了一个女的。那女的长得挺好看，挺稀罕宋长富，心里眼里都是他。不仅怀了他的孩子，还想嫁给他，把孩子生下来。” 黄凤娇听完后，当场傻眼了，“什么？有女的看上三哥了？她是眼睛有毛病？还是脑子有问题？” 黄凤娇简直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呢？三哥没钱、没房、没工作，甚至连个县城户口都没有。长得也不算好看，为人自私自利，动不动就要暴力打人，说话还难听......” “她们县城里的人找结婚对象，都这么随便吗？” 黄晚晴：“......咳，咳！凤娇，你洗漱了吗？收拾一下，早点睡吧！” 黄晚晴吃过晚饭，洗漱后母女俩各自回了房间。趁着消食的功夫，黄晚晴又点燃煤油灯，在书桌前伏案练习画画。 直到夜渐深，困意渐渐袭来，她才躺回床上，倒头就睡。一夜好眠！ 一月上旬，趁着过年之前，黄晚晴的五个哥哥陆陆续续都搬到了镇上的新房居住。黄晚晴随便编了个理由，又跑到大哥黄建华家，把黄父和黄母接来了家中“小住”。 说是小住，事实上，黄晚晴短时间内压根就没有想过，让黄父和黄母再回到大哥家住。 她上门去接父母时，大嫂李春花又意外又惊喜，明明心里很开心，却仍嘴硬坚持道：“自古以来，父母都是跟着长子一起居住的，哪有去女儿家住的道理？” “再说了，我们这才刚搬的新家，特意给老两口单独留出来房间。晚晴，你若是想爸妈了，可以接爸妈回去吃顿饭，反正就这几步路。” “去你家小住就算了，我怕镇上的人知道后，会戳你大哥的脊梁骨！” 黄晚晴也当过儿媳妇，很能理解大嫂的心情。就算儿媳妇和公公、婆婆关系处理地再好，试问哪个结婚的儿媳妇，会不希望自己和丈夫孩子单独分出去过呢？ 可大哥和大嫂是黄家的长房，这样的想法对于大嫂来说，实在太过于奢侈。 “大嫂，你就当照顾照顾我，允许我接爸妈回去小住一段时间吧！”黄晚晴现成的理由都编好了，低声恳求道： “凤仙如今月份也大了，我每周至少要去县城看她一回。长贵的养猪场也忙，我时不时要过去搭把手。可我一出门，家里就剩凤娇一个小姑娘在家，临近年关，连个作伴壮胆的人都没有。” “我接爸妈回家小住，一方面是许久没见，着实想爸妈了；另一方面，也想让爸妈帮我理一理菜地、喂喂鸡鸭，帮我看看家。” 李春花见小姑子这么说，再加上两家离得这么近，她还有什么理由能拒绝呢？ “行！”李春花当即笑着答应，“你大哥那边，我晚上帮你去说服他！只要爸妈自己愿意，他们住哪里都行！” 于是，黄父和黄母刚搬到镇上的当天，就被黄晚晴“拐”回了家！黄晚晴那安静的小院子，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1978年1月8日，大清早，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突然回来了！ 小黑正趴在廊檐下打盹，睡梦中忽然双耳一立，朝着院门口就冲了过去，呲牙凶狠地吠叫起来，“汪！汪！汪！” 很显然，小黑认识登门的人，并且很不喜欢他！ 第223章 赵恒的馊主意？ “谁呀？”黄晚晴听到门口的动静，放下笔从屋内走了出来。 当她看清门口站着的人后，脸上柔和的表情瞬间清冷下来，“你来做什么？我这里不欢迎你！” 话音刚落，正在厨房里做早饭的黄母，闻声也跟了出来，“长富？”惊讶过后，黄母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外，外婆？”门口站着的宋长富，脸上神色更加惊讶，“您怎么也在我妈这里？”说着，他抬脚就准备进院子。 黄晚晴清了清嗓子，朝院门口的小黑递了个眼神。小黑领会后，立马冲了过去，凶狠地拦在了大门口，将宋长富一步步逼退。 黄晚晴当即转过身，对身边的亲娘道：“妈，这件事情您就别操心了。早饭快做好了吗？我都饿了。” 黄母闻声叹了口气，望着自己唯一的闺女温和笑道：“行，你自己解决吧！我去厨房做早饭。”说完，抬手拍了拍闺女的胳膊，又回了厨房。 大门口，宋长富一边防备着小黑，一边着急道冲着客厅门口的亲娘喊道：“妈！我有话想跟您说！” 黄晚晴懒得理他，只淡淡留下一句：“谁是你妈？滚吧！我们母子缘分早已尽，没什么话好说的！”说完，转身也回了房间。 宋长富心中有事，见亲娘压根不搭理自己，立马急得要跟进去。谁知他刚抬脚准备跨进大门口，小黑一个猛扑蹿了过来，一口就咬住了宋长富的裤脚，撕下一块布来。小黑的眼里，全是凌厉凶狠的光。 若不是宋长富退得快，再加上冬天的裤子厚，此刻被撕下一块来的，怕就不是裤子了。 宋长富连忙退到院门外面的安全距离后，赶紧蹲下来检查小腿上的情况，除了被小黑牙齿划了几道红印子，倒是没别的事。不过，宋长富的心里瞬间敲响了警钟：亲娘家里养的这只恶犬，是真的看家！ 他今天若是敢硬闯进去，小黑绝对会真咬他。 宋长富急得不行，在院墙外面来来回回得走动，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附近几家人听到黄晚晴家门口，传来小黑凶狠的吠叫后，纷纷跑出来看。结果一看是宋长富，又纷纷当作没看见，又转身回了家。 甚至大舅还当着宋长富的面，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警告另外几个舅舅道：“那只小白眼狼，谁都不许搭理他！让他自己滚！” 大舅妈李春华小声劝着自家男人，“毕竟是从晚晴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这大早上的赶过来，怕是连早饭都还没吃吧？” “要不然，先把孩子喊过来吃早饭，吃了早饭再让人家回去也不迟呀！” 大舅黄建华转过头瞪了自家媳妇一眼，“还请他回家吃饭？你问问他大巴掌吃不吃！我的粮食金贵的很，留着喂小黑小白，也不养宋家那两个小畜生！” 李春花无奈都叹了口气，摇摇头回了屋。 很快，各家先后飘出饭菜香味，以及热热闹闹的说话声音，唯有宋长富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门外面。 守着最近的是赵家，两家之间只隔着一条小路。赵恒端着饭碗，蹲在大门口的石阶上，光明正大地看起了热闹，笑嘻嘻道：“还不走？宋长富，你脸皮可真厚！” “你之前都能干出那样剜婶子心都事情来，居然还好意思登门？” 宋长富冷着脸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说话，身上难得没有了那股子跟人干仗的戾气，倒多添了几分心事重重。 “赵恒，我知道，打小你就比我们聪明。我想请教你，事到如今，我要怎样做，才能让我妈愿意见我？” “再过几天，我就该走了，可能很多年都不会再回来。我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希望能跟她当面说……”宋长富说着，嘴角抿了抿，眼眶紧跟着就红了。 赵恒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微闪，随后看热闹的表情也有些不甚自在起来。他撇了撇嘴，低声道：“既然做错了事，那你就跪着认错呗！” 宋长富愣了一瞬，下一秒，“咚！”地一声就跪了下来，然后扭过头满眼希冀地问道：“跪多久？” 赵恒也没料到，对方竟然这么利落听劝，有些傻眼了。他摸了摸鼻子，心虚道：“你就一直跪着呗！”他就随口一说，哪里知道要跪多久。 宋长富若真是狠了心要求原谅，那就跪到婶子回心转意为止；若是跪到一半坚持不下去了，那他自然也就走了。 赵恒出完馊主意后，站起来敛了敛棉袄，赶紧躲进了屋。 所有人都没想到，宋长富这一跪，直接从清晨跪到了天黑。 别说跪得黄母心软，隔一会儿出来看一次，就连周围几个舅舅和表兄们，都有些不忍心了。 “就让他跪着！”黄父黄旺丁铁青着脸道，“只当我闺女没生过这个儿子！” 第224章 快刀斩乱麻！ 院门口的身影跪了多久，黄晚晴就在院子里画了多久。除了喝水吃饭，她安安静静地在房书桌前坐了一整天。 黄母放轻脚步，进了外孙女的房间，悄声道：“凤娇，你去劝劝你妈妈，你三哥已经在外面跪了一整天了，就让他进来吧！” “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总跪在门口也不是回事。看样子，这回长富是心意已决，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黄凤娇轻轻抱了下外婆，软声哄道：“好，我现在就去跟我妈说。外婆，您也别太担心，我三哥皮糙肉厚，跪一跪，长记性！” 说完，黄凤娇立即去了对面的房间。她敲门进去后，趴在书桌旁边不碍事的地方，乖乖看着亲娘画画，只字不提外面的事情。 “妈，你这泼墨山水画，是越来越有感觉了......，就是有点费宣纸。” 黄晚晴头也不回，抬手指了指旁边柜子上放着的那厚厚一摞宣纸道：“不怕，师父说家里最不缺的就是笔墨纸砚，让我多练，用心就行。” “只有在画画的时候，我才能感受到内心的宁静，和这个世界的美好。”黄晚晴收笔浅笑道，眉宇间皆是松快愉悦。 她搁下手里的画笔，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顿了片刻方道：“怎么，宋长富还跪在外面？” 黄凤娇轻轻点头，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心软，“三哥一直在外面跪着，早饭都还没吃呢。” “他那个人虽然讨厌了些，但是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回见他这么死心眼。也不知道，他这回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 黄晚晴低声应了一声，“嗯，外婆让你来劝我的吧？” 黄凤娇抿嘴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黄晚晴开始收拾书桌，一边收拾一边道：“我知道了，你去把宋长富喊进来吧！” 五分钟后，宋长富一瘸一拐地挪进了屋。小黑满眼防备地盯着他，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最后趴在门槛外面，紧紧盯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妈~”宋长富扶着椅背，艰涩地开口喊道。 黄晚晴并没有答应，只淡淡道：“坐吧，有事说事。” 宋长富听话的慢慢坐了下来。厨房里，隐约传来黄父气闷的声音，“慈母多败儿！养出这样的孽障，都是惯出来的！” 随后，便听到黄母小声劝道：“你少说两句！不看僧面看佛面，长富这孩子从前就算做得再不对，那也是她们母子之间的事情。闺女心里定不好受，你就别再火上浇油了。” 片刻后，黄母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轻轻放到宋长富身前的桌上，慈蔼道：“孩子，不管是多急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你跪了一天都没吃东西，先吃碗面条垫一垫。” “吃饱饭后，你们母子俩再慢慢商量。” 宋长富脸颊通红，也分不清是冻得，还是内心羞愧，“谢谢外婆。” 黄母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放下吃的后，转身又进了厨房。“哎，你把我烤火的小被子拿走了，我膝盖上盖什么？”厨房里面，传来黄父不满地嘟囔声，“就那只白眼狼，冻死他算了！” 黄母小声道：“你都坐在火塘前了，用不用小被子都一样暖和。孩子跪了一天，可别冻坏了，将来腿上落下什么毛病。” “你也真是的，长富今年才满18岁，你都七十多了，还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 没一会儿功夫，黄母就抱着一条烤火盖的小被子，从厨房里出来了。她展开温暖的小杯子，麻利地搭在了宋长富的腿上，还特意拍了拍，掩得结结实实的，“别听你外公胡说八道，安心吃你的面条。” 那条小被子，已经洗的泛白，分不清到底是哪个孩子小时候用过的了，上面全是用各种小碎布缀成的，跟做百家衣的布料差不多了。 宋长富闷不吭声，一边吃着面条，一边低声哽咽，硕大的眼泪珠子，缓缓从眼角滑落，随后又被他不经意间擦拭掉。 “妈，我想找你借点钱。”宋长富放下筷子后，擦了擦嘴角，抬头用一双红肿却幽深的眼睛望着亲娘，直接开口道，“我想跟甄倩领证结婚，她爸爸朝我要彩礼钱。” “我觉得这个钱应该给。可我分家时身上所有的钱都被偷了，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黄晚晴盯着对面的三儿子看了许久，并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一口回绝。思索片刻后，反而问道：“结婚？你想清楚了吗？” “就算你们两个，现在顺利领了结婚证。可你马上就要入伍，归期未定。莫非你真觉得，一张结婚证就能护住甄倩？” “她爹继续赌钱怎么办？她娘的病情恶化怎么办？她弟弟还那么小，吃穿用度怎么办？还有，甄倩自己怀着身孕，她又怎么办？” 宋长富脱口而出，“我没准备把甄倩留下来！” 黄晚晴蹙了下眉心，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宋长富双手下意识揉着膝盖，挺直腰背认真道：“我都详细询问过了，征兵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亲口跟我说的。我这次是定向去西南边疆，那边偏远艰苦，入伍就可以带家属随军！” “等我们领完结婚证，我直接就带甄倩走，快刀斩乱麻！” “至于她家里的担子，她爹娘应该负主要责任！将来我和甄倩能帮就帮，帮不了拉倒！” “这次结婚给的这一笔彩礼钱，甄家愿意拿来买药吃，就买药吃；愿意拿去赌，就拿去赌！后果自负！至于她那个弟弟，又不是死了爹娘，也不是她生的，凭什么让她养着？她妈若是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瞎了眼，嫁了个人渣！” 黄晚晴嘴角微抽，腹议道：真没想到，眼神不好这件事情，居然也能遗传。 她双眼微眯，上下打量了一番对面的三儿子后，幽幽问道：“这是你的主意，还是甄倩的想法？甄家的事情，你能做主？” 宋长富回道：“甄倩说了，她都听我的。我的主意，就是她的主意！”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双手慢慢交叠在身前放着，轻声道：“说吧，你想借多少？” 宋长富咽了咽口水，紧张道：“六百块。甄家要500块钱当彩礼，我们俩身上再留100块钱，去那边安家落户、日常开销和生孩子备用。” 黄晚晴一眼不眨地盯着对面的三儿子，又一字一句道：“什么时候还清？计划用什么方式还？” 第225章 釜底抽薪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黄晚晴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一个具体的答复。 “你放心，我会按月还！”宋长富握紧拳头道，“等我入伍后，每个月会有18块钱的津贴。我们可以省吃俭用，每个月自留8块钱用于生活开支，就可以省下10块钱用来还账。” “一个月10块，一年就是120块钱，600块钱最多五年就能还清。我可以写借条，然后先跟单位说好，还账的津贴部分，直接往家里寄。” “我还听说，今后每一年津贴都会随着兵龄涨。而且西南边疆并不那么安宁，如果我有机会立功的话，还会有奖金！到时候，就可以提前还清了！” “万一哪天运气不好，英勇牺牲，听说家属能拿到5000块！如果真有那一天，甄倩和孩子这辈子也能吃喝不愁，余生无忧了！” 黄晚晴听着三儿子的这番规划，心脏一缩，双手下意识开始攥紧，脸色也跟着冷清下来，“你倒是想得挺美！” “借600块钱，没问题！分五年还清，也没问题。”说完，她抬头瞥了一眼躲在房门口探头探脑偷听的小闺女，无奈道，“别傻站着光偷听了，把纸笔拿过来吧！” 母子俩人按照约定，认真签好了借据，并且摁了手印。 黄晚晴收好白纸黑字的借据后，直接从房间里数出了六百块钱现金，用信封装着递了过去，“数一数。” 宋长富哆嗦着双手，将现金悉数倒出后，当面点了起来。一张又一张，罕见地认真。仿佛他此时手里攥着的，不仅仅是六百块钱现金，更是他将来的生活和希望！ “如果可以，还是尽量好好活着吧！”黄晚晴拍拍身上的衣襟，假装不经意道，“若真到了那一天，手里有钱有什么用？没有人能代替你照顾老婆孩子。” “万一你前脚牺牲，甄倩后脚改嫁，又找了个跟她爹一样品性的：花你的抚恤金，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孩子......” 正在点钱的宋长富，听完这番话后，脸色一下就绿了，“黄晚晴！你就不能盼你儿子点好？” 话音刚落，黄旺丁攥着烧火棍就从厨房里出来了，扬起烧火棍照着宋长富的面门就扑了过去，“孙子诶！你刚才喊你妈什么？有种你再喊一句？看我不打死你！” 宋长富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钱都没来得及数清，随手抓起塞进口袋里，拔腿就往外跑，“我就喊！我就喊！”一溜烟，宋长富一瘸一拐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黄旺丁站在客厅中央，双眼盯着宋长富消失的方向，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他转过身，怒气不争地看着自家闺女，心疼不已。 然后夹着嗓子，压低声音道：“你这丫头，也真是心宽！那么一大笔钱，说借给那小白眼狼，就真借出去了！” “万一他拿着那笔钱改变主意，突然不入伍当了逃兵，也不用来结婚领证，而是跑出去鬼混怎么办？” “别到时候，你赔了儿子又折钱！” 黄晚晴望着关心自己的亲爹傻笑，认真解释道：“爸，你放心吧！这一笔钱，他肯定不舍得乱用的。” “宋长富不爱吃喝，也不赌博，只是心里没我这个亲娘，对自己的前途还是很上心的！” 上辈子，宋长富心里就想着学开车、赚大钱。赚到大钱后，吃喝嫖赌只占了第三样。而这第三样，也只是被甄倩一个人拿捏住了而已。 宋长富脑子好使，这几个月，他在县城瞎混日子，看样子不断碰壁吃亏之后，是悟到了一些道理的。 “他什么也没有，除了脚下这一条路，能让他达成目标，他别无选择。” “一旦他上了这条船，那他就只能选择跟船一起往前走......” 三天之后，镇上的征兵办事处传回了准信，特意登门恭喜，“黄婶，你家三儿子宋长富，携带新婚家属已经坐火车往南走了！” “要不说，你们家的人觉悟就是高呢！”办事处的工作人员真诚地夸赞道：“西南边疆那么偏远艰苦的地方，好多人都不愿意去！” “有些觉悟不高的同志，甚至还没有出发，就开始哭着想回家的事情了！” “哪像你家宋长富，录取成功后，直接把家属的户口一起迁走了，这是铁了心要在那边干出一份事业来呀！真是教子有方！” “黄婶放心，像宋长富这种觉悟高的同志，将来嘉奖升迁都是优先考虑的对象！” 黄晚晴原本在院子里干活，突然被登门的同志夸得天花乱坠，脸颊通红，含糊回道：“呵呵，应该的。” 就是不知道，宋长富到底是如何说服他那不好惹的岳父岳母，顺利把甄倩带走的......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转眼就到了一月下旬。 临近过年，家里有爹娘帮着操持，黄晚晴的日子过得很是逍遥。 她除了按时下乡收鸡蛋、定量送去县城，顺带看看师父、上一两堂课画画课再回来，就再也没别的什么事情需要她操心。 在这段时间里，叶师傅已经帮小陈同志重新打断筋骨接了腿。 小陈同志请了三个月的病假，因为没有成家、一直住在单位宿舍，养伤的这段时间行动不便，没有人照顾吃喝，最后在齐子恺的劝说下，干脆搬到了齐家养伤。 1978年1月下旬，黄晚晴刚下课，正在书房整理书桌。忽然听见窗户外边，传来一道好奇的声音：“晚晴妹子，高考成绩快出来了吧？” 第226章 牛筋大学？尖桥大学？ 黄晚晴抬头望向窗外，正好看见小陈同志双手撑在窗台上，双拐放在一边，正探究地看着自己。 “高考成绩还没有出来。”黄晚晴轻轻摇头道，“我估摸着出成绩的时间，怎么也得等到过完年，二月份去了。” 事实上，她上辈子陪着宋长贵参加过高考，记得清清楚楚，高考成绩就是二月才出的。 从出高考成绩，到去学校报到，时间非常地紧张。甚至有些偏远山区的考生，因为消息的滞后，再加上没有钱坐火车，选择步行跨省去学校报到的。 极个别考生，因为步行上学耽误了太长的时间，从而错过了报名时间，结局令人心酸遗憾。 也正因为如此，黄晚晴从高考结束后，就开始提前做两手准备了。 若是黄凤娇没考上，还想继续考，那就督促她继续复习。黄凤娇备考的书籍材料，她都替小闺女好好收着。因为紧接着半年后，会迎来1978年的高考。 若是黄凤娇真考上了，黄晚晴已经替小闺女筹备好了上学要用的一切。崭新的床单被罩和棉被，最新的手提小皮箱，还有春夏秋冬的新衣服，以及大学四年读书要用的钱和票。 上辈子，她手头从来没有富裕过，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束手束脚，拆东墙补西墙，舍下脸面四处欠账借钱。 这辈子，自从她想通，并且和宋春林离婚，离开三元村开始独自过后，生活就像是开了挂！手头的积蓄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做起事情来那叫一个爽快！ 站在窗外的小陈同志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嗯，没准真要等到年后了。”随后，他又问道：“不知道凤娇她自己，有没有什么打算？” “她是想留在省里读书，还是想考去其它地方？”小陈同志笑问道：“前段时间我上班的时候，总是听到单位其他同志在聊这个问题，好多孩子都想着报考清北大学。” “甚至还有些家长，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什么牛筋大学还是羊筋大学？还有一个有尖尖的桥的大学，说是非常厉害！”小陈同志说到这里，自己都不由失笑，“我是读书少，提起北方的清北大学，我还多少知道一点。像这些学校，我压根就从没听说过。” 别说对方不知道了，黄晚晴听完也很懵，“牛筋大学？尖桥大学？在哪里？我怎么一个也没听说过......” 俩人一个站在书房内，一个站在窗户外，大眼瞪小眼，都很诧异。 “你作为考生家长，居然也不知道？”小陈同志挠头，意味深长地道：“晚晴妹子，那你得好好做做功课了，可不能让孩子白白辛苦一场，最后输在择校上面。” 黄晚晴被对方唬的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行，我回头就去帮着打听！”她差点就信了！ 关键时刻，师父听到俩人谈话后，拄着拐杖从外面进来了，哭笑不得地瞪了俩人一眼，“什么牛筋、羊筋？那叫牛津大学！还什么有尖尖的桥的大学？那叫剑桥大学！既然不知道，就别瞎出主意！” “这两所学校，都是国外西方的名校，有他们自己的考试。咱们国家的高考，只能考国内的大学！” 齐子恺说着，慢慢走到自己常坐的位置坐下，双手交叠拄在拐杖上面，淡淡笑道：“国内目前有名的高校，不管是从建校历史，还是学科优势、地理位置，我基本上都了解一些。” “晚晴丫头，等过年有空的时候，你可以带着小凤娇她们几个人来家里来玩！到时候，我可以根据她们自己的想法，结合想去的地方，以及将来想从事的行业，给一些基础的建议。” “刚才小陈有一句话算是说对了，咱们提前把功课做好，省得填志愿的时候，再临时抓瞎！” “填志愿也是一门功课，有的时候，志愿填的好，能捡大漏！” 黄晚晴听着师父的这一席话，顿时双眼发亮。她正发愁，该上哪里去找懂填志愿的人呢！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好，我听师父的！等春节的时候，我就带凤娇她们三个来给师父拜年！” 双手撑在窗外的小陈同志尴尬地笑了下，“呵呵，那个什么，我去厨房看一下还有什么菜，准备做饭！”说完，拿起自己的双拐就溜了。 幸福的小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眼看着，距离年关越来越近，忙碌了一整年的人们，终于开始彻底休息了，镇上的生活也越来越热闹起来！ 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在自家旱厕旁边砌猪圈，养着年猪。少的养一两头，多的能养四五头。 家家户户都省吃俭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唯一的指望就是等到年关将近的时候，把家里的大肥猪一卖，用卖猪的钱置办些年货，给家里的老人孩子买身过年穿的新衣裳。 所以，到了年根底下，基本上每天都能听见镇上有人家杀猪、卖猪。今天上面那一家人，明天下面那一户人，大家四处凑热闹！ “妈，今天生猪价格是多少？”宋长贵在院子里，一边帮着亲娘熏腊肉，一边打听道，“涨了还是跌了？” 黄晚晴叹气道：“又跌了。一开始，生猪价格还能卖五角五分钱一斤，后面跌到了五角，现在已经四角八分钱一斤了！” “我看附近村镇上，还有很多人家在观望，舍不得便宜卖，价格怕是还会继续跌。” 宋长贵听着，也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往年正常的生猪收购价，应该是六角钱一斤。本来养猪这件事，就是挣点辛苦钱！现在每斤少卖一角二分钱，对于忙碌一年的养猪人来讲，简直跟天塌了差不多！ “妈，多亏了你帮我联系了国营大饭店的采购！幸亏今年咱们家的猪卖得早！”宋长贵感慨道：“要不然，等到现在再卖，怕是一年白白吃力！” 黄晚晴也觉得庆幸，同时转头看了四儿子一眼，认真道：“妈想来想去，觉得养猪这件事情，还是风险太大了！今年你确定，还要继续养吗？” 没想到，宋长贵毫不犹豫地道：“养呀！我当然养！”说到这个，宋长贵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由又来了精神！ “正好，现在猪价一跌再跌，附近乡镇上肯定有很多人家，来年会少养猪、甚至不养猪。养的人一少，小猪苗就卖不出去，会开始降价，我正好采购小猪苗，多买点。” “来年养的人少，到年底能出栏的猪肯定也少，到时候生猪价格自然就涨上去了！” “妈，你觉得我分析地对不对？”宋长贵得意地道。 黄晚晴看着小儿子干劲十足的模样，含笑点点头，“嗯，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不过，你今年养这点就已经累够呛，来年再添一些，怕是会更累！身体吃得消吗？” 宋长贵摆摆手道：“没事儿！这才哪到哪？只要能挣钱，我不怕累！等过完年，我还准备把猪饲料分销店开起来，做大做强！” “平时忙不过来的时候，就请外公外婆帮我看店，我给他们二老发工资！省得外公外婆总觉得自己住在镇上太闲，一大把年纪了，还想着回村里去种地。” 黄晚晴点点头，“嗯，这倒也是个主意！” 母子俩正在院子里聊天，腊肉的香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勾的不远处的小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突然，趴在地上的小黑双耳一立，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随后，它的小身板也瞬间直了起来，一边吠叫，一边飞快地朝着大门口奔去，“汪！汪！汪！” 黄晚晴顿时放下手里的火钳，拍拍围裙起身道：“看样子，家里又来人了，我去大门口看看什么情况！” 她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见隔壁赵家门口传来动静，“你好！请问宋长富他妈，是住在这附近吗？” 黄晚晴脚步一顿，听着外面的中年男人声音，觉得分外耳熟！好像是......甄倩的爸爸？ 奇怪，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第227章 带着债主上门？ “你是谁？”赵晓兰端着一盆脏水，看了一眼家门口的陌生男人，迟疑防备地问道，“你找宋长富他妈做什么？” 对方见赵晓兰这么问，顿时脸上一喜，忙放低身段道：“听着大姐的语气，那一定是认识了！” “我姓甄，名叫甄槐，是宋长富的岳父。这不到了年根底下，马上就要过年了嘛，今天特意抽空，过来看看亲家母！” 赵晓兰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身前陌生男人，用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他空着的双手，心里顿时有了自己的判断。 在她眼里，宋长富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他自己找的岳家，能是什么好人？ 再者说，普通人家之间互相走动，还会带点伴手礼呢！这宋长富的岳父头一次登门，自己一个人来就算了，居然还空着手来？ 像什么话！ 赵晓兰翻来覆去地看，都觉得这不是个好人，登门找黄晚晴，肯定也没什么好事。顿时冷静地摇了摇头，“宋长富是谁？我不认识。” “这一片都没这个人，你还是去别处问问吧！”说完，她端起手里那一盆脏水，作势就要朝着陌生男人脚边泼去，“让你让，别挡着人家大门口！” 吓得甄槐连蹦带跳地往边上挪，堪堪躲过。 赵晓兰泼完水就要转身回屋，结果刚跨进大门槛，就听见身后男人一改刚才的语气，嚣张跋扈地道：“你站住！你肯定认识宋长富他妈！” “你家姓什么？是不是姓黄、你跟宋长富他妈到底是什么关系？” 赵晓兰转过身，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呸！瞎了你的狗眼，我家姓赵！压根没你找的那号人！”骂完之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 她前脚关上院门，后脚就从后门出去，绕到了黄晚晴家后面，从厨房进了屋。 黄父和黄母正在厨房后面做豆腐，看见突然出现的赵晓兰，顿时吓一跳，“哎哟！晓兰？你怎么从后门进来了！” 赵晓兰嬉笑道：“叔叔婶婶好！没事儿，我找晚晴说几句话。”说着，还特意吸了吸鼻子，顺嘴夸道：“这豆腐真香！叔叔婶婶的手艺就是好！” 几句话，把老两口哄得眉开眼笑。 赵晓兰急匆匆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黄晚晴也从院子里进了屋。她赶紧快两步走过去，望着院门口小声道：“快去关院门！有正事跟你说！” 黄晚晴挽起好友的手，笑道：“放心，我刚才听见你特意提醒的声音后，就直接让长贵关上了院门，无关紧要的人，保证进不来！” 赵晓兰松了口气，拍拍黄晚晴的手背道：“嗯，那就好！那个男的，一看就不像好人，登门准没好事！” 俩人说话间，忽然听见院墙外面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就像是突然从暗处冒出来的，低声威胁道： “姓甄的，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闺女的婆婆很有钱，就住在这附近吗？人呢？” “老子可警告你，别糊弄老子！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兄弟们手头都紧，就等着收账回家过个好年！” “你若是不让我们好过，我们有的是手段收拾你！闺女嫁人了没事，你家里不是还有一个宝贝儿子吗？” 话音刚落，院墙外面立马传来甄槐求饶的声音，“各位，请你们饶了我儿子，我肯定能找到我闺女的婆婆！她就住在镇上，千真万确！” “我去问，你们等等我，我现在就去镇上再找人问！肯定会有人知道的......” 院墙外面的声音，越走越远。 屋内，赵晓兰刚放下来的心，忍不住又提了起来，“老天爷，你那龟儿子宋长富到底找了个什么媳妇儿？一家子蚂蝗吗？” “这刚给了500块钱彩礼没几天吧？居然敢带着债主找上门来？” “甄家这是把女儿当成什么了？摇钱树吗？真是臭不要脸！” 赵晓兰转过身，捏紧好友的手腕郑重道：“晚晴，我看这事没完，你得提前想办法应对才好！” 第228章 冤家路窄 黄晚晴听了刚才墙外的话，心中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虽然整个镇上，认识宋长富的人并不多，但认识她的人却不少。 只要甄槐问的仔细一些，比如半年前才从三元村搬到镇上的离婚妇人，前夫家姓宋等等，镇上那些长舌妇，十有八九又会把甄槐指回来。 她当即走到客厅门口，冲着院子里的宋长贵道：“长贵，你去跑一趟派出所，找一趟黄副所长。” “就说咱们家今天新熏了腊肉，家里还做了新鲜豆腐，还有村里新酿的谷酒。临过年了，请黄副所长来家里吃顿便饭，唠唠家常。” 宋长贵起身就往外走，“好，我现在就去！正好，我再回一趟猪场，该给小猪喂食了。” 果然，宋长贵才离开没多久，救兵还没赶过来，甄槐就带着一大波人去而复返了。 “老东西，你要找的宋长贵他妈就住在这里！”院门口传来兴奋得意的年轻男子声音，听起来同样耳熟。 “不会吧？你确定？”甄槐望着紧闭的院门，目光狐疑地道，“我刚才问过隔壁家，是一个挺凶的娘们，她明明说从未听过宋长富的名字呀？” 年轻男子一听，顿时乐了，“老东西，你上当啦！” “隔壁姓赵，你说那挺凶的娘们十有八九就是赵晓兰，她跟宋长富他妈臭味相投！我妈还来吃了乔迁酒。” “那赵晓兰贼的很，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故意把你引开！” “你信不信，咱们若是现在把这院门撞开，没准赵晓兰就在这个院子里面告密！” 院子里，正在喝茶的赵晓兰，听到外面熟悉的年轻男子声音，一口热茶喷了出来，“噗！” “鹤鑫？”赵晓兰瞪圆了眼，开口无声比着嘴形道，“那个小兔崽子，怎么会在这里？” 黄晚晴的眉宇间闪过一抹嫌恶，轻轻摇头：“不知道。估摸着，是刚才在镇上打听的时候，意外碰见的吧！” 毕竟，大儿媳妇鹤霜的这个娘家弟弟，她已经有一阵子没出来蹦哒了。 果然，老话说的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赌棍和小赌棍就是容易扎堆。 “砰！砰！砰！”院门被人用力拍响，鹤鑫站在院门口扯着嗓子喊道：“黄婶！我知道你在家里面！快开门！” “我帮你把宋长富的老丈人领回来了，你赶紧开门谢谢我！” 黄晚晴原本不想搭理，此刻脸色却已变得铁青，就连眼神都凌厉起来。 “砰！砰！砰！”外面的砸门声音还在继续，“黄婶！你别躲着了！我都闻到你们院子里的腊肉香味啦！” 黄晚晴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也坐不住，起身朝门口冲了过去，“哐当”一声，拉开门栓，打开了大门。 “鹤鑫，你狗叫什么呢？”黄晚晴开门便骂道，“你上蹿下跳地舔着脸往前凑，是想找抽吗？” 黄晚晴孤身一人站在门内，没有半点害怕。 她脚边一条半大的黑狗，此时双眼瞪得像铜铃。它望着门外的人群一声不吭，也丝毫不惧。 刚才还冲在前面的鹤鑫，看见小黑后吓一跳，赶紧往后蹿了几步，躲到了甄槐的身后，嘻嘻哈哈道： “黄婶，我们可都是你家的正经亲戚，特意上门拜访，你咋还急了呢？” 甄槐被身后的臭小子推着，往前踉跄了两步。他转过头，嫌弃的瞪了鹤鑫一眼，“不过是一条半大的狗，有什么好怕的？” 知道内情的鹤鑫嘴角微抽，冷笑着看戏道：“呵呵，我天生怕狗，行了吧？” “既然你不怕，那你上呀！”等待会儿，这老东西自然就知道小黑狗的厉害了。 别看这小黑狗不大，战绩可查！ 尤其是近几个月，报纸一登，大家闲下来就忍不住聊八卦，这只小黑狗可是被传得神乎其神。 总之一句话：附近十里八乡，再没有比他更凶狠护家通人性的狗了！ 甄槐嫌弃地看了一眼那条半大的小黑狗，随后目光上移，最后落在了黄晚晴的脸上，四目相对。 “呵呵，亲家母，没想到吧？”甄槐似笑非笑地道，“那天晚上你带着人，抹黑闯进我甄家，抓走了我女婿，可有想过会有今日？” 黄晚晴顺着对方的身后望过去，一二三四五六……九个人，人还真不少。这一群上门要账的年轻人，真的是够闲的！ 看着他们的岁数，都是十几二十郎当岁，瞧着模样、气质和宋长富差不多。 黄晚晴估摸着，宋长富之前在县城当街溜子的时候，估计和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 她冷笑一声，丝毫不惧，“这能比？” “那天晚上，我是领儿子回家，让他入伍去参军，走的是正道！堂堂正正，为国效力！” “可你今天带人来我家，所为何事？你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黄晚晴停顿了片刻，随后意味深长地道：“我又不是你妈，你找我有什么用？” 甄槐一听这话，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青着脸道：“你少废话！赶紧拿钱！” “之前甄倩哄我拿户口本去结婚的时候，答应了逢年过节会给家里拿钱，而且还会负责她妈的医药费、他弟弟的生活抚养费！” “还说什么嫁给宋长富，就跟招了一个上门女婿一模一样！” “如今我上了你们宋家的当，轻轻松松把闺女嫁给了你儿子，你们宋家可别耍赖！” “先给拿200块钱吧，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剩下的，过完年再说！” 黄晚晴上下打量着门口的中年男人，像看一个神经病，“你没问题吧？脑子有病，就赶紧去医院治病。” “首先，我姓黄，不姓宋，你找错人了！如果你想找宋家人，你应该让你身后这一位，带你回三元村宋家。”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他嫡亲的姐姐，正是宋长富的长嫂，甄倩的妯娌。” 甄槐一愣，转过头若有所思的盯着身后的鹤鑫，心中暗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万不得已的时候，有人找，总比没人找好。 黄晚晴继续道：“其次，我跟宋长富虽然是母子，却早已签过了断亲书。他们夫妻的事情，与我无关。” “该说的话，我全都已经说清楚了。建议你们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黄晚晴抬手就要关门。 谁知关键时刻，看热闹未遂的鹤鑫急了，赶紧将甄槐往前推了一下，低声嚷道：“老东西，你来都来了，怕她做什么？” “宋长富他爹是个穷光蛋，她妈才有钱！特别有钱！” “而且，你这么多人来了，怕什么？你家闺女虽然被宋长富拐跑了，但她黄晚晴的小闺女还在家呀！” “如今这家里，就她们母女二人！你猜，她们知道你们来了之后，大白天的为什么关门……，嗯？” 第229章 以毒攻毒！ 黄晚晴虽然站在门内，却将对面二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鹤鑫，刚才的话，你有种再大声说一遍？” 鹤鑫眼看着身前的老家伙眼珠子滴溜乱转，一看就是动了心思，不由越发得意，“说就说！” “黄婶，不是我说你！你家凤娇今年也16岁了吧？长得挺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还不说亲呢？” 跟过来催账的九个街溜子，一听屋内还有个漂亮的小姑娘，纷纷开始起哄，“哟，家里还藏着大姑娘呢？用债抵彩礼，也不是不行嘛！” 鹤鑫一看大家都上道，乐得更开心了，“黄婶，你看看门口，个个都是青年才俊，多般……”可他配字还没说出口，院里屋檐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口哨声，“小黑，上！咬他！” 刹那间，小黑一个箭步蹿了出去，直冲着鹤鑫小腿。 鹤鑫吓一跳，话还没说完，转头就跑，“哎哟，妈呀！”身边的人一看小黑凶猛，纷纷让开道来。 鹤鑫没跑两步，就被小黑追上了，小黑“嗷！”地一口，用力咬在鹤鑫的小腿上，左右甩着脑袋不撒嘴。 鹤鑫疼得的摔趴在地嗷嗷叫，赶紧抬起另一条腿，要去踹小黑的脑袋。 谁是小黑随机应变，时刻警惕着，那腿还没踹过来，它已经松口换了位置，转头又一口咬上了后腰上的软肉，“啊！救命！” 一人一狗大战，受伤的只有一个人。 幸好关键时刻，黄副所长终于带着俩人赶过来了，“小黑，住嘴！” 甄槐领过来的那九个人，一看迎面走过来的三个男人，个个都穿着公安制服，哪还顾得上其他？ “兄弟们，快撤！” “姓甄的，给我们来阴的是吧？你给我们等着！回头有你好看！”九个少年放完狠话，转头就一路快跑，转眼就消失在了小路尽头。 只留下甄槐一人愣在大门口，被黄副所长逮了正着，彻底傻眼了。 “我，我，我什么都没干！”甄槐下意识举起双手，高过头顶，“我就是过来看个亲戚，串个门！” 黄副所长冷笑，“呵呵，巧了！我也是过来串门，一块进去吧！” 不远处，已经被咬成乞丐装的鹤鑫，压根不敢大声说话，默默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也准备溜。 结果走出去没几步，就被另外两名公安提溜回来了，“臭小子，跑啥？都是老熟人了，一块儿坐会儿呗！” “就是！我刚才在蹲茅坑的时候就听见你小子在外面鬼喊鬼叫的，怎么这会儿又老实了？” 说着，抬手拍了拍鹤鑫的脸，嗤笑道：“小子诶，有种挑事，那你可别怂！” 战斗结束，鹤鑫满脸绝望地指着不远处完胜的小黑道：“是它先咬我的！” 院门口的两位同志，听完都乐了，“劝你还是少说两句！” “如今小黑的大名，在省里面都是挂了号的，它可是赫赫有名、立过功的狗。” “小黑在家待的好好的，主动扑过来咬你，那你还会是什么好人？” 鹤鑫听完这话，嘴巴一扁：这个结果，他早就猜到了！ 黄晚晴看到黄副所长和另外两位同志到了，脸上恢复了温和笑容，“进屋喝茶，里面客厅坐！” 同时，对着院子里嗑瓜子的赵晓兰道：“晓兰，你先帮我泡一下茶，招待一下客人！” 赵晓兰朝她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笑眯眯地引着客人进了客厅。 很快，院子里就剩下她和小闺女了。 黄晚晴拿起旁边的一把小刀，从正在熏制的腊肉上轻轻削下一小片，蹲下喂给了小黑，以示嘉奖。 同时，轻声朝着小闺女眨眼笑道：“还愣着做什么？家里来客人了，去喊舅舅们过来聊会儿天、说会儿话！” 黄凤娇眼前一亮，瞬间心领神会，“好，我现在就去！” 客厅里，甄槐坐的笔直，浑身战战兢兢。 旁边的鹤鑫，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坐在那里又疼又难受，偏偏还不能走，简直欲哭无泪。 “怎么回事？你俩谁来说说！”黄副所长站起身，恭敬地接过黄父递过来的烤烟和纸条，一边坐下卷烟丝，一边眯着眼问道。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僵持不下，谁都不先吭声。 倒是住在附近的，黄家四个舅舅，以及几个表哥，陆续都赶过来了。 “姑姑，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凤娇妹妹眼怎么红了？” 甄槐瞪圆了眼，看着院子里走进来的一大群魁梧汉子，一看就是个个结实有力，吓得喘气都结巴了。 他转头一看，发现刚才还战战兢兢的鹤鑫，此刻已然缩成了一团，“怎，怎么你们黄家的人，来得这么快？都，都搬到镇上来住了？” 明明是大冬天，鹤鑫额头的细汗，已经开始一层层的往下淌了。 他若是早知道，黄凤桥的四个舅舅还有这一群表兄都搬到了镇上，打死他也不敢干今天这事呀！ “对，对不起，凤娇妹妹！”鹤鑫能屈能伸，噗通一声就朝着黄凤娇跪了下来，只差当场磕头，“是我不对，是我猪油蒙了心，居然说出刚才那一通混账话来！” 鹤鑫可不傻，就这阵仗，宋春林和宋长富加起来都不扛揍，何况他这小身板？ 黄凤娇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懒得搭理。她爽朗笑着朝身后的表兄们一招手，“走，别搭理他，我们去厨房吃豆腐脑！” 甄槐在客厅里，坐立难安，不停地抬袖擦汗。他总算明白过来，为啥人家母女俩单独住在这里，却啥也不怕。 母女俩上面有人罩着，前后左右都是哥哥，谁敢来招惹？ 黄晚晴看目的达到了，料定甄槐再也不敢上门讹她，这才悠悠开口道： “其实，你找错了债主。”黄晚晴望着甄槐意味深长地道 “虽然我和宋长富断了亲，但当初分家的时候，宋长富可是分到了一笔不薄的家产，远远不止500块，足够他养家糊口！”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鹤鑫，听到此话浑身一僵，脸色大变。 “是吗？”甄槐却是欣喜不已，“亲家母，不知我家长富的那笔钱，现在去了何处？” 第230章 搬石头砸自己脚！ 黄晚晴转过头，特意看了一眼缩着脑袋的“鹌鹑”，似笑非笑地道：“这件事情，我家大儿媳妇这个娘家弟弟，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甄槐疑惑地转过身，上下打量起身边的这个狼狈的小年轻，掰过他的肩膀询问道：“你知道？” 鹤鑫尴尬局促地笑了一下，含糊道：“呵呵，黄婶说笑了，我一个外人......怎么可能会知道。” 他一拍大腿，忽然瘸着身子站了起来，心虚道：“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我大姐、二姐、三姐和四姐，还在镇上等我呢！说好了一起来镇上置办年货，万一她们找不着我，该着急了！” 甄槐仰头呆愣地盯着眼前少年，听他脱口而出地说起自己那几个姐姐，浑身一个激灵，“你们家......有四个姐姐？” 鹤鑫原本还心虚，担心对方今后会追着自己讨债。可听对方这么一问，不由想起刚才黄凤娇领着四个舅舅一群表哥进屋时的风光模样，心下不由也起了现学现卖的心思。 这个老家伙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他若是知道自己家里也有人，估计今后就不敢来找自己麻烦了！ 想到这里，鹤鑫不由清了清嗓子，抬头挺胸，得意地道：“咳咳，四个？呵，我上头有五个姐姐！” “我们鹤家单传，我爸妈盼了半辈子才终于生了我这么一个传宗接代的，我五个姐姐和姐夫都宠我，对我言听计从！” 鹤鑫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脸上的神情直白嚣张地写着：怎么样，怕了吧？小爷我身后有人！ 黄晚晴坐在斜对面，像看傻子一样盯着鹤鑫看。就鹤家这个二世祖，真是个损人不利己的坑货！鹤家那五个闺女，迟早被他坑死！ 鹤鑫说完，一把甩开甄槐的胳膊，就要往外走，使性子道：“我不坐了，我找我姐去！” 谁知刚走出去没几步，甄槐突然站起来冲了过去，直接将人死死拽住，“臭小子！你等会儿！” “事情还没说清楚就想走？没门儿！” 说着，甄槐两只手紧紧扣着鹤鑫，转过身双眼放光地盯着黄晚晴道：“亲家母，刚才你说的那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甄槐目光贪婪，咽了咽口水后继续道：“亲家母，我保证！只要你把我家长富分家时的家底去向告诉我，今后我再也不登门寻不痛快了！” “亲家母，你也去过我家，知道我家现在的情况！卧病在床的媳妇，吃不饱饭的幼子，甄倩被你儿子拐走后，全靠我一个人顶着！” “你就当行行好！给我们甄家指一条生路，也省得我们一家三口在除夕夜，饿死在破屋老房子里......” 甄槐卖完惨后，悄悄用眼角余光去试探黄晚晴。却见对方就那么静静坐在一边，一副明晃晃看着他往下演的模样，顿时就泄了气。 他干脆直接道：“你现在告诉我经过，我知道后，现在立马就走！” 黄晚晴抛出这件事情，原本就没想着隐瞒，挑眉淡笑道：“你猜对了，你女婿宋长富的全部身家，就是被鹤鑫借走了。” “去年上半年，宋家刚分家的时候，闹得三元村里沸沸扬扬。那段时间，鹤鑫正好赌输了钱，被赌场的人逼着筹钱，否则就要断他手脚。” “鹤鑫回到家里后，就想了个法子，从宋长富那里想办法筹了些钱，堵上了自己的窟窿，剩下的钱又豪赌了一把！” “正是因为这件事情，一向敬长兄如父，对长嫂言听计从的宋长富，彻底和长兄长嫂翻脸了。这件事情，整个三元村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你若是不相信，去三元村找几个知情人，一问便知！” 鹤鑫一听自己的老底被揭穿，顿时就急了，梗着脖子道：“我，我没有！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甄槐冷笑，“不是这样？那是怎样？”说完，俩人互相扯着衣服掐着脖子，骂骂咧咧就出了院子，“走！你不是要去找你姐吗？那我这个老东西，就陪你一起去会会她们！” “筹办年货有钱，还钱就没钱了，对吧？必须还钱！老子今天还告诉你了，你们鹤家若是敢不还钱，老子就把家里那病歪歪的媳妇抬你家里去！再带着儿子住你家去！” “如果你们鹤家这样还不还钱，可别怪我带人去刨了你们鹤家的祖坟......” 吵闹声音越来越远，留在客厅里的人，终于松了口气。 黄晚晴今日请黄副所长过来吃饭，一方面，今天确实需要请他帮忙，另一方面也是近期有这个打算。 这天中午，黄晚晴整整在家里摆了三大桌，父亲兄长陪着黄副所长坐在上席。自己和几个嫂子还有好友赵晓兰，坐在旁边一桌。另外还有一张桌子，挤满了晚辈孩子。 长兄黄建华，一边给黄副所长倒酒，一边笑问道：“听说黄副所长要高升了？可有这回事？”大家都是黄家村出来的，而且还沾点亲，说话就随意许多。 一般这样的事情传到人尽皆知的时候，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 黄副所长一听这话，脸上都笑出了褶子，“哈哈哈，确实有这回事！”说着，他目露感激地看了黄晚晴方向一眼，随后认真道：“等过完年，我就要调到县城桥东区派出所了，还是同样的职位。” “至于镇上这边，我推荐了一直跟着我的徒弟，今后他就接替我的位子了！” 黄副所长说到这里，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徒弟肩膀，端起自己的酒杯，朝着黄晚晴站起来举杯道：“晚晴！都是一家人，今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找我这个徒弟，也是一样的！小孩子很多事情还需要历练，大家互相关照！” 他身边的徒弟闻言，立马也放下筷子，跟着师父端起了酒杯，红着脸青涩道：“多多关照！” 大家吃得正香，聊得也畅快。赵晓兰吃到一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凑到黄晚晴身边低声道：“桥东区？” “我怎么好像记得，你家二柱和凤仙也住在桥东区吧？那可是县城最繁华热闹的中心区呀！” 黄晚晴含笑点点头，“嗯，今后跟黄副所长打交道的机会，还长着呢！” 岂止是大闺女凤仙的家在桥东区，就连她师父和陈大哥的家，也在桥东区...... （第2章明天白天更新，宝子们早点休息，晚安啦~） 第231章 自作孽，不可活！ 一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家里该忙的事情，基本上也忙得差不多了。 两个好友闲着无事，过来串门，黄晚晴陪着坐在院子里喝茶、嗑瓜子，听彭彩云聊附近十里八乡的八卦。 “你们听说了吗？隔壁镇张家的事情？”彭彩云凑近些，低声道。 “隔壁镇张家？”赵晓兰看了一眼好友方向，立马来了兴致，“可是生了个傻儿子，却还偏要给他娶媳妇的那个张家？发生什么事情了？” 彭彩云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个张家！娶的正是镇上杜家的杜欣。” 彭彩云怀里抱着个格外乖顺的大胖孙子，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也在紧紧盯着她，仿佛能听懂一般。 黄晚晴手里拿着一个苹果，一边用小号的锡勺刮着果泥喂小家伙，一边竖起耳朵听着。 彭彩云轻声道：“上个月，张家发生了一件倾家大事，不过被张家的族长压下来了。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同村的张家本姓人，也不好意思往外讲。” 彭彩云越是这么吊胃口，赵晓兰就越感兴趣，赶紧推着对方的膝盖催促道：“你赶紧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彭彩云压低声音道：“杜欣不是怀孕了吗？之前大家一直都在猜，她肚子里怀的到底是张家谁的孩子，这回不用猜了。上个月，杜欣小产了。” 黄晚晴一听这话，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什、什么？小产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杜欣肚子里怀的孩子已经七个多月了吧！都已经成人了，顶多是早产，怎么会小产？” 彭彩云叹气道：“听说是杜欣她婆婆，在床上瘫痪了小半年后，身体突然就转好了！上个月的某一天，她婆婆趁她公公外出干活没在家，背后猛推了杜欣一把，肚子正好磕在了桌角上。” “杜欣当场见了红，等她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气了。” 赵晓兰坐在旁边，听着满脸都是不忍心，“大人千错万错，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对孩子动手？后来呢？” 彭彩云皱眉道：“谁说不是呢？听说杜欣小产后就昏迷在床，人事不省。她公公干活回到家，本来还满心欢喜，结果发现孩子没了，顿时怒火中烧，拿起锄头就冲用铁链绑在床边的傻儿子下了死手。” “还说什么：杜欣婆婆弄死了他的儿子，那他就拿她的儿子偿命。” “杜欣婆婆被逼急了，冲到院子里拿起斧头，就开始上前互殴，想要救下自己的傻儿子。” “最后，杜欣的公公当场死亡，张家那傻儿子失血过多，也没抢救过来。张家族人当天晚上就报了警，县里的公安接到电话后，直接来了人。” “只不过，当公安赶到的时候，屋子里到处都是血淋淋的，杜欣的婆婆已经畏罪上吊自杀了。” “整个张家上上下下，就剩杜欣一个还在坐小月子的女人，因为身体虚弱躺床上，而且还高烧昏迷，最后侥幸逃过了一劫。” 赵晓兰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唏嘘不已，“也就是说，那傻子一家三口，不到半年时间全部死光了？绝户了？” 彭彩云轻轻点头，“嗯。要不说，人还是要少作孽！毕竟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 黄晚晴坐在旁边，手里捏着苹果和勺子发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直到彭彩云怀里的胖小子，一边挥着小胳膊，一边晃荡着小胖腿，小身板要朝她的方向扑过来，“咿咿呀呀”。 黄晚晴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用小勺子又刮了一小点苹果泥，小心翼翼地喂了过去，“喔~，小宝等着急了是不是？乖，咱们再吃两口，就收工......” 说完，若无其事地继续喂苹果，仿佛张家的事情，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又喂了几小口，估摸着小宝宝的肠胃差不多了，就收了勺子，“好了，不管别人家的事情了。这个苹果别浪费，咱们三个分了吃了。” 说着，她拿起旁边的小刀，开始绕着圈给苹果削皮。 卧在她脚边的小黑和小白，一直仰着小脑袋，盯着黄晚晴手里的苹果。此刻见她开始削皮，两只小狗立马换了姿势，改趴为坐，而且还坐得笔直，满眼都是期待。 彭彩云见她给苹果削皮，立马心疼起来，“这苹果多金贵？不用削皮也好吃，直接切吧！” 黄晚晴抿嘴笑了下，“没事儿，削皮更好吃。” 唯有旁边嗑瓜子的赵晓兰，笑吟吟道：“彩云姐，你别管她，让她削吧！” “你瞅瞅脚边这两个小家伙，指定是盯上了她手里的苹果皮了。”说着，又转过头嗔了黄晚晴一眼，“得，你就惯着它们吧！” 还别说，真让赵晓兰给猜中了！黄晚晴削到一半，就给了小黑一个指令，“去，把狗盆叼过来。”很快，小黑就把自己和小白的狗盆，都叼过来了。 黄晚晴把手里的苹果皮均匀地分到两个狗盆里，两个小家伙开心极了，摇尾巴摇出了S腰。 随后，黄晚晴又把苹果均匀分成了三块，一人一块，三人这才有说有笑地品尝了起来。 “嗯，这苹果真不错！”黄晚晴咬了一口，果肉又脆又甜，眼睛都笑眯了，“彩云，这苹果多少钱一斤？下回我不用你送，我自己给我爸妈买就行！” 这个时候的苹果，可是个稀罕物！尤其还是在寒冬腊月，过年这几天，有钱有票都不好买到。彭彩云得知今年黄父和黄母在黄晚晴家里过年，特意拎过来孝敬老人的。用一个网兜子装着，一共只有六个。 彭彩云摆摆手，嗔了她一眼，然后笑道，“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再说了，这也不是我买的，是上面发的！往年都是发罐头，也不知道今年是刮什么风，居然发新鲜水果！” 说到新鲜水果，赵晓兰忽然转身问道：“对了，明天就大年三十了，你家长武今年还回家过年吗？” 第232章 大年三十，长武带回来一女的 黄晚晴小口小口地啃着苹果，望着门口轻轻摇头。 “过年都不回呀？”彭彩云很诧异，“照理说，你家长武和长贵兄弟俩今年才合伙盖的新房，过年应该回来暖一下新屋。” 赵晓兰坐在旁边，也是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应该回来的！” “再说了，你家长武过了年就二十岁了，现在工作稳定，新房子也盖好了，该成家啦！若是过年回家正好，附近有合适的好姑娘，也可以让彩云帮着参谋一下！” 黄晚晴哭笑不得，解释道：“我不是说他不回来，我是说我不知道。” “他们厂子里开大车的师傅跟普通的工作不太一样，都是有任务安排就跑，跑一趟回来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关键看他们厂子里怎么安排。” “照理说，他这一趟应该也快回来了，就是不知道是年前还是年后。毕竟长途路不好走，路上真不一定会遇到什么情况。” 彭彩云听完，顿时了悟，“也对，路上的事情，谁也算不准。一路平安归来就好，其他的事情，等回来后都好说！” “不过，”彭彩云话音一转，看了一眼门口方向后，忽然凑近道：“如果林家的人找上门来，你可千万看住长武，别再搭理他们！” 黄晚晴挑了挑眉，不由瞪圆了眼，“林家？他们找上门来做什么？” 随后，她双眼微眯，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我家长武和她家那一位好闺女，可是早就断清楚了，再没有任何关系！” 彭彩云轻轻捏着她小臂内侧的嫩肉，提醒道：“我自然是知道，你们俩家之间早就已经断清了！” “可是我听镇上的邻居们在聊，说是林小满被关进去后，在里面的日子很不好过。” “林小满在里面不仅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花钱去疏通，更关键的是，将来她就算是出来了，也算是彻底完了！” 黄晚晴皱眉道：“就算她在里面不好过，可这跟我家又有什么关系？” 彭彩云蹙眉道：“我听说，有人给林家那两口子出馊主意！说是之前你家长武跟林小满议亲，是高攀人家，现在这样正好！” “你家长武不是有工作、又有钱，还从小就十分稀罕人家林小满吗？干脆让你家长武出钱，去帮林小满疏通里面的关系。俩人重新订婚，将来林小满一放出来，俩人就可以领证结婚了......” 黄晚晴听完后刚想骂街，就听见身边传来好友义愤填膺的声音，“放屁！到底是林小满想屁吃！还是他们林家想屁吃？” “长武长得好、工作好、品性也好！如今有房，虽然是跟兄弟合伙盖的；有自行车，虽然是二手的；关键是，他还有分家的家底，彩礼不在话下！” “就他现在这水平，想找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林家还真以为，我们长武偏偏要在她林小满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真是笑掉人大牙！” 黄晚晴明白，彭彩云之所以再三提醒她，是因为长武在对林小满的态度上，曾多次出现反复。别的都不怕，就怕长武在同一个地方再次跌倒，林小满朝他勾勾手指，他就又变成舔狗似的凑上去了。 “彩云，你放心吧！这一次，长武应该是不会了！” 从前，宋长武是一直都蒙在鼓里，如今已经看清楚林小满的真面目了，但凡是个正常男人，怕是都忍受不了。何况宋长武的骨子里，是有点血性和骄傲的！ 她倒是不怎么担心关在牢房里的林小满，别的不说，单就是这五年牢狱光景，等林小满再出来的时候，外面都不知道已经变成什么模样了。 她反倒是对杜欣那一边，总感觉有点心神不宁。 别的不说，单就三儿子宋长富和甄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虽然兜兜转转，但是最后还是凑到了一起！ 上辈子，宋长武和杜欣是两口子。这一世，黄晚晴本来以为，杜欣嫁到隔壁镇上后，两个人这辈子应该都再无关联。 可眼下杜欣不仅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傻子丈夫和公公婆婆都不在了。她不仅恢复了单身，而且手里早已经握住了张家的遗憾和自己的户口。虽然历经了近一年的磨难，但是拥有了对自己人生绝对的话语权！ 更重要的是，听说杜欣如今在县城住院，而长武大概这几天，就会回到县城。但愿俩人不会再有交集吧！ 不知不觉间，黄晚晴扬起了头，双手合十对着头顶上方的虚空轻声祈祷了起来，把身边的两位好友唬的一愣一愣的。 “晚晴，晚晴？”赵晓兰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你怎么了？在求什么呢？” 回过神来的黄晚晴，脸色尴尬地笑了下，“也没什么，就是希望长武能顺顺利利地交接好工作，平平安安地回家来过年。” 当天夜里，黄晚晴辗转反侧地睡不着。也不知道是因为白日里茶喝多了，还是因为其它的事情，自从离婚搬家之后，她头一回失眠。 最后，黄晚晴妥协了，叹了口气，掀开被子穿衣下床，“算了，既然睡不着，干脆找点事情做吧！” 她在书桌两端，各点燃了一盏煤油灯，然后开始铺纸研磨，准备画一会儿画。 上次去县城的时候，五哥黄建家给了她几个投稿地址，每一个地址下面都有大概的投稿要求以及过稿后的稿费。 五哥黄建家的意思，是让她趁着空闲的时候，照着要求画几副小画，可以给上面的地址投稿试试。 黄晚晴知道五哥喜欢习作，还喜欢投稿。但她这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稿费带来的冲击。 原创画稿一经过稿，稿费30元起，上不封顶。这可比大部分县城的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还要高！ 黄晚晴原本一看到这高昂的稿费，就心生退意了。 毕竟自己重拾画笔还不到一年，正式拜师也才几个月。虽然亲闺女总捧自己，说她画的画好；师父也时不时地夸自己，说她画画有天赋。但是黄晚晴的心里，对自己的画画水平是完全没有底的。 可自从小闺女得知这件事情后，就开始不断地怂恿自己试一试：“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大不了，就是浪费几分钱的邮票钱和一个信封，还能损失什么？” “这若是过稿了，你的画作可是能登报或者登上杂志，还能收到纪念版收藏。” 黄晚晴动心了...... 不知不觉，她沉浸在寂静的夜色中，创作到了深夜。 外面的天还没有亮，倒是院墙外面，响起了汽车马达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开始，黄晚晴边画画边琢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院墙外的马达声音突然熄火，随后传来一男一女低声交谈的声音。 黄晚晴愣了一下，缓缓抬头放下画笔，这么晚了，外面会是谁？ 随后，“咚！咚！咚！”不重不轻的敲门声音，在院子外面响起，“妈，我回来啦！” 小黑和小白第一个惊醒，径直从狗窝里蹿了出来，冲到院门口扯着嗓门狂吠不止。 这一次，黄晚晴终于确定了：真是长武回来了！ 她赶紧再披上一件厚棉袄，急匆匆去外面开门，“来了，来了！” 临出门前，黄晚晴特意转过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大座钟，此刻显示时间是凌晨五点二十一分。 第233章 真千金下乡 从房间到大门口短短几步路，黄晚晴走得忐忑不已。 院墙外面，明显能听到男女低声交谈的声音，虽然言语不多，但是......，那个女的会是谁？ 该不会，她怕什么就来什么吧？ 黄晚晴走到大门口停下来，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才硬着头皮拿掉门栓、打开大门，“长武回来了呀！” 黄晚晴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但是她的目光，却是直接略过宋长武，向他身后另外一个女子身影方向望去。 “阿姨，您好！”女子戴着毛茸茸的帽子，穿着皮草大衣，戴着围巾，手上还带着一副手套，站在宋长武身边落落大方地同她打招呼。 外面乌漆嘛黑，模模糊糊间，黄晚晴并未看清女女子的脸庞。 不过，她从对方娇俏的身影，以及跟浸了蜜糖水一般轻脆清甜的嗓音中，可以直接判断出，门口这位女子既不是杜欣，更不可能是林小满。 “长武，这，这一位姑娘是？”黄晚晴惊讶地问道。大年三十的清晨，宋长武居然领了一位陌生的姑娘回家过年？到底什么情况！ 宋长武一身利落的皮衣，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了一眼身边的姑娘，心虚地压根不敢去看亲娘的眼神，“这一位是，那个......，妈，外面有点冷，还是先进屋再说吧！” 说完，宋长武麻溜地转身绕到小轿车后面，打开后备箱，大大小小来回拎了好几趟，可算是把后备车厢里的东西都搬进屋了。 他最后又锁好车门后，这才进院关门。 外面来来回回的动静，把家里熟睡中的其他人，也纷纷吵醒了。 等宋长武锁好车回道客厅时，正看见外公外婆、弟弟妹妹，还又亲娘，都或站或坐地汇聚到了客厅里。 “姑娘，冷不冷？饿不饿？”外婆贴心地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就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缸热气腾腾的红糖水，“来，先喝杯热水暖暖。” 刚进客厅的宋长武，一眼就认出，那个用大红色字体写着“一等奖”的大瓷缸，是五舅报社获奖的奖品。自打送给外婆后，外婆一直都不舍得用。 没想到，今天居然破天荒拿出来，招待起了......，宋长富又偷偷瞥了一眼那姑娘，自己隐身到了一边不起眼的角落里，又不吭声了。 “谢谢奶奶~”小姑娘甜甜地笑道。 谁知黄母却朝她眨了眨眼，慈爱地笑道：“我是长武的外婆。” 小姑娘想也未想，当即就改了口，甜丝丝地喊道：“谢谢外婆~，这缸子真好看！” 黄晚晴看着斜对面坐着的姑娘，长得真水灵呀！她也说不上这姑娘具体哪里好看，就是这五官凑到一起，就是越看越好看！ 反正，只要不是那两个女的，宋长武带谁回来她都高兴。不仅她高兴，就连坐在旁边不吭声的黄父，眼神里也难得透出了一抹惊艳和对宋长武的赞赏。 宋长武缩在角落里，正准备当隐形人，谁知身边忽然传来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转过身来时，正好看见肩膀边上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正满脸八卦地望着自己傻笑，“二哥？” “哎哟，我去！”宋长武差点吓一大跳，低声轻斥道：“你个小丫头，从哪里蹦出来的？大半夜的，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 黄凤娇听了也不恼，嬉笑道：“是是是，我下回注意。” “不过二哥，你带回来的这一位好看的姐姐，是谁呀？你们俩，什么关系呀？”黄凤娇仰头望着二哥的眼神里，满是深意，似乎在说：你可别忽悠我，我可什么都猜到了！ 黄凤娇问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客厅里的有心人，几乎都能听见。而这个问题，恰好也是全家人最关心的问题。 宋长武握拳轻咳一声，不甚自在道：“那个，你们别误会，她是我们厂长的女儿，许诺。” “这一次，我回来的时候经过浏县，就顺手买了一些烟花，想着过年的时候带回家玩，比放鞭炮看着喜庆一些......” 宋长武脸红又局促，支支吾吾，话是半天都没说完。还是那小姑娘见状，实在看不下去了，娇俏笑着接过话茬： “外公、外婆，阿姨，事情是这样的：过年我爸妈兄长都出差了，初六之前都回不来，就我一个人住在厂子里。” “我爸打电话回来说，如果我不想一个人留在厂子里，就让我在厂子里随便找个靠谱的兄弟，跟着回家一起过年。” “正好长武买了烟花，我还没放过烟花呢，就厚着脸皮跟他一起回来啦！” 第234章 口碑反转 大年三十清晨，宋长武带回来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全家都沸腾了！ 黄晚晴趁着对方喝水聊天的功夫，赶忙笑着起身道：“小许，你先坐着歇会儿，阿姨现在就去给你们铺床！” 柜子里就有现成的被褥和洗干净的床单，宋长武和宋长贵兄弟俩合伙建的新房，总共有六个房间，兄弟俩一人占三间。新房距离这边也就几十步路，中间只隔着赵晓兰家的房子。 黄晚晴原本想着，正月里，兴许宋长武在县城新认识的师父、师兄，或者新结交的朋友、伙伴，没准会来家里串门，所以趁着年前，提前收拾出了两个房间。 她做梦也没想到，宋长武带回家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个姑娘！ 许诺一听要给自己收拾房间铺床，立马放下瓷缸子站了起来，礼貌地笑道：“阿姨，您别客气！您把床单被罩给我，我自己回房间铺就行。” 黄母见状，赶紧拍拍许诺的小手道：“没事儿，让你阿姨帮你弄，很快的！你先坐着喝口水，暖一暖！” “对了，你俩昨晚几点吃的晚饭？饿不饿？外婆觉少，正好现在精神得很，要不现在去给你们下两碗面条，你们年轻人吃饱了再休息？” 许诺正想拒绝，不想老人家太麻烦。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旁边角落里，传来一连串“咕噜噜~”的声音。 她是不饿，可有一个人，昨天半夜才回到厂子里。他帮着卸货、又忙着交接，大家都是归心似箭。别说宵夜了，他就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许诺想到这里，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她耳尖微红，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外婆，我昨天晚上没怎么吃饱，现在还真是有点饿了......” 黄母一听，顿时开心坏了，握着许诺的小手，情绪难掩激动地道：“行，外婆现在就去给你们俩煮挂面！” 黄母这边还没舍得松开手，黄父就已经默默起身朝着厨房方向走去，开始烧火刷锅了。 宋长武和许诺俩人，吃饱喝足后，各自回房补觉。黄晚晴忙清后，也回屋睡了个回笼觉。 再睁开眼，她是被院外喧闹的声音吵醒的，“大过年的，外面什么情况？”黄晚晴穿好衣服和鞋，梳好头发后，揉着眼睛出了房门。 黄母正在院子里裁红纸、剪窗花，黄凤娇拿着毛笔端正坐在一旁，在认认真真地写着春联。 黄母看见自己闺女醒了，笑容温柔地道：“也没什么。就是听说咱们家门口停了一辆小轿车，大家都好奇，围过来凑热闹。” “你先别管外面的事，厨房灶上煨着红薯，你先吃点垫一垫。等中午那俩孩子睡醒了，咱们再好好炒几个菜！” 黄晚晴笑着点头，“嗯，好！”她下意识打量了一圈屋内屋外，好奇道：“妈，我爸呢？大上午的，怎么没看见他？” 黄母转过头，朝着院墙外面努了努嘴，强忍笑意道：“搬了张椅子，带着小黑和小白，在门口坐着晒太阳打盹呢！” 黄晚晴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放轻脚步声，朝着大门口方向走去。 她刚走到大门口附近，就隐约听到院门外面传来热闹奉承的声音，“黄伯伯，你家晚晴真是出息了呀！虽说现在离了婚，但是自己一个人，照样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就是，你这闺女可真不错！从夫家带出来的儿子和闺女，各个都发展地好！上次是大女婿回门，开着领导的小轿车回来的；这次是二儿子回家过年，居然开着厂长的小轿车回来了！” “哎呀，之前以为长贵养猪，已经够有出息了，没想到长武悄无声息的，居然在县城里发展的也这么好！” 一番热烈的奉承后，便听到黄父低沉含蓄的声音，“嗯，还行吧！”多少有点装装的。 黄晚晴站在院子里，捂着嘴巴笑得肚子疼。 墙外奉承的话，还在继续，“要我说，你家晚晴这桩婚姻，离的好！早就听说，三元村宋家祖上风水有问题，没准真是宋家克你家晚晴！” 八卦声音，越说越离谱！说的人煞有介事，听的人恨不得支起八只耳朵，“真的吗？展开说说！” 说八卦的人，啧声道：“哎呀，这还不明显吗？” “你看晚晴生了四个儿子，两个闺女。自从带着两个闺女离婚后，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一天比一天好！” “四个儿子原本过得一塌糊涂，长武和长贵兄弟俩跟娘亲，早早就跟着亲娘搬到镇上来过！这不，日子立马过得不一样了！” “再看留在宋家的那两个孩子？听说宋长文夫妻俩天天吵架，不是掀桌就是摔碗；宋长富更是……，不提也罢！” 其他人一听这话，纷纷跟着附和，“还别说，这样一分析起来，都对上了……” 院内，黄晚晴无奈地摇了摇头，“过年了，这些人也是真闲！”转身进了厨房。 等黄晚晴吃过早饭，从屋里出来时，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黄父拎着凳子，意犹未尽地回了院子里，嘴里还哼着小曲。身后跟着两只小狗，打打闹闹。 黄母转过身看了老伴儿一眼，笑眯眯地道：“这还没喝呢，就开始醉了？” 黄父悄悄偷看了闺女一眼，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含糊道：“今天做扣肉，我先去厨房准备着。你们该忙啥就忙啥吧，不用管我！” 说完后，尴尬地躲进了厨房。黄母撩下剪刀，立马笑眯眯地跟着起身，“都剪好了，你们母女俩慢慢贴吧！你爸干活，我去陪着说说话，省得他一个人干活无聊。” 老两口前脚刚进屋，黄凤娇就悄悄凑到亲娘身边，偷笑嘀咕道：“妈，你发现没？外公和外婆俩人，就跟共穿一条裤子一样，去哪都一块儿！” “外公在院子里晒太阳，外婆就在屋内亮堂的地方剪窗花；外公刚挪到院门口，外婆后脚就把家伙事全挪到了院子里。” 黄晚晴抬起手，轻轻戳了戳小闺女的额头，笑道：“你还小，懂什么呀？” “外公和外婆一辈子感情都好，羡慕了多少人？这样的感情，许多人一辈子求都求不来呢！” 黄凤娇歪着脑袋用毛笔蘸墨，若有所思地道：“那将来我若是嫁给阿恒哥，我们俩天天同进同出，是不是也会羡煞旁人呢？” 黄晚晴刚捧起桌上一张对称漂亮的喜上枝头窗花，听了小闺女那没个把门的话，差点用力过度扯坏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微微闪烁地道：“你真这么想？” 黄凤娇摆摆手，随意地道：“嗐，我就这么一说。妈，你可千万别当真！” “奇怪，阿恒哥跟着他爸出去打零工，这都多少天了？今天都大年三十了，怎么还不回来……” 第235章 你俩干嘛呢！ 黄凤娇话音刚落，说曹操，曹操就回来了。 “娇娇，我回来了！”赵恒穿着一身打补丁的旧衣，灰头土脸。 倒是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桃罐头，还有两封牛奶饼干，尤其的扎眼。 看他这幅打扮，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回家，就先往这边来了。 “娇娇，这些给你！”赵恒把网兜往桌上一放，望着黄凤娇的双眼都在放光。 黄凤娇愣了一下，手里沾满墨汁的毛笔一抖，“啪嗒！”墨汁滴落在刚写好对联的红纸上，快速晕染开，成了一个黑团。 “嘶~”黄凤娇倒吸了一口凉气，正想要发脾气，抬眸正好又看见桌上那一堆好吃的，顿时把斥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反而撇了撇嘴，难得关心的问道：“事情办的还顺利吗？” “不是说好的，只出门干一两天活儿，转眼到大年三十才回家。” “好不容易挣几个辛苦钱，怎么都买成罐头和饼干了？你一会儿拿回去孝敬赵婶吧，我不要。我自己有钱，想吃什么东西自己会买！” 赵恒摸了摸脑袋，嘿嘿傻笑，“我爸刚开始接的那个活儿，确实不到两天就干完了。” “没想到那么凑巧，刚结完工钱又接了一个急活儿，不仅工钱现结，对方出手还挺大方。” “我跟我爸商量了一下，咬咬牙接了。紧赶慢赶，可算是赶在过年前回来了！” “再说了，这些罐头和饼干，就是我妈让我给你买的。我妈说你最爱吃这两样，过年买这两样准不会出错。” “而且这几天我挣的钱，可不止买罐头和饼干这点。”说着，赵恒就要开始往外掏兜。 黄凤娇见状，赶紧制止，红着脸道：“挣了你就自己留着，给我看做什么？” 她瞪眼瞧着对方，短短几日不见，赵恒脸上冒出了青色胡茬，看起来瘦了一圈，脸部轮廓也刚毅了不少。 “你们东家是只让干活，不给饭吃吗？”黄凤娇没好气道，“才离家几天，就瘦成这个猴样，赵婶看了得心疼坏了！” 赵恒也不恼，只站在边上嘿嘿傻笑，“也没瘦多少，就是晒黑了些，黑色显瘦！” 说着，还举起肩膀嘚瑟了起来，“你看，我胳膊上都是梆梆的肌肉！” 黄凤娇白了他一眼，“我才懒得看！我忙着呢，对联还没写完。” 往年这个时候，家里的对联都是宋长贵硬着头皮写，虽然歪歪扭扭，但也比村里大部分人家好上许多。 今年黄凤娇作为高考生，新家的对联任务自然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仅要给自家写对联，还有五个舅舅的新家、大姐和二哥家，甚至连赵恒家的春联，都让她给承包了。 黄凤娇揉着发酸的手腕，又看了一眼匆匆赶回家的赵恒，忽然计上心头，低声道：“要不，你帮我写一点？我手都写疼了。” “求求了！” 她平时写作业，基本上用钢笔比较多，很少用毛笔写字。 不过高考结束后，亲娘在房间里画画时，她偶尔会拿着毛笔跟着练一会儿大字，纯当做打发时间。 赵恒一听她有求于自己，立马来了精神，撸起袖子就要去洗手，“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黄晚晴见两个小家伙有说有笑，悄悄退到了一边，扬声笑道：“我去调点浆糊，一会儿你们俩把对联写完，顺便搬着梯子，挨家把对联和福字都贴上吧！” 黄晚晴进到厨房，香喷喷的大米已经在锅里煮上了。只待煮到六七成熟的时候捞出来，沥出米汤再继续蒸。 父亲亲自下厨，刚炸完准备蒸扣肉用的大块五花肉，此刻正准备炸丸子，后面还有排队等着被炸的豆腐、花生米和虾片。 母亲在旁边帮忙打下手，俩人有说有笑，十分默契。 看见她进了厨房，黄父腾出一只手，用筷子扎起一个丸子便递了过去，闷声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炸糊了，帮我试试？” 黄晚晴笑吟吟地接过，“好嘞！”她先递到亲娘嘴边，喂亲娘咬了一口，随后才一口把剩下的大半个吃掉。 “嗯，好吃！炸的特别好！”黄晚晴一边含糊吃着，一边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直把黄父哄得眉开眼笑。 随着厨房里年夜饭的饭菜一道一道做好，孩子们也陆续都闻着香味回来了。 宋长武把猪场的门窗一锁，好不容易把叶师傅哄回家一起过年。结果回家一看，心态崩了！ 二哥才离开家几个月，居然带了个姑娘回家过年！ 那姑娘不仅长得漂亮、说话有趣，关键是，旁人一看就知道对二哥有意思。 二哥帮着舅舅家贴春联，许诺就仰着脑袋紧张兮兮的帮着扶梯子，从始至终不敢撒手。 二哥回家帮着劈柴，许诺就端着杯热茶、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守着，陪着说话。 就连院子里的小黑和小白都看懂了风向，瞧见许诺在那坐着，便凑过去摇尾巴，各种表演“花活”。 小黑无意间咬了咬尾巴，见把许诺逗得咯咯笑，接下来便开始不停地追自己尾巴转圈，把旁边趴着的小白都看傻眼了。 宋长贵闷不吭声。一转眼，兄弟四个，两个结了婚，一个有了“对象”，就他自己还光棍一条。 宋长贵有点郁闷，正想去找双胞妹妹谈谈心，心理平衡一下。 结果他刚抬起手，正准备敲响虚掩着的房门，“吱呀~”一声，房门被他轻轻推开了…… 宋长贵看清房间里的情景时，先是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当即一声大吼： “你俩干嘛呢！” 第236章 好日子在后头呢！ 客厅里，黄晚晴刚给叶师傅泡好茶，正准备摆桌端菜。 忽然听见，小闺女房门口传来一声吼，吓得手里筷子都差点扔了。 她心跳加速，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朝房门口走了过去，“怎么了？” 赵恒一向是个知礼守规矩的小伙子，尤其还是大过年，这么多人在家，应该不至于吧？ 结果，她走到门口一看，屋内俩人齐刷刷转头望向门口，比门口的人更懵。 “嘶~，四哥！你回来就回来呗，瞎喊什么？”黄凤娇蹙着好看的眉头道，“差点就剪到手了。” 黄晚晴瞧着屋内的两个人，赵恒手里拿着把大剪刀，正在给小闺女的右手剪指甲。 虽然俩人之间的距离，挨的是近了些，可几个孩子从小一块儿长大，也不是头一次。 黄晚晴看了一眼小儿子，无语道：“还以为怎么了呢，不就是剪个指甲？这有什么值得大吼大叫的？” 宋长贵脸涨得通红，指着屋内的俩人，支支吾吾道：“刚才，阿恒哥背对着我站着，俩人脑袋又挨得那么近，谁能想到，他们只是在剪指甲，我还以为......” 黄凤娇一听这话，顿时就怒了，甩开赵恒的手就朝着门口走来，不服气道：“宋长贵，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还以为是什么？” 宋长贵立马认怂，一边道歉一边拔腿就往厨房躲，“对不起！我看错了！我还以为你俩在亲嘴呢。” 黄凤娇又气又羞，压根就不敢再回头去看赵恒此刻的神情，干脆一鼓作气，紧跟着追了上去，“宋长贵！你有种就别跑！” 宋长贵似乎料准了她会撵着自己追，边跑还边贱兮兮道：“我就跑！我就跑！我有没有种，又不是你说了算！” 黄凤娇气得磨牙：“宋长贵，等我抓住你，你就完蛋啦！” 宋长贵边跑边回头嘲笑她，“就你那乌龟速度，还想追上来抓我？嘿嘿，做梦呢！” 兄妹俩你追我跑，穿过厨房从后门出，又从前门进，绕着屋子追了好几圈，全家人都看傻眼了。 赵恒反应过来后，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放下剪刀心虚道：“婶子，我先回家了。等吃过年夜饭，明年来给您拜年！” 黄晚晴笑着点点头，“嗯，好孩子！帮我给你爸妈捎句话：过年好！” 赵恒用力点头，“嗯。”然后强装镇定地回家了。 黄凤娇和宋长贵这一对双胞胎，从小就打打闹闹一起长大，黄晚晴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在双方追逐时，还是会忍不住笑着提醒：“你俩跑慢点，当心别绊着门槛！”然后，淡定地继续干活。 终于，俩人先后又一次穿过后门时，黄凤娇忽然计上心头。 她趁着宋长贵不注意，悄悄透过窗户朝厨房里的外公使眼色，压低声音气喘吁吁道：“外公！快！帮我把后门栓上，别让宋长贵再跑出来了！” 黄父满眼都是宠溺的笑意，朝着小外孙女比了个手势，立马不动声色地照做。 这小小几圈的运动，对宋长贵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他正得意，一边跑、一边停下来转过身，朝黄凤娇夸张地吹口哨、做鬼脸，“略略略，小短腿，你有本事来追我呀！” 黄凤娇迈进院子后，反手关上了院门，她要关门打狗！ 黄凤娇冷笑一声，不急不缓地撸起袖子，从院子里捡起了一根直溜溜的木棍继续追了上去，凶巴巴地道：“宋长贵，这回你死定了！” 宋长贵依旧嚣张，贱兮兮地笑道：“黄凤娇，你今天若是能追上我，我管你叫姐！”话音刚落，宋长贵刚穿过厨房，远远便看见了后院紧闭的后门，“卧槽！什么情况？” 他加快两步跑过去，慌乱中想要赶紧打开门，结果走近一看，心都凉了，门上居然挂上了锁。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 宋长贵站在后院，扯着嗓子哀嚎，“外公，不带你这么玩儿的！” 很快，黄凤娇就拿着棍子撵到了后院，一边拿小棍子抽宋长贵，一边解气地道：“跑呀！你怎么不跑了？” 宋长贵疼得龇牙咧嘴，在后院跳脚求饶，“嘶~，疼疼疼！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是我姐，行了吧？娇姐，饶命......” 黄父坐在厨房里，抿嘴闷笑。坐在旁边的黄母用手轻轻捶了他一下，嗔道：“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你跟着掺和什么？” 黄父挑眉，嘴硬不承认道：“哪有，你听那小子胡说......” 兄妹俩打闹了半天，最后还是宋长贵松口，保证过年给她封一个大大的红包，黄凤娇这才作罢，决定放他一马！ 这一年，黄家的年夜饭很丰盛，有鱼有肉，有荤有素！这个年，过得也十分热闹，上有老，下有小！ 吃过年夜饭后，几个小辈争着抢着洗碗，帮忙收拾家里的卫生。收拾好之后，又把桌子搬到了院子里，把吃的喝的也搬到了院子里，然后在院子中央燃起了火堆取暖。 大家围着火堆坐成一圈，一边烤火吃喝，一边有说有笑，就等着凌晨一到，跨年放烟花。 黄晚晴挨着亲娘坐着，一边帮亲爹剥着下酒的花生，一边望着火堆发呆。自从离婚后，她只觉得每天的日子，都幸福地不真实。 有的时候，黄晚晴甚至自己都会恍惚，这到底是真实的日子，还是自己在做梦？ “晚晴，在想什么？”亲娘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腿上用双手暖着，有点担心地望着她。 黄晚晴仰着脑袋看着亲娘，顺势将脑袋也靠在了亲娘的肩膀上，咧嘴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年的这个年，过得真轻松呀！” “从前在三元村的时候，每次过年我都害怕。天不亮就要起来忙碌，那么多的事情，忙到天黑都做不完。” “哪像我现在，晚上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早上还可以睡回笼觉，起来灶上就有饭吃。一家人其乐融融！” 她不敢跟亲娘说的是，从前在宋家，她害怕的不是过年事多，而是过年处处都要用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从前宋老太当家，家里所有的收入都归宋老太管，宋春林想花多少花多少。但是轮到她的时候，哪怕是伸手朝家里要两角钱买盐，都会被宋老太训斥一顿，做饭不知道节省。 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炒菜用掉的盐，都是被她当成白砂糖吃了呢！ 真好呀，从前噩梦般的生活，终于过去了！如今她自己有房有菜地，兜里有钱，仓库里有粮，什么都不用发愁了！ 黄母转过头，满眼怜爱地望着黄晚晴，柔声道：“如果男人靠不住，那就做好你自己。妈相信，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第237章 轻松拿捏 一家人围着火堆坐着，烤的人身上暖洋洋的。不知不觉，黄晚晴趴在亲娘的膝盖上睡着了，身上还搭上了一件旧棉袄。 突然，房间里的座钟“铛~，铛~，铛......”连续响起了十二下，院子里熬夜玩闹的孩子们瞬间沸腾了，“跨年啦！” “外公、外婆新年好！” “妈，新年好！......” 黄晚晴迷迷糊糊坐了起来，就隐约开始听见不远处，接二连三地响起鞭炮声音，大家纷纷开始迎接新年。 “二哥，快！放烟花！”黄凤娇迫不及待地跑过去，帮忙把大门打开。 宋长武抱着两箱沉甸甸的烟花，咧着嘴就朝院门外面走去，“等着，马上！” 许诺手里拿着一根香，一盒火柴，紧紧跟在后面，又兴奋又有些担忧，“宋长武，你之前燃放过吗？确定这烟花安全吗？” 原本把烟花放在正门口的宋长武，听了许诺的话后想了想，转身接过她手里的香和火柴，交代道：“你们都站在门口，别过来！”说完，抱起烟花，又往更远更空旷的地方走去。 原本寂静的夜，在跨年钟声响起时，附近的亲戚邻居陆陆续续都出来了，一边乐呵呵地等着看宋长武放烟花，一边互相拜年。 小黑和小白到了晚上尤其精神，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看见宋长武抱着东西走远时，两小只好奇地跟了上去，歪着脑袋，不远不近地看着。 宋长武小心翼翼点燃引线，“嘶嘶嘶~”的低哑声音响起，他拔腿就往回跑。 “嗖！”地一声，一道火光冲上天际，“啪！”爆炸声音响彻云霄，红色的烟火如繁星在夜空中绽放开来，慢慢陨落。紧接着，一声又一声，除了中间有一个哑炮，其它皆是绚烂无比。 小黑倒是还好，被巨响吓得抖了一下后，默默往回走。 小白却是吓得“嗷呜~”一嗓子，摔了一个四仰八叉，好不容易跳起来后，四条腿都在颤抖，夹着尾巴“呜呜呜”连滚带爬往回跑，翻了几次才翻过门槛，径直朝厨房方向而去。 小黑环视一圈四周，犹豫了一下后，也跟着进了厨房。在烟花放完之前，都不见两小只再出来。 宋长贵把小白的怂样，全都看在眼里，不由叹息幽幽道：“哎！都是命！自家放个炮都害怕，将来还指着它看场子？也不知道是谁保护谁！” 赵恒不知何时，默默凑到了队伍里面。他见宋长贵叹气，趁着周围没人注意，抬手用力勾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都压在了宋长贵的肩膀上，笑嘻嘻道：“这你就不懂了吧？” “你看小黑，多稀罕小白？等将来两只小狗长大，下一窝小狗，里面肯定会有一只最像小黑的！看家犬不就来了？” 宋长贵的肩膀硬生生扛了个人，脸都憋红了，他扭头瞪了赵恒一眼，故意戳他心窝子道： “小黑和小白从小一起长大，它们若是下一窝小狗，你确定不算是乱了个伦？” 赵恒一听，脸顿时就绿了，目光幽怨地盯了宋长贵好一会儿，方深吸了一口气，磨牙道：“本来还有一个好消息，想要告诉你，现在看来……，算了吧！” 说完，赵恒便松开了手，做势要转身往家走。宋长贵傻眼了，脑子一下也没转过来。 倒是站在俩人前边的黄凤娇，忽然转过身问道：“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宋长贵咽了咽口水，也跟着往前走了半步。他也不傻，赵恒特意跟他说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和他有关系。 “阿恒哥，嘿嘿，”宋长贵的语气瞬间变得谄媚起来，“什么好消息？” 赵恒悄悄朝黄凤娇眨了眨眼，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方道：“算了，困了，明天看情况再说吧！” 宋长贵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脑子也转得飞快，立马跟了上去，巴结地笑道：“阿恒哥，明天大年初一，我们约好了一起陪许诺，去爬山行大运，你去不去？” 宋长贵说完，见对方仍然不动声色，立马补充道：“我和我妹也会去！表哥表弟他们也会去！” “你若是有空，出发前我喊你呀？” 听到这里，赵恒方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瞥了宋长贵一眼，拍拍他的肩膀道：“行，那我等你喊我！” 跨完年后，大家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回各自房间休息了。 次日清晨，大家都起得挺早。 黄晚晴得知几个孩子要去爬山，特意提前准备了好多吃的和喝的，分别装在两个背包里，让宋长武和宋长贵兄弟俩背着。 临出发前，她还特意交代道：“路上注意安全。大年初一，和气生财，千万别在外面惹事！” 因为过年大家都闲着，大年初一行大运，基本上都在外面晃悠，不是扎堆聊八卦、压马路，就是吆五喝六的去登高爬山。 尤其是年轻人火气旺，每年过年期间，都免不了有打架闹翻脸的。 宋长武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许诺，红着脸点点头，“嗯，妈你放心，我们会注意的！” 此时的许诺，渐渐和黄凤娇熟络起来，俩人挽着手有说有笑，别提多融洽了。 倒是宋长贵，一心惦记着凌晨睡之前，赵恒答应他的那个好消息。 他背上包之后，迫不及待就要出门，“嗯嗯，妈，你陪着外公外婆在家，也好好的！我们赶紧出发，早去早回！” 虽然赵恒和自己妹妹越走越近，宋长贵心里别扭。但赵恒这个人，在他心里的信用还是很高的。 赵恒既然敢拿这个好消息吊着他，说明肯定是不一般！ 第238章 傲娇“妻管严” 黄晚晴站在大门口，目送着儿女们有说有笑地走远。忽然，身后传来一道闷咳声响，“咳，咳！” “在家陪我们两个老东西有什么意思？你怎么不跟着一块儿去玩？” 黄晚晴转过头，正好看见亲爹站在院子里，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古板模样，眼神东张西望，就是不看她。 黄晚晴一边转身往院子里走，一边笑道：“爬山有什么好玩？之前在三元村的时候，天天爬后山，不是砍柴打猪草，就是扯竹笋、摘野菜、寻草药，这种无聊的事情，还是让她们小年轻去干吧！” 黄父抬起一只手，揉了揉鼻子，闷声道：“你也才堪堪四十，你爸你妈也不指望你换个火坑继续跳。该出去玩就出去玩，别整天把自己闷在屋子里写写画画。” 黄晚晴一愣，若不是亲爹吐槽，她今天还真准备回房间，清清静静地继续搞创作。不过，既然亲爹都这么说了，她倒是不妨换个项目。 “爸，我前两天听彩云讲，每年的大年初一，镇上都会有赶集，还挺热闹！要不咱们三个也把门锁上，去镇上转一圈？” 黄父嘴巴微微张着，愣了一会儿才回道：“赶集有什么好玩儿的？哼，那都是小孩子才喜欢。”说完，他转身就朝屋内走去。 黄晚晴看亲爹这反应，还以为他是不想去了。谁知黄父刚走到客厅门口，就悠悠传来一句：“你在院子里等会儿，我去喊一声你妈，让她换件衣服。” 几分钟后，黄父和黄母都出来了，俩人同时换上了闺女给买的新棉袄。黄母先抻了抻自己身上的新衣服，转头又给黄父拍了拍新衣服上的褶皱。 黄父耳根有些发红，含糊道：“我说了就出门溜达一小圈，刚才那件半新的棉袄就挺好，你妈非得让我换上这一件。” 黄母满眼笑意，也不戳破他，只笑吟吟道：“是是是，我让你换的！这新衣过年都不穿，你还想留到什么时候穿呀？” 黄晚晴站在院子里，看着身穿新衣，朝着自己走来的父母，笑容下意识就挂上了脸庞。她笑着笑着，眼角就湿润了。 她上前两步，认真打量了一翻亲爹的新装扮，还特意帮着整理了衣领，又顺了顺扣子，由衷夸道：“爸，你穿这件新衣服真精神！至少年轻了十岁！” 随后又转过头夸黄母，“我妈穿上这件新棉袄也好看，真漂亮！今后，我争取好好赚钱，每年过年都给你们买新衣服！” 黄父嘴上说着拒绝的话，“不用，这一件就够穿好几年了。”实则听完这话，心情激动地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黄母也劝，认真握住她的手道：“傻闺女，有钱自己好好留着，你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爸妈都老了，穿那么好有什么用？你应该多给自己买点新衣服，好好打扮才是。” 黄晚晴反手握紧亲娘的手，并用另一只手紧紧抱住手臂，边往外走边敷衍着转移话题，“行行行，都听你们的。咱们快走吧，没准今天赶集，还能遇到什么好吃、好玩的呢！” 这辈子，她内心想法坚定：希望在余生当中，好好孝顺生养她一场的父母。 三人锁好门来到镇上，主街上居然比想象中还要热闹，各种小吃比平时还要丰富。许多附近村的人，都拖家带口来镇上逛。 “闺女，这个吃不吃？”黄父背着双手，在一处卖山楂球的摊位前站定，努了努嘴道，“过年吃这个，正好消消食。” 黄晚晴凑过来一看，又红又圆的大山楂，上面裹着薄薄一层的白色糖霜，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她咽着口水用力点点头，“这山楂球，看着真不错！”说完便开始掏口袋，“同志，来两角钱的。” 结果她包着钱的手帕还没掏出来，亲爹直接横过来挡在了她的身前。然后伸手从胸口的口袋里夹出了一小叠零钱，抽出一张两角钱递过去道：“给。” 黄晚晴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又乐呵呵地把自己的钱揣好，接过山楂球就凑到亲娘跟前分着吃了起来。 “爸，你尝一个？”黄晚晴用竹签扎了一个糖霜最多的递了过去。 黄父一边整理着胸前的口袋，一边板着脸摇头，“不吃。男的谁吃小零嘴？”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提高声音道：“啊，张嘴！” 黄父耳根又红了，前前后后看了一圈，背在身后的双手下意识握紧，“咳，那我尝一个。”终是别别扭扭地吃了一颗。 不过是几百米长的村镇集市，三人认认真真、来来回回，逛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黄晚晴看到许久没吃过的小吃，就有些走不动道。黄父二话不说，只要她多看两眼，就开始掏零钱。买了之后，三人就分着吃，引得路过的小孩频频回头，看着黄晚晴咽口水。 黄母揉着肚子笑道：“再吃下去，中午饭都该吃不动了。” 黄晚晴无所谓道：“那怕什么？多溜达几圈，等饿了再吃午饭！她们几个小家伙去爬山，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且回不来呢！” 逛集市的过程中，黄晚晴留意到，黄母拿起一个黄铜顶针，欣赏了好几遍，套在手指上，又摘了下来，默默放回去。 “同志，这个顶针多少钱？”黄晚晴拿起顶针问道。 卖顶针的同志还没来得及说价，黄母就赶紧放下顶针，拽着黄晚晴往前走，“买它做什么？又硬又硌得慌。手指上缠两圈布条，比那顶针好使多了。” “我就是瞅着它上面的花纹稀奇，觉得还蛮好看的......，不过好看有什么用？又不实用！” 黄晚晴笑笑，“嗯，妈你说的对！”她决定暂时先顺着亲娘，等一会儿把这两个“老古板”送回家，再自己折回来买。 不止是这个黄铜带纹饰的顶针，还有那边街口，有一个卖高粱酒的小老头。黄父已经不经意地嗅着鼻子，往那边看愣神好几回了！眼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一个“馋”字。 黄父平日里喝的酒，多是稻谷酿的粮食酒，度数高，酒劲足，还不上头。高粱产量低，种的人少，用高粱酿的酒更是稀罕物，在嗜酒小老头们眼中可是高级货。 当然，高粱酒的价格，自然也比谷酒的价格要高不少。 “走吧，逛得也差不多了，咱们回家！”黄母牵着闺女的手，心满意足地道。谁知一转身，竟发现丢了个人！ “呀，你爸呢？” 母女俩转过身，赶忙走到旁边显眼的台阶高处，踮脚四处瞭望。黄父长得人高马大，母女俩很快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他的踪影。 “妈，你猜我爸在干什么？”黄晚晴抿着嘴偷笑，凑到亲娘身边打趣道。 黄母老脸一红，用力捏了捏闺女的手，笑嗔了她一眼，随后叹气道：“我就知道，你爸身上不能放钱，总是乱花。” 不远处，刚买完顶针往回走的黄旺丁，像是有感应一般，忽然顺着黄母的目光望了过来。见媳妇用嗔怪的眼神望着自己也不恼，只憨憨傻笑。 黄父刚走回来，黄母就朝他伸出了手，板着脸心疼道：“又乱花钱，说了这顶针不实用，你还买做什么？赶紧把兜里剩下的钱给我。” 黄父偷偷朝闺女眨了眨眼，嘿嘿笑，“你觉得好看，那就买回家慢慢看。”他先把顶针放到媳妇手中，又掏出口袋里剩下的零钱递过去，顺手摸了摸媳妇的手心。 黄母红着脸瞪他，反手照着手背就拍了一下，“黄旺丁！你大街上也没个正形......” 黄父挑了挑眉，若无其事地将双手背回身后，眼底噙笑道：“哼，我摸我自己的媳妇。” 黄母继续瞪他，抬手照着胳膊又拧了几下。黄父嘿嘿笑，顺手牵住了黄母的手，一边牵着人往回走，一边贱兮兮地道：“嘿嘿，不疼。” 老两口斗着嘴、牵着手往回走，压根就没注意到，闺女没跟上来...... 黄晚晴折回去，买了二十斤的高粱酒。快要走到家门口时，远远就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从山脚下那边往回走。 “今天爬山怎么这么快？来回至少得两个多小时吧！”黄晚晴喃喃道。 她眯眼仔细一看，宋长武背着许诺走在最前面，凤娇、长贵和赵恒三人，紧紧跟在后面，面色紧张。 黄晚晴心中一紧，赶紧回家把高粱酒放下，又匆匆迎了出来，“怎么回事？” 第239章 机会，把握在自己手里 黄晚晴看着娇滴滴的厂长千金，红着眼眶趴在二儿子肩上被背回来，心都提了起来。 黄凤娇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把亲娘拽到了边上，低声解释道：“刚才我们爬到一半，就有些爬不动了。然后就开始比赛，看谁先爬到山顶。” “结果刚比了没几分钟，诺姐姐就不小心踩着一块石头扭了脚，脚脖子一下就又肿又青，我们就赶紧下山了。” 黄晚晴一听，赶紧低声吩咐四儿子：“长贵！你赶紧回趟厂子里，把叶师傅请过来，帮许诺看一下脚踝上的伤。” 宋长贵点点头，“好，我现在就去！”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身就往猪场方向奔去。 宋长武把人背进屋后，小心翼翼扶着人坐下，然后耷拉着脑袋半蹲在许诺身前，望着她受伤的脚踝忧心忡忡，“要不然，还是先回县城吧？” “我看你这脚踝伤得不轻，我先开车送你回县城，然后去医院挂个号看看？” 许诺看着自己肿成大馒头的脚脖子，连鞋子都穿不进去，心慌不已，“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这位厂长千金，一看平时就不怎么下地上山，应该也没遇到过现在这种情况，尤其是自己孤身在乡下，父母亲人还都不在身边。 “好，那我现在去帮你收拾东西，拿车钥匙！”宋长武说着，便要起身往外走。 谁知刚转过身，就被身后的许诺一把拽住了，“宋长武，我这条腿会好吗？我会不会变成瘸子？”许诺强忍着哭腔问道。 “若是真成了瘸子，要拄拐杖、坐轮椅，将来嫁不出怎么办？”说到这里，许诺再也绷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宋长武原本就担心不已，此刻听许诺这么一哭，也彻底慌了神。 他转过身想要上前安抚，偏偏手脚都不敢乱放，只好结结巴巴地道：“许，许诺，你放心，你的脚肯定会好的，一定会好的！”说完似乎仍觉得不够有诚意，又硬着头皮继续道：“就算将来，你真成了......，别人不娶，我娶！” 听完这话，许诺的哭声戛然而止，仰着脑袋泪眼涟涟地望着宋长武，强忍着泪意道：“真的？那你发誓！” 宋长武想也未想，抬手竖起三根手指头就开始起誓，“我发誓！” 许诺扁了扁嘴，抬手擦了擦眼泪后，也不哭了，哑着嗓音道：“好像，也没那么严重了，不一定非要回县城吧？” “要不然，你去镇上卫生所，帮我找个人先看一看？” 说着，许诺隔着厚袜子动了动脚指头，又灵活地动了动脚板，一本正经道：“我觉得骨头应该没断，应该就是扭着筋了......” 宋长武站在她跟前看着，脑子有点懵，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是吗？那我现在就去！” 不等他出门，黄晚晴就端着杯温乎的白糖水过来了，赶紧将人叫住，“你别跑了！”。 说着，她讲那杯白糖水递到傻儿子手里，低声交代道：“我已经让长贵去请叶师傅了，他擅长治跌打损伤。” “小许刚受了伤正慌呢，她跟你最熟悉，你陪着她在客厅里坐会儿，聊会儿天等着便是！” 很快，叶师傅就背着自己的医药箱赶来了，仔细检查了一遍后，确定没有什么大碍。 “没事儿，养上个十天半个月，就又活蹦乱跳了！” “我先用药酒给揉一揉，下午再去山上踩点活血化瘀、消肿镇痛的草药敷一敷，晚上会好受许多。” 叶师傅诊断完后，大家心里都松了口气。黄晚晴摘下墙上挂着的围裙，一边系一边交代道：“你们陪小许说说话，玩会儿别的，我现在去做午饭！” “叶师傅你别着急，吃完午饭再回去！” 黄晚晴前脚刚进厨房，小儿子宋长贵后脚就跟进来了。 她看了小儿子一眼，边淘米边道：“你有别的事？” 宋长贵围着亲娘，一边帮着打下手，一边应声点头：“嗯！” “阿恒哥说，他前几天在隔壁镇养猪场打零工，那个猪场是大队上的，听说规模比我的猪场要大得多，也想试试用饲料养猪，节省人工成本，但是没有搞饲料的手续和渠道。” “阿恒哥的意思是，对方有需求，我有手续和渠道，可以主动去聊聊，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妈，我觉得这可能是个很好的机会，但是有点心慌，想听听你的意见......” 第240章 抱紧大腿 黄晚晴淘洗完米，听完宋长贵的这番话后，惊得忘了手里的动作，“你想跟隔壁镇的养猪场合作？” 宋长贵默默接过亲娘手里的米筛，动作熟练地将洗干净的米，倒进沸腾的开水锅里，一边拿起笊篱搅拌，一边瞪着两只大眼睛期待地望着亲娘，“嗯，我想干，但是又有点害怕。” “妈，你帮我分析一下，拿个主意呗？”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潮湿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方道：“既然你想干，那就干！” “男子汉，大丈夫，有想干的事情就行动！前怕狼、后怕虎，最后高不成、低不就，什么也干不好！” “据我所知，隔壁镇的那个养猪场各种证件都齐全，很正规。主要负责猪厂的那户人家姓陈，陈家就生了一个儿子，好像叫陈国栋。陈国栋的亲事，还是你彭姨一手牵成的，你彭姨说他们一家子人品都不错，正直勤劳！” 黄晚晴对隔壁镇的那个陈家，印象十分深刻！ 一方面，自从宋长贵把猪厂搬到镇上后，彭彩云闲聊的时候，曾不止一次跟她提过那个陈国栋，常常将两个年轻人放在一起对比。 另一方面，也和她从前的记忆有关。黄晚晴清楚地记得，上辈子，那个陈家是整个十里八乡最先富起来的暴发户，后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当经济环境开始发生变化，好政策刚开始出台时，大家都不敢轻易妄动。 唯有陈家那个陈国栋，敢为人先，看准时机后，第一时间承包了他们大队上那个不亏不赚、吃力不讨好的养猪厂。 陈国栋不仅为人勤劳、人品过硬，而且是个高情商的人才，经过一年时间的埋头苦干、上下疏通打点，愣是把那个养猪场折腾出了花。 进入八十年代后，陈家的养猪场越干越大。陈国栋一边创业，一边学习深造，自我提升。 后来，陈国栋极具前瞻性地在县里办起了猪肉罐头厂、火腿肠场，从养猪、屠宰，到猪肉深加工、创办自己的品牌一条龙，产品不仅畅销全国，甚至还远销海外，一跃成为了省里的纳税大户。 黄晚晴面上表情不显，但是内心激动不已。宋长贵这孩子，若是有机会能跟着陈国栋一起干事，只要他踏踏实实地干，跟着陈国栋一起打天下，将来的前途定是一片光明！ 宋长贵眼巴巴地看着亲娘，一边继续搅拌着锅里的米，一边低声道：“妈，你也知道陈国栋呀？” 黄晚晴还是头一回从小儿子的脸上，看见了自卑和胆怯。 宋长贵低头叹气道：“我早就听说，隔壁镇有陈国栋那么一号人物了。他比我大不少，高中毕业，大家都知道他很能干。我就是担心，就我这小打小闹，会不会压根就入不了他的眼？” “仔细一想，我好像除了手里有一套手续，其他的方方面面，都压根不够看。而且知情人都知道，我手里握着的这套手续，还是姐夫帮我弄的。” “我这么弱，猪厂能干起来，也不过是家里帮衬，一时运气好而已，人家会愿意带我玩吗？” 黄晚晴看着小儿子这模样，心中不由一软，似乎又看到了宋长贵儿时的样子。她走到宋长贵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道：“长贵，把腰背挺直！” 宋长贵吓一跳，后脊背下意识挺地笔直。 黄晚晴看着小儿子的眼睛，认真道：“谁说干事就必须白手起家？你能用眼前有限的资源，把猪厂从无到有，干得有声有色，就已经很不错了！” “再者说，如果你自己不想干，不好好干，就算是你姐夫想帮你，烂泥也扶不上墙！要想干成事情，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运气本来就是实力的一部分！” “既然你特意来找妈商量，我自然是把我的想法清楚地告诉你：陈国栋确实很不错，可你也不差！而且你手里握着陈国栋想要的资源，合作能让你们两个人走得更快、更远，实现共赢！” “如果你觉得他优秀，那你更要努力靠近优秀的人，向他学习，提升自己，这样你也会变得越来越好！明白吗？” 宋长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双眼渐渐变得明亮炙热起来，“嗯，那我好好准备一下，正月抽时间就去找他！”宋长贵握紧拳头道。 黄晚晴想了想，建议道：“我听说陈国栋这个人，认真干起事情来是不分节假、不知疲倦的。” “但是他特别孝顺，对老婆和孩子也特别好，大年三十肯定是在家过除夕，大年初二，肯定会陪老婆孩子回娘家拜年。初二之后，你未必能那么巧碰到人。” “所以呀，你若是真想找他谈正事，干脆趁早！现在赶紧去准备一下，吃完午饭就出发！” 宋长贵听完亲娘的建议，顿时傻眼了，“啊？大年初一，去陈家找他呀？不太好吧......”按照本地传统习俗，大年初一都是不出远门的。 黄晚晴抬起手，轻轻朝外面推了小儿子一把，轻松笑道：“怕什么？你是去隔壁镇，又不是去隔壁省，不算出远门！” “厨房里用不着你，趁着现在有空，去阁楼上的仓库找点伴手礼，别空着手去。想想下午都要聊些什么，赶紧去准备吧！” 宋长贵用力点头，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兴奋，“嗯，我现在就去！” 吃过午饭，宋长武便跟着叶师傅上山找草药去了。黄父和黄母闲不住，坐在屋檐下开始用竹丝和竹条，编织各种生活、劳作用具。 黄凤娇陪着受伤不方便行动的许诺，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吃零食，一边训狗玩。 “妈，你放心吧！东西我都拿齐了，天黑前肯定回来！”宋长贵拎着东西一边往外门口，一边回头道。 忽然，两只正在表演“作揖”的小狗同时一愣，纷纷扭头望向了大门口。 宋长贵刚回完话、转过头，结果差点和大门口的男子迎面撞上，“哎哟！” 宋长贵匆忙后退两步，待看清对方面容后，脱口而出：“老乡，你找谁呀？” 不等对方回答，宋长贵紧接着又道：“你等会儿！”然后转过身，继续朝着屋内喊道：“妈！家里来客人啦！” 眼看着亲娘从屋内迎了出来，宋长贵面露歉意地朝男子笑了笑，“抱歉，我有点事情着急出门，招待不周！” 说完，错身离开了家。 第241章 好运降临！ 黄晚晴刚进屋，就听见宋长贵又在大门口喊自己，说是来客人了。这大年初一，谁会上门呢？于是，她又折身朝大门口迎去。 “婶子，新年好！”门口站着一位稳重的男子，手里拎着拜年礼，远远地就朝黄晚晴微笑作揖拜年。 黄晚晴瞧着对方应该有二十七八，浓眉大眼四方脸，一看长相就觉得坦荡大气。 她赶紧侧身将人迎进院子，笑吟吟地点头回礼，“新年好！赶紧进屋喝茶！” 黄晚晴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眼前的男子到底是谁？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但今天大年初一，特意带着礼物上门拜年，肯定多少都跟家里有点关系的。 院子里，小白刚开始低声呜呜警告，小黑就抬起爪子，轻轻摁住了它的小脑袋。小白立马会意不叫了，又蹦蹦跳跳地玩闹了起来。 黄凤娇见家里来了客人，轻声道：“诺姐姐，你先坐会儿，我进屋去给客人泡茶！”说完，赶紧起身帮忙招待客人。 热茶端上来后，来客起身接过，并没有着急喝，而是手里端着热茶笑问道：“婶子，您家长贵在家吗？今日不请而来，冒昧登门，实在是找长贵小兄弟有点小事，想同他商量一下。” 黄晚晴愣了一下，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她眼神认真地上下打量起对方，年龄、长相、气质，似乎都能匹配上。难不成，眼前这个人会是...... 黄晚晴不由坐直了身子，倾身试探性问道：“婶子看你有点陌生，不知你是哪家的孩子？” “长贵刚刚才出门，要去隔壁镇办点事情，可能要天黑才能回来。你着急吗？要不然，留在婶子家吃饭、住一晚，晚上你俩再好好聊？” 对面男子端坐笔直，如实地介绍道：“不好意思婶子，忘了自我介绍了。” “我姓陈，全名陈国栋，国家的国，栋梁的栋，就住在隔壁镇。不知道长贵小兄弟什么时候出的门？去了隔壁镇谁家呀？” “若是方便的话，我今天就不坐了，现在就往回走，去找他一趟。” 当陈国栋三个字，从对方嘴里脱口而出时，黄晚晴脑子里歘地一下，像是有一阵电流经过，头皮都开始发麻。 “你就是陈国栋？”黄晚晴当即瞪圆了眼站了起来。 陈国栋吓一跳，不明白眼前的婶子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嗯呐，婶子听说过我？” 黄晚晴一拍大腿，赶紧道：“哎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家长贵刚刚才出门，就是去隔壁镇找你去了！刚才你进门的时候，他正好拎着东西出门，你俩还见面了，有印象不？” 黄晚晴不等对方反应过来，赶紧朝屋外走，边走边道：“小陈，你先坐着喝会儿茶，别着急！我现在就去把长贵喊回来！” 宋长贵刚走出镇上，远远就听见有声音在喊自己。可他一心赶路，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迎面走来一人，拦住他道：“嘿，年轻人，你是不是忘记带什么东西了？你家人好像在喊你。” 宋长贵这才稀里糊涂地转过身往回看，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朝着自己加速赶来。 “长贵，快点跟我回家！”黄晚晴走岔了气，一手摁着腰，一边喘道：“陈，陈国栋来家里找你了！” 宋长贵得知消息后，吓得手里的伴手礼都差点撒手没拿稳，“什，什么？该不会，我刚才在门口遇到的人，就是陈国栋吧？” 黄晚晴用力点头，满脸笑意道：“嗯，就是他！” 宋长贵深吸了一口气，把东西往亲娘怀里一塞，“妈，这些东西，你帮我拿回去吧！”说完，拔腿就往回跑。 回到家，宋长贵跟对方握手的时候，只感觉头重脚轻，就像是见到了仰慕已久的偶像，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当天下午，宋长贵领着陈国栋去了自己的猪场考察，俩人在猪场里，当着所有猪的面，畅聊了一下午，越聊越投机。 一直到天黑，宋长贵才意犹未尽地目送陈国栋离开。 晚饭的时候，宋长贵一口气吃了三碗饭，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浑身都是干劲。 黄晚晴默默看在眼里，整个晚上，脸上几乎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黄凤娇坐在双胞兄弟旁边，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忍不住吐槽：“猪厂里臭烘烘的，也不知道你们聊什么，聊这么起劲！我看若不是天黑了，你都舍不得回来吃饭！” 黄晚晴也笑道：“天都黑了，你怎么不留陈国栋在家吃晚饭？房间也够，住一晚再回去也行呀！” 宋长贵放下碗筷，又擦了擦嘴，满眼兴奋道：“我说了，国栋哥说不用那么客气，他早点回家，他家里人心里也早点踏实。” “不得不说，国栋哥就是厉害，他也太有眼光了！” “他初三有时间，约我去隔壁镇参观他负责的猪厂。他还说，如今高考都恢复了正常，从今年开始，经济一定会有大的变化，要好好抓住机会！” 黄凤娇听他提到高考，不由多问了一句，“什么机会？怎么抓？高考又不考怎么养猪。”她嘴上虽然调侃，但是话里话外的情感，都是对兄长事业的关心。 宋长贵挪了挪屁股，挺直腰板认真道：“国栋哥说，高考一恢复，人才就会开始流动，经济环境肯定会有大变化。” “在过去这些年，城里人手头虽然有钱有肉票，但是猪肉供不应求还限购，想吃肉要早起排队靠抢！” “咱们大胆一点猜测，如果哪天城里人买猪肉不限购，或者不需要肉票也能买了呢？” 黄凤娇反应最快，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若真是那样，城里人得需要多少肉呀......” 第242章 激进还是保守？ 上辈子，黄晚晴直到把四个儿子都供到成家立业，全部都在城里站稳了脚跟，晚年儿媳们需要她帮忙带孙子了，她才跟着进了城。 但是，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城里的生活环境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要手里有钱，基本上生活物资都能买到。 所以，她并不太清楚，城里人生活的具体变迁节奏。 倒是这辈子，凤仙出嫁后定居县城，她陆续去看过凤仙几次。陪着去供销社买东西的时候，才见识到城里人过年过节，想买点肉的艰难。 她知道，未来一定会发生改变，但是具体哪一年，她并不太清楚。而且，她一直觉得这种事情，似乎离自己的生活很远，随大流就行，也没有细想过。 陈国栋今天劝说宋长贵的这番话，倒是一下就点醒了她，“对呀，若是真像陈国栋说的那样，城里人买肉的限制渐渐放开，那未来这段时间，猪肉的需求量会大大上涨。” “猪肉的需求量上涨，但是现有的生猪数量又跟不上，那价格自然也会紧跟上去！毕竟养猪又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出栏，那至少要提前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做准备。” 这件事情，经黄晚晴这么一解释，全家人都听懂了。就连黄母都忍不住道：“也就是说，未来这几年养猪，肯定是稳赚不赔的事情咯？” 黄晚晴斟酌了片刻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嗯，肯定是稳赚不赔！” “今年过年的这段时间，生猪价格下跌，附近十里八乡好多村民都决定来年尽量少养、甚至不养猪了，导致猪仔价格持续下跌。” “但是等到明年过年期间，能买到的生猪大大减少，但是城里需要的猪肉量大大增加，这一跌、一涨，怎么算都不可能亏本。” 宋长贵听完亲娘的话，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对！国栋哥就是这个意思！” “他今天跟我说了一句话，叫：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瞅准了机会，就要赶紧行动，机遇稍纵即逝。” “他让我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抓紧时间扩建猪厂，收购猪仔，扩大养猪规模。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白辛苦一年，赚个辛苦钱。可就算如此，那也是成功路上的宝贵经验。” 黄晚晴看着小儿子上头的样子，反而逐渐清醒下来。她想了想，忍不住问道：“那一年后，生猪若是出栏，卖给谁？那么大的量，国营大饭店的采购肯定是吃不下的。” 没想到，她这么一问，倒像是挠到了宋长贵正痒的地方，他双眼越发明亮了！ “妈，国栋哥说，这个也不用担心！” “今年，等养猪场扩大慢慢走上正轨后，我们就可以去县城主动联系推销，就跟当初你主动去找国营大饭店的采购那样。不仅仅是饭店，还有一些大厂、大单位，都可以主动上门去谈。” “而且，就算最后实在卖不出去，国栋哥那边还有一个最保守的销售渠道。他家有一个亲戚，是给部队加工猪肉罐头的。” “只要我们养的猪手续全部正规合格，生猪检疫没有问题，有多少就能收多少。只不过，价格会比市场稍微低一点点，本钱还是能赚回来的！” 黄晚晴听小儿子这么一说，提着的心算是渐渐放下来了。倒是上首坐着一直不吭声的黄父，抿了一口高粱酒，“嘶哈~”一声后，突然闷声开口道：“人家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带着你一块儿挣钱？” “你小子虽然脑子还算好使，但毕竟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别回头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依外公看，你就踏踏实实干好眼下这一摊子，挣点小钱早点结婚娶媳妇，别整天想着干大事。” “听你刚才那一番话，我都感觉咱们两个镇上都快盛不下你和你那个国栋哥了！怎么，你们养几头猪，还想养成全省的养猪大户？” 宋长贵一听，立马就不服气了，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外公，彭姨都说了，陈家人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宁肯自己吃亏，也不主动去害别人，国栋哥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而且我跟国栋哥都喜欢养猪，很是聊得来。我也不白占他便宜，我把进饲料的渠道跟他共用，他把生猪销售的渠道跟我共享，我们互相扶持。” “再说了，我今年才多大呀，毛都没长齐呢！结什么婚、生哪门的孩子？我自己都还是个半大小子！” “我不管，反正我就想养猪！我不仅要自己养，等明天天一亮，我还要去给舅舅表哥们做思想工作，今年一起养猪！争取年底过个大肥年！” 宋长贵几句话，把外公气得吹胡子瞪眼，“胡闹！” 黄晚晴见亲爹是真要着急上火，赶紧拎起酒壶，一边给小儿子使眼色，一边给亲爹斟酒，“爸，你别搭理他，让他自己去闯吧！这酒你喝着怎么样，口感香气还行不？” 宋长贵秒懂，缩着脖子赶紧起身：“我吃饱了，外公外婆，我先回去休息了！”说完赶紧开溜。 黄母慈蔼地朝着小外孙笑了笑，看着他离开后，方转过身劝自家男人： “当家的，咱们年轻时的那一套，早就过时了！现在这个年代，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你就放手让他们去闯！” “成了固然最好，就算是没成，那又怎么样？长贵他自己敢想敢干，吃亏了大不了从头再来！人生短短三万来天，将来不后悔就行！” 黄父被妻女夹在中间哄劝，渐渐不吱声了，最后小声嘀咕道：“如今他们母子的日子，才好过没几天。我是怕那小子年轻，做事没轻没重，将来若是欠债惹事......” 说到这里，黄父悄悄瞥了自家闺女一眼，内心腹议道：若是不严加管教，将来惹出祸事来，还不是要连累他的宝贝闺女。 黄晚晴抬头看了亲爹一眼，乐道：“我不担心，就算将来宋长贵真惹出祸事来连累我，我上面不是还有爸你帮我撑着嘛！” “你好好的，先活他个一百岁，有你罩着我，我就什么都不怕！” 黄父装模作样的板起脸瞪了亲闺女一眼，“瞎说八道！我若真活一百岁，那不成老妖怪了？”可若是细看，不难发现，黄父眼底全是宠溺的笑意。 宋长贵在初一晚上，说要劝说舅舅和表哥一起养猪的事情，以为他就是随口一说，全家人几乎都没怎么当真。 但都没想到，宋长贵居然说到做到！第二天清晨，大家都还没吃早饭，他就挨个去给舅舅拜年，并且极力劝说舅舅们今年跟着他一起养猪。 一开始，黄晚晴并不清楚这件事情。因为初二这一天，已婚的基本上都要带着媳妇孩子回娘家拜年，她的几位娘家兄长也不例外。 她自己守着娘家近，爸妈就住在自己家里，倒是省了这套流程。但是大女儿黄凤仙和女婿秦二柱，今天十有八九是会回来的。 初二清晨，黄凤娇吃过早饭后，就搬着椅子坐到了大门口，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望着路口方向。 许诺瘸着一条腿，一边双手扶着宋长武，一边用那条好腿单腿跳，一路跳到了大门口，然后挨着黄凤娇坐着。 “凤娇，你不是说，大姐家住在县城吗？你怎么还望着那边方向呀？” 黄凤娇单手撑着下巴，手肘拄着膝盖道：“唉，我姐她婆婆不省心，过年这几天，肯定会把她们一家三口喊回黄家村过年。” “就是不知道这么远的路，我姐是走回来，还是坐自行车回来。”一想到那个画面，黄凤娇就开始皱眉发愁，“我姐如今怀孕都七个多月了，路上这么折腾，能受得了吗？” 话音刚落，旁边的许诺豪迈地伸出手，一拍她肩膀道：“傻丫头，你不早说！” 许诺说完，赶紧转过头对宋长武道：“长武，你赶紧去拿车钥匙，回趟黄家村，把大姐和姐夫接回来！” “路上一定要小心颠簸，注意开慢点！” 第243章 奶奶，看见我你开心吗？ 黄晚晴正在厨房里，提前准备招待大闺女和女婿的菜。忽然听见大门口，传来汽车启动的响声。 “怎么回事？”黄晚晴诧异地往向前院方向，“长武和小许不是要在家住到初六才走吗？怎么今天就要回县城？” 黄母赶紧催促道：“你快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一定要把人留下来。你爸正在后院杀鸡，今天准备炖板栗鸡汤呢！小许脚受伤了，正好补一补！” 黄晚晴连忙点头，围裙都顾不上摘就追了出去。结果出了大门，也只看见扬长而去的车尾，急得她作势就要追上去。 “阿姨？”小许赶紧出声喊道：“你找长武有事吗？” 黄凤娇赶紧起身跟了上去，“妈，二哥开车去接大姐和大姐夫了，应该个把小时就能回来。你有什么事？让我干也是一样的！” 黄晚晴听到熟悉的声音，诧异地转过身，这才发现许诺还好端端地坐在大门口晒太阳，压根就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惊讶过后，她的脸上瞬间恢复了笑容，“嗐，我听到外面汽车发动声音，还以为长武和小许准备回县城呢，吓我一跳！” “外公正在后院杀鸡，外婆说中午炖板栗鸡汤，正好给小许补一补身子。” 许诺一听，顿时笑眯了眼，“外婆和阿姨天天变着法子做好吃的，又有凤娇妹妹天天陪我玩儿，我才舍不得走呢！” 说到这里，许诺顺口道：“每次过年的时候，厂子里都冷冷清清，我爸妈和兄长年前要出去收账，天南海北；到了年后，又要挨个去给领导和合作方拜年，就留我一个人在厂子里，根本就没时间管我。” 许诺说的时候，明明脸上带着笑容，语气轻松，但是黄晚晴和黄凤娇母女俩在旁边听着，却只觉得满心苦涩。 黄晚晴没忍住，上前轻轻摸了摸许诺的肩膀，安抚道：“好孩子，今后过年过节，你若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在厂子里待着，只管跟长武回家来！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黄凤娇也用力点头，“嗯，诺姐姐，你今后一定要多来！你看小黑和小白，都已经把你当自己人了！” 三人低头一看，不由都笑了。只见一大一小两只狗，此刻一边一只，正好团在俩人脚边酣睡。 上午十点多，宋长武终于开车回来了！ 汽车门打开，不仅黄凤仙和秦二柱两口子先后从车上下来，还有一个明显长高了不少的小身影，一个箭步冲进了院子，边往屋内跑、边扯着嗓门喊道：“奶奶！我来给你拜年了！” 黄晚晴正在厨房里干活，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直到一个身影“嗖~”地蹿进厨房，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小脑袋用力穿过她腋下往前钻，“奶奶，乖孙来给你拜年了，你看见我开心吗？” 黄晚晴连冲带吓，往前趔趄了小半步，方站稳身子，抬手往腋下看去，“呀，你怎么来了？” 她看着紧紧搂着自己的宋耀祖，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欣喜。 不过，她透过这个小脑袋，很快就联想到了那个大逆不道的逆子逆儿媳，那为数不多的欣喜又被淡漠漫过去了，“谁带你来的？” 恰好这时，黄凤仙和秦二柱夫妇也进了厨房，“妈，新年好！外公、外婆新年好！” 秦二柱几乎寸步不离，松松揽着自己的媳妇，笑着解释道：“妈，我们回来的路上，正好看见耀祖一个人沿着大路往镇上方向走，都走了一大半了，说是要来给你拜年。我们就顺路把他捎上了。” 刚才长武停好车后，已经去给大队上打电话了，让大队长跟耀祖爸妈说一声，就说孩子平安走到镇上了。 黄晚晴缓缓呼出一口气，轻轻点头，“嗯，我知道了。” “你们都别往厨房里挤着了，都出去玩儿吧！”说着，也顺手揉了揉宋耀祖的大脑门，“乖，你也出去玩，小姑那有好吃的！” 宋耀祖咽了咽口水，松开手后坚定地摇了摇头，“奶奶，我不爱玩，也不喜欢吃好吃的。我就喜欢干活和学习。” 黄晚晴听了这话，眼泪差点流下来。 她不知道这几个月以来，宋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被那对逆子养成了这样？ 第244章 各谋生路 黄晚晴搬了张小凳子，放在厨房门口的明亮处。 然后从墙上摘下一个细竹丝编的小篮子，直接上了阁楼。 宋耀祖紧紧跟在后面，寸步不离。看见奶奶上了阁楼，他不敢往上爬，就站在楼梯下面，仰着小脑袋眼巴巴地等着。 黄晚晴打开阁楼上的仓库，从里面随手抓了几样，宋耀祖平日里爱吃的零嘴。 她爬下阁楼后，宋耀祖“哒，哒，哒”又跟上来了。 “你在这里坐着玩儿吧！”黄晚晴把东西放到小凳子上后，又指了指门槛，“这些都是你的，慢点吃，别卡着。” 安排好小家伙坐下后，她转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想了想，又往水里搁了两勺白砂糖。 小家伙看着眼前的好吃的，咧嘴笑眯了眼，别提多开心了，脱口而出：“奶奶对我真好！我最爱奶奶了！” 黄晚晴看着门槛上，背光而坐的小家伙，忽然有些恍惚。 上辈子，八个孙子里面，她最疼爱的就是宋耀祖。因为这是她第一个孙子，情感羁绊最深，也是对他付出最多。 偏偏像这辈子，宋耀祖五岁时就能脱口而出的好听话，她上辈子一句都没听到过。 灶上小火煨着鸡汤，需要有人看着火。黄晚晴干脆顺手又搬了张小板凳，挨着宋耀祖坐着，开始剥开水烫过的去壳板栗。 “今天是大年初二，怎么突然想起来镇上找奶奶了？”黄晚晴一边低着头干活，一边顺口问道，“你妈妈没有带你回外公外婆家拜年吗？” 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小家伙回她的话，还以为是吃东西太专注，没听见。 结果一抬头，正好看见宋耀祖努力瘪着嘴，强忍着不哭出声，可硕大的眼泪珠子，顺着脸颊便落了下来。 黄晚晴吓一跳，赶紧洗干净手，然后将孩子搂进怀里，掏出手帕帮他拭泪。 她眉心皱得紧紧的，却又下意识放轻声音，不忍地道：“哭什么？你若不想说，奶奶就不问了。” 宋耀祖张了张嘴，开始小声抽泣，可怜巴巴地道：“奶奶，我可能要没有家了，爸爸妈妈吵架了，说要离婚。” 黄晚晴听到这个消息，脑子都是懵的，“啊？”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拍着宋耀祖的小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不会的。” “你爸爸妈妈最爱你了，就算是吵架，过两天也就和好了，不会离婚的。” 宋耀祖咬着嘴唇拼命地摇头，小眼神里满是绝望，“会的！他们这次肯定会的！” “过年那一天，爸爸和屠奶奶吵了一架，没吵赢。” “爸爸回到房间后，又跟妈妈打了一架，把妈妈的牙齿都打掉了。妈妈刚做好一桌子年夜饭，还没来得及吃，结果爸爸直接把桌子给掀翻了。” “爸爸过年那天走的，现在还没回家。” “今天妈妈带着我回外公外婆家拜年，舅舅直接把我赶出来了，说是不准送家人进门。妈妈看着我被舅舅推倒，都没回头看我一眼就进屋了。” “我趴在窗户底下偷听，听见外公外婆劝妈妈离婚改嫁，别管我这个拖油瓶了……” 黄晚晴搂着小家伙，静静听着，心里五味杂陈。这件事情，本来就无解。 一个家，琐事繁多。人越多，事越多。如果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背后至少有一个人在默默付出承受。 可一旦那个长期付出和吃亏的人，觉醒后撒手不干了，那这个家就会原形毕露，分崩离析。 从前，是她一个人在顶着。可自从她离婚搬走后，这个重担的大部分压力都压在了宋长文和鹤霜的身上。 可鹤霜才20出头，她原本嫁给宋长文，就是奔着过好日子当家作主来的。 现如今，她不仅没有过上曾向往的好日子，反而夹在婆家和娘家之间，喘息困难…… 说是被逼急了，鹤霜没准真会离婚。 黄晚晴慢慢搂紧怀里的小家伙，幽幽叹了口气。 忽然，她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好端端的，你爸爸和屠秀莲吵架做什么？” 宋耀祖揉了揉眼睛，仰头望着奶奶道：“屠奶奶把自己的房子，还有屠爷爷的东西，全都卖了，然后搬到了咱们家来住，说是要照顾爷爷。” “太奶说家里住不开，不准她来，屠奶奶不听，还在后院杂物间搭了个门板床，把太奶赶去了杂物间住。” 黄晚晴听到这里，眉梢下意识挑了挑，差点拍手称快，干得漂亮！ 宋耀祖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屠奶奶霸占了太奶的房间和东西，太奶找爸爸哭，爸爸就去找屠奶奶吵架了。” “爸爸骂屠奶奶，说她虐待太奶，就算爷爷准她住进我们家，屠奶奶也不能这样胡作非为，这是不孝。” “屠奶奶就骂爸爸，说爸爸真要跟他自己说的那么孝顺，干脆把太奶抬回自己房间住，自己照顾。” “还说爷爷才是一家之主，她今后只听爷爷的话。” “可是事实上，爷爷现在不管什么事情，都只听屠奶奶的。” “等过完年，爷爷身体好些了，屠奶奶还要跟爷爷领结婚证呢！” 屠秀莲的这番操作，黄晚晴听得瞠目结舌。 如果宋家如今的状况，真像宋耀祖说的这般，那这个小家伙，将来怕是真的会……黄晚晴不敢细想。 吃过午饭，秦二柱又有些跃跃欲试，想去河边钓鱼。 黄凤仙如今月份大了，秦二柱不敢再折腾她，于是想要叫上宋长武和宋长贵，偏偏俩人都没空。 宋长武下午要上山继续找草药，给许诺的脚踝换药敷，叶师傅说这几种草药都是趁新鲜用，吸收会更好。 宋长贵更是一心想着改造猪场，吃完午饭就跑了，围着猪场前前后后，又是测量，又是写写画画。 秦二柱摸了摸鼻子，转头盯上了宋耀祖，“走，大姑父教你钓鱼去！” 宋耀祖想也没想就开始摇头，“不去，我要帮奶奶干活。” 秦二柱二话不说，上前提溜起小家伙就扛到了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小屁股，笑斥道：“不去也得去！” “你帮大姑父拎着鱼，就是帮奶奶干活！” “趁着今天时间多，咱俩多钓点，晚上生个火堆，全家一起烤鱼吃！” 第245章 “掌心宝”变“拖油瓶” 黄晚晴站在客厅门口，看着一大一小拿着钓鱼竿笑闹着出门。 大闺女很不放心，追到门口交代道：“老公，耀祖没带换洗衣服来镇上，冬天就那脚上一双棉鞋。你盯紧点，千万别踩湿了。” 秦二柱爽朗地笑应道：“媳妇儿，你就放心吧！我会看好耀祖的！” 黄凤仙看着自信满满的丈夫，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对于宋耀祖的安全问题，她一点都不担心，相信秦二柱敢把人带出去，就肯定会把人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但是其他的方面，那就真不敢保证了！自家的男人什么样子，她自己还不知道吗？ 秦二柱难得有时间钓鱼，河边一坐，就开始全神贯注、屏气凝神地盯着水面的浮漂，哪还顾得上别的？ 同黄凤仙一样担心的，还有前爪趴在大门槛上，探着小脑袋朝外面张望的小白。全家所有的成员，最欢迎宋耀祖到来的就数小白了。 小家伙看见宋耀祖时，先是有点懵，随后兴奋了半天，只要宋耀祖来到院子里，小白绝对地前后追随。 只可惜，小白似乎也深知，自己身上“肩负着”看家重任，不能轻易离家跟着去河边玩。 院子里，宋长武背着采药的背篓，腰间别着砍柴刀，手里还拎着一把小锄头，打扮地像模像样。此时还没出发，正在同许诺聊天。 宋长武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许诺顿时笑得花枝乱颤，捂着肚子停不下来。宋长武看着对方的模样，耳根微红，但眼底却多少有些兴奋和小得意。 黄凤娇见状，早已识趣地悄悄起身，凑到了亲娘的身边。她顺着亲娘的目光望向大门口，嬉笑道：“真没想到，大姐夫还挺稀罕宋耀祖那只小皮猴子！” 黄晚晴转过头，宠溺地看了小闺女一眼，笑着解释道：“这你还看不出来，全是看在你大姐的面子上。” 大闺女黄凤仙性情温柔，她出嫁前，是看着宋耀祖出生、长大的，一直都是包容宠爱。哪怕弟弟宋长文夫妇俩对她不太好，但也丝毫不影响她宠爱这个侄子。 黄晚晴看着弯腰逗小白的大闺女，感慨道：“其实你大姐这辈子，最不好的就是性格，太软弱、太善良，容易吃亏，自己立不起来。可如果遇对了人，对方最喜欢、最想保护的，可能也是她这一点。” 黄凤娇认真听着，轻轻点头表示赞同，“嗯，确实如此。不过，女人不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遇良人这件事情上。否则，前途堪忧！毕竟人都是会变的。” “还是应该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黄晚晴看着向来都有主见的小闺女，眼底露出欣慰的笑。真是歹竹林里，长出了一棵好笋！ 此时的黄凤娇，还没注意到亲娘看自己的目光有什么不同，也不知道脑子里想到了什么，忽然又笑道：“不过，大姐若真变得强硬冷漠起来，那她就不是黄凤仙了！” “没事儿，她尽管好好做自己！将来的某一天，就算大姐夫变心了也没事，我会好好保护她，永远是她的娘家人，当她的退路！” 黄晚晴听了这话，忽然眼眶一热，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小闺女的脑袋，“岁数不大，想的倒是挺长远！” “傻丫头，别想那么多，过好你自己的人生就好！只要妈活着一天，就永远是你们两姐妹的退路。” 黄晚晴正感动不已，没想到小闺女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就转过了头，凑到她耳边小声八卦了起来。 “妈，我刚才听见你和耀祖在厨房里聊天，”黄凤娇认真探究地道：“大哥和大嫂俩人，真的要离婚了？” 黄晚晴动作一顿，微微侧身，不经意地抬手擦了一下眼角，“你个小丫头，关心这个做什么？不管宋家闹成什么样子，如今都跟咱们没关系了。” “咱们母女两个，尽管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便是！” 黄晚晴不想聊这个话题，说完就转身回自己房间。没想到，小闺女又紧跟着她进了房间，并反手关上了房门。 “妈，怎么会没关系？”黄凤娇小声道，“如今宋家乱成一团，奶奶自顾不暇，我爸被老妖精蒙了心，根本指望不上。” “去年，宋耀祖被人贩子拐走那回，大嫂都被吓成那样了，对他多上心？可看看现在，才过了小半年而已，宋耀祖自己一个人走路来镇上，大嫂都压根不管。” “依我看，大嫂怕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跟大哥离婚了，而且百分百不会要孩子！”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然后一边铺纸、研磨，一边道：“不要就不要呗！宋耀祖是宋家的长房长子，就算宋长文和鹤霜真走到了那一步，鹤霜想带着宋耀祖离婚，那也是困难重重。” 说着，黄晚晴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方向，轻声道：“哪怕她想办法说服了你哥和你爸同意，宋家宗亲那边，也不会同意的。” 黄凤娇一听，不由反问道：“为什么会不同意？我看当初你和爸离婚的时候，也带上了我和大姐呀？” 黄晚晴闻言，转头看了小闺女一眼，淡笑道：“那能一样吗？你们都大了，都有自己的主见了。更重要的是，我背后有你外公和舅舅们支持。鹤霜的背后，空无一人。” “至于鹤霜，别说带着孩子离婚了。她如果真走到了那一步，离开宋家后，就她自己的吃住都成问题，更别说再养一个孩子了，除非......”她能在离婚的时候，想办法弄到房子和钱。 可是如今，鹤霜不仅自己手头没钱，就连宋家和鹤家都成了空壳子，属实是走进了死胡同。 黄凤娇叹气，“唉，我就是担心，大哥和大嫂如果真离婚，会把宋耀祖丢给你带。” 第246章 鹤霜下跪 小闺女担心的事情，黄晚晴自然也想到了。 她拿起画笔，一边蘸着墨汁，一边淡笑道：“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懒得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 反正，现在家里已经养了小黑和小白两小只，如果宋耀祖能乖乖听话，桌上也不差那一双筷子。 可黄晚晴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会来得这么快！ 正月初六，母女二人站在家门口，刚目送许诺和宋长武的车回县城，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另一条小路朝这边走来。 宋耀祖最先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转头就往屋内跑，边跑边捂着小肚子道：“奶奶，我憋不住了，要去趟茅房。” 可小孩子脸上惊慌的神色，哪里能瞒过大人？ 黄凤娇顺着小家伙刚才所看的方向望过去，目光微怔，她抬手轻轻捏了下亲娘的手臂，“妈，你看那边。那个拎着东西往这边走来的人，是大嫂吗？” 黄晚晴眼神微闪，轻轻点头，“嗯，是她。” 黄凤娇小声道：“大正月的，她跑来我家做什么？反正我不想见她。”说完，转头就回了自己房间。 此时的黄晚晴尚且料不准，鹤霜今日找上门来所为何事？ 随着对方越走越近，黄晚晴能清楚看见对方手里拎着大包小包。鹤霜是从镇上主街方向而来的，面色冷漠平静，既不像是上门找不痛快，也不像是来接孩子。 黄晚晴垂眸沉思了片刻，她并不想当着父母和孩子们的面，再和曾经的儿媳妇闹得太难看。 她索性继续站在大门口等着，如果鹤霜真是冲着她来的，有什么话就在门口说清楚吧！ “妈，新年好！”鹤霜走到她跟前，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 黄晚晴并没有答应，只是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冷静地看着对方，“有事？” 今天的鹤霜，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她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欢喜，也看不到忧愁。若真要说对方脸上此刻有什么情绪的话，就只剩平静和茫然。 “妈，我和宋长文离婚了。”鹤霜用眼角余光悄悄看了院子里一眼，轻声道，“今天刚离的。”说着，她顺手从挎包里拿出了离婚证明。 黄晚晴当即道：“那是你们两口子的事情，跟我说不着。自己的选择，自己负责，只要你们自己将来不后悔就好。” 鹤霜苦笑了一下，默默低头把离婚证收了起来。她笑的时候，正好露出了那缺牙的位置，嘴角淤青未散，牙龈还有些红肿。 “妈，咱们婆媳多年，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名正言顺地喊你妈了。”鹤霜低头说着，忽然屈膝跪了下去，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我今天来找你，一是想跟你郑重地道个歉，二是想求你一件事。” 黄晚晴微微侧身让开，皱眉道：“你赶紧起来！好端端的，你跪我做什么？我还没死呢！” 鹤霜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掏出手帕擦了一下眼泪，又擤了一下鼻子，然后哑着声音道：“妈，从前是我做的不对。我这个人，自私自利，凡事都只想着自己。” “从前家里有你主持着，脏活累活都是你包揽着，不管我上蹿下跳惹出什么事情来，都有你帮着善后。” “我弟在外面闯祸，我爸妈逼我们姐妹几个凑钱平事，是你想办法帮我凑钱；过年过节回娘家，你知道我爱面子，担心我被其她姐姐比下去心里不舒服，准备的节礼都是最好最重的。” “我生了耀祖坐月子缺营养，是你顶着奶奶的骂声，给我杀鸡补身体。” “我妈不愿意帮我带孩子，是你一边做家务，一边腾出手来帮我带耀祖。晚上为了让我睡个整觉，是你半夜爬起来帮我哄孩子......” “但我非但不感恩，还把这些当成是你该做的。不仅没有半点感恩的心，还总撺掇着宋长文分家单过，在奶奶和兄弟面前挑拨你的是非。” 黄晚晴低头看着身前大儿媳妇的后脑勺，听着她一边哽咽，一边回忆着从前的种种，也不由红了眼眶，“原来，这些你都知道呀。” 鹤霜脑袋埋得更低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妈，过去我真的做错了，对不起！” “事到如今，我也不敢祈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别因为我们大人做错了事情，再把耀祖往外赶......” 黄晚晴转头擦了一下眼角，缓缓呼出一口胸中浊气，“我知道，你今天来肯定是为了孩子的事情。你先起来，有事说事！你这个样子，让孩子看见了不好。” 这一回，鹤霜二话不说便麻利地站了起来，她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涕泪，然后又从挎包里掏出了几页纸，颤着双手碰到了黄晚晴跟前。 “这是什么？”黄晚晴皱眉问道，并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去接。 鹤霜满眼期盼地道：“妈，这是耀祖的户口原件、户口迁出证明，还有监护人更改手续，我在离婚之前就办好了，全部都签了字摁了手印，合法合规办的。” “你拿着这些证明、手续材料和耀祖的户口原件，就能把耀祖的户口落到你的户口本上，成为耀祖的监护人，还能给他改名。” 黄晚晴看着这叠材料，差点气笑了，“你给我这些做什么？还真以为我养儿孙没个够？我又不缺儿子！” “你们两个当父母的想无事一身轻，稀罕的时候把他当个宝，不想要的时候，就互相踢皮球，还踢到我这里来了？宋耀祖是个孩子！他不是一只小猫小狗！” 黄晚晴的嗓门，不知不觉就变大了。可家里的人和隔壁赵家的人，就像是浑然听不见一样，敞开的大门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 倒是不远处的几个大哥家，陆续有那好奇的半大孩子，探头探脑往外看。 可还没看清楚外面什么情况，就先后被几个嫂子扯着耳朵拎回了家，隐约还能听见嫂子们的训斥声音：“看什么看？再敢偷看，都去祖宗牌位前跪着！” 第247章 自寻活路 黄晚晴转身就准备回屋，她很厌恶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一个、两个，都跑她门口跪着演苦肉计，就像是吃定了她一定会答应一样！ 奈何她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妈！你别走！”鹤霜见她要走，猛地冲上来，双手紧紧抱住了她的胳膊，再一次跪了下来，“我求求你，就让耀祖跟着你吧！” 黄晚晴气得额头青筋都鼓了起来，“鹤霜，你撒手！” 鹤霜跪着拼命摇头，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妈！我真的是，实在没有活路了！耀祖跟着你，至少能有口饱饭吃，晚上能睡个踏实的觉。” “自从去年，耀祖从你这住了几天，回去后一直说奶奶好，奶奶最厉害！他将来也要像小姑一样念好多的书，做个有出息的孩子。他没事的时候，还会拿着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练习，说那是他的名字，奶奶教他写的......”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咬牙耐着性子道：“宋耀祖姓宋，不姓黄，他是宋家的长房长孙，你送到我这里来算怎么回事？” “你既然能把他的户口拿到手，若是真为他好，就应该把他带在自己身边！至于读书写字，将来上了小学，慢慢学便是。他若真是那块读书的料，将来......，将来再说。” 鹤霜仰头用祈求的目光望着她，眼里满是决然和绝望，“妈，你也是女人，我求你看在同是女人的份上，帮我这一次吧！” “我和宋长文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日子真过不下去了！我有心带他走，但是鹤家连我都容不下，怎么可能容得下他？现在的宋家就剩了个空壳子，更是没人管他的死活。” “他爹宋长文，连亲生父母都可以抛弃，何况是一个儿子呢？没了宋耀祖牵绊，他一身轻松，农闲时出去打点零工，将来还能再娶个年轻的！” 黄晚晴低头看着身前哀求自己的女人，皱眉冷漠道：“那你呢？你是他的亲妈，你改嫁就不能带着他走吗？” “宋耀祖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你就不能分他半张床？匀他一口饭吃？宋耀祖才五岁，养他一个能吃多少？” 鹤霜听了这话，一下就愣住了，双眼红肿地仰头呆呆道：“谁说我要改嫁？” 鹤霜像是忽然顿悟了什么，慌忙起身，腾出一只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然后轻声欣笑着道：“妈，我不是要改嫁！” 说着，她赶紧从几页纸的最底下，拿出了一个提前就准备好的信封，放在了最上面，“妈，这信封里是两百块钱，是我偷偷攒的私房钱，谁都不知道这笔钱的存在。” “我今天把这笔钱给你，希望你能暂时先帮我养着耀祖。” “我爸妈确实一直在逼我离婚改嫁， 想用我再挣一笔彩礼钱，但是我不傻，从来就没有松口答应过。男人都靠不住，我只能靠自己。” “之前，我偶然听长武说起过，东南沿海那边有很多工作机会，不少在本地过不下去的外地人，偷偷去那边打黑工，工资还不低。我想去试试！” “我想着，我们母子俩与其在宋家等死，天天被娘家人搜刮，倒不如搏一搏！” 说到这里，鹤霜抬手拿袖子用力擦了一下鼻子，茫然的眼神中多了一股狠劲，“妈，我准备安置好耀祖后就出发。” “如果挣到了钱，有了落脚的地方，我就回来接耀祖。如果我迟迟不回来，你就......就当我死在外面了吧！” “呼，没什么的！大不了，就是去街上讨饭吃！饥荒年都挺过来了，我还真不信，如今的大城市还能饿死人？” 黄晚晴站在门口，被鹤霜大胆的决定震在了原地，“你，你这也太......” 此刻，她望着鹤霜的眼神里，再也看不见之前的厌恶和冷漠，只剩发自内心的震惊和钦佩。 岂料，鹤霜趁她愣在原地的瞬间，突然松开了手。不等她反应过来，就硬把手里的材料和信封塞进了她的怀里，扭头就跑了！ 黄晚晴还是第一次，看见鹤霜跑得这么快！别说自己了，小白都未必能追得上。 黄晚晴叹了口气，默默收好手里的东西，抬手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轻声呢喃道：“跑什么？就算要走，也该再看一眼孩子......”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大包小包，心中若有所感，蹲下打开一看，果然是给宋耀祖的东西。一年四季的衣服和鞋子，全是崭新手缝的。 黄晚晴默默拎起所有的东西，转身进了屋。客厅里，黄父黄母坐在明亮处默默编织着竹器，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她正想问：宋耀祖从茅房里出来了吗？ 就看见小闺女朝她疯狂使眼色，然后悄悄伸手指着大门后面，用口型道：藏在门后呢！ 黄晚晴顺着小闺女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发现宋耀祖躲的那个位置，正好能透过门缝，看见大门口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慢慢走过去，伸手牵住了宋耀祖的小手，“走吧，跟奶奶回房间。” 宋耀祖不哭也不闹，乖乖从门后走了出来，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黄晚晴当着小家伙的面，慢慢拆开了鹤霜送过来的所有东西。然后分门别类地，把宋耀祖的东西归置到箱笼、衣柜里。 初六下午，黄晚晴就拿着户口本，领着宋耀祖去乡镇上落了户，成功变更了监护人。 她牵着小家伙一边往回走，一边耐心解释道：“你妈妈说，让你先在奶奶这里住一段时间。等她赚到钱了，有了住的地方，就回来接你。” 宋耀祖一边走路，一边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头，只低声应了一个字，“哦。”小家伙似乎很快接受了这一切，情绪毫无波澜。 然而当天晚上，宋耀祖突然做起了噩梦，在梦里大哭不止，却怎么哄都醒不过来。紧接着，天还没亮就发起了高烧。 第248章 姓宋，还是姓黄？ 凌晨四点多，黄晚晴斜靠在床头打盹，怀里抱着哭累了的宋耀祖，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 忽然，黄晚晴迷迷糊糊察觉到，怀里的小家伙呼吸逐渐急促，小心脏也跟着越跳越快，身前像是搂着一个小火炉。 这个时辰，是黄晚晴一天当中，意志最薄弱的时候。她在沉睡和睁眼之间，选择了闭着眼伸手摸索，慢慢探上了小家伙的额头。 “嗯？怎么这么烫？”黄晚晴察觉到手下温度不对劲后，艰难地睁开了眼，反应过来后，浑身一个激灵，“糟糕，发烧了。” 一瞬间，瞌睡全被吓跑了！ 黄晚晴赶紧把孩子放下起身，先去叫醒了黄凤娇，“凤娇，醒醒！” 黄凤娇正做着美梦，突然被亲娘摇醒，整个人都懵懵的，“妈，我刚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还没来得及打开呢。” “我正准备看一看，我考上的是哪个大学，读的什么专业，你怎么就把我给叫醒了？” 黄凤娇话音刚落，一个冰凉的手电筒便塞到了她的手里，“耀祖发烧了！你赶紧去隔壁找你四哥，跟他去猪厂一趟，请叶师傅过来帮忙看一看！” 一听这话，黄凤娇被子一掀，就起身开始穿衣服，急道：“那个小傻子，白天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黄晚晴一听，赶忙“呸呸呸”连呸了三声，“可不许说那个字，别回头真烧傻了。把手电调亮点，路上注意安全！” 眼看着小闺女出门后，黄晚晴转身就进了厨房，打了一盆温水回房间。她先折了一条温热的毛巾放在他额头，又用另一条温毛巾，反复给宋耀祖擦拭手心。 黄母觉浅，虽然黄晚晴刻意放轻了动作和说话声音，但黄母还是爬起来了。 得知宋耀祖发烧后，顿时急得不行，站在床边瞧着宋耀祖小脸蛋烧得通红，一边抹眼泪一边无措道：“可怜的孩子，这可怎么办才好？” 黄晚晴神色镇定，动作有条不紊，给宋耀祖做着简单的推拿，同时转过身安抚道：“妈，没事儿的，凤娇已经去请叶师傅了。” “你不用管，先回房睡觉吧！” 黄母眼看自己确实帮不上忙，便默默退出了房间。别说躺下睡觉了，黄母连坐都坐不住。 她在客厅里来回走动，打开大门，不断站在门口向外张望。眼看着黄凤娇出门请叶师傅上门看病，却迟迟未归，黄母索性搬出了蒲团和香。 黄母先点燃三根香，朝着祖宗牌位拜三拜，又去大门口朝着外面拜三拜，然后把三根香插在了大门门框的缝隙中。 随后跪在大门口，嘴里念念有词地祈祷了起来，“求列祖列宗保佑，保佑我家耀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赶紧退烧，病快点好......” 叶师傅气喘吁吁背着医药箱赶到时，一眼便看见了门口的景象：黑暗中，门框上的三点红光异常惹眼，门口跪着的身影十分虔诚。 叶师傅和黄凤娇俩人恭敬地低头，从旁边侧身而过，并没有打扰。黄母仍在低声祈祷，察觉到身边有人经过，闭着的双眼也始终没有睁开。 房间里，叶师傅容色镇定，一番望闻问切后淡声道：“放心吧，没什么大事。” “小孩子嘛，过年都有点贪嘴，有点积食；最近天气也冷，小孩子在外面玩，跑出一身汗，风又一吹，就容易着了寒气。”说到这里，叶师傅又有点欲言又止。 停顿了一会儿，方犹豫道：“不过，从脉象上看，这孩子似乎还受了惊吓。照理来说，小孩子很少会出现忧伤过度、积郁于心这种症状。” 叶师傅一边收好脉枕、拿出银针，一边反问道：“怎么，最近几天家里是发生了什么特殊事情吗？” “小孩子，还是不宜思虑太过，精神负担太重......” 黄晚晴站在旁边看着，听完叶师傅这番话先是一愣，随后赶紧转头，用袖子擦了一下发红的眼睛，低声道：“他妈妈出远门了，孩子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难过的。” 叶师傅施完针后，宋耀祖开始退烧，身上的温度渐渐回到了正常范围内。 随后，叶师傅就着桌上的纸笔，坐下开始写方子。 书桌旁边，还摊放着许多黄晚晴近些天的画作，叶师傅写完方子后，不由多看了几眼。 黄晚晴站在旁边，神色难得紧张起来。 幸好，叶师傅并未多言，只是将方子递给她时，认真交代道：“等天亮了，拿着这个方子去镇上卫生所抓药。按时按量吃，吃上两天就好了。” “注意饮食清淡，给孩子吃点有营养、好消化的。等后天，我再过来看看，换个调理的食补方子巩固一下。” 黄晚晴接过方子，非常感激，付完诊费后亲自将人送到了大门口。此时，东偏南方向的天际，已经微微开始泛白。 目送叶师傅离开后，黄晚晴折身回了房间。 宋耀祖退烧后，已经幽幽转醒，就是有点蔫儿。小小一只躺在床上，看起来眼神黯淡无光，下巴尖尖，精神头不太好。 黄母和黄凤娇俩人，都围在床边上守着。 黄母明显有些激动，低声笃定道：“我就知道，列祖列宗一定会保佑咱们家耀祖，果然是逢凶化吉！真没想到，耀祖退烧这么快，真是祖宗显灵！” 黄凤娇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当即小声辩驳道：“外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可别总把这些话挂在嘴边。若是被人听见，揪住了小辫子，那可就麻烦了！” 黄母用一种“你这个小孩子，懂什么呀？”的目光，认真打量了小外孙女一番，随后无奈叹气。 “哼，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拜自家的祖宗，谁敢管我？真若有那烧包的人，敢上门来管我，有本事先把自家的祖坟掘了！” 黄凤娇看着外婆傲娇的模样，想笑又不敢笑。别人不敢上门，是因为怕自己不占理吗？明明就是惹不起外公和五个舅舅好么！ 不过，黄凤娇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继续辩驳道：“外婆，你仔细想一想，宋耀祖他姓宋，你拜的列祖列宗姓黄。就算列祖列宗真的显灵，那也只会保佑黄家的子孙，你说对不？” “耀祖退烧之所以快，那是因为我腿脚跑得快，叶师傅医术高明。” 黄母摆了摆手，压根就不信，“丫头你还小，你不懂。叶师傅确实医术高明，那也是列祖列宗保佑，你才能这么快就顺利把人请回来。” “谁说列祖列宗只保佑姓黄的子孙了？如今耀祖的户口就在我闺女的户口本上，人也住在我闺女的房子里，那就是我们老黄家的孩子。只要诚心祈祷，祖宗就会庇佑！” 黄凤娇听完外婆这一番诡辩，彻底无语了，“嗯，外婆你说的对！” 宋耀祖躺在床上，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早就想插嘴了，奈何迟迟找不着机会。此刻见太奶和小姑终于不说话了，赶紧开口道：“我也姓黄，我叫黄耀祖！” 宋耀祖沙哑的小嗓子一开口，房间里的三人都愣住了。 黄母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转头疑惑地望向自己的闺女，“昨天落户口的时候，还改名了？” 黄凤娇也有点懵，好端端的，亲娘给这臭小子改什么名？ 黄晚晴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没有改，这臭小子发烧说胡话呢，你们还真信了？”她没有这种想法，今后也不会这么做。 黄母得了准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没想到，宋耀祖不干了，当即翻身就坐了起来，目光坚定地道：“太奶，我就是姓黄，我就叫黄耀祖！” 黄凤娇看着床上退烧后，逐渐恢复精神气的臭小子，忍不住故意逗他道：“你才不姓黄，你姓宋。你跟你爸爸姓，你爸爸姓宋，你也姓宋，你个小文盲。” 宋耀祖顿时就急了，赤红着脖子羞恼道：“小姑，你才姓宋！你爸爸也姓宋！” 黄凤娇挑眉坏笑，得意道：“我早就不姓宋了，我现在姓黄，跟我妈妈姓。” 宋耀祖浑身一僵，争也争不过，又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呆了几秒钟后，忽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甩着胳膊嚷：“我不要姓宋，我也要改名！我也要改名......” 第249章 大学报道 黄晚晴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准备上前去哄。 结果就看见，小闺女曲起手指，照着宋耀祖脑门就是“咚！”地一下，“再哭？把你扔狗窝去，跟小黑和小白一块儿住！” 宋耀祖嘴巴还张着，打了个哭嗝，却生生止住了，效果立竿见影。 随着窗外的太阳渐渐升起，厨房里逐渐飘出饭菜的香味。原来不知何时，黄父也悄悄起来了，却闷不做声地待在厨房里，帮全家准备早饭。 房间里，黄晚晴把干净的新衣服摆在床上，耐心地指导宋耀祖，学习自己穿衣服。 小家伙一边笨拙地同不听话的衣服做斗争，一边眼巴巴地望着黄晚晴，软声道：“奶奶，我也想姓黄，等你老了，我给你养老！” “等我学会了穿衣服，你也帮我改姓，好不好？” 黄晚晴听了这句话，有一瞬间的恍神。 她反应过来后，眸光微闪，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顶，语气温和地道：“耀祖，奶奶今天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宋耀祖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嗯，想听！” 黄晚晴将小家伙抱到了怀里，边帮着他整理衣服，边轻声道：“人呀，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出生，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但是呢，我们一直都在往前走，每天都在选择，是可以改变将来的。” 靠在她怀里的宋耀祖，傻傻地抬头望着她，一副不懂装懂的小大人模样，“哦。” 黄晚晴没绷住，“噗嗤~”转头笑出了声，随后在宋耀祖懵懵的目光中，一边擦着眼角笑出的泪，一边继续道： “你现在听不懂也没事儿，记住奶奶说的话就行。” “不管你是姓宋，还是姓黄，都没关系，你都是奶奶的亲孙子，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 “如果奶奶不喜欢你，就算你改姓黄，奶奶也不会对你好；同样，如果你不爱奶奶，就算你姓了黄，将来也不会对我好。” “所以呀，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做。” “而且，奶奶也不需要你们养老。奶奶会自己挣钱、攒钱，将来老的干不动了，就去住养老院。” 人都是会死的。这赚来的半辈子，她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好好过，老的从容不迫，走的无怨无恨。 话音刚落，房间门口就传来黄父的低声训斥，“都四十岁当奶奶的人了，还没出正月，就开始胡说八道！” “穿好了衣服，就赶紧带孩子出来吃早饭！” 黄晚晴吓得一激灵，拎着宋耀祖从房间出来后，心虚地压根不敢和亲爹对视。 五个哥哥和嫂子都孝顺，爹娘互相扶持，也懂得体谅儿女，老了自然用不着去住养老院。 但是她不一样呀，她自己没本事，也不会教养儿子，上辈子凑了一窝的白眼狼。 这辈子，她自然不敢再去指望儿子，更不希望将来老了拖累两个女儿，儿女们都会有各自的生活。她自己攒钱去住养老院，有什么毛病？ 黄晚晴虽然硬着头皮吃早饭，全程没有抬头，却能感觉到亲爹扔过来的眼刀子，越来越有力道了...... 一转眼，到了1978年2月26日。 黄晚晴将小闺女送到了火车站，一手紧紧牵着宋耀祖，一手攥着黄凤娇的行李箱不舍得松手，红着眼眶哽咽道：“到了学校报到后，别着急打电话回家，先把自己安顿好。” “你们俩个，难得都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到了学校后要互相照顾，知道吗？你别总欺负赵恒！” 经过估分指导后，黄凤娇和赵恒俩人，分别以全校倒数第二名和第二名的成绩，同时考上了海旦大学。 俩人收到录取通知书后，时间非常仓促，需要在2月27日到2月28日之间，赶去学校报到。 第250章 重要的日子来临 “呜~”火车鸣笛远远驶来，“哐当！哐当！”开始缓缓进站。 黄晚晴的一颗心瞬间拧了起来，紧张到不能呼吸，提着行李箱的那只手攥的更紧了。 “妈，你放手吧！”黄凤娇也红了眼眶，上前抱了抱亲娘，强装淡定道，“火车都进站了，我们该出发了！” “你放心，等我读完大学，留在海市站住了脚跟，我立马回来接你去海市享福！”黄凤娇此番考上大学，就没想过再回来的事情。 她永远都是那么朝气蓬勃，只会往前看、往上走！上辈子，她深陷于原生家庭的泥潭，尚且能挣扎前行；这辈子，她有了亲娘的鼎力支持和托举，只会跑得更快、飞得更高！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松开了手。她拼命地摇头，哽咽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不用！好孩子，你好好的，好好照顾自己，就行！家里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妈妈愿你，此番踏上求学路，能学有所成、前程似锦！” 人群里，黄晚晴紧紧抱着宋耀祖，目送着两个求学的孩子艰难挤上了直达海市的火车。 赵恒不仅抢着背起了最重的几件行李，还从始至终，都把黄凤娇护在身前，直到成功挤上了火车。 黄晚晴看着两个孩子上火车，她们在火车车厢里艰难移动，她抱着宋耀祖在站台上艰难追着前行，直到火车缓缓加速离站，消失在轨道尽头。 她的眼泪，潸然而下。这辈子，她们真的做到了。 “奶奶，你别哭。”宋耀祖抬起小胳膊，笨拙地帮她擦拭着脸庞上的泪水，“奶奶，小姑走了，你还有我和小黑，还有太奶和太爷呢！” 黄晚晴赶紧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随后挤出一抹笑容道：“嗯，奶奶不哭。” 谁知，小家伙劝着劝着，自己的眼眶也红了，终于忍不住，将小脑袋埋在奶奶脖子里嚎啕大哭，“可是，小姑什么时候回来呀？她还会回来吗？我好想她！” “我怎么觉得，小姑不想再回来了，呜呜呜......”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拍着宋耀祖的后背哄道：“乖，咱们不哭，小姑是去外面看大世界，去过她想要的日子了！咱们不要哭，要替她感到高兴！” 小家伙显然不明白，什么是外面的大世界？更加不懂，小姑想要过的日子是什么日子？他只知道，小姑是真的被那个大铁皮箱子带走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笑着哄道：“好了，你们祖孙俩也别哭了！大不了，回头咱们想两个孩子的时候，咱们一块儿去海市看她们！” 黄晚晴擦了擦眼睛，赶紧转过身，看见了“同病相怜”的赵晓兰，俩人面面相觑，“噗嗤”一声，不由都被对方哭肿的双眼给逗笑了。 “走吧，回家！”赵晓兰上前抱过小家伙，转身就扔给了身后的男人，然后伸手挎住了自己的好姐妹。 赵铁牛憨憨笑着，眉宇间透着无奈。他抱过孩子后，顺手将小家伙举起来，让他骑到了自己脖子上。三大一小，有说有笑地往回走。 这一刻，孩子离家出远门后的空虚和担忧，让三个人在情感上产生了共鸣，两个好姐妹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越发紧密了。 黄凤娇上大学后，家里像是空了一半。 黄父坐在屋檐下编着箩筐，常常编到一半停下来，望着大门口方向发呆，然后叹口气，继续低头编。 黄凤娇刚走的那几天，每到吃饭的时候，黄母下意识朝着小外孙女的房间喊“凤娇，吃饭啦！” 等了小半天没动静，才反应过来，孩子已经上大学去了。家人拿碗筷的时候，也时常下意识把黄凤娇算进去，多数一个人。 不仅两位老人心里空落落的，就连宋耀祖也变得无精打采。平日里，宋耀祖稍微有点出格动静，小姑拿着细竹条就喊打喊骂地追上来了。 从前宋耀祖偶尔过来短住时，小姑对他都是爱搭不理，天天忙着看书学习，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 自从宋耀祖的户口迁过来后，小姑就像是突然变了个人，管他越来越严格，每天都有说不完的道理、立不完的规矩，打人也越来越疼！ 正因为如此，宋耀祖几天不挨打，没人敲他脑门，也没人扯他耳朵，他感觉浑身都不得劲。 宋耀祖蔫蔫儿地坐在门槛上，伸手掰开小黑闭着的眼睛，不停地絮絮叨叨：“小黑，你怎么也打蔫儿呀？是想小姑了吗？” 黄父坐在边上闷笑，转头笑瞪了小家伙一眼，低声道：“耀祖，你别吵它。小黑晚上要看家，天亮吃了早饭才能踏实睡会儿。” 宋耀祖小声“哦”了一下，收回了小手。 忽然，小家伙“坏心”渐起，趁着太爷不注意，悄悄用小手将小黑耷拉着的耳朵扶了起来，凑近道：“咦，小白回来了？” 小黑一个激灵，瞬间从地上蹦了起来，小尾巴正好甩在了宋耀祖的脸上，满脸呆愣地盯着院子门口，慢慢歪头。 出了正月后，小白就被带到了猪厂那边开始上岗。自从离开后，已经好多天没回来了。 小黑每天中午睡醒，都会出门溜达一大圈，特意绕到猪厂大门附近，远远看一看小白，被宋长武撞见过好几次了。 小黑歪着脑袋，望着大门口疑惑地看了好久，直到黄晚晴从河边洗完床单被罩回来，看着小黑傻傻站在屋檐下发呆，边晒被单边笑问道：“爸，小黑这是怎么了？它看什么呢？” 黄父无奈地转过头，看了心虚的宋耀祖一眼，闷笑道：“被忽悠了呗，以为小白真回来了。” 果然，小黑听到黄父说到“小白”这两个字，立马扭头望了过来。 黄晚晴动作愣了一下，转身看见宋耀祖目光躲闪，立马明白过来。 她想了想，麻利地晒好床单后，便朝着一大一小两个小家伙走过来。 她先在小黑身边蹲下，边抚摸它的小脑袋，边柔声解释道：“小黑，别等了，小白今后都住猪厂那边，不会回来了。它跟你一样，也要看家。” 小黑用小脑袋蹭了一下黄晚晴的手心，又轻轻地摇了摇尾巴，然后才慢吞吞找了个能晒太阳的安静位置，继续躺下酣睡。 宋耀小屁股往门槛旁边挪了又挪，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最终还是没躲过。 黄晚晴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然后弯腰朝宋耀祖伸出了手，语气稍显严厉道：“你，跟奶奶进屋。” 回到房间后，黄晚晴毫不客气地拿出了本子和铅笔，然后把小家伙抱到了特意用竹节给他加高过的椅子上：“连拼音带汉字，每个抄写十遍。” 小家伙耷拉着脑袋，端正坐着拿起了笔，乖乖认罚。 进入1878年3月，黄晚晴开始被另外一件事情牵心挂肚：大闺女黄凤仙的预产期，就在这个月的中下旬。 亲闺女生孩子和坐月子，是最需要她在身边照顾支持的时候，她必须倾尽全力。 黄晚晴为了未来照顾凤仙坐月子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不耽误自己走村串镇收鸡蛋和卖杂货的“小事业”，开始提前规划。 娘家五个嫂子，她和大嫂李春花是脾气最相投，关系最亲近的。于是，从3月初开始，她说服了大嫂跟她一起去收鸡蛋、卖杂货，全程手把手带她。 俩人商量好，等凤仙那边传来准信，这一摊子小买卖就全交给大嫂了。到时候，不管赚多赚少，赚的钱俩人都对半分。 至于家里的事情，有爹娘帮着操持，完全不需要她担心。 黄晚晴左盼右盼，转眼就到了3月20号，县城里迟迟没有传来凤仙发作要生的音讯。 她想了又想，终于决定，带上所有准备好的东西，提前去县城！ 第251章 赶赴县城 黄晚晴把自己的换洗衣服，简单地打了个包袱。然后从衣柜上层，拿出了她特意用细棉布给小宝宝做的贴身小衣服，小袜子，小鞋子，以及绣了五毒图案的包被。 家里后院养的鸡，她专逮最肥、最漂亮的抓，绑好鸡爪和翅膀后，就往背篓里装，“一只，两只，三只......” 黄父见她抓鸡也没个够，忍不住出声劝道：“你抓个两三只先吃着，等吃完了，爸再往县城里给你们送！” “凤仙和二柱住的可是筒子楼，楼上楼下、左邻右舍都住着邻居，在家里养鸡不好！” “再说了，万一把这肥鸡给养瘦了，多可惜？” 黄晚晴一听也有道理，于是把手里刚抓的第四只鸡，随手给放了。 宋耀祖看着奶奶进进出出，寸步不离地跟着，心里紧张急了。 他看见奶奶在房间里收拾衣服，他也开始跟着收拾自己的小衣服。 他见奶奶抓鸡，赶紧“哒哒哒”跑到门背后，把自己挖蚯蚓用的小锄头给找了出来，紧紧攥在了手里。 “奶奶，等到了县城，我还帮你挖蚯蚓，好不好？”宋耀祖仰着小脑袋，眼神里满是忐忑和期待。 黄晚晴收拾好东西后，特意蹲下来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认真解释道：“大姑要生小宝宝了，奶奶需要去县城照顾大姑。” “你不去，在家帮着奶奶看家，帮奶奶照顾太爷、太奶和小黑，还有家里的鸡鸭兔子，等奶奶回来，好吗？” 宋耀祖一听，奶奶出门果然不带自己，眼眶歘一下就红了，声音也带上了颤音，“奶奶，我不要看家，我要跟你一块去照顾大姑！” 小家伙的两只小手，紧紧攥着黄晚晴的衣摆，似乎生怕自己稍微松手，奶奶就会跑掉。 黄晚晴想了想，牵着小家伙回了房间。随后，她把挂在墙上的万年历摘了下来，翻到了四十二天之后，然后把那张日历纸单独折叠了起来。 “耀祖，这个给你保管。”黄晚晴将手里的万年历，放到耀祖手里，“奶奶出门后，你每天早上起来，可以撕一页。” “等你把前面的日历纸都撕完，看到这张单独折叠好的日历纸时，奶奶就该回来了。” 宋耀祖低头看着手里的日历本，小手翻着那厚厚一摞的日历纸，小嘴巴立马就扁了起来，“可是，怎么这么多呀？” 黄晚晴看在眼里，抬起双手揉了揉他胖乎乎的小脸蛋，哭笑不得地道：“因为大姑怀宝宝、生宝宝太辛苦了，需要好好休息一阵子呀！” 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呀！”虽然还是有些不开心，但相比之前的惶恐和不安，此时心里明显踏实了许多，也算是有了盼头。 黄晚晴背着高高的背篓，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熟门熟路地去了县城。 她原本是想着，先在楼下单元门口等着，不打扰小两口的正常生活。等小两口中午回家休息的时候，她再上楼。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刚在小区里找了个亭子，放下东西准备在石凳上坐下休息会儿时，不远处就有小媳妇和老太太发现了她，冲着她所坐的方向轻声议论着什么。 黄晚晴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脖颈里的汗，也不甚在意。其实有的时候，这村头村尾的八卦圣地，同县城里小区楼下妇人扎堆的地方，没什么很大区别。 毕竟大白天的，也不能干别的。除了熟人扎堆，聊点张家长、李家短的八卦，以及周围的新鲜事，也没什么别的趣味。 可令黄晚晴没想到的是，她刚坐下没多久，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妇人，就朝自己走过来了。 黄晚晴有点懵，眼看着对方是冲自己来的，她下意识站了起来。可是左看、右看，身前这个妇人，她也还是没什么印象。 “请问，你是黄会计的母亲吗？”来人在她身前不远处站定，客客气气地笑道。 黄晚晴有点懵，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你说的黄会计，可是指我家凤仙？” 对方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越发热情起来，“对对对，就是黄凤仙黄会计！” “大妹子，你可能对我没啥印象，但我们对你，那可是记得真真的！”对方一边说着，一边朝身后不远处的左邻右舍轻轻点头。 黄晚晴反问道：“是吗？难道我们之前有见过？” 对方笑吟吟地点头，“见过，当然见过！” “你上次来县城，卢书记专门安排自己的车，送你回家。那一天，我们也是坐在那边的位置摘菜......” “刚才，我们还在打赌呢，眼看着黄会计的预产期快到了，都在猜你什么时候会来县城？” 第252章 保持年轻的“秘诀” 黄晚晴原本计划，是安安静静在家属院楼下等着，谁也不麻烦。 可她没想到，住在楼下的邻居大姐会这么热情。 对方通过聊天得知，她是提前来县城照顾闺女，担心打乱闺女和女婿的工作安排，所以并没有提前托口信告知小两口。 以至于来到了闺女家的楼下，却因为家里没有人而一时进不了门，只能在楼下干等着。 “走，先上我家喝杯热茶！”邻居大姐当即拽住了她的手，就要牵着人回家。 黄晚晴吓一跳，赶紧挣脱胳膊又摆摆手，“不行不行！大姐，改天吧！” 她害怕对方多想，指着自己的大背篓认真解释道：“我这大背篓里装着几只活计，还有一些乡下的土产，背了一路！” “我现在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实在不适合去大姐家做客喝茶。”黄晚晴委婉拒绝道：“下次吧！等我抽出时间来了，一定登门拜访！” 谁知，对方听她这么一说，眉眼间不仅没有透出半丝半毫的嫌弃，反而热情依旧，主动过去帮她背起了大背篓，笑眯眯道：“不就是一点土，几只鸡吗？怕什么？我就喜欢闻这接地气的熟悉味道！” “大妹子，你别看姐姐我现在住在县城大院里，我也是农村出身，种地养鸡的一把好手！” “若不是我家男人转业后，工作被安排在了县城，我没准现在还在老家照顾老人、种地养鸡呢！” 楼下的邻居大姐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将沉甸甸的大背篓甩到自己的后背上，然后又半蹲下弯腰，要帮着黄晚晴拎剩下的大包小包。 “你别担心！一会儿咱们在家喝茶的时候，直接把楼道门敞开着。黄会计和秦师傅两口子，不管是谁先回家，肯定都会经过楼梯间。” “咱们一边喝茶歇会儿，一边注意着点楼梯间的动静就行！” 黄晚晴眼看自己实在是拒绝不掉，只好赶紧抢着拎起剩下的东西，无奈笑道：“行，那就麻烦大姐了！” 楼下的邻居大姐手里端着刚摘好的菜，后背帮黄晚晴背着大背篓，一边在前面走，一边指着不远处花坛里的一片绿油油小白菜道：“大妹子，你看那边！那一小块菜地，就是我种的！厉害吧？” 黄晚晴转过头，随意地看了一眼，瞬间瞪圆了双眼，“好家伙，真厉害！”这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她转头再次望向身前的大姐时，眼里多出了几分佩服的神色。她见过把绿化带违规开荒成菜地的，也见过在小区里用泡沫箱子装土，自己改造小菜园的。 但她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把蔬菜种子洒在砖缝里，把砖铺的地坪角落，改成规规矩矩的菜地的。 邻居大姐“嘿嘿”笑，明显对她的真实反应十分满意，语气稍显得意地道：“嗐，其实也没什么。” 说着，稍稍弯腰，凑到黄晚晴耳边小声道：“我本身就是种地出身，有些基因是刻在骨子里的。” “不像有些城里人，自觉身份高人一等，宁肯顿顿吃咸菜，少吃甚至不吃青菜，也不愿意舍下面子去想办法种点吃的，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黄晚晴听着邻居大姐一边掏钥匙，一边絮絮叨叨，脑海里瞬间有了那描述的画面，眼底不由闪过笑意。 还是老话说的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楼下的这个邻居大姐，做事热情、说话大大咧咧，俩人比较投缘。 黄晚晴的直觉告诉自己，她应该能和这邻居大姐处的不错！ 刚放下东西，对方又特意打了一盆热水，拿来了干净的毛巾，来给她洗手、洗脸。 趁她洗脸的功夫，对方一边给她泡热茶，一边看着门口的大包小包，感同身受地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这一趟背这么多东西，路上也够辛苦的！” 黄晚晴用热水洗了一把脸后，只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她利落地帮着把东西收拾归置好，这才走过去坐下喝茶。 黄晚晴笑着道：“没什么，这短路也不算特别远，我力气大、脚程快，都走习惯了。” 这一点，她倒是没有说谎。因为她几乎每周都会挑些鸡蛋，送到县城来卖。一开始确实有点受不住，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也练出来了。 “对了，大妹子，你全名叫什么？今年多大了？”邻居大姐陪着她，在斜对面坐下后笑道，“我叫刘秀，今年46岁，你一看就比我小五六岁，叫我阿秀姐就行。” 黄晚晴听完，赶紧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和年纪，“我姓黄，全名叫黄晚晴，今年刚好满40周岁。你叫我小黄，或者晚晴都行。” 黄晚晴一边自我介绍，一边认真打量起对面的刘秀，随后发自内心地道：“阿秀姐，我还以为我们俩岁数差不多，刚才一直在想，到底是应该喊你大姐？还是大妹子？” “没想到，你居然比我大六岁，真是看不出来！” 刘秀听她说完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情好极了，“晚晴呀，你说话我是真爱听！” 刘秀笑完，一边擦着眼角的泪，一边自我调侃道：“兴许呀，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我和我家老张总是聚少离多的缘故，所以看起来显年轻些吧！” 黄晚晴有点懵，不太明白这两件事情中间，能有什么必要的联系？难不成，男人常在身边，女人还能老得快些？这算什么逻辑？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逻辑好像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道理。就好比，如果上辈子宋春林没有早死，天天围在她身边作妖折腾，别说她会老得快了，怕是死得更快，不一定能活到老！ 刘秀从桌上抓起一把葵瓜子，一边嗑一边意味深长地看着对面，陷入了沉思的黄晚晴，笑眯眯道：“晚晴妹子，你可别瞎想！” “我的意思是，因为我跟我家老张两口子，年轻时聚少离多，也就新婚时要上了一个闺女。” “我身边的同龄人，都是儿孙一大堆，家里天天有忙不完的事，能不老的快吗？” 黄晚晴傻眼了，“啊？阿秀姐，你们两口子就生了一个？闺女？”这也太超前了吧！ 至少她们这个岁数的，身边只要身体没问题的，基本上都是生三五个起步，生七八个都是正常。隔壁村有一户人家，为了要个儿子传宗接代，原配足足生了13胎，直到生出了儿子才罢休。 当然，有精力生是一回事，能不能养得活，家里愿不愿意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刘秀挑眉坏笑，假装叹了口气，“哎，我也不想呀！” “我公公和婆婆两个人子嗣艰难，就养大了我家老张一根独苗苗。谁承想，结婚之后会是长期两地分居？” “前些年，我老家的公公和婆婆，生怕我会守不住跟人跑了，对我闺女那叫一个好！真是指星星就不摘月亮，对我也好的没话说......这不，我家老张刚转业，我公公和婆婆就主动把我们母女俩打包送县城家属院里来了。” “总而言之，我虽然乍一听，经历还蛮惨的。但是事实上，我们母女俩都过得还算舒心，不错！” 黄晚晴听着新邻居，谈笑间叙说着自己的往事经历，眼睛里满是羡慕，“真好呀！其实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接班人！” “如果儿女懂事孝顺，生一个就够了！如果不会生养，哪怕是养一窝都没用。真等到人老了，需要依靠子女的时候，生养多了不孝的逆子，怕是只会死得更快！” 黄晚晴此番肺腑之言，说的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血泪教训。 刘秀听了她的这番“高见”，忍不住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说得好！” “我家老张的领导，当初来家访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么对我们说的！晚晴妹子，难怪卢书记都对你另眼相看，你说话就是有水平！” 黄晚晴看着那朝自己竖起来的大拇指，不免有些汗颜，赶紧端起茶杯掩饰尴尬，“呵呵，过奖，过奖！” 她一边喝茶，一边琢磨着自家闺女的事情，抿了几口茶后，忍不住轻声打听道： “对了，阿秀姐，你和我家凤仙是上下楼的邻居，你又经常在家，所以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我家凤仙的婆婆，来过县城吗？” 第253章 脱胎换骨 黄晚晴在楼下等了一会儿后，就有些后悔了。 她不该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准备东西上面，应该在来之前，就提前知会一下凤仙的。别的不怕，就怕凤仙婆婆，万一比她先一步来县城呢？ 幸好，刘秀当即探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安慰道：“晚晴妹子，你放心！自从上次，你们俩同一天回乡下老家后，黄会计的婆婆就再也没来县城露过面！” 黄晚晴有了这句准话，可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黄会计的大嫂倒是来过几次。”刘秀转而又道，“而且黄会计这个大嫂，我瞧着挺不错的，从来都没空手来过！” 刘秀见她感兴趣，立马坐直了身子，详细地道：“尤其是上个月，差不多快到月底的时候，黄会计的大嫂红光满面，还特意领着她家老大来过一次，手里真是拎着不少东西呢！” 黄晚晴听对方这么一说，瞬间就明白过来！ 上个月的月底，凤仙的大嫂特意领着秦平一起过来，还红光满面，肯定是因为考上了大学的这件喜事！ 秦平虽然底子薄弱些，开始准备的时间也比凤娇和赵恒两个孩子晚些，但他目标坚定，学习也专注刻苦。 最终，他成功考上了省里的中医药大学，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不过，从前高考成绩还没出来的时候，赵恒那个机灵鬼，装傻还装的挺像回事。 若不是最后成绩出来，赵恒的成绩在海旦大学的录取名单里名列前茅，她都差点被赵恒给骗过去了。 此时再回想过去的种种，哪里是凤娇辅导赵恒和秦平？明明就是赵恒辛辛苦苦，认真地辅导那两个小笨蛋！ “哦，原来我家凤仙的大嫂还来过那么多次呢？”黄晚晴感慨道，“那看来，这妯娌俩人，关系真是处的不错！” 俩人闲着也是闲着，坐在客厅里边喝茶嗑瓜子，边聊得起劲，家属院里的各种八卦和新鲜事，滔滔不绝地从刘秀嘴里蹦出来，简直比看电视还精彩！ 忽然，单元外面传来熟悉的说笑声，正嗑瓜子的黄晚晴，动作顿时一愣。 刹那间，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单元外面传来的那道清丽婉转女声，听着像是自家凤仙的声音。 可是，那声音里透着的自信从容和喜悦幸福，却仿佛是彻彻底底换了一个人。所以，由远及近的那道女声，真的是她家凤仙的？ 不等她反应过来，刘秀就起身拍拍她的肩膀，兴奋笑道：“晚晴妹子，别傻坐着了！” “你没听错，就是你家黄会计回来啦！她的声音是真好听，正月里的时候，她们单位还搞了个演讲比赛。第一名是谁，你肯定猜不到吧？” 黄晚晴抿了抿唇，慢慢扶着桌子站起来，摇头道：“不知道，应该不会是我家凤仙吧？” 从前在家的时候，凤仙说话声音跟小蚊子似的，怎么可能会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呢？ 刘秀满脸羡慕地看着她道：“就是你家的黄会计！” “如今你家这大闺女，在我们单位可都是出了大名了！她只有初中文凭，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却毅然去报考会计师证。” “我听说，全省好多好多人都报名参加了，最后却只通过了二十个人，就跟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差不多。” “最开始的时候，几乎全单位的人，都不看好黄会计，觉得她就是瞎胡闹，跟着一起去凑个数的。” “可谁也没想到，拼到最后，全单位就黄会计一个人考过了！” “领导们趁热打铁，鼓励黄会计将自己的备考心得和心路历程，整理成一份演讲稿，去参加演讲比赛，”说到这里，就连刘秀都越来越激动，“谁能想到呢，黄会计居然又拿了个演讲第一名！” 黄晚晴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脚重、一脚轻，就像是踩在棉花里一样。她看着不远处，从正午刺眼的阳光里走进楼道的大闺女，有一瞬间的恍神！ 原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竟是这个意思。 第254章 迎接新生 黄晚晴搬到县城住下后，很快就适应过来。 “妈，房间早就给你收拾好了！”黄凤仙挽着亲娘来到次卧，语气亲昵地道，“原本是想着，等孩子生下来后再通知你，没想到你提前来了。” 黄晚晴轻拍大闺女的手背，满脸都是不赞同，“胡闹！生孩子那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生完再通知？我天天在家里提心吊胆，哪如守在你身边，咱们母女俩心里都踏实。” 黄凤娇心中感动，小声解释道：“主要是，我这预产期都快过了，肚子还没个准信。” “而且我和二柱平日里工作都忙，若是提前把你喊到县城来，既会耽误家里的那一摊子事情，又怕你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无聊。” 黄晚晴笑着摆了摆手，“家里那些都是小事，你生孩子才是天大的事！再说了，家里的活是干不完的，也不差这几天的时间。” “你看，我刚来县城都还没有进门，就已经结识了楼下的邻居大姐。刚才闲聊了一会儿，我发现还挺聊得来，说话蛮投机的，怎么会无聊呢？” 说着，黄晚晴开始打量自己暂时要住的新房间，只见里面干干净净，床单被罩都是新换的。房间的窗台前，有一张书桌，书桌上还种了一盆从山里挖回来的兰花。 乍一看，跟她房间里的摆设十分相像，干净又素雅。 秦二柱走在后面，陆续把楼下放着的大包小包都搬回了家。随后，秦二柱将东西分门别类放好，随后又将丈母娘贴身带的一些大包小包衣物，全都拎到了次卧桌上放好。 秦二柱沉稳地笑道：“妈，你若是缺什么吃的、用的，尽管开口跟我们说，就跟住在镇上一样。” 说完，他顺手从上衣内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大红信封，当着丈母娘的面，放到了床上的枕头下面，“妈，这是给你的零花和家里买菜的钱和票，不够的话，你再跟凤仙说。” 黄晚晴见状，立马想要拒绝，谁知闺女直接走过来，拦住她又摁住了枕头，“妈，一码归一码，这钱你先收着。” “在县城不比在乡下，出门就要用钱用票，衣食住行，样样都要用到。这里面的钱和票也不多，你留着，我和二柱心里更踏实。” “妈，这点小钱你不用担心，我现在除了每个月都有固定的工资，年底还有奖金和福利。上次演讲得了第一名，还额外拿了五块钱的奖金呢。” 黄晚晴看着大闺女双眼亮晶晶，临近生产，还是神采奕奕的样子，心里很是感慨，由衷地笑道：“真好，妈妈真替你感到高兴！” 黄晚晴想了想，也不再拂闺女和女婿的一片好意，最终笑着点点头答应了，“那行，妈就收下了。” 从镇上抓来的三只鸡，被黄晚晴暂时养在了阳台上。一开始，她心中还有些顾虑，担心早上的鸡叫声，会打扰到邻居们休息。 想着等闺女生完孩子，尽早宰了煮了吃。先观察哪只鸡最吵，就先朝那只鸡下手。 结果没想到，到了第二天清晨，她睡得迷迷糊糊，家属院里不知道是谁家，忽然传来一道公鸡打鸣的声音，打破清晨的宁静。 随后家属院里的各个角落，便陆续传来了各种分贝的鸡叫声，此起彼伏。反倒是自己在阳台上养的那三只母鸡，清晨的叫声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这三只母鸡在家时，每天都会下一个蛋。抓到县城里的第一天，就只剩一只鸡还下蛋，另外两只许是换了环境，路上又受到了惊吓，突然就不下蛋了。 黄晚晴提前摸清了闺女的生活作息，以及最近的口味习惯。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她就起床了。 她推开窗户，先给窗前的兰花浇水，然后铺开自己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一边练习一边创作。 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才搁下画笔，动作轻缓地出了房间，准备给小两口做早饭。 没想到，她刚穿过客厅走进厨房，便吓一跳，“哎哟！”大清早的，居然看见大女婿在厨房里系围裙？ 秦二柱也吓一跳，立马转过了身，“妈？你怎么起这么早？”俩人都有点懵，显然还没商量好，今后谁负责做早饭这件事情。 黄晚晴想了想，主动地走进厨房，笑着道：“二柱，把围裙给我吧！既然我来县城了，那从今天开始，就让我来负责做早饭吧！” 秦二柱原本想要拒绝，谁知黄晚晴细心提醒道：“凤仙现在月份大了，起床翻身、穿袜子、穿鞋比较费劲，正是需要人体贴的关键时候。” “做饭这点小事，谁来做都一样。而且，我趁早习惯厨房，等凤仙坐月子的时候，我也用的更顺手些，不至于抓瞎。” “现在你在家里的首要任务，就是照顾老婆和孩子，其他的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经丈母娘这么一提醒，秦二柱的脑海里，立马回忆起了之前的一些小事。 难怪前些天，自己快做好早饭时，喊媳妇起床吃饭，她穿好鞋袜出房间后，连着瞪了自己好几眼。 当时他单纯以为，凤仙是因为身体激素原因，或者是早上没睡醒，情绪起伏有点大。 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自己粗心大意，忽略掉了一些更细节的事情。 秦二柱当即摘下围裙，感激地递给了丈母娘，“妈，那接下来这个月，就辛苦你了！” 黄晚晴摆摆手笑道：“这都是小事。不就是做个饭嘛，顺手的事！”说完，赶紧把大女婿赶回了房间。 早饭做好后，黄凤仙也起床收拾好了。小两口从房间里出来时，看起来黏黏腻腻，眼神拉丝。 黄凤仙气色很好，白里透红；秦二柱也是神清气爽，像是刚刚得到嘉奖。 黄晚晴微微挑眉，只顾埋头吃自己的早饭，假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早饭吃得差不多后，黄晚晴稍显担忧地问道：“凤仙，上次体检是什么时候？” “眼看预产期快过了，小宝宝还没有要出来的动静，要不咱们这两天，去医院再做个简单的检查？” 秦二柱放下筷子，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媳妇的肚皮上，也跟着附和道：“凤仙，我觉得妈说的对，要不咱们今天就去趟医院，先做个产前检查？” 他话还没说完，搭在媳妇肚皮上的大手手心，忽然就被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衣服底下的小调皮，跟他互动明显。 黄凤仙端起手边热好的牛奶喝了一口，擦擦嘴道：“今天不行，单位还有活没干完呢，我需要去单位再收个尾，做好交接。” “明天再去做检查吧！正好，我从明天开始休产假，就能踏踏实实地准备迎接小家伙了。” 三人简单一商议，觉得明天再去检查也行。 小两口去上班后，家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黄晚晴关上门后，愣了一下，才慢慢转身往回走。 整个家里，除了柜子上的座钟，还在“滴答，滴答，滴答”地有节奏转动，就只剩阳台上偶尔传来的细微动静了。 黄晚晴下意识地，朝着阳台方向走去。她双手撑在阳台围栏上，探身看着楼下的情景，小两口骑着一辆自行车，渐渐消失在大门口方向。 黄晚晴站在阳台上出神，儿女们都长大了，全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和追求。父亲和母亲互相作伴，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和乐子，也无需她操心。反倒是自己，渐渐成了父母操心的对象。 一阵清凉的风，迎面吹来，让她头脑越发清醒。她慢慢直起腰身，站在阳台上朝着远方伸了个懒腰，然后闭着眼，让脸颊沐浴在耀眼的阳光下，喃喃道： “等到凤仙出了月子，就能彻底放手，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了！” 黄晚晴站在阳台上透了会儿气，就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正好趁着今天有空，可以去办了！ 她打开自己的包，从最中间取出了一个打通了竹节的竹筒，里面明显装着她珍视的东西。 黄晚晴小心翼翼地背上竹筒，以及上次五哥黄建家留给她的画作投稿地址，默默揣上钥匙出了家门，朝着邮局方向走去。 第255章 意料之外 黄晚晴刚出门下楼，就在楼梯间碰到了楼下的邻居大姐刘秀。 “晚晴妹子，你要出门？”刘秀看见她后兴奋道。 对方胳膊上挎着个菜篮子，上面盖着块布，看样子也准备要出门。 黄晚晴笑着点点头，“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出门转一圈，顺便办点事。” 刘秀一拍她的肩膀，“那正好！我也要出门，咱们做个伴！” “对了，晚晴妹子，你要去哪里办事？你对这附近熟不熟？” “正好我今天没啥事儿，你若找不到地方，我可以带你过去！” 黄晚晴并不想太麻烦对方，委婉拒绝道：“谢谢阿秀姐，你忙你的吧！” “我就去趟邮局寄点东西，反正也不着急，路上问一下就是，应该比较好找。” 谁知对方一听她要去邮局寄东西，瞬间眼都瞪得大大的，“你要去邮局寄东西呀？真巧！” 黄晚晴有点懵，特意看了一眼刘秀胳膊上挎着的篮子，“阿秀姐也是去邮局？” 可刘秀这副装扮，怎么看也不像是去邮局办事的呀！ 刘秀一听，立马就乐了，笑着摆摆手道：“我不去邮局！” “不过那个地方我熟的很，我闺女就在邮局上班！我可以带你去！” 说着，她左右看了看，特意凑到黄晚晴耳边愉悦道：“每个礼拜，我闺女都会带着老公孩子回娘家吃顿饭，正好今天晚上回来！” “我是想去供销社转一转，看能不能捡个漏，买块五花肉或者排骨什么的，晚上加个菜。” “不过这事也不急，就算早起去排队，也未必能抢得上，我还不如慢悠悠的去，随缘吧！” 说着，她压根也不给黄晚晴反悔的机会，轻轻揽着人就往外走，“别傻愣着了，咱们快走吧！早去早回！” “邮局都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中午会休息，再晚一点，她们工作人员可能就下班了！” 距离目的地越近，黄晚晴越是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将自己的画作投稿，原本是想着悄悄的，谁也不告诉。 哪怕是师父，她也没有提过。这样一来，就算石沉大海，也没关系，就当这件事情从来没发生过。 给她千算万算，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陈友谅”。 一路上，刘秀好奇地问了起来，“晚晴妹子，你这身上背着的竹筒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我瞧着这大小，酒壶不像酒壶，饭桶不像饭桶，既不能装吃的，也不能装喝的……” 黄晚晴不敢看对方的眼神，红着耳根强装淡定地解释道：“这竹筒里面装的，是一幅画。” 刘秀脑子转的快，瞬间反应过来，“所以，你是去邮局寄这幅画？” 黄晚晴尴尬地点了点头，“嗯。” 她正犹豫，一会儿到了邮局，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毕竟她来县城这个月，主要是想照顾凤仙坐月子，并不想将自己的私事，传的家属院里风风雨雨。 这个年代，像她这个年纪的农村女性，读书识字的都不多，更别说人到四十岁，还离婚专门学画画的了。 没想到，刘秀并没有再继续追问，反而十分热情地道：“你这东西寄出去之后，是不是还要等回信？” 黄晚晴愣了一下，转过头轻声道：“那也不一定。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然后，刘秀一听这话，立马道：“那好办！” “一会儿办事的时候，我带你去排我闺女的窗口，我交代她几句。” “回头如果有你的信件或者包裹寄回来，我让她最先通知你！” 信件包裹寄到县城的邮局后，如果要送到个人手里，短则个把星期，长则半个月一个月，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邮局有熟人，确实能大大缩短时间。 黄晚晴当即笑道：“行，那我先谢谢阿秀姐了！” 这件事，黄晚晴并未放心上，毕竟投稿回信那都是还没影的事情。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刘秀陪着她寄完信件，又认真跟她闺女交代后，刘秀的闺女看着那留下来的名字和地址，忽然一愣： “黄姨，你先等一下！这里好像有两张你的汇款单！” 第256章 兄妹碰面 黄晚晴乍一听，邮局居然有自己的汇款单？下意识便觉得，是对方搞错了。 她浅笑着道：“贵英，你不用找了，肯定不是我的。” “我儿子虽然在外面跑长途，但隔段时间就会回来，用不着寄汇款单。” “我小闺女虽然也在外地，但她现在尚在读书，没有工作和收入，也不可能往家里汇款。” “咱们县里姓黄的人也不少，兴许只是碰巧，遇上了同名同姓的人。” 贵英是刘秀闺女的名字，她姓张，全名叫张贵英。 张贵英看起来，比凤仙要大上几岁，五官长得很是秀气。身后一根长长的大黑辫子，比腰还长。 张贵英弯腰在柜台后面，认真找着，边找边道：“黄婶，你再仔细想想，会不会是其他的亲朋好友，给你汇的款？” “我天天在这上班，对看过的姓名和地址特别敏感，应该是没有记错。” 站在旁边的刘秀也道：“晚晴妹子，你再仔细想想？你不是有四个儿子吗？会不会是其他儿子寄的？” 听到这里，黄晚晴的心里一咯噔，其他的儿子？难不成是…… “找到了！”柜台后面的张贵英，忽然抽出两张汇款单，直起腰身喊道。 随后，张桂英拿起她的身份证明，同两张汇款单上面的信息，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对比了起来。 最后轻拍柜台道：“没错！黄婶，这两张汇款单，收款人就是你，分别是1月份和2月份寄过来的。” 黄晚晴垂在两侧的双手，下意识握紧，眉心跳了跳，“贵英，你帮我看一下，汇款人是不是叫宋长富？” 柜台后的张贵英用力点头，“对！汇款人就是宋长富，这是从部队里面寄回来的津贴。” 旁边的刘秀一听，立马朝黄晚晴露出了羡慕的眼神，“晚晴妹子，原来你还有一个儿子，也在部队里面当兵呀？” “你可真有福气，闺女和儿子个个都这么有出息，对你还孝顺，真是教子有方、多子多福！” 黄晚晴听了这话，脸颊臊的通红。这还真不是害羞，而是被“啪啪”打脸。 宋长富有出息？还孝顺？自己教子有方？呵呵…… 黄晚晴心里苦，眼泪只能往肚子里咽，语气幽幽道：“阿秀姐，这种福气换给你，你要不要？” 刘秀下意识地摆手，哈哈笑道：“那还是算了吧！我没啥追求，就想自由自在地多活几年。” 从邮局出来后，黄晚晴意外发现，这个地方距离五哥上班的地方很近，只需往前再走一个路口，就到报社了。 “我去供销社买点肉，晚晴妹子，你要不要一起去转一圈？”刘秀热情地问道。 黄晚晴想了想，笑着摆了摆手，“阿秀姐，我就不去供销社了，家里菜肉都全。” 说着，她抬手指了指前面道：“我五哥就在前面上班，我正好去找他一趟，跟他打声招呼，告诉他我来县城了。”顺便蹭一顿午饭。 反正她现在回家，也是自己一个人吃饭。 凤仙说，今天是休产假前上班的最后一天，有很多事情需要交代，中午就不回家吃饭了，随便在单位食堂对付一口。 刘秀点点头，笑道：“行，那我先走了，你去忙你的事吧！” “也不知道这个点去供销社，今天还能不能买到肉？” 黄晚晴听到这里，脑海里灵机一动，赶忙快走两步追了上去，“阿秀姐，等一等！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你肯定能买到肉……” 黄晚晴来到报社，走到负责招待的前台，客气地询问道：“您好，请问黄建家黄记者，现在在办公室吗？” 负责招待的前台赶紧打开记事本，一边翻找信息，一边下意识抬头看了她一眼“请问，你有预约吗？找我们副主编有什么事？” 黄晚晴愣了一下，“副主编？”随后，她眼神微微闪烁地反问道：“你们报社，有两个叫黄建家的人？” 前台笑着解释道：“同志，你误会了！我们报社只有一位姓黄的同志。” “去年高考结束后，我们报社的黄记者亲自采编素材，写出了好几篇爆款新闻，年底的时候拿奖拿到手软，一跃成为全省知名大记者。” “刚过完年，黄大记者就升为我们报社的副主编了。” 黄晚晴听了这个消息，高兴不已。可转念一想，不由又有些担心起来，下意识问道：“那你们原来的那位副主编呢？” 前台的同志温柔笑道：“我们报社原来的副主编，已经调到省里去了，也是升迁。” “还是他特意点名，向领导举荐了黄大记者，来接任他的位置。” 黄晚晴听到这里，一颗心终于踏实下来，随后轻松地道： “我叫黄晚晴，是你们黄副主编的亲妹妹，想找他说两句话。不知道现在这个时间，他人还在不在办公室？” 对方一听他是黄建家的亲妹妹，态度立马有了变化，赶紧亲自领着她往新办公室走去，“在的，在的！” “姐，您跟我来！” 黄晚晴敲门两声后，办公室内传来一道烦躁的声音，“进来！” 站在她身边的前台工作人员，脸色立马变了。 黄晚晴见状，转头轻声道：“谢谢你带我过来，我自己进去就行。” 前台工作人员如释重负，朝她感激地笑了笑后，赶紧转身跑了。 黄晚晴清了清嗓子，缓缓推门进了办公室。这是一间更加宽敞明亮的办公室，独属于黄建家一个人使用。 只不过，许久未见，办公桌后面的五哥黄建家，并没有上次见面时的生龙活虎。 反而头发略显凌乱，眉心紧皱，不知在算着什么东西。从她进屋到现在，甚至还没发现亲妹妹的到来。 “有事说事！”黄建家语气烦闷，头也不抬地道。 “五哥！”黄晚晴淡笑着开口喊道，“是我！” 黄建家听到妹妹熟悉的声音，浑身一僵，立即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抬起了头，“晚晴？你怎么来了！” 黄建家的目光逐渐下移，认真打量起了黄晚晴。见她两手空空而来，什么都没有带，下意识松了口气。 黄晚晴迎着五哥的目光，挑眉笑了笑，“五哥放心，没什么事。” “我就是来了县城，正好从附近路过，单纯过来看看你。” 黄建家轻哼，“那就好！” 他当即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随即边收拾东西，边起身道：“还没吃午饭吧？走，五哥带你吃饭去！” 俩人从办公室出来后，黄建家特意绕到前台告知了一声，“我出去办点事，晚点回来。” 随后，他领着黄晚晴从后门出去，穿过小巷，又从隔壁单位的侧门进入，直奔隔壁单位的食堂。 黄建家熟练地买了好几个菜，一荤三素，又打了两碗米饭、两碗米汤，美滋滋地端了回来。 “五哥跟你讲，附近这么多吃饭的地方，就数他们单位食堂的饭菜好吃，价格还便宜！” 黄晚晴拿起筷子尝了尝味道，还别说，确实挺好吃，“五哥，这是什么单位？” 黄建家干饭的间隙，抽空道：“棉纺厂。” “厂子里女工多，手也巧，不仅织出来的东西好，做出来的饭菜也好吃！” 第257章 突破困境 黄晚晴一边吃饭，一边打量着这个食堂的规模，心里不由咂舌： “这个食堂真大！每天都有这么多人吃饭，一天得消耗多少鸡蛋，多少猪肉呀！” 黄建家从唯一的一道荤菜里面，夹出了好几块胡萝卜和土豆块后，默默把剩下好几块漂亮排骨的碗，往妹妹跟前推了推，笑道： “你别看这里食堂大，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现在外面市场上，猪肉都是按量供应，食堂里能领到的份额也不多，想多卖都卖不出来。” 黄晚晴眼珠子微微一转，心里立马有了主意，“五哥，你是不是对附近单位的食堂，都比较熟悉？” 黄建家含笑瞥了她一眼，“岂止是附近单位？” “你哥哥我这个工作，成天都是东跑西颠，主要就是跟人和跟单位打交道！” “这么说吧，不是哥哥我吹，咱们县城但凡叫得上名号的单位，哥哥我都能找人说上一两句话。” 黄晚晴等的就是这句话，顿时双眼发亮，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最大的排骨，笑眯眯地搁到了黄建家的碗里，“五哥，你真厉害！” “长贵今年扩大了养猪场的规模，准备放开来大干一场，等到年底的时候，生猪销售的压力可能会比较大。” “等回头，你帮帮他！” 黄建家看着碗里的那块排骨，有点郁闷，“黄晚晴同志，就算是借花献佛，也没有你这么借的吧？” “再说了，你就拿这一小块排骨，让我帮忙办那么大的事情，我也太亏了点吧？” 黄晚晴想了想，“也对！”于是拿起筷子，又给黄建家夹了一块，“再来一块！” 黄建家当即气了个倒仰，哼哼道：“行，两块就两块吧！” 随后，端起碗便开始啃排骨，边啃边道：“回头，你让宋长贵尽早来找我。” “既然想干大事，就勤快一点，别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黄晚晴连连点头，“嗯，好！” 眼看吃的差不多了，黄晚晴便将自己来县城小住一个多月，照顾凤仙坐月子的事情，简单跟黄建家说了一下。 黄建家听完有点懵，“这么快吗？” 他挠了挠头，小声嘟囔道：“我怎么记得，凤仙那小丫头刚结婚怀孕不久。一眨眼，就过10个月了？” 黄晚晴强忍笑意道：“可不么？五哥你这一眨眼，就10个月眨过去了。” 黄建家深吸了一口气，不由有些感慨时间飞逝。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立马坐直身体道： “我听你嫂子说，现在养孩子，不一定非得纯母乳。可以母乳和奶粉一起，混着喂养！” “这样一来，晚上让孩子喝奶粉，凤仙能踏踏实实睡个整觉，身体好恢复，二柱平时也能搭把手。” “等将来凤仙出了月子，不管是她婆婆来帮着带孩子，还是家里请个阿姨帮忙带一阵，都能很好的过渡。” “否则的话，回头养育孩子的重担，全压在凤仙一个人身上了。” 黄晚晴点头表示认同，“嗯，五哥说的很对。” 这一点，兄妹俩想到一块儿去了。不得不说，五哥的观念和意识，要比这个时代的人前卫许多。 临分别前，黄晚晴不由想到了刚才在办公室里，看见一向活泼开朗的五哥，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于是轻声关心道：“五哥，听说你升职了，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谁曾想，黄建家一听这话，脑袋摇地跟拨浪鼓似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不顺利，一点都不顺利！” “我就想当个普普通通、写文章的记者，有素材的时候闷头赶稿，没素材的时候到处走走采风。” “谁能想到，我工作干的好好的，忽然给我升职了？” “现如今，我每天跟头拉磨的驴一样，被拴在办公室里，看各种莫名其妙的稿件，协调各种破事，还有算不清的账……老天爷，脑袋都大了！” “现在别说让我加班了，我到点就往家走，多一分钟都不想在单位待着。” 黄建家没提的是，还有喝不完的酒局，赔不完的笑脸，甚至还要自己去拉赞助？这个活，就不是人干的。 “当然，好处也有：工资涨了几块钱。” “呸，多挣那几块钱，还不如我投稿的稿费呢！” 黄晚晴坐在对面，默默听着五哥的吐槽。她很心疼，却也知道，这是五哥职业生涯中的必经之路。 除非，他能提前做出取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五哥，你加油！”黄晚晴认真勉励道，“等我下次来，给你带两罐黄桃罐头补一补！” 黄建家起身，幽幽瞥了她一眼，“那你这次，为什么不带？” 黄晚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嘿嘿，我今天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你，主要是去邮局寄点东西，没有准备。” 一听邮局两个字，黄建家瞬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你的画稿，终于投出去了？” “你投的是本省的地址？还是海市的那个投稿地址？” 第258章 八卦之王 黄晚晴有点心虚，她是真没想到，五哥的反应竟然这么快！她还什么都没说，就被他猜中了。 “咳，咳！投稿么，自然是投远一点的地方。”黄晚晴清了清嗓子，尴尬道，“我投的海市那个地址。” 就自己画的那几笔，还是别在家门口丢人现眼了，要丢人也丢远一点。 虽然她才刚入门，在圈内没什么名气，但她的师父齐子恺却是功力深厚，肯定不是无名之辈。 万一她在省内投稿，被人扒出了底细，那可就真是替师父丢人了。 没想到话音刚落，黄建家抬手就敲了下她的脑门，恨其不争道：“是不是傻？” “投稿嘛，自然是海投呀！就我给你那几个投稿地址，都是层层筛选过的，要求低、需求量大、稿费及时还比较丰厚。” “你现在刚开始学画画，笔墨纸砚等，哪哪都需要烧钱，精神追求也是需要物质基础去支撑的！” 黄晚晴承认，在这一方面，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五哥，要比自己成熟有经验很多。她虽然被说的面红耳赤，但仍是小声辩解道： “没关系，我就是单纯喜欢画画，就算我的画一辈子卖不出去，也没关系。只要能画画，我就很开心。” “而且，我现在手里有点积蓄，还一直在卖鸡蛋、卖杂货，是有收入的，养活自己没问题。” 更别说，她自己在镇上买的房子，这一两年内就会拆迁，又能进账一笔，足够她舒舒服服地生存立足了。 黄建家脾气有点暴躁，实在没忍住，抬手朝着她的脑袋又轻轻敲了一下，“笨蛋！还敢顶嘴？” “你手里的积蓄，是你的退路。就你卖鸡蛋、卖杂货挣的那三瓜两枣，顶多算个副业，你碰上刮风下雨天试试？” “既然你下定决心，走出了过去的生活，那就要对未来有个长远的规划，喜欢画画和靠卖画生存，这两者之间并不冲突，反而能让你的爱好变得更有意义。” 黄晚晴抬手揉了揉脑袋，静静望着五哥，认真地听他往下讲。她知道自己学历不高，没读过什么书，也没什么见识。所以，她很愿意听，比自己有文化、有见识的人说话。 黄建家见妹妹认真在听，于是坐直了身子，倾身严肃地道：“晚晴，你从小就喜欢画画，现在又这么幸运，拜了一位这么好的师父，相夫教子的人生阶段也已经告一段落。那你完全可以，倾注你的全部心血，放到画画创作上来。” “现阶段，你可以一边学习、创作，一边海量投稿。等你什么时候，能以画养画，甚至还能用画养活自己，还能养得挺好的时候，副业就能不干了。” “而且，随着你的画作越来越好、越来越成熟，将来你在圈内的知名度提高、画作价格也能越来越高。” “到时候，你不仅可以用画画挣的钱养活自己，还能去更厉害的地方继续学习、深造，没有灵感的时候，还能坐火车、错飞机，去全国、乃至全世界采风激发创作灵感。而不用被困在，过去的一亩三分地上。” 黄晚晴坐在对面听着，不由听呆了。五哥言语中描绘的未来，是她想不到、也不敢想的美好生活。人的一生，还能这样过？ 忽然，她的身后探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同志，你们吃完了吗？” 黄晚晴猛地回神，诧异地转过了头，“嗯，吃完了。”原来是食堂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过来了。 工作人员看着俩人，有些不耐烦道：“既然吃完了，那就赶紧走，我们食堂要闭餐了。别总占着座位聊天，耽误我们打扫卫生！” 兄妹俩愣了一下，下意识环顾四周，这才发现，食堂里吃饭的人全走光了，就剩他们俩还干坐着。 俩人赶忙起身，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结果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两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公然在后面蛐蛐俩人： “呵，都一把年纪、黄土都埋过腰了，不想着好好照顾家庭，还偷偷跟着男人出来吃饭，听他坐在这里满嘴跑火车，谈什么人生理想？未来规划？” “切！女的也不照照镜子，看看那脸上的褶子？还当自己十六岁呢！” 黄晚晴听了这话，脸色微变，双手下意识攥紧成拳。 40岁怎么了？人生也才过半！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可以？ 黄晚晴心里顿时激起了好胜心，暗暗对自己道：黄晚晴，你要争点气！手握画笔，定要闯出一点名堂来。 她没想到，就在自己暗暗发誓之时，黄建家扭头就往回走，冷声道：“说谁呢？” “你们说谁一把年纪、满脸褶子呢？有本事就当着我俩的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别躲在人背后说三道四！” “赶紧给我妹妹道歉！” 黄晚晴吓一跳，生怕五哥因为自己在这里惹事，赶紧折身追上去，拽住他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五哥，别冲动！嘴巴长在别人身上，随她们说呗！” “你下午不是还要上班吗？咱们走吧！” 黄晚晴自己光脚不怕穿鞋的，可五哥好不容易熬到现在这个位置，才升职不久，可不能被一些不相干的人和事耽误了前程。 然而，对面两个工作人员，原本还被黄建家吓一跳，有些瑟缩。 此刻，见黄晚晴上前劝阻，立马也不怵了，分别把手里的抹布、笤帚簸箕一扔，叉着腰便凑了上来。 “说的就是你们，怎么了？你们还想打人不成？” 随后阴阳怪气地道：“孤男寡女，还哥哥妹妹的，我呸！光天化日，趁着上班间歇跑出来约会、吃饭、吹牛，搞破鞋还怕人说？” 黄晚晴也不是吃素的，出来吃个饭，平白无故被人这么指着鼻子泼脏水，那她能忍？ “五哥，你往边上站着！”黄晚晴将五哥往旁边一推，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干架，“满嘴喷粪，看我不撕烂她们的臭嘴！” 就那俩细胳膊、细腿，她分分钟拿捏！再说了，对方是厂里的工作人员，有职工守则束缚，自己不过是个来吃饭的，打完就跑，大不了今后都不来这里吃了。 眼看黄晚晴扬着大巴掌就要冲上去，气性上来了，黄建家眼疾手快，一把紧紧拽住了她的衣领，轻斥道：“胡闹！刚才还劝我别冲动，咋就管不住自己呢？” 黄建家将妹妹拽到身后护住后，也不急着动手，沉声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赶紧跟我妹妹道歉！” 然而，对面两个三十来岁的女工作人员，哪里像是愿意道歉的态度？ 眼看着厨房后面的工作人员陆续跑出来看热闹，闻讯赶来的保卫科人员，也明显站在自己人一边，两个挑事的女工作人员，说话越发嚣张起来！ “我们不过实话实说，你们两个外人，竟然敢跑到我们棉纺厂的食堂撒野，还想让我们道歉？做你的春秋大梦！” 黄晚晴站在五哥身后，眼见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脸上却丝毫不怵。以她对自己五哥的了解，他肯定是憋着大招。 她想到这里，顿时也不急了，反而躲在身后，生出了看热闹的心思。 “行！”黄建家忽然双手抱在胸前，气定神闲地开了口，“既然你俩这么喜欢说实话，那我也简单说两句，大家都爱听的！” 黄建家此话一出，顿时勾起了围观人的好奇心，众人开始哄笑，“我们都爱听的？赶紧说说看！” 黄建家抬起一只手，用拇指刮了刮鼻梁，随后望着对面稍微年轻些的那一位，挑眉道：“这位女同志，你下次跟你们保卫科的王科长约会时，能不能换个地方？” “次次都从侧门出去，刚拐进小巷一看没人，就开始抱着亲嘴。我站在对面楼上的办公室窗口，都看见好几回了。” “就算你们棉纺厂的李会计不在意，你老公也不管，你们好歹也顾及一下我们报社工作人员的感受吧？” 黄建家这番话一出，在场人全都懵了。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到底是真是假，半天都没敢吱声。但是一般情况下，报社的人应该不至于胡说八道吧？ 黄晚晴好奇地上前一步，凑到五哥耳边小声道：“哥，李会计是谁？关她什么事？” 黄建家转过头小声道：“对面脸色发白的那个女的，看见没？李会计是她表姐，王科长是她表姐夫。那女人的工作，还是她表姐李会计给帮忙安排的！” 黄晚晴倒吸了一口凉气，“嘶~，挖自家人墙角呀！”她的声音刚好不大不小，正好够在场的人全都听见。 一瞬间，现场就炸开了锅！ “卧槽！难怪呢......” 第259章 惹到五哥，算是踢到“炮仗”了 黄晚晴站在一边，亲眼看着五哥仅凭着一张嘴，立马扭转了局面，将对面的女人气得跳脚，心里赞叹不已！ 果然，在五哥的眼里，只要留心生活，处处都是素材，他天生就适合吃这碗饭！ 对面那脸色苍白的女人，一看局面明显对自己不利，瞬间慌了神。 她望向另一个当事人王科长，却求助无望后，干脆一咬牙，直接朝着黄建家冲了过来，“你无凭无据，胡说八道！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黄建家二话不说，抬脚就跑，俩人围着桌子就转了起来。一个气急败坏地追，一个若无其事地跑，边跑还不忘边回头挑衅： “你怎么知道我无凭无据？我还真有！前些天，我恰好站在窗户前拍风景，正好把你俩抱着啃的画面给拍出来了！” “你若是敢再追着我不放，我今天回去就能把照片洗出来，明天一早就能贴到食堂的大门口！” 对方正追得气喘吁吁，一听这话，顿时停下了脚步，眼珠子左右转了又转，最后一跺脚，“懒得跟你这个无赖瞎扯，我干活去！”说完，心虚地捡起地上的笤帚簸箕，赶紧溜了。 而刚才稍稍露了一面的王科长，也早就趁乱跑了。 俩人对面，只剩下另外一个胖胖的女的，仍旧双手叉腰，有恃无恐地瞪着俩人，“哼，我可不上你们的当！” “老娘在这单位工作这么多年，就没有什么把柄，你能拿我怎么办？” 黄建家笑了，笑容却没什么温度，“真的吗？” “你老公负责在食堂后面切菜，你负责在食堂里打扫卫生，夫妻俩倒是配合地挺好！” 不知为何，对方那女的一听黄建家这么说，瞬间后脊背都开始冒寒气。 可她转念一想，她们夫妻俩都是纺织厂的老员工了，那件事情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对面那男人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你，你少吓唬我！”那女的嘴硬道，“哼，我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是被人吓大的！” 黄建家见对方死不悔改，毫无道歉的意思，便也不再顾忌，直接使出了杀手锏：“那我问你，后厨垃圾桶底下藏着的那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黄建家话音刚落，对面女子的脸色“歘”地一下，瞬间就白了。她一边支支吾吾地道：“什、什么塑料袋子？我根本就听不懂你说什么！”一边朝人群中的自家男人使眼色。 两口子干了这么多年，默契的很！一个眼神递过去，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人群后面，有另一个身材稍微胖些的男人，开始偷偷摸摸回厨房后面去了。 黄建家也不客气，直接抬手指着那人的背影道：“哎，那边那个人，你偷偷跑什么？” “难不成，你是想提前回去翻垃圾桶找塑料袋，把里面装的赃物毁掉不成？” 事关厨房重地，原本不想掺和食堂热闹的厨师长，立马就带着人回去翻找垃圾桶了。 不到几分钟，就听见厨房后面传出一道响亮的声音，“厨师长，真找到了塑料袋！里面装着不少排骨和肉条呢！” 厨师长拿着证物，气愤地走了出来，将塑料袋摊在了众人的眼前，“你们夫妻俩跟我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女的，双腿一软，瞬间瘫倒在地。 原来多年来，夫妻俩一直联手偷拿厨房的肉。男人切菜时，悄悄切下一些肉条装塑料袋，藏到垃圾桶最底下。 女人搞卫生时，总是主动去厂子外面倒垃圾，然后偷偷翻出来藏好，下班时再顺手带回家。若不是今天惹着黄建家了，至今都没有被人发现！ 黄晚晴吃过午饭，又看了一出大戏，心情舒畅！ 她离开报社后，又去师父那里点了个卯，交代了一下最近的情况。然后才溜达着回了家属院，开始给小两口准备晚饭。 她即将当外婆这件事情，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第260章 谁是黄凤仙的家属？ 1978年3月21日，黄凤仙的预产期已经过了，但是却迟迟没有发作的迹象。 黄晚晴不敢大意，提前做好准备。大清早吃过早饭，就陪着闺女去医院做产前检查。 “下楼慢点，不着急。”黄晚晴挽着闺女慢慢下楼，女婿秦二柱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 刚走到楼梯拐角，就听见一楼“吱呀”一声门开了，邻居大姐刘秀好奇地探出头来，看见三人大包小包地出门，面色瞬间一紧，“凤仙这是发作了？要生了？” 黄晚晴能感觉到，大闺女在看见邻居大姐紧张神色后，挽着自己的胳膊也是一绷，明显有些紧张起来。 黄晚晴抬手轻轻拍了拍闺女的手背，以示安抚。随后一边下楼，一边笑着回道：“还没有呢，就是去医院做个检查。” 听她这么一说，刘秀更好奇了，“既然还没发作，只是做个检查，你们怎么把东西都拎上了？” 黄晚晴笑着解释道：“预产期已经到了，就算是推迟发作，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 “先去医院看看，现在什么情况。如果可以的话，干脆先在医院定个好点的病房和床位。” 听到门口的说话声，刘秀家的男人老张也跟了出来，笑呵呵道：“黄会计一看就是有福的人，肯定会顺顺利利的！我跟我们家阿秀，就在家等着喝满月酒了！” 简单寒暄了几句后，三人就奔着医院去了。 倒是刘秀和她家男人老张，站在门口看着一家人的背影驻足了良久。 刘秀抬起胳膊，轻轻拄了一下自家男人，小声道：“预产期都过了，黄会计肚子里的小家伙还没有出来的迹象，真是沉得住气呀！” “一般若是怀男孩，都是不到预产期就发作的比较多......” 邻居老张望着几人消失的方向，抬起手摸了摸下巴上为数不多的几根长胡须，咧嘴笑道：“生闺女好呀！嘿嘿，咱们家外孙子，今年才三岁，两个小家伙差地也不多。” “回头等楼上秦家办满月酒的时候，咱们去把那臭小子接回来稀罕两天。你去吃酒的时候，带着一块儿去凑个热闹！” “记得，一定要封一个厚厚的大红包！” 刘秀闻言有些傻眼，转过头瞪了自家男人一眼，“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这想的倒是挺长远！”随后转身进了屋。 老张挑了挑眉，憨笑着道：“这种事情，就是要做长远打算！” “我看楼上这两口子，很是不错！小夫妻俩不仅感情好，脾气好，长相也都是出挑的。而且小两口在各自在的事业上，也都有追求，家里也都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将来养出的孩子，肯定是不差的！” “像这样的好人家，若真等他家闺女长大了再做打算，那就晚了！我不管，咱们家守得近，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老张有理有据地戏说着，顺手带上了门。 3月21日这一天，天朗气清，不冷不热。 家属院距离医院并不算太远，黄晚晴陪着闺女慢慢往医院方向溜达，秦二柱将大包小包挂在自行车的把手上，推着自行车缓缓跟在身后。 刚出家属院，走了不到五分钟的路程，黄凤仙忽然蹙眉停了下来，弯腰扶着亲娘的胳膊倒吸了一口凉气，“嘶~，妈，我小肚子好像有点疼......” 话音刚落，秦二柱脸色都变了，赶紧把自行车往前一支，“快！上车！赶紧去医院！”弯腰就准备将人抱上车，一看就有些慌神。 黄晚晴是过来人，心知闺女这是开始发作了，但距离生产还有一段时间，急也没用。 “二柱，你先别着急！”黄晚晴赶紧将女婿稳住，“缓一缓，先观察一下情况。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凤仙这个时候适当走一走，对生产有好处的。” 眼看着距离医院不远，缓慢步行也就最多十几分钟路程，坐自行车不仅不舒服，还容易颠出事来。 果然，凤仙疼了不到一分钟，疼痛就明显好转，很快又成了个没事人，“呼~，好像又不疼了。” 黄凤仙又直起了腰，慢慢继续朝前溜达，似乎这种体验对她来说，十分新奇。黄晚晴瞧着恢复淡定的闺女，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倒是跟在后面推着自行车的秦二柱，吓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不等他回过神来，黄凤仙忽然放缓脚步，假装不经意地凑到了秦二柱身边，并肩而行，然后轻飘飘地眨眼问道：“老公，你想我生个儿子，还是闺女呀？” 黄晚晴假装没听见，慢慢往旁边挪了两步，一点点放慢脚步，给小两口留出了说悄悄话的空间。 谁曾想，秦二柱脱口就道：“你别胡思乱想，平平安安地就行！生只耗子都可以，只要是我的种！” “噗嗤！”黄晚晴实在没忍住，捂嘴笑出了声，笑得肚子都疼了。 黄凤仙羞得耳根通红，不敢回头去看亲娘看热闹的眼神，抬手照着秦二柱的腰上细肉就是一拧，气呼呼道：“哼，让你胡说八道！我才不生耗子......” 笑闹间，刚才紧张的氛围一扫而空。 从家属院到医院的路上，黄凤仙一共疼了两次。等到了医院准备检查的时候，再次袭来的阵痛，已经让她有些忍受不了了。 医生一看这情况，赶紧给她做检查，“什么时候开始阵痛的？每次镇痛，间隔多长时间？” 秦二柱紧张地贴墙站在门口，不等屋内的黄凤仙回答，就开始抢先道：“半个小时前开始疼的，开始时隔了十几分钟，刚才这次阵痛距离上次大概七八分钟的样子。” 产科医生检查完后，又听了秦二柱的描述，皱眉道：“不对吧？这都快开三指了，怎么可能半小时前才开始阵痛？至少从昨天起，就开始发作了。” 黄晚晴守在床边有点懵，“昨天？” 黄凤仙心虚地看了亲娘一眼，小声道：“确实是昨天早上，开始有点疼的。” “一方面，我是觉得那点小疼还能忍，疼一下就过去了；另一方面，我担心你们知道后，不让我去上班交接，所以我就没说。” 黄晚晴听了这话之后，心疼地不行，眼泪不知不觉就开始往下坠，“你这孩子，怎么胆子这么大？发作了也忍着不吭声？多危险呀！” 黄凤仙咬着下唇，可怜巴巴地望着亲娘道：“妈，我心里有数的。虽然我自己没生过，但是之前鹤霜怀耀祖的时候，从怀孕到生产，我全程都在照顾，有经验的。” 母女俩话还没说完，强度增加的阵痛再度袭来，黄凤仙直接被推进了产房。 上午办的住院手续，正午时分，产房里就传出了好消息！ 随着产房的门缓缓打开，护士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走了出来，站在产房门口大声喊道：“谁是黄凤仙的家属？” 第261章 娶了媳妇忘了娘？ 黄晚晴看着那小小的襁褓，心都揪了起来。听到护士在喊黄凤仙的家属后，赶紧举手回应：“我，我们是！” 她站起身刚要走过去，却见女婿笔直端正地坐在旁边，仍在望着产房门口发呆，赶紧伸手推了推他，提醒道：“二柱，孩子出来了！” 秦二柱如梦初醒，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起身后同手同脚就走了过去，“我媳妇儿呢？” 年长的护士见他那傻模样，心知他定是第一次当爹，善意地笑道：“放心吧，母女平安！” “产妇还需要留在里面观察半个小时，一会儿就出来了。” 说着，护士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襁褓递给他，一边叮嘱道：“今天整个医院，你们家女儿是第一个出生的，你仔细看一看。”言外之意，是不存在抱错的可能。 秦二柱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哦。” 他笨拙地接过闺女后，认真地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就递给了丈母娘，“妈，你帮我抱一下我闺女，我想进去看看凤仙。” 黄晚晴抱着小襁褓里的外孙女，坐在产房门口等着闺女。别说秦二柱有些恍惚了，就连她自己都感觉有些不真实。 上辈子，她连亲闺女都没有保住，这辈子的小外孙女，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黄晚晴低头慈蔼地望着小家伙，不由地看出了神，直到胳膊有些僵硬了，才缓缓调整姿势，望着小家伙小声哄道：“小乖乖，告诉外婆，你是从哪里来的喔？” 旁边其他等待的家属，见黄晚晴望着襁褓里的孩子，稀罕了半天都稀罕不够，已经羡慕地不行了。 终于，守着最近的一个家属，好奇地慢慢挪了过来，探着脑袋打量一番后，忍不住夸道：“嘿，这小闺女白白嫩嫩的，长得可真俊！” 听他这么一说，周围其他等待的家属，也纷纷没忍住，陆续都凑了过来，看起了热闹。 随着产房的门再次打开，秦二柱推着虚弱的黄凤仙走了出来，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一群人围着丈母娘和自己的小闺女，各种夸赞、祝贺的话说个不停，丈母娘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就一直没停过。 在医院住了三天后，母女俩就顺利出院回家了。 出院当天，秦母董艳红才带着自己的行李，姗姗来迟。 董艳红进门后，看见儿子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嗓门道：“呀！二柱，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凤仙在家坐月子，你一个大男人又不用坐月子！不好好珍惜工作去上班，成天窝在家里做什么？” 秦二柱瞧着怀里的闺女被吓一激灵，赶紧离亲娘远点，躲到客厅里轻轻哄了起来，皱眉压低声音道：“妈，你说话声音小点，我媳妇刚睡着。” 董艳红一边放下背上的箩筐，一边撇嘴道：“就你媳妇矜贵呗？哪个女人没生过孩子？就是你惯的！” “想当初，我生你的时候，哪有坐月子一说？能下地了，就开始帮家里干活，哪有大白天睡觉的好......”事。 董艳红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就看见黄晚晴握着菜刀从厨房里出来了。 “亲，亲家母，”董艳红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呵呵，你也来了！真巧......” 黄晚晴一边用抹布擦着菜刀上的血渍，一边温和笑道：“巧吗？照顾亲闺女坐月子，都是我这当妈的人应该做的。” “我刚在厨房里杀鱼，听到亲家母的说话声音，鱼都差点吓飞了，就特意出来看看。” 董艳红尴尬道：“那个，我在村里嚷习惯了，今后尽量注意些。亲家母你忙你的，我先回屋去放东西。”说完，拎起自己的衣服包，径直就进了次卧。 小两口在县城的房子并不大，为了能住得下，次卧里特意摆了两张单人床。黄晚晴睡了其中一张，还有一张空着。 回厨房前，黄晚晴特意扫了一眼那个背篓。好家伙！这大老远的，董艳红竟然背了三个大南瓜来县城！真是不嫌沉。 黄晚晴无语地笑了下，转身又进了厨房。 背篓里的东西，黄晚晴看见了，秦二柱自然也看见了。 他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将小闺女放回婴儿床里后，又小心翼翼地带上了房门。然后径直朝着次卧走去。 黄晚晴灶上熬着鱼汤，本不想偷听。奈何厨房和次卧挨得近，亲家母和女婿母子俩的谈话声音，全部落入了耳中： “妈，我不是特意交代你，抓几只母鸡来县城吗？该出多少钱，我上次过年的时候已经提前给你了，就当是我买的。” “凤仙正在坐月子，你背几个南瓜来算怎么回事？那东西又没营养！” 董艳红刚到县城，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听见亲儿子指责自己，顿时就不乐意了，“她自己肚皮不争气，生个丫头片子，还想坐月子吃母鸡？美得她咧！” “我养的母鸡天天下蛋，一个鸡蛋能卖好几分钱，你爹妈都舍不得吃！南瓜怎么了？怎么就没营养了？想当初我生你的时候，连南瓜都没得吃！” 董艳红说着说着，自己还先委屈上了，“秦二柱！你就是个没良心的，娶了媳妇忘了娘，呜呜呜。” 第262章 离谱到家！ 黄晚晴听完隔壁房间的对话，默默把案板上那块肉收回了橱柜里。 鱼汤炖好后，隐约听到了主卧里传出孩子的哭声，以及秦二柱低声哄娃的声音。 黄晚晴沥出一大碗鱼汤，将鱼头和鱼尾剔出来，只留下鱼身和豆腐，然后配上一碟炒青菜和两碗米饭，卡着时间用托盘端进了主卧。 “我去洗个手，孩子我来抱，你俩抓紧时间吃点饭。一会儿该休息的休息，该上班的上班！”黄晚晴放下托盘道。 黄凤仙正好刚喂饱孩子，一边慢慢穿鞋下床，一边笑道：“妈，辛苦你了！你这饭来的真及时，我正好饿了。” 黄晚晴洗完手接过孩子，望着大闺女宠溺地笑道：“饿了就跟妈说，想吃什么，妈都给你做。” 为了不打扰小两口吃饭，黄晚晴特意将小家伙抱到了客厅，先让小家伙趴在自己肩膀上，轻轻给她拍嗝。 过了一会儿，察觉到身前一股热意后，她不紧不慢地在沙发上铺上干净的小被子，给小家伙换上干净的尿布。 这种尿布，是黄晚晴根据未来的纸尿裤手缝特制的，不仅吸收效果好、防渗漏，而且还能反复清洗使用。 直等到她全部都收拾好，小宝宝也干干净净地躺在婴儿床上重新入睡后，次卧的房门才“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哎呀，孩子醒了？”董艳红装作不知地走过来，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小家伙，故作惊叹，“又睡着了呀！” “嗐，我还说出来看一看，需不需要搭把手呢。” 黄晚晴也不跟她客气，指了指旁边盆里放着的尿布道：“喏，尿布还热乎呢，辛苦奶奶洗一下了。” 董艳红看了一眼旁边盆里的尿布，皱眉道：“就一片呀？急什么，等凑够一盆我再去洗！” 说完，转身从柜子里抓起两张厕纸就要出门，“忽然肚子有点疼，我去趟茅房！” “哐当~”门被用力拉开，婴儿床上的小家伙一个激灵。“砰！”又是一声闷响，门被用力关上，“哇~”地一声，刚睡着的小家伙就被吓醒了。 黄晚晴气得够呛，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哄。房间里，听到外面动静的秦二柱，也赶紧出来查看怎么回事，关心道：“妈，小宝怎么了？” 黄晚晴面色铁青，毫不客气地道：“二柱，照理说，你妈生养过这么多孩子，肯定是知道小宝宝最怕吓着。” “她来的时候大声说话，怪咱们没有及时提醒。但是孩子刚睡着，她就用力摔门，我实在不能理解。” “你妈就算不喜欢凤仙，嫌弃凤仙没给她生个孙子，连只鸡都舍不得卖给她吃，拿三个南瓜来打发她们母女，这我都不说什么！” 秦二柱脸色顿变，心知丈母娘这是同自己挑明了，刚才房间里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但是，”黄晚晴继续严肃道，“老话说得好，爱屋及乌！你是你妈的亲儿子，她若是真的心里有你，哪怕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该这么折腾一个小孩子呀！” 黄晚晴这话，真的是诛心了！秦二柱听完，脸色煞白。 没有人比他心里更清楚，亲娘不喜欢自己，只喜欢自己的钱。亲娘对自己都不好，又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地疼自己的闺女，善待自己的媳妇呢？ 自己在家里的时候，亲娘尚且这么不知道收敛。若是等自己上班去了，家里肯定会被闹得鸡飞狗跳！到时候，不仅妻儿坐月子过不安生，还会徒惹邻居们看笑话。 秦二柱思索一番后，心里瞬间拿定了主意，诚恳道：“妈，您提醒的对，我知道怎么做了。” 黄晚晴说完女婿，自己心里也不太舒服。她将孩子哄睡着后，便一个人去了阳台透气。 秦二柱并没急着去上班，反而坐在客厅里，一个人望着婴儿床发呆，像是在等人。 黄晚晴没有多问，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婿是个明白人。这话由她来说，秦二柱顶多在心里埋怨她。 她也不在乎，毕竟也不常住在一起，自己也不指着女婿吃饭。 但这件事情她如果不处理，自己那傻闺女更不可能会主动去说，久而久之，就会变成小两口心中的一根刺。爱情是斗不过亲情的。 哪怕爱情最后转变为亲情，那也斗不过有血缘的亲情。 黄晚晴站在阳台上发呆，无意间就看见了去上茅房的董艳红。只见人家悠闲地很，正在楼下空地里四处溜达，东看看、西瞅瞅。 黄晚晴懒得看她，正准备移开目光。忽然眼角余光，发现董艳红神情变得鬼鬼祟祟，像是准备干点什么。 黄晚晴眼神微闪，不由多看了几眼。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董艳红趁着四下无人，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网兜，弯腰就是一顿薅。 远远望过去，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在砖缝里摘野菜。可黄晚晴却记得清清楚楚，那一片平时没人过去踩的砖缝里，长满了楼下阿秀姐种的青菜。 黄晚晴顿时皱紧了眉头，朝着屋内低声道：“二柱，你过来一下！” 秦二柱恍然回神，正有点懵，缓步朝着阳台走去，“妈，怎么了？” 黄晚晴抬手指向不远处，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看！这都叫什么事？赶紧去把你妈领回来吧！” “那一片，是楼下你阿秀婶种的菜，全小区的人都知道！” “光天化日之下，你妈居然敢去偷邻居家种的菜，若是传到单位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秦二柱看清不远处的情景后，太阳穴都突突直跳，二话不说就转身出了门，走得太急，连门都没来得及关。 第263章 打蛇打七寸 黄晚晴守在婴儿床边上，太阳穴突突直跳。 女婿飞快地下楼后，不到两分钟就将亲娘董艳红拽了回来。此刻，母子俩正在次卧“谈话”。 “不就是摘了几根青菜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她们把青菜种在公共院子里，不就是让人摘的吗？” “再说了，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帮你们小两口省几个钱！” “你们住在县城里，连块菜地都没有，想吃口青菜还要去买，楼下就有新鲜现成的，我摘几根怎么了？又不是天天去摘！” 秦二柱闷声道：“妈，你小点声！” “摘菜的事情，咱们就不说了，回头我买点东西，去楼下跟刘婶道歉。” “如今南瓜你也送来了，孩子你也看了，凤仙有我丈母娘照顾，也不用你操心。” “你赶紧收拾东西吧，我送你回家！” 秦二柱此话一出，次卧里瞬间鸦雀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听见董艳红厉声尖叫，“你说什么？你个逆子，有种再说一遍！” 幸好客厅里，黄晚晴颇有先见之明，提前用手轻轻捂住了小宝宝的两只耳朵。小家伙虽然睫毛颤了一下，却依旧嘟着小嘴在睡。 突然，主卧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黄凤仙赶紧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面色有些惊慌失措，“老公，怎么了？” 黄晚晴抱起孩子，直接走过去拦住闺女，然后将小宝宝往她怀里一递，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低声道： “你坐月子呢，脑袋怕吹风，赶紧回房间！” “二柱特意把你婆婆拉到房间里，关起门来说话，就是怕咱们母女俩在现场尴尬，你还上赶着过去做什么？” “相信二柱，他肯定能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黄晚晴说完，将闺女推回了房间，又顺手带上了房门。然后端起地上的盆，转身洗尿布去了。 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将隔壁次卧里的争执声音，盖的严严实实。 等她洗完东西出来时，董艳红已经收拾好行李出来了，正红着眼眶坐在客厅沙发上生气： “我来都来了，饭也没吃上一顿，你们总不好意思让我空着肚子回去吧？” 她一边说，一边拿眼神瞟向厨房。 秦二柱皱眉道：“妈，你差这一顿饭吗？赶紧下楼吧！” “我一会儿帮你联系好拖拉机后，还着急回单位上班呢！出了家属院，正好有一家国营小饭店，我陪你去吃碗鸡蛋面！” 董艳红抿了抿嘴，不屑地哼道：“一碗鸡蛋面，就想打发我？今天中午，我偏要在我儿子家吃！” 黄晚晴正好晒完尿布，听董艳红这么一说，正中下怀。 女婿的钱，就是她闺女的钱。真要出去花钱吃，她还替闺女心疼呢！ 她当即擦擦手笑道：“二柱，既然亲家母想在家里吃完午饭再回去，那就一块吃吧！正好，午饭我也做熟了。” “我刚好像听见小宝在哼唧，你若是不着急出门，不如先回房间看看孩子？” 秦二柱听完点点头，转身轻手轻脚地回了主卧。 很快，黄晚晴就从厨房里端出了午饭：香喷喷的大米饭，一碟绿色的青菜，一碗挑剩的鱼头鱼尾和鱼骨。 “好了，菜都齐了。”黄晚晴一边拿起筷子和碗，一边招呼道：“亲家母，别客气，赶紧动筷子吧！” 话音刚落，黄晚晴夹起碗里的鱼尾巴，就开始抿了起来。 董艳红坐在对面，看着一桌子菜，直接傻眼了，“今天中午，就吃这些？” 黄晚晴点了点头，嘴里没停，“嗯。” 董艳红明显不信，起身就朝厨房走去，边走边阴阳怪气道：“亲家母，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菜，忘记端出来了？” “刚才我进屋的时候，明明看见你砧板上放着一块肉！” 黄晚晴挑了挑眉，没有吱声，就着鱼尾上的细嫩鱼肉，吃的喷香。 不到一分钟，董艳红气呼呼地从厨房里出来了，“黄晚晴，你就是故意的！” “刚才我还看见你砧板上放着一块肉，你见我来了，才故意把肉藏起来不做的，对不对！” 黄晚晴朝对方眨了眨眼，无辜地道：“亲家母，你想什么呢？” “我早上确实买了鱼、买了肉，但那都是买给我女儿和女婿吃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吃。” “我女儿正在坐月子、喂孩子，需要营养；我女婿天天上班辛苦，需要好好补补身子，如今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可不能累垮了！” “既然中午都煮豆腐鱼汤了，那块肉自然是留着晚上吃。” 黄晚晴说着，顺手又夹走了碗里的大鱼头，似笑非笑地道： “亲家母若是觉得，这一桌菜都不合你的口味，那我再去开个火，给你煮一锅你最爱吃的南瓜？” “我倒是不嫌麻烦，就是怕你误了下午回去的车，只能改走路回家了。” 董艳红看着桌上的几个碗，勉强算得上有荤的鱼头和鱼尾，早已经被黄晚晴吃的干干净净，只剩一堆白得亮眼的鱼骨，连一块豆腐、一口鱼汤都没给她剩。 “黄晚晴，这样龌龊的事，亏你真是做的出！”董艳红端起碗筷，气得磨牙道。 黄晚晴压根懒得理她，拿起筷子，继续夹青菜。自己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若是再慢点，董艳红怕是连青菜都吃不上了。 也不知道秦二柱，最后用了什么办法，居然成功说服董艳红，乖乖拎着行李打道回府了。 母子二人出门后，黄晚晴收拾好桌子，又特意洗了手后，才轻手轻脚地进了主卧。 房间里，小家伙难得神采奕奕，瞪着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边吐泡泡，边四处打量，也不知道在看啥。 黄凤仙侧卧在旁边看着，让小家伙握着自己的一根小尾指，笑得一脸幸福。 黄晚晴瞧着这温馨的场景，心下一软，轻手轻脚地在床边凳子上坐下，轻声道： “刚才，二柱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你婆婆那么难缠一个人，怎么今天刚来，说回家就回家了？” 黄凤仙听亲娘问起这件事情，脸上难得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二柱也没逼她，就是让她做选择。” “要么，今天收拾东西送她回家。回去后就说，今天本就是特意来县城送东西，有顺路车就回去了，也没准备在县里住。” “要么，他明天就把我们娘四个，全送回黄家村。既然她想要面子，他就给足她面子。” “他一个人留在县城里上班挣钱，我带着小宝回村里坐月子，两个妈妈同时照顾我。” “还说让你别客气，尽管杀鸡吃，一天一只也没关系，反正已经给过钱了，不够再补。” 黄凤仙捂嘴笑道：“我婆婆一听这话，立马就怂了。” 送走了那个麻烦精，黄晚晴很高兴！ 下午趁着凤仙精神头好的时候，从阳台上抓了一只不下蛋的母鸡，去楼下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宰了。 她准备晚上做顿丰富的，好好犒劳一下女婿。 鸡汤炖好后，她先撇开上面一层黄油，盛了一小碗清汤加鸡腿，端进了房间，让凤仙先吃。 随后，又盛了一大碗，特意浇上一层鸡汤里熬出来的厚厚黄油，端去了楼下。 “咚咚咚！”黄晚晴敲响了楼下刘秀家的门，“阿秀姐，你在家吗？” 第264章 凤仙逐渐开悟 黄晚晴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肉，站在一楼邻居家门口，心中有些忐忑，脸上更是烧得慌。 她活了两辈子，不管是住村里还是在镇上，亦或是前世搬到新市的商品楼里，她和周围邻居，一直都处的和和睦睦，互相礼让。 别说趁邻居不注意，去邻居家菜地里偷菜这样的事情了，就算是邻居冬天放在楼道里的大葱和大白菜，她都从来没有动过一片叶子。 正在她心中纠结不安时，门内传来熟悉的声音，“稍等一下，来啦！”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刘秀从里面探出身来，笑眯眯道：“是晚晴呀！咦，这端的是什么？真香！” 刘秀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这是给自家送好吃的来了，赶紧侧让到一边，请人进屋。 然后转身就进了厨房，拿出来一个干净的大碗，把黄晚晴盛鸡肉端来的大碗腾了出来。 黄晚晴难得有些局促，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今天家里杀了只鸡，就我们三张嘴也吃不完。正好，盛一碗下来，阿秀姐也尝尝我的手艺。” 刘秀很给面子，当即拿起勺子就舀了一小口汤试试味，顿时眉开眼笑，“嗯，好喝！这鸡可真肥！” 黄晚晴也跟着笑，心里踏实了一半。随后，她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那个，今天上午，我家那位......”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刘秀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笑吟吟道：“对了！我今天上午在阳台上晒衣服的时候，正好看见你家亲家母，在小区里溜达来着。” “她平时也不住县里，估计是错把我种的那点子青菜当成野菜了。没关系，反正菜种了就是让人吃的，谁吃都一样！” “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两家住得近，本就应该互相帮衬！” 黄晚晴听了这话，不由长舒了一口气，诚恳地道：“阿秀姐，这次真是对不住了，下回我们一定注意。” “别的不说，你那青菜种在砖缝里，比许多人家种在菜地里都长那么好，定是你花费了不少的心血功夫，按时辛辛苦苦浇水施肥，才能有这样的长势。” 刘秀慢慢凑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我知道的，你不是那种爱占人便宜的人，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 “对了，你等我一下！” 俩人说完这件事情后，刘秀转身就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她就从房间里面端出了一个针线篓子。 刘秀依次从篓子里，拿出了两套小衣服，一看就是给小宝宝的。 两套衣服，全部都用浅粉色的细棉布缝制，细细密密的针脚，全部都整整齐齐露在外面。尤其是两件小上衣，看着十分精致，是斜襟系带的，既方便穿、也能护住小肚子。 尤其是最后一件，还差几针才收工，刘秀干脆当着她的面，一边聊天一边加速，没一会儿功夫就减掉线头收了尾，“好了！” 刘秀将小衣服整整齐齐叠好后，亲手交到了黄晚晴的手里，笑道：“原本是想着，做完后洗一洗，过一两天再给小乖乖拿上来。既然你来了，正好捎回去！” “这可是我压箱底的老棉布，织法细腻轻薄，又舒服吸汗透气，最适合春夏秋穿了，一点小小心意。” 黄晚晴看着手里的两套新衣服，心中十分感动，“谢谢阿秀姐！”这料子一看就不便宜，更贵重的是这份心意。 刘秀摆摆手，笑道：“都是邻居，这么客气做什么？”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黄晚晴便开口告辞，拿着东西准备上楼。刘秀将她送到了楼梯口，忽然小声问道：“对了，你们准备办满月酒吗？如果办的话，到时候一定记得请我们喝喜酒哦！” 黄晚晴笑着点点头，“嗯，如果办的话，到时候我亲自来请阿秀姐！” 家里忽然多了个小家伙，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慢慢地，互相熟悉之后，养成了固定的生活规律，月子里的生活也变得有趣起来。 小家伙很乖，早上九点钟左右会饿醒，吃饱换干净后，一觉能睡到中午十二点左右。吃饱了继续睡，三点左右能睡醒，然后吃饱了会玩一会儿，然后继续睡。 白天的时候，基本上三个小时饿醒一次，到了晚上，会变得贪睡，渐渐从四五个小时，变成睡六个小时左右才饿醒一次。 小家伙也不挑食，白天妈妈带在身边喂养，晚上外婆带着睡，饿了就起床给小家伙泡奶粉。 有的时候，小家伙半夜刚开始哼哼唧唧，黄晚晴起身准备去泡奶粉时，对面主卧的门已经开了，亲爹秦二柱抢先一步，在客厅里忙碌了起来。 一开始，黄晚晴还有点懵，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黄凤仙产后睡眠充足，营养也跟得上，再加上身体年轻，恢复地很快。产后才半个月左右，她就有些闲不住了，总是趁着亲娘没看住的时候，躲在房间里看书学习。 “又在偷偷看书！”黄晚晴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古板地将大闺女手里的书本抽走，然后严肃道：“坐月子不能用眼过度，对眼睛不好！好好休息！” 黄凤仙正看到关键处，手里的书本被抽走后，心都跟着空了一下。她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亲娘的胳膊，难得开始撒起了娇，“妈，你就让我再看一会儿，把刚才那几页看完就行，好不好？” 黄晚晴拿着书，站在床边没有吭声，只反过来看了一眼封面。又是跟凤仙会计专业有关的书，明明上面的字，她大部分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是真不懂是什么意思。 “会计证，你不是已经考过了吗？怎么还要看书？”黄晚晴疑惑问道。 黄凤仙娇笑着解释道：“妈，干这一行，学无止境！我师父说，行业一直在发展，厂子里的业务也会一直拓展变化。” “我们作为从业者，应该保持持续学习的能力和态度。只有这样，将来不管环境如何变化，我们都能跟上时代发展的脚步。” “如果只是考个证，然后就把书本扔了，那自己的职业道路也就能看到头了。” 黄凤仙小脸微红，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妈，虽然我现在结了婚，生了孩子，跟考上大学的凤娇不一样，但我还是想尽量多学点东西，不管是边学边练、还是边练边学，都行。” “我也想再试着往上走一走，虽然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将来会走到哪里？能走到哪里？可总要试一试，才能甘心。” 黄晚晴听完闺女的这一番话，顿时就心软了。她眼神微微闪烁，默默将手里的书又递还给了闺女。 “看书可以，不过，我有几点要求：一，每次看书的时间，不能超过45分钟，看完至少要休息15分钟；二，只准白天光线好的时候看，晚上不许看书。” 黄凤仙开心坏了，赶紧用力点头，举起手道：“嗯，我保证！” 第265章 筹备满月酒 黄晚晴把家里的事情干完，趁着小家伙睡着，凤仙看书的时候，自己也回房开始练习画画。 主卧的房门和次卧的房门，都敞开着，只要小家伙有轻微动静，俩人都能听见，家里的环境变得安静又舒心。 一转眼，就进入了四月。 清明节之前，乡下老家捎来了口信，让秦二柱清明节的时候，回家祭祖。 黄凤仙站在房间门口，不免好奇问道：“老公，清明节那天，你真答应了回家去祭祖？” 从前秦二柱在边疆从戎，十年未归，家里对他缺席这种宗族活动，早就习以为常。他转业回县城后，乡下倒是也捎口信提过两次，不过都被他委婉拒绝了。 没想到，今年他思考一番后，竟然破天荒地答应了。 秦二柱抱着闺女，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傻笑，一脸有女万事足的便宜模样，“嗯，答应了。” “我正好需要回趟家，找族长办点事。”秦二柱抬头望着媳妇笑道：“你别担心，我早上早点出发，当天去，当天就回。” 黄凤仙嗔了他一眼，转身就回了房间，“哼，谁担心你了？” 秦二柱挑了挑眉，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闺女放回婴儿床里，起身就跟进了房间，“是吗？你真不是担心我？”进屋后，反手轻轻带上了房门。 黄晚晴正在厨房里摘菜，看见小两口笑闹着回房后，抿嘴偷笑。摘完菜后，她将烂菜叶子切碎，然后拌上一些鸡食，拿到阳台上去喂鸡。 客厅的阳台外探，她坐在阳台上，能清楚听见客厅里的动静，和楼下的说话声音，却听不到主卧里的声响，而且风景还好。 黄晚晴闲着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坐在阳台上放空。她一边喂着阳台上仅剩的最后一只母鸡，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 阳台上剩下的最后一只母鸡，是个下蛋“劳模”。自从来到县城后，每天都会下一枚蛋，雷打不动，偶尔还是双黄蛋。 黄晚晴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鸡肚子里的鸡蛋，宰了也能吃。倒是黄凤仙，吃惯了这只母鸡下的蛋后，养出了几分感情，越来越舍不得了。 最后索性说服了亲娘，“阳台上那只母鸡，别宰了，先养着吧！它不吵不闹，吃点烂菜叶子和剩饭就能养活，还能天天下蛋。” 黄晚晴便随了闺女的心思，“行，那就先养着！反正就这一只母鸡也不够吃，过几天，你外公就该抽空送鸡来县城了。” 不过，外公的鸡还没补送来，秦二柱就从乡下老家抓了一笼鸡回来，足足有六只，还都是正下蛋的母鸡。 黄凤仙看着那一笼子母鸡，有点懵，“老公，这么多的鸡，哪买来的？” 黄晚晴转念一想，就大概想明白了，瞬间双眼发亮。果然，女婿接下来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想。 秦二柱顾不上换衣服，就笑着凑到凤仙跟前开始邀功：“过年的时候，咱们回家不是给了妈一笔钱，让她帮咱们养几只鸡，留着你坐月子吃吗？” “上次她来县城走得匆忙，忘记带了。我这次趁着清明祭祖回家，正好一块带回来了。” 黄凤仙一看这毛色油亮的母鸡，就知道肯定是婆婆的心头肉。过年家里杀了一只，婆婆都从过年念叨到了初一，颇舍不得。 秦二柱这次一下抓走六只，那婆婆还不得，气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二柱，你老实交代，都跟咱妈说啥了？”凤仙柔声问道：“你一次抓走这么多，咱妈不得心疼坏了？我现在身体都恢复地差不多了，吃不了那么多鸡。” 秦二柱摸了摸鼻梁，颇有几分赌气心性道：“咱妈可以不给，咱们也不主动要。但这些是咱们买的，她不能前脚收了钱，后脚又克扣我们的。” “正好族里的人都在，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抓的。一开始，妈确实不同意，我就直接说，她如果不舍得，就把钱推给我，我去族里其他亲戚家买也是一样的。” “我丈母娘都拎了三只鸡去县城，秦家总不能跌了份吧？谁家媳妇坐月子光吃南瓜。” 黄晚晴在旁边默默听着，但笑不语。小两口感情好，并且一心都为着自己的小家着想。这样过下去，日子想不红火都难！ “对了，妈！”秦二柱忽然转身道：“我跟凤仙商量了一下，决定给小宝办个满月酒。” “长贵说他跟国营大饭店的经理很熟，办满月酒的话，可以谈折扣。要不咱们就把满月酒，定在国营大饭店吧？” 黄晚晴没想到，女婿居然会在这件事情上面，征求自己的意见！虽然只是走个流程，但她心里仍旧是非常开心。 “我看行！”黄晚晴咧嘴笑道，“那里的饭菜好吃，服务也好，价格还公道。在那里办满月酒，有里有面！” 秦二柱笑着点头，表示赞同，“嗯，我也这么觉得！” “到时候，除了乡下的爸妈、兄弟和族长，还有我和凤仙单位的领导同事，再请上家属院里几家相熟的邻居。” “妈，镇上除了外公外婆、五个舅舅、赵婶、彭姨，您还有其他想邀请的亲戚或朋友吗？”秦二柱恭敬地询问道。 第266章 族长“有备”而来 黄晚晴认真听着女婿列举的这一系列计划邀请的客人名单，里面半个字都没提三元村宋家的人。 长武和女婿联系密切，肯定在被邀请的人里面；办满月酒的饭店是长贵推荐的，长贵自然也在被邀请的行列里面。 黄晚晴听完这些名单后，心里跟明镜似的。既然女婿不计划请宋家人，自己就装不知道。 她沉吟片刻后，开口道：“叶师傅跟咱们家来往密切，又是你亲侄儿秦平的师父，肯定是下帖子的。” “另外，你再留两份空着的喜帖给我，回头我妈自己填。” “至于位置嘛，就在外公和舅舅那一桌，留出两个空位置来。” 这两份喜帖和两个座位，黄晚晴是特意给师父齐子凯和陈大哥留的。 等回头满月酒的时间和宴会厅确定下来，她再亲自填好送过去。 秦二柱也没多问，当即喜滋滋的答应了，“好，一定留！” 秦二柱巴不得自己闺女的满月酒，人来的越多越好。人越多，越热闹和喜庆。 一转眼，就到了满月酒这一天。 大清早，秦二柱就忙飞了，跟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幸好长武和长贵兄弟俩，跟在身后帮着忙活，指哪打哪，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同事来了，长武领着入座，陪在旁边递烟倒酒，谈天说地。而且经过近一年的历练，长武也算见过了世面，人变得稳重开阔许多。 领导来了，长贵笑着迎去贵宾席。长贵为了猪场的事情，往日没少上上下下、沟通交流，今日帮着迎客，言行举止也是大方得体、灵活应对，妙语连珠。在领导们面前，很是刷了一波存在感。 最清闲的要数小舅舅黄建家，饭店那边，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一大早就赶到家属院来了，脖子上挂着个照相机，逮着空就抓拍，相机里的胶片跟不要钱一样咔咔转。 黄凤仙抱着孩子无奈道：“小舅，拍一两张做个纪念就行，你拍那么多，回头把照片洗出来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黄建家一边忙着找光影角度，一边乐呵呵地笑道：“咱们小宝贝的满月酒，一辈子就这一次，多拍几张怕什么？不就是几卷胶片嘛，舅公还是买得起的。” “至于洗照片，舅公自己就会洗，不用花钱。到时候，我挑出一些拍的好的，洗双份，给凤娇也寄一份过去！” 黄建家说着，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黄晚晴，乐呵道：“妹妹，你是不知道，凤娇自从得知今天办满月酒，她在学校不能请假回不来后，在海市是吃不香、睡不着！” “那小妮子，把电话都打到我报社里来了。我可答应了她，一定好好记录今天的喜宴，回头还等着给她交差呢！” 黄晚晴一边将小家伙的换洗衣物放进随身包里，一边嗔道：“五哥，你就惯着她吧！那小妮子想哄人的时候，一张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迟早把你的口袋掏空。” 黄建家挑眉，嘿嘿傻笑：“凤娇可是咱们老黄家第一个大学生！更是咱们镇的第一个女大学生！别说帮她拍几张照片了，就是让我无偿供她读四年大学，我也乐意！” 黄晚晴无奈笑道：“行，那交给你供吧！我正好图个省心。” 黄建家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这么稳赚不赔的好买卖，你以为我不想哦？临走前，我偷偷塞给她一个红包，想着小妮子出门早外，身上多揣点也好壮胆。” “谁知那个小傻瓜，神不知鬼不觉，又悄悄塞回了我的相机包里......” 上午十一点左右，黄晚晴陪着闺女和外孙女，来到了办满月酒的国营大饭店。 经理特意在宴会厅旁边，给腾出了一间休息室，里面不仅有沙发、茶水点心，还提前准备了一张小婴儿床。 应邀前来的男宾，基本上都在宴会厅喝酒聊天。原本在宴会厅坐着嗑瓜子聊八卦的女宾们，得知今日的主人公到了后，陆陆续续来休息室瞧小家伙。 小家伙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还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却已经收红包收到亲妈手软了。各种吉利的好话，耳边不停。 黄晚晴把母女俩安顿好后，跟闺女打了声招呼，“凤仙，妈去大门口迎两位客人，一会儿再回来。”说完，就默默退出了休息室。 饭店大门口，黄晚晴站在一边向远处张望。那两张请帖，她倒是提前送出去了。不过师父当初收到请帖的时候，并没有一口答应说来，只含糊道：“不急，我到时候再看吧！” 其实黄晚晴能理解师父心里的疙瘩，自己的闺女都生了小闺女了，师父的儿子还在边疆打光棍，丝毫没有成婚的打算。 师父只要想起这件事情，心里就生气，生他儿子的气。饶是如此，黄晚晴仍是料准了，师父今日肯定会来的。 果然，临近十一点半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了两个身影，并肩朝着这边而来。一位步履款款，走起来如闲庭信步；另一位拄着拐杖，却也精神矍铄。 黄晚晴远远看着，陈大哥和师父齐子恺面带笑容朝着饭店门口走来，心中不由一热。才短短半年的时光，陈大哥的腿疾，已经全然康复，再也看不出一丝往日的颓靡。 而去年还面色发青，身形枯瘦的师父，今年明显丰腴了不少，变得气色红润。看来，红烧肉确实是比较养人。 黄晚晴抬手擦了一下发红的眼角，主动迎了上去。谁知没走几步，旁边岔路口突然走出来一行人。 “亲家母？”熟悉的声音在一行人中响起，柔中带刺，隐隐有些不悦，“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二柱和凤仙呢？” 黄晚晴诧异地移过目光，只见沉默寡言的秦父和秦母董艳红，领着秦二柱的一群兄弟妯娌侄儿，姗姗来迟。而走在秦家人最前面中央的，则是一位胡须花白的老人。 虽然从穿着打扮看，这位老人不显山不露水，却颇有几分中正儒雅的气质。老人的手里，还拎着一个朴拙古旧的黑漆雕花木盒。 不论看谁，老人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不卑不亢，又隐隐透着不可忤逆的威严。 黄晚晴眸光微闪，想起上次清明节的时候，女婿秦二柱特意回村一趟，再结合眼前老人的气质，瞬间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您是秦族长吧？”黄晚晴温和客气地招呼道。 果然，老人听了她的称呼，眼前瞬间亮了一下，捋了一下胡须后微微含笑点头，“嗯，我是。” 黄晚晴一边招呼服务员，将秦族长一行往宴会厅方向引，一边笑着解释道：“刚才县里卢书记的夫人来了，说待会儿还有事，看看小宝宝就走。二柱和凤仙小两口，正在休息室里陪着说话呢。” 第267章 满月宴 听黄晚晴提到那么大的领导家属，今天也特意来参加满月宴，秦族长眼中精光一闪，点头夸赞道：“咱们秦家这个小孙女，是个有福气的！” 秦父和董艳红夫妻俩，听了族长的赞扬，瞬间觉得脸上有光。进了饭店后，不禁背起双手，走路都昂首挺胸起来。 两口子似乎都没发觉，身后另外几个儿子和儿媳妇，眼神中或多或少都带上了一些羡慕嫉妒。 黄晚晴刚转过身往外走，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听见凤仙的一个妯娌，酸溜溜挑拨道： “大嫂，秦平可是秦家的长子长孙，当初他的满月酒、周岁酒，甚至加上升学宴，都没像今天这么热闹吧？” “呵呵，二哥二嫂也真是搞笑！不过是生了个丫头片子，搞得跟生了个公主、大小姐一样！”这番话，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 黄晚晴脚步一顿，转过身特意看了那个挑事的女人一眼。不等她说什么，旁边凤仙的大嫂就皱眉道：“四弟妹，你胡说八道什么？各家有各家的过法，不会说话就闭嘴！” “二柱和凤仙结婚一年就喜得千金，这是他们小两口的第一个孩子，隆重些也是应该的！” “人家小两口自己有本事，这满月酒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别人倒是想办这么隆重，前提是能请到这么多的贵宾，有这个本事吗？” “别说咱们族长了，就算是大队长家的儿子办满月酒，也未必能请得动卢书记的家属！” “你带着嘴辛苦跑县城一趟，与其嚼自家人舌根子，倒不如一会儿开席的时候，多吃两碗饭！毕竟这国营大饭店的好饭菜，也不是咱们平常就能吃上的！” 秦家的四儿媳妇被大嫂低声一通训斥，顿时偃旗息鼓，蔫儿声道：“大嫂，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别当真呀！” 黄晚晴看到这一幕，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虽然说，黄凤仙的婆婆拎不清，几个小妯娌也是不好相处。但幸好这大嫂还算是个明白人，至少在关键时刻，没有和稀泥。 看来，当初答应帮秦平在高考前补习功课，选择是对的！ 黄晚晴往外没走几步，就接到了师父和陈大哥，她眉眼间的笑意，瞬间深达眼底。 “师父，您老人家还是来了！”黄晚晴上前虚扶着师父，半打趣道。随后又转身跟小陈师傅打招呼，“陈大哥好！” 小陈师傅朝她笑笑，双手作揖道：“恭喜晚晴妹子，升级当外婆了！” 黄晚晴回了个礼，咧嘴笑得开心。 倒是旁边的齐子恺，眼底含笑地轻哼道：“不就是升级当外婆了吗？看那尾巴翘的，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我这升级当太师公的人，也没见那么得意。” “走走走，别嘚瑟了，赶紧前面带路，别耽误我们去看那小家伙。” 黄晚晴不再耽误，径直领着师父和陈大哥朝着休息室走去。经过走廊时，正好可以看见，宴会厅里面已经人声鼎沸，热闹不已。 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小陈师傅，也不免有些咂舌，“好家伙！今天小秦请的宾客，确实是不少呢！看这场面，都快赶上别人家的周岁宴了。” 黄晚晴淡笑着解释道：“二柱和凤仙商量后，统一了意见：满月酒在县城办，主要宴请县城里的亲朋好友。等周岁酒的时候，就回村里办了，到时候主要请村里的亲戚朋友。” 小陈师傅听完后，才恍然，“哦，原来是这样，意思就是，这次相当于满月酒和周岁酒合二为一了呗？” 黄晚晴含笑点头，“嗯，可以这么理解。” 走在前面的齐子恺，挑了挑眉道：“就这二十几桌人，也称得上大办？顶多算是至亲好友们热闹一下罢了，想当年......”齐子恺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思恍惚了一会儿，随后摆手叹了口气，“算了，不过是个逆子，不想也罢！” 黄晚晴眸光微微波动，却是听懂了师父的话中深意。师父老人家，应该是想起师兄当年的满月酒盛况了吧！ 那个时候，齐家还是北方的鼎盛家族，师娘也还在，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候。而如今，一切早已变了模样。 黄晚晴领着师父和陈大哥，来到休息室门口，正好碰见董艳红从屋子里面出来。 董艳红顺手带上门，下意识撇了撇嘴，谁知一抬头，就迎面跟黄晚晴对了个正着。 “亲家母，他们是谁？”董艳红目光上下一扫，打量了一番齐子恺和小陈师傅的穿着打扮，眼神里透出了不屑的神色，“你领他们来休息室做什么？” “你们若是想看那小丫头片子，等一会儿再过来吧！现在卢书记夫人还在里面，正跟族长和二柱他爹说话呢！”董艳红说这话的时候，下巴微微抬起，给人一种此刻她要高人一等的感觉。 黄晚晴看着对方那可笑模样，属实无语，“哦，知道了。”说着，她绕过董艳红，伸手就要推门。 谁知手还没搭上门把手，董艳红就立马上前一步，将她拦住，低声呵斥道：“黄晚晴，我说话你听不懂吗？” “我都说了，有重要的贵客在里面说话。无关紧要的人，现在别硬往里凑！” 齐子恺见状，轻轻拍了拍黄晚晴的肩膀，淡笑道：“丫头，行了。咱们一会儿再来吧，也不急在这一会儿。” 然而，黄晚晴却是气性上来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眯眼盯着对方道： “董艳红，我看在二柱的份上给你面子。但你别得寸进尺，非逼我在这样的场合扇你！” “让开！” 第268章 见面礼 见黄晚晴开始挽袖子，董艳红麻溜地闪到了一边，“你进嘛！” 董艳红边往后退，边吐槽：“哼，这么护着这老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爹！” 黄晚晴转身作势就要动手，董艳红赶紧跑了，“我去宴会厅招待贵宾，才懒得跟你们计较！” 旁边站着的小陈师傅，尴尬地抬起手，用拇指轻轻挠了挠眉心，轻笑道：“晚晴妹子，你这个亲家母还挺有意思，哈哈！” 黄晚晴看了小陈师傅一眼，幽幽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个亲家母，我也很无奈。” “咚，咚，咚！”黄晚晴轻轻敲响休息室的门后，稍停片刻，然后带着师父和小陈师傅推门而入。 休息室内的人听到门口动静后，同时转身望了过来。 “妈，这一位老先生是......？”二柱和凤仙一看这老人家的岁数，还有黄晚晴恭敬的态度，立马双双起身迎了过来。 “陈师傅，你也来了！”卢书记的夫人彭媛含笑起身，她一眼便看见了，最后进门的小陈师傅。 秦族长和秦父有点懵，但见大家都起身，于是也跟着起身，随大流准没错。 大家先后打过招呼后，黄晚晴笑着郑重介绍道：“二柱，凤仙，这是妈妈的师父，齐子恺，齐老先生。妈妈现在学的国画，就是师从齐老，你们可以叫师公。” 凤仙和二柱一听，赶紧恭敬地鞠躬喊道：“师公！” 齐老先生看着身前这一对郎才女貌的小夫妻，抱着孩子恭恭敬敬地朝自己行礼，心中十分畅快，笑容都快从眼底溢出来了，“嗯，乖！” 话音刚落，齐老先生顺手就从口袋里摸出了“见面礼”，还是双份的。两份“见面礼”分别用红色带摁扣的小锦袋装着，一看就不不普通。 “还愣着干什么？拿着吧！”齐老先生慈蔼地笑道，“去年你俩结婚的时候，我也没在现场，现在正好补上，就当是补给你们的结婚贺礼了。” 凤仙和二柱俩人，局促地互相对视一眼，最后纷纷将目光投向黄晚晴求助。 黄晚晴含笑点点头，“既然是师公特意给你们的，就收下吧！” “今后妈不在县城的时候，你们就代替妈，多去看看师公。” 凤仙和二柱俩人听完后，这才双手接过见面礼，表示感谢。 谁知俩人刚把见面礼收起来，齐老先生凑上前看小宝宝的功夫，又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件“礼物”，一块雕工精美的吉祥如意玉锁。 “来，这是给我曾徒孙的见面礼，保佑小家伙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长大，岁岁吉祥，事事如意！” 众人一看那块玉锁，顿时全傻眼了！ 倒不是大家眼光好，一眼就能看出那块玉锁的优劣。而是玉锁上带着的那根项链，不仅做工精细繁复漂亮，更主要是黄金的！ 玉石值不值钱，小地方的人没几个能看懂眼的。但是金项链可不一样，一看就值钱，一般人家可戴不起。 “呀，这枚玉锁，可是个好东西！”彭媛走近了些，惊叹道。 “这玉质温润，雕工也好，不像是个新东西。齐老，您这块玉锁，有些年头了吧？” 齐老先生一边往小家伙襁褓里藏，一边淡淡笑道：“嗯，祖上传下来的小物件，就是要往下传的。” “我瞧着这小乖乖心里欢喜，说明她跟我的玉锁有缘，这小物件就该是她的。” 众人听齐老先生这么一说，顿时更沉默了。也就是说，老先生的东西，看谁顺眼就给谁呗？ 齐老先生送完“见面礼”后，轮到小陈师傅上前了。他沉稳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封，一本正经道：“我就是个粗人，不像老爷子，有文化有底蕴。” “小小心意，就当是给小家伙买个玩具。”说着，也顺手将红封塞到了小家伙的襁褓里。 从这个红包的大小厚薄来看，大家都有经验，不是现金就是票。 对于小陈师傅，大家互相都认识，因为二柱接的就是陈师傅的班。 只不过，从前陈师傅是单位的老司机，专门给书记开车，俩人之间交情并不深。陈师傅被调走后，更是没了往来。 所以这一次的满月宴，二柱并没有给陈师傅发请帖，这也是情理之中。可秦二柱没想到，自家丈母娘居然跟陈师傅这么熟。 彭媛瞧着眼前的齐老先生，虽然穿着朴素，却只觉得谈吐气度不凡，一看就是有底蕴的。 而且听着齐子恺这个名字，总觉得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趁着男人们闲聊的时候，彭媛轻轻将黄晚晴拽到了一边，轻声笑问道：“黄婶，您这位师父，我怎么瞧着不像一般人呀！我听着齐老先生的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可一下又想不起来......” 黄晚晴含笑解释道：“其实，我只知道师父喜欢画画，在绘画这方面很厉害，至于其他的，也不是很清楚。” 彭媛眼神微闪，随后转而问道：“黄婶，那齐老先生可有子女？她的子女如今都在何处高就？齐老先生一看就是性情中人，他的子女肯定不是普通的工人吧？” 这一点，黄晚晴倒没什么可瞒的，对方若是想知道，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于是轻声道：“师父有一个儿子，在西南镇守边疆，那位师兄听说还蛮有本事的。” “对了，师兄和陈大哥俩人，曾经是出生入死的战友，陈大哥应该比我更熟悉那位师兄。” 彭媛听到这里，瞬间恍然大悟，“喔，原来是他！” “我说齐老先生的名讳，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他那个犟种儿子，在整个西南区，可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 黄晚晴听着，心中一震！不过，她也并没有多问。像师父、师母那样优秀的人，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池中之物呢？ 想来只要找到自己热爱的领域，不管在何处，都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俩人又简单聊了几句家常，彭媛就准备告辞了。 彭媛笑道：“黄婶，今天我还有点别的事，先走一步。不过，我妹妹彭梦带着彭宗泽也来了。一会儿你去到宴会厅，应该就能看见她。” “彭梦原本也想进来看看小宝宝，谁知彭宗泽那家伙，看见你家耀祖哥哥后，就走不动道了，非得黏在耀祖身边。” 黄晚晴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彭宗泽小朋友，正是去年她从人贩子手中救回来的那个小可怜。 “原来今天，那个小家伙也来了呀！”黄晚晴心中一暖，意外笑道，“许久没见，肯定又长高了！” 彭媛走后，距离十二点开餐还有一刻钟。黄晚晴原本想出去看一看，彭宗泽小朋友现在长什么模样？ 谁知刚起身准备离开，凤仙就走过来轻轻挽住了她的胳膊，轻声道：“妈，二柱他们在商量，给小宝取个什么名字，您要不要也过去听一听？” 黄晚晴拍拍闺女的手背，笑道：“取名字，自然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取，只要是好听的名字就行！”反正不管叫什么名字，都是她的外孙女。 可她从闺女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担心。于是想了想，也不急在这一刻，“行，那就一起听听吧！” 第269章 噩梦，彻底翻篇了！ 黄晚晴牵着闺女的手，慢慢往男人堆旁边走，边走边笑着自我打趣：“我这个外婆，没什么文化，也不会取那高雅有水平的名字，凑个热闹就行！” 黄凤仙轻轻晃了晃亲娘的胳膊，轻声哼道：“哪有？我妈妈是三元村最有文化的女人！” “我觉得，我和凤娇俩人的名字，妈妈就取得特别好，我很喜欢！”黄凤仙挑眉骄傲道。 黄晚晴听闺女提到她自己的名字，不由想起了从前的往事，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想当初，凤仙是她生的第一个孩子，跟如今的小宝一样。公公一看是个闺女，也懒得再取名字，将取名字这事，推托给了宋老太。 结果宋老太，直接给取了三个名字让她选：宋招娣，宋盼丁，宋大丫。 黄晚晴一听这名字，说什么也不乐意，后来自己绞尽脑汁，想了凤仙这个名字。她希望自己的闺女长得漂亮，长大后，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不过，凤仙和二柱小两口不一样，他们如今各自都有了出息，生了闺女也重视，肯定会取个文雅的好名字。 黄晚晴正沉浸在往事里，有些出身，忽然听见人群中央，传来一道粗哑的声音，低沉道：“我跟她奶奶想了三个好名字：招娣，盼丁，大丫。” “二柱，你就从这三个名字里面，自己挑选一个喜欢的吧！” 黄晚晴听完这话，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猛地回头，“什么？” 她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不止是她，就连抱着孩子坐在人群中央的秦二柱，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周围其他的人，更是神色各异。 秦二柱明显不满，皱眉道：“爸，您跟我妈足足想了一个月，就给我大闺女想了这三个名字？” 秦父见二儿子这个态度，感觉到自己被落了面子，顿时也开始不满，“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是她爷爷，难不成还会害她不成？这三个名字寓意多好！” “二柱子！你如今有本事了，翅膀也硬了！你老子给亲孙女取三个名字，你还当着客人的面，给老子甩起了脸色？” “有本事，你就去找凤仙她爹，让这小丫头片子的外公帮她取呀！” 凤仙站在外围，突然被公公当面下脸，面色变得更难看了。 秦二柱愈发不满起来，当即道：“爸，你看不上我闺女，不愿意给她好好取名字，那就拉倒！犯不着冲我媳妇来。” “凤仙自从嫁进咱们家，又是操持家务，又要学习和上班。结婚才一年就替我秦二柱生了个漂亮闺女，我很满足！” “什么招娣、盼丁乱七八糟的， 生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跟凤仙就准备要一个孩子，是男是女都只生这一个！” 秦父一听这话，顿时就气炸了，腾一下站起来，面凶就要动手，“秦二柱，你反天了是不是？” 幸好关键时刻，秦族长出面了，皱眉阻止道：“行了！都坐下！这大喜的日子，这么多宾客在外面，闹什么闹？” 秦族长看了秦二柱一眼，批评道：“秦二柱，族里都知道，你是个干大事的人。你在外面尚且知道跟人好好说话，怎么跟亲爹不知道好好商量呢？这一点，今后要改！” 秦二柱看着自己怀里的闺女，闷声点了点头，“嗯。”算是答应了。 随后，秦族长又望向秦父，严肃道：“你也是，如今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招娣、盼丁那一套，生儿生女都一样。” “宋家是个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凤仙都改姓黄了，你还敢在这大喜日子里说这屁话，真是昏了头！” “行，既然你们秦家不愿意好好给闺女取名字，那就让黄家人取吧！” 秦族长说完，根本不等秦父同意，就望向了黄晚晴这边，“亲家母，小宝的名字，就由你来取吧！” 黄晚晴心里正生气呢，没想到秦族长花头一转，竟然把取名字的任务交到了自己的手里。 刹那间，黄晚晴脑子里都空了，让她取名字？还能取啥？ 她下意识望向旁边老神在在坐着喝茶的师父，求助道：“师父，您说呢？您这曾徒孙，该取个什么名字好？” 齐老爷子正悠闲地喝茶看热闹，没想到热闹一下就聚到了自己的头顶上。 他端着茶缸子的手抖了一下，明显也紧张起来，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 齐老爷子放下茶缸，故作沉吟地想了一会儿，还捋了捋胡须。 就在众人都屏气凝神，想听他到底能取出一个什么样的好名字时，齐老爷子幽幽开口道：“不如，就叫秦明理吧！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她长大后能懂事，明理。” 齐老爷子谁也没告诉，其实这个名字，是他早就琢磨好了，想着留给自己将来的孙子或者孙女的。 可谁又能想到呢，他盼了几十年，也没派上用场。眼看着就要过期作废了，嘿，居然用上了！ 众人一听这个名字，纷纷点头赞好，“秦明理，好名字！” 小宝的名字确定下来后，秦族长当即搬出了自己带来的黑漆木盒，当着众人的面，缓缓打开...... 第270章 他偏要争！ 黄晚晴很好奇，秦族长从进门开始，手里拎着的木盒就没有离过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既然这么珍贵，还不是送礼，今天这样的场合，为什么要带来？ 可当秦族长珍而重之地，双手捧出木盒中那本册子时，在场人都变了神色。 “这是......，秦氏族谱？”秦父虽不识字，却在看清楚那本册子时，第一个站了起来。他看着那份册子双眼发直，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族长，我孙女的满月宴，您将咱们秦氏族谱带过来做什么？” 黄晚晴看到那本族谱时，心中也是惊涛骇浪，满脸震惊。一个冲破世俗的想法，瞬间在她脑海里蹦了出来：二柱该不会，是想把明理的名字，加到...... 秦族长翻开族谱，然后摆出笔墨纸砚，一边研磨，一边看了秦父一眼，严肃道：“既然你都认出这是秦氏族谱，也知道这是明理的满月宴，那我还能做什么？” “自然是把秦氏明理的名字，添到族谱上来。” 秦族长此话一出，休息室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女子的名字写上族谱，那是少之又少。除非是对国家和社会，或者对族里有突出重大贡献的女子，经族内德高望重的长辈们商议后，才有可能将名字添上去。 刚满月的女孩，就将名字写到族谱上去的，别说在秦家了，就是在附近十里八乡，那也是闻所未闻！ 就算是个男孩，想要上族谱，那也得长到一定的年纪岁数才行。 秦父不是想不到，是压根就不会往那个方面去想！ 他宁肯相信，族长是想把自家哪个不孝子孙从族谱上除名，也想不到，族长会把自家的便宜孙女写到族谱上去！ “啥？”秦父的嗓音都开始发颤，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今天族长说的话，他竟有些听不懂了呢？ “族长，我家明理可是个女孩子！给她取个不男不女的名字，那都算了，可女孩子怎么能上族谱呢？” 秦族长瞪了秦父一眼，不满地道：“你问我？回头自己问你儿子去！” “是呀，女孩子的名字，怎么能上族谱呢？”黄凤仙不敢置信地呢喃，挽着丈夫的手，下意识不断收紧，双眼发直地盯着他看。 秦二柱朝媳妇咧嘴一笑，淡定地哄着怀里的闺女，低声道：“为什么不能呢？别人家的闺女，我管不着。但是我家理理，那自然该享受平等的待遇。” 一瞬间，黄凤仙眼眶都红了，轻声道：“所以，清明节的时候，突然回家祭祖，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秦二柱抬手用拇指帮她拭了一下眼角，笑着点了点头，“嗯。”目光温柔且坚定。 黄晚晴默默站在旁边看着，也不由感动地湿了眼眶。她转头擦了擦眼角，忽然发现自己这个女婿，能做且会做的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多。 秦父的心里，仿佛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回头再问？行，行，行！” 他当即便回过头，咬牙质问起来，“秦二柱！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跟你老子商量一下？” “秦家孙子一辈，也就你大侄子秦平考上大学后，破例提前上了族谱！家里还有那么多侄儿，都还没上族谱，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就只想着自己闺女？” “她不过是个丫头，将来迟早要嫁人泼出去的！你费尽心思，将一个外人写上族谱做什么？她凭什么？” “你们夫妻俩的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老子！” 秦父明显感觉到，自己当家做主的权利和威严受到了挑战，额头青筋暴起，简直快被气昏头了！ 秦二柱沉默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将怀里的闺女交到身边媳妇怀里。小家伙在亲娘怀里拱了拱，抿了抿嘴，又继续踏实睡了过去。 秦二柱将妻女护在身后，平静地望着对面的秦父，坦荡道：“爸，我提前一个月，请您帮理理取个好名字，不就是因为，我和凤仙都尊重您二老吗？” “至于这件事情，我为什么不提前跟您说？今天大家也看到了，你根本不会替我闺女着想，心里想的都是您的孙子。” “这也没问题，您不稀罕，我自己个稀罕！” “至于，我闺女凭什么上族谱？当然是凭她老子爹有本事！我秦二柱人生中最好的十年，都在边疆保家卫国、建功立业。过了而立之年，方得一女，我女儿不配上族谱吗？” 秦二柱此番话一出，不仅秦父哑口无言，就连在场其他的人，也不由挺直腰背，神色动容起来。 秦二柱继续道：“爸，您也别在今天这样的好日子里，再为难族长了。” “清明回家的时候，我就跟族里的长辈们说过。我秦二柱这辈子，估摸也就只有理理这一个闺女了。” “如果我闺女不能上族谱，那我这一脉的香火迟早会断，也就不必把我写在族谱上了。” “从今往后，秦氏家族内再有什么事情，也不必再知会我。族内子弟们的事情，我也不会再插手多管闲事。” 秦父听完这些，气了个倒仰！“逆子，你竟然敢，竟然敢......”这不活脱脱地背着自己威胁族长吗？ 秦族长听到这里，也不免有些尴尬，摸了摸鼻梁打断道：“行了，行了！” “大好的日子，你们父子俩都少说两句。秦氏明理上族谱这件事情，是族内叔伯都特意开会商量过，一致同意！” “今天我带族谱来，就是当着明理父亲和母亲的面，先将名字写上去。等来年正月初一，开祠堂门祭祖的时候，再敬告列祖列宗。”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众目睽睽之下，秦族长拿起毛笔沾满墨汁，一笔一划将“秦明理”三个字，写上了族谱，与旁边的同辈堂兄“秦平”并列。 黄晚晴屏气凝神地看着，直到亲眼看见外孙女的名字，一笔一划落实在纸上，才缓缓舒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齐老爷子单手背在身后，慢慢挪到她身边，然后将一枚干净的手帕递了过去，“丫头，你找的这个女婿，有点意思！” 黄晚晴泪眼模糊地低头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接过手帕擦了擦泪湿的眼眶，声音喑哑道：“凤仙和理理娘俩，这辈子有二柱做倚靠，我也就能放心了！” 恰在这时，休息室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大家听到声音后，同时望了过去。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黄建家脖子上挂着相机，从门外探进头来，好奇道：“你们总躲在休息室里干嘛呢？赶紧出来吧，外面该开席了！”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开始收拾往外走，开席吃饭可是大事！ 谁知秦二柱看见五舅脖子上挂着的相机，突然眼前一亮，“大家稍等一下！” 随后凑到黄建家耳边嘀咕了几句，黄建家满脸惊讶，随后连连点头，“行，没问题！” 黄建家转身就往外走，很快就把董艳红也请回来了。 小两口抱着孩子站在中间，齐老先生、举着族谱的秦族长、以及充当见证人的小陈师傅站在一边，爷爷奶奶和外婆站在另一边，准备留影纪念。 秦父仍没转过弯来，站在边上脸色很不好看。董艳红从来没有拍过照片，挨着秦父，看着摄像头非常局促紧张。 黄晚晴见状，站在旁边轻声笑劝道：“亲家公，理理能上族谱，这是件大好事呀！” “您想一想，理理是您嫡亲的亲孙女，这可是十里八乡独一份的破例。将来大家提起这件事情，也只会夸您和亲家母教子有方！” 秦父愣了一下，眼神闪烁，像是瞬间被人点醒。 恰好黄建家站在前面笑嘻嘻地提醒：“大家注意，我数三二一，大家笑一笑！” 秦父脸上的神色很快有了变化，主动牵起身边董艳红的手，拍拍手背道：“理理奶奶，放松，笑一笑！” 黄建家还是倒计时：“三，二，一！” “咔嚓！”相机正好定格在这一刻！ 第271章 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满月宴开席了！宾客们纷纷落座，大快朵颐，推杯换盏。 宴会厅里混杂着烟酒味道，黄凤仙只抱着孩子转了一圈，就又回休息室了。 同刚才的热闹相比，此刻的休息室里格外的安静。黄凤仙刚喂饱孩子，肚子就饿得咕噜噜响了。 她整理好衣服后，摸着自己明显胖了一大圈却仍旧容易饿的肚子，阵阵酸涩委屈，一下就涌上了心头。 虽然，她很理智地告诉自己，老公需要在外面应酬，亲娘也有自己的宾客需要招待，自己忍一会儿就好了。 可她看着怀里熟睡的闺女，那么招人喜爱的闺女，眼泪不自觉就下来了。她也爱自己的闺女，她也希望大家都喜欢自己的理理。 可是今天所有的人，全部都围绕着理理，反而自己被忽略了个彻底。没有人关心她，包括丈夫，心里眼里也全部都是闺女...... 黄凤仙抱着孩子孤独地坐在休息室，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她的身体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撕扯，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突然，她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黄凤仙恍然回神，赶紧抬手抹干脸上的泪痕，飞快地调整好情绪后，才带着笑容转身。 “大姑，你怎么哭了？”宋耀祖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坐在窗边一个人哭的黄凤仙，小脸皱成了一团。 “怎么堵在门口不进去？”黄晚晴站在门口低声催促道，“怎么了？谁哭了？” 宋耀祖赶紧让开了路，然后仰着小脑袋指着窗边的黄凤仙道：“奶奶，大姑哭了！” 黄晚晴心中一紧，赶紧把手里的饭菜放到桌上，转身关上门后，径直朝着闺女走过去。 “怎么了？”她看着理理嘴上，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的“饭渍”，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是饿了吗？还是理理吃疼你了？” “来，妈来抱会儿孩子，你先吃饭。” 黄晚晴温柔地摸了摸闺女的脑袋，柔声怜爱道：“你若是觉得心里难受，可以让理理吃奶粉，也是一样的。” “妈可以做点什么事情，能让你觉得开心一些呢？” 黄凤仙只是摇头，低头不敢和亲娘的眼神对视，小声嘴硬道：“妈，我没有哭，耀祖看错了。我就是有点饿了......” 黄晚晴见状，也不忍心戳破她，只淡笑着道：“嗯，饿了就赶紧吃饭！” 宋耀祖站在桌边，看见大姑走过来，非常狗腿地帮着拉凳子，然后又是递筷子，“大姑，你赶紧吃，都是你爱吃的！” “你尝尝这个鸡腿，是我帮你留的！”宋耀祖站在旁边，咽着口水道。 黄晚晴将姑侄俩的互动看在眼里，笑着道：“一桌就半只鸡一个鸡腿，菜还没上桌，这小子就提前声明，说他要留个鸡腿给大姑吃，让舅公表舅们让让他。” “你大舅还夸耀祖懂事，点名要将鸡腿留给他，谁还敢跟他抢？” 黄凤仙听了心中感动，双眼亮晶晶的，“耀祖长大了，知道心疼大姑了。”她夹起鸡腿咬了一口，眼泪又下来了。 宋耀祖站在边上有点慌，边帮大姑擦眼泪，边担心地问道：“大姑，你怎么了？” 他看见大姑哭，自己的眼眶也跟着红了，“大姑，你是疼了吗？” 黄凤仙拼命地摇头，眼泪却是越发止不住了，“大姑没事儿，大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有点忍不住。” 黄晚晴敏锐地察觉到，闺女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她见怀里孩子已经睡踏实了，轻轻将孩子放到了旁边的小床上，然后起身朝着闺女走去。 她想了想，转头叮嘱耀祖道：“耀祖，你悄悄的，把大姑父喊进来，就说奶奶找他有点事。” 宋耀祖应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不到五分钟，一身酒气的秦二柱就急匆匆回来了，“妈，怎么了？” 秦二柱的身后，还跟着一串小萝卜头。 宋耀祖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的，是长开了一些的四岁彭宗泽。跟在最后面的，是楼下邻居的外孙子，今年才三岁。 第272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黄晚晴见另外两个小家伙，吃饱饭嘴都没来得及擦，就着急忙慌跟了进来，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她从旁边桌上端来一盘零食，放在小凳子上，轻声叮嘱宋耀祖：“妹妹刚睡着，你负责招待两个弟弟，安静地玩，说悄悄话，好吗？” 宋耀祖一边咧嘴笑一边乖巧地点头，“嗯！”抓起一把彩色硬糖就开始分，悄悄道：“一人一颗，都不许抢！” 黄晚晴抬起手，挨个摸了摸三个小家伙的脑袋，笑道：“吃慢点，别噎着，吃完了奶奶再给拿。” 安排好三个小家伙后，黄晚晴才转身朝小两口走去。 此时，喝了些酒的秦二柱，状态明显更松弛些。 黄凤仙坐在那一本正经地吃饭，秦二柱大脑袋直接贴脸就凑了过去，还伸手碰了碰黄凤仙的眼睛，“哭了？” 黄凤仙的耳根，唰地一下就红了，赶紧抬手去推他的脑袋，小声羞恼道：“你离我远点，妈和孩子们都看着呢！” 秦二柱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顺着她的手劲离远了些。谁知黄凤仙的手刚一松，秦二柱脑袋又弹了回来，“鸡腿好吃吗？” 黄凤仙认真地点头，“嗯，好吃！”语气中还带着丝小傲娇，“耀祖特意给我留的。” 秦二柱挑了挑眉，嘴巴又凑了过去，故意逗她道：“刚才光喝酒了，都没顾得上吃东西，鸡腿让我咬一口呗？” 黄凤仙看了一眼被自己啃得七零八碎的鸡腿，无语地望向秦二柱，幽幽道：“这个鸡腿，我已经啃过了。”不仅啃过了，还快啃光了！ 谁知，秦二柱浑不在意地道：“我又不嫌弃。”说完握住她的手，直接夹到了自己嘴边，一口叼走了，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这一下，黄凤仙不仅耳根红了，就连脸颊和脖子也跟着红了。 黄晚晴看在眼里，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随后走到桌边坐下，笑着打趣道：“刚才我和耀祖进来的时候，凤仙还抱着孩子坐在窗边哭鼻子呢。才看见你进来，就又变成个好人了！” 正啃鸡腿的秦二柱闻言一愣，目光微闪，慢慢转头望向身边的媳妇。难怪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她眼眶都是红肿的，像是刚刚才哭过。 他也瞬间明白了，丈母娘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把自己喊进来。 黄晚晴见自己的话，引起了女婿的重视，这才继续道：“女人生完孩子后，都会有这么一段时间，情绪容易波动大，一会儿高兴一会儿难过的，这是正常现象。” “妈是过来人，这段时间会比较难熬。当然，咬咬牙，大多数女人也能自己扛过去。但如果有人能理解、陪伴，这段时间会好过许多。” “等度过了这段时间，身体慢慢恢复，就又慢慢好了。” 黄凤仙愣愣地看着亲娘，表情有点懵，“所以，我刚才突然莫名其妙想哭，是正常的？女人生完孩子后，真的都会这样？” 黄晚晴笑着点点头，“嗯，大多数女人生完孩子后，都会出现这种情况。只不过，有的是在人前哭，有的女人会偷偷躲在没人的地方哭。” “还有一些，忙起来根本没时间难过，会暂时性忽视自己......不过，这也并不是好事。”情绪被忽视、被积压久了，一旦超过了承受的极限，弦是会绷断的。 秦二柱听了这番话，酒意立马醒了一半，不由挺直腰背，有些紧张道：“妈，那这种情况，我能做点什么？” 黄晚晴温和地笑道：“二柱，你现在做的就很好！” “妈之所以现在把你叫进来，就是想告诉你们，凤仙今天出现了这种情况，今后可能还会出现。” “下一次，凤仙心里难受的时候，可以主动告诉二柱，适当做点别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黄凤仙红着脸，轻轻点头，“嗯，我知道了。” 秦二柱若有所思，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床，见小家伙睡得正香，立马有了主意。 “妈，今天外面来的宾客，有不少是凤仙的领导和同事，差不多有一个月没见面了。在工作上带凤仙的师父，今天也来了。” “要不，辛苦您帮着看一下理理，我让服务员把您的饭菜，端到休息室里来。” “我陪凤仙出去转一圈，让她也跟领导们打个招呼，陪她师父和关系好的同事们说说话。” 黄晚晴瞧着闺女听完这话，眼前明显一亮，顿时笑道：“没问题！你们赶紧去忙你们的吧！” “外面人多，我正好在里面躲躲清闲。你俩不用着急，自己也吃饱了，理理如果醒了，我再叫你们。” 小两口甜甜蜜蜜地出去了，不一会儿，服务员就把饭菜送了进来，还加了一个大大的鸡腿。 黄晚晴将三个小家伙叫了过来，用干净的筷子把一个大鸡腿分成了四份，美美地吃了起来。 休息室里面，准备地很齐全。吃完饭后，黄晚晴又倒了热水，用干净的毛巾挨个给三个小家伙擦脸和洗小爪子。 吃饱喝足又洗干净的三个小家伙，一窝蜂围到了小床边上，看着襁褓里睡得正香的妹妹，差点流口水。 “这是我妹妹。”宋耀祖骄傲地小声道，“她叫理理。” 彭宗泽趴在边上，满脸崇拜道：“耀祖哥哥，我真羡慕你！我只有一个姐姐，没有妹妹。” 宋耀祖被人这么一捧，开心地小脸通红，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既然你没有妹妹，那我的妹妹，也分你一半吧！我允许你，也可以叫她妹妹！” 彭宗泽听完高兴坏了，翘起一只脚扭着小身子悄声喊道：“妹妹！妹妹！理理妹妹！” 宋耀祖很得意，转头又望向另一个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仰着小脑袋道：“李峰。” 宋耀祖板着小脸蛋，故作矜持道：“那你有妹妹吗？” 李峰摇了摇头。 站在中间的彭宗泽，赶紧追问道：“那你有姐姐吗？” 李峰想了想，也摇了摇头。 旁边的宋耀祖和彭宗泽互相对视了一眼，可把两个小家伙得意坏了，嘚瑟的不行。 岂料，李峰趴在小床边沿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指着襁褓里的理理道：“媳妇儿，我有媳妇儿！” 第273章 谁说了算？ 黄晚晴坐在旁边喝茶，听到三个小家伙的聊天对话，直接笑喷了。 等黄凤仙吃饱饭，神清气爽地回来时，理理还睡得正甜。但是旁边的三个小家伙，关系已经破裂！ 他们分别坐在三个不同的位置赌气，谁也不搭理谁，却谁也不愿意先离开休息室。 黄凤仙一眼便瞧出了，三个小家伙之间的不对劲。 她想了想，径直走到宋耀祖身边，慢慢弯腰蹲下，摸摸小家伙的脑袋道：“耀祖，你们怎么了？闹别扭了？” 宋耀祖简直要气坏了，见大姑回来，立马开始告状，“他们两个小坏蛋！长大都想抢我妹妹当媳妇儿！” “大姑，咱们赶紧带理理回家，可不能让他们惦记上了！” 黄凤仙听完这话，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直接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原来，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呀......” 秦二柱也站在旁边乐，闷笑着将媳妇儿扶了起来。 三个小家伙看着大人们哈哈大笑，都有点懵。他们正争的着急呢，哪里好笑了？ 秦二柱见三个小家伙满脸不解，清了清嗓子，然后故作严肃道：“长大想娶我家理理？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理理的小姨和堂哥都是大学生，那你们至少要先好好念书，考上大学吧？” 彭宗泽和李峰还小，压根不知道大学是什么意思，听得云里雾里。 倒是宋耀祖，一听念书考大学这件事情，立马接话道：“大姑父，我会好好念书，将来也考大学，跟小姑一样厉害！” “奶奶说，等今年九月份，我就可以启蒙读小学了！” 另外两个小家伙，虽然听不懂大学什么意思，但是读小学还是知道的，争先恐后道：“再过两年，我也读小学了！” 李峰也跟着彭宗泽抢话道：“我将来也要读小学，也读大学！” 于是，三个小家伙还在小小年纪，就莫名其妙地立下了将来考大学的雄心壮志。 由于两个小家伙，一时半会儿谁也没争上“名分”，转眼又和好了。 黄凤仙出去转了一圈，心情明显开朗了许多，坐下后，转而笑眯眯地催促秦二柱道：“宴席快结束了，你先出去送客吧！” 秦二柱看着媳妇笑容满面的模样，心中踏实不少，点点头就出了门。 他前脚刚出去，彭宗泽的妈妈彭梦，以及李峰的外婆刘秀，就前后脚进来了。一方面是看看小家伙，另一方面，是准备同黄晚晴说会儿话，然后就准备回去了。 刘秀大大方方地往理理襁褓里，塞了一个厚实的红封。 彭梦也塞了一个红封，不过随后又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红色锦盒，打开后放在了小床边上：一套三件的小孩银饰，分别是平安锁，以及一对挂着小铃铛的银手镯。 “这次来的仓促，也没有来得及准备，干脆就去百货大楼选了一套小首饰。这些小玩意也不值几个钱，可千万别嫌弃。” 黄凤仙看到这套小首饰，很是意外，也不知道该不该收？她从来没见过彭梦，彭宗泽小朋友的名字，倒是隐约听到过几次。 黄晚晴看着那银饰，心中也是吓一跳。银子虽然比不上黄金，但也绝对不算便宜。彭梦今日这份心意，可不算轻。 当然，她也明白，对方是想借今天的机会，好好感谢一下她去年对彭宗泽的救命之恩。于是，黄晚晴给闺女递了个眼神，示意对方收下了。 休息室内，黄凤仙刚感谢完俩人，红封和首饰还没来得及收起来，房门“吱呀”一声，毫无预兆地又被推开了。 婆婆董艳红和凤仙的几个妯娌，陆续走了进来。 董艳红见有宾客在场，而且看穿着打扮都很新派，顿时得意洋洋地道：“凤仙，理理醒了吗？” “快，把孩子抱起来给你几个妯娌瞧瞧，咱们理理可是秦氏宗亲里面，头一个上了族谱的女娃娃呢！” 董艳红的嗓门大，刚才还熟睡着的小宝宝，突然一个激灵，给吓醒了。 黄凤仙赶紧将孩子抱起来哄，小家伙扁了扁嘴，脑袋往亲娘怀里一扎，扭了扭又睡着了。 “妈，你小声点，别吓着理理了。”凤仙大嫂赶紧拽了拽婆婆的衣袖，柔声提醒道。 董艳红撇了撇嘴，“哪就那么娇气了？”说完，在休息室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人也不走，眼角余光却总往小床上那一堆红封和锦盒瞟。 楼下的邻居刘秀，一点都不喜欢偷自己菜的董艳红。见她带人进来，也懒得打招呼，只拉着黄晚晴的手，声音不大不小地商量道： “我听说，再过半个月左右，你就要回镇上了？到时候，凤仙也该回单位上班了吧？那孩子谁来带？” 黄晚晴还没来得及回答，斜对面坐着的董艳红眼珠子滴溜一转，忽然就扶着脑门叹气道：“哎，反正不管谁带，我肯定是带不了！” “我这自从上了年纪后，一熬夜就脑袋痛，严重起来天旋地转，能照顾好自己，不给孩子们添乱就算不错了！” 黄晚晴抬了抬眉毛，眼观鼻、鼻观心，压根就没接那话茬。本来，凤仙也没指望她这个奶奶。 刘秀尝试着建议道：“县城里，一般像凤仙这种情况，肯定是要紧着自己的好工作的！可以找个靠谱的阿姨，五块钱一个月，白天帮着带，晚上下班后再小两口自己来。” 董艳红一听这话，顿时就不吱声了，听说要花五块钱一个月请人照顾孩子，一脸肉痛的模样。 可明眼人都能算过来，凤仙每个月的工资，可比找阿姨要高出好多倍。因此，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彭梦原本搂着彭宗泽说悄悄话，准备起身离开。结果听说凤仙要找阿姨照顾孩子，立马也搭上了话。 “凤仙，要我说，凭你们小两口现在的条件，要找就干脆找个全天的住家阿姨。” “按照现在县里的行情，一个月15块足够了，不仅能帮着带孩子，还能操持家务、做一日三餐。” “这样的话，你们小两口下班后，能腾出更多的时间来和孩子相处，也不至于太累。” 董艳红一听15块钱一个月，请一个住家保姆，顿时就炸了锅，“什么？15块钱一个月？有钱烧得慌吧！” “哼，咱们老秦家，可不是那样的人家！” 第274章 算盘珠子打得响 彭梦本是好心提两句，恰巧之前带彭宗泽姐弟俩的那个阿姨，在彭家干了六年，刚辞退不久。 那个阿姨方方面面都很好，若不是彭宗泽满四岁后，也开始去单位上托班，家里确实不需要再用阿姨了，她还真舍不得将那么好的阿姨辞退。 此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董艳红阴阳怪气地驳斥。虽然对方不是冲着她来的，但话是自己提的，脸上顿时也有些挂不住了，于是牵着彭宗泽，起身就准备告辞离开。 “黄婶，我也就随便说说。”彭梦淡笑着道，“您先忙，我今天就告辞，改日再带着宗泽上门拜访。” 黄晚晴见状，赶紧起身走过去，双手握着彭梦的手道，“宗泽妈妈，稍等一下，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黄婶想向你打听一下，刚才你说的那种15块一个月的阿姨，请问哪里可以找到呢？我家凤仙可太需要了！” “他们小两口工作都忙，现在社会上讲究男女平等，妇女也能顶半边天，谁也不能为了带孩子放弃工作。” “请一个靠谱的阿姨，能帮着小家庭度过这段时间，哪怕贵一点也没关系！只有这样，我回了镇上才能踏实放心。” 彭梦倒是想说，可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董艳红，又有些欲言又止。 她将黄晚晴拉到一边角落，轻声道：“黄婶，虽然理理是您嫡亲的外孙女，可毕竟是秦家的事情。” “我这倒确实有个靠谱的人选，也可以推荐给您。可关键是，这件事情您能说了算吗？” 彭梦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董艳红就讥诮道：“我二儿子家的事情，自然是我二儿子做主！你找她商量有什么用？她又不出钱！” 黄晚晴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转过身盯着董艳红道：“这件事情，确实是你二儿子家的事情，但同时也是我闺女家的事情！” “坐月子的是我闺女，带孩子的也是我闺女。你一个当婆婆的，既不出钱、也不出力，不会说话就闭嘴！” 黄晚晴说着，当即从口袋里掏出了厚厚一沓的红封，走到黄凤仙跟前，直接塞到了她的手里。 黄晚晴看着那厚厚一沓的红封，整个人都懵了，“妈，这是啥？” 黄晚晴中气十足，当着所有人的面道：“外面礼簿上记的红封，是给秦家上礼的。” “这一些，是你外公外婆、五个舅舅，还有长武、长贵两个弟弟单独给你的，给你自己买点好吃的补身体，给孩子买点奶粉、新衣服。” “我们黄家闺女都金贵，坐月子光吃南瓜可不行！” 黄晚晴这一番操作，直接震惊全场！毕竟像这么给钱给力的娘家人，真是少之又少。 更有不明内情的妯娌，小声打听起来，“大嫂，什么南瓜呀？坐月子不是吃红糖鸡蛋吗？谁坐月子吃南瓜？” 被问及的凤仙大嫂有些尴尬，她不想掺和婆婆和二弟妹之间的事情，可奈何这件事情的始末，她还真知道！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含糊道：“就是，凤仙刚开始坐月子的时候，婆婆背了三个南瓜来县城，说是给凤仙月子里吃。” 凤仙的另外两个妯娌听完，纷纷瞪圆了双眼，满眼不敢置信，毕竟她们生的都是儿子，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难怪清明节的时候，二柱回家一口气抓走了六只鸡，原来还有这么个由头！” 董艳红开始做这事的时候，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再次提及，就像是被人扯开了遮羞布，顿时恼怒起来，“黄晚晴，这件事情，你没完了是吧？” “我至少背了三个南瓜来县城看望凤仙，又不是空手来的，你至于一次次提吗？” 黄晚晴冷笑道：“呵呵，你都做的出来，还怕人提吗？” “怎么，你现在才明白，做出这样的事情，是没脸让别人知道的？要不然我还以为，你们董家女苛待媳妇是家风，一惯如此呢！” 说罢，黄晚晴当着众人的面，再次从口袋里单独掏出了一个红封。这次这一个，比今天任何一个红封都明显要厚实许多。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红封郑重放到了闺女手里，认真道：“请阿姨照顾理理的钱，妈来替你出！” “理理现在还小，就请15块钱一个月的阿姨，让专业的人来带，大家都省心省事。” “这里面的钱若是不够，回头妈再给你补！” 这一下，董艳红的脸色瞬间就绿了。与此同时，眼也有些红了，“15块钱一个月？哪还用得上请外人帮忙？你倒不如把这钱给......” 董艳红话说到一半，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立即刹车闭嘴了，表情有些讪讪，可那双眼睛，却像是粘在了凤仙手上的那一摞红封上面。 黄晚晴懒得再理她，随后便拜托彭梦，给留下了推荐阿姨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还简单聊了一下阿姨的家庭情况。 然而，就在黄晚晴跟彭梦聊的时候，董艳红悄悄走到了自己最小的四儿媳妇身边，婆媳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连站在身边的另外两个妯娌，也没听明白。 凤仙最小的那个妯娌，在听了董艳红教唆的一番话后，立马眼前一亮，像是打开了一扇通往财神殿的大门。 她立马装作不经意地起身，在众人的眼角余光下，施施然走到了黄凤仙的身边，随后开口笑道： “二嫂，我觉得妈刚才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话糙理不糙！” “你花15块钱一个月去请阿姨照顾咱们家的宝贝理理，乍一听，好像是挺靠谱的。但你想呀，阿姨再靠谱，那也是外人。” “人心隔肚皮，你能放心把才一个月大的孩子，交给外人带？然后自己图轻松省事，出去上班呀？” 第275章 长得丑，想的到挺美！ 黄晚晴正好问清了联系方式和地址，写在纸条上收好。 一抬头，就看见之前在大门口诋毁理理的那个女的，也就是秦四柱的媳妇，此刻正热情地攀在凤仙胳膊上说着悄悄话。虽然满脸堆笑，但是神色里都是算计。 凤仙这个最小的妯娌，看起来跟董艳红嫡亲的闺女似的，又坏又蠢，一看就没什么好话。 黄晚晴不动神色地走近，正好听见那女的跟凤仙说：“二嫂，为了理理的安全起见，可千万不能找外面的阿姨！” “听说县城治安还不好，万一那外面的阿姨，把理理抱走了，卖给了人贩子，或者悄悄调包了，那该怎么办？” 凤仙刚开始还满脸不赞同，此刻被对方这么一通洗脑，还真有些焦虑了！ 黄晚晴见状，不动声色地道：“既然外面请的阿姨不靠谱，你们嫡亲的婆婆又脑袋疼，熬不了夜、带不了孩子，那你倒是说说看，该怎么办呢？” 没想到，凤仙这妯娌当即转过身，满脸笑容地道：“亲家母，瞧您这话问的？外人不靠谱，自家人还能不靠谱吗？” “依我看，嫂子与其花15块钱去外面请阿姨，倒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直接在我们三个妯娌当中请一个！” 凤仙大嫂一听这话，立马摆手表明立场，“我可不行！” “别说给我十五块钱一个月了，就算是给我二十块钱一个月，我也干不来呀！” “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乡下，种地干活心里更踏实！” 凤仙的三妯娌见状，也赶紧顺着大嫂的话道：“我，我也不行！” “虽说我有带孩子的经验，但那是男孩子，皮实地很！小女孩都娇贵，又还那么小，我连抱都不敢抱，生怕我这皮糙肉厚的，把小家伙给硌疼了！” 于是，话头绕了一圈，最后又落回了凤仙最小的这个妯娌身上。 这小妯娌当即叹了口气，端出一副不太情愿，却不得已赶鸭子上架的语气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让我来了！” “二嫂，您放心！如果你把理理交给我带，我肯定会像对待自己嫡亲的闺女一样对她！” “你若是花15块钱请外人来看孩子，那15块钱就彻底打水漂了，还得格外倒贴买菜钱。” “但你如果花这15块钱请我，我不仅帮你把孩子带好，把家里收拾地井井有条，就连家里的买菜和柴米油盐的钱，我也能都给包揽了！” 黄凤仙目光复杂地望着自己的这个小妯娌，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这小妯娌脑子一下肯定是想不到这么多的，肯定是刚才婆婆过去的时候，特意点拨了几句。 让小妯娌来家里照顾自己和理理，肯定不如请外人自在，到时候，还极有可能出钱还不讨好，自己请神容易送神难！ “四弟妹，这样怕是不好吧！”黄凤仙委婉拒绝道。 “你和四弟俩人，结婚也没几年，孩子也差不多该上小学了吧？” “先不说，你们小夫妻俩长期两地分居，我和二柱看着不忍。就是五六岁的孩子，也离不开母亲呀！” “若是因为我和理理的原因，害得你们夫妻、母子分离，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算了，不用这么麻烦了，我看还是......” 黄凤仙话还没说完，她的小妯娌紧接着打断道：“二嫂，你不愧是二嫂！想的就是周到！” 对方此话一出，倒是把黄凤仙给听懵了，她怎么就想地周到了？ “二嫂，你若是真担心我们一家三口分别，那也好办！”凤仙的小妯娌接着道：“亲家母现在不是住在次卧吗？” “等亲家母回镇上去了，我就来县城照顾你和理理，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就在次卧里挤一挤。” “白天的时候，我在家买菜带孩子，你小侄子就送去附近的小学上学。” “到时候，再让二哥帮帮忙，给四柱也在县城里找一份工作。” “我们小两口也不挑工作，就给四柱照着一个月15块、20块的样子找就行。” “这样一来，算是一箭双雕了！” “等将来理理长大了，我们小两口差不多也能攒一点钱了，若是能找一份有分房指标的工作，那就更好了！我们可以一边工作，一边慢慢排队等分房。” “二嫂，你和二哥也别多想，我们小两口也不怕麻烦，一切都为了孩子们的将来嘛！我们现在是农业户口，每天一睁眼就是下地干活，天黑才能回家。” “作为父母，我们也希望我们的孩子将来能拥有城市的非农户口，可以活得轻松一些。这样的事情不能耽误，得从娃娃开始抓起！” 黄凤仙听完这番话，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家伙！ 原来，人家压根不是冲着每个月15块钱来的，人家是直接冲着全家挪户口来的！ 黄晚晴听完这番话后， 面无表情地道：“都讲完了？还有其他的吗？” 小妯娌看着黄晚晴面色清冷的模样，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然后轻轻摇了摇头，“目前就这些，没有了。” 话音刚落，黄晚晴上前一把怕掉她搭在黄凤仙胳膊上的手，直接将人推搡到了一边，怒斥道：“你滚一边去吧！” “人长挺丑，想得倒是挺美！怎么，你们全家是属蚂蟥的吗？专趴在人身上吸血？” “刚才听见你在大门口嚼舌根、背后说理理闲话的时候，我就想抽你了！什么玩意儿！” 凤仙的小妯娌刚才说的这番话，都是婆婆现教的，压根就没想到，黄晚晴会突然爆发冲自己来，吓得顿时就躲到了董艳红的身后，瑟瑟道：“妈，你看凤仙她妈那副要吃人的样子！” “什么人嘛？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家的人！” 董艳红一把将最宠爱的小儿媳妇挡在身后，上前一步道：“黄晚晴！钱虽然是你给，但这是我们秦家人的家事！兄弟之间互相帮衬，这不应该吗？你未必管的也太宽了吧！” “你今天若是不说出个靠谱的理由来，看我不告到二柱跟前去！让他看看自己那平日里惯会装好人的丈母娘和媳妇，背后都是些什么货色！都是怎么对待他的家人的！” 黄晚晴冷笑道：“状告？你尽管去告！” “宗泽妈妈介绍的阿姨，是她们家用过六年的阿姨，还是当初卢书记的夫人亲自帮忙物色的，靠谱的很！” “虽然说，一个月15块钱，确实是不便宜。可人家那一位阿姨，是从海市来这边插队的高中毕业生，有经验、爱干净，有文、会唱歌还会外语！” “那位阿姨的爱人，是咱们县城一中的数学老师，如今两口子在县城已经分了房！” “自己没事的时候就照照镜子，我凭什么不请人家，而要花15块钱请你这嘴碎、心黑还贪财的小儿媳妇？” “我呸！” 第276章 叩门砖 这次的满月宴，总的来说都比较开心。除了极个别，吃饱了还想打歪主意的人。 反正重要的宾客，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剩下还没有离开的，都是至亲好友，也不算外人。 黄晚晴面对闺女的婆婆和小妯娌的这些无理提议，毫不退让，当场便将她们怼的哑口无言。 “行，算你狠！”董艳红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转身招呼着自己的三个儿媳妇就往外走，“既然跟你们说不通，那我回头就找我儿子说去！” “我还不信了！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还能帮着外人来欺负他老娘不成！” 凤仙一听这话，心里瞬间就有些急了，蹙着眉心想要上前去拦人。黄晚晴见状，直接将闺女拽到一边，声音不大不小地道：“别拦她，让她尽管去告！” “如果这件事情，她跟二柱告状就管用，她还找你费半天的劲做什么？” “傻丫头！她这是料准了，你们全家就你最心软好说话，这才冲着你来的！” 说得好听点，凤仙是心软。若是说得真实些，她就是纯傻！ “你放心吧！这件事情若是让二柱知道了，他头一个就是赞同请阿姨！” 秦二柱只是心善孝顺，他可不傻。就算他对老家的三个兄弟有真感情，可对方若是总想着从他身上占便宜，他再热的心也该凉了！ 毕竟，感情这种事情，都是互相的。 董艳红原本还想拿捏一下，谁曾想，自己带着三个儿媳妇都走到门口了，凤仙还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过来相劝和阻拦的意思。 最后，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一声招呼都没打，直接冷着脸就离开了。 秦二柱忙完外面的事情，终于可以抽出时间回来时，发现该走的宾客已经走了，本该再留下说说话，暂时还不该走的亲人，也走了！ “怎么回事？爸妈他们呢？”秦二柱回到休息室后，小声笑问道。他见理理睡醒了，正瞪着两只大眼睛四处好奇地张望，一颗心瞬间就软了下来，忍不住伸出一根小尾指，逗了起来。 若不是他一身酒气，还有在外面宴会厅里沾染上的烟味，秦二柱恨不得进来就把闺女抱起来。 黄晚晴知道小两口有话说，特意收拾东西，起身往外走，笑道：“你们先坐着休息会儿，说说话，我去外面等你们。” 亲娘出去后，黄凤仙边如实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同秦二柱说了一遍。她一边说，还一边去打量秦二柱的神色，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秦二柱刚听自家媳妇儿说了个开头，大概就猜到了后面事情的发展，默默皱紧了眉头。 直到听见自家的丈母娘，果断帮自己推掉了这件事情后，才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他抬手摸了摸黄凤仙的脸颊，低声道：“嗯，我知道了！” “这件事情，你和妈做得很对！” “当初，爸妈说家里穷，大哥和三弟、四弟成家娶媳妇困难，我可以接济，按时按月地给家里汇钱。” “但是，我们兄弟四个再怎么亲近，也不至于让我帮四哥养老婆孩子，还把自家房子让给他们住的道理。四柱是我弟弟，又不是我儿子。” 凤仙听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出这话，不由会心一笑。 秦二柱叹了口气，挨在她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语气幽幽道：“凤仙，你别多想。咱们三个才是一家人，我是家里的顶梁柱，自然是要先紧着我媳妇和咱们俩的闺女。” 凤仙看着丈母紧握着自己的大手，心中一暖，不由小声说出了心里话：“我还以为，你会希望咱妈留在县城，帮助照顾理理。” “毕竟理理的几个堂哥，基本上都是咱妈帮着带大的，她也有带孩子的经验。” 秦二柱抬手挠了挠眉心，说起这件事情，明显有些情绪。一开口，语气也有些伤心，“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当初你生完理理，刚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今后，不管哪个妈妈留在县城，帮咱们照顾理理，咱们都不能让两个妈妈白帮忙。” “除了平日里买菜做饭的钱和票，就按照县城请阿姨的标准，给妈妈按月付工资。” “如今这样也好，直接请阿姨，省心又省事。” 谈话过后，小两口算是在这件事情上面，达成了共识。又简单说了几句话后，一家人就收拾东西回家了。 当天晚上，理理睡着又醒了，黄晚晴静悄悄从房间里出来泡奶粉，发现主卧里还亮着灯。 第二天，一问才知道，原来小两口昨夜在房间里拆红封和对账本，有点兴奋过度，一直熬到了后半夜才睡。 满月宴之后，黄凤仙挑了一个合适的时间外出，在家里留够足够用的现金后，便把剩下的钱，一股脑全存进了银行里。 很快，彭梦介绍的阿姨，就被秦二柱亲自请回来了。 黄晚晴和黄凤仙母女俩，初次见到新来的阿姨时，眼前均不由一亮。 新来的阿姨姓林，不仅做事麻利，长相秀丽、说话直爽，而且浑身上下，还透着一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气质，让人看着就舒服、放心。 这个林阿姨，做起事情来颇有章法。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把家里的大小事情摸清了，而且上手特别快。 不仅凤仙和二柱两口子很放心，就连黄晚晴这个活过两辈子的人，看她做事带孩子也是相当的放心。比自己更专业，更靠谱！ 五月劳动节过后，凤仙就恢复了正常的上班节奏，黄晚晴收拾妥当后，也准备回镇上自己老家了。 临回家的前一天，黄晚晴不仅去师父那里转了一圈，还从这段时间自己练习的画作里，挑出了好几幅自己觉得还算满意的画作，准备顺路去邮局寄了。 齐老爷子看见她手里拿着厚厚一叠信封，里面都鼓鼓装满东西的样子，不由多问了一句，“丫头，你拿那么多大信封，是要去寄信？” 黄晚晴微愣，下意识把手里的信封往身后藏，脸颊也开始红了起来，“嗯，准备一会儿就去寄。” 她本是想着，就遛个弯的功夫，就把这两件事情都办了，所以就没有格外再背个包出门，直接捏在了手里。 可没想到，师父居然会问起来。 齐老爷子一开始的时候，并未往其他的方向想，下意识以为，黄晚晴这些信，是给海市的凤娇小丫头寄的。 可现在一看她的反应，立马就明白过来，这些信封怕是不简单。 齐老爷子犹豫了片刻，直接朝她伸出了手，“拿过来，我看看！” 黄晚晴脸颊通红，红得都快要滴血了，但还是默默将手里的信封递了过去。 这些信封，因为邮寄的时候还要检查，所以黄晚晴并没有密封。 齐老爷子在用眼神询问她后，默默将信封里面的画作，一一抽出来检查。 “丫头，你这些画作，是准备拿去投稿？”齐老爷子低声道。 黄晚晴不敢抬头去看师父此刻的表情，低头应了一声后，脑袋耷拉地更低了。 没想到，师父竟然说出了一句让她意料之外的话，“嗯，以你现在的水平，确实可以投稿试试了！” “若是能顺利过稿，一方面可以增加稿费收入，让你的生活能轻松些；另一方面，得到社会的认可，还能提高你学习画画的积极性。” 黄晚期缓缓抬头，满眼都是不敢置信。她下意识以为，自己现在做这样的事情，在师父看来多少会有点不知天高地厚。没想到，“师父，你竟然赞成我去投稿？” 齐老先生望向她，调皮地眨了眨眼，慈蔼地笑道：“我为什么要不赞成？” “虽然你现阶段的画作，技巧还稍显稚嫩，不算特别成熟，但是从画的意境里面，是有情感和天赋的。只不过......” 齐老先生从这一叠信封里面，单独抽出了几张画作留了出来，看着那几幅画，有些欲言又止。 黄晚晴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师父，您是觉得我这几幅画，不太好吗？”这几幅画里面，其中有一幅，还是她近期最喜欢、比较得意的呢！ 黄晚晴心情有些忐忑，等着师父接下来的话。 哪曾想，师父卖了一会儿关子，让她紧张半天后，却淡笑着忽然点头道：“这几幅，非常不错！” “师父是觉得，这几幅画，如果投你上面的这几个地址，有点大材小用浪费了。师父这里，倒是有一个新的地址，你看要不要投过去试试看？” “不过，投到这个地址的话，十有八九是没有稿费的。不过，可以当做是一块敲门砖，兴许今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呢？” 黄晚晴一听，双眼发亮，想也不想就开始点头，“嗯，我听师父的！” 第277章 海市来信 黄晚晴听了师父的话，从里面抽出了几幅画，准备投递到另外一个新地址。 同时，原本准备寄出的画，师父也根据不同的收稿方的偏好和要求，重新帮她调整了画稿。 原本还觉得，自己这次不过是随便碰碰运气的黄晚晴，从齐家老宅出来后，突然就多了几分信心。 至少，从原来的一成左右，增加到了四五成。 她刚进到邮局，柜台后面的李峰妈妈，一眼就认出了她，当即笑着起身道：“黄婶，您又来寄信呀？” “正好，这里又有两封您的信件，我正想着，要不要趁着周末给您送过去呢！没想到，您先来了！” 黄晚晴笑着跟李峰妈妈打招呼，听说自己有两封信，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愣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不知道，这两封信分别是从哪里寄来的呢？” 算着日子，就算宋长富按时给自己寄津贴，现在才五月初，她顶多也就能收到四月份的。 五月份的津贴，还早着呢！ 难不成，是海市那边，凤娇给自己写信回来了？ 果然，她脑海里刚闪过这个想法，李峰妈妈就看着信封上的寄件地址，笑吟吟道：“海市。另外一封信，是从海市寄过来的。我摸着，这信封还挺薄。” 如果是普通的信件，一般至少都有两三页纸往上，洋洋洒洒。若是信封挺薄，一般都是汇款单之类的。 黄晚晴一听这话，刚紧张期待起来的心，立马又揪了起来。 那个小妮子，到底搞什么鬼？自己都还在念书，挣不到钱呢，该不会真给自己汇钱了吧？ 黄晚晴先把信件全部密封，贴上邮票寄出后，这才忐忑地收过自己的另外两封信件。 上面那一封，果然是宋长富按时寄回来的，她也没有着急拆，就直接揣进了口袋里。 她慎重地拿起第二个信封，当看见上面陌生的地址和陌生的寄件人时，心中不由一突，“什么情况？” “这，这信封上面的寄件人和寄件地址，我都不认识呀？”她赶紧趁着没拆封，把信封递还给了李峰的妈妈，“妮子，你再帮我仔细看看，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我很确定，我家小闺女不是住在这个地址，这封信肯定不会是她寄回来的。” 听黄晚晴这么一说，李峰妈妈也有些迷糊了，当即把自己的领导喊了过来。 邮局的领导过来后，拿过黄晚晴的身份证件和信封上面的收件地址和信息进行一一比对，最后给出了肯定的结论：“没错，黄晚晴同志，这封信就是寄给你的！我保证！” “这样，你不如当着大家的面，先拆开看看？兴许呀，是你一时忘记了的老朋友，突然想起你，然后给你寄过来的呢？” 黄晚晴听完这话，哑然失笑，“那不可能！”海市那边，根本就没有她认识的朋友。 上辈子，倒是有一个。只不过，这辈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的那位朋友，暂时还住在自家隔壁，还没有来得及搬到海市去呢！ 也不知道这辈子，她的这位朋友，会什么时候去海市？ “算了，我先打开看看吧！”黄晚晴怀着忐忑的心，笑着拆开了手里那一封薄薄的信。 第278章 打开新世界 黄晚晴怀着忐忑的心理，拆开了手里的那一封信。当她果真从里面抽出一张汇款单时，心脏都漏跳了半拍，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黄婶，这是......稿费单？”李峰妈妈好奇地凑了过来，一眼便看到了这张汇款单备注上写的“稿费”两个字。 话音刚落，邮局里其他的闲着的工作人员和排队办事的人，纷纷围了过来，“稿费单？什么稿费？” “稿费有多少呀？” 黄晚晴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恍然回过神来，装作不经意地把手里的稿费单，翻转过来扣在了柜台上面，心脏“砰砰砰”直跳。 不等她解释，旁边的李峰妈妈就兴奋地道：“我记得，黄婶三月份的时候，往海市那边投过一次稿，肯定是那幅作品过稿了！” 黄晚晴再一次拿起手里的信封，仔细回忆起了上面的地址，果真是上次自己投稿的那个地址。 若不是李峰妈妈提醒，黄晚晴几乎都快忘记上次投稿的那件事情了。 毕竟第一次投稿，刚开始她还有些激动，很快就被照顾闺女坐月子的满满日常安排给冲淡了。 等再想起来的时候，感觉已经石沉大海，可能性不大。于是一转眼，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谁能想到，真的能过稿呢！ 一圈人围着黄晚晴，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带头，现场陆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恭喜，恭喜呀！” “看来今后咱们县，要多一位女画家了！” 虽然大家多数都不认识，但是黄晚晴却意外收获了一波陌生人真心纯粹的祝贺，不由热泪盈眶，“谢谢大家！” 黄晚晴从邮局兑完钱后，赶紧往家属院方向走。看来今天，还要拿着存折去一趟银行才行！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一幅画居然能那么值钱：三十块！整整三十块！ 理理请的阿姨，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十五块钱。她那一幅画，稿费居然就有三十块！除去材料和投稿的费用，至少赚了二十九块以上。 难怪五哥要劝自己去投稿！如果坐在家里画画，就能挣这么多稿费，那她还费那劲去下乡收鸡蛋、兜售杂货做什么？ 就这一段路的功夫，黄晚晴已经把自己接下来大半年的生活，已经全部想明白、安排妥当了！ 一幅画过稿，可以抵县城里两个月的工资。 自己在镇上花费更少，再加上自己手头有不少存款，儿女们都长大了，自己有房，也没有外债和经济压力。 就算自己半年过一次稿，也足够养活自己了！而且黄晚晴相信，如果自己沉下心来，全心全意地去创作，肯定能比现在画的更好，进步地更快！ 正好，现在下乡收鸡蛋和兜售杂货的活，已经有一大半交给大嫂了，等她回家后，干脆直接把这活交给她，自己彻底放手。 从今天开始，她要当一个纯粹的画家！ 什么是画家？在黄晚晴的心里，画家很简单，就是天天在家画画的人！光想想这件事情，她就觉得幸福！ 每天可以关上起门来，不用和外面形形色色的人接触、打交道，讨价还价，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黄晚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乐地要飞起来了。 回家属院的路上，正好路过百货大楼。黄晚晴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百货大楼的招牌，心中忽然又改了主意。 她先不着急回家了，而是先去百货大楼里面，挑师父和爹娘爱吃、平日里却很少买的点心，每一样都买了点，买了整整三份，花了不到五块钱。 随后又转到了金店，看到黄金5块钱一克，自己的稿费还剩二十五块钱。她想了想，从柜台里面挑了一个不到五克的漂亮黄金戒指，准备送给妈妈。 妈妈在她的世界里活了两辈子，还从来没有戴过金首饰。这辈子，她想让妈妈也沾沾自己的光，享一享自己的福。 从百货大楼转了一圈出来，黄晚晴刚到手的三十块钱稿费，就只剩下了六角钱。她想把剩下这六角钱留下，好好当个纪念，毕竟是人生当中，收到的第一笔稿费。 结果，她刚出百货大楼，就看见不远处一个乞丐跪在地上乞讨，看起来很是可怜。 “早不遇到，晚不遇到，偏偏是现在遇到。兴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黄晚晴想了想，虽然心痛，但还是把口袋里剩下的六角钱零钱，放到了乞丐的破碗里。 这个时候的乞丐，是真的走投无路的可怜人，而不是一种特殊职业。 钱虽然快花光了，但是黄晚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开心过！ 她拎着好吃的，浑身轻松，恨不得立马飞奔到师父那里，将好消息跟师父分享。 从县城回到镇上后，镇上一切如旧。 黄晚晴远远望着家门口，院门敞开着，里面隐约能听见爸爸气恼呵斥和耀祖心虚顶嘴的声音，中间夹杂着妈妈和稀泥的笑声。 黄晚晴心中暖暖的，原本想着悄悄进屋，吓大家一跳。 然而，不等她跨进门槛，忽然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蓦然出现在家门口，像一尊闪现的黑色石雕，双眼瞪圆发亮。 黄晚晴反倒被吓一跳，“小黑？” 短短两个字，像是带有魔法，黑色石雕瞬间就动了，疯狂甩着尾巴朝她奔过来，哪还见往日的深沉稳重？ 终于，院门外小黑的低声呜呜，引起了院子里的注意，“咦，小黑呢？” “我好像听见小黑在门外撒娇，是不是咱们闺女回来了？” 话音刚落，小秤砣一般的宋耀祖像离弦箭般往院外狂奔，跑得太快，直接被门槛绊了个跟头。 “哎哟，耀祖你慢点！”黄晚晴吓两大跳，顾不上继续给小黑揉小肚子，赶紧起身迎了过去。 宋耀祖看清门外的身影，确定是奶奶回来了后，顾不上去拍身上的泥，更顾不上哭，直接爬起来继续朝着黄晚晴冲了过来。 “奶奶！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宋耀祖紧紧抱住了奶奶的大腿，仰着小脑袋可怜巴巴地望着奶奶，“奶奶，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家门口，祖孙俩抱作一团。 第279章 开启画家之路 黄晚晴瞧着自从满月宴后，又有近小半个月没见的宋耀祖，也是满脸喜悦。 她搂了搂身前的小家伙，又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慈蔼地笑道：“行了，先回家吧！” 宋耀祖立马乖乖地松开了手，甩开两只小胳膊，就要过来帮奶奶拎行李。 黄晚晴见状也没有拒绝，而是笑着从一堆行李里面，挑出了一个小包袱递了过去，“乖，你拿这个小的，放到客厅桌上就行。” 宋耀祖立马松开了抓着大包袱的手，乖乖地接过小包袱。 躺在地上的小黑，一个弹跳从地上蹦了起来，兴奋地围在主人前后转圈，明显也想帮忙。 黄晚晴想了想，顺手将一个更小的包袱，挂在了小黑的脖子上，拍拍脑袋道：“去吧！进屋后，让耀祖帮你摘下来，一起放桌上。” 话音刚落，院内的黄父和黄母也闻声赶出来了，“呀，果然是闺女回来了！”黄母高兴地道。 黄父仍旧一脸平静，什么也没说，但是发亮的双眼、以及眼底无法抑制的喜悦暴露了他。黄父清了清嗓子，沉默地走过来，直接包揽过了所有的行李。 黄母挽着她的手往屋内走，仿佛她出了趟远门才回家。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日子，黄晚晴却不由眼底发热，湿了眼眶。 她知道，像这样出门回家后，有父母笑着出来迎接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回来？”黄母特意转身，看了一眼路的尽头。看见自己闺女一个人背着这么多东西回来，心底是有些失望的。 “二柱呢？他怎么不亲自送你回来？” 黄晚晴歪着头在黄母肩膀上碰了一下，爽朗地笑道：“二柱他们小两口现在忙，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要顾孩子。” “我自己有手有脚，自己就能照顾自己，不用他们送我。” “我提前跟他们打好招呼，收拾好行李，家里的事情也和小林交代好了。趁他们上班去了，我就自己在县城门口拦了一辆拖拉车，搭便车回来的。” 黄母听她这么说，这才微微点头，“嗯，知道坐车回来就好，还不算太傻！” 黄晚晴回到家后，家里一切如旧。自己的房间，干净地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 只不过，离开时床上还垫着旧棉被，现在到了五月，旧棉被收起来了，上面垫上了一床崭新的竹编凉席，不仅纹理细腻，上面还带着各种漂亮的花纹，以及竹子的淡淡清香。 黄晚晴看着这床新凉席，心中不由一喜。这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父亲趁她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悄悄在家给她编织的。 黄晚晴伸手抚过上面的纹理，一阵凉意从指腹间传来，别提多舒服了。 她只想赶紧放下东西，先往新凉席上躺一会儿。 放东西时，她顺手摸了一下书桌的桌面，很是惊讶！她发现就连书桌上，都是一尘不染，像是每天都有人在擦拭打扫卫生。 此时，恰好黄母倒了一杯凉茶进来，看见黄晚晴满脸惊讶的模样，笑着解释道：“干净吧？” “家里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天天抢着帮你擦桌子呢！” 黄晚晴有些疑惑，转过头望向亲娘，“啊？不至于吧？这有什么好抢的。” 黄母将手里的凉茶递给她，忍俊不禁道：“怎么不至于？就你刚进屋前，耀祖偷偷拿了块干净的抹布，进来先把桌子擦了。” “他擦完桌子还没有出房间门，正好撞见你爸又拿着笤帚和抹布进来了。” “你爸就吓唬他，说你没回家，不让那臭小子往他闺女的房间里跑。小家伙不服气，正跟他太外公顶嘴呢。” 黄晚晴听完，当场乐坏了，难怪刚才在院子外面的时候，就听见一老一小在拌嘴，原来是因为这个。 回到家后，黄晚晴先归置好自己的东西，然后又从头到脚都洗漱了一遍，换上了居家穿的旧衣服。 她原本还想趁着回家早，把家里的活干一干。结果转了一大圈，也没发现什么需要自己动手的事情。 家里方方面面，都井井有条，干干净净，转了一圈后，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 于是，她撸起袖子进了厨房，准备下厨准备午饭。 谁知她刚走到厨房门口，就被爸妈赶了出来，“去去去，你回房间歇着去，刚洗干净头发，就别往厨房里凑了，这里面都是油烟。” 全家三大两小，就连宋耀祖和小黑都在家里找到了活干，一个坐在厨房门口帮着摘菜，一个在趴在院子门口，帮着看家。就她闲着。 黄晚晴想了想，转身回了房间。随后，拎着一大兜的点心就进了厨房，笑道：“爸，这是你闺女给你买的，下酒正好。” 黄旺丁正在切腊肉，闻声抬眉瞥了一眼，愣了一下后，强行抿住了往上翘的嘴角，“下酒的？我不用，喝酒哪有这么多讲究，瞎花钱。” 虽然他没有伸手去接，但是黄晚晴能感觉到，亲爹切腊肉的菜刀，都激动的有些发抖了。 她站在旁边，捂嘴偷笑。黄母见状，赶紧洗了洗手，笑着走过来接下，笑着打趣道：“真不用？那我可收下了，一会儿就拿去给几个孙子、外孙子分了......” 黄父闻声，赶紧张了张嘴，言不由衷地哑声道：“闺女买的，就先放着呗！万一哪天家里来客人了......”后面的话，黄旺丁也没说了。 毕竟，就算家里真来客人了，他估计也舍不得，拿自己闺女买给自己的好吃的，去招待一般的客人。 黄母满眼皆是笑意，像是早已把枕边人的小心思猜透了，“行了，我谁也不分，给你压箱底好好留着！” 话虽这么说，但是顺手就拆开了最上面的一份点心，“悄悄”拿了一块，飞快地塞到了宋耀祖的怀里。 宋耀祖愣了一下，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他一抬头，正好看见太外公看着自己干瞪眼，他没忍住，咧嘴笑了起来，当着太外公的面就咬了一口，“嗯，好吃！” 第280章 有人想“抢功” 吃过午饭，外面太阳正辣。 黄晚晴瞧着往厨房撂下饭碗，就准备往院子里冲的小家伙，这才刚进入夏天，俨然晒成了小黑猴子。 “耀祖，你先去洗把脸，然后跟奶奶回房间。”黄晚晴一边收拾桌子，一边不咸不淡地道。 刚冲到门槛边的宋耀祖，攥住门框就是一个急刹车，然后懵懵地转过了头，“回房间做什么？”小家伙的心中，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乖乖照做。 黄晚晴洗了碗、收拾好厨房，就回了房间。她一边收拾书桌，准备铺铅笔本子，一边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过来写一个小时的拼音，要么睡个午觉。” 宋耀祖虽然还没上学，但是已经学过时间了。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奶奶拿着一根小竹条，指着房间里的座钟教过他。 一个小时，好长呢！足够他去后面菜地挖蚯蚓，然后去前院喂小鸡，再爬上桂花树待会儿，再跳下来跟小黑玩会儿...... 这一个月玩疯了的宋耀祖，想到要写一个小时的拼音，顿时打了个哆嗦。 小家伙赶紧乖乖自觉地爬上床躺好，然后小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啊呀，突然有点困了......” 黄晚晴继续铺着自己的笔墨纸砚，眼底含着笑意，却并没有回头去搭理他。 宋耀祖无聊地躺在床上，上下蛄蛹，然后左扭扭，右翻翻。随着蘸满墨汁的画笔，在宣纸上自由游走，不知不觉，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 当黄晚晴缓缓呼出一口气，搁下画笔时，才恍然惊觉，宋耀祖躺在身后的床上，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拎起旁边的小被单，给宋耀祖那圆鼓鼓的小肚子搭上了被角。 随后，黄晚晴拉开抽屉，从最里面拿出一个红色带摁扣的小锦袋。她将一只手藏在身后，轻轻敲响了父母房间敞开的门。 “妈，你睡着了吗？”黄晚晴探着身子轻声道。 黄母正轻轻摇着老蒲扇，听到声音后，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嗔笑道：“在自己家里，门都开着，还敲什么门？进来吧！” 黄晚晴咧嘴笑，看了一眼躺在旁边竹床上闭目养神的亲爹，然后放轻脚步凑到黄母身边小声道：“妈，我给你买了一个礼物，想要送给你！” 话音刚落，她能感觉到身边沉默的亲爹，眼皮颤了一下，然后悄悄睁开了半只眼，望向母女这边。 “爸，你也还没睡呢？”黄晚晴故意逗他道。 黄晚晴姿势一僵，有种偷看被抓现行的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不经意地翻了个身，然后干脆睁眼望了过来，“咳，咳！刚才眯着了，迷迷糊糊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 黄晚晴半蹲在地上乐，也不拆穿他，边笑边示意亲娘伸出手来，“妈，你把手给我。” 黄母也猜不到，闺女这突然之间，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下也有些紧张起来，“什，什么呀？还搞得神秘兮兮的。” 黄晚晴捂着她的眼睛，然后当着亲爹的面，将那红色锦袋放到了亲娘的手心里，“好了！打开看看吧！” 黄母捏着手心里的锦袋，心都是一哆嗦，“哟！这是什么？这小袋子可真精致！” 黄母捏着那小锦袋翻来覆去地看，压根就没有要当面打开的意思。 旁边侧卧着的黄父，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低声催促道：“你倒是打开呀，让我也瞅瞅，闺女单给你买了个啥？” 黄旺丁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仔细一品，那个“单”字多少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黄母笑觑了自己男人一眼，忍俊不禁道：“这是闺女送给我的，你这么急做什么？” 黄旺丁耳根一红，轻轻哼道：“谁说我急了？我就是想着，你赶紧看完收起来，好踏踏实实睡个午觉。” “一会儿大太阳就要过去了，是谁跟我说，等午觉睡醒后，热度下去了，就去后面菜地把种黄瓜的菜地淋一淋的？别耽误了正事。” 黄母明知自家男人找的这个理由蹩脚，但还是顺着他道：“行行行，那我现在就打开瞅瞅，瞧瞧我闺女给我送了个什么宝贝，行了吧？” 黄母慢慢打开锦袋，下意识开始屏住呼吸，就连旁边侧卧着的黄父，神情明显都有些紧张起来，微微向前探着身子，想要一看究竟。 当锦袋打开，黄母往手心里一倒，一枚金灿灿的漂亮戒指出现在手心里时，老两口同时吓一跳，“哎哟！” “这是一枚，金，金戒指？” 黄旺丁甚至被吓得，当即从竹床上坐了起来，看着老伴儿手里的那枚小小的金戒指发怔。 黄母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要将那枚金戒指收起来，塞还给闺女，眉眼间满是心疼道：“你个傻丫头！好端端的，买这金戒指做什么？” “你就算现在身上有钱、手头宽裕，也不能这样乱花呀！你后半辈子还长着呢，有的是要花钱的地方！” “票据还留着吗？你乖乖听妈的话，明天就回县城，把这戒指退了！若真是有那闲钱，存在银行里吃利息也是好的呀！” 倒是旁边坐着的黄旺丁，难得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默默看着老伴儿手里那枚戒指，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黄晚晴看着手里的戒指，淡定道：“妈，我买这枚金戒指的时候，就压根没想过要退回去，出了金店门就把票据全撕了。” 说着，她径自将戒指再取了出来，抓起亲娘粗糙皴皱的手，就直接戴了上去，“爸，你看！这戒指戴在我妈手上，多漂亮呀！”黄晚晴转过头，朝着亲爹使眼色道。 黄旺丁眨了眨眼，默默将目光移到了老伴儿戴着金戒指的手上，看了良久，随后慢慢抬头，发自内心地笑道：“嗯，确实是好看！我闺女这钱花得值，再贵也不算白花！” 说着，黄旺丁抬手握住了自己老伴儿的手，眼眶有些泛红道：“你这辈子跟着我，受苦了。” “别的女子嫁人，都有金首饰、银首饰戴。你跟着我，连铜顶针都是过年刚买的。” 黄母瞧着自家闺女就蹲在床边，这老男人还敢跟自己说那酸溜溜的话，老脸一下就变得通红，赶紧抽出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嗔道：“好端端的，又开始抽风了！” “咱们家那么多人，这才刚吃饱饭多久？还想惦记金的银的？能不饿死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再说了，买那些金首饰、银首饰做什么？又不能当吃、又不能当喝的！” 话虽这么说，但黄母看着自己中指上的那枚金戒指时，眼底全是小心翼翼却满得要溢出来的幸福。 黄旺丁也不恼，把刚“挨过打”有些痒的手背，在衣服上蹭了蹭，笑着嘀咕道：“虽然不能当吃、当喝，但是你戴着会开心呀！” “咱们闺女买的这戒指，好看是好看，就是吧......” 黄旺丁话说一半，故意卖起了关子，勾的母女俩的目光，齐齐朝他望了过来，追问道：“就是什么？” 黄旺丁笑眯眯地看向自己闺女，“就是吧，不是我出的钱。” “闺女，要不这样，这金戒指多少钱买的，你告诉你爹，我给你报销。这枚金戒指，就算我给你妈买的，好不好？” 黄晚晴听完这话实在没忍住，直接朝亲爹翻了个白眼，“拉倒吧！我才不呢！” 紧接着，她忽然神秘兮兮地道：“爸，要不然你猜一猜，我为什么突然给妈买金戒指？这钱哪来的？” “你若是猜对了，这，枚金戒指，就算是你送的！” 第281章 五哥栽树，妹妹乘凉 听黄晚晴这么一说，黄父和黄母互相对视一眼，不由都好奇起来. 黄母想了想，猜测道：“难不成，是二柱和凤仙两个孩子给你的钱？” 凤仙生孩子、坐月子这段时间，黄晚晴这个当外婆的人，出钱又出力，累了一个多月。 小两口现在都有工作，经济水平还可以。为了表示感激，给她封个大红包，或者出钱买个金戒指送给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谁曾想，黄晚晴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脸上那小表情，别提有多得意了。 “我刚到县城的时候，那俩孩子确实给我包了一个大红包。但是满月酒的时候，我又加了点，还回去了。” “给妈买金戒指的钱，跟他们俩都没有关系。” 旁边的黄旺丁一听这个金戒指跟凤仙两口子没关系，顿时挑了挑眉，眼神微微闪烁后，便开始用起了排除法，“既然不是凤仙，那肯定是长武和长贵了！” 黄母也跟着点头，“嗯，那就应该是长武和长贵了。” “长武跑了大半年的车，手头应该是有些余钱的；长贵去年刚卖了猪，外面的欠债基本上也还清了。” “没想到，两个孩子还挺有心！” 黄母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世界里，已经给长武和长贵两个外孙颁孝顺奖了。没想到，闺女再一次摇头道：“也不是。” 这一下，老两口不由疑惑了，“既不是凤仙和二柱，也不是长武和长贵......，难不成，还能是当兵的长富？” “长富”两个字说出来时，就连老两口的心里，都开始产生了严重的怀疑：应该不是他吧？肯定不是他......吧？ 可如果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黄父神思飘远，甚至已经开始往更远处想了，“凤娇？不会吧！那孩子现在还在上学，自己都养活不了呢。” 黄晚晴见父母俩越猜越离谱，心知她们今天肯定是猜不出了。 正好，她腿也蹲麻了，干脆撑着床沿站起来，挤到了床边上坐着。然后一边给自己捏腿，一边得意地哼道：“你们俩呀，猜的都不对！” “谁说我买金戒指的钱，一定是别人给的？就不能是我自己凭本事挣的钱，凭本事买的？” 听她说完这话，黄父和黄母不由都乐了，笑着打趣道：“那应该不可能吧？” “你在县城带了一个多月的孩子，还能上哪里挣钱去？难不成，走在大马路上捡的？” 黄晚晴挑了挑眉，望着亲爹的眼神认真道：“虽然说，这笔钱不是在大马路上捡的，但是也差不多吧！” “三月份的时候，我根据五哥给我的投稿地址，将自己画的作品寄了几份出去。其中就有一幅画，过稿了！” “你们猜，我的稿费有多少？”黄晚晴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折叠成巴掌大小的过稿信。展开后，她指着海市的邮戳、还有寄件地址，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黄父和黄母虽然没有读过书，也不认识字，但是对“稿费”这两个字，可太熟悉了！ 毕竟从前“不听话”、“从小就爱偷奸耍滑”、“不靠谱”的五儿子，没少给他们洗脑。 老两口从一开始的完全不信，到半信半疑，到最后祭祖的时候，被族长请到前排跪着，就已经彻底深信不疑了。 更别说，自己这闺女从小在画画上就有点爱好，离婚后又是拜师、又是刻苦练习，画出来的作品确实有点厉害的样子。 再加上，还是县城“靠谱”的五儿子帮忙牵线的，老两口一下就信了，激动地双眼发亮，“闺女，你说的是真的？” “不是只有文章能投稿吗？怎么画的画，也能投稿呀？”老两口的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生怕其中会出什么变化。 黄晚晴笑眯眯地道：“我也是听五哥说了，才知道的！现在稿费都到手了，金戒指都买回来了，当然是真的呀！” 说着，黄晚晴轻轻牵起亲娘的手，碰了碰上面的金戒指，骄傲道：“这可是我用第一笔稿费买的金戒指呢，有特殊的纪念意义！” “爸，你可不许再跟我抢着送了，知道不？” 一惯不苟言笑的黄旺丁，难得露出了笑呵呵的憨笑神情，“嗯咯，不抢了，再也不抢了。”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老两口高兴地彻底没了睡意，哪还能午睡得着？ 黄母当即起身坐了起来，一边穿鞋准备下床，一边劝道：“从今天开始，闺女你就啥也别干了，该休息就休息，该画画就画画！” “家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都有你爸和你妈帮你操持！” “爸妈没读过书，眼界有限，就不瞎提建议了。你若是遇到不懂的事情，千万要记得去找你师父和五哥商量，她们都是有本事的读书人，拿的主意准没错！” 黄晚晴赚稿费的事情，虽然跟爸妈说了，却被爸妈讲消息捂得严严实实，谁也没告诉。 就连娘家大嫂李春花，得知黄晚晴回家，特意过来找她商量归还“小买卖”，也就是收购鸡蛋和兜售小杂货的事情时，突然听她说，今后要把这“两宗生意”全权交给自己打理，也是吓一大跳！ “啊？为什么呀？” 第282章 钱，哪里去了？ 黄晚晴端出从县城带回来的点心，一边招待大嫂吃点心、喝茶，一边笑着解释道：“一则，再过几个月，耀祖就该上小学了。趁着这个暑假，我想提前帮他培养一下学习习惯，打一下基础。” “二则，如今儿女们的事情，差不多都忙清了。我也想沉下心来，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好好学习画画，陪陪爸妈。” 李春花听她这么说，心里虽然完全不能理解。这么赚钱的生意，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但是，她选择支持。 “行，既然你暂时不想把这摊子事情接回去，那大嫂就继续干着。”李春花真诚地道：“等你什么时候想接手回去，随时可以跟大嫂说！” 黄晚晴笑着摆摆手，语气认真地道：“大嫂，你就放心干吧！我既然说出这话，就是已经彻底想清楚了。” 黄晚晴看着桌上那个没封口的信封，真心地道：“过去这一个多月，咱们就按约定好的分成，这笔钱我收下了。” “不过，从今天开始，以后大嫂你自己挣的钱，全部都归你自己，不用再跟我分了。” “县城那边，我也已经提前跟经理打好了招呼，回头你自己跟他联系就行。” “长武是你嫡亲的外甥，跟你半个儿子一样！大嫂你有什么进货需要，等他回来后，直接跟他讲便是。” 其它的条件，都还好说。可大嫂李春花一听她说，今后不分成了，挣的所有钱都归她自己时，立马慌地站了起来，“晚晴，那可不行！” “这件事情若是要继续干，那就必须还按照上个月咱们约定好的，五五分成！” “虽说今后由我来接手，但是这两件挣钱的买卖，都是你自己一点点蹚出来的，怎么能说拱手让给我，就直接给了我呢？” “别说你大嫂我，本身就不可能会同意了，就算是你大哥知道了，回头也得说我！” 单就这件事情，来来回回聊了半天，黄晚晴也说服不了自家大嫂。最后没了办法，俩人只好重新约定分成比例，由原先的五五分成，变为二八分成。 黄晚晴什么也不用干，就能分到总利润的两成。但是同时，黄晚晴也主动提出，这个分成方法，最多用两年。 如果两年之内，赚的钱越来越少，那就不分了。两年后，周围环境肯定会发生剧烈的变化，到时候更没必要分了。 为了双方放心，李春花还特意提出签个简单的协议，去隔壁喊来赵晓兰当见证人。 接下来的这个夏天，黄晚晴可谓是过得相当舒心！ 她每天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白天陪着爸妈干点力所能及的活，闲下来的时候，就自己回房间，坐在窗前练习和创作。 兴许是心境变了，周围环境也不一样了。 她不仅气色越来越好，就连师父都开始主动夸她，不仅画风逐渐成熟，就连画作也越来越有灵气和意境了。 在1978年的这个夏天，虽然她投出去的作品，大部分都石沉大海。但也不算颗粒无收，黄晚晴又在六、七月份，陆续收到了两笔稿费：一笔来自京市，稿费是25块；一笔来自省城，稿费是18块。 陆陆续续的稿费，越发坚定了黄晚晴，余生就死磕画画这条道，一路走到黑的决心！ 一转眼，进入了1978年的八月份。 因为一件事情，黄家突然爆发了巨大的冲突，大哥和二哥家的两个侄儿，差点闹到被逐出家门的程度。 情况紧急，黄旺丁当晚就在家里召开了家庭会议！就连久在县城的五哥黄建家，闻讯也匆匆赶了回来。 黄家的五兄弟，整整五房人，到的跟过年祭祖一样齐整，三三两两分散开来，挤满了客厅和院子角落。 大哥家的黄强和二哥家的黄磊，堂兄弟俩齐齐被罚跪在门槛外面。 黄旺丁坐在厅屋上首，气得胸口都疼，拍着桌子质问道：“到底因为件什么事，父子之间非得闹到这种田地？” 黄母站在旁边，红着眼睛不停地给老伴儿拍背顺气，“都是当太爷爷的人了，有话好好讲，慢慢地说。” “孩子们都在跟前，又不会跑！” 这种时候，黄晚晴没敢留在客厅里添乱。她自己悄悄起身回房，同时将哭肿眼睛的大嫂李春花，也拽进了房间里，轻轻关上了房门。 “大嫂，到底怎么回事？”黄晚晴一边给大嫂倒水，一边小声哄道：“你先别哭，跟我详细说说？” 李春花接过水放到一边，根本顾不上外面的动静，想起这件事情，忍不住又扑到小姑子肩膀上，放声哭嚎了起来，“妹妹，你是不知道呀！强子和磊子兄弟俩，胆子也太肥了！” 李春花边哭边讲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强子先是偷偷找我商量，借走了我手头的全部私房。转头也没跟她媳妇通气，就偷偷拿走了他们小两口全部的积蓄。” “强子媳妇发现后，气得带着两个孩子，直接就回娘家了！临走时还放下狠话，说如果不把钱拿回来，就不用去接她了，回头直接去领离婚证！” 黄晚晴听了这件事情，吓得太阳穴都突突直跳，“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这是要闹哪出？” “强子一向懂事，吃喝嫖赌样样都不沾，怎么突然需要用这么多的钱？难不成，他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情了？” 李春花边哭边摇头，气得差点跺脚，“谁知道呀！他爹气得都快炸了，强子嘴还死硬，关于这笔钱的去向，是半个字都不说。” “磊子的胆子更大！不跟他爹娘商量，就直接把自己的婚事给退了！然后把结婚用的彩礼钱，以及预备婚后盖新房的钱，全部给挪用了！” “这么大的事情，二弟和二弟妹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女方那边气不过，让媒婆上门来讨说法，二弟和二弟妹才惊觉此事。” “现在两家人都怀疑，这两傻孩子，会不会是被人给骗了？” 李春花被吓得都快六神无主了，眼神发虚道：“这么多的钱，他们俩能花到哪里去呢？” “两个犟孩子，咋就那么不懂事，偏偏怎么问都不开口呢！” 第283章 泥腿子要“上岸” 黄晚晴听完事情的始末，脑子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勾的两个侄子如此上头，居然连父母、妻儿都敢瞒着，房子、未婚妻都要往后排？ 一瞬间，黄晚晴的脑海里蹦出了一个答案：“大嫂，这两个臭小子，该不会是被人勾着......去创业吧？” 李春花闻声，骤然抬起了头，红肿的双眼只剩下一条细缝，哑着嗓子疑惑问道：“去创业？什么是创业？” “他们兄弟俩连县城都不怎么去，谁还能勾着他们俩去创业？” “这可是我们两家人，攒了大半辈子的钱！如今我们只想赶紧想办法，把他们兄弟俩的嘴撬开，弄清楚这些钱的去向，然后赶紧把钱全要回来！”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眼神闪烁一番后，突然有了新的方向。 她站起身，先安抚好李春花，“大嫂，你先在房间里休息会儿，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说完，黄晚晴从床上帐板后面摸出手电筒，就起身出门了。外面客厅里，男人们仍在僵持着。 她的两个“好侄子”死鸭子嘴硬，还在跪着硬撑。幸好，夏天的地板倒是也不冷，夜风袭袭，还算是清凉。 黄晚晴前脚刚迈出家门，宋耀祖和小黑后脚就跟上来了。 一个一声不吭，紧紧牵住她的手；一只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一般，率先在前面领路，径直前往宋长贵的家。 “妈，你怎么来了？”宋长贵打开院门，心虚地道。 小儿子神色中的异样，黄晚晴一眼就看透了！ 没想到，还真让她猜对了！这件事情，果真跟宋长贵有关系！她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揪住宋长贵的耳朵，闷声不语就往屋内走去。 宋长贵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大声叫嚷出来，生怕把隔壁的隔壁，正在开大会的五个舅舅招家里来！ “跪下！”黄晚晴进屋后，刚松开手便低声呵斥道。 宋长贵“扑通”一声，立即就跪了下去，双手主动扯上了耳朵。旁边的宋耀祖吓得小身板一晃，也“扑通”一声，跟着小叔叔跪了下来。 宋长贵看着身边的小胖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低声道：“你这小皮猴子，我妈又没让你跪，你赶紧起来。” 宋耀祖跪着往小叔叔身边挪了挪，小声道：“算了吧，今天晚上，我还是跪着，心里比较踏实。” 黄晚晴没有拐弯抹角，从门后摸起扫把就走了回来，直接厉声质问道：“宋长贵，我问你！你两个表哥的钱呢？哪里去了？是不是被你哄着，全投到猪场里去了？” 宋长贵听了这话，顿时就吓一大跳，赶紧举手发誓道：“妈，我发誓，强子表哥和磊子表哥的钱，我一分都没有用！再说了，我的猪场现在已经转起来了，根本就不缺钱！压根就不需要，哄他们俩帮我投钱。” 黄晚晴双眼微眯，进而道：“那也就是说，你知道那两笔钱的去向了？” 宋长贵瑟缩了一下，他是真没想到，亲娘居然这么厉害，一下就猜到了自己身上。他原本还想硬着头皮讲讲义气，替两个表哥扛一扛，谁知亲娘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断了他的念想！ “宋长贵，你不说也行！” “既然我已经知道，这件事情跟你脱不了关系，你就算不说，你妈也有的是办法弄回那笔钱！” 宋长贵有些傻眼了，仰着脑袋呆呆地道：“什，什么办法？”他怎么感觉，亲娘说的办法，好像对他不怎么友好呢？ 果然，亲娘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扎心了，“既然跟你脱不了关系，那就把你的猪场卖了，赔给你大舅和二舅！” “你的猪场没了，还能重头再来。可你强子哥和磊子哥的婚事，决不能被你搅黄了！” “宋长贵，我警告你，如果这件事情，把你外公气出个好歹来，你们几个臭小子，谁也别想好过！” 宋长贵听完这话，脸色歘一下变得惨白，立马就全交代了：“妈，两个表哥的事情，跟我真的没关系！” “事情是这样的，前段时间，国栋哥来猪场的时候，强子哥和磊子哥也跑过来凑热闹。他们听完国栋哥对今后几年形势的推测，也想跟着大干一场！” “然后，国栋哥就顺嘴提了一句：养猪周期长，若是想现在就开始干，年底见到成果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弄养鸡厂。鸡养成后，不管是鸡蛋还是鸡，他都可以想办法帮忙销售。” “现在上头政策已经松动，省里其他地方，已经开始有人着手干这件事情了。如果要干，那就抓紧时间快准狠，还要悄悄的，事成之前最好是不要声张！” “两个表哥动作确实是快！现在已经租下了我猪场对面的那个小山包，养殖手续、鸡苗、鸡饲料等等，我全帮着弄好了......”说到这里，宋长贵就缩着脖子，没接着往下说了。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平复着自己心中奔涌的心绪，“也就是说，你两个表哥手里的钱，基本上都已经花出去了，追不回来了呗！” 宋长贵抿着嘴，轻轻点了点头，“嗯。” 黄晚晴没再废话，起身就往回走。经过宋长贵身边时，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轻轻一巴掌，“起来吧！” 宋长贵还没反应过来，宋耀祖就一骨碌爬了起来，又颠颠地跟了上去。 黄晚晴回家后，单独把这件事情跟亲爹说了一下。 黄旺丁听完后很是惊讶，心里也拿不定主意。于是把家里“脑子最好使”的五儿子黄建家，叫进了房间商量。 黄建家听完后，双手撑着膝盖，坐在房间里低头沉思了很久。最后似乎拿定了主意，缓缓抬头，目光深邃地望向黄晚晴，“妹妹，你觉得呢？” 黄晚晴坦然直言道：“哥，这个世界的未来，终归是孩子们的！既然两个孩子想干，咱们何不推他们一把？” “遇到问题，一起帮着解决便是！” 第284章 这件事，“主心骨”说了算！ 听了黄晚晴的这番话，五哥黄建家连连点头，随后转身望向黄父，慎重地道：“爸，我和妹妹是一个意思。” “如果强子和磊子兄弟俩的手续合规，又有靠谱的人引导帮助的话，开办养鸡场这件事情，还是非常靠谱的！” 黄父皱眉道：“既然靠谱，那就应该跟家里人好好商量呀！哪有像他们两个愣头青那样办事的？气跑了媳妇，又气坏了老子娘！” “磊子更是过分！为了搞这个什么养鸡场，连婚姻大事都可以往后排，真是脑子缺根筋！” 黄建家一边恭恭敬敬地听着，一边给身边的黄晚晴使眼色。 黄晚晴心领神会，当即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凉茶，端到黄父跟前递过去，然后轻声劝道：“爸，你先喝杯茶润润嗓子，大夏天的别上火。” “强子和磊子这样干，确实是不对。但设身处地替他们想一想，也不难理解。” “这件事情要想办好，得动作快，还得保密。若是跟家里商量，家里不同意怎么办？那这件事情就黄了！” “若是家里人不小心说漏嘴，又怎么办？像大嫂天天走村串镇，强子媳妇动不动就回娘家小住，万一被有心人知道了，事情还没办成就来捣乱，或者钱还没挣到，就想掺一脚分杯羹，那不坏事了吗？”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讲，事情已经办了一半，钱花出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黄建家坐在旁边，一边听她往下讲，一边配合地连连点头，“嗯，妹妹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爸，依我看，这件事情咱们就尊重两个孩子，既然他们现在不想说，那咱们就先不过问！” “至于他们花出去的那两笔钱，咱们几兄弟互相凑一凑，拆借一下，帮忙先把窟窿补上就是。该写欠条的，就把欠条写上！” “等回头，俩孩子事情办出个样子了，或者真的挣到钱了，自然会主动跟家里人讲！爸，您觉得呢？” 黄旺丁“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凉茶，然后抬起眉头瞥了自己这小儿子一眼，低声哼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也只能这样呗！” “依我看，家里那些个小兔崽子，都是跟你这个小叔叔学坏了！动不动就来个先斩后奏！” 黄建家不服气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道：“那怎么能怪我？明明是大哥和二哥的短浅目光，跟不上几个侄儿的见识增长速度。” “有些事情，大哥、二哥他们自己也不懂，就会喊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如果真照着他们指点的那样活，那活脱脱成了泥腿子二代！” “恰恰是他们会这样去想、去做，才说明他们将来极有可能往更高处走！” “再说了，不就是几个钱的事情吗？咱们家又不是没穷过，怕什么？只要孩子品行端正，就算全赔了也没事，我这个小叔替他们担......” 黄建家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黄父脱下脚上的布鞋，就朝着他的脑袋扔飞了过去，“要你担个屁！” “就你有见识！我跟你几个哥哥都是目光短浅！” 黄建家脖子一缩，抬手就把布鞋接住了，然后讪讪笑着，舔着脸就凑了过来，蹲下去给亲爹把鞋穿上，“爸，你这什么毛病？我都四十多岁快当爷爷的人了，你咋还朝我扔鞋呢？” 黄父终是没再动手，只气呼呼地哼道：“就算你当爷爷了又怎样？不还是我儿子！就算翅膀长石更了，我也能给你撅折咯！” 黄建家给亲爹穿完鞋，就蹲在地上傻乐，“你个74岁的小老头，别人都只关心你儿子飞的高不高，就你成天想着，你儿子的翅石更不石更，还成天想撅折我翅膀！” 黄旺丁见他不仅顶嘴，居然还敢喊自己小老头，作势又要弯腰脱鞋，“你个小兔崽子！还敢拿你爹开涮？反了天了你！” 黄建家见情况不妙，顿时从地上弹了起来，跑得飞快！ 最后，这件事情在黄父的威严下，强压了下来。 黄旺丁坐在上首，声如洪钟地道：“今天这件事情，谁也不许再追问了！两个小兔崽子，爱说不说！” 随后，他转身望向长子黄建华，“老大，你算一下，强子和磊子总共挪用了家里多少钱，全家人一起凑一下！欠条都写清楚。” “明天一早，春华陪着强子一起，去岳家把娘几个接回来。至于磊子的婚事，他若是喜欢对方，那就接着往下办！若是磊子对女方没啥感觉，那也该亲自登门去解释清楚！” 黄父说着，双眼威慑地注视着黄磊，严肃道：“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你这件事情办得就是不对！就算你自己不想结婚，总不能坏了黄家其他兄弟的名声！” “今后，你下面的弟弟还得娶媳妇呢！” 黄磊缩着脖子，吓得连连点头，哑着嗓子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爷爷，我知道错了。” 这两笔钱，分别摊在两家身上，跟要命似的。 但是五兄弟互相凑了凑，黄父和黄母又补贴了一些，尤其是黄建家和黄晚晴，帮着凑了大头，大房和二房两家，一下就缓过了这个劲。虽然还是愁，但日子总算是能继续正常的过下去。 得到全家人默默支持后，黄强和黄磊俩人的养鸡场，无声无息地在镇上开起来了。 轻松又顺心的日子，总是过得非常地快！一转眼，就到了九月初，宋耀祖该上小学了。 开学第一天，黄晚晴亲自帮小家伙换上，鹤霜走之前替他做的新衣服。然后帮他背上新书包，牵着他往镇上小学方向走去。 “耀祖，你来学校是学知识的，可不许调皮！上课要听讲，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放学后赶紧回家，听见没有？” 黄晚晴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交代着，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初次送这小猴孙上学时的情景。 “嗯！奶奶你放心，我会乖乖听话的！”宋耀祖歪着脑袋望着她，认真回答道，随后也开始絮絮叨叨地交代： “奶奶，你在家也要好好吃饭，别总坐着画画，记得多起身走动，乖乖等我回来，好吗？” 黄晚晴看着身侧的小家伙，忍俊不禁，“嗯，奶奶答应你。”这辈子，终归是和上一世不同。 黄晚晴把小家伙送到学校后，正准备往回走，小卖部的杜家二媳妇，突然喊住了她，“黄大姐！你等一等！”随后，笑眯眯地追了上来。 黄晚晴望着杜家二媳妇，几不可闻地蹙了下眉头，“有事儿？” 杜家的人，她都不喜欢。 第285章 被惦记上了 黄晚晴有预感，杜家这二媳妇找上自己，准备好事。 奈何杜家二房的小孙子杜宾，正好和宋耀祖分在同一个班，都是一年级一班，成了同学，她也不好跟对方搞得太僵。 “黄大姐，我听说，你家长贵的养猪场对面，新开了一个养鸡场？”杜家的老二媳妇凑过来，神秘兮兮地打听道，“是不是你娘家几个大哥，合伙开的？” 黄晚晴抬眉瞥了对方一眼，神色淡定道：“你听谁说的？回头我也去问问看。你说的这件事情，别说我了，我妈都没听说过。” 她这话说的半真半假，这件事情，黄母确实是不知情。 杜二媳妇闻言一愣，尴尬地笑了一下，“哈哈，我还能听谁说呀？都是镇上的邻居们瞎说呗！” “大家来小卖部买东西的时候，你一句、我一嘴，我光顾着干活了，也忘了抬头看到底是谁说的。” “黄大姐，你确定，真的不是你娘家几个大哥合伙开的？镇上的邻居们可都看见，最近就你娘家的几个侄子，在养鸡场忙前忙后，又是筑篱笆、建鸡舍，又是挖蓄水池、投养鸡苗。” 黄晚晴懒得再听对方絮絮叨，直接朝她翻了个白眼，“你若是感兴趣，那你直接去问呀！” “我自己家里一摊子事都搞不清，上有老、下有小，还要种地、砍柴，哪有时间管娘家的闲事？” “别说娘家侄子的事情了，我就是亲儿子的事情都懒得管！” “你还有别的事情不？若是没别的事情了的话，我就先回去干活了！” 杜二媳妇讪讪地笑了下，什么也没问出来，却又拿她没办法，只能放她离开，“呵呵，没事儿了。那黄大姐，你赶紧回家去忙吧！” 如今的黄晚晴，早已今非昔比！ 从前虽说也有娘家人撑腰，但毕竟住得远，来回跑一趟也不方便。 如今她的娘家人，可全都搬到了她家周围，就跟她住回了娘家没俩样！有五个哥哥和一堆亲侄子罩着，谁敢招惹她？ 更别说，她自己生的几个闺女和儿子，好几个都有了大出息，就连镇上的干部，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杜二媳妇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轻声感慨道：“谁能想到，短短一年多的功夫，黄晚晴离婚后竟然会有这么好的造化？” “不怪十里八乡的媒婆都盯紧她们家了，若是我膝下有个适龄的闺女，都想嫁给她当儿媳妇！” 杜二媳妇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有些事情想归想，但可惜她膝下根本就没有适龄的闺女可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等等！闺女？ 忽然，杜二媳妇脑海里蹦出了一个绝妙的想法！她虽然没有闺女，但是却有一个单身守寡的大侄女呀！ 想到这里，杜二媳妇的脑海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自从宋长武被退婚后，至今都没有传出他订婚的消息。既然没有消息，那就是没有结婚对象！ 虽然说，过年时茶厂的千金来镇上小住，大家传的沸沸扬扬，但至今都没有下文。 人家厂长的女儿又不是钱多人傻，城里小姐怎么能看得上乡下的泥腿子呢？那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 反倒是自家大侄女杜欣，跟宋长武是小学同学，年龄相仿，又知根知底，如今俩人都在县城。 男方被退过婚，女方结过一次婚但没孩子，四舍五入也差不多，俩人般配得很！ 杜二媳妇越是这么想，越觉得有可能！上次杜欣结婚的时候，家里分钱不挣。这一次，她亲自来牵线搭桥，光想想那丰厚的彩礼和媒人红包，她就不由笑裂了嘴。 接下来的这一个月，黄晚晴除了在家画画，几乎天天亲自接送小家伙上下学。 开始的时候还好，宋耀祖对上学还有点新奇，觉得挺好玩。结果才没上几天，他在学校就有点待不住了，开始出现厌学的倾向。 具体表现在，早上太阳都晒屁股了，也还赖在床上不起。黄晚晴喊他起床，他双眼紧闭，眼睫毛眨了又眨，就是躺床上不吭声。 黄晚晴也不戳穿他，强忍着笑意将小家伙抱起来，放到外面屋檐下光亮处，让他先醒醒神。然后转身进了厨房，准备端水拿毛巾给他擦脸。 小黑见他装睡，趁他没注意，悄悄过来舔他的脚心。宋耀祖“嗷~”地一嗓子就跳了起来，小黑夹起尾巴，扭头就往厨房躲。 黄晚晴刚端着水从厨房出来，就听见宋耀祖在屋檐下跳脚干嚎：“小黑！你个坏蛋！有本事等我放学单挑！” 黄晚晴有点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跟前的小黑，摇头晃脑地冲自己摇尾巴邀功，瞬间便明白了。 原来是小家伙装睡，被小黑想办法给识破了！ 黄晚晴当即腾出一只手，弯腰揉了揉小黑的脑袋，笑眯眯夸道：“好狗！真乖！” 为了说服小家伙按时上学，黄晚晴便答应了他，上学的第一个月，每天都亲自接送。傍晚去接他的时候，还给他带好吃的。 有了甜头当奖励，宋耀祖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乖乖上学。 一晃眼，就进入了十月份。在她的悉心陪伴下，宋耀祖也渐渐习惯了规律上学的生活。 国庆期间，黄晚晴照常去县城，找师父学习画画，却意外收到了一个令她热血沸腾的好消息！ 第286章 海市来的邀请函 “你的信，打开看看？”齐老递给她一个别致独特的超大信封。 “给我的？”黄晚晴很好奇，为什么自己的信，会寄到师父这里来？ 而且，这个信封上手一捏，厚度就明显不一样。既不像是普通的信纸，也不像是薄薄一张的稿费汇款单。 拆封之前，她还特意看了一眼信封上的邮戳和寄件地址，“又是从海市寄来的？” 黄晚晴小心翼翼地拆着信封，心跳莫名开始加速。她隐约有一种直觉，这次收到的这封信，兴许同上次师父给自己的投稿地址有关联。 拆开信封后，她从里面掏出了一份大红色对折的石更卡纸，卡纸正上面印刷着四个金灿灿的大字：获奖证书。 黄晚晴懵了，双手托举着手里的获奖证书，望向师父的方向，“师父，这是什么......？” 齐老挑了挑眉，含笑望着她道：“你先打开看看？” 很显然，早在她拆开手里这封信件时，师父就已经知道了信件的内容。 可师父都没有看信，他为什么会知道呢？黄晚晴并不傻，她眸光微闪，心中便有了猜测：十有八九，师父跟寄信方认识，并且私下有往来。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打开了手里的获奖证书。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张薄薄的粉色纸签，就从证书里飘落下来。 黄晚晴心脏都漏跳了半拍，赶紧弯腰捡起来。只见粉色的纸签上面，写着“邀请函”三个字。 这是什么邀请函？黄晚晴的心脏狂跳，逐字逐句地开始往下看。 原来，她约摸半年前寄出的那几幅画作，并不是用于投稿，而是参赛。 那几幅画作当中，有一幅水墨山水作品【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打败了一众小有名气的画家，直接杀进了决赛圈，获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 而“黄晚晴”这个在绘画领域绝对陌生的名字，也成了参加这次赛事的画家当中，最强劲的一匹黑马。 这一封邀请函，是特意邀请她，于十月10日，前往海市，参加由海市美术家协会举办的学习与交流活动。 这次活动，为期七天，由举办方承包来往车马费、包食宿。 齐老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有力地道：“丫头，对你来说，这一次的活动可是非常难得的学习深造的好机会！” “你若是能去参加这次活动，不仅能在学习与交流的过程当中，提升绘画理论与技巧，更重要的是能开拓眼界，认识更多的同道中人。” “慢慢的，你今后在绘画这条路上，才能走得更宽广和深远。” 黄晚晴激动地捏紧手里的邀请函，其实心中早已经有了决断：去！她一定要去！ 可话到嘴边，忽然就转了个弯，“师父，那我参赛获奖的那幅画，还能不能要回来，继续拿去投稿换稿费？” “还有，是不是我去参加完这次活动，认识更多同行之后，今后投稿的渠道也能更多些？” 齐老哑然，呆呆地望着跟前的关门弟子愣了许久，反应过来后，他伸手拿起旁边的一本画册，卷起来后就朝着她的脑袋顶敲了过去，“我怎么收了个笨丫头！” 齐老听完她这番话，气得吹胡子瞪眼，“送去参赛获奖的东西，还着急要回来做什么？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黄晚晴缩着脖子揉了揉脑袋顶，小声道：“师父，我整个九月份，都没有收到一封过稿信。” “好不容易有一幅获奖的画，想拿它多换点稿费，怎么了？你不夸我脑袋转得快，还打我。” “我如今可是你正儿八经的关门收山弟子，万一把我打傻了，今后都画不出好的作品了，那你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亏大发了！” 齐老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哼道：“本来就傻，关我什么事？” 随后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跟她解释道：“你这可是得了海市第三名的获奖作品，按照流程，接下来会受邀参加海市的画展。” “到时候，不仅会有许多社会各界去看画展的人，看见你那幅优秀作品。喜欢你那幅画作的人，还能出价竞拍收藏，价高者得！” “当然，你如果愿意，也可以免费赠送给海市美术馆收藏。” 齐老话音刚落，黄晚晴立马便道：“我不愿意！” 她双眼亮晶晶地道：“如果能够拍卖，那自然是最好！拍卖的价格越高越好！” 齐老瞥了她一眼，轻哼道：“你个小财迷！” “既然那么喜欢卖画，那你就多多练习、好好画，珍惜自己的天赋和灵感，保持创作激情，适当参加类似的圈内活动。” “有了好的开头，今后会越来越顺利的！” 黄晚晴听了师父的教导，用力点头，把每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齐老难得见她露出如此“财迷”的模样，忍不住好奇打趣道：“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丫头还挺爱财呢？” 黄晚晴笑得自然又真诚，“我一直都挺爱财呀！只不过，从前没有挖掘到好的来财方式，没有这么深刻的体验罢了！” 虽然距离第一次拿稿费，已经过去了小半年，但是当初那种天外来财的奇妙快感，以及给师父、爹娘买礼物时的成就感，现在记忆犹新。 “我五哥常跟我念叨一句话：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只有经济独立自由，才能解放更多的空闲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齐老笑看着她，并没有反驳，而是顺着她的话继续问道：“那么，如果有一天，你实现经济自由了，有了足够你挥霍的钱，那你最想干什么？” 黄晚晴想了又想，咧嘴笑道：“先给师父和我爸一人买块手表，再给我妈买根金项链，然后给家里添一台电视机过年看，夏天再买一台电风扇，然后......” 黄晚晴还没说完，齐老就忍不住笑着打断道：“行了行了，就你这样，也没啥大的追求！” “为师估摸着，这一趟海市之行归来后，你都能实现喽！” 第287章 性情变化 黄晚晴不服气，认真反驳道：“师父，我这怎么就不算有大追求了？” 说着，她认真打量了一圈师父的家，指着客厅空荡荡的桌子道：“依我看，那里也可以放一台电视机！” 随后，她又走到书房门口，指着书房的一角道：“还有那里，夏天立一台风扇，比扇蒲扇管用多了！” 她越想越觉得合适，“嗯，就这么决定了！等我实现稿费自由，买双份！” 黄晚晴的话，把齐老逗得哈哈大笑，“行，那我等着你赶紧多多卖画，将来给我买电视、电风扇！” 随后，齐老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她，“丫头，这个人的联系方式你收好！” 黄晚晴接过纸条一看，上面是一个海市的陌生地址和陌生的人名，从来没有听师父提起过。 齐老满眼欣慰地望着她，认真道：“按照辈分，你可以管他叫师叔。” “此次海市之行，可能会遇到各种意料外的情况，你记得把为师送你的扳指戴上。” “万一到了海市，遇到了什么特殊困难，需要自己人帮助，你就可以拿着扳指当信物，第一时间去找他帮忙，知道吗？” 黄晚晴诧异地瞪圆了眼，认真点了点头，“哦，好。”原来海市那边，还有自己人呀！ 做好决定，黄晚晴当天下午就买好了去海市的火车票。 能报销车马费，还包食宿，这可太棒了！她不仅可以去参加活动，还能趁机去看看大半年没见面的小闺女！ 从县城回来后，黄晚晴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爸妈。 黄母听完有点懵，半天都反应不过来，“海市？坐火车都要一两天吧？” 黄父听完消息后，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不能去！” “为什么？”黄晚晴有点不解，“我连火车票都买好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刚买的火车票。 黄父看着桌上的火车票，嘴唇动了又动，“反正是不能去。” “海市那么远，万一被骗了怎么办？万一你在路上遇到了坏人怎么办？” “你在家门口没事，哪怕是去到县城，你几个哥哥总能帮衬一二，护你几分。” “可你若是一个人去了海市，真若碰上点什么事情，一个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可怎么得了？” “不就是画个画吗？省里还盛不下你了？还非得大老远跑到海市去？”黄旺丁皱着眉头，越说越是上火，像是真生气了，一只手不知不觉地往下移，摁住腹部长吁短叹。 黄晚晴望着亲爹，半晌没有说话，“爸，你怎么了？”她慢慢凑近些，关心道，“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我去请叶师傅过来给你看看！” 黄旺丁摆了摆手，皱眉道：“我没事，你别来回折腾了，就是有点岔气了，缓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单手撑着桌子起身，转身回了房间。 黄晚晴愣在原地，觉得最近的亲爹有点奇奇怪怪。明明自己说的话不占道理，偏偏还要生气...... 黄母坐在旁边，一直都没有说话。 见老伴儿起身回了房，这才拿起桌上的火车票，起身郑重地交回黄晚晴手里，语重心长道：“闺女，这些大事，爸妈也不懂。” “你多请教一下你师父，如果他老人家觉得这件事情对你好，那你尽管放心大胆去做！” “至于刚才你爸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不放心你，怕你一个人出远门被欺负，回头妈就劝劝他。” “至于他刚才说的那些万一，你听听就算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一辈子哪里也不去，就安全了吗？去后山割猪草，还有人被毒蛇咬死呢！” “人呐，就活这么一辈子！若是有机会走出去看看那，见见外面的大世界，也挺好！” “再说了，凤娇和赵家的两个小子，不都在海市吗？你还可以顺道去看看几个孩子，给她们带点家乡的特产。” 黄晚晴连连点头，上前就抱住了亲娘，小声道：“嗯，还是妈最讲道理。”几句话，几乎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谁知话音刚落，旁边房间内就传来一道不服气的闷哼：“好听的话，全让你捡着说了，就你会当好人。我关心自己的闺女，还成坏人了。” 这一下，黄晚晴是彻底懵了，满眼不可思议地望向自己的亲娘，面带疑惑用眼神询问道：妈，我爸到底是怎么了？ 若是平时，黄旺丁可是个宠妻狂魔，别说家里没人敢顶撞黄母了，自己更是从来舍不得说句重话。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哪曾想，黄母却是满脸包容，只抬手轻轻拍了拍她 的手背，轻声笑道：“别搭理他，跟我使小性子呢！” 说完，转身也跟进了房间，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黄晚晴还没来得及细想，旁边突然钻出了一个小脑袋，满脸紧张地攥着她的衣摆：“奶奶，你带我去吗？” “你带上我吧！我保护你！如果路上遇到坏人，我帮你把坏人打跑！”宋耀祖高高举起自己的小拳头。 黄晚晴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头顶，笑着安抚道：“你放心，奶奶这么厉害，没人敢欺负奶奶！” “耀祖乖乖在家，乖乖上学，帮奶奶照顾好太外公和太外婆，好不好？” “奶奶就去几天，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奶奶给你带海市的糖回来！” 一开始，宋耀祖满身都是抵抗的情绪，直到听到“糖果”两个字，立场瞬间动摇了，像是身体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犹豫了许久才放下小拳头下定决心，扭捏不舍地道：“那行吧，孙儿乖乖看家。” 接下来的几天，黄晚晴一边收拾行李做准备，一边想办法哄有些闹别扭的亲爹。 虽说一开始的时候，黄旺丁并不同意，但到了出发那天，还是亲自将闺女送到了县城火车站。 临上火车前，黄父反复交代，像极了上次她在火车站送小闺女去海市上学的场景。 第288章 火车上的偶遇 黄晚晴上火车后，费了半天劲，才抱着沉重的行李挤到自己的座位旁边。 她见座位底下空隙挺大，于是弯腰把大件行李塞到了座位底下，只留一个小包，里面装着现金、票据和邀请函，贴身揣在了怀里。 忙完这些，火车还没有开动，黄晚晴终于能够休息一会儿了，于是坐下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目光望向了窗外。 她的座位，恰好是一个靠窗的位置。透过玻璃窗，还能看见站台上，一边跟着火车移动，一边拼命朝自己招手的父亲和母亲。 黄晚晴没想到，人群中的父母还没有离开，急得赶紧站起来，挥手示意他们回家。 可饶是如此，父亲和母亲也仍是送到了站台的尽头，直到彻底消失在后面的视线里。 黄晚晴双手趴在玻璃上，看着早已远去的站台方向愣神。 平时跟父母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她并没有感觉到岁月在疯狂流逝。 可就在刚才的一刹那，她突然意识到，如今的父母和曾经印象中的年轻父母相比，已经老的不像话了。 火车慢慢驶离故乡，黄晚晴的心也渐渐变得空落落、无依无靠起来。 父母还能陪自己多久？上辈子，爸妈是什么时候去世的？黄晚晴已经想不起来了。 上辈子，40岁以后的那一大段时光，对她来说几乎是麻木的。 她先后以“死别”和“生离”的方式，失去了两个闺女，然后中年丧夫，独自顶起了整个宋家。 每天天还没亮，一睁眼就是干活。点着煤油灯，干活熬到凌晨一两点，眼睛都困得睁不开了，手里还在裁猪草。 父母前后脚去世的消息传到宋家时，她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心脏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难受的喘不过气。 不过，生活并没有留给她足够多的悲伤时间，她的喜怒哀乐，很快就被生活琐事再次淹没。 “到底是哪一年来着？”黄晚晴默默抬起一只手，捂住心脏的位置，有点慌神。 不管是时间，还是原因，她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她感觉关于父母去世的那一段记忆，变得非常混沌，想起来便觉得喘不过气。 哪怕是拼命想，她也只能隐约想起来，亲爹好像是得了急症，突然去世。 亲爹还没出头七，无病无灾的亲娘也跟着去世了。最后，父母合葬在了一起。 “大姐？你没事儿吧？”旁边坐着的乘客，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黄晚晴的肩膀。 黄晚晴被吓一跳，猛的回神。她缓缓抬起头，望向邻座的乘客，只见对方满眼担忧的望着自己。 不仅是邻座的乘客，就连附近其他的乘客，也下意识全安静下来，目露好奇和担忧地望向自己。 “大姐，你是不是心脏不太舒服？需要我帮你喊乘务员过来一下吗？”邻座的乘客友善关心的地道。 黄晚晴赶紧摇了摇头，长舒出一口气后，轻声开口道谢：“谢谢你，我没事儿。” “我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心里有点憋得慌。”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哦，原来是这样。” 随后，邻座的乘客又放心的坐了下来。周围其他的乘客，也渐渐恢复了自在，跟周围的其他乘客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 黄晚晴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好奇地打量着同车厢周围的人。仔细倾听，大家都在聊些什么？ 这还是她头一回坐火车出远门，看什么人都新鲜，听什么事都觉得稀奇。 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位30来岁的年轻人，看起来文质彬彬，气质颇有些眼熟。 可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身边究竟何时出现过这么一位斯文人？ 她不敢直眼去看对方，只敢悄悄用眼角余光打量。不过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们不像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大姐，你这一趟是去哪里呀？”黄晚晴没想到，身边看起来高不可攀的斯文人，居然主动笑着同自己攀谈起来。 黄晚晴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 她话还没开口，耳根先红了起来，却强装淡定道：“去，去海市。” “喔？”年轻人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同时将怀里的黑色皮包往上拎了拎，笑着继续问道：“去海市做什么？大姐可是有亲戚在那边？” 黄晚晴眨了眨眼，轻轻摇头。她没好意思讲，自己是画画得奖，受邀去海市参加交流会的。 她清了清嗓子，看似淡定，声音里却略带骄傲地说出了另一个缘由： “我闺女在海市读大学，有段时间没回家了。趁着这段时间有空，我去学校看看她。” 这个理由虽然不是主要的原因，却也不算撒谎。 果然，对方在听完她说的这个缘由后，面容顿时变得肃然起敬起来。 “原来大姐的闺女，是海市大学的高材生呀！厉害，厉害！” 黄晚晴被陌生人突如其来的一顿夸赞，激动地脸颊通红，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她清了清嗓子，学着对方的聊天方式，轻声反问道：“那你呢？你这一趟是去哪里？是工作还是探亲？” 男子也没想到，黄晚晴会顺着话头反问自己，愣了一下后，笑着解释道：“我也是去海市，工作原因。” 随后出于礼貌，男子打开自己的黑色皮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印刷的名片，双手递给了旁边的黄晚晴。 “我叫许承志，是咱们县茶厂的经理。厂里同海市那边经常有业务往来，我经常会来回两边跑。” “咱们县茶厂在海市那边有办事处，我在海市也有一间自己的小办公室。”许承志一边说，一边指着名片上的地址道。 “现如今的大学生，那可是稀有人才。更别说，出自咱们县的女大学生了！” “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老乡之间应该互相照应、互相扶持。” “大姐，回头你见了你家姑娘，可以把我的名片转交给她。将来她若是在海市遇到了什么困难，不管是生活上的还是经济上的，都可以寻着这个地址来找我。” “只要是能力范围之内，小许一定竭尽全力！” 黄晚晴紧紧捏着手里的名片，连声感激地致谢。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像有什么联系呼之欲出。 她下意识开口问道：“许经理，咱们县城有几个茶厂呀？” 许承志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淡笑着回应道：“目前来说，咱们县里的国营茶厂就一家。” 黄晚晴听着这个数字，心跳逐渐加速，咽了咽口水后再次询问道：“那，咱们县茶厂里，姓许的人家多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现在县茶厂的厂长，也姓许。 去年春节的时候，宋长武还带着厂长家的千金，许诺姑娘，回了镇上过年。 她隐约记得许诺提过，家里还有一位兄长经常出差，过年都忙的不着家。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第289章 初到海市 黄晚晴紧张的望着对方，结果还没等到对方回答，乘务员就找过来了。 “你叫许承志，对吧？” 邻座的男子闻声转过头，微笑着点点头，“嗯，我是。” 乘务员客气地道：“你的卧铺位置已经协调好了，拿上行李，我现在领你过去！” 许承志听到这个好消息，顿时松了口气，夹起怀里的黑色皮包笑着起身道：“走吧，我就手里这一个包。” 临走之前，许承志朝她挥了挥手，笑道：“大姐，咱们县茶厂姓许的人并不多，就我们一家。” “有缘再会！” 黄晚晴呆呆地望着，消失在火车连接处的背影，心中几乎有了肯定答案：刚才遇到的这个男的，正是许诺的哥哥，也就是县茶厂厂长的儿子。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随后妥善地将名片收藏了起来。 也不知道长武那小子和许诺俩人，如今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等这次从海市回去， 她一定要抽空问一问。 接下来的时间，黄晚晴没有了谈话的兴致，开始靠在座椅靠背上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间，她隐约听到邻座有乘客在聊八卦。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心里瘆得慌，黄晚晴不自觉竖起了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原来是旁边有一位乘客，老家有一位熟人，平时都看着好好的，能吃、能睡、能干活。 突然有一天，就病倒了。送到医院检查时，已经癌症晚期了，医生建议接回家保守治疗。 结果接回家不到一个月，人就没了。 黄晚晴蓦然睁开了眼，吓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明明对方说的那个人，和自己毫不相关，她却不自觉开始心跳加速。 这一刻，黄晚晴心中打定了主意：等她从海市回来，先带着亲爹去县城做个系统的检查。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前亲爹的脾气确实有些反复无常，而且身体明显有些小毛病。 去医院做个系统的检查，有病治病，没病尽早做预防，心里踏实。 一路上，黄晚晴想了很多，从过去现在到将来，直到坐着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抵达海市火车站后，黄晚晴拎着大包小包从车站出来，站在大马路上有些茫然。 她虽然手里揣着地址，却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同志，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旁边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热情地冲出了好几波人，上来就要抢她身上的行李。 “跟我走吧！这地方我熟，我送你！” “同志，你跟我走，我的价格更便宜！” “别听他们的，你跟我走，我的价格最公道！” 黄晚晴紧紧攥住自己的行李，被几个人围在中间，拉拉扯扯，像是被当成了一头任人宰割的羔羊。 而不远处，停着许多改装过的三轮带棚自行车，一看就是用来拉客的。 黄晚晴瞬间便明白了，自己果真被当成了一头肥羊。 她眼神微微闪烁，很快便有了主意。她背着自己的行李，使劲甩了几下，挣脱掉几人的束缚后，突然开口道： “各位同志，我从乡下初来上海，人生地不熟，身上又没有带钱。” “我有一个亲戚，就住在海市，我手里有她的地址。你们几位好心人，谁能免费帮我带带路，将我送过去吗？” “虽然我身上没有钱，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但是带了不少乡下的土特产。你们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 黄晚晴话还没说完，几人便开始四散往相反的方向走，“神经病吧！” “就是，没钱还想坐车？真是个乡巴佬！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老子是出来挣钱的，可不是出来做慈善的！” 不到半分钟，身边围着的人一扫而空。就连不远处看热闹的同行，也是防备似的看着她，似乎生怕被她讹上。 黄晚晴无辜地抬起手，摸了摸鼻子，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她拿出地址，走到不远处的报刊亭认真询问一番后，终于确定了方向。 于是想也不想，背起东西坚定地朝着招待所方向走去。 然而，不等她走出几百米，身后突然传来一连串“叮铃铃~，叮铃铃~”的自行车铃铛声音，听着像是在跟她打招呼。 黄晚晴有些错愕，下意识停下脚步靠边站住。没想到，果真有一辆三轮自行车追了上来。 “大姐，你去哪里呀？”自行车灵敏地在她身边刹住，双脚点地。车夫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友善地道。 黄婉晴看了一眼不远处，刚才那一堆车夫已经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身边这一位，有没有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 就在她犹疑的时候，车夫乐呵呵笑道：“大姐放心，我知道你初来海市，今天身上还忘记带钱了。” “没关系的，我先送你过去找亲戚。至于车费，等你回头你什么时候有了，想起来再还我便是。” 黄晚晴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位车夫，身材结实，一脸正气，看样子不像坏人。 再说了，她现在这个年纪，一没财二没色，人家还能打她什么主意？ 想清楚这一点，黄晚晴当即报出了地址，“请问，去这个地方要多少钱？” 只见车夫认真地估了一下，报出了一个价格：“一般来说，从火车站往那边去，都是6角7角的样子。” “大姐第一次来海市，给你打个折，算你5角钱吧！给你记账！” 黄晚晴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想着自己拎这么多行李，还不知道要走多远的路，五角钱也不算太贵。 “行，那就麻烦你了！”黄晚晴当即坐上了三轮车。 第290章 虚荣？出身羞耻？ 黄晚晴坐上三轮车后，便有些后悔了。 都说人不可貌相，她孤身初到海市，就以貌取人，尤其随身还带着大包小包，万一这三轮车司机是个隐藏比较深的坏人，那可怎么办？ 黄晚晴想到这里，顿时捂紧了怀里的小挎包，比昨晚睡在火车上还要紧张。 眼看前面的男子蹬着三轮车，拉着自己在小巷子里左拐右拐，越走越偏僻，她彻底慌了。 于是，她悄无声息地打开了身上背着的小挎包，伸手摸向了怀里揣着的一方砚台。 黄晚晴在心里掂量着，万一对方起了歹心，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砚台拍下去，是对方的脑袋先开花？还是自己这方上好的砚台先碎裂。 这一路，黄晚晴抿紧嘴巴，没有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时刻做着动手的准备。 一开始，踩三轮车的车夫还有说有笑地同她搭讪几句，可越往后聊，发现身后的大姐越发严肃。 甚至，他都不用回头看，就能感受到后脑勺传来阵阵寒意，整个后脊背都瘆得慌。 尤其是，每当从偏僻的地方抄近路经过时，都能感受到身后的大姐，像是随时想给自己的后脑勺开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这一下，就连车夫都有些后悔了。这个路上捡的大姐，该不会见财起意，想要劫走自己身上那把零钱吧？ 车夫随时都在做好反抗的准备，同时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今后好人可千万不能再烂当！ 然后，这一路诡异紧张的情绪，全都在车夫那颤着的一嗓子，“到了！”瞬间烟消云散。 三轮自行车停下来了，黄晚晴坐在后面带棚子的座位上还有些懵，“到，到了？” 车夫掰好刹车后，一个箭步从三轮车上跳了下来，赶紧退后了两步远，然后抬手指着旁边的一栋房子，略带委屈地道：“嗯啦，到了！不信你看，旁边牌子上是不是写着海旦招待所？跟你给我看的地址，一模一样！” 黄晚晴慢慢舒出一口气，扶着三轮车后面的扶手，腿脚僵硬地下了车。 抬头一看，果然是她地址上写的那个招待所名字。 黄晚晴这才尴尬地笑了一下，红着脸从挎包里掏出了另外一只手，手里揣着一小包零钱，“哈哈，今天真是谢谢你。” 说着，她赶紧打开塑料袋子，然后再打开里面的手帕，随后才露出那一叠零钱。 黄晚晴毫不犹豫，从那一叠零钱里面数出了五角钱，上前就要递给车夫。 年轻车夫先是吓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随后才面色尴尬地接过了那五角钱，“大姐，原来你身上带钱了呀！” 黄晚晴抬头看了年轻车夫一眼，强忍笑意道：“钱是人的胆！我第一次出远门来海市，怎么可能身上不带钱？” “再说了，我身上若是没有带钱，那我拿什么买的火车票？难不成，是刷脸进站的吗？” 年轻车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咧嘴笑出了声。他见黄晚晴的行李还放在后座上，赶紧上前两步帮忙，“大姐，我帮你搬进去吧！” “你这行李里面，有没有易碎的贵重物品？大概都放在哪个位置，我轻点搬。” 黄晚晴笑着道：“没事儿，随便搬！别看我这大包小包，里面装的多数都是家乡的土特产！” “我闺女和邻居家的小子都在海市，我特意给两个小家伙带的！” 在对方热情的帮助下，黄晚晴轻轻松松就把大小宝全部都搬到了前台。 “行，大姐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咱们有缘再见！”车夫说着，朝她摆了摆手，转身就要走。 黄晚晴看着这车夫离去的背影，越看越觉得这个人靠谱，当即追到了门口问道：“对了，小同志！海旦大学距离这个招待所远吗？” “若是距离远的话，我跟你再定个车，辛苦你帮我把这些土特产，再运到海旦大学门口去！” “你放心，我半个入住，放下东西马上就下来。” 没想到，对方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大姐，你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黄晚晴一下没反应过来，如实道：“海旦招待所呀！” 虽然，海旦大学和海旦招待所的前面两个字都一样，但是黄晚晴认真对比过两个地址，压根就不在一条路上。 车夫笑了，他朝黄晚晴招了招手，将她领到了招待所旁边，随后指着一扇小门道：“大姐，你看见那扇门了吗？” 黄晚晴如实地点了点头，“嗯，看见了。那扇小门怎么了？” 车夫见她真不明白，这才认真解释道：“大姐，咱俩都是实诚人，我也不诓你。这个海旦大学招待所，就是海旦大学的招待所！” “你看见我指的那扇门了吗？那就是海旦大学的后门！” “虽说招待所大门朝的方向，和海旦大学大门所朝的方向，一南一北，也压根没在一条街道上。” “但是，你直接从这扇后门进去，或者出了招待所后，一直左拐、或者右拐，都能进到海旦大学里面去。” “就这几步路，你租个车，我最多也就把你送到大学正门口。若是遇到黑心的三轮车司机，知道你不认道，没准且得绕路呢！” “走几步路就过去了，真值不当租车。” 黄晚晴恍然大悟，连声笑着道谢，“小同志，今天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我怕是不仅要吃亏，还要闹大笑话呢！” 年轻车夫红着脸摆摆手，赶紧告辞，“没事儿，就几句话的事！” “您先忙，我就先不耽误您的正事了！” 黄晚晴含笑点头，目送着对方离去。 谁知年轻车夫才走没几步，又折身绕了回来，有些支支吾吾道：“那个，大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今天咱们遇见，也算是有缘。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得提前知会你一声。” 黄晚晴愣在原地，认真地倾听，“没关系，你直说便是！” 年轻车夫抬头看了一眼海旦大学后门的方向，红着脸道：“其实吧，我弟弟也在里面上大学，还是去年年底恢复高考后，全镇第一个考上名牌大学的考生。” 年轻车夫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满是激动和自豪。 “不过大姐，海市是大城市，不比咱们乡下老家。尤其是海旦大学，还是全国名牌大学，里面的学生个个前途似锦！” “他们现在这个岁数，正是爱面子的时候。”年轻车夫说着，上下打量了黄晚晴一眼，善意提醒道：“你现在这副模样，风尘仆仆，确实是有些太简朴了！” “更何况，你家的大学生还是个女孩子，这些方面适当注意一下，准没错的！” 黄晚晴原本还听得迷迷糊糊，听到后来“简朴”两个字，瞬间醍醐灌顶。 “小同志，那依你的意思，我去学校看望闺女，还得先从头到脚洗一遍，再换身新衣服去？” 没想到，对方顿时双眼放光地点了点头，“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大姐，你不仅该洗个澡、换身新衣服，最好是刚才那些土特产，也先别一厢情愿地搬到学校去。” “你可以先去学校见见两个孩子，问问她们的意愿，看看她们想不想要呀，对不对？” 黄晚晴听完这番话，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她虽然现在不清楚，小闺女黄凤娇是不是进城后就变了个性子。 但眼前这个车夫的弟弟，怕是早已忘记了自己的来路，只梦想着一步登天了！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淡笑道：“行，谢谢小同志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黄晚晴一开始，真没往心里去。 可当她办完入住，回到房间闲下来后，越想越觉得刚才那个车夫提醒的有道理。 人性都不是完美的，她的本意也就是来看看小闺女。 只要闺女过得好，过得顺心，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她特意先吃饱、养足精神，然后从头到脚洗了一遍，换上最好的一身衣裳。 趁着夕阳西下的时候，她一路散步、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黄凤娇的宿舍楼下。 第291章 登徒浪子！ 黄晚晴还是头一回走进大学校园，虽然找到了小闺女所住的宿舍楼，但她看着进进出出朝气蓬勃个小姑娘们，却头一回心生了退缩之意。 她也不知道，这大学里的女生宿舍楼，自己能不能进？ 万一被宿管拦在楼门口，被黄凤娇的同学看见，会不会闹笑话、给她丢人？ 黄晚晴想到这些后，于是在宿舍楼前停下了脚步，在楼道前的小花坛里找了条长凳，目光紧盯着楼道门口，坐着等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黄晚晴的奇怪举动，就引起了过往热心的女同学注意。 其中就有一位面容清秀的小姑娘，好奇地朝她走了过来，友善地询问道：“阿姨，您在这里是等人吗？等谁呀？” 小姑娘笑起来，嘴角露出了一对可爱的小虎牙，别提多可爱了！ 黄晚晴想了想，斟酌地道：“请问，金融系7806班的女同学，是住在这栋宿舍楼里吗？” 小姑娘一听她提起这个班，双眼立马明亮了起来，“阿姨，真巧！我就是7806班的！” “我们班的女生，我全部都认识！您找谁呀？我现在上楼去帮你喊！” 黄晚晴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遂，于是忐忑地报了小闺女的名字。 令她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刚提了凤娇的大名，小姑娘差点就原地蹦了起来！ “哎呀，原来你是来找我们班的班长呀！阿姨，我跟我们班的班长就住在一个宿舍，我还是她手底下的兵呢！” “难怪我刚才远远看见您，就觉得有些眼熟，原来是班长的家人！” “阿姨，您稍等一下，班长现在肯定窝在宿舍看书呢，我现在就去喊她！” 不等黄晚晴反应过来，小姑娘就开心地跑远了，像是即将立大功的功臣！ 五分钟后，黄凤娇被可爱的小舍友从宿舍里硬拽出来了，“班长，这回是真的！真的是你老家来人看你了！” 黄凤娇压根就没往远处瞅，直接翻了个白眼，抬手轻轻戳了小舍友的脑门一下，板着脸道：“好，我今天就再信你最好一次！” “如果你再敢替别人整什么幺蛾子，我就正式跟你绝交！” 小姑娘闻言，只差举起手来当场立誓保证了！ 谁曾想，黄晚晴亲眼看着自己小闺女从宿舍楼里出来，她起身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就看见不远处蹲着的一个男同学，抱着一捧百合花就直接冲了过去。 “凤娇！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黄晚晴愣在原地，直接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那位抱花的陌生男同学，好巧不巧，直接挡住了黄凤娇的视线，导致小闺女压根就没能看见自己。 “我就知道！”黄凤娇皱紧眉头，生理性排斥道：“同学，我压根就不认识你，你别再来打扰我了！烦！” 黄凤娇说完，转身就要往楼里走，舍友拖都拖不住，“林静宜！你再敢传这种无聊的话，我就真不理你了！” 黄晚晴顿时反应过来，原来刚才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是凤娇在大学里新交的好朋友，名字叫林静宜。 不管是看面相，还是听名字，亦或者是这新朋友的学习成绩，看来都是很不错的！ 黄晚晴的心里柔软起来，很替小闺女感到高兴。 可她没想到，挡在自己前面的那位男同学，还在死缠烂打，直接冲到楼门口挡住了黄凤娇的去路，气呼呼道：“黄凤娇，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咱们都是同一届的同学，我到底是哪里配不上你，让你对我嗤之以鼻，连一个追求的机会都不给我？” 宿舍楼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黄凤娇懒得跟对方纠缠，直接冷冰冰丢了一句：“我还小！我妈说，让我好好读书，不许我在大学早恋！” 黄凤娇此话一出，在场看热闹的人瞬间全愣住了，随后全场爆发出各种笑声。 可黄凤娇却只是抬了抬眉毛，压根就不在意。 “我不信！”男同学当即把手里的那捧泛黄的百合花，狠狠摔在了地上。 “黄凤娇，我追定你了！除非你喊你妈来跟我当面对峙，否则我是不会死心的！” 话音刚落，男同学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中年女子的咳嗽声，“咳，咳！真巧！” “同学，听说你想找我，当面对峙？” 第292章 海市，凤娇的新生活 黄晚晴话音刚落，就看见前面的男同学浑身一震，“阿，阿姨，您是哪位？” 黄晚晴微笑不语，只静静地看着他，直看得对方额头都开始冒汗。 黄凤娇听见熟悉的声音，猛地回头，“妈？”随后像是不敢置信般抬手揉了揉眼睛。 直到确定不是自己眼花，是亲娘真的来了海市，而且此刻就站在自己跟前。 黄凤娇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冲了过去，紧紧搂住了亲娘的脖子，像只树袋熊一般挂了上去。 “妈！你怎么来啦！”黄凤娇开心坏了，双手紧紧搂着亲娘脖子的同时，还在不停地跳脚。 原本拦在宿舍楼门口的男同学，还有些半信半疑，怎么可能会那么巧，说曹操，曹操就到？ 此刻看见一向处变不惊的黄凤娇，突然激动地像个小疯子似的，心中的猜疑瞬间烟消云散。 毫无疑问，跟前这位阿姨，绝对是黄凤娇的亲妈！ 男同学见表白不成，还被对方家长逮了个正着，立马脚底抹油开溜。 黄晚晴由着小闺女搂着自己闹了半晌，才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行了，行了！这么多同学看着呢，别让人家笑话你，都读大学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黄凤娇万般不舍地松开手，轻哼道：“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呢！” “她们的看法，既不会给我考试加分，也不能给我发奖学金。眼睛和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才懒得管！” 黄晚晴满眼爱怜地看着小闺女，摸了摸闺女的头，又帮她把额前的碎发轻轻拨到了一边，笑道：“真好！” “我家凤娇长高了，也长胖了，就是小脸蛋瘦了些。” 她比量着小闺女身上去年做的新衣，才过一年，袖子又短了一大截，心疼道： “是不是身上的钱不够花了？怎么衣服都短一截，也不知道买件新衣服？别让同学笑话你。” 黄晚晴一边说，一边开始往外掏存折。这是临出门前，她特意给小闺女准备的零花钱。 谁知黄凤娇摇摇头，直接把亲娘的手摁了回去，“妈，我不缺钱！” “我本来身上就有钱，而且你一次性给够了我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说着，黄凤娇悄悄凑到亲娘耳边低声道：“妈，我悄悄告诉你喔，之前我入股了四哥的猪场，他每次卖猪的时候，都会按时给我寄分红。” “而且，我还拿到了学校的特殊奖学金！” “如今我可不是普通的穷大学生，早就是个隐藏的小富婆了呢！” 黄晚晴瞪大了眼，对小闺女的话有些半信半疑，“才不到一年，你就能拿到学校的奖学金？”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可信呢？ 想当初，小闺女可是以全校倒数第三名，挂车尾的成绩才勉强考上的。 这样的底子，就算是卯足了劲往前追赶，也需要一定时间吧！ 黄晚晴脑海里想虽是这么想，但嘴上却也没说出来，只愣了一会儿方点笑道：“哇，真厉害！” “真厉害”三个字，怎么听怎么发虚。 黄凤娇一下就听出了亲娘语气里的不敢置信，她见舍友林静宜还站在不远处看热闹，赶紧将人拽了过来作证。 “林静宜，我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如果你帮我作证，证明我今年确确实实拿过学校里的特殊奖学金，过去你收好处帮其他人传信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了！” 林静宜一听这话，双眼立马就亮了起来，赶紧帮着解释道： “阿姨，班长说的全是真的！” “虽然班长的成绩，在学校只能算中不溜，但是她不仅是班长，同时也是学校学生会的，有额外的附加分。” “再加上……”林静宜话还没说完，黄凤娇赶紧咳嗽打断，“咳，咳！” 黄晚晴有些疑惑，前面两条她都听懂了，后面这个“再加上”，指的是什么？ 她轻轻捏了捏小闺女的手，笑道：“你这孩子，拦着做什么？让静宜先把话说完呀。” 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黄凤娇，突然就脸红紧张了起来，含糊道：“妈，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对了，你吃晚饭了吗？” “我们学校食堂的饭菜，好吃又便宜，我带你去尝尝好不好？”她一边说，一边朝着旁边的林静宜使眼色。 林静宜也是个机灵的，领会深意后，赶紧跟黄晚晴道了别，“阿姨吃好，阿姨再见！”扭头就跑了。 母女两人手挽着手，乘着夕阳余晖往食堂方向走去。 然而，小闺女越瞒着她不说，黄晚晴心里越发忐忑，生怕闺女在学校做了什么不恰当的事情，后患无穷。 上辈子，宋长贵那个小犊子，在外面假装上大学，瞒了她好几年，如今回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 黄凤娇和宋长贵两个小东西，可是一母双胞的龙凤胎，虽然心眼没放在一块，但是灵泛的脑瓜子却是相通的，由不得她不害怕。 母女俩在食堂里打好饭菜，找了一个安静靠窗的角落坐下，准备大快朵颐。 黄凤娇瞧着亲娘心事重重的样子，脸上却勉强挤出笑容，猜到她是担心自己。 于是，她想了想后，还是决定把话说开了，省得亲娘回家之后还担心，吃饭也吃不痛快。 “妈，我就跟你直说吧！”黄凤娇红着脸小声道，“我们学校的特殊奖学金，跟国家奖学金不一样，确实不止看学习成绩和综合能力，还要权衡家庭环境。” 越说到后面，黄凤娇脸越红、声音越是紧张，“咳，咳！我是单亲家庭的学生，正好符合特殊条件。” 黄晚晴愣了好一会，脑子转了好几个弯，才反应过来单亲家庭指的是什么，不由脱口而出：“这也行？” “不是，你刚来大学报到才不到一年，怎么对学校的奖学金政策了解的这么清楚？” 黄凤娇把心中的小秘密说出来后，痛快多了，拿起筷子就准备干饭，一五一十道：“想要，就会想办法去了解！” “再说了，林静宜可是我们学校林校长的独生女，学校的福利和政策，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她给我添了那么多的麻烦，换了那么多的好吃的，总得拿点什么来回报吧？” 第293章 凤娇的梦想 黄晚晴听完小闺女后面的话，刚放下来的心，又提起来了，“什么？刚才那个叫林静宜的小姑娘，是你们学校校长的独生女？” 黄凤娇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嗯，是的。” “准确来讲，应该是名誉校长，因为林校长只在关键时候出现一下，平时也不管事。” 黄晚晴刚拿起来的筷子，忍不住又放下了，“我不关心你的朋友，她爸爸是校长还是老师。” “我就想知道，你说的她给你添麻烦、换好吃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娇，你和你那位舍友的家庭背景不一样。她爸爸是校长，不管她惹出什么祸事来，她爸爸都能够替她善后。” “可你现在孤身一人在海市求学，万一惹上什么麻烦，连个能商量事情、帮你解决麻烦的人都没有，到时候你可怎么办？” 黄晚晴伸出手，越过桌子握紧小闺女的手，认真望着她语重心长道：“好闺女，咱们家就算是再穷，也不缺你念书交学费和吃喝的这点钱，你别把太多心思用在这些旁的事情方面了。” 黄凤娇叹了口气，也默默放下了筷子，双手反手紧握住亲娘的手道：“妈，你放心吧！” “你闺女我喔，心里有分寸的！” “其实，林静宜就是八卦了些，嘴馋了些，跟咱们老家村头村尾的老太太没啥俩样，没事就爱说八卦，还爱给人牵线搭桥。” “她也就是收人点好吃的，然后帮人送个花、递个信，或者把我喊下楼来见一面这点小事情。” “我虽然有点嫌烦，”说到这里，黄凤娇抬手揉了揉鼻尖，有些心虚地抬头看了亲娘一眼，放低声音道：“但是吧，她每次收到好吃的，都会主动跟我说，顺带分我一半......” “所以呀，只要她不太过分，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黄晚晴听完心中一噎，好家伙！原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嘿，难怪这俩小姑娘能凑到一块儿！ “行吧，先吃饭吧！”黄晚晴无奈地看了小闺女一眼，再次拿起了筷子。 不得不说，这海旦大学食堂里的饭菜，口味确实是不错！荤素搭配，色彩也很好看，看着就有营养和食欲。 不过么，吃多了之后，会觉得稍微有点甜过头了，齁得慌！ 黄凤娇一边吃饭，一边观察亲娘的反应。 见她一开始吃的还算开心，越到后面，眉头就皱的越紧，嘴角不由乐开了花。 “妈，我们学校的饭菜好吃吗？”黄凤娇双眼狡黠地道。 黄晚晴蹙眉笑道：“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太甜了！咱们老家做饭，很少有往菜里搁糖的。” 黄凤娇听着亲娘的评价，连连点头，“嗯，就是！我也这么觉得！” “唉！如果这个时候，多一瓶咱们老家带过来的剁辣椒，那就好了！既下饭，又解腻！” 说完，黄凤娇撒娇道：“妈，你大老远来一趟，怎么也不给我带点我爱吃的东西呀？” “我都那么久没吃到家乡的味道了，人都快馋坏了！” 黄晚晴闻言抬头，忍俊不禁地望着自己的小闺女，乐道：“带了，带了！” “我原本准备，今天就给你送过来的。可是路上遇到了一位小同志，他给了我一些建议。” 说着，黄晚晴便把今天在路上的偶遇，简单同小闺女说了一下。 黄凤娇听完，却是连连皱眉摇头，“啧啧，这都是什么思想？什么人呀！” “想必这样的人，就算读了名牌大学，将来也没什么大出息！” 黄晚晴看见自己的闺女，性格还像从前一样，并没有因为到了大城市受到冲击，心态就发生崩裂，感到非常欣慰。 “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年轻人嘛，爱面子也是理解的。等今后长大了，慢慢也就好了！” 黄凤娇却是很不认同这一点，连连摇头道：“都考上大学了，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那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 “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我们能考上大学走出来，思想和眼光本应更高、更长远，肯定会比原来的家更先进一些！” “我们走出来，并不是为了脱离原来落后的家庭，而应该作为家的新希望，带领全家、甚至家乡，一起走向更好的未来！” 黄晚晴听着闺女说的这番话，整个人都震住了，甚至头皮都开始发麻。 直到黄凤娇面露疑惑地望向她，探身伸手帮她摘下嘴角的一粒米饭，顺手就搁进了自己的嘴里，她这才如梦初醒。 “凤娇，”黄晚晴咽了咽口水，声音都有些紧张发颤，“你之前不是说，如果你考上了大学，走出了乡下，就再也不要回去了吗？” “怎么如今，你会突然这么想？” 黄凤娇抿了一下筷子，随后咧嘴乐道：“过去是过去，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嘛！” “如今我出来上学，自己在海市呆了一年，发现就我一个人光秃秃的，也没什么劲。” “刚来海市的时候，我还有些新鲜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有些待不住了，吃不习惯，说话也不习惯，特别想家，特别想你，特别想大姐和几个糟心哥哥，也想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和表哥表弟们......” 黄凤娇说着说着，眼眶就有些红了，“最糟糕的时候，我甚至都想着，要不算了，不读书了，还是回家吧！” 黄晚晴坐在对面默默听着，一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紧紧攥住，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在她准备出声安慰时，黄凤娇却是话音一转。 她先是扁了扁嘴，抬手不经意地擦了一下眼角，随后语气倔强道：“可我后来一想，来都来了，就这样灰溜溜回去，那多丢人呀！” “就算要回去，我也得混出个人样来，再回去！” “作为家乡的第一个女大学生，我不仅要自己学本事，将来最好是能带着几个臭哥哥、舅舅和表哥表弟们，一起当有本事的人！” 黄晚晴瞧着自己眼前的闺女，不仅双眼耀眼明亮，在这大学昏暗的食堂里，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好闺女，加油！去做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第294章 青梅与竹马 海旦大学，食堂。 黄晚晴一边听着小闺女分享着近一年里，她在学校发生的趣事，一边静静地吃着晚饭。 她听得份外认真，似乎想把闺女近一年里，自己没参与进来的那部分新鲜生活，全部都经历一遍。 直到小闺女说得口干舌燥，像是突然意识过来一般，反问道：“对了，妈，你怎么突然来海市了？也没提前给我写封信？” 黄晚晴听到闺女问到自己，心里也有抑制不住的万分喜悦，想跟闺女分享： “上半年的时候，我往海市寄了几幅画，其中有一幅画，获得了一个小奖项。” “因为这个小奖项，我获得了一次来海市学习和交流的机会，包食宿，我就来了。” “但当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距离这次交流活动的时间，已经很近了。” “就算提前写信告诉你，估计你还没有收到信，人就已经先到了！所以，我干脆就省了这个流程。” 黄凤娇听完亲娘说的话，开心地原地跳了起来，满脸都是惊喜，“妈呀，你可太厉害了吧！” “当年萧老师果然没有看走眼，你画画就是有天赋！” 黄晚晴被闺女胡乱一通夸，脸色涨得通红，环顾了一圈四周后，小声道：“傻丫头，你小点声音！” “我这次能侥幸得奖，运气好是主因。再说了，多亏了你师公提前帮我筹谋打点，否则哪有我一个乡下老妇什么事？” “大城市的奖项，哪里就是那么好拿的？” 可惜这些话，黄凤娇压根半句都听不进去，满心满眼都是自家亲娘，天下无敌的骄傲模样，“哼哼，那些都是次要因素。” “妈你得奖的主要原因，肯定是因为你足够优秀！” 黄凤娇正说着话，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等等！” “妈，你还没告诉我，你们美术家协会给你们订的是哪个招待所呢？在附近吗？” 黄晚晴笑着点点头，“嗯，就在附近。就是你们学校后门口的那个，海旦招待所。” 黄凤娇听到这个招待所的名字，眼神越发明亮了几分，“妈！你们为时七天的交流活动，该不会就在我们学校的报告厅举行吧？” “我听林静宜说，我们学校十月中上旬会搞一个活动，是海市美术家协会主办的，就在报告厅！” 黄晚晴有些诧异，“不会这么巧吧？” “不过，具体在什么地方主办，现在还没有说清楚。” “听工作人员说，需要等所有人都到齐了之后，会先搞一次欢迎晚会，交流和学习的地点，要等到大会上才会通知。” 话虽这么说，可黄凤娇的心里却是已经确定了大半，“十有八九，就是在我们学校举行！” 一想到接下来的许多天，每天都能见到亲娘，母女俩能在同一所大学里面学习进步，每天一起吃饭、聊天，黄凤娇就兴奋不已，笑得合不拢嘴。 吃过晚饭，母女俩有说有笑地从食堂里出来。 结果刚走到食堂门口，迎面就差点撞上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黄晚晴赶紧道歉。 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光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身前这个高自己一个头，长得结实、肌肉虬劲的男生，心里就吓一大跳。 这男生是干啥的？家里是打铁的吗？ 谁知对方还没说话，身边的小闺女状态立马像是变了个人，放松雀跃起来，“咦，你怎么也在这里？真巧！” 随后，头顶传来了熟悉低沉的男子笑声，“哪里巧了？我听说婶子来了，特意过来看婶子的！” 黄晚晴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又是一个激灵！猛然抬头望过去，差点怀疑是自己眼花了，“你是......阿恒？”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上下打量着赵恒，惊叹道：“阿恒，你这一年的变化，也太大了些吧！” 虽说两个孩子，都还在长身体的阶段。可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赵恒长个子了不说，居然还从以前的小痩杆子，长成了如今这样的狂徒模样？ “啧啧！”黄晚晴忍不住连声赞叹，“不得不说，你们学校的食堂伙食，是真的养人！”都快赶上长贵猪场的饲料了！ 赵恒瞧着她的反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耳根都红了，“婶子，有这么夸张吗？” “我倒是没什么感觉，除了比之前有劲些，自己感觉变化也不太大。” 赵恒一边说着，一边撸起自己半边袖子，握着拳头举起又放下。 一时之间，黄晚晴也有些分不清楚，这臭小子是在解释，还是在单纯地炫耀肌肉了。 “行了，行了！”黄凤娇摸了摸肩膀上的鸡皮疙瘩，率先走过去将赵恒的衣袖放了下来，“总嘚瑟什么？” 随后，黄凤娇转过身，酸溜溜地同亲娘解释道：“妈，你怕是还不知道，如今阿恒哥可是我们学校77级的大红人！” “他虽然考进来的时候，只是第三名，但自从第一次考试开始，就直接冲到了第一名，并且遥遥领先至今！” “更离谱的是，他还进了大学的篮球队。别看他一开始身高不咋滴，但是进篮球队不到三个月，就成了前锋主力，如今直接成了学校的大明星！” “自从他开始打篮球后，长身高、长肌肉不说，就连给他送水的女同学，加起来都能围着篮球场转圈圈了！” 赵恒悄悄打量了身边的小姑娘一眼，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他抬手摸了摸鼻尖，故意逗她道：“咳，咳！夸张了吧？顶多绕半圈。” 黄凤娇见他反驳自己的话，转过头瞪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才绕半圈？莫非你还数过？” 赵恒挑了挑眉，“数倒是没数过，但我找过呀！” “反正不管哪一次，给我送水的队伍里面都没有你！对不对？” 黄凤娇没想到，这小子憋了近一年的小心眼，今天全用来告状了！ “哼，我才不追着你们男同学屁股后面跑呢！”黄凤娇微微昂起脖子道： “我巴不得你们多打会儿篮球，吸引多点女同学去看篮球。” “这样一来，我期末考试的竞争压力就能小许多！我可是一门心思搞学习的人！” 赵恒看着瞧着她那天天想着弯道超车的小算计模样，差点气笑了，“娇娇，你但凡真想进步，找我对问几道题，比你自己瞎躲在宿舍琢磨管用多了！” 说着，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电影票，“既然你那么爱搞学习，想来我买的这两张电影票，你肯定是不想去看的，对吧？” 第295章 炸毛了 黄凤娇不说话，看着赵恒的目光渐渐变得危险起来，小声磨牙道：“赵恒同学，你电影票都已经买了！” “如果我不去，还想请谁看？” 赵恒见她有些着急，眼底笑意更甚，故意拿着电影票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咧嘴笑道：“那我自然是，想请婶子去看呀！” 黄晚晴满脸笑意地站在旁边，看着俩人闹。见赵恒突然将电影票地给自己，赶紧摆手，“我不去看！” “看电影是你们年轻人 叶重身穿大红袍，骑着高头大马。后面则是陈治、宋横、张武做伴郎，现在又多了个郭子仪，四人伴郎团。 即使刚刚松掉画山桩，精神困乏，身体疲惫。但也遮盖不了双掌之间有如实质的巍峨高山。 为了求证，他求助似的转向了身旁的孙沛，孙沛白着脸，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勉强听出了这些杂音里起码有□□个声音，但是，并没有听出来有节律感，只觉得很刺耳。 至于沈石在皇宫的救驾之功，以及他的不作为，他全都忽略了。不忽略不行。不忽略，他根本没可能去争。毕竟功大不过救驾。 权从龙若有所觉，重剑直指天上的太阳，太阳法则再度弥漫开力场，让只擅长近战的拓谷感觉十分受限制。不过幸而有陆九楚来源，只见他扇子一挥，在耀目的光芒下，却又暗色的雷电再度出现于权从龙身前。 要不是叶天精通阵法禁制，略施手段，走进阵法禁制里面，叶天和周柳儿恐怖难逃一劫。 会不会给她们一种……2B会这样，人造人会这样，都是她暗中推动的，就是为了侵占这个世界？ 燕京的电影院之中，四方来客，各种各样的人都汇聚一堂，李方诚秉承着自己的习惯，都是先播放电影为主。 萧魅儿吃吃笑着，却是不让叶重得逞，臻首一动，灵活躲过叶重的捕食。 阳光下的箱子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如同神话故事里众神的武器。元孟德眯着眼睛，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可是除了那个戴着口罩的人给的燕京电话号码之外，什么痕迹都没有。 不可能，富勒烯这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都正经发个公告，要是突破了，这还不是弄得全世界都知道？ 李狂人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来银蛟就有这样的待遇，心里不由得嘿嘿起来。 直到这时候她才明白这个任务背后真正的含义，喝茶也是拜堂也是，都一样的。 而且，物以稀为贵，灵桃现在之所以卖的贵，是因为数量少，要是种植多了，产量上去了，价格必然会跌落。 离开后，傅景却也有点坐不住，这种感觉莫名其妙地，来得挺突然。 在场众人一惊，是的，他们对这几日楚纸铺的生意也有预估，但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还是很震惊。 「哥，你得想清楚，日化行业是个大坑，绝对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容易。 “你到底还要做什么！老大死了就让他入土为安！你这样天天到死不活的守着他，就能让他醒过来安慰你？”宋远河嘲讽的说道，对于老大他以前也是寄予厚望的，甚至手把手教她为人处世。 战力值探测眼镜上面，随着叶枫的目光移动，一只只蚂蚁的战力显示出来。 他这些朋友知道了阿楚被天子封为楚安君后，除了带来贺仪，就开始问阿楚的婚事。 面色阴沉，黝黑，傲爽的行为，已彻底将象侍卫激怒，有他在，梅东却死，回到梅家少不了一顿责罚，缓缓褪去上身衣衫，露出铺满背部的巨象纹印，象鼻绕过脖颈，蜿蜒至胸口。 第296章 凤毛麟角 黄晚晴来到海市后，日子变得越来越充实。 正如小闺女黄凤娇所猜测的那样，接下来的交流和学习活动，主要就在海旦大学校园内。 组织这次活动的单位，考虑地十分细致，住的地方就选在大学门口的招待所。 而一日三餐，都可以在校园里的食堂解决，每个人都给配置了足够富余的餐票和菜票。 黄晚晴因为来的头一天，在学校里吃过一次晚饭，所以对自己的食量大概有数，心知这一个星期的餐票和菜票至少要剩一半。 想到这里，黄晚晴就很开心！小闺女正好在这个学校上学，将来就算是剩下了，也能给闺女留着继续用。 这次参加活动的画家，多数都是小有名气的本土画家。受邀从外地来的画家，屈指可数。 所以每天在活动开始前的那一段自由时间，黄晚晴坐在角落里，看着满场的生面孔，互相找着各自的熟面孔，从古今聊到中外，侃侃而谈！ 黄晚晴一直以为，画画的都是闷葫芦，没想到，这美术家协会里面的成员和嘉宾，居然各个都这么健谈。 满场那么多人，只有两个是异类。一个是她，另外一位，是个长头发高高瘦瘦的画家。 一开始，黄晚晴还想着，要不要上前打声招呼？毕竟全场就她们两个人是从外地来的，而且都没有人搭讪。 说是交流和学习，可连交流都没有，怎么互相学习？ 可当她看清楚那位画家的正面面容时，心里的搭讪想法就销声匿迹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到底是该称呼对方为先生？还是女士呢？或者说，干脆喊一声，“你好，同志？”黄晚晴心里拿不准，干脆就不吭声了。 但她没想到，自己正百无聊赖地听着台上的“大师”，长篇大论地分享着自己的画画心得和感受时，对面角落里的那个同类“行为艺术家”，突然往自己这边走来。 然后挑了个同她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既能听见互相之间说话，也保持着界限感。 “同志，你好！”沉闷的男子声音，从旁边传来，正听得昏昏欲睡的黄晚晴，被吓一跳，瞌睡醒了大半！ 她不敢置信地起身转过头，朝着对方望过去，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刚才在跟我打招呼？” 面对她那显而易见的问题，对方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目光里已经说清楚了一切。 “请问，这次吃不完的饭票和菜票，你准备怎么办？学校里面，有回收的地方吗？” 黄晚晴听完，更是傻眼了，“啊？” 他们这些人，不都是大画家吗？怎么还会跟自己这个农村妇女一样，心里关心这些柴米油盐的细枝末节。 黄晚晴如实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也不清楚。” 对方听她也说不知道，不由蹙紧了眉心，“那真是可惜了！每次活动都发这么多票，吃不完又带不走，出了校园什么用都没有。” 黄晚晴想了想，认真给出了建议，“其实，最多也就多出来一半左右。走之前，可以把饭票全买成耐放的干粮，这样就可以带回家了。” 对方听完，当即反问道：“那菜票呢？买了现成的菜，又留不住。多余的菜票，又不能带回家。” 绑马尾辫的长发高瘦男子，摸着自己带着胡茬的下巴，深沉思索了起来。 “对了，你准备怎么办？”男子想不出办法后，转过头好奇道。 黄晚晴脸色有些微红，尴尬地小声道：“我家有孩子，就在这个学校上学。我是想着，如果用不完，直接留给孩子就是。” 谁知她话音刚落，男子顿时轻拍桌子，“这个主意好呀！” “要不这样，等过几天活动结束，我手里的饭票和菜票也懒得再折腾了，你直接直接半价折换成现金回收，然后一起留给你家孩子用，如何？” “反正你家孩子用得着，从哪里买都是买嘛！从我手里回收，价格还能便宜一半，双方互利共赢！” 黄晚晴怔怔地看着对方......斜后方的方向，嘴巴微张，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长发男子却误以为，她对这个折扣价格不满意，还想要进一步的压价，脸上顿时露出了愁容，“半价已经不低了吧？” “难不成，你还想四六？” “哎，反正总共也没多少，四六......也行！” 谁知黄晚晴压根没敢搭茬，咽了咽口水后，悄悄抬手指了指前面讲台方向。 长发男子愣了片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这才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台上分享的“大画家”，已经不说话了。 而在场的其他参加活动的画家，也都不再吱声，纷纷朝着角落里议论不止的两个人望了过来，那些眼神里，有不屑、有好奇、还有带着天生优势的居高临下。 就好像，从外地、从乡下来的画家，就算今天受邀出席了，那也不过是偶然凑数，成不了什么气候，更构不成什么威胁，完全可以直接无视。 “坐在角落里的，那两位同志！我刚才站在讲台上分享时，你们俩讨论地很激烈、热闹嘛！” “既然你们的分享欲也这么强，不如我把讲台让出来，你们俩上来分享？” 此话一出，台下瞬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哄笑声。 第297章 人以群分 黄晚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顿时紧张局促了起来。 但她没想到，身边看似拮据紧迫的长发男子，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却是表现地相当从容不迫。 他直接摆了摆手表示拒绝，一个字都没有说。同时用一只手挡住嘴，用仅他和黄晚晴俩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道：“还能讲什么？开会儿小差，说会儿悄悄话呗！” “就他分享的那些比裹脚布还长的东西，有个屁用！如果真像他说的那般有用，他自己早该突飞猛进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这么多年都毫无进步。当年我开始学画的时候，他的名气还稍微好些。” “如今过了这么些年，我的画都开始崭露头角了，倒是他的作品，越来越退步，越发地受人诟病了。” 黄晚晴见他这样捂着嘴说话，前面的人不仅听不见，还都发现不了，顿时也仿着他的模样，有样学样地捂嘴聊了起来。 “台上的人，很出名吗？”黄晚晴好奇地问道，“不知道他的画，一幅大概能卖多少钱？” 她想心里有个数，今后也能有个做对比的对象。 谁知她不问还好，问出这句话后，身边的男子再也有些遮掩不住了，连连咂舌。 “别人不知情，我是知道一些的。他叫齐鸣鹤，有一些家传渊源，如今可是咱们海市美术家协会的副会长。画虽然画的一般，但是一向喜欢到处赠画！” “别人收了他的画，先不管看不看得懂？喜不喜欢？欣不欣赏得来？冲着他的这个头衔，也会装裱起来，给他几分薄面。” “渐渐的，随着他送出去的画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多大佬在家里角落挂他的作品。” “有人开先河，就有人争相模仿。渐渐的，他的画在市场上的知名度就越来越高，买他画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 “至于大家愿意花这个钱买他的画，到底是他的画技精妙绝伦，还是冲着他的头衔面子去的？外行人不知道，内行人一看便知。” 黄晚晴一脸恍然，“噢，原来是这样！” 长发男子见她反应明显，赶紧清了清嗓子提醒道：“咳，咳！你太明显了，注意收敛表情……” 话音未落，讲台上的齐鸣鹤忽然拿起扇子指向黄晚晴： “那位同志，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学画几年了？过去可曾获过什么奖项？代表作是什么？” “我看你坐在角落里，和旁边的同志聊的正欢，一脸受益匪浅的模样，可是有什么心得？” “别一个人躲着开心呀，说出来大家一起开心一下！” 黄晚晴有点懵，众目睽睽之下，红着脸讪讪地站了起来。 她之所以脸红尴尬，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文化人”面前说过话。 不过既然别人问，她便如实大声地回道：“我叫黄晚晴，来自楚省，正式拜师学习画画，也才一年有余。” 众人一听她拜师学习画画才一年有余，顿时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不会吧？拜师学画才一年，就能来参加这次大会？” “不用说，肯定是某位隐世国画大家的弟子，或者有家学渊源。” 黄晚晴很紧张，只觉得周围的交头接耳声音，全变成了“嗡嗡嗡”的杂音，继续道：“除了此次大赛，侥幸得了个第3名，过去从未得过奖，也没有什么代表作。”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鸦雀无声。 就连旁边的长发男子，都特意郑重的转过身，仔细地打量了她一遍。 所有人望着她的眼神里，似乎都写着一句：原来，她就是那个第三名！ 其中，尤其以台上的那位齐鸣鹤副会长的脸色最精彩，变了又变。 黄晚晴愣愣地直视着对方，不明所以，心中暗忖：这么看我做什么？我拿的是第3名，又不是第1名。 只见讲台上的齐鸣鹤，把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扔到了讲台上。 随后端起一只罕见的紫砂保温杯，抿了一口热茶，然后幽幽道：“真是天赋异禀呀！” “那你倒是分享一下，刚才你们都聊了些什么？让大家也学习学习？” 黄晚晴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不善，可自己又不靠他吃饭，压根就不怵，直言道： “旁边的同志问我：多出来的饭票和菜票怎么处理，能不能回收？”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闺女正好在这里上学，我自己剩下的，刚好可以留给我闺女用。” “然后这位同志说，他多出来的饭票和菜票，能不能5折转让给我。我很开心，表示没问题。” “当然，在座的各位大师，如果这几天结束后，有多余的饭票和菜票，也可以有偿转让给我，我有多少要多少！” 台上的齐鸣鹤听完这番话，直接惊掉了下巴，半天没反应过来。 最后嘴角抽了抽，不轻不重地嘟囔了一句：“真是乡下来的乡巴佬，有辱斯文！” 这句话，黄晚晴听清了一半，又猜中了一半。 但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大大方方地道：“齐会长如果觉得谈钱有伤斯文，又不愿意浪费，直接送给我也是可以的，就当是做善事。” “毕竟我就只是一个普通农妇，全家都尚在温饱线上下徘徊，不像各位大师，早已成名成家，已无后顾之忧。” 齐鸣鹤原本还想讥讽一下她，谁曾想，简直是对牛弹琴，就连继续在台上分享的心情也没了，简单说了几句话结尾，就下台换人了。 黄晚晴坐在角落里，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齐会长？ 而且，怎么那么巧，他也姓齐？ 还有，她是第3名，那第1名和第2名又是谁？此刻坐在哪里？ 黄晚晴闲的无聊，台上的长篇大论，自己又听不懂，干脆开始用目光在人群中巡视起来。 结果找了一大圈，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看起来特殊的人。 “你在找什么？”旁边的长发男子又凑了过来，带着几分八卦意味问道，“难不成，是在看谁长得更好看？” 说完这话，长发男子下意识抬手，将耳朵边的一缕碎发掖到了耳后。 黄晚晴转头看了他的长头发一眼，忽然皱紧了眉头，严肃道：“你这头发不行。” “我劝你，最好尽早剪成短发，最好是寸头。” 长发男子听完她这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我自己的头发，洗的还挺干净，我招谁惹谁了？不剪。” 黄晚晴面容变得更严肃了，“同志，得剪！越早越好！”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头发留的太长，像个街溜子，容易给自己招祸事。” 现在还好，但是再过个几年，马上就要严打了。 他如今这个形象，若是被有心人陷害，怕是好日子就过到头了。 第298章 黑马与千里马 黄晚晴格外认真的模样，令旁边的长发男子陷入了思索。 他沉思片刻后，竟然也格外认真地回了一句：“好，有时间就去剪。” 黄晚晴见对方答应了，这件事也就算翻篇了，她顺口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长发男子也随口回道：“凌峰，山峰的峰。晚晴姐，你叫我小峰就行。” 谁知，黄晚晴紧接着又问道：“我看你对这种活动流程还挺熟，那你认识的人应该比我多吧？你知道这次比赛的第1名，是谁吗？” “凌，凌峰。”长发男子语气一下变的有些结巴起来。 黄晚晴的目光，仍在前方人群中搜索，随意的摆了摆手小声道：“我知道你的凌峰，山峰的峰嘛！” “我是想问你，这次比赛得第1名的那位画家是谁？等一会儿休息的时候，我想过去认识一下。” 长发男子听完，清了清嗓子，声音认真低沉的回答道：“第一名，就叫凌峰。” 黄晚晴浑身一震，愣了片刻后，缓缓转过身来，重新上下打量了长发男子一眼，“你，你是第一名？” 凌峰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鼻子，“哈哈，是不是不太像？” 黄晚晴摇了摇头，随后又用力点头，“像，一头长发，看起来放荡不羁爱自由，确实像搞艺术的大家！” 不管现在的艺术家，都长成什么样，反正后世的许多这个家、那个家，大部分都留着长头发，一副特立独行的模样。 凌峰听她这么一说，更尴尬了，连忙回道：“剪，回头有时间我立马去剪。” 说着，他慢慢拨开后脑勺的一点头发，红着脸小声解释道：“我这后脑勺秃了一块，留长发看不出来。” “如果我剪成短发，一眼就能发现，怪尴尬的。” 黄晚晴听完，一脸恍然，随口道：“我如果画画能得第1名，那我就算秃了，也愿意露着，谁爱看就让谁看去！” 凌峰一脸敬佩地望着她，双手作揖道，“所以说呢，你是我姐！” 没想到，黄晚晴忽然又挨近了一下，继续问道：“那第2名呢？第2名是谁？” 凌峰听完，嘴巴张大了半天，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黄晚晴见他那模样，就猜到他肯定是知情的，催促道：“说呀，第2名是谁？” 凌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然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第二名，还是我。” “这次比赛，为了保险起见，我一共寄了两幅画参赛。” “没想到，他们今年评奖还挺公平，听说齐鸣鹤他爹，亲自出山，主持的评选，搞得还挺正式！” “当然，若不是为了奖金，再省点饭钱，蹭吃蹭喝，蹭点笔墨纸砚回去，我才懒得参加这种名不符实的活动呢。” 黄晚晴听完，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他们俩人被大家排挤呢！ 好不容易举办一次活动，她们两个人直接包揽了前三名。 凌峰见她发怔，挑了挑眉，凑近一些小声道：“晚晴姐，你知道齐鸣鹤为什么对你有敌意吗？” 黄晚晴不解地摇了摇头，“我还真不知道。” 凌峰一脸深意的道：“因为往年这个第3名，都是被齐鸣鹤包揽的。” “今年你凭空出世，从天而降，直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前前后后忙活了一场，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捞着……” 第299章 捏软柿子？硬茬！ 黄晚晴哑然，“应该，不会吧？” “我倒不是质疑齐会长的肚量，”她小声吐槽道，“他那个人的肚量，一看就很小。” “我主要是觉得，堂堂海市美术家协会的副会长，画作的水平居然连我都打不过？那他们这个协会的水平，也太水了吧！”黄晚晴一边咋舌，一边连连摇头。 凌峰笑了，乐呵呵地道：“据我所知，协会里有几位常驻理事，水平都是一等一的。” “只不过，那几位理事都瞧不上这些俗事，精神境界的追求更高，一般都不在人前显摆，更不屑于参加这种吊打新人的活动。” “而这个齐会长却恰恰相反，自己画画能力一般，却整天就想着组织采风、搞各种赛事和交流活动，拉赞助的能力倒是一流。” “反正在行内人看来，有一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感觉。” 黄晚晴听着对方吐槽，低头捂着嘴，不由想笑。 凌峰见她这模样，眼神里有些不解，“晚晴姐，你笑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下意识擦了擦自己的脸，怀疑是不是清早起来习画时，脸上留下了墨迹？ 黄晚晴摇了摇头，强忍笑意道：“你刚才还说齐会长，总爱参加这种吊打新人的活动，那你呢？” “照你刚才说的，你应该不止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并且获得第一名了吧？” 凌峰一听这话，当即反驳道：“晚晴姐，那我跟他可不一样！” “我总共也才参加了三次这样的活动，算上这一次，也才第三次获得第一名。” “就我这样浅的资历，跟前面那些协会里的老人相比，还是个货真价实的新人呢！” 黄晚晴听完这话，不由再次刷新了对凌峰的认知：这可是个高手，真正的高手！ 于是，在接下来几天的活动当中，黄晚晴每次到达现场后，小眼神就跟雷达似的，先在全场搜寻凌峰的身影。 看到凌峰身边有空座位，她想也不想，就直接挨着坐过去。 之前俩人坐在一起的时候，还考虑边界感，中间会空出一个座位。 如今的黄晚晴可不在乎那些了，恨不得站在凌峰身边替他研磨。 一开始，凌峰确实有些不适应。但是，当黄晚晴随手从包里掏出鸡蛋、包子、酱香饼等好吃的后，凌峰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一个每天到了就找人，一个每天等着被投喂，关系也越发熟络起来。 还别说，自从俩人熟络后，凌峰在交流活动中的自由创作环节时，随口给黄晚晴点了几句。 黄晚晴只觉得，一瞬间，茅塞顿开！ 脑海里有几处说不清、道不明，却像迷雾一般困扰着自己的地方，突然就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若是有想法，就照着我刚才说的，再重新试试看。如果没有，那就当我没说。”凌峰随口道。 下一秒，黄晚晴果断将刚才快要画完的作品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了垃圾桶，然后重新铺陈再来。 周围比她先完成作品的人，见她听完凌峰几句话后，如此大反应，纷纷不自觉地围拢过来，都想看看她，接下来究竟能画出怎样的神来之笔。 黄晚晴脸上神色平静，内心却汹涌澎湃。 她心中的创作情绪和灵感，像是在这一瞬间达到了巅峰，并且找到了最适合的抒发方式，从笔端丝滑流淌而出。 黄晚晴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创作世界里，对周边的环境毫无所感。直到最后，她收笔搁下，看着自己墨迹未干的作品长舒了一口气，才缓缓回到了现实世界里。 这一刹那，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报告厅里好像安静地有些过分？ 黄晚晴猛地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的画桌周边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就连刚才指点自己的凌峰，看着自己重新创作出来的作品，也是双眼发亮，不发一言。 黄晚晴对自己刚创作出来的作品，感到十分满意。同时，也有些小忐忑，不知道这样的作品，在圈内到底属于一个什么水平？ “咳，咳！”黄晚晴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问道：“小峰，你觉得我这幅画，画得怎么样？” 凌峰双手撑着她的画桌边沿，仍在盯着她这幅新作，半天才抬起头来。 凌峰望着她，语气幽幽地道：“晚晴姐，我原本以为，你是冲着齐会长来的。没想到，你居然是冲着我来的呀！” “你这进步神速，领悟能力超强，明年怕是就要所向披靡了......” 黄晚晴愣了一下，随后脸色开始泛红，以为凌峰是在跟她开玩笑。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收拾画桌，一边乐道：“你就逗我开心吧！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好不清楚？” 谁知，凌峰却没有笑，难得认真地望着她，真诚地道：“晚晴姐，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是认真的。” “如果你拿着现在这幅作品参赛，最后得第一名的会不会是我，结果还真不好说。” 周围旁观的人，听完凌峰的话后，都开始针对黄晚晴的这幅画，低声讨论起来了。 毋庸置疑，大家都觉得这幅画画得很好！至于到底是她这幅好，还是凌峰获奖的那一幅更好？那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大家获奖的作品，目前都还挂在海旦大学图书馆的展览馆里，还没有正面欣赏过。 黄晚晴被凌峰眼神里的高度认同和赞扬戳了一下，心里酸酸涨涨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开心和喜悦，在心中洋溢。 那是来自行业内强者的认同和赞赏，也是她目前来说，最需要的东西！ 既然这幅画这么好，那她一定要好好收藏起来，没准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把这幅画变现...... 黄晚晴心中想得非常美好，然后下一秒，却让在场的人都傻眼了。 围观人群的后面，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小心！”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看见人挤着人往前倒，最后挨着画桌最近的几个人，被挤压地站不稳，被迫身体前倾。 其中一人，不小心把砚台里的墨汁碰洒，好巧不巧，那墨汁正好泼洒在了作品的正中央一大块。 而另外几人，有的双手不小心撑到了墨汁上面，在画上留下了大大的黑手掌印。 甚至还有一个，不小心把作品扯烂了一道口子，不大不小，正好把作品毁了。 黄晚晴看着眼前这一幕，彻底傻眼了！ 她好不容易刚创作出来的作品，连宣纸上的墨迹都还没干透呢！就这样被毁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更让她不敢置信的是，当她抬起头准备抓出那几个罪魁祸首时，围观的人早已经做鸟兽散。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哪怕是简单跟她说一句对不起。她一时不防，连作案人的脸都没有看清楚。 “站住！谁给我弄的？”黄晚晴面色冰冷，气得声音都开始发颤，“有本事就冲我来，这画是招谁了？还是惹谁了？” 干坏事的那几个，没有一个人吭声。倒是有几个看热闹的，酸溜溜地幸灾乐祸起来，“你刚才不是画得挺快的吗？” “既然你那么有本事，都已经预定明年的第一名了，那你干脆现在再重新画过一幅呗！” “就是，反正我们这次的活动，笔墨纸砚都管够，你可以放心大胆地糟践耗材，反正不用你掏钱，你也不心疼。” 黄晚晴狠狠地瞪着对方，眼神顺着对方的脸，望向他们的几只爪子。令她失望的是，这俩人四只爪子干干净净，显然不是他们俩动的手。 就在这一刻，凌峰突然拍了拍她的胳膊，沉声道：“晚晴姐，我看清楚了！” 接着，凌峰抬手就指向了最前排两个假装事不关己、自己低头忙碌的人，“就是那两个人，故意在人群后面推人。” 随后，凌峰又抬手点向另外四个人，“他，他，他，还有他！就是他们四个，故意往你画上泼墨、涂抹，还有撕扯你的画。” 现场被点名的六个人，瞬间就炸了，纷纷站起来开始夹枪带棒地攻击凌峰。 “姓凌的，你少血口喷人！” “就是！别以为你连续三年都拿第一名，就有多了不起，你不就是一个乡下破画年画的吗？” “凌峰！我们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劝你老实猫着，别多管闲事！” 然而，面对众人的言语攻击，凌峰丝毫不惧，同样气愤地望着她道：“晚晴姐，你就说，你信不信我说的话吧！” 黄晚晴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众目睽睽之下，不等大家反应过来，黄晚晴就冲了过去，挨个拽过几人画桌上的作品，直奔讲台。 第300章 “碰瓷”？岂能辜负！ “黄晚晴！你抢我们的画作，到底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见讲台上一阵“歘！欻！欻！”纸张碎裂的声音。 黄晚晴挥起胳膊用力一扬，那几幅作品碎片像雪花般飘落！ 台下的众人，全傻眼了。 黄晚晴站在讲台上，视线一一扫过刚才被指认的那几个人，目光冰冷刺骨，“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光脚的，不怕你们穿鞋的。谁若再敢惹我，欺人太甚，下一次碎的就不是画了。” 被撕掉作品的几人，脸色涨得通红，面面相觑，却不敢再多说什么。 凌峰站在台下，气愤地道：“晚晴姐，难道你准备这样轻松放过他们？就这样算了？” 黄晚晴顺着声音望过去，看见凌峰后，脸上神色瞬间缓和了许多。她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要不然呢？ 他们弄坏了自己的画，自己也撕了他们的画，算扯平了吧！ 谁知凌峰望着她就差跺脚，恨其不争道：“你是不是傻？每年第3名的画，拍卖会至少能拍2000以上。” “你刚才画的这一幅，比你获奖的那一幅还要更好，至少能卖个三五千！” “这可是唾手可得的真金白银，怎能就这样轻松算了？” “就他们几个人画的那些破烂儿，全加起来也卖不出1000块钱。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赔！” 凌峰此话一出，现场瞬间炸锅了，几个始作俑者全都急了，“姓凌的！你想碰瓷是不是？” “她不过随手画了几笔，你说值三五千就值三五千？放屁！我们还说一文不值呢！” “就是！她一个才入行学画画一年的农村妇女，画的画能值几个钱？她连稳定输出都做不到！” 凌峰气笑了，当即双手叉腰，挺着胸膛开始对骂，“你们才放屁！老子的眼睛就是尺！我说值三五千就值三五千！” “若是遇上懂眼的，买回去收藏，三五万也值！” “如果画画靠的是日积月累，那你们这群草包早就名利双收了！还有我什么事？” “晚晴姐就是有天赋！你们这群烂人就是嫉妒眼红她的天赋！你们这些下三烂！不仅画的烂，人品还烂！” 对面的几人气坏了，只能瞪着眼睛望着凌峰喘粗气，不仅技不如人，就连骂人也骂不过他。 “凌峰，你别太嚣张！今天这件事情，咱们没完！” “等齐会长回来评评理，看看咱们海市美术家协会，是不是什么说话脏字连篇的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 凌峰压根就不惧，讥讽道：“齐鸣鹤不过是个副会长，他还能开除我不成？” “你们几个，不过是齐鸣鹤屁股后面的几条狗！我现在严重怀疑，就是齐鸣鹤指使你们这么干的！” “就连理由都是现成的，晚晴姐天赋异禀，后来者居上，远远把他甩到了身后，他不服气！” 说着，凌峰拿上黄婉晴那幅惨不忍睹的画，就冲到了讲台上面，伸手拽住黄晚晴的手，就要往外走。 “晚晴姐，走！我支持你抗争到底！他们如果不赔偿，我现在就带你告到会长那里去！” “齐鸣鹤今天没来，肯定是跑到会长跟前献殷勤去了，我知道会长在哪里！” 看热闹的人全傻眼了，闹事的人却慌了神。这个凌峰到底什么来头？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气冲冲的凌峰走在前面，黄晚晴紧跟在后面，脑子里乱哄哄的。 她一边走，一边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小声道：“小峰，不过是一幅画，我重新画一幅便是，你怎么比我还生气？” 凌峰快步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低声道：“晚晴姐，你先别管，这件事情我帮你处理，他们没一个差钱的。” “待会儿赔偿的钱，你记得分我一半便是。老规矩，五五分。” 黄晚晴懵懵的，这也行？ 眼看刚才闹事的那几个人，终于反应过来，勉强挤出笑容，想要追上来劝阻两人。 没想到，凌峰见状，脚步不断加快，压根就不给他们阻拦的机会。 一追一赶，一群人成了校园里一道奇葩的风景线。 那几个城里的文化人，平时疏于锻炼，才追了几百米，就开始气喘吁吁。 倒是凌峰和黄晚晴俩人，一路冲到了校长办公室，也是脸不红气不喘，“咚咚咚！”敲门后，直接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坐着三个人：一个坐在校长办公桌后，正在办公。另外两个坐在待客的沙发区，正在喝茶说事。 其中拘谨坐直的那一位，正是消失了大半天的齐鸣鹤副会长。 凌峰只扫了一眼办公室内的三人，便径直朝着沙发区的老者走去： “齐老会长！您可要帮我们新人评评理呀！” 说着，直接加黄晚晴那副糟蹋的不像样的画，铺在了老者跟前的茶几上。 看到突然到访的两人，办公室内的三人都很错愕，三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凌峰和黄晚晴身上逡巡。 被称作齐老先生的老者，原本还很松弛，直到目光无意中瞄到，黄晚晴脖子上戴的翠绿扳指，一下猛的站了起来。 第301章 出面 黄晚晴察觉到，齐老会长望着自己身前的目光格外炙热。 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刚才赶路的过程中，藏在衣服里面的扳指跳了出来。 黄晚晴没有多想，顺手拿起扳指，又塞进了衣服里。 虽然师父交代她随身戴着扳指，可她平日干活干习惯了，戴在手上既怕弄丢，又怕弄坏。干脆编了一根红绳，当成项链挂在了脖子上。 “老会长，您怎么了？”办公桌后的中年男子，难得见齐老会长如此失态，赶紧起身关心道。 齐老会长听到对方声音，这才恍然回神，摆了摆手，“没，没事儿。” “我就是瞧着，这位女同志身前戴着的那枚翡翠扳指，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那翡翠扳指一看就是颇有来历，不像个新物件。不知是祖上传下来的？还是另有出处？” 黄晚晴愣了一下，出于对老者的尊重，认真地回道：“齐老会长，我脖子上戴着的这枚扳指，是我当初拜师的时候，我师父送给我的见面礼。” 黄晚晴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对方脸上的神情。当看到对方听完自己所言，露出满脸震惊神色时，愚钝如她，心中也难免有了其它的猜测。 “莫非，齐老会长认识我脖子上这一枚扳指？” 齐老会长听完她的话，嘴角微微抽了抽，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当即反问道：“莫非，你师父将那枚扳指送给你当见面礼的时候，没有跟你说这枚翡翠扳指的用处和来历？” 黄晚晴再次摇了摇头。她担心对方误会，自己脖子上戴着的扳指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还好心解释道： “其实，我脖子上这枚扳指只是看起来有点像翡翠，但就是一块一般的石头，并不是真正的翡翠。” 她甚至担心对方不相信，特意补充了一句：“我师父亲口说的，这扳指并不值什么钱。” “我这次来海市特意戴着，是因为我师父交代，万一我在海市遇到什么麻烦事情，可以拿着这枚扳指，去找我师叔帮忙。” 不过，就目前来看，黄晚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天大的麻烦，需要去麻烦师叔的。 毕竟，师父如今的处境，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师叔的处境，未必就能比师父更好！ 与其遇到困难的时候，去求助于人，倒不如自己平时尽量少惹点麻烦！ 齐老会长听完她的话，当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坐了下来。 随后，齐老先生望向不远处的办公桌后，冲着那位中年男子淡淡道：“林校长，你刚才不是说，要出去办点事情吗？” “那正好，我想暂时借用一下你的办公室，说点协会里面的私事。” 众人闻言，纷纷望向办公桌后的林校长。办公室里总共只有四个人，其中有三个人都是协会里面的人，自然不需要离开。 林校长听完老先生的话，当即瞪圆了双眼，简直有些不敢置信，“我，我啥时候说......”话说到一半，他迎着老先生的目光，愣是咬牙点了点头，“嗯，对！我正好要出去办点事情，你们慢慢聊！” 说完，叹着气简单收拾了一下办公桌，就起身离开了，还顺手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黄晚晴默默转过身，望着林校长离开的背影方向，心中大概有了数。 这一位林校长，估计就是小闺女的舍友，那个叫林静宜的小姑娘的爸爸吧？瞧着岁数，应该就是她了！ 林校长离开后，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齐副会长看着茶几上那一幅不成模样的画作，脸上明显有些心虚。 他默默起身，借着给老会长斟茶的功夫，将那副画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立马开始转移起了话题。 “爷爷，我刚才见您对她那枚戒指颇感兴趣，莫非还有什么特殊的说法不成？” “还是说，爷爷您老人家，认识她的那位乡下师父？” 齐老会长闻言，皱眉看了齐鸣鹤一眼，冷淡道：“你先让开，说一下那幅画是怎么回事吧！” 齐鸣鹤一听这话，脸色歘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都开始微微哆嗦。 “爷爷，这，这副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回事呀！” “您是知道的，从您进校门开始，我一直都陪在您和林校长身边，中途从未离开过。” “她们交流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呢？您可真是冤枉我了！” 凌峰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齐老会长就直接怼道：“我会冤枉你？” “你爷爷我只是老了，又不是死了！” “就你平日里在协会中搞的那些小把戏，我看在你确实为协会办了些实事，勉强功过相抵，给你留几分面子，不拆穿你罢了！” “今天这件事情，如果没有你的授意，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有潜力的新人？” 齐鸣鹤听完这番话，脸色变了又变，非常不服气道：“爷爷，您刚才也承认了，我对协会是有付出的！” “就算今天这件事情，是我手下那些人，为了替我出气，做的稍微过了一点，但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这幅画，不过是交流会上的一副练习之作罢了，何必这么大惊小怪，还闹得一路沸沸扬扬？”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惹不起的名家大师，亦或者是我齐家长辈呢！” 齐老会长冷冷地瞪着自己那没出息的孙子，气得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旁边的凌峰，挑眉讥讽道：“晚晴姐今日虽然确实还只是个新人，可你怎么知道，凭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和后天的努力，将来就成不了名家大师呢？” “依我看，我们如今整个海市美术家协会，就属晚晴姐最有潜力！” 齐鸣鹤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突然转过身怒指着凌峰道：“臭小子！你给我闭嘴！” “这又不是你的画，你总在中间撺掇什么？” “你可别忘了，三年前你才刚满十七岁，是谁破格邀请你进入协会参赛的？” “这三年，你没少在协会里占便宜，如今吃饱了撑着，又来拆我的台？” 谁知凌峰是真不怕他，当即就顶道：“笑死！你邀请我加入协会并参赛，难道是为了做善事吗？” “那是我凭真才实能进来，并且有其他的名誉副会长充当推荐担保人！” “我拿奖，那也是我凭真本事！关你屁事！就你干的拿点活，你不干，自然也多的是的人愿意干！” “不信的话，你把屁股下那张凳子腾出来试试看？没准呀，别人比你还干的更好呢！” 黄晚晴听到这里，不敢置信地转过了身，再次打量起身边留着长发的凌峰。 因为凌峰留着长发，脸上还留着挂面胡须，形象还有些邋遢，黄晚晴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年纪。 此时听俩人在办公室里对掐，黄晚晴这才注意到，凌峰双眼果真清澈透亮，一看就聪明且稚嫩。原来，他竟然是一位才刚刚满二十岁的少年！ “行了！”齐老会长终于摁那不住了，揉着眉心道，“你们俩别吵了！有这功夫，不如各自回去好好打磨一下自己的作品！” 说着，齐老会长拿起茶几上的画，认真打量一番后，眼神中依旧透出了不可思议的惊艳。 最后，他撂下画时，给出了结局方案：“这幅作品，确实比获奖那一幅更好！” “不如这样，你们各退一步，明天的作品展兼拍卖会上，【夕阳】那幅画能拍多少钱，你就赔对方多少钱！” 齐鸣鹤一听，顿时就不干了，“爷爷！凭什么？” 第302章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黄晚晴一听老会长说，让对方照价赔钱，瞬间双眼发亮，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就拨了起来。 按照凌峰过往的经验，第三名获奖的作品，不说卖三五千，至少也能卖两千。照着约定，跟凌峰五五分成，那到手就是一千。 再加上，自己获奖作品那两千，也就是说，自己这一趟，至少能有三千块钱进账？ 黄晚晴想到这里，不由热血沸腾！ 更让她激动兴奋地是，刚才自己画的那一幅画，每一笔每一划，包括先后顺序和创作时的情绪，都像是刻在了她的脑海里一般。 也就是说，只要她愿意，她完全可以回到宿舍后，再把刚才被毁坏的那一幅画，重新再画一遍！ 而且，刚才画完之后，她就觉得有点遗憾。虽然作品她很喜欢，但是用的只是普通的宣纸。 如果她把那幅画，创作到师父给她的老宣纸上面，表现力又会更不同些！ 就在黄晚晴出神之际，齐老会长用力一拍身前的茶几，沉声道：“我说让你赔！你就必须赔！谁给你讨价还价的胆子？” 齐鸣鹤站在旁边，浑身一震，被吓一大跳。虽然从他此刻脸上的神色来看，已经算是妥协了，但是嘴巴还是有几分硬气，哭丧道： “爷爷！凭什么呀？” “咱们家跟她八竿子打不着！你不仅为了她，亲自出山主持获奖评选，还帮着她来欺负你嫡亲的孙子！” “黄晚晴不过是个普通的村妇，又不是我亲姑奶奶！” 齐老会长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呼出，目光深沉道：“那你算是猜对了一半！” “既然你如此不服气，那就干脆先认个亲吧！” “现在，过去，给你师姑磕个头！” 此话一出，在场剩下的三人，如遭雷劈！就连黄晚晴听完这句话，都下意识开始左右顾盼，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现幻听了。 “师姑？”齐鸣鹤脖子变得僵硬，声音都是颤的，“什，什么师姑？” 齐老会长的目光，在她和齐鸣鹤俩人之间逡巡，随后神情复杂地道：“晚晴的师父，也姓齐。既是我师兄，也是我族兄。按照辈分，你应该唤他大爷爷，或者大师公。” “你大师公不仅在绘画天赋和造诣上，远超于我，更是北方齐家的嫡系传人。” “晚晴是你大师公唯一的嫡传弟子，你向她磕个头、喊她一声师姑，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齐老会长也很无奈，原本想着这样的场合，自己孙子还是现任副会长，主要负责协会里的日常事项，多少要给他留点名字。 既然黄晚晴没有亲自找上门来相认，短时间内也没有要相认的想法，那就干脆先这样。等这几天的活动结束，今后有合适的契机再说。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孙子不仅心术不正、还上赶着犯蠢。既然如此，那就让他长长教训！ 反正现在办公室的门关着，也没有外人在场。 齐鸣鹤听完齐老会长的话，原本苍白的脸，渐渐涨得通红，又由红转黑，紧咬着牙关整个人都不好了。 若是按照岁数，黄晚晴比他大不了几岁。如果按照在协会里的地位，一个是能只手遮天的副会长，一个甚至都还只是来参加活动，连会员都还算不上。 偏偏黄晚晴的辈分摆在那里，他不跪也得跪！ 黄晚晴傻眼了，站在旁边眼看着齐鸣鹤慢慢朝着自己挪过来，正准备下跪磕头，赶紧摆手阻止，“算了，算了！” “老会长，磕头的事情还是算了吧！这件事情不如到此为止，就按照您刚才所说的，照价赔偿便是。” “我这个人，还是很好说话的！呵呵！” 谁曾想，饶是她左右推拒，仍是没能拒绝得了。齐老会长慈眉善目地望着她，慈蔼地笑道：“还喊我老会长呢？按照辈分，你应该喊我一声师叔。” “你师父给我发过电报，说你到了海市，让我好好罩着你。” “如果你主动来找我，那便自然相认。如果你不来找我，那也由你。” “但师叔是真没想到，家里这个小孽障，会在这样正式的场合还惹出事来。” “今天的事情，你别管，让他给你磕头敬茶，既算是认亲、道歉，也给他长长教训！” 黄晚晴听对方这么说，也没别的好办法。 她走到沙发边上，心情忐忑地坐下。然后亲眼眼看着齐鸣鹤端着一杯茶，不情不愿地朝着自己走来，但还是低头屈膝、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师姑，请喝茶！” “今天的事情，是师侄有眼无珠，多有冒犯，还请师姑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 “下次，我一定会注意，不会再犯。” 黄晚晴赶紧点头，敷衍应道：“嗯，好的。你赶紧起来吧！”说着，伸手准备过去接过茶。 虽然说，这里没有其他的外人，但还有一个凌峰在现场呢！这样的事情对于齐鸣鹤来说，算是彻底颜面扫地。 今后他不敢对付自己，可若是将矛头转向凌峰，开始给凌峰穿小鞋，那凌峰可就真被自己给连累了！ 然而，不等跪着的齐鸣鹤奉完茶、调整好心态起身，办公室的门突然“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了，“爸！你说中午请我吃什......么？” 推门的人还没进屋，声音先飘进了办公室。 听到声音，办公室内的众人脸色顿变！齐齐转头望向办公室门口。 黄晚晴端着一杯滚烫的热茶，双手还没收回来。跟前跪着行礼的齐鸣鹤，仓皇之中，甚至忘记了起身。 “黄阿姨？您怎么在我爸的办公室？”推门而入的林静宜，望着或坐、或站、或跪的几人，脸上的神情十分费解，“齐副会长，你们这是......？” 不等林静宜把话说完，齐鸣鹤腾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膝盖局促地站在原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没，没什么！” 当事人不语，偏偏旁边角落里，还有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乐呵呵地解释道：“齐副会长呀？他在道歉、认亲呢！他......唔唔。” 说时迟、那时快，齐鸣鹤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直接伸手捂住了凌峰的嘴，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道：“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第303章 聚一桌 办公室内，大家面面相觑。黄晚晴不好多说什么，只顾着埋头喝茶。 毕竟是齐鸣鹤亲手泡的，跪下来敬的茶，不喝掉似乎也不太好。 此时，林校长正在在其他老师的办公室里串门，得知消息后，匆匆忙忙赶了回来。 他听着亲闺女同自己说悄悄话，仔细讲着刚才进门时看见的那一幕，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林校长想了想，干脆开始和稀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依旧笑盈盈道：“差不多到中午了，要不然，咱们先去食堂里吃个简单的便饭？我请客！” 黄晚晴约好了，中午跟小闺女一块儿吃饭，正准备拒绝。谁知凌峰一听说校长免费请吃午饭，立马就应下了，“没问题！” 凌峰不仅自己应下了，而且还转头冲黄晚晴眨眼，“晚晴姐，你家凤娇不是在这个学校念书吗？正好，把凤娇也一起叫上！” 凌峰想的很简单，能省一顿算一顿！更别说，校长请客，就算是个便饭，又能简单到哪里去呢？ 黄晚晴看了看旁边的齐家爷孙俩，头皮有些发麻，“要不然你们去吃，我们娘俩还是算了吧！” 说着，还特意转身望着凌峰，笑道：“小峰，你比我家凤娇也就大三岁，还是叫我阿姨比较合适。” 旁边的林静宜，一直在留意着黄晚晴的动静。听她说，凌峰就比凤娇大三岁，眼睛立马瞪得溜圆，满脸惊讶，“啊？你跟我，是同岁吗？” 林静宜顿时有些欲言又止，“那你这长得......，未免也太着急了些吧......” 谁知，凌峰对于自己的外貌，早就已经看开了。 他抬手将自己的长发往后撩了撩，潇潇洒洒地道：“小姑娘家家，知道什么呀？我这气质，叫成熟稳重！” 林静宜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随后走到黄晚晴身边，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道：“黄姨，我爸难得请客，一块儿吃吧！” “我现在就回宿舍，去喊凤娇！” 海旦大学，食堂点菜区。 人都到齐了，众人围坐一大桌。 林校长只有一个闺女，经常听自己闺女提起她新交的好朋友黄凤娇，知道那是个好不容易从农村考出来，家境“困难”，却努力学习、积极上进，来自单亲家庭的好学生。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好学生不仅自己考来了海市，她那位农村的“单亲妈妈”，居然也凭着一支画笔“考”来了海市，成为了一名新锐画家。 不仅如此，而且似乎身份背景，还有些不一般。这跟他想象中的“贫困学子”，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而且，这位黄凤娇同学身边坐着的那一位男同学，又是哪一位？怎么那模样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呢？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赵恒心大，正跟凤娇在宿舍楼下说话。听林静宜说中午校长请客，凤娇和晚晴婶子都会去，主动要求跟上。 此刻，他见校长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打量自己，似乎想起了一些，却又仿佛没有完全想起来的模样，立马主动站了起来。 他端起桌上的茶壶，一边绕过去给校长和在座的各位倒茶，一边谦虚地同校长做着自我介绍： “林校长，学生名叫赵恒，也是一年级的学生，跟黄凤娇是老乡，而且还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 “上次运气还不错，考的也还行，获得了咱们学校的奖学金，还是林校长您亲自给我颁的奖......，您还记得吗？” 林校长脸上装出一副恍然明白的模样，实则眼底神色还有些发懵。学校每年那么多获奖的同学，他还真不一定能每个都对号入座。 坐在下首的林静宜，一眼就看出了亲爹的迷糊劲，直接戳穿道：“爸，你再仔细想想？” 林静宜双眼放光，一边热情地给黄晚晴夹菜，一边帮着介绍道： “赵恒同学，就是那个全校第三名考进来，然后次次都考第一名的那个学生。” “上次打篮球，当着巡视领导们的面连得九分，还意外把咱们学校篮球场的球框拍下来。领导们为此还特意给咱们学校申请了一笔专款，用来给咱们学校扩建、修缮体育馆的那个......” 林校长听完这话，当即一拍桌子，“想起来了！我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是赵恒同学呀！” 林校长一边说，一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赵恒的肩膀，“好孩子，继续努力！争取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将来为校争光！” 赵恒分别给一桌人倒完茶后，坐回原位，笑着连连点头，“多谢校长勉励，学生争取再接再厉！” 黄晚晴瞧着自己碗里，堆成小山一样的菜，连忙推辞，“谢谢静宜，够了，真的够吃了！” 林静宜瞧着她碗里，确实有些盛不下了，想了想，又“哒哒哒”地起身，不一会儿便搬过来好多瓶汽水。 她拿起开汽水的起子，主动帮黄晚晴打开汽水，“黄婶，你尝尝这个？可甜、可好喝了！”小姑娘的眼神里，满是崇拜。 坐在旁边的黄凤娇，发现今天的舍友非常奇怪，对自己的亲娘格外热情，热情的都有些过头了！ 她清了清嗓子，悄悄拽了林静宜一下，压低声音，说起了悄悄话：“你想干嘛？” “瞧你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我抢我妈呢！” 林静宜耳根微红，也不敢去和黄凤娇对视，眼神闪烁道：“你别多想，我这只是对女性画家，单纯的钦佩和仰慕！” 黄凤娇立马戳穿她道：“快拉倒吧！咱们认识都快一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画画呢？” 林静宜红着脸小声道：“我虽然不会画，但是从小受我爸爸的爱熏陶，会欣赏呀！” 第304章 无心栽柳 黄晚晴听完小姑娘的话，心里美坏了！ 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因为自身的“才华”，吸引到了小迷妹。 但开心的同时，她也深知自己几斤几两，值不得小姑娘如此“错爱”。 在画画方面，她一直都是被引导的那一个，被自己的创作灵感和直觉引导，被师父和同行们指点和引导。 如果真要她在专业领域，说出个一二三来，就她目前的经验来看，那完全属于误人子弟。 一想到这里，黄晚晴立马将目光移向了坐在她另一边，正一门心思干饭的凌峰。 桌子底下，她一手轻轻握着林静宜的小手，一边指着身边的凌峰道：“静宜，如果你真的喜欢画画，对画画感兴趣，那你完全可以多多请教一下小峰。” “你们俩岁数相当，都是年轻人，应该会有共同话题！更重要的是，小峰已经连续三年参加比赛，并且得过三次第一名了！天赋和实力，都是顶尖的！” “包括今天，黄姨练习时遇到了一些问题，自己能感觉出来，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多亏了小峰，一眼看出了我的问题所在，并且一针见血地帮我指出来，还帮我拨开迷雾，让我感受颇深，受益匪浅。” 林静宜坐在旁边认真听着，她原本贴近黄晚晴，还有些自己的小心思。 此刻听黄晚晴如此认真地介绍起旁边的凌峰，不由对斜对面的长发青年升起了好奇心，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些钦佩之意。 林静宜虽然不会画画，但是她深刻明白，不管是哪行哪业什么圈，第一名都很了不起！ “小林画家，你是哪里人呀？平时都是做什么工作的？”林静宜歪着脑袋探身问道，目光顺着凌峰的动作，下意识望向了他刚夹到手的鸡腿。 凌峰动作一顿，没想到斜对面那个可爱小姑娘会突然跟自己说话。他瞧着对方目光灼灼的样子，紧紧盯着自己筷子上夹着的鸡腿。 一时之间，他也闹不太明白，对方是真的对自己的工作感兴趣？还是单纯对自己手里的鸡腿感兴趣？ 凌峰想了想，轻咳一声，心中十分不舍，脸上却努力表现地平静些：“咳，咳！你，想吃鸡腿吗？” 林静宜没有说话，手里端着的碗却下意识伸了过去。凌峰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抹错愕，随后一脸肉痛地将鸡腿放到了林静宜的碗里。 林静宜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啃着鸡腿的同时，也没准备放过他，“嗯，好吃！今天的鸡腿做的真不错！” “对了，小林画家，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凌峰瞧着对方碗里啃了一半的鸡腿，刚才还挺直的腰背瞬间垮了大半，有气没力地道：“我是嘉城的，农业户口，没有工作，平时靠种地挣工分勉强糊口，闲暇时喜欢帮乡亲们画年画。” 林静宜一听他闲暇时喜欢画年画，双眼开始放光，立马软着声音请求道：“那你可以画一张年画，送给我吗？等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就贴我家客厅里！” 凌峰默默看了她一眼，直接摇头拒绝，“不可以。” “为什么？”林静宜的声音，下意识拔高了几分，桌上其他人的目光，纷纷朝着俩人方向望过来。 黄晚晴夹在俩人中间，一边吃饭，一边听得津津有味。她也想看看，林静宜这个小姑娘，究竟能不能让这位大画家“免费”给她画上一幅年画。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讨一张，回家就贴客厅的厅尾。 很显然，凌峰眼里除了将近，并没有把在座的任何人放在心里。他拒绝了人家小姑娘，连理由都懒得细找，直接敷衍地说了一句，“没吃上鸡腿，没力气画。” 话音刚落，林静宜突然站起身，夹起桌上盘子里的一大块鸡翅根，当着众人的面放到了凌峰的碗里，“吃完这个，能有力气吗？” “如果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夹一块儿！”说着，又要伸手去夹剩下另一边的鸡翅根。 凌峰见状，赶紧抬手阻止，连声道：“够了，够了！” 虽然说，他这个人对脸面上的事情，一向看得清淡。但是，见好就收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一边啃着鸡翅，一边闷声应道，“画！这几天抽空我就给你画！” 黄晚晴见状，赶紧乐呵呵地插话道：“林大师，那我也要一副！” 凌峰叹了口气，拿俩人也没办法，只好连声应道：“行行行，都给画！” “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头，朱砂颜料老宣纸什么的，我可没实力自费，你们需要自己帮我配齐哦。” 林静宜当即笑呵呵答应，“没问题，保准管够！” 说完，她当即将目光投向主位的齐老会长，可怜巴巴地开始求助，“齐爷爷，您那里好东西最多了，帮帮忙......”林静宜一边说，一边双手开始作揖。 林校长坐在主位旁边陪着，一看自己闺女这模样，嘴角抽了抽。闺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德高望重的齐老会长求助，看来是打定主意想要坑齐家一笔大的了！ 农村人画年画，都简单。可若是讲究起来，想要用朱砂、颜料、老宣纸，那可得费老鼻子钱了！普通人家，还真凑不齐那些好东西。 不过，齐老会长家学渊源深厚、家底殷实，这些原材料肯定是都有的！ 这一顿饭，有人吃的很沉默，甚至有点食不下咽，比如齐鸣鹤。也有人吃的很饱，很开心，比如除了齐鸣鹤之外的其他所有人。 散场前，齐老会长单独将黄晚晴留了下来，多说了几句话，全程都当着齐鸣鹤的面。 “晚晴丫头，这个东西交给你，暂时由你来保管。”说着，齐老会长将一个古色古香的袖珍锦盒递给了她。 黄晚晴无措地接过锦盒，不明所以，“师叔，这里面装的是......？” 不仅黄晚晴感到好奇，就连尚未走远的其他人，也纷纷放慢脚步，支起耳朵在偷听。很想知道，齐老会长单独将黄晚晴留下来，都会交代些什么。 老会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用眼神指了指锦盒道：“东西就在你手里，你自己打开看看？” 第305章 画展 黄晚晴小心忐忑地打开锦盒，心里默默想着： 眼前这位便宜“师叔”，一看就富贵逼人。如果对方真的送自己“金银珠宝”，她该如何在不被闪瞎双眼的同时，不失礼貌地、克制地拒绝？ 然而，当她打开锦盒后，她发现自己完全是想多了！ 锦盒里面也没装什么金银珠宝，就只有一枚小小的石头印章。 黄晚晴的脑子，一瞬间就清醒了，也猛然反应过来，刚才老会长说的是让她先保管，并不是说要送她见面礼。 她深吸了一口气，脑子终于冷静了下来，自己纯粹是想多了，呵呵！ “师叔，不知这里面的印章，是用来做什么用的？”冷静下来后，黄晚晴说话的语气也淡然了许多。 别的先不论，至少她吃过的盐、走过的桥，还是比一般人要多得多，就算不能真正的冷静淡然，装一装样子还是没问题的。 齐老会长回答她之前，目光下意识瞥了一眼身边的孙子齐鸣鹤。 黄晚晴见状，目光也下意识随着望了过去。只见此刻的齐鸣鹤，见到那枚印章后，脸上的神情简直比孙子还要更孙子，瞬间惨白。 “晚晴丫头，这是代表师叔在协会地位的一枚私章。你随身拿着师叔的这枚章，如果再遇到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就无需再向别人求助了。” “鸣鹤如果再整什么幺蛾子，你可以直接否了他。” “如果他屡教不改，你手持这枚印章，就是实际上的代理会长。在这期间，也是有权利直接把他从协会除名，再重新选人顶上副会长一职。” 黄晚晴原本还觉得，手里这枚印章没啥用。让她负责保管，她还担心给弄丢了。 此刻听老会长这么一说，立马便将印章收了起来，麻利地装进了口袋里，“谢谢师叔的见面礼，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黄晚晴收好印章后，不由咧嘴笑开了花。眼角余光瞅到旁边齐鸣鹤，一副被捏住七寸的难看模样时，还故意朝他挑了挑眉，满是挑衅。 该！这下落自己手里了吧！ 她将东西收好后，老会长又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准备离开。 黄晚晴见齐鸣鹤站在旁边，脸色难看归难看，但眼神却是相当的不服气。她眼珠子滴溜一转，心里忽然萌生了新的主意。 “师叔，您先等一下！” 老会长被身后的黄晚晴叫住，诧异地转过了身，“怎么，还有别的事情？” 黄晚晴故意瞅了一眼旁边的“不孝师侄”，乐呵呵道：“师叔，如果齐鸣鹤不听话，还继续欺负新人。我能不能先将他从协会里除名，然后让凌峰来当这个副会长呀？” 齐鸣鹤站在旁边，气得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黑，却只能咬牙切齿地望着她，拿黄晚晴没有半点办法。 齐老会长乐了，笑眯眯道：“当然可以！” “只要你愿意，你不仅能让凌峰来当这个副会长，就算你自己亲自上马，也完全没问题！” 黄晚晴听完这话，嘴角的弧度扬的更高了。 反倒是旁边的齐鸣鹤，突然憋屈地挤出一句，“爷爷，师姑，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要办。您二位慢慢聊，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齐鸣鹤灰溜溜就走了。 谁知走到一半，忽然又折返回来，望着黄晚晴舔着笑脸道：“对了，师姑，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您之前不是说，我们这次活动给每个人发放的餐票和菜票，都会余出很多吗？” “刚才突然之间，我脑海里蹦出了一个小想法。不如这样，在活动结束的最后一天，我号召大家一起，把多余的餐票和菜票都回收起来。” “反正那些票，大家留在手里也没什么用，过期就作废。到时候，我全部回收好后，都交给师姑处理。” “咱们家凤娇妹妹，现如今不是在海旦大学念书嘛，正好用得上，也不至于浪费了。” “师姑，您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黄晚晴听完后，当即瞪圆了双眼。不得不说，齐鸣鹤虽然画画的技术一般，但是这为人处世的脑子，转的是真快呵！ “我觉得，挺好！”黄晚晴眨了眨眼道，“就是不知道，大家会不会答应？” 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是人性都是自私的。到手的东西，凭什么拱手让人？ 齐鸣鹤当即笑得更真诚了，“师姑，这个您不用担心！” “我那里，正好有一些闲置的限量版笔墨纸砚。到时候，大家可以用那些多余闲置的票据，换一些限量版的笔墨纸砚。” “这样一来，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黄晚晴望着身前格外恭敬的齐鸣鹤，连连点头，“鸣鹤师侄，由你来当这个副会长，真是选对人了！” 听完这话，齐鸣鹤发自内心地笑了，“能当这个副会长，是我的荣幸，鸣鹤很乐意为大家服务！” 一转眼，就到了画展这一天，同时也是拍卖会举行的这一日。 画展的地点，就定在了海旦大学图书馆的一楼展厅，所有出席此次活动的人，都是凭邀请函入场。 黄晚晴还是头一次，参加这样高雅的活动。从进场开始，现场安静的环境，以及冷肃的氛围，就让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直到，她转了小半圈，看见自己数月前创作的那一幅画，此刻被精心装裱，被挂在了展厅最核心、显眼的位置上。 那幅画悬挂的位置，配合上窗外照射进来的自然光，让站在画前的她，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她望着眼前的画，似乎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家乡小镇。那天的漫天夕阳，美好景象，重新在她眼前浮现。她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她的朋友，不由热泪盈眶。 黄晚晴趁周围的人不注意，转过头擦了擦眼角。也不知道，今天这一幅画，会不会被人拍下来？ 第306章 似曾相识 黄晚晴正望着自己的作品出神，身后突然蹦出来一阵压低却难掩激动的对话声： “第二名那幅画，还没有开始拍卖，就已经有人出高价啦！” “走，咱们快过去看看！再晚点怕是就来不及了！” 黄晚晴闻言转过身，望着前方那俩人匆忙离去的方向，心中也像是投了一块石头，激起了涟漪，“这么快就卖出去了？” 她很好奇，凌峰到底画的是什么？她还没来得及看呢，趁着还没收起来，她也赶紧跟着去看看吧！ 黄晚晴整理好情绪，抬脚朝着前方赶去。岂料她前脚刚走，一男一女就缓缓经过她的作品前。 男人只抬头扫了一眼她的作品，就蓦然停下了脚步，熟悉的感觉迎面扑来。 他望着画作中，既写实又充满诗意的画境，竟然一下看出了神。 他像是一瞬间，被这幅画勾回了数年前下乡插队时的光景。 那时候，他虽然生活过得清苦，身体每天都很劳累，但是心境开阔舒畅。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都没什么烦恼，回到知青所倒头就能睡着！ 男子看着看着，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就连长年紧皱的眉宇，此刻也难得舒展开来，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你喜欢这幅画？”老妇人说的虽是疑问句，但是心中却已有了肯定答案：他喜欢。 男人听到身边老妇人的声音，嘴角的微笑淡了一些，只浅浅道：“不过是看见这幅画，想起了一些往事、一些故人罢了。” 老妇人挑了挑眉，双手交叠地走到画作前，探身认真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幅画。 尤其是将目光，认真定在了作品信息和画家介绍，认真仔细地阅读了一番。 “儿子，你是有眼光的！”老妇人点头笑道。 “这个叫【晴】的画家，应该是个刚刚冒头的新画家。” “她的笔触还不算成熟，风格也没有完全定型。之前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名，也没在其他的画展上见过她的作品。” “她初次参赛，就能够斩获第三名的好成绩，说明是极有天赋和前途的。” “现在拍下她的画，价格应该不会太高。但是今后随着她的名气越来越大，这幅画的升值空间，简直不可限量。” “总之，值得入手收藏！” 老妇人一番点评后，抬手正准备拍拍男子的肩膀。谁知男子身体稍稍往旁边一侧，让她伸出的手落了空。 老妇人脸上的笑意瞬间一僵，这才发现儿子脸上那抹难得的浅淡笑意，也彻底消失不见了，又恢复了一惯的淡漠清冷。 “怎么，这幅画，你又不喜欢了？”老妇人也有些拿不准了。 分别数年后，好不容易再次重逢。自己这儿子的心思，变得越来越深沉难猜了。 当年形势所迫，她丧偶后本想带着儿子一起去香江发展。可她生的这个榆木脑袋，一意孤行要留在海市。 行，他愿意留下来，也随他！ 她使尽浑身解数，才终于替儿子谋了一条相对平安的出路，自己也放心地离开了。 谁能想到，这根木头居然转头就把自己留城的工作机会给了未婚妻，自己则顶替未婚妻，带着知青去下乡。 好不容易熬到了回城，结果自己的未婚妻早已结婚生子，嫁给了海市棉纺厂的副厂长儿子。 如今年过四十，仍是光杆子一个！ 萧峥嵘转过头，平静地望着自己财大气粗的亲娘，“画，我很喜欢。” “但只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它有巨大的升值空间。” 老妇人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往前走，气呼呼道：“死德行！跟你那死鬼爹一模一样！” “尽整那些虚无缥缈、不落地的东西，活该你四十多还没媳妇！” 萧峥嵘没再辩解什么，老妇人离开后，他反倒越发松弛自在起来，一个人站在画作前良久。 谁也不知道，他这天站在画作前，都在想些什么。 黄晚晴逛了一大圈，看了半天热闹，对凌峰羡慕地不得了。 今年凌峰的两幅作品，还没开始拍卖，就直接被神秘买家内定了。 他去年获奖的作品，卖出了5000元的顶天高价，今年居然再创新高，两幅画加一起，卖出了9000元的疯狂价格。 据说，那一位神秘买家，非常钟爱凌峰的画风，而且十分看好他。 连续三年，凌峰的作品都被同一位神秘买家收入了囊中。 黄晚晴喜欢画画，可对这种花天价买画的行为，却是非常不能理解。但是，不妨碍她对这种行为表示尊重，以及对凌峰羡慕不已。 看完热闹后，黄晚晴直接从画展现场出来了。她顺着楼梯间往上走，准备趁机去楼上的图书馆里转一转。 听说海旦大学的图书馆很大，里面还有很多典藏的珍品，不外借，却能在阅览室里翻阅。 可她刚走了没几步，就隐约听见楼梯间转角方向，传来一道压抑的啜泣声音。 黄晚晴脚步一滞，一时之间，也不知自己是该往前走当做没听见、没看见，还是退回展厅更好。 她停在原地想了想，最后还是慢慢沿着楼梯朝上面走去。 这个隐蔽的楼梯，是一处偏僻的逃生安全通道，平时都很少有人走。 显然，对方也没料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从这里经过。听到脚步声后，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满脸诧异地望着黄晚晴。 黄晚晴隔着好几级台阶，就开始放缓脚步。 她看着跟自己亲娘差不多岁数的老妇人，此刻像个小姑娘一样躲在楼梯间里哭泣，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黄晚晴瞬间也跟着难受起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走到老妇人旁边慢慢坐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干净的手帕，试探性地递了过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唯有时间能冲淡一切。 黄晚晴什么也没说，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这里陪着对方，直到对方哭完，情绪慢慢恢复平静，她方准备起身离开。 “等一下，”老妇人红肿着眼睛，转过头哑声望着她道，“你也是画家吗？” “我看你刚从楼下展厅出来，莫非你也有作品，在楼下参展？” 第307章 他乡遇故知 黄晚晴见对方问起自己，猜到老妇人应该是受邀来参观画展的嘉宾，于是微微红着脸，浅笑着点了点头，“嗯，我确实有一幅作品，在一楼展览。” 老妇人闻言，长呼出一口气，双手撑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转身望着她友善地眨了眨眼，笑道：“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我今天正好受邀前来看画展，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一会儿想看看您的作品。” 黄晚晴并没有多想，虽然心中有些忐忑紧张，但仍是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作品名字和署名告诉了对方。 老妇人听完她的介绍，眸光微微闪烁，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黄晚晴，赞道：“真好！真是不错！” 黄晚晴被夸得有些莫名其妙，在对方的凝视下，耳根都开始有些烧得慌。 她见老妇人糟糕的情绪，已经明显缓和过来了，于是简单宽慰了对方几句，便告辞离开，直奔楼上馆藏丰富的阅览室。 黄晚晴凭着仅剩三天有效期的通行证，自由出入海旦大学的图书馆。她还是第一次进入，拥有这么多藏书的场所。 她一边惊叹馆藏之丰富，一边在书海里漫步。这里的书籍，简直比她两辈子见到过的书籍，还要多上好几倍！ 然后，她在书架当中“迷路”了。她看到了许许多多自己不感兴趣的书，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字就头疼。却找不到一本，自己感兴趣的、跟画画相关的书册。 黄晚晴一个人孤独地走在书架当中，忍不住轻声叹气，“唉！”早知道，她就约着小闺女一起来了。 虽然阅览室门口，有一位负责整理书籍的图书管理员。但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图书管理员也在安安静静地看书，黄晚晴没好意思走过去问。 她没读过什么书，在知识面前是既恭敬又有些自卑的。寻常生活中的胆量，在文化人面前荡然无存。 就在她想靠着自己，一个人在一排排整齐的书架间摸索，却久久一无所获之时，旁边的书架后面，突然传来一道轻微低沉的男声： “你想找什么书？需要我帮忙吗？” 黄晚晴正准备把手里随便翻了翻的一本书，放回原位，却被身边突然蹦出的人声吓一跳。 更让她震惊的是，这陌生又熟悉的男声，就好像是...... 她捏紧手中的书籍，不敢置信地转过了身，“萧老师？竟然真的是你！” 他乡遇故人，黄晚晴哪里还能沉下心来看书！ 萧峥嵘看清楚身前的人，发现果然是黄晚晴后，感觉眼神都明亮了。 眼看着不远处的图书管理员，从书本中抬起头，皱眉望了过来，萧峥嵘赶紧抬手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朝着不远处的后门指了指。 黄晚晴立马会意，俩人当即走出了阅览室，来到了外面的空旷的阳台。 “太巧了！”黄晚晴趴在阳台扶栏上，神色间难掩激动，“真的是太巧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能见到萧老师！” 萧峥嵘站在她旁边，眼神里也满是笑意，敬佩道：“我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拿起画笔！而且，居然做的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好！” 黄晚晴正高兴，听完萧峥嵘的话，愣了一下才慢慢反应过来，“等等，萧老师，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开始画画了？” 她转身指了指里面的阅览室，有些疑惑地道：“刚才我在里面的时候，也没说是在找画画相关的书呀？” 萧峥嵘咧嘴笑了，一五一十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刚才是碰巧在阅览室里遇见你的吧？” 黄晚晴不解地眨了眨眼，“不然呢？”如果不是因为碰巧遇见，还能是因为什么？ 俩人之间，早八百年就没了联系。 她压根就不知道，萧峥嵘回海市之后的工作和住址。对方也完全不清楚，她这几年的经历和生活。难不成，还是掐指算出来的？ 萧峥嵘看着她满脸不解的样子，心里不由有些得意，双手交叉抱在身前，咧嘴笑道：“我是海旦大学的校友，跟母校一直都有联系。” “今天碰巧受邀来参加一楼的画展，又碰巧看到了一幅画。画里的风景、作品独特的气质，都让我感到非常熟悉，让我突然想到了你。” “虽然我刚才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理智也不断告诉我，绝对不可能。” “但是，当我看到落款时的创作者信息时，我迫不及待想认识一下这位画家。于是，我向工作人员打听，根据大家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阅览室。” “真是没想到呀，果真是你！” 俩人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互帮互助，最熟悉的那一段时光。 黄晚晴回忆起当初，萧峥嵘想尽一切办法，一门心思想着早点回城，跟他的未婚妻团聚。 此时见他风光霁月，一看日子应该过得比较平静顺心，于是笑着寒暄道：“萧老师，你回城后过得怎样？孩子今年多大了？” 萧峥嵘俊朗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目光稍稍有些尴尬。 黄晚晴一看对方这表情，当即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赶紧心虚地往回找补，“那个，还，还没有要孩子呀？” 她抬手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我就随便问问，想来你们城里人的想法，跟我们农村人也不太一样。” “也是，你们两口子都那么优秀，工作那么忙，肯定......” 黄晚晴的脑海里，萌生了一百零八种可能，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四十多了还没要孩子？是不想生？还是不能生？到底是谁不能生？ 正当她兵荒马乱，不知该如何继续往下接，才不太伤害对方时，萧峥嵘突然倾身撑住扶栏，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后，蹦出一句：“咳，咳！” “她嫁人了，嫁的不是我......” 第308章 往事如风 黄晚晴听完这个消息，下巴都惊掉了，愣了半天，才轻声挤出一句：“啊，那你挺惨......” 萧峥嵘听完这句总结性评论，脸有点黑，“唉！”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不过，也还好，都已经过去了。”萧峥嵘身体稍稍退后半步，高大的身体折下来，趴在扶栏上凝望着远方道，“命运如此，有缘无分吧！” 黄晚晴揉了揉鼻尖，心里默默用三个字总结：冤大头。 俩人站在阳台上眺望风景，半天都没有在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忽然，萧峥嵘转过头道：“你呢？这几年过得还好吗？孩子们如今过得怎么样？” 黄晚晴还没来得及回答，对方就望着她，淡淡笑道：“看你现在的状态，生活应该过得不错！” “家庭幸福美满、儿女双全，如今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面，也有了令人骄傲的成绩。黄晚晴同志，你简直是人生赢家呀！” 黄晚晴心里一噎，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说？还是不说？ 算了，说出来权当安慰一下对方吧！反正过完这三天，自己也就回去了，今后未必还会再相见。就算丢人，又能怎样？ “离了。”黄晚晴幽幽地道，随后尴尬地将目光转向远方。 在这个年代离婚，别说是在农村了，就是在大城市里，那也是相当罕见的！这个罕见程度，简直跟萧峥嵘四十多还没结婚，不相上下。 这一回，轮到萧峥嵘惊掉下巴了，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离，离婚了？你跟长贵爸爸？” 整个宋家，萧峥嵘同黄晚晴第一熟，跟宋长贵第二熟。因为母子俩人，一个在后山救过他的命，一个辅导作业时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至于黄晚晴的前夫叫什么名字，从前压根就没怎么往心里去，此刻一下子，更是想不起来。 黄晚晴强装淡定地点了点头，“嗯，真的离了。”她抬起一只手，轻轻捋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掩饰自己此刻的尴尬。 她心里只盼望着，对方可千万别再往下问了。她不介意让全村人都知道，宋春林做过的那些丑事，但却没打算，把那些烂事传到海市熟人圈子里来。 哪怕这个圈子里，就萧峥嵘这一个相熟的人。 “你俩离婚，该不会是跟村里屠户家，那个女的有关吧？”萧峥嵘试探性问道。 一听到“屠户”两个字，黄晚晴惊地差点当场跳起来，“你怎么知道？”她猛地转过头问道。 萧峥嵘默默地往旁边移了移，眼神躲闪道：“呵呵，我瞎，瞎猜的。” 他能说什么？说自己曾经在田野里“偶遇”，她前夫和屠户家的女的滚稻草垛子？过去说了没用，只会让她徒增烦恼。现在说出来，更没用。 “你肯定知道些什么！”黄晚晴眼神微眯，十分笃定道，“你之前在三元村的时候，是不是碰到过什么事情？” 萧峥嵘看着节节逼近的往日“救命恩人”，心虚地又往旁边挪了半步，“我不知道，也什么都没碰到过。” “兴，兴许就是，男人的直觉吧！” 话虽这么说，但黄晚晴压根就不信。可对方不承认，她也没办法去撬开人家的嘴。 “不想说，那就算了！”黄晚晴无所谓道：“反正那些人和那些事情，全都已经过去了。” 黄晚晴仿着对方的样子，也慢慢放松地趴在扶栏上，眺望远方。不远处稀稀疏疏地种着一排银杏树。 一阵清凉的秋风吹来，撩过银杏树的树梢，泛着黄边的青翠树叶窸窣作响。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斑驳洒下来，照在绿色的草坪上，安静美好地像一幅画。 “也不知道，楼下的拍卖会开始了没有？”黄晚晴看着远方小声牵挂道，“第一名那幅画，卖了6000块；第二名那幅画，卖了3000块。我的第三名，应该也能卖个一两千吧？” 对于自己的作品，黄晚晴心里是没有底的。过去投稿，一幅画获得的最高稿费，也就是三五十块钱。 这次如果能卖上三位数，对她来说已经算是意外的惊喜了。但是吧，人心又是贪婪的，她也不例外。 万一呢？万一真让她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我觉得，拍两千块肯定没问题！”旁边的萧峥嵘慢慢转过身，双手在身前十字交叠，然后斜倚在扶栏上悠悠道，“没准遇到识货的，还能拍更多！” 黄晚晴见他开口说两千块拍一幅画，就跟她出门两分钱买个包子一样简单，忍不住问道：“萧老师，您现在有工作吗？做什么工作？” 萧峥嵘挑了挑眉，“有呀！名义上是厂子里的工程师，实际上就是个懂点技术的苦力。” 黄晚晴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现在一个月，工资是多少？” 萧峥嵘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工资条，认真道：“所有项目加起来，一个月到手也就六十块钱吧！” 黄晚晴听完对方的“巨额工资”，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很快就接受了大城市的工资水平。随后，她掰着手指头开始算了起来。 “一个月六十块，一年就是七百二十块。差不多要两年零九个月，不吃不喝不停地工作，才能攒下两千块钱。” “那你现在还觉得，会有那么多的傻子，花这么多的钱，拍一幅既不能当吃、也不能当喝的画吗？” 萧峥嵘听完她的话，并没有笑，而是低头认真思考了起来。 就在黄晚晴以为，自己用数据说服了对方，让对方心服口服之时。没想到萧峥嵘突然郑重地开口道： “如果有人愿意高价拍，那一定是真正识货的人，怎么会是傻子呢？” 虽然刚才亲娘点评的话，并没有说服他。但是此刻，萧峥嵘清了清嗓子，将亲娘刚才的话稍作改动，当成自己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 “总而言之，你那幅画，不仅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而且对于收藏家来说，未来还有极高的升值空间。” “如果今天的拍卖会上，没有人出高价，那我可就要去捡漏了！” 黄晚晴被他逗乐了，笑道：“你如果喜欢，我可以画一摞送给你！” “你有那两千块闲钱，不如好好攒着，等将来成家用吧！” 俩人又简单聊了几句，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然后准备分别。 萧峥嵘得知拍卖会结束后，此次的交流与学习的活动也就结束了。 她订了后天晚上的火车票，就要启程回乡，于是热情邀请道：“还有两天时间，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要不我带你逛一逛海市吧？” 黄晚晴摆了摆手，下意识就要拒绝，“谢谢萧老师，不用了！” “你还记得我家小闺女凤娇吗？恢复高考后，她考上了海旦大学。” “这次回乡之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海市。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我想好好陪一陪她。” 没想到，萧峥嵘顺口道：“那正好！” “我也好多年没见凤娇那个犟丫头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争气！” “海旦大学的学习任务重，她平时肯定也很少出去玩。我正好接下来两天都有空，可以带你们母女俩，一起到处转转。” “如果你们想逛百货大楼，买点生活用品，或者带点东西回乡，我不仅有内部渠道，还能拿到折扣价呢！” 黄晚晴一听到“折扣价”三个字，立马双眼开始放光，“那行！” 萧峥嵘看着她那熟悉的模样，嘴角都咧了起来，不由笑出了声。 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认真道：“行，那就明天上午九点，我在海旦招待所的一楼大堂等你们。” 第309章 遇到了她的伯乐 俩人分别后，黄晚晴转身又折身回了阅览室。只不过这一回，她像是从萧峥嵘身上，借回了胆子，径直朝着阅览室门口的图书管理员走去。 “同志您好！”黄晚晴压低声音，客气地询问道：“请问，您知道和绘画相关的书籍和图册，都在什么位置吗？” 图书管理员的态度，比她想象中要温柔耐心超一百倍，当即放下了手中的书，“你跟我来。” 对方立马起身，领着她朝最角落里的一排书架走去，“同志，您先看一看，这一排有没有你想看的书籍或者图册。” “如果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书，或者还有其它的问题，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黄晚晴左右攥紧的双手，终于缓缓松开，笑着连连致谢，“谢谢你！好的，没问题！” 她望着管理员离开后，这才认真逐本翻看起来。这里和绘画有关的图书，比她想象中还要更丰富。 有些她能看懂，还有很多，是她不能理解的，但是她也没放弃，囫沦吞枣也要继续看，看的忘乎所以，甚至忘记了时间。 她站在书架前一本一本地翻看，不知不觉，腿就站麻木了。 她又慢慢挪到旁边，倚靠着墙壁继续看，然后身体顺着墙壁慢慢下滑，最后干脆盘腿坐在了角落里。 她的身前突然出现一道阴影，随后伸出了一只胳膊，直接夺过了她手里的画册，“晚晴姐！原来你躲在这里，可算是找到你了！”凌峰一手拿着她的画册，一手叉腰，气喘吁吁地道。 黄晚晴有点懵，抬头傻傻地望着再次暴富的“第一名”，“你找我做什么？拍卖会结束了吗？” 凌峰望着她，一副气得牙痒痒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双手捏着画册，直想要敲敲她的脑袋，“拍卖会结束了，你赶紧跟我走吧！” 说完，伸手拽住黄晚晴的小臂，将人拉了起来，就要朝外走。 黄晚晴踉踉跄跄跟在后面，边走边道：“你等一等！书还没放回去，我腿也有点麻了！” 凌峰拿她没办法，只好折身先帮她把书还了，然后等她脚缓的差不多了，这才带着她一起离开。 黄晚晴边跟着对方往楼下拍卖会现场走，边听他解释，“晚晴姐！你的画，拍出了协会成立以来的天价！” “拍下你画的香江富商，正在现场等着跟你合影！海市日报的记者，也在楼下等着现场采访你呢！”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躲在楼上阅览室里看书？” 黄晚晴听了这话，瞬间像是烟花在脑海里炸开了，“啊？” “天价？是什么价？”问出这话的时候，她的嗓音都在发抖。 凌峰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红着眼睛激动道：“两万！” 黄晚晴听了这两个字后，脚下一软，当即一个趔趄差点向前摔倒，“多，多少？”黄晚晴倒吸了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凌峰认真地凝望着她，强忍住眼底的疯狂神色道：“两万！两万！真的是两万！” “那位香江富商和海旦大学颇有渊源，而且格外钟情于收藏古董和艺术品，这一次本是响应政策号召，回家乡考察，准备投资办厂的！” “那富商原本想着，给海旦大学捐建一座新图书馆，临时接到了林校长和老会长的邀请，参加画展，然后一眼相中了你那幅画！” 此刻的凌峰，简直比黄晚晴还要更激动，他站在她对面，双手用力地握着她的胳膊，不停地摇晃道：“晚晴姐！这是天赐良机！你一定要抓住了！” “你是一匹千里马，现在你的伯乐也出现了！只要你好好维护这一段缘分，然后登报、宣传，再加上协会对你的全力支持，今后你的作品就再也不用愁卖了！” 黄晚晴站在原地，哑然失笑，“你先松手，我胳膊疼。” 凌峰后知后觉，赶紧松开了手。 黄晚晴一边揉着胳膊，一边笑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一定尽力！” 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香江富商，会出这个价来买她一幅画？疯了吗？ 然而，当俩人紧赶慢赶，终于回到一楼拍卖会现场时，那一位香江富商早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位海市记者，架着照相机在拍卖会台下翘首以盼！ 齐鸣鹤见她终于回来，气得腮帮子都咬酸了，跺脚道：“我的姑奶奶欸！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你瞎跑什么？” “这下好了，拍你画的徐董临时有事，刚走不久！” “多好的机会呀？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把握呢？” 黄晚晴听完这话，心底透心凉，“啊？对方不买了？” 齐鸣鹤一噎，眉心乱跳，强呼出一口气道：“那倒不至于......” 第310章 撑起一片天 拍卖会结束，其他人也陆续散场。只留下黄晚晴和协会里的主要成员，准备继续接受报社记者的采访。 作为主管实事的副会长，齐鸣鹤全程既激动又紧张，生怕黄晚晴没见过世面，接受采访的时候会失态，或者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于是，他提前将黄晚晴喊到了一边，细心叮嘱道：“师姑，一会儿采访的时候，你千万别紧张！” “你第一次接受记者的采访，激动和紧张的心情，我们大家都能理解。” “记者给你拍照，你就冲着相机微笑。记者问你问题，如果你答不上来，或者不确定说的话对不对，就转头看我，我来帮你对答，记住了吗？” 黄晚晴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记者方向，眼神微微闪烁。面对记者，她会紧张吗？呵呵！ 接下来的采访，超乎大家想象的顺利。不论记者抛出什么样的问题，黄晚晴都能对答如流。 不仅如此，在记者提出要给她拍几张照片，以备登报时作备用。黄晚晴坐在照相机前，不仅仪态大方得体，甚至还迅速找到了最上镜的角度。 原本计划，至少要半天才能结束的采访，不到两个小时就提前结束了。 采访结束后，记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望着黄晚晴连连称赞，“黄老师，今天的合作，真是非常愉快！” “黄老师，您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经常接受采访，您肯定不止一次登报了吧？”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黄晚晴也没好意思展开来详细说，只红着脸腼腆笑应了一句，“嗯，之前确实有过相关经验。” 一方面，她因为见义勇为的事情，曾接受过省报记者的采访；另一方面，她五哥黄建家本身就是记者，她对记者熟悉的很。 所以，她虽然身在异城他乡，但是面对记者的时候，一点都不发怵，反而觉得熟悉和亲切。 记者听她当面承认，心中不由又高看她几分，面容也带着肃然起敬，“来之前，只听闻黄老师是头一次参赛，第一次获奖。没想到，是黄老师您为人太低调了！” “不知黄老师学习画画，是自学成才？还是有奇遇？或者是家学渊源、恩师传承？” 黄晚晴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等候许久的齐鸣鹤，早就按捺不住了，当即站出来言辞诚恳道：“记者同志，不瞒你说，黄晚晴老师确实很低调！” “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我嫡亲的小师姑！她是我大师伯齐子恺老先生，终身唯一的关门弟子！” 此话一出，现场不知情的人，瞬间一片哗然！ 记者也有些懵了，“黄老师的恩师，是您的大师伯？那也就是说，是齐老会长的师兄？” 齐鸣鹤用力点头，“嗯！齐子恺老先生跟我爷爷俩人，那是同气连枝，一脉相承的嫡亲师兄弟。” “记者同志若是感兴趣，时间方便的话，咱们可以借一步说话，去办公室里细聊......” 记者一听还有新闻可以深挖，哪里还把持得住，当即三两下收拾好东西，就跟黄晚晴告别，跟着齐鸣鹤跑了。 只留下现场为数不多的几个吃瓜群众，神色各异。 “真的假的？” “之前，我们怎么从没听齐副会长提起过？” “就是呀！黄老师既然是齐副会长的小师姑，那他之前为什么还......哎呀！这下真坏事了！” 黄晚晴听着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心里对齐鸣鹤也是着实无语。 明明她还是那个她，数日之前，对方还恨不得把她挤兑欺负走才好。关系被戳破的时候，齐鸣鹤给自己磕头奉茶，也是一副屈辱至极，恨不得当场自尽的模样。 怎么才短短数日，齐鸣鹤对待自己的态度，竟然能转变这么大？果然，名和利，总是前后相随的。 黄晚晴离开图书馆后，双手紧紧抱着挎包。她面容严肃，心里却像刚煮开的水，在热烈沸腾。 原因无它，只因为她身前的挎包里，揣着一张两万块钱、随时可以去银行取现的大额支票。 她对记者的深入采访没兴趣，对登报也没什么兴趣。现在只想赶紧去一趟银行，看看这张支票是不是真的能随时取现。 如果真能取出来，她应该怎么支配、怎么花？只要一想到这些，她的脑子就激动地停不下来，脚下越走越快。 直到隐约听见身后，好像有一道声音在喊她，嗓音都哑的有些劈了。 “晚晴姐，等等我......” 黄晚晴脚步放缓，转身望向身后。果然，她身后不远处，有一个身影喘着粗气朝她追来。 “小锋？你找我有事？”黄晚晴微微蹙眉，依旧紧紧抱着怀里的挎包。 凌峰好不容易追上来后，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随后从包里掏出一塑料袋的菜票和饭票，主动递给了她。 “全，全给你！这是刚才现场最后走的那些人，临时想起来给你凑的。” “大家让我帮忙带话的意思也很简单，前些天对你多有得罪，今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希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黄晚晴诧异地接过那一小袋票据，双眼都开始发亮，“不错，真是不错！” 如果每次“得罪”她，事后都能有这些实惠当补偿，那她倒是不介意大家多多得罪自己。 凌峰见她一脸财迷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确定起来。他单独从自己的包里，又掏出了一小叠票据，有些不太确定地道： “晚晴姐，这些是我的。当初你答应我，五五折收购，现在......应该还算数吧？” 黄晚晴心中一乐，五五折是她占便宜了，自然算数的呀！ 可她瞅着对方那忐忑的神色，又忍不住故意去逗逗他，“小凌老师，你如今都快年入过万了，还在计算这几块几毛呀？” 凌峰听她打趣自己，也不生气，只是认认真真地回道：“晚晴姐，我家的情况，你不知道。” “我全家总共七口人，只有我一个劳动力，上面有六张嘴、六位长辈，都等着我一个人养活呢！” “他们需要吃饭呀，也需要看病吃药呀！那就是个无底洞，有多少我也不嫌多。” 凌峰说到这里，见黄晚晴的神色忽然凝重起来，赶紧换了一种轻松愉快的口气，嬉笑着撸起袖子道：“晚晴姐，你看我这细胳膊细腿，也不像是能下地种出多少粮食的人吧？” “我每年来参加活动，省下来的这些菜票和饭票，够我全家人吃好几天了呢！” 第311章 好日子蒸蒸日上 黄晚晴没敢细问，光听着凌峰简单说的这几句，就已经快心疼坏了。 说到底，对方也才是个二十岁的孩子，不过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黄晚晴接过对方的那一小叠票据，认真清点后，直接按照票面上的全额价格兑给了他。 “晚晴姐，太多了！”凌峰刚接过去，就发现了不对劲，立马准备将多余的部分归还给她。 黄晚晴赶紧道：“不多，正正好！你赶紧收好！” “我一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再来占你小孩子的便宜，老天爷都会看不下去的！” “再说了，你刚才给我的这一包，足够我家凤娇在学校用上一段时间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凌峰见她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再推辞。反而一边往口袋里揣零钱，一边笑问道：“晚晴姐，你明天有什么计划吗？” “如果有空的话，我想请你吃个便饭。我知道学校后面的小胡同里，有一家国营饺子馆特别好吃，咱们一起去庆祝一下？” “我买了后天上午的票，马上就要回家啦！明年这个时候，我也不确定还能不能入围比赛，再来参加这样的活动。” “咱们下次见面，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黄晚晴听他这么说，心里稍稍有些遗憾，但还是如实地道：“小锋，我明天约了朋友，一起去百货大楼和附近的公园转一转，中午应该就简单吃个饭。” “这一次，怕是没有时间同你一块庆祝了。晚晴姐相信，咱们将来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凌峰点点头，俩人在校园里郑重握手道别。 没想到，不到一个小时，俩人又在附近的银行里碰面了！ 黄晚晴提前打听了一下，海市电视机的价格，500块一台的电视机，还要凭票购买。 黄晚晴想了想，在身上留了两千块钱的现金，准备给家里买东西。如果能想到办法，搞到电视机票，那就更好了！然后剩下的钱，被她分成了两部分，一万块整汇回了家；八千块存进了海市的存折，准备留给凤娇。 她的业务比较麻烦，所以虽然先到银行，但凌峰比她办得还要快些。 黄晚晴出来后，笑问道：“真巧，你也来给家里汇钱？” 没想到，凌峰直接摇了摇头，“没有，我取出来就直接存海市的存折了。主打一个，哪里挣钱，就在哪里花！” 黄晚晴很诧异，“你不是外地的吗？把钱存在海市的银行，花起来多不方便呀？” “而且你又不住在海市，哪里又能在海市花掉这么多钱？” 凌峰走出银行时抬头望天，随后习惯性潇洒地一拨额前长发，咧嘴笑道：“怎么不能？海市的国际医院，不仅医术高明，而且还是个花钱的无底洞！” “只要生的病足够稀奇，不管有多少钱，在那里都能花的掉！” “我攒了这么多年，这一次，应该是攒够了吧？” 黄晚晴看着对方眼里笑出了泪花，努力仰着头才不至于滑落下来，她站在边上，一点都笑不出来。 她不敢想象，压在凌峰肩膀上的这一份责任，到底有多沉重！ 兴许也正是因为生活带给他的这些苦难，才促使他年纪轻轻，就有了超乎年龄的透彻，淬炼出了浑厚的笔锋。 俩人同行回到招待所，黄晚晴先去找了一趟小闺女。一方面，把明天周末出游的消息告诉她，另一方面，把自己画作拍卖所得的部分，存在折子上后交给了她。 “密码和之前的一样，你好好收着，好好念书。其他的事情，都无需你现在操心。”黄晚晴望着身前越发灵动的闺女，温柔笑着交代。 黄凤娇攀在亲娘身上，几乎扭成了麻花。听说亲娘又要给自己钱，一边拒绝，一边好奇地打开了折子。 然后，黄凤娇整个人都僵住了，攀在黄晚晴胳膊上的小手下意识一点点收紧，“妈，银行的工作人员是不是印错了？” “这小数点，不对吧？是不是多印了两个零呀？” 亲娘的一幅画，最高不是才三五十块钱吗？就算是获过奖的作品，最多也就八十块钱吧？ “个，十，百，千......老天爷，这折子上面居然有八千块......”黄凤娇说到后面的数字时，整个人激动地嗓子都要将近失声，“妈呀，这在上海都能买一套房了！” 黄晚晴经闺女这么提醒，也是一个激灵，神情立马严肃了起来，双手反握着闺女的手道：“那就买房！别耽误，就写你自己的名字。” “妈给你的钱，你想怎么花，就随便怎么花！” 黄凤娇手握巨款，双眼立马变得亮晶晶起来，能感受到她的脑海里有千思万绪飞速闪过。 黄晚晴看着闺女开心，自己也高兴！她抬手轻轻拍了拍闺女的脑袋，柔声笑道：“不管你做什么，开心就好！” “你先回宿舍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九点之前，咱们在招待所门口集合！给你一个惊喜！” 黄凤娇缠了亲娘半天，也没问出明天的那个“惊喜”是什么。她心里跟猫挠了似的，在宿舍里来来回回，溜达了一晚上。 直到舍友林静宜，偷偷将她拽到了阳台上，说起了悄悄话，“凤娇，黄姨明天有空吗？” 黄凤娇摇摇头，如实道：“没空。我妈说，明天带我去逛百货大楼和附近的公园，约了早上九点钟见面。” 林静宜原本还有些丧气，一听是母女俩去逛街，立马来了精神，“那正好，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我爸有车，正好明天也有空，让他开车送咱们去？” 第312章 老林 次日，黄晚晴起了个大早，窗外阳光明媚，她的心情和天气一样的好！ 她一边整理行李，一边从随身携带的衣服里面，找出了一套最喜欢的穿上。 这套衣服还是去年的时候，二儿子宋长武从东南沿海给她带回来的，据说是那边最流行的新款。 这一身行头，还是刚来海市那天，去找闺女的时候特意穿过一次，平时都很少穿。 她站在镜子前梳头发，整理好仪容后左看右看，忽然又觉得头上有些空落落的。 恰好，之前亲爹给她买的发卡，她就随身装到了挎包里，干脆翻出来也戴在了头上。 直到收拾穿戴妥当，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她这才背包下楼。 没想到，她刚走到楼梯口，就和住在楼上，同时也往下走的凌峰又碰面了。 俩人皆愣了一下，随后相视一笑，“早上好呀，真巧！”黄晚晴主动打招呼。 凌峰爽朗地笑道：“我听说海市的国际医院，有一个肿瘤方面的专家，他的专家号特别难约。如果不赶巧，有时提前一个月也未必能约上。” “我正好今天有时间，想再过去排队碰碰运气。”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背包，笑道：“你看，我连排队解闷时看的书和干粮，都全带上了。” 俩人一边聊天，一边往楼下走。黄晚晴这才知道，凌峰的母亲身上长了肿瘤，情况不太好。 最近这几年，一直都靠吃药控制。拖到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手术的地步了。 黄晚晴乍听完后，心情非常沉重。 反倒是凌峰自己，相对比较乐观，笑嘻嘻道：“晚晴姐，你也不必太过替我担心。老话说的好，天无绝人之路嘛！” “我妈虽然病的比较严重，但幸好发现的早！而且我现在，已经攒够了带她做手术的钱。” “如果海市的国际医院排不上号，我就带她去京市，那边也有非常权威的肿瘤医生。” “总之，康复痊愈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若是真有个万一......，那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黄晚晴想要帮忙，可如今对方既不缺钱、也不缺人，她也无能为力。除非，她能帮忙搞到专家号...... 可转念一想，那更不可能！ 俩人下了楼，来到了招待所一楼的大堂。当看到旁边休息等候区，齐刷刷坐着一排熟悉的面孔时，俩人更傻眼了。 “妈！你终于下来啦！”黄凤娇看见她后，兴奋地最先站了起来。 随后，黄凤娇旁边的赵恒、林静宜，另一边正在闲聊的萧峥嵘和林校长，也纷纷站了起来。 “人怎么这么齐？”黄晚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们这是......都认识？” 黄凤娇指了指旁边的两个人，一五一十道：“阿恒哥说，他能来帮着拿东西；林静宜说，她爸爸有车，正好今天有空。” 黄晚晴眨了眨眼，又默默望向斜对面，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俩人。那俩人，更是一个比一个懵。 萧峥嵘介绍道：“我跟林校长，是大学的同班同学。” 林校长不知为何，看见黄晚晴后就开始脸红，眼神压根就不敢去与她对视。听到赞同的话，也只是“嗯”一声，点头附和。 各种阴差阳错，相当于一群人临时组了个团。可当前的情况是，小轿车只能载五个人，现场却有六个人，怎么办？除非堆起来坐。 凌峰还有事，不明白这闹的是哪一出，简单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后，就准备先一步离开。 谁知林静宜脑子转的飞快，一看凌峰要撤，立马上前拦住问道：“凌老师，你去哪里？” 凌峰有些意外，退后半步道：“国际医院。” 林静宜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脱口而出，“那正好，我同你顺路，一起走吧！我正好有自行车！” 此话一出，大家齐齐望向林静宜方向，“静宜，你去医院做什么？” 就连凌峰也是低头看她，一副十分不解的模样。 林静宜尴尬地浑身抓挠，她当然不好意思直说，自己是为了给亲爹腾位置，创造交朋友的条件。 她眼珠子滴溜乱转，最后愣是硬着头皮道：“那个，我听说国际医院那边的食堂，鳜鱼做的好吃，正好想去尝尝！” 听说有好吃的，黄凤娇立马来了兴致，“是吗？有多好吃？” 林静宜赶紧打断道：“不急，我先去探探路。若是好吃，下回咱们一块儿再去尝一次！” 黄凤娇得了对方的应允，刚被勾起的小馋虫，这才作罢。 凌峰带着满头问号，被林静宜催促着朝外走。剩下的五个人，正好凑了满满一辆车。 林校长负责开车，萧峥嵘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黄晚晴带着小闺女和赵恒两个小家伙，坐在后座。 “咳，咳！黄老师，咱们现在，先去哪里？”林校长望着后视镜，礼貌询问道。 黄晚晴刚抬头望过去，对方的眼神就仓促移开，正好看见他通红的耳根，一路都快红到脖子了。 黄晚晴瞧在眼里，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萧峥嵘坐在旁边，将老同学的反常全看在眼里，瞧着后视镜若有所思。 “要不然，咱们先去一趟百货大楼？”黄晚晴试探性问道，“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太耽误林校长的时间了？” “要不然，您把我们几个放在百货大楼前面的路边，我们几个自己进去，随便转转？” 林校长闻言，赶忙道：“没事的，不耽误。我正好今天休息，也没有别的事情。” 他停下来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跟峥嵘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正好今天沾黄老师的光，聊聊天，多待会儿！” 谁知萧峥嵘看了驾驶位置一眼，顺口道：“很久没见过吗？昨天刚见过吧！”现场编理由，也不知道编个像样一点的！ 林校长目光幽怨地扫了旁边的老同学一眼，眼神相当直白：我是没想到，你会当面拆我的台！ 萧峥嵘抬头摸了摸鼻子，转头望向窗外，只当没看见。 一路上，三个大人都沉默下来，唯有两个小家伙叽叽喳喳，一路都在说个不停。 小轿车一路开到停车场，大家准备下车。 黄晚晴忽然想到一件事，忍不住探身询问道：“对了，萧老师，现在海市买电视机，需要电视机票吗？如果需要票，那有没有渠道能够买到？” 萧峥嵘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林校长“歘”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摞的各种票，“要，要几张？” 林校长见车上四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自己，脸红得像只煮熟的大虾。但他想起临走前，女儿的殷切叮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 “那个，其他的票呢，还有需要的吗？我这里还挺全的，正好都带了，呵呵......” 第313章 他不乐意了！ 黄晚晴看着那一摞的各种票，眼神都开始发直。林校长手里捏着的这些票，那可全都是硬通货呀！ “电视机票，多少钱一张？”黄晚晴双眼炙热地道，“我想要两张！” 买电视机的钱，她已经提前留出来了，现在只差电视机票。 电视机这个东西，在县城可是紧俏货，很多人手里就算有了票，攒够了钱，想要买上电视机，还是要等县城的百货大楼到货后，全家人一起赶早去排队。 去年年底，秦二柱评上了单位里的先进工作者，就奖励了一张电视机票。可惜这都过去大半年了，还没能买到电视机。 黄晚晴早就打听好了，海市这边的百货大楼，电视机存量要多得多，很多外地人都上这里来买。 只要手里有电视机票，买电视机的钱带够，基本上都不会空手而回。 等她买上两台，上火车的时候左手拎一台，右手拎一台，什么都不耽误。等她回去后，一台用来孝顺师父，一台用来哄爹娘开心，想想都美！ 在她两辈子的记忆里，爹娘都没有看过电视机，如今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享上亲闺女的福了！ 黄晚晴盯着对方手里的票，脑海里早已浮想联翩，笑容看起来多少有些傻。 林校长见她问价格，愣了一下，然后如实地道：“这两张电视机票，是我年底的时候评奖得的。有人愿意花50块钱一张跟我买，我没卖......” 倒不是他嫌钱少不卖，主要是害怕被人抓住小辫子举报，到时候平添事端。家里已经有了一台电视机，这两张票也用不上，他索性就都放在抽屉里攒着了。 若不是出门之前，亲闺女林静宜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带齐钱票，今天好好表现，他怕是压根就想不起来，要带齐钱票这件事情。 “五十块钱一张，都没有卖？”黄晚晴在心里掂量了一下，不算便宜，但也能接受，于是尝试着开价道：“六十块一张呢？行不行？” 她话音刚落，还没等对方答应，忽然就看见副驾驶位置上伸出了一只大手，手里也掏出了一叠钱票，“林校长向来大方，肯定答应！” 说完，萧峥嵘直接抽出了一小叠十元整钞，揣进了林校长的上衣口袋里。 然后顺手抽出了他手里的那一叠票，跟自己手里的那一叠合在一起后，转身递给了黄凤娇，笑道：“凤娇，收好了！” “敞开了用，多出来的都送给你，任由你处置！” 萧峥嵘这一番操作，让想出钱买的、和不准备收钱卖的俩人，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黄晚晴：“你......” 林校长：“我......” 萧峥嵘笑道：“还傻愣着干什么？都到地方了，下车吧！” “咱们先逛百货大楼，一会儿买完东西，让林校长先帮忙拉回招待所，我再领你们三个去附近公园转一转。” 说完，萧峥嵘率先下了车，然后利索绅士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还特意小心帮黄晚晴护住头顶，“慢点！” 另一边，赵恒脑子转的飞快，下车后也赶紧帮黄凤娇扶着车门，学得有模有样。 只剩前面的林校长，一个人晕晕乎乎地下车，恍惚间，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路人甲还是司机？ 锁好车后，一行人进了百货大楼。 黄晚晴还是头一次见，品类这么齐全的百货大楼，里面不仅干净整洁，而且应有尽有！ 黄凤娇和赵恒俩人，虽然来海市已经有大半年了，却也还是头一回来逛百货大楼。之前缺生活用品，都是临时在学校周边，就近选购。 三人自从进门后，就开始目不暇接，看什么都新鲜，逛的不亦乐乎！早把同行而来的另外两个男人，抛到了脑后。 萧峥嵘和林校长俩人，背着双手跟在身后并肩同行。 萧峥嵘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投向自己的老同学，带着审视和探究，只差把心中的猜测写在脸上了。 走了一段路后，林校长终于蹦不出了，低声妥协道：“行了，有什么想问的，你就直接问吧！” 萧峥嵘一点都不含糊，看了一眼黄晚晴的方向后，直接问道：“林同学，你对黄老师还挺上心嘛！什么意思？” 林校长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还问？” “我家静宜说，她第一眼看见黄老师，就打从心里觉得亲切。” “如果当年她妈妈生她的时候，没有难产而死......是不是，是不是抱着她的时候，也跟黄老师牵着她、搂着她一样......” 林校长说到一半，想起亡妻和自己可怜的孩子，忍不住摘下眼镜，擦了擦通红眼角的泪。 “呼~”林校长长舒了一口气，望着前面不远处黄晚晴的背影道：“挺好的！” “黄老师离异，我也是独身，两个孩子脾气性格也相投。如果有那种可能，再重新组建......” 林校长话还没说完，萧峥嵘直接冰冷打断道：“你快拉倒吧！” “你这是给自己找养老对象呢？还是给你家闺女找高级保姆呢？” “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还没学会怎么尊重人吗？” 林校长显然被戳疼了脊梁骨，顿时羞恼急了，直接怼道：“萧峥嵘，我闺女乐意给我牵红线，关你什么事？” 第314章 太阳从西边出来 黄晚晴带着两个小家伙走在前面，都快把身后的两个男的忘了，却忽然听见了争执声音。 三人同时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妈，萧老师和静宜她爸，在吵什么呢？”黄凤娇一边往后偷看，一边小声嘀咕道。 黄晚晴用力摇头，“不清楚。”她也不好意思回头，怕那俩人尴尬。 于是默默将凤娇和赵恒俩人拉到了旁边的铺子里，然后躲在货架后面，透过缝隙悄悄往外看，边看边评论，“看口型，好像是俩人在争个什么东西......” 凤娇趴在亲娘肩膀上，踮起脚尖好奇道：“他们都已经有海市户口和工作了，估计房子也不缺，还有什么可争的？” 总而言之，在凤娇的眼中，人只要在海市拥有户口、工作和房子，基本上就能一生无忧地享福，生而无憾了。 倒是赵恒，站在旁边看着母女俩的议论，眼神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想了好一会儿，方试探性开口道：“婶子，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林校长和林静宜父女俩，好像对你格外的热情？” 黄晚晴诧异地转过身，望着赵恒道：“这有什么不对吗？静宜同学说，他爸爸还蛮喜欢我画的画的。” “我之前都答应她了，临走之前，一定再画一幅满意的，送给她当见面礼。” “林校长兴许是因为这个，对我稍微好些吧！”毕竟她现在的一幅画，少说也能卖几十，获奖作品更是价格高的吓人。 “再说了，他刚才卖票给我的时候，可没有打折，这一趟也不算亏本的。” 赵恒听了她的话，嘴角微抽，当场哑然。 过了好一会儿，方想着继续辩解道：“婶子，我的意思是，林静宜有没有可能打着画的幌子，特意靠近你。” “事实上，她是想介绍林校长跟你认识，然后私下多增加接触和对彼此的了解，然后......” 这一回，黄晚晴听懂了，不过立马就被她当场否决，差点笑喷，“哈哈哈，你这孩子，想象力真丰富！” “人家是谁？那可是全国知名的海旦大学名誉校长！我不过是一个农妇！” “若不是因为凤娇和静宜关系好，再加上画画的机缘，对方开车走在马路上，都不带用眼皮多夹我一眼的！你这孩子，完全是想多了！” 黄晚晴边摆手边笑道：“不可能，一万个不可能！” 别说黄晚晴自己不相信了，就连旁边的黄凤娇也半点都不信，只觉得赵恒刚才说的话，简直是天方夜谭。 “就是，她们俩人完全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就像是两条平行线，你想什么呢？” 赵恒说不过俩人，眼底却是明显不服，认真笃定道：“哼，不信我算了。我说的话，绝对是千真万确！” 这边三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大，不知不觉就把不远处，跟丢了人的两个男的吸引过来了。 俩人互相对视一眼，暂时达到了某种平衡。进店后，萧峥嵘望着三人好奇笑道：“你们三个，刚才在聊什么呢？怎么这么开心？” 黄晚晴捂着笑得疼的肚子，望着刚进店的俩人，大大方方笑道：“没什么，就是赵恒这孩子瞎心眼，说静宜同学想给我跟林校长牵红线，我说这怎么可能？” “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可能呀！” 第315章 听他的，准没错！ 黄晚晴笑出了眼泪，旁边的小闺女也跟着瞎乐。 若是俩人之间差的不多，就比如当初镇上的碎嘴子，瞎传她和镇上的老医师之间的谣言，她听到后还会感到瞬间的局促紧张。 但她和林校长之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中间差着十万八千里！ 若不是身边都是熟人，她心情格外放松自在。换到其他的场景，她怕是会觉得把自己和林校长放在一起对比，都有些唐突了对方文化人身份。 萧峥嵘看见身前熟悉的身影，没心没肺地笑，完全都没把林校长放在心上的模样，心中不自觉地稍稍松了口气。 随后，他也状似不经意地跟着笑，“想帮林校长牵媒说亲，那可太不容易了！” 萧峥嵘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拍了拍林校长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着打趣：“我这位老同学，先不说他向来眼高于顶。” “独身十几年来，主动给他保媒的中间人，给他介绍的优质对象，没有一百，也不止五十了吧？偏偏他一个都没相中过。” “他和林夫人之前的爱情故事，一见钟情，一往情深，以及林夫人故去后，他对林夫人十几年守一不移的深沉感情，一直是我们老同学之间的才子佳话。” 林校长被知根知底的“老同学”夸得脸红脖子粗，尴尬地笑着，“哈哈，峥嵘说笑了。” “这么多年，亡妻确实一直活在我心里。不过静宜说的也对，我们活着的人，还是应该向前看的！” “至于我始终没再婚的原因，说起来也有些复杂。总而言之，就是前些年，也没有遇到合适的......”林校长说到这里，忍不住偷偷打量黄晚晴的眼神。 没想到，对方母女俩居然同时露出一副，被他与前妻的忠贞爱情故事感动到的模样。这一刻，他心里的那一撮小火苗，彻底的熄灭了。 都怪萧峥嵘这个混蛋！突然之间，给他立起了爱妻人设形象。 前妻亡故的前几年，他之所以没有再婚，一方面确实是心里怀念亡妻，另一方面，也是自己的工作正是拼搏的时候。 再到后来，他的事业节节高升，逐渐进入了稳定期，心里也渐渐放下了前妻，想着再组建一个家庭。 奈何媒人给他介绍的对象，不是死了老公的寡妇，就是仗着娘家人宠，带着好几个孩子改嫁的悍妇。又或者，还有那些因为长相奇特，二十大几还没能嫁出去的女子。 林校长心中有了永远漂亮、年轻的前妻做对比，心气自然高，这么多年，没有一个能入他眼的。 但后来他发现，随着他年纪越来越大，标准也渐渐放低，却发现连同龄的寡妇、再婚女都剩不多了。 林校长倒是有心想找个小一点的娇媳妇，奈何自己的工作形象架在那里，再加上自己闺女也越来越大，合适的女子越来越少。 再后来，他也就慢慢歇了这方面的心思，将自己的全部心思，都投注到工作和书法绘画的爱好中去。 一转眼，年过四十，黄晚晴突然出现了！ 实话实说，这个女人对他而言，不是一眼就相中的。但不管是年龄、性格、形象，还是擅长的爱好，都属于刚刚好。 虽然不算一见钟情，但私下慢慢接触，他也不排斥。更重要的是，闺女林静宜对她有天然的好感！ 短暂的时间内，林校长的心里千回百转。但是现场除了萧峥嵘，再没有人能切身感受到他心境的变化。 尤其是那对母女俩，感动完后一转身，就发现了对面排长队买电视机的队伍，立马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快看！那边好像在排队买电视机！”黄晚晴说着，伸手攥住小闺女的手腕就冲出了小铺子，径直朝着对面的队伍末端赶去。 赵恒小心翼翼地看了校长一眼，勉强挤出了一笑意后，赶紧追了上去。 林校长心中很不爽，肩膀用了点巧劲，将萧峥嵘搭在上面的大手甩开，同时送给对方一个大大的白眼，恼火道： “人都走了，就别压着我肩膀了！萧峥嵘，今天我真是谢谢你！” 萧峥嵘轻轻甩了甩胳膊，挑眉噙笑看热闹，“自己人，别客气！”说完，双手插兜吹着口哨，也跟了上去。 啧啧！看见老同学求偶失败，自己怎么就那么开心呢？ 黄晚晴领着闺女，紧张兮兮地在队伍后面老实排队，时不时踮脚朝前看。 她也是刚才排队前，才从前面的公告上了解到，虽然这里确实能买到电视机，但是每天都限量。 如果今天排队买不到，那就只能明天赶早！ 可她明天晚上，就要坐火车回老家了，如果今天和明天都没抢到，那可真是白瞎那两张电视机票了！ “婶子，您别着急。”赵恒笑着宽慰道，“就算这两天咱们没抢到，我和凤娇还在海市呢！” “您可以把买电视机的钱和票留给我们，我们放假有空就来排队买。等过年的时候，我们俩再坐火车拎回家，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黄晚晴面色看似平静地点点头，“嗯，如果实在抢不到，那也只能这么办了！” 但是事实上，她心里已经动了心思，就跟蚂蚁在爬似的抓心挠肝。 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队伍最前面去，一把将钱和票拍在柜台上，直接把电视机拿下来，心里才算踏实。 恰在这时，身边多了一道结实高大的身影，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声音低沉道：“别排队了，你跟我来！” 萧峥嵘说完，率先朝着队伍最前面走去。黄晚晴瞬间双眼一亮，甚至都没带犹豫，就直接抬脚跟了上去，有戏！ 黄凤娇排在队伍里面，顿时傻眼了，“阿恒哥，那咱们这队，还排吗？” 赵恒心里也没了主意，想了想，一咬牙道：“先排着,万一插队没成呢......” 黄晚晴紧跟着对方，走到柜台前面。 售货员低头忙着开票，头也没抬地指着旁边的小黑板道：“看清楚没？想买电视机，先去后面排队，一个一个来！” 黄晚晴有些紧张，下意识望向身边的萧峥嵘，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她打心底里觉得，海市是萧老师的主场，听他的准没错。 只见萧峥嵘用戴手表的那只手，屈指敲了敲售货员前面的柜台，声线沉稳道：“请帮我叫一下你们经理，谢谢！” 第316章 一份好工作？ 售货员被人打扰，眉心立马皱起来，露出了不耐烦神色。可一抬头，整个海市都只有一只的昂贵进口手表，突然映入眼帘。 售货员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抬手揉了揉眼皮，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同志，你这一只手表......” 售货员的脑子转的飞快，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只手表她只匆忙见过一次。 这只手表，甚至都没来得及摆上手表区的带锁玻璃展柜，就被一位从香江回来的女富商买走了，说是要送给她儿子当生日礼物。 莫非眼前这一位打扮其貌不扬的男同志，就是那位香江女富商的亲生儿子？ 想到这里，售货员脸上立马堆起了热情的笑容，直起腰身望向萧峥嵘，殷勤道：“您找我们经理是吧？同志您稍等，我现在就去喊经理。” 售货员说完，冷漠地朝队伍前面要买电视机的人说了一句，“你们等一下，我喊一下我们经理，马上就回来。” 队伍后面的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今天要想从柜台上买走电视机，除了排队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干等着。 “行行行，您先忙，我们多等会儿，没事的！” 黄晚晴没想到，正在排队等着买东西的大家伙，不仅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反而颇为羡慕地感叹道：“哎，这百货大楼里的工作真好！售货员们一个比一个牛气！” 黄晚晴站在旁边，听了大家的感叹，脸上只露出浅淡的笑容。 售货员的工作好吗？也就是现在，商品供不应求，大家买什么都要凭票供应，才觉得售货员这工作香。 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市场上的商品琳琅满目，供过于求，到时候售货员这工作，也就是份室内板砖的工作，但凡有稍微好点的选择，谁也不愿意再干这个了。 等候的间隙，萧峥嵘转过身望向身边的女子，浅笑道：“大家都觉得售货员这个工作好，你觉得怎么样？” 黄晚晴正在出神，听到头顶的声音忽然吓一跳，反应过来后，方慢慢回应，“当售货员？挺好的呀！” “不仅工资高，不用风吹日晒，而且有什么时新的好商品上架，她们都是最先接触到的。咱们普通的人，羡慕都羡慕不过来！”黄晚晴一五一十地道。 她心底的话，是因为见过几十年后的社会，自然不会在这么不合时宜的时候说出来。 萧峥嵘认真地看着她，沉默了半晌后，忽然道：“那如果，你有机会留在海市，安排你来百货大楼当一名售货员，你愿意吗？” 萧峥嵘原本以为，她铁定会愿意的。 但他没想到，黄晚晴想也不想就直接摇头拒绝了，“那我肯定不愿意！” 她见萧峥嵘此刻的神色，颇为意外不解，于是认真解释道：“我这辈子的梦想，是当一名职业的画家。” “你知道什么叫职业的画家吗？就是每天闲着没事就画画，画自己喜欢想画的东西，纯粹靠画笔吃饭的人！” “忙成陀螺的日子，我已经过腻了！重新活一次，我只想好吃懒做，干点自己乐意做的事情。” 黄晚晴说到这里，赶紧抬手捂住了嘴巴。她没想到自己一时口快，竟然把身上最大的秘密说漏了！ 幸好，萧峥嵘只皱眉凝思了一会儿，便像是想明白了。看他的神情，应该是误以为她说的重生，不过是离婚后仿佛得到了新生。 萧峥嵘挑眉琢磨了一会儿，慢慢笑了，望着她的眼睛颇为认真道：“人活在世，有梦想和追求，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一件事情！” “如果今后，你经济上遇到什么问题，不妨来找我！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把你的任何画作都卖给我，价格随你开！” 黄晚晴听完这话，心里开心极了！当即伸出了手，目光灼灼道：“行，那一言为定！” 萧峥嵘目光一点点下移，落到了她伸出的那只手上。 印象中，眼前的女子就像个橡皮人一样，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干活的路上。一双本该娇小细腻的手，夏天长满黄茧，冬天满是红肿开裂。 他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她的手像此刻这般皙白、细腻。 而她整个人，仿佛都泛着莹莹温润的光芒，眼神里满是阅历和故事，气质轻盈又沉甸甸的，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一言为定！”萧峥嵘嘴角上扬地望着她，温和笑道。 恰在这时，柜台后的门帘被一下掀开，“找我的人在哪里？”只见一个矮矮胖胖的身影，从门帘后面钻了出来。 萧峥嵘当即转过身，抬手道：“您好，是我！” 百货大楼的经理甚至都没看他的脸，目光直接定在了他的手腕上。确定无误后，赶紧端着热情的笑容，“二位同志，请跟我来这边！” 说完，将俩人引到了另一边安静处，压低声音道：“不知您二位找我，所为何事？” 萧峥嵘转过头，朝黄晚晴伸出了手。黄晚晴瞬间会意，赶紧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现金和电视票。 萧峥嵘把手里票据朝经理递了过去，淡笑道：“家母说，我若是想买什么东西，可以直接来找经理，可以不排队，还能打八折？” 经理笑眯眯地点头，“那肯定呀！不用排队，必须打八折！” 说完，二话不说拿起电视机票和现金，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两百块钱递还给了黄晚晴。 黄晚晴看着看着那两百块钱，下意识望向萧峥嵘，也不知道眼下这样的场合，到底该不该接下来。 “嫂子，你愣着干什么？赶紧拿着呀！”经理笑嘻嘻道，“说好的打八折，多一分钱我们都不收的。” 黄晚晴被对方一声“嫂子”喊得面红耳赤，正要开口解释，结果一抬头，看到萧峥嵘凝视着她，朝她微微摇头，然后又看了一眼对方递回来的退款。 黄晚晴秒懂，哪还顾得上纠正对方的口误？赶紧高兴地接过。 “行，那您二位稍等片刻！”经理热情地道，“我现在就去开票、去仓库取货！” 第317章 请她吃饭？ 黄晚晴踮着脚尖探着身子，紧张地盯着通往后面仓库的门。 直到门帘被掀开，经理带着一位售货员，一人搬着一台包装好的电视机朝这边走来，她紧张的心情瞬间雀跃起来。 “这是两台电视机，这是买电视机的票据凭证，嫂子你千万收好！”经理认真妥帖地道。 “保质期内，如果电视机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搬回来进行收售调换或者维修。” 黄晚晴咧嘴笑个不停，用力点头，“行，行，没问题！”然后低头把票据折好，妥善地装进了挎包里。 突然，她觉得后脊背传来一阵凉意，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与此同时，林校长意味不明的疑惑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嫂子？什么嫂子？” 经理被柜台外面突然走近的体面男人，问的有点懵。经理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刚才买电视机的男人转头挑了下眉，低沉开口道：“一个称呼而已，你怎么那么八卦？” “来得正好，一起帮忙把电视机，搬到车的后座装起来吧！” 说完，萧峥嵘现场开始分工，他将正准备自己动手搬的黄晚晴，轻轻挡到旁边，然后指着柜台上的两台电视机道： “来，你搬那一台，我搬这一台，辛苦了！” 林校长满脸无语地瞪他，眼神在俩人之间来回逡巡。不过瞧着对面俩人都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又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林校长摇摇头叹了口气，认命地上前帮忙当起了搬运工。 不远处，黄凤娇和赵恒俩人一边排队，一边争论着什么，低声吵地不可开交，“虽然你是第一名，但这道题你那种解法肯定不对！应该先......” “娇娇，这道题有三种解法，你那种解法也对，但过程有些麻烦。我刚给你说的另外这两种解法，一种更好理解，另一种过程更简单，真的......” 俩人太过于沉浸，一个执拗到面红耳赤，另一个像做错事般小声哄劝，企图让对方接受和理解。 她们压根就没注意到，刚插队到前面的几人，已经把两台电视机都拿下，正往外搬。 直到队伍前面陆续传来羡慕惊叹的声音，“啧啧，真好！看人家那两口子，速度多快，说买就买上了。” “就是，瞧瞧别人家的男人？多有本事！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队伍中的女子，多数都露出羡慕神色。唯独几个嘴硬的男人，没好气地扯着嗓子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插队还有理了？” 一听有刺头开始嚷，陆续便有其他看不过眼的男人开始附和，“就是！经理，你这么办可不公平！大家都在认真排队，他们凭什么插队？” 前面的争执声音，终于引起了黄凤娇和赵恒的注意，俩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过去，只见林校长和萧老师俩人，一人搬着一台电视机，压根不理会队伍里面的异声，大步朝外面走去。 黄晚晴紧步跟在后面，掖了掖自己耳边的碎发，装作自己没听见，经过两个小家伙时，悄悄给他们俩使眼色，比着口型：快走！ 黄凤娇和赵恒俩人会意，赶紧从队伍里面脱离出来，跟着快步往外走。 赵恒趁着热闹，慌乱离开时，假装不经意地牵住了黄凤娇的小手。 黄凤娇原本还兴奋紧张，被赵恒牵住手的瞬间，整个胳膊都僵住了。她下意识抬头去看赵恒的侧影，看似毫无察觉的赵恒，半边耳朵全红透了！ 黄凤娇瞬间就乐了，甩开他的手快走两步，抬手就上去拨他的耳朵，捂着嘴强忍笑道：“阿恒哥，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插队被说的是我妈和萧老师，又不是你插队，你耳红紧张什么？” “嘶~”赵恒倒抽了一口凉气，赶紧捂住自己通红的耳朵，转过头无语地望着那“坏蛋”，眉心乱跳，“赶紧走，别胡闹！” 一行人都快走远了，还隐约听到身后柜台处，传来经理和售货员跟前面排队的人解释：“他们不是插队，是家属提前排队预定过的，所以直接过来提货就行......” 不管怎样，总算是寻了个理由，把这件事情搪塞过去了。 至于到底有没有提前排队预定，天知地知，自己人知。 两台电视机被妥善搬到小轿车上放好后，萧峥嵘拍拍手笑道：“老同学，辛苦你了！” “等我过几天出差回来，一定好好请你吃一顿！” 林校长没好气地望着他，嘴角微抽道：“我这是帮黄老师忙，又不是帮你忙，要你谢什么？” 说着，林校长眼神微闪，忽然转身对黄晚晴笑道：“黄老师，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我知道学校招待所附近，有一家苏国餐厅，菜式还挺新奇的。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在你离开海市之前，再单独请你吃顿晚饭？” 黄晚晴脸上的笑容微僵，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今天来时这一路，林校长的种种行为都能解释得过去。可现在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要单独请自己吃晚饭？这其中的意思，就不免有些微妙起来。 “咳，咳！”黄晚晴清了清嗓子，尴尬地望向旁边的萧老师，企图让对方帮着自己拿个主意，或者看他对这件事情，有没有什么建议？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萧峥嵘不仅没有任何的回应，甚至在她望向自己时，低头忙碌地拍着自己衣襟上的灰尘，就像压根就没感觉到，黄晚晴在看他。 黄晚晴没有得到回应，双手不由一点点攥紧。 她用眼角余光打量身边的两个小家伙，没想到两个小家伙侧身站在车尾嘀嘀咕咕，简直比萧峥嵘表现地更忙碌。 没办法，黄晚晴只能自己硬着头皮拿主意：“林校长，谢谢您的善意邀请，我就不去了。” “一方面，我不爱吃苏餐；另一方面，明天就要走了，今晚还要回去收拾房间和行李，我们几个简单吃点就行。” 林校长本想趁着晚餐的机会，最后一博，没想到对方压根连机会都不给自己。 大半天的挫败感，不由让他萌生了斗志。 他原本还觉得，黄晚晴这样乡下来的离异妇人，自己只要勾勾手指，肯定就能轻易拿下。没想到，事实竟然比他想象中要难上许多。 偏偏，他向来就是个喜欢迎难而上的人，越发觉得黄晚晴有点意思了！ “黄老师不爱吃苏餐？那没关系，我们可以改吃别的。明天中午，我请黄老师去尝尝地道的淮扬菜，怎么样？” “正好，吃完午饭后，我们可以穿过学校，从湖边散散步、消消食再回招待所，我直接开车送你去火车站。”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那一丝不自在的古怪感，越发强烈起来。这一次，她甚至都没有多加考虑，就直接微笑拒绝： “林校长，感谢你的盛情邀请，我也不爱吃淮扬菜。” “而且，明天中午，我准备请萧老师吃一顿饭，然后让我家凤娇和赵恒送我去火车站就行。您日常工作繁忙，就不麻烦您了！” 说着，她抬手悄悄拽了一下萧峥嵘的衣袖，暗示对方配合她一下。因为事实上，她压根就没说过请萧老师吃饭这件事情。 黄晚晴万万没想到，身边的萧峥嵘竟然顺着杆子往上爬，认真点头道：“嗯，明天中午我们约好了一起吃饭，去吃辣椒炒肉，剁椒鱼头。” “我好像记得，老同学不能吃辣吧？那真是遗憾了！原本我们还在想，要不要叫上你一起，这样你还能帮我们拉一下电视机去火车站......” 林校长瞠目结舌地望着老同学，太阳穴突突直跳，总觉得对方没安好心。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萧峥嵘继续道：“不过，也没关系！” “听你刚才的话，明天下午应该都是有时间的，对吧？不如你先在学校食堂吃饭，吃完饭后，我们再回招待所碰头，如何？” 黄晚晴无语抬头，望向萧峥嵘道：“那......不太好吧？” 萧峥嵘一本正经道：“没什么不好的，林校长肯定顺路的！” 林校长还能说什么？他除了干瞪眼，就只剩下干瞪眼。 他虽然看不惯萧峥嵘的“恶霸行径”，但奈何对方刚帮他拉了一笔大赞助，帮海旦大学扩建图书馆，这可是他任职期间的大成绩。 他能拒绝吗？当然不能！ 第318章 海市秋游 逛完百货大楼，一行四人站在原地，挥手目送着林校长开车离开。 “萧老师，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玩？”黄凤娇兴奋活跃道。 刚才林校长一路随行的时候，黄凤娇虽然也不胆怯，但行为多少有些收敛。 此时林校长一走，她就开始彻底放飞了！ 于她们三个而言，萧老师就像他们同村的老乡一样熟悉。甚至，萧老师对待黄凤娇和宋长贵这对双胞胎，比同村的老乡对她们还要更好！ 在黄凤娇的心里，与萧老师的意外重逢，感觉就像是在海市又认回了一位亲人。 萧峥嵘看着跟前活跃热烈的小姑娘，目光也不由变得慈祥起来，“凤娇想去哪里？” 说着，他抬手认真看了一眼时间，沉吟道：“再过一个多小时，差不多就该吃午饭了。咱们可以把想去逛的地方，还有中午想吃的东西，一起都想好！” “今天大家随便玩、放开了吃，咱们好不容易在海市重逢，值得吃一顿好的！” 黄凤娇一听这话，立马举手道：“我们去划船吧！” “我听静宜说附近有个湖，可以划船，五角钱就可以了！” “划船穿过湖面，对面还有一家国营饭店卖螃蟹，那清蒸澄湖螃蟹满满都是膏，沾点蟹醋，味道绝了！”黄凤娇一边说，一边咽口水，双眼亮晶晶的。 赵恒站在旁边瞧着她，酸溜溜道：“澄湖的螃蟹你吃过吗？什么时候吃过？为什么不带我？” 黄凤娇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耳根微微有些泛红道：“谁说我吃过了？我就是听静宜说过几次。” “自从入秋后，静宜隔三差五就开始念叨，每年秋天的螃蟹多么美味，形容地那叫一个真切，我能不馋吗？” 赵恒没想到自己错怪了对方，有些讪讪道：“原来是听说呀！” “不过，你们宿舍的林静宜，确实是个小吃货！只要是她吃过的东西，被她形容出来，就没有不好吃的。” “没准将来，她真能成为一个美食家！” 黄晚晴站在一边，看着小闺女眉飞色舞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像一个小太阳。而身边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认真倾听着小闺女的想法，让黄晚晴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果然，小闺女拼命走出来的想法是对的！ 虽然她既没有听过林静宜同学对螃蟹的形容，也没有吃过澄湖的螃蟹。但是此时此刻，她听小闺女兴高采烈地提出要求，心里也不由期待起来。 “行，那咱们就去划船、吃螃蟹！今天妈妈请客，大家尽兴为止！”黄晚晴大手一挥道。 “咳，咳！”萧峥嵘顿时板起了脸，“不让我请客？把我当外人？那我不去了......”说完，作势就要转身走。 黄晚晴还没反应过来，小闺女就立马蹦了过去，连拖带拽地拉住了萧峥嵘的胳膊，“萧老师别跑！今天这一顿螃蟹，你请定了！” 赵恒也在旁边帮腔笑道：“就是，我婶子如今既没工作、又没男人依靠，画画挣的钱也就勉强买点笔墨纸砚，打发时间而已。” “她手里能有几个钱呀？今天必须让萧老师请客！” 黄晚晴站在边上，明明知道孩子们是为了自己好，可听着自己被赵恒这家伙如此形容，多少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一行人商量好后，转身朝着附近公园的湖边走去。 公园门票，一人两毛钱，四个人是八毛钱。 黄晚晴抢着买单，谁知萧峥嵘压根就不抢，直接将一块钱纸币递给了黄凤娇，淡笑道：“门票钱给你，不用找了。” 黄凤娇二话不说，咧嘴就收下，揣进了自己口袋里，嘴甜道：“谢谢萧老师！” 黄晚晴手里拿着四个人的门票，看着朝自己挥舞纸币眨眼的“小叛徒”，也是无语了。 接下来，湖边买船票，黄晚晴站在边上没动。萧峥嵘斜靠在售票窗口前，忍笑望着她：“怎么，不抢了？” 第319章 湖上奇遇 黄晚晴面无表情地摇头，“不抢了，你请吧！” 她原本想着，对方答应了请她们划船、吃午饭，那进公园买门票的小钱，就让她来。 虽然每个人的经济情况都不一样，对方明显要优越于她，但出来玩，总紧着对方一个人薅，那也不太妥当。 可眼下照着这情况发展下去，她越抢着买单，对方出的越多，倒不如直接大大方方地接受。 大不了，今后他若是有机会再回到老家去，她请回来便是。 虽然黄晚晴心里也很清楚，萧峥嵘再回到曾经下乡插队地方的机会，十分渺茫。 买完票后，四人排队依次检票登船。 湖中的游船，是那种仅供两到四个人共乘，全靠划桨向前的小船。 上船的时候，安全员站在旁边细心叮嘱，“大家上船慢点，注意平衡！” “湖中心风大，一定要注意安全！” “如果有人意外落水，请吹响紧急哨，会有救生员马上游过来！” 四人原本都很放松，反倒是听完安全员的一番讲解叮嘱后，不由都紧张起来。 她们互相搀扶，小心翼翼地登船。 四人都找到合适的位置坐好，确定船只平衡后，这才缓缓朝着湖对岸划去。 黄凤娇很兴奋，一边划船，一边回头叽叽喳喳，“萧老师，你看一下时间，现在是几点几分？赶紧记一下。” “我们来计时，看看从这里划船穿过湖心到对岸，需要用多长时间！” 萧峥嵘笑着点点头，“行呀！” 说完，将手里的船桨拿起来，横放在腿上，然后抬手看起了时间，“现在是，十一点差五分，哎哟！”船身忽然猛地一晃。 萧峥嵘放在腿上的船桨，“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并且被前面的船桨不小心拨了一下，渐渐飘向远处。 其余三人闻声，纷纷转头望了过来，“萧老师，你没事儿吧？” 大家一边关心，手里一边下意识地继续划。 萧老师看着逐渐飘远的船桨，脸色涨得通红，低声摇头道：“没事儿，就是船桨掉湖里了，怕是不太好捞。” 三人听完这话，顿时都有些傻眼了，船桨丢了，那还怎么划？ 岂料，原本四个人保持平衡和匀速前进的状态，节奏被打乱后，瞬间失了方寸。 在一人停工，另外三人继续卖力划桨的情况下，小船在湖面上开始逆时针方向转了起来，而且一边转，一边左右摇摆晃动，幅度越晃越剧烈。 赵恒赶紧道：“停！婶子，娇娇！咱们先停，谁也不动！” 果然，在赵恒的命令下，大家停止了动作，小船摇晃的弧度也一点点减小，渐渐稳了下来。 黄晚晴深吸了口气，下意识将怀里的小挎包背紧，这里面装的可都是重要的东西，可千万不能遇水！ 她一抬头，发现坐在她斜对面的小闺女，也是同样的动作。 赵恒想了想，弯腰探直身体，拿过凤娇手里的船桨，转身递给了萧峥嵘。 “萧老师，三个人划船比较难控制方向和节奏。要不然这样，婶子和娇娇俩人坐在看看风景，我们俩来划，如何？” 萧峥嵘听完这个建议，二话没说地接过了船桨，点头应道：“嗯，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吧！” 于是，接下来将近四分之三的路程，都是赵恒和萧峥嵘在使劲，黄晚晴和黄凤娇母女俩，乐得清闲，在船上看起了风景。 一开始，俩人配合地还不算好，小船总是歪歪扭扭地前进，甚至有些偏离瞄准好的航线，眼看着小船都快靠岸了。 直到俩人磨合了几分钟后，才渐渐找到默契，越划越稳，越来越快，渐渐走成了一条直线。 忽然，眼尖的黄凤娇发现，不远处的岸边草丛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颤动。 她吓一跳，立马出声喊道：“快看！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萧峥嵘和赵恒俩人，此时像是进入了某种男人之间的竞赛状态，谁也不服谁，一门心思都在船桨上面。 赵恒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的码头，头也没抬地道：“那边岸边连个人影都没有，要么是野鸭子，要么可能是水蛇。” 萧峥嵘也道：“这个公园的湖里，野鸭子和水蛇还是比较少见的，可能是天鹅吧！” 黄晚晴听说那边草丛地下微微动的，可能是一只天鹅，立马来了兴致，转过身将手放在额前，认真张望起来，“天鹅？让我看看长什么样子！” 哪曾想，黄晚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好像不是天鹅...... “妈，你看那死死抓住草丛的，像不像两只小孩子的胳膊？” 黄晚晴一听这话，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她飞快地摘下挎包、踢掉鞋子，“糟糕！好像有孩子落水了！”话音刚落，“扑通”一声她就钻进了水里，剩下的三人坐在小船上猛地晃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时，黄晚晴已经游出去好几米了！ 黄凤娇急了，腾一下站起来，拿起小船上的船桨就开始划动，“快！快掉头靠岸！那边好像有个小孩子落水了！” 几分钟后，在小船差点侧翻的情况下，船上的三人齐心协力，终于把黄晚晴和落水后冻得小脸惨白、皮肤都已经泡浮囊了的小孩拽了上来。 萧峥嵘和赵恒俩人，几乎是同时开始脱外套，分别给冻得瑟瑟发抖地俩人裹上，然后异口同声道： “划船，先靠岸再说！” 一行人，在湖面上划船不到半个小时，不幸的是，丢了一只船桨，押金被扣掉了一半。 幸运的是，他们因为丢了船桨，小船意外改变了航向，从而救了一个失足落水的小孩。 岸上，小孩的母亲像是疯了一样，四处寻找小家伙的踪影，嗓子都喊哑了。 直到看见小孩平平安安地被人从小船上抱上岸，吊着的一口气才猛然放松，“咚！”地一声，直接跪在了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 工作人员一边上前帮着家属表示感谢，一边擦汗解释道：“刚才那位女同志带着孩子来公园玩，说好的陪孩子玩一会儿躲猫猫。” “谁知小朋友这一躲，就直接找不到了呢？” “大家都快吓死了，还以为是公园里来了拍花子的呢！” 第320章 胡同里的裁缝店 孩子家长得知是黄晚晴果断跳入湖中，豁出命去才将孩子救了上来，说什么也要感谢她。 一阵秋风吹过，浑身湿透的黄晚晴嘴唇冻得瑟瑟发抖。 她连连摆手，表示不用，只想赶紧找个卖衣服的铺子，买身新衣服换上。 黄晚晴哆哆嗦嗦地道：“不用客气，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换做在农村乡下，不论是谁看见小孩子落水，都会跳下去救的！” “都是当妈的，不过是将心比心！” “你们别耽误了，赶紧带孩子回去换身衣服，再找个医生给看看吧！这湖水也变冷了，泡了那许久，别冻坏了身子骨！” 说完，黄晚晴赶紧给一行另外三人使眼色，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四人离开码头后，黄晚晴开始不停地打喷嚏，黄凤娇站在边上看着，心里十分心疼，“妈，要不咱们直接回去吧，不去吃饱螃蟹了！” 这一次划船经历，真是意外频出，都够大家记一辈子了。 “阿嚏！”黄晚晴又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揉揉鼻尖道：“不行，都难得出来了，螃蟹肯定是要吃的。” “没事儿，我们先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卖成衣的店铺，随便买身新衣服先换上就是。” 黄凤娇听了亲娘的话，有些欲言又止。她没敢告诉亲娘，这公园附近这一片，属于海市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附近确实是有成衣店，但是毫不夸张地讲，在这里买一套衣服，足够在其他的地方买上几套，甚至十几套了。 “妈，要不这样，我们今天先回去，明天再来吃螃蟹，如何？” “我瞧着这附近，也不像是有正经卖衣服的地方......”黄凤娇试探性地道。 赵恒站在旁边，本想开口提醒，他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卖衣服的地方， 可刚要开口，自己的尾指就被黄凤娇用力拽住，被指甲狠狠掐了一下。 于是，刚到嗓子眼的话，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赵恒虽然不知道，黄凤娇此时阻止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既然她主动牵自己的手，那就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晚晴，我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卖衣服的，你跟我走！”萧峥嵘果断地道，然后转身领着大家朝一个方向走去。 黄晚晴毫不犹豫，直接跟上，“这种事情，还是本地人知道的更清楚些。” 黄凤娇和赵恒俩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赵恒小声道：“娇娇，你是不是担心，这附近的衣服婶子买不起呀？你放心，我身上还带着钱呢！” 黄凤娇轻声叹气，“买是肯定买的起，我是怕我妈看见价格后，会心疼......” 出了公园，步行不到五分钟，一行人就拐进了一条小胡同。 萧峥嵘一边领着大家往里走，一边温声介绍道：“这里面有一间裁缝铺子，有各种款式的成衣，不仅料子好，价格还便宜。” “我妈也算是这个裁缝店的熟客，一会儿你只管选，我去买单，还能便宜不少。” 黄晚晴边听边点头，双眼发亮道：“嗯，那挺好，挺好！”她对萧峥嵘的话，深信不疑。 刚才买电视机，对方都能成功插队，并且搞到折扣，想来在熟人的店铺里买衣服打折的，也不算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黄晚晴转过身哄着小闺女道：“凤娇，一会儿你也好好挑一挑，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款式。” “妈看你之前的衣服，袖子都已经短一截了，早就想给你买几件了。” 黄凤娇跟在后面，嘴角微抽，小心翼翼道：“妈，要不还是算了吧！” “你自己买一件先换上，我买衣服先不急，回头我自己和同学一起去逛街，慢慢选就是了。” 萧峥嵘走在前面，刚好听见了母女俩的谈话，当即转身笑道：“既然来了，那就都买！” “这店里的老裁缝，岁数已经不小了，全靠自己的手艺养家。” “咱们既然来了，不如多买几件，就当是照顾一下老人家的生意。”萧峥嵘一边说，一边悄悄给黄凤娇眨眼。 “放心，今天吃螃蟹萧老师请，买衣服的钱你们一会儿出了店再还给我，我保证不像某些人那样，总抢着买单。” 黄晚晴听对方这么打趣自己，浑不在意地挑了挑眉，“放心，下次保证不会了！” 说完，又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黄晚晴揉了揉鼻子，小声道：“看来见义勇为的英雄，也不能总当......” 又往前走了几步，果然出现了一间裁缝店。门口不大，看着干干净净，还种着应季的花花草草，古朴又生机勃勃。 黄晚晴刚看到这家裁缝店门口，心就慢慢沉静下来。 踏入店铺的瞬间，整个人都变得安静且小心翼翼，像是误入了别人的私人领地。 裁缝店里入目所见，全是布料和各种各样的成衣，其中尤其以各种款式的旗袍为主。 这里面的衣服，不像百货大楼的成衣店，有那么多的款式、颜色和花样，但是布料和花色，都是那种既古典又优雅，越看越有味道。 “哇，这衣服真好看。”黄凤娇进店之后轻声惊叹，瞬间化身为裁缝店的小迷妹。 “请问有预定吗？是定制，还是取衣服？”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不远处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拿着布尺正在剪裁忙碌的老裁缝，慢慢抬起了头。 看到萧峥嵘的一刹那，老裁缝先是一愣，随后脸上很快有了笑容，“原来是萧工！真是稀客呀！” 萧峥嵘显然和对方很熟，甚至都没有寒暄过程，就直接道：“俞伯，我朋友刚在公园救人，衣服潮了，辛苦您帮忙选两件，她现在就能穿的。” 俞伯点点头，目光像尺子般，精准打量了了一番黄晚晴的身材后，就朝着旁边的成衣区走去。 “对了，你这位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俞伯一边找衣服，一边询问道。 第321章 阴差阳错 “农民。” “画家！” 说出不同答案的俩人，面面相觑。黄晚晴还是头一回被人介绍成“画家”，心虚的厉害。 就她目前的水平，顶多算是个学徒身份，或者说的好听点，算是绘画爱好者。距离她心目中的神圣画家身份，怕是还有十万八千里。 俞伯挑了两件衣服走过来，目光在俩人中间移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你们俩，到底谁说了算？” 身旁的黄凤娇见状，赶紧补充道：“俞爷爷，他们说的都对！事实上，我妈妈算是一位地道的农民画家！” 俞伯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恍然神色，“哦，原来如此！” 说着，将手里的两件成衣递给了黄晚晴，笑眯眯道：“里面有试衣间，看看这两件衣服，合不合身？” 随后，俞伯又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新毛巾，笑道：“先随便挑一件合身的，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然后慢慢把头发擦干，再慢慢挑选。” 黄晚晴看了认真打量着手里的两件新衣，果断从里面挑了一件，颜色和款式都是平日里自己比较喜欢的风格，“俞伯费心了，我就选这件吧！” 说着，拿起新衣服和干净毛巾，就进了更衣室。 萧峥嵘目送着她进了更衣室，方转头道：“俞伯，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辛苦您帮凤娇也挑几身。” “这丫头在海旦大学念书，长期都在海市。如果没有合适的，料子和款式让她自己选，帮她定制几身也行，回头让她抽空自己来取。” 俞伯连连笑着点头，“行，没问题，交在我身上！” 萧峥嵘交代完，转身就出了门。 黄晚晴去换衣服后，半天都没出来，久到俞伯都有些不放心了，“衣服还没换好吗？是不是不太合身？应该不会呀！” 黄凤娇赶紧放下手里的衣服道：“我进去看看！” 黄凤娇走到更衣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框，“妈？衣服换好了吗？” 更衣室的门帘“歘”一下，掀开了一条小缝，黄晚晴从里面探出头来，表情难得有些扭捏，小声道： “凤娇，你帮我去问一问俞伯，他这里还有宽松些的衣服吗？” 黄凤娇有些不解，侧身钻进了更衣室，“妈，让我看看，到底是哪里不合身？” “照理来说，俞爷爷的眼睛比尺子还准，他可是专业的老裁缝，应该不会看错吧？” 黄凤娇话音刚落，低头仔细打量了亲娘一番，瞬间就不吭声了，“额......” 黄晚晴穿着身上这一身衣服，本来就不甚自在，此刻见小闺女突然安静下来，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也不说话，更尴尬了。 她赶紧转身拿起旁边的旧衣服，小声道：“要不还是算了，咱们改天再吃螃蟹吧！” “我先换上自己的湿衣服，直接回招待所穿自己的衣服。” 黄凤娇一听，赶紧摇头道：“不行，不行！” “妈，你就穿这一套吧！不仅布料颜色和款式衬你，就连尺寸也是刚刚好！” 说完，黄凤娇不等亲娘同意，就绕到身后，双眼放光地推着亲娘往外走，“妈，你要相信俞爷爷的手艺！” “别再躲在更衣室里藏着了，出来让大家看看，你自己也照照镜子，真的好看！” 黄晚晴一时不察，往前一个踉跄，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眼神还没和外面的人对视，脸蛋却先红了。 她尴尬地解释道：“俞伯的手艺确实是好，这一条裙子的尺寸拿捏的刚刚好，谁穿都很好看！” “可关键是，我平时在家天天干活，哪里值得穿这么漂亮的衣服？” “再者说，穿这衣服天天干活，它也不实用呀！” 外面，俞伯和赵恒的眼神都身穿新裙的黄晚晴吸引，俩人都没有说话，眼神里却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黄凤娇将亲娘推到落地镜前，一边帮亲娘整理衣襟，一边撅嘴道：“谁说女人穿衣服，就一定要为了好干活呀？” “难道就不能，单独买几件漂亮衣服，单就为了穿着漂亮，让自己开心，同时也能令别人赏心悦目？” “妈，我觉得你身上穿的这条裙子就挺好！好看！” “你瞧这尺寸拿捏的，腰是腰，屁股是屁股。就算日常不穿，今后你还能穿上它，去参加同美术绘画相关的活动呢！” 黄晚晴一想到那群酸腐为主的画家同行们，想换下来的心思更甚一筹，“穿这么好看的裙子，去参加那劳什子绘画活动？那真是白瞎了一条好裙子！” “不行，我还是换下来吧！” 黄晚晴说完，一副谁也阻挡不住她的模样，光着脚踮着脚尖赶紧往更衣室方向走。 恰在这时，裁缝店门口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拉开。 随后便看见，萧峥嵘手里拎着一双稍微带点鞋跟的小皮鞋走了进来。 他手里小皮鞋的款式，一看就是女式的。 众人的目光先看了看萧峥嵘手里拎着的鞋，随后不约而同地望向光脚踮脚尖走路的黄晚晴。 萧峥嵘眼神望过来时，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后双眼闪过明显的惊艳神色。 “真好看！”萧峥嵘下意识，脱口而出地夸道，“正好，把鞋换上一起穿。” 萧峥嵘拎着一双女鞋，大步朝着黄晚晴走过来。裁缝店里很安静，也不知道是谁的心脏，像是失去了控制般，疯狂跳动。 萧峥嵘走到黄晚晴跟前，弯腰蹲下，将鞋带解开，摆在了她的身前。 黄晚晴鬼使神差的，什么也没说，默契配合将鞋子穿上。 就好像刚才嚷嚷着要换下裙子来的人，不是她一样！ “俞伯，还有适合晚晴穿的衣服吗？”萧峥嵘转头望着老裁缝道，“这裙子穿上效果真好，像这样的款式，可以多拿几件。” 黄晚晴一听这话，似乎如梦初醒，赶紧拒绝道：“萧老师，一件就行了，不用那么多！” “我平时多半时候都在家里干活，真的没功夫穿这个。” 谁知，萧峥嵘却是提出了不一样的见解，“谁说买了这衣服，就一定要日常穿了？” “你每天不是有固定的绘画时间吗？那你完全可以在绘画的时候，顺便穿上自己喜欢的衣服。” “你放心，俞伯的衣服设计都很有讲究，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亦或者是工作画画，穿着他设计的衣服都很舒服。” 俞伯最喜欢看自己的衣服，穿在合适的衣架子上面，就像是互相成全一般。 因此，萧峥嵘说什么，他都跟着附和，“就是，这衣服穿着绘画完全没有问题！” “更重要的是，穿上自己喜欢的衣服，不仅能心情愉悦，没准还能激发灵感呢！” 黄晚晴半推半就，想着自己下一次来海市，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干脆一咬牙又要了两件。 在这过程中，黄凤娇自己挑了一件合身的，另外又定制了三件，只等一个月后，自己凭票来裁缝店里提货。 一行人从裁缝店出来，满载而归，随后又穿过小巷抄近路去了吃螃蟹的饭店。 结果一群人刚走进饭店，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并点完菜，就听见旁边屏风后面，有两个服务员在躲着偷懒，低声聊着八卦： “幸好有游船经过，经理孩子才能从湖里捡回一条命！” “就是，旁边公园里的那个湖，每年带走多少小孩子呀，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听经理的爱人说，那跳湖救人的，还是一位做好事不愿意留名的大姐，上岸后就赶紧离开了。” “经理想感谢人家，结果刚才回去找了一大圈，既没发现那救命恩人的身影，也没问出到底姓甚名甚，家住哪里......” 第322章 免费的午餐 听了屏风后的对话，一桌四人面面相觑。 黄凤娇抿了一口冒泡的橘子汁，小声道：“妈，她们刚才谈论的那个下水救小孩的大姐，该不会是说你吧？” 那俩人口中的八卦事件，时间、地点、人物都能对得上。 黄晚晴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 “你没听刚才她们俩说吗？旁边公园里的那个湖，每年都会带走不少孩子，估计是今天另外一个幸运的孩子！” 她是专程出来吃饭的，可不想再添别的麻烦。 黄凤娇心中有些不服气，抬头望向了赵恒，“阿恒哥，你说呢？” “要不然，咱们打个赌？” 黄晚晴一听打赌两个字，就有点脑袋疼，当即揉着太阳穴道：“我看二楼好像有包间，要不然，咱们直接找个包间去坐着？” “不是最好！若真那么巧，这大堂里这么多人坐着......”光想想，她就有些头皮发麻。 萧峥嵘见她一副头疼模样，忍不住笑着打趣，“跳下水救人的时候不知道害怕，如今却怕见被救人的家长？” 黄晚晴低头端起了桌前的橙子汁，有些讪讪道：“那能一样嘛？” “我今天不想别的，就想安安静静吃顿饭。” 不知是黄晚晴许愿成功了，还是善报到了。一行人从坐下开始，菜就上的比旁边桌要快些、要多些。 而且从头至尾，都没有人过来打扰。几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一开始，黄晚晴不知道怎么吃螃蟹，拿在手里随意摆弄了一下后，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软的位置，张嘴就要啃。 “香是香，”黄晚晴一边往旁边吐螃蟹壳，一边道，“就是有点费牙。” 赵恒有点懵，看着手里明显比乡下溪水里的小螃蟹大好几倍的澄湖大螃蟹，犹豫道：“婶子，这种螃蟹，会不会有别的吃法？” 赵恒说着，目光不由自主移动到桌上的一堆小工具上面，“会不会是用这些工具开，然后把蟹肉剥出来吃？” 然而，不等他琢磨明白，对面的黄凤娇已经有样学样，拿起螃蟹也学着亲娘的样子啃了起来，边啃还边道： “螃蟹还能怎么吃？当然是用嘴吃呗！” “牙口不好，可以吃鱼牙，我们年轻人牙口好，直接啃就行了！” 萧峥嵘刚起身拿了几样东西回来，就看见桌上母女俩已经啃得火热。他看在眼里，腮帮子已经开始疼了，赶紧制止道： “晚晴，凤娇，你俩啃完手里这一只先停一停。”萧峥嵘无奈笑道，“这螃蟹可以用工具，我先示范一遍，你们随便看看。” “如果学不会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们。” 萧峥嵘说完，将刚拿回来的四个小碟子分了赵恒一半，然后从桌上拿了一套工具，示意赵恒跟着他一起学。 随后，角落里的两个男人，开始边教边学，认真地剥起了螃蟹。 萧峥嵘对吃螃蟹并不怎么上瘾，反倒是剥螃蟹的手艺，算是一流的。用不了两分钟，就能将一只肥嘟嘟的螃蟹肉全部剔出来。 他剥好一只，就连着小碟子一起放到黄晚晴的跟前，示意她沾着螃蟹醋试试，口感会更好。 赵恒学的很快，他也馋，黄凤娇更馋。 但是，黄凤娇也不知道是继承了谁的笨手笨脚，自己尝试剥了两次，不是扎到手，就是剔失败。 最后赵恒实在看不过去了，出声阻止道：“行了，娇娇你歇会儿，放过这几只螃蟹吧！我来帮你，让这些螃蟹死得其所。” 黄凤娇虽然心中有点小小的不服，但是看在赵恒一边吃螃蟹小腿肉，一边给自己挖蟹膏、蟹腿肉和钳子肉的份上，她把自己心中的意见一起咽了下去。 甚至，她还在赵恒动作渐渐放慢时，偶尔给两句鼓励，“阿恒哥，你真棒！加油！” 赵恒终究没有遭住，这一轮又一轮的糖衣炮弹，忙得不亦乐乎。 一顿饭吃下来，黄晚晴和黄凤娇母女俩吃得饱饱的，萧峥嵘也还算淡定。唯有赵恒，多少已经有些谈螃蟹色变了！ 黄凤娇一副仗义模样，拍了拍赵恒的肩膀，又开始画大饼，“阿恒哥，你对我这么好，下次吃螃蟹，我还带你！” 赵恒一听这话，脸都成了苦瓜色。 临走时，萧峥嵘起身去结账。 可没想到，他刚走到前台准备结账，就被前台的工作人员友善含笑告知：“同志，你们那一桌的餐费，我们经理已经提前结过了。” “如果吃饱了，几位随时可以离开。” 第323章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黄晚晴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追随着萧峥嵘的身影。 他走到前面收银台位置，应该是准备结账。收银台的小姑娘看着他，笑意盈盈。 黄晚晴心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样，她看那俩人有说有笑，有来有往，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回想起，从前他插队下乡的时候，她只觉得这个萧老师可怜。长得一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化人模样，连火都不会烧，饭都不会自己做。 上一趟后山还能被蛇咬，差点丧命，一跃成为附近十里八乡的“文化名人”。 村头村尾的长舌妇们，常常在背后说他“趣事”。无非是谁家大姑娘、小媳妇，又悄悄给他送吃的、喝得、用的，下地时帮他带饭，上后山时主动帮他捡柴、砍猪草等等。 这种场合多了，难免被正主撞见。那时的萧峥嵘，除了满脸通红无措，根本说不出什么多余的话来。 哪像现在的萧老师，见谁都是三分笑意。不管是海旦大学的校长、学生，还是日常遇到的熟人、陌生人，他都能自在交谈。 忽然，黄晚晴感觉到肩膀微微一沉，耳畔传来小闺女低声打趣的声音，“妈，你觉得现在的萧老师，怎么样？” 黄晚晴想也没想，便如实道：“嗯，挺好的。” “具体呢，哪方面好？”黄凤娇眨巴着大眼睛，嬉笑着追问道。 黄晚晴这才察觉到不对劲，转过了头，然后抬手轻轻将肩膀上的大脑袋推掉，无奈笑道：“还能是哪方面？自然是哪方面都好。” “四十多岁，年龄也不算大，如今还是大城市、大厂里的大工程师，工作稳定，经济宽裕，将来更是前途无量！” 黄凤娇双眼亮晶晶的，轻轻推了推亲娘的胳膊，鼓励道：“妈，既然萧老师这么好，那你赶紧拿下呀！还等什么？” “反正你现在单身，萧老师现在也单身，我看萧老师对你也挺好的。” 黄晚晴失笑，“拿下？” 她抬手戳了戳小闺女的额头，“我看你是疯了，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呢？” “明天晚上，妈就要回老家了，你趁早收收心，把心思都放在自己的学习上吧，别总想这些有的没的。” “妈好不容易才摆脱你爸，余生就想自己一个人舒舒服服地过。” 黄凤娇额头吃痛，偏偏眼神里仍有些不太甘心，小声道：“妈，萧老师人这么好，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恰在这时，萧老师从收银台回来了，看着母女俩低声争论不休，赵恒坐在对面紧紧闭着嘴巴，一声不吭。 他一边坐下，一边含笑好奇道：“在聊什么呢？什么叫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黄凤娇正想开口说话，忽然腰上一痛，被亲娘一个眼神严厉制止。 小姑娘委屈巴巴地，瞬间就蔫儿了，“没事儿，就随便聊聊家常。” 然而，一直坐在对面没吭声的赵恒，忽然开口道：“萧老师，凤娇是担心婶子一个人没伴儿，想劝婶子，若是遇到合适的人，就别犹豫。” “要不然，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刚坐下的萧峥嵘动作一僵，耳朵“歘”一下就红了，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害羞神色，点头道：“嗯，这话说的有道理。” 黄晚晴没敢抬头，更不敢去看斜对面萧老师的神色，只假装淡定地道： “嗯，既然都这么说，那等我这次回去，就答应你们彭姨的安排，去和镇上的老医师互相加深一下了解，试试看吧！” 听完这话，萧峥嵘猛地抬头，“啊？” 他向来沉稳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慌乱与迷茫，“镇上的老医师？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黄晚晴，你好不容易才走上自己崭新的人生道路，可千万要三思啊！” “依我看，你如今财务自由、儿女双全、父母康健，什么也不缺，倒不用那么着急再次走入婚姻。” “依靠看，错过了这个村，那说明跟这个店没缘分。没缘分的东西，未必是什么好东西！一点都不可惜！” 萧峥嵘斩钉截铁的一番话，把糊弄着准备转移话题的黄晚晴都给搞懵了，就剩下两个小家伙，互相对视一眼后，坐在旁边捂嘴偷着乐。 黄晚晴喃喃道：“萧老师，你刚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萧峥嵘义正言辞道：“刚才？刚才说的不算，我们应该实事求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你再找个合适的对象，那没问题。关键是，要找合适的！” 黄凤娇趁机问道：“那萧老师，你说什么样的，才算是合适我妈的？” 萧峥嵘耳朵一热，支支吾吾道：“我，我......我也不太清楚。”他悄悄瞥了黄晚晴一眼，“关键，还是看你妈自己，看她喜欢什么样的吧......” 黄晚晴认真地点点头，“嗯，我喜欢一顿能吃八碗饭，一拳头能打死一头牛，双肩又能扛事的男人。” 萧峥嵘一开始还有些期待，听完这几条标准后，脸上只剩晦暗。好家伙，这几条标准，是条条都跟他犯冲呀！ 坐在旁边的小闺女，恨不得跳起来晃一晃亲娘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灌了多少水！ 人家萧老师都表现地这么明显了，但凡亲娘给点正向反馈，她都有点怕萧老师当场扑过来。 谁能想到，好男人从天而降，自己找上门来了，亲娘不仅不开门，竟然主动把门窗都全封死了。 合着当初亲娘跟他爹离婚，是因为他爹一顿饭只能吃一碗，一拳头打不过一个女人，遇事跑得比狗都快么？ 这个话题，到此戛然而止。 几人吃饱喝足后，拿上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 也不知道萧峥嵘是有意还是故意，一路上带着三人专挑安静没人，但还算是景色优美的僻静小路走。 明明半个多小时就能走到学校，结果走了四十多分钟，愣是越走越陌生。 黄凤娇和赵恒俩人，故意拉开距离，远远跟在身后，给前面一前一后的俩人，留出足够多的时间和空间。 黄凤娇小声吐槽道：“阿恒哥，我怎么感觉越走越偏僻？萧老师该不会，一生气把咱们都卖了吧？” 赵恒被她的脑回路整笑了，挑眉乐道：“那倒不至于。” “不过依我看，萧老师追上婶子，也就是迟早的事情。” 显然，赵恒对前面俩人关系的进一步发展，非常有信心。 倒是一开始就拼命想要撮合的黄凤娇，心里有些没底了，“怎么追？” “明天晚上，我妈就该回老家了，中间隔着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总不可能天天写信吧？” 赵恒抬起头，眯眼认真打量着萧峥嵘的身影，胸有成竹道：“只要是有心，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算什么？” “你若是不信，就等着看吧！或者，咱们俩来打个赌？” 黄凤娇转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赌你个头！谁能赢过你呀？每次都是你赢，没意思......” 几人刚走没多久，饭店里的经理得知消息后，手里捏着一叠粮票和现金就急匆匆地追出来了。 “我不过是去厨房转一圈的功夫，怎么就走没影了呢？” 经理看着手里的一叠钱票叹气，“好人呀！今天真是祖宗保佑，遇上好人了！” 黄晚晴回到招待所门口，正准备和萧老师道别，一个理着干净村头的年轻小伙子，突然朝她冲了过来，“晚晴姐，你可算回来了！” “我都在一楼大堂里，等你半天了！”年轻小伙子兴奋地道。 黄晚晴诧异地转过身，只觉得声音耳熟，一下都没认过来。 直到小伙子稍微有些不适地摸了摸后脑勺，笑容腼腆道：“晚晴，你不会不认得我了吧？我是凌峰呀！” “今天沾了林静宜同学的光，原来那位权威的肿瘤医生是她认识的一个伯伯，她直接帮我要到了一个专家号。” “医生了解了一下我妈的病情，说不能再拖了。让我回去后，直接带着我妈去国际医院住院，然后安排手术。” “回来的路上，我看时间还很充足，就顺便去理了个发。”说完，小伙子又摸了摸后脑勺，“怎么样，晚晴姐，这新发型看着还行不？” 黄晚晴知道他后脑勺那里秃了一块，心里有结，所以才一直留长发。 因此，在小伙子满眼期待地望着自己时，认真打量了一番，随后双眼发亮地赞道：“真不错！又精神又帅气！好看！” 凌峰被她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难得有些害羞，“好看就行，嘿嘿！” “对了，晚晴姐，你现在有时间吗？”凌峰忽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打听到，齐副会长又在学校办公室里，大张旗鼓地接受记者采访。要不然，咱们过去看看？” 第324章 一唱一随 黄晚晴刚出去玩了半天，又是落水逛街，又是胡吃海塞，然后又绕了一大圈散步回来，脑子早已经累蒙了。 “小峰，齐副会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我们好端端的，没事儿去找他做什么？”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齐副会长那个人也算是有些了解了。总之，不是一路上的人。 对方见她浑然未觉，似乎早把某件重要的事情抛之脑后，急得眉毛都挤到了一起，开始朝她疯狂使眼色。 “晚晴姐，怎么会没事儿去找他呢？你再好好想想！” 黄晚晴眨了眨眼，见精神小伙此刻急得抓耳挠腮，几乎都想上树了，脑子终于开始启动，并疯狂运转。 忽然，她脑海里灵机一动，想起来了！“我那幅画？他说好要赔我的？” “欸！对咯！”凌峰一抚掌，激动道：“我的晚晴姐呀，你可终于想起来了！” “好了，这下可以走了吧？咱们要是再晚点，记者全跑了，那咱们再想讨回这笔债，可就难咯！” 黄晚晴点点头，“嗯，这可是正事！话可是他自己说的，必须说到做到！” 此时的萧峥嵘，并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看俩人神色匆匆的模样，生怕惹出什么麻烦来。 于是当即便道：“我正好没事，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吧！” 黄晚晴想起一会儿要做的事情，神色有些尴尬，委婉劝道： “赵恒和凤娇俩孩子都已经回去休息了，萧老师，你也累一天了，要不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明天中午，我请大家吃顿便饭，咱们明天见？” 谁知，萧峥嵘仿佛读不懂她的话中深意，执意要跟着去。 “不急，回城这些年，我一直都有在锻炼身体，今天这点路程，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不累。” “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说着，他还特意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颇为认真地道，“反正我回家，也是一个人吃饭，随便对付一口。晚点回去，我还能在学校食堂多蹭一顿饭。” 说着，他特意望向黄晚晴，语气带着些一丝可怜，“不过，手里没有这里的饭票和菜票，所以......” 黄晚晴傻眼了，萧老师这是啥意思？想在临走之前，多“讹”自己几顿饭？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凌峰就赶紧道：“没问题！晚晴姐手里的饭票和菜票多着呢！你记得给她钱就行！” 黄晚晴无奈回头，忍不住笑道：“小峰，你真是我的亲弟弟！字字句句都向着你姐！” 凌峰挑了挑眉，“嗯，那是自然！” “不过，我的亲姐姐，你动作可快点吧！我今天晚上的火车回家，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黄晚晴点点头，“嗯，你稍等一下，我上楼拿样东西，马上就下来。” 说完，黄晚晴赶紧回房间取东西。 一刻钟后，三人同时出现在记者采访的办公室门口。黄晚晴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长形的圆筒，看着像是一幅字画。 “等一下！”黄晚晴正要敲门进去，不远处聊天的俩人吓一大跳，赶紧赶过来拦在门口。 “黄老师，凌大师，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对方小心翼翼地问道。 黄晚晴虽然叫不出这个人的人名，却看着她眼熟，好像经常看见他跟在齐鸣鹤身边。 第325章 别想跑！ 黄晚晴一听这区别对待的称呼，眉毛差点扭成了毛毛虫。 “什么老师？什么大师？少在这里整这些没用的！”凌峰率先不耐烦道，“还想挑拨我跟我姐的关系？做梦！我们可不吃你们这一套。” “赶紧的，我们找齐副会长有急事，你是现在进去通知？还是我们自己敲门进去？” 拦在门口的同志眼神闪烁，一脸为难地谄笑，“凌大师，瞧你这话说的？哪有什么这一套、那一套的。” “你可是实实在在蝉联三界的第一名！黄老师虽然今年侥幸得了个第三名，但同你之间的差距，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你虽然岁数小，但是功底深厚，可不能妄自菲薄。” 直到这时，黄晚晴才明显分辨出来，为什么刚才听门口挡道的这人说话，心里有些怪怪的别扭，原来人家就是故意的！ 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区别称呼俩人？答案也很明晰，齐鸣鹤想赖账！ 于是提前想好了种种办法，试图瓦解俩人之间的共同战线。 想来这还只是刚刚开始，想要拿到这一笔钱，怕是不太容易。 若是拍卖会上，她的作品只拍卖成一两千块钱，想来齐鸣鹤看在自己的脸面上，咬牙照价赔偿，也不算难事，没准还能得个虚名。 但是，她的作品突然被空降富商拍走，而且拍出了两万块钱的天价！ 齐鸣鹤不是傻子，肯定会想尽办法赖账。脸面？齐鸣鹤本来也没有。 和实打实的两万块钱相比，他还要这虚假的“脸面”做什么？ “你让开。”黄晚晴懒得跟对方废话，直接上前两步，像拎小鸡一样，直接把拦住办公室门的男人拎到了一边。 “咚，咚！”敲了两下办公室的门，甚至都没给里面人反应的时间，就直接推门而入。 然后，她人进到办公室里后，看到的只是呆在原地茫然无措的记者，以及敞开空荡荡的办公室后门。 “同志你好，齐副会长呢？”黄晚晴转身疑惑问道，“他刚才是不是在这里接受你的采访？你们的采访结束了吗？” 记者面对她一连串的问题，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忙得晕头转向。 对方见黄晚晴似乎没听明白，抬手指着空荡荡的后门口道：“采访还没结束，不过，齐副会长在听到你们的敲门声后，突然说家里有点急事，今天采访先到这里，下次再约！” 记者采访到一半，连出稿子的提问稿都没有问全，好不容易约一趟，结果白瞎了功夫，有些欲哭无泪。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边往后门方向走，边客气地回头道：“没事儿，您可以再等一会儿，我们今天肯定能帮你把他找回来。” “其实，齐副会长的家里，可能并没有那么着急的事情需要处理。” 尤其是凌峰，都追到办公室外面了，还猛地回过头来，双手扒住门框道：“记者同志，你尽管放心！” “如果今天齐副会长没有回来，我悄悄给你披露一条炸裂至极的新闻，保准你能按时回去交差。” 办公室内的记者一听这话，顿时就乐了，连连点头道：“行，那我就继续等着！谢谢你们了！” 后门口，黄晚晴和凌峰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深意。 今天这件事情，到底是谁谢谢谁，还真不一定呢！ 俩人沿着后门走廊方向追，发现走廊里有两个楼梯口。 凌峰当机立断，指着远一些的楼梯口道：“姐，我从那边楼梯口下去堵！你从这边这个楼梯口下去追！” “今天下午，咱们务必把人给找回来！” 俩人一拍即合，分头行动。黄晚晴自己体质算好的，在乡下曾经也被野狗追过，跑起来不算慢。 可此刻看着远去的凌峰，像一阵风般跑走，心里还是蛮震撼的，“这小孩，跑得可真快呀！” 黄晚晴原以为，凭着凌峰的奔跑速度，他肯定是先堵住齐副会长的那一个。 可她没料到，自己刚下到楼梯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被人堵在楼梯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这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刚从后门逃跑的齐鸣鹤。 “齐副会长！”黄晚晴手里拿着一卷画，顿时放慢了下楼的脚步，笑道： “究竟是遇到了什么着急上火的事情，齐副会长跑得可真快！” “我明天就要离开海市了，离开前差点没见上面，齐副会长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什么事情？” 齐鸣鹤后背一僵，尴尬地转过了身。 明明已经十月份，天都转凉了，他还是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冒出的薄汗。 “哈哈，师姑说笑了。同见师姑相比，其它的事情都是小事。”齐鸣鹤说到一半，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就是不知道，师姑说的事情，具体是指哪一件？” “不瞒师姑，师侄鸣鹤最近琐事繁多，记，记性确实不太好，多了个健忘的老毛病。” 黄晚晴望着楼梯口方向，瞪圆了双眼，就跟大白天见了鬼似的。 倒不是齐鸣鹤闭着眼睛说瞎话，让她感到惊讶。 而是齐鸣鹤转过身后，她看见了那个被齐鸣鹤身影挡住，此刻姿态闲适、倚靠在楼梯口朝自己咧嘴笑的男人，萧峥嵘。 奇怪？他刚才不是就跟在自己和凌峰的身边吗？俩人敲门进办公室的时候，她倒是没注意看旁边的人。 只不过，办公室前门和后门，通往的是两条不同的走廊。 这个男人，怎么能像未卜先知一样，提前做出准确判断，并且帮她们堵到人呢？ “走吧，别在这里站着聊了。”萧峥嵘一边笑着，一边慢慢站直身体道。 “采访不是还没结束吗？先回办公室。有什么事情，大家坐下来慢慢聊。” 恰在这时，从另一边绕原路来弯道超车堵人的凌峰，听到几人的说话声音后，也绕回来了，跑得他双手叉腰，气喘吁吁。 “走吧，事关整个海市美术家协会的信誉、声誉、名誉，回，回办公室详聊！” 第326章 兑现承诺 回到办公室，齐鸣鹤彻底蔫儿了。 原本兴致勃勃，准备了好几张被采访稿，此时再面对记者的提问，也只剩“嗯，哦，是的，不是，差不多，应该吧”等机械配合。 好不容易应付完记者，却发现记者收拾完东西后，坐在角落不动。 齐鸣鹤客气地提醒道：“记者同志，请问我们之间的采访，结束了吗？” 记者扶了扶眼镜，认真地点点头，“嗯，结束了，你们忙！” 齐鸣鹤看着不远处，沙发上散落坐着的另外三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几乎是僵硬着腮帮子道：“既然已经结束了，那你这是……，工作不忙吗？” 记者也很坦诚，如实地指了指凌峰道：“凌大师说，让我等一会儿，给我提供一条炸裂新闻，我很期待！” “所以，我坐在这里……不碍事吧？” 不等齐鸣鹤反应过来，作出回应，凌峰便举手道：“大记者，你尽管坐！我们齐副会长是个正派人，没有什么是不可告人的。” 齐鸣鹤嘴角微抽，对方都这么说了，那他还能说什么？ 哪怕他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在听清黄晚晴接下来的一句话时，仍是直接破防了。 “齐副会长，上次你答应买下我的那幅画，价格一比一参照拍卖会的价格，还算数吗？”黄晚晴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道。 齐鸣鹤听完这话，顿时眼前一黑，真想立马晕过去， “有，有这一回事吗？”齐鸣鹤结结巴巴笑道，“呵呵，我好像真忘了个干净。” “师姑，您可是我的长辈，该不会是把晚辈的一句玩笑话，当真了吧？” “如今几乎全海市的人都知道，我们海市美术家协会出了一名新锐农民女画家，一幅画拍出了2万的天价！” “若真像当初开玩笑时说的那样，一比一按照拍卖会给的价格，那师侄可是砸锅卖铁也凑不上呀！” “想来族伯当初收你为关门弟子，教你绘画技艺，也不是希望你有朝一日学成出山，专门回来欺负碾压族里的助理的吧？” 黄晚晴笑了笑，身体微微前倾，将手里的画卷放到了茶几上，挑眉道： “齐副会长，你刚才不是说不记得吗？怎么此刻又说的这么清楚？明显前后矛盾嘛！” “虽然辈分上面，我确实略长你一些。可这件事情的起因始末，你我心知肚明。” “想来，我师父若是知道，我来海市都经历了一些什么，他也会支持我这么做的！” “至于你说这件事情，不过是当时的一个玩笑？那我得好好找林校长和齐师叔，当面对峙一番。” “毕竟，当初你信誓旦旦答应的时候，可都是知情人。” 黄晚晴说到这里，默默从挎包里掏出了一枚精致小巧的印章，放到了桌上。 她忽然扭头，朝着门外道：“对了，刚才门口拦我们、并且喜欢搬弄口舌、挑拨是非的那个人，我觉得不太适合待在协会里。” “上次师叔将这枚印章交给我的时候，说我手持这枚印章，相当于代理临时会长，权力还挺大？” “也不知道，我拿着这枚印章说话，到底管不管用？” 黄晚晴这番操作，直接吓得齐鸣鹤变了神色。 这农村来的小姑奶奶也没个轻重，把那小跟班开除协会事小，回头等她回乡下了，自己再想办法找个由头，把人加进来便是。 可她若是一生气，把自己这个副会长给开除了，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出去容易，进来难。 更何况，他当初为了当上这个副会长，送出去多少礼，许出去多少诺言？ 一来一回，撒出去的可不止眼前这两万。 虽然他画画技术一般，但出门身份倚仗，全靠这个副会长的名头，给自己的脸镶金砖。 若是丢了这个名头，谁还搭理自己？今后无论再做起什么事情来，都会束手束脚。 齐鸣鹤眼珠子左右乱转，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身份名头更要紧！ 抓住了关键，何愁今后没有十个百个两万？ 想清楚后，齐鸣鹤一咬牙，满脸肉痛地答应了，“既然如此，师侄自然说话算数！” “师姑，您看这样可以吗？让我回去做个准备，明天下午，我亲自把钱款送到招待所。” “你放心，我这个人最讲诚信，一个唾沫一个钉，肯定说到做到！” “如果只说不做，将来我当着你的面，自己扇自己耳光！” 黄晚晴差点真以为他想清楚了，此时一听这话，便听出来对方是想用拖字诀。 如果明天下午没有送过来，晚上她就回老家了。等她再来海市，还不知道何年何月。 当面若是都拿不到，将来更没影。至于当面自扇巴掌这样的承诺，那也太划算了吧？ “不行”，黄晚晴当即摇了摇头，起身道，“看来这件事情，我还是要找真正有本事、有能力的人，来给我一个说法。” “我等不了了，今天，一刻钟内，必须要结果。” “否则，我就去找我的师叔，齐老会长，让他给我主持公道。” 她能等，凌峰也等不了了。 齐鸣鹤见她起身就往外走，这下真着急了，“给，我说了给！” “姑奶奶诶！你别着急嘛！”齐鸣鹤一边说，一边从胸口口袋里往外掏支票，烦躁道：“笔呢？笔怎么全不见了？” “堂堂海旦大学，办公室里连支笔都找不到，也不知道那些赞助商都是干什么吃的！” 话音刚落，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个身影，并递过来一支笔，“要不，我的借您用用？” 齐鸣鹤抬头一看，发现竟是角落里的那个记者。 原来刚才几人拉锯谈条件的时候，记者双眼冒光，坐在角落里掏出笔记本奋笔疾书，本子上密密麻麻，写的满满当当。 齐鸣鹤哆嗦着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钢笔，声音都快哭了，“今天的这篇报道，能不发吗？条件你来开……” 记者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能，真相只有一个！” 这一下，齐鸣鹤的眼前是真的一黑，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第327章 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齐鸣鹤正准备开支票，前方忽然伸出一只手，挡住了他的手腕，“等一下！” 他错愕抬头，望向了那张可气又可怕的脸，愣了片刻后，眸光微闪，心底升起了一丝侥幸。 “师姑，支票还签吗？”齐鸣鹤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紧紧盯着黄晚晴，真希望从对方口中蹦出一句，“算了吧，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然而，他期待了半天，等来的却是沉甸甸的一句，“当然要签！” “麻烦帮我签成两张，一张1万块，谢谢！” 黄晚晴想的很简单，签成一张不好分，凌峰马上就要走了，也没时间去银行取现。 签成两张，一人一张，正好。 齐鸣鹤紧紧咬着下唇，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满嘴苦涩的应道：“好。” 支票签好后，黄晚晴拿起来左右仔细比对，确认真实有效后，转身便分给了凌峰一张。 “既然齐副会长说话算数，那姐姐也说话算数！” “好好收着，希望下次再见面时，听到你妈妈大病痊愈的好消息！” 凌峰红着眼眶，双手微颤地接过那张支票，哑声用力点头，“嗯，好！” 随后，黄晚晴拿起桌上的那卷画，以及手里的那枚印章，一并交给了齐鸣鹤。 “这幅画，就当是师姑送给你的见面礼。至于这枚印章，劳烦你带回家，还给师叔，帮我谢谢他老人家。” “临走之前，我就不再特意登门拜访，去同师叔告别了。” “如果有机会，欢迎师叔去乡下做客！” 三人拿到想要的东西后，没再停留，直接告辞离开了。 人都走后，齐鸣鹤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办公室里，望着桌上的印章和画卷发呆。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一个身影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推门进来。 “那个，副，副会长，刚才黄老师说要开除我那句话，应该不算数了吧？” 齐鸣鹤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那枚印章把玩。 就在门口的那个跟班都快以为，齐鸣鹤不会再有多余的话和动作时，却忽然看见他“哇”地一嗓子，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分外伤心…… “滚！她明天就回乡下了，哪还有功夫管你的破事！” “呜呜呜，突然弄丢了这么多钱，我回到家，该怎么跟我媳妇儿交代……” 黄晚晴办完正事后，将凌峰送去了火车站。 萧峥嵘闲着无事，主动跟着一块去送。临上火车前，萧峥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提前叠好的信纸，上面写着他的联系地址。 “下次来海市，有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不管是哪方面的。”他拍拍凌峰的肩膀，叮嘱道。 “不管你现在遇到什么困难，都会过去的。有难题，就会有对应的解决办法。加油！” 原本面露疲惫的凌峰，在听完萧峥嵘的鼓舞后，脸上重新绽放出了光彩。 站台上，黄晚晴和萧峥嵘两人并肩而站，望着载满人的火车缓缓驶向远方，直到消失在轨道尽头。 “回吧？我都饿了。”萧峥嵘摸了摸鼻尖，低声道。 俩人回到学校食堂，一块吃过晚饭，方各自回了住处。 这一夜，黄晚晴辗转难眠，脑海里多数都是一个人的身影。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此刻心底的选择。 但是一想到，明天自己就要离开海市了，她和萧峥嵘之间，兴许会像上辈子那般，再也没对方的消息。 从茫茫人海中相遇，再相遇，分别，再分别，再各自消失在人海。 她的想法从未动摇，只不过细想起来，还是会有小小的遗憾。 萧峥嵘很好，只不过每次相遇，都不是在最好的年纪和时机。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穿梭，萧峥嵘单身下乡之时，自己也是自由之身，想来会是另一番结局。 天边渐渐开始泛白，胡思乱想了一夜的黄晚晴，方沉沉睡去。 一转眼，就到了傍晚。这一天，她都没有再见到萧峥嵘的身影。 她原本以为，凭着萧峥嵘前些天的表现，十有八九是会主动去火车站送自己的。 然而，并没有。 萧峥嵘不仅没来送自己，更是一整天都没有出现过，连一句临走前的道别话都没有。 黄晚晴假装自己浑不在意，假装自己心里没有在期待另一个身影的出现，假装和送自己的小闺女和赵恒聊的热火朝天，反复叮嘱各种细节。 可直到她挤上火车，把所有行李都安顿好，并且坐到自己火车上的位置上，看着火车缓缓往前开时，一颗心突然变得空落落起来。 所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黄晚晴趴在桌上，单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 好像一瞬间，觉得生活中很多事情都没什么意义了，世界的颜色也变得黯淡起来。 “你好同志，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吗？”头顶侧上方，突然传来一道难掩雀跃的男人声音。 黄晚晴如梦初醒，猛的直起身，傻乎乎地转过头望过去。 只见一张熟悉的灿烂笑脸，正站在车厢过道里，朝着自己咧嘴笑。 “我今天要上班，所以没来得及去送你。” “不过好巧，我这一次出差，正好是去你们的县城。不过时间匆忙，没有买到座位，只剩站票……” 第328章 火车上的“骗子”？ 黄晚晴往里面挪了挪，拍拍旁边的空位置道：“要不，你先坐一会儿？” “从刚才上车开始，这个座位就一直空着，兴许这位乘客，要再过几站才上车。” 萧峥嵘笑着应了一声，脱下外套拿在手里，另一只手准备把轻便的行李塞到行李架上去。 黄晚晴见状，赶紧起身伸出手，“外套给我，我先帮你拿着。” 萧峥嵘都没带犹豫，就直接把外套递了过去，然后双手托着行李，顺利找到个空隙，塞进了行李架。 然后自然地挨着黄晚晴坐下，顺手解开了衣服最上面的两粒扣子，热道：“站台上倒是挺凉快，没想到上车后还这么热！” 黄晚晴抱着他的外套，见他热得满头大汗，就像是刚跑完八百米冲刺一样。 一时之间，也不好再把厚外套塞回他怀里。 她想了想，干脆转过身，将萧峥嵘的外套挂在了衣帽钩上。 “萧老师，你怎么这么热？是跑着赶过来的吗？” 萧峥嵘脸上不动声色，眼神中却闪过一抹心虚，抬手摸摸鼻子道：“嗯，单位出差报备的流程走得慢，差点没赶上这一趟火车，就小跑了几步。” 黄晚晴看着他额头细细密密的汗，以及努力压制，却仍旧没有彻底平复的呼吸，心中明显不信。 就这模样，可不像是只小跑了几步。 不过，既然对方这么说，她也就姑且这么信吧！ 黄晚晴掏出随身携带的干净手帕递了过去，眼底带着不自知的笑意，“先擦擦汗。” “我还是头一次见，上班出差像你这么积极的人！” “如果单位流程走得慢，你坐明天的火车也行呀！反正今天的火车，连张坐票都没有。” 萧峥嵘红着耳根接过手帕，一边擦汗一边含糊道：“嗯，那不一样。” 黄晚晴听了这话心中一跳，面露担忧道：“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萧峥嵘错愕地转过头，知道自己传达错了意思后，赶紧解释道：“那倒不是！没什么急事，就是普通的出差。” “就，就是吧......”萧峥嵘稍微结巴了一下，抬手用拇指挠了挠眉心。 “我知道你今天坐这一班火车，想着若是能赶上，兴许还能在火车上遇见你。” “这一路，要坐十几个小时，我们互相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黄晚晴听到这个蹩脚理由，下意识望了萧峥嵘随身带的行李一眼。 那一只行李箱，又轻又小，能装什么？最多也就是装上一套换洗的衣服、鞋袜，再带上些洗漱用品，就了不得了。 这一路十几个小时，要在火车上解决三餐。就算中间少吃一顿，也还有两餐要在火车上对付。 她瞧着萧峥嵘的模样，别说粮食了，怕是连一瓶水都没带。 她自己上火车前，只带了自己一个人吃两顿的干粮。 “互相照顾？”黄晚晴秀眉挑了又挑，光听着这四个字，肚子就开始饿了，“怎么互相照顾？” 萧峥嵘望着她，眸光闪动，毫不掩饰地笑道：“我没带吃的，也没带喝的，你照顾我一下呗？” “等下火车的时候，我帮你拎那两台电视机，包送到家，怎么样？” 黄晚晴愣了一下，想起那两台死沉死沉的电视机，立马点头答应，“我看行！” 虽然她的力气也不小，拎那两台电视机绰绰有余。但是有送上门的免费劳动力，她能不用？不用白不用！ 火车缓缓开动，一路上，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声聊着天，有说有笑。 不知不觉，火车就开始慢慢减速了，抵达了下一站。 萧峥嵘坐在位置上，忽然安静了下来。他目光望向车厢门口，认真看着艰难挤着下火车、和蜂拥逆流挤着想上火车的乘客，明显紧张起来。 黄晚晴还以为他买了站票，却坐在别人的位置，心里有些紧张。于是笑着宽慰道：“没事，一会儿若是这个座位的人上车了，咱们俩还有一个位置，互相轮着坐便是。” 幸运的是，黄晚晴这一次的位置，还是两个人并排，并且靠窗的那一边。 到时候，和旁边空座的乘客商量一下换座位，对方一般都会乐意换。 因为靠窗的位置安静，不会被过道里来来往往的乘客挤到，身前还有一张小餐桌，半夜困得慌的时候，可以趴在上面小憩一会儿。 萧峥嵘转过身，朝黄晚晴温柔地笑了笑，“谢谢你，晚晴你真好！” 这突如其来的夸赞，让黄晚晴心跳都开始加速，随后脸色不受控制地开始红温。 “谢，谢什么？多大点事儿呀！”黄晚晴转头望向窗外，小声道。 谁知，她刚转头望向窗外，俩人身边的过道里，突然上了一个凶巴巴的高大男人，冷脸嗡声道：“起来！这是老子的位置！” 俩人都被吓一哆嗦！萧峥嵘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大哥，您坐！” 黄晚晴望着那个满脸络腮胡，胡子底下还隐隐挂着一道疤的男人，心脏跳的更快了！ 络腮胡男人手里拎着一个蛇皮袋，挤开萧峥嵘，一屁股坐下后，直接一弯腰，胡乱地把蛇皮袋塞到了凳子底下。 从头至尾，黄晚晴都紧紧缩在靠窗的那一边，企图找一个合适的开口时机，跟男人提一提换座位的问题。 但是很显然，她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而且更关键的是，这个大哥身材太过于高大，若是换到座位里侧，就像是卡在里面一样，腰弯不了，腿也伸不直，会十分难受。 黄晚晴考虑到这一点，更不好意思开口了。最后心中有了决断，干脆就这样坐。大不了俩人换着坐的时候，请大哥让一让便是。 “怎么，你们是两口子？”黄晚晴没想到，她自己还没主动开口说话，络腮胡男子就双手抱胸，目光在俩人之间来回逡巡，抖腿八卦起来。 “妹子，要不我跟你换个座位。我坐里面，你们俩坐外面。让你男人坐着，他抱着你，这样都有位置。”大哥话虽然说的直，但是语气正紧，倒没什么别的意思。 黄晚晴听了这话，脸色瞬间爆红，根本不敢去跟萧峥嵘对视，赶紧摆手摇头，“大哥，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人。” 周围其他知道内情的乘客，也帮着解释道：“同志，那你可误会了，她们真不是两口子！” “刚才那位女同志拎着两台电视机先上车，那位男同志等火车快关门的时候，才匆忙赶上车。” “就是看你的位置刚才空着，所以临时借坐一下。” 很显然，后面俩人低声聊天的内容，周围其他的乘客都没听见。否则肯定会知道，俩人虽然不是两口子，但也算得上是熟悉的朋友。 络腮胡一听这话，脸色瞬间严肃起来，望着萧峥嵘的目光，也渐渐带上了防备。 络腮胡男子双眼微眯，一边盯防着萧峥嵘，一边微微转头冲着黄晚晴道：“妹子，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可不能大意！” “尤其是，随身还带着贵重物品，更要当心！” “有些人，长得人模狗样，背地里还不知道是人是鬼，没准一肚子坏水等着咱们呢......” 第329章 竟是个“冤大头”？ 络腮胡大哥这一番指桑骂槐，把主动对号入座的萧峥嵘，说得面红耳赤。 萧峥嵘涨红着脸想要辩解，“不是，这位同志，您可能误会了！其实，我们之间认识，不信你问问她？” 黄晚晴坐在位置上用力点头，“嗯，我们确实是......”可惜认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络腮胡直接打断。 “行了，行了！”络腮胡男子不耐烦地道，“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少在大家面前来这一套！” “既然你们认识，还都是同一辆车，为什么会让她一位女同志，独自拎那么多的重物挤火车？” 萧峥嵘硬着头皮想要解释，“因为我......”结果又被络腮胡男子硬生生打断。 “行了，你闭嘴吧！”络腮胡男子满眼防备地瞪着他，“看你长得人模人样，怎么行为这么孟浪不检点，想勾引谁呢？耍流氓呀！” 萧峥嵘有点懵，自己怎么就孟浪不检点了？怎么就变成想勾引谁了？ 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疑惑地上下打量起了自己。 不看还好，这一看吓一大跳！ 也不知道是刚才坐下去的时候没注意，还是站起来的时候没感觉到，他身前单衣的上面四个纽扣，此刻全开了。 最上面两个扣子，的的确确是他自己解开的，但是天可怜见，下面那两颗纽扣，完全是在他不知情的时候自己崩开的。 但不管怎样，他还是飞快地将四枚纽扣，全都系上了，脖子通红地低声道：“实在是对不起，我刚才真没注意。” 黄晚晴坐在旁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站起来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与萧峥嵘同志，确实认识，而且已经认识十来年了！” “我们昨天还一起吃饭，只不过，恰好今天我回老家，他出差，又碰到了一块儿。” “他临时接到出差的通知，为了上赶火车，所以跑了一路，刚才上车后有点热。” “萧峥嵘同志平常的时候，是再正经不过的一个人了！” 络腮胡子听了黄晚晴的解释，这才一脸恍然，随后再望向萧峥嵘时，眼神里多了一丝愧疚，“哦，原来还真认识。” 络腮胡男子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双手抱胸，开始闭目养神。 黄晚晴转头望向过道里的萧老师，轻声问道：“累了吗？要不我站起来，你先坐一会儿？” “反正我平时在乡下干活都干习惯了，多站会儿没事，闲着总比干活轻松。” 萧峥嵘笑着摇摇头，低声回应道：“我不累，你有座位就行。” “我平时在厂子里，大多数时候也是站着干活，站这十几个小时，不算什么。” 络腮胡男子夹在中间，眉心跳了跳，然后闭着眼睛揉了揉耳朵，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呼噜声。 萧峥嵘这一站，就又站了两个多小时，过了三个站。 火车停停走走，络腮胡男子伸了个懒腰，终于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撑着膝盖慢慢起身，然后拍拍倚靠在他座位旁边的萧峥嵘，客气道：“哎，兄弟！你坐下，帮我看一下位置。” “我去趟卫生间，马上回来。” 萧峥嵘腿都站酸了，当即也不客气，含笑点头，“行，我帮你看着，谢谢你！” 络腮胡男子脸上露出一抹别扭的神情，用鼻音轻哼了一声，就离开了。 黄晚晴见他站了几个小时，好不容易能坐下来歇一会儿，赶紧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水壶递了过去，“萧老师辛苦了！” “能歇一会儿算一会儿，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萧峥嵘看着她手里拿着的水壶，愣了一下，才迟疑地伸手接过。 黄晚晴见状，赶紧解释道：“你放心，这水壶我洗干净了，装水前还用开水烫过，一路上我还没有喝呢。” 从前在乡下的时候，大家都随意惯了，也没那么多的讲究。 在外面干活的时候，一旦渴起来，逮住谁的水壶里还有水，大家就一起喝。 只不过喝的时候，都是悬空倒水，不直接用嘴巴接触水壶的壶口罢了。 黄晚晴见对方犹豫，自己也有一瞬间的心慌。城里人，是要比她们乡下人讲究一些的。 就是不知道，像萧峥嵘这样曾经在乡下生活过的城里人，现在到底是讲究，还是不讲究？ 事实证明，黄晚晴多虑了！对方也就是在接过水壶的时候，稍稍迟疑了一会儿。 但是接过水壶后，想也未想，就直接拧开瓶盖大口咕嘟了起来。 黄晚晴看在眼里，一时都有些心疼了，“你，你慢点喝......” 她怕萧老师跑一路又站半天，没喝水会口渴，但更怕萧老师一口气把一瓶水全喝光，接下来这一路，俩人一起口渴！ 萧峥嵘喝水时，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身边人的表情，见她露出心疼不舍的模样，却又欲言又止时，眼底悄然闪过笑意。 终于，萧峥嵘擦了擦嘴角，咧嘴笑道：“行了，终于解渴了！” 随后，他当着黄晚晴的面，轻轻晃了晃了水壶，故意皱眉道：“哎呀，这水壶里的水，好像不太多了。” 黄晚晴悄悄翻了个白眼，心中无语道：萧大老师，你都快喝到底了，才发现呀？ 但事已至此，她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只能硬着头皮挤出一抹僵笑，“呵呵，没事儿！” “饮用水就在前面，我晚点等人少的时候，再去接一水壶便是。” 话虽这么说，但黄晚晴自己也知道，这话纯属骗鬼哩！ 火车才刚开了几个小时，还有十来个小时才到目的地，渴了就且忍着吧！ 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火车上接饮用水的地方，就是一个摆设。 倒不是火车上不提供饮用水，主要是火车上人太多了！ 人挤人，人踩人，若是人站在过道里，人犯困睡着了，都倒不下去。 更别说，还要穿过人群，去排队接水了。 可惜，她心里的这些话，萧峥嵘半个字都没听见。 “晚晴，我去接点水回来，你帮那位大哥看一下座位，我接完水马上就回来。” 说是看一下座位，其实就是指定一个靠座位近的无座乘客，提前商量好，空座可以给他坐一会儿。 但是，等一会儿正主回来的时候，一定要起身让出位置。 虽然火车票实行的是一票一座，但是仗着脸皮厚、不怕事，硬要抢占人家座位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不过，那位络腮胡大哥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倒不怕别人敢占着他的座位不让。 “要不，你还是别去接水了。”黄晚晴委婉劝道，“好不容易能坐下歇会儿，与其去费劲排队接水，还不如踏踏实实地坐一会儿。” “你若是再不坐着歇会儿，一会儿那位大哥又该回来了。” 谁曾想，萧峥嵘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咧嘴笑道：“没事儿，我不累！” “还是先去接水吧！在火车上饿两顿没关系，若是渴了没水喝，那可是真难受！” 说完，顺手拍了拍黄晚晴的胳膊，“你乖乖坐着，别乱跑！”然后就起身走了。 黄晚晴看着那个高大结实的背影，一点点挤过人群，逐渐消失，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她只觉得，此刻自己被他拍过的那半边胳膊，都还在发酥、发麻，耳根也开始慢慢红了，心中小鹿乱撞。 萧峥嵘并不是那种随便、没边界感的人。 就包括这一次，俩人意外在海市重逢，基本上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接触和举动。 他怎么就...... 黄晚晴抬手摸了摸自己完全发烫的脸颊，转头望向了窗外。 她看着窗外飞快后移流逝的景色，不行，她需要静一静，好好梳理一下这件事情。 另一边，萧峥嵘挤出过道后，并没有着急去排队接水。反而是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径直而去。 很快，萧峥嵘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正骂骂咧咧，正在排队等着上洗手间的络腮胡大哥，“卧槽！这得排到什么时候去？” 不仅那位络腮胡大哥急，就连排在最前面的几个人，也有忍不住开始拍门的，“好了没？能不能快点？” “就是！真能磨叽！有你这蹲洗手间的功夫，我老婆孩子都生完了！” 可惜的是，卫生间里面的人，并没有因为外面排队人的催促，就速战速决。 长长的队伍，还不知道要排到何年何月去！有那几个不太着急的，已经叹气转身，准备等再晚些，人少一点再过来了。 关键时刻，萧峥嵘不动声色地走到了络腮胡男子身边，低声问候道：“大哥，你急不急？” “我有一张卧铺票，如果你着急的话，我可以跟你换一张票。” “你去卧铺那边上洗手间，那边人少多了，应该快些！” 络腮胡子满脸不信地望着他，防备道：“真的假的？你该不会是，想骗我的火车票吧？” 第330章 听说，车厢里出了个傻子 萧峥嵘被质疑后，也不恼，依旧淡笑着道：“没关系，您若是不信，我可以亲自领你过去。” 说着，萧峥嵘顺手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火车卧铺票。 络腮胡男子半信半疑地接过火车票，就着光线断断续续地念出了声，“萧峥嵘，高级软卧，下铺？” 络腮胡话音刚落，他后面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就要去抢夺他手里的火车软卧票，“既然你不信，不如把车票给我！我有硬座，我愿意跟这位同志换！” “同志，你去哪里？我去终点站！你想换几站，就换几站！” 不过可惜的是，排络腮胡身后的男子反应速度虽然快，但是络腮胡男子反应速度更快，身子一侧，就挡住了身后的身影，然后将软卧票顺手装进了口袋里。 络腮胡男子保管好车票后，立马转身鄙夷道：“有你什么事？你咋那么多事呢！” “萧同志主动跟我换座位，那是因为他朋友就坐我旁边，他好就近照顾朋友。” “无缘无故，人家用软卧票跟你换硬座票？你真当人家是傻么？” 排在身后抢票的男子，听完这番话后，面容有些讪讪，“哈哈，原来是这样，那你们换，我就开开玩笑而已。” 络腮胡男子朝身后的人翻了个大白眼，然后努了努嘴，示意萧峥嵘前面带路。 “走吧，你先领我过去看看！如果确实如你所说......，上卫生间更方便的话，那我就勉强和你换一换吧！” 萧峥嵘笑了，点头道：“嗯，行！” 萧峥嵘不傻，络腮胡男子也是个聪明的，俩人一拍即合！ 络腮胡男子跟着他穿过好几节车厢，最后经过餐厅，乘务员听完解释，并且验过俩人的票后，才从腰上摘下钥匙，打开了通往高级软卧车厢的门，并且严肃叮嘱道： “你们动作快点，不管今晚谁住里面，一会儿必须出来一个人！” 萧峥嵘笑着点点头，“嗯，一定！” 如他所想，络腮胡男子进到软卧车厢后，双眼瞬间开始发亮，“我的老天爷！这边这一节车厢，人竟然这么少！” “这过道，居然还铺着地毯，走路都没声音？” 虽然俩人走路几乎没声音，但是络腮胡男子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几乎在整个安静的车厢里回荡。 很快，车厢另一头就出来了一位优雅漂亮的乘务员，微笑礼貌提醒道：“同志，请您声音小点，别打扰到其他乘客。” 络腮胡男子吓一跳，缩着脖子连连点头，“行行行！” 萧峥嵘熟练地根据车票信息，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对应的铺位。 半封闭式的小隔间里，一共有四个铺位，此时只有萧峥嵘对面的上铺，有一位乘客，正在沉浸悠闲地看着书。 “大哥，您看这个铺位，咱俩对换一下，可以吗？” 络腮胡子笑着嘴都合不拢，不停的点头，“可以，非常可以！” 萧峥嵘见协议初步达成，又补充道：“不过，我需要大哥帮我一个小忙......” 半个小时之后，萧峥嵘拿着水壶回来了。他穿过餐厅的时候，直接买了两瓶现成的凉开水，灌满了水壶。 他回到硬座车厢，占了座位的乘客见他回来，立马主动笑着起身。 萧峥嵘朝对方点点头，然后慢慢坐下，长舒了一口气，“行了，水壶又灌满了！” 黄晚晴有些不信，接过水壶晃了晃，还别说，沉甸甸的，真接满了！ “你可真厉害！”黄晚晴忍不住赞道。 萧峥嵘正有些小得意，没想到黄晚晴放下水壶后，忍不住凑到他身边，捂嘴小声八卦了起来。 “你知道吗？我刚才听大家说，前面车厢连接处，有一个傻子！” “他居然拿着自己的高级软卧车票，来这边换别人的硬座票，没苦硬吃！你说这人傻不傻？” “呵呵，是挺傻的......”萧峥嵘附和笑着，抬手用拇指挠了挠眉心，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确实是傻！买票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直接买两张软卧票呢？ 第331章 睡醒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黄晚晴发现旁边的络腮胡大哥，自从起身上洗手间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夜渐深，眼看车厢里或坐或站的乘客，都陆续开始打瞌睡，就连黄晚晴自己，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困得不行了。 她转过身，朝着萧峥嵘小声道：“萧老师，你说刚才那位大哥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黄晚晴打心底盼着对方晚点回来，又怕对方出什么事，回不来了。 萧峥嵘双手抱在胸前，靠在硬座的靠背上淡笑道：“放心，他东西还在这里呢，人肯定还在火车上。” “火车上这么多人，若是出事早就轰动了，肯定没事的。” “兴许呀，那位大哥在别的车厢里有亲戚朋友，上完洗手间后，就找亲戚朋友聊天去了。” “若是关系好，这两三个人的座位，挤一挤也是能多坐下一个人的。” 黄晚晴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点了点头，“嗯，确实是有可能。” 说完，她不由捂嘴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实在是顶不住了。 “算了，不管他了，我先闭着眼睛眯一会儿。” “萧老师，如果一会儿那位大哥回来了，咱们俩就换着坐，轮着休息。一晚上也就七八个小时，熬一熬就过去了。” 萧峥嵘含笑望着她，轻轻点头，“嗯，你先睡会儿吧！” “一会儿我若是真困得站不住了，到时候再说......” 黄晚晴迷迷瞪瞪地望着对方，只见他嘴唇微微煽动，最后到底说了些什么，压根就听不到了，不知不觉就依靠在角落里睡着了。 不知是夜间风凉，还是心静自然凉。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车厢里的温度也渐渐降了下来。 萧峥嵘瞧着身边熟睡的女人，双手搂着自己的胳膊，似乎肩膀有一点点冷。 他微微探起身，轻手轻脚地摘下衣帽钩上的大衣，缓慢给黄晚晴披上。 大衣盖上去的瞬间，黄晚晴的眼睫毛微微颤了一下，呼吸似乎也乱了节奏。 萧峥嵘还以为自己把她吵醒了，身体保持着盖衣服的姿势，僵在了原地。 谁知对方只是稍微动了动，就又恢复了平静，呼吸也恢复了节奏。 萧峥嵘长舒了一口气，刚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渐渐回落。 他不敢想象，刚才若是黄晚晴突然醒过来，睁眼望向自己。一时之间，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可事情真像现在这样，什么都没有发生，纯粹是他自己瞎紧张，萧峥嵘的心里又不免有些失落。 俩人之间，似乎是隔着一层窗户纸，多好的机会呀，一戳即破。 可惜呀！ 想到这里，萧峥嵘不由苦笑，随后抬起一只手，习惯性用拇指指甲挠了挠眉心。 他正准备坐回原处，忽然发现身后有些不对劲...... 萧峥嵘转过身一看，发现站在过道里，依靠在座椅后背上打瞌睡的瘦弱男子，不知不觉滑坐在了他的座位上。 这一位瘦弱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他起身去找络腮胡男子换票时，临时坐了一会儿这个座位的那位乘客。 “喂，醒一醒？”萧峥嵘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胳膊。 他知道，对方现在肯定没睡着。可奈何对方装睡，他从轻到重，拍了对方三次，对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厚着脸皮直接装睡。 看样子，今天晚上这个座位，对方是赖定了！ 周围几个人，都知道这个座位属于络腮胡男子的，不是萧峥嵘的，所以有几个醒着还没睡的人，多数也只是冷眼看着热闹， 还有个别烂好心的，坐着不嫌腰疼，阴阳怪气地小声道：“本来座位也不是你的，大家都是站票，谁占了算谁的呗！” “再说了，对方也只是挨了个座位边，实在不行，你让他半个座位，你们三个人挤一挤？” 萧峥嵘听完直接无语了，他还是头一次碰见这种，拿别人的座位，去做好事的人。 他还没反应过来，身边挨着座位边沿坐下来的瘦弱男子，听到有人帮腔，已经开始有恃无恐地往中间移动，企图占据更多的座位了。 萧峥嵘见状，只得赶紧坐下，把剩下的半个座位占稳。 虽然挤是挤了一些，但黄晚晴身材偏纤细，他自己也不是特别壮的那种体格，三人挤在两个座位上，勉强也能坐下。 不过，原本两个座位，就坐他和黄晚晴两个人时，中间还能留一点缝隙，不至于手碰手，腿碰腿。 但是现在，两个座位坐三个人，虽然萧峥嵘已经尽量收着了，但还是难免会有些肢体接触。 一开始，萧峥嵘还是尽量绷着身体，保持着风度。奈何随着车厢里呼噜声渐起，他的眼皮也慢慢睁不开了，渐渐卸下了防备。 尤其是坐在外边的瘦弱男子，趁着他睡意渐起，越发得寸进尺，逮住机会就往里面挪一点，直到最后，三人紧紧挨在一起，萧峥嵘已经退无可退...... 随着车厢里一道疲惫的声音响起：“稀饭，两角钱一碗的稀饭！谁要吃稀饭？” “哎！同志！醒一醒，让一让，让我的餐车过一下！” 随后，车厢里响起了一连串稀里哗啦的声音。 没有买到坐票的乘客，熬了一晚上，有的找了个倚靠的地方，站着打瞌睡，有的直接坐在了行李上。 还有更离谱的，直接钻到了座位下面，自己给自己安排了一个“硬卧”，只剩一双脚拦在过道里。 黄晚晴听到车厢里的动静，感受到窗外金灿灿的阳光照在眼皮上，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她坐着睡了一晚，只觉得腰酸背痛，感觉脖子都要落枕了。 忽然，头顶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睡醒了？” 黄晚晴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浑身一僵。这声音也太近了吧？怎么回事？ 她缓缓抬起头来，望着头顶那张眼底带着淡淡乌青，明显没有休息好的俊脸，心底忽然漏跳了半拍。 她猛然回神，差点当场弹了起来！ 好家伙，她竟然枕着萧峥嵘的肩膀，靠在他的身上，踏实地睡了一晚上！ 第332章 勇敢去尝试 黄晚晴脑子还在发懵，双眼瞪圆了盯着对方，半天回不过神来。 萧峥嵘却已经在她的目光下，缓缓动了动僵硬发麻地肩膀，望着她道：“饿不饿？想喝粥吗？” 俩人对话声音不大，却刚好被堵在过道里，进退两难的工作人员听见了，当即转过身，向俩人热情推销了起来。 “这粥新鲜！刚熬好的，还热乎着呢！两位同志，来两碗？” “我这还有保府的酱菜，可以送你们一点酱菜下粥，可好吃了！” 工作人员说着，当即弯腰拿出了一个大玻璃罐子，里面都是黑乎乎的酱菜，被切成了萝卜丝大小，上面还罕见地洒着零星白芝麻。 黄晚晴下意识就想拒绝，“我们不......”虽然这两角钱一碗的粥，她现在完全买得起。 但是过往几十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钱要花在刀刃上。她若是在火车上，花两角钱买一碗粥，那真是把钱花在了刀鞘上。 两角钱，能买多少大米，煮出来多少白粥呀！ 不就是十几个小时吗？她随便吃点干粮忍一忍，等下火车后回到家，想喝多少白粥，就能喝多少白粥！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萧峥嵘沉稳磁性的声音，抢先掩盖了下去，“好，来两份！” 说完，不等黄晚晴反应过来，就从口袋里摸出了四角钱递了过去。 不多不少，正好是四角钱。 周围的人，全程都盯着他，甚至有个别的人，望着他时，目光已经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甚至有更过分的，开始捂着嘴一边偷笑，一边跟身边的人小声蛐蛐，“还以为是多有钱呢？原来是打肿脸充胖子！” “就是，掏空了兜底，也就掏出来四角钱。一顿早饭全花光了，看他到了中午和晚上，还怎么装！” 这些话，黄晚晴听得一清二楚，想来萧峥嵘自然也是听见了。 可是俩人丝毫都不在意，一方面，萧峥嵘兜里到底有没有钱？有多少钱？黄晚晴虽然不清楚，但知道他肯定不止这一点。 再说另一方面，就算萧峥嵘走得匆忙，身上真的没带钱，那又怎样？她身上有钱！ 萧峥嵘站起身，小心接过递过来的两碗热粥，坐在正对面的两位乘客见状，赶紧把小桌上自己的东西，往自己跟前收了收，给俩人腾出了一小块吃早饭的地方。 随后，工作人员又用一个小瓷碟，夹了一小碟子酱菜递了过来，笑着叮嘱道：“二位慢慢吃，喝完粥碗放在桌上就行。一会儿我往回走的时候，会来收碗。” 俩人点点头，微笑着跟对方道谢。 粥还很烫，黄晚晴轻声道：“你早上就喝一碗粥，能吃饱吗？” 萧峥嵘看了一眼她的挎包，立即摇了摇头，“不能。” 那眼神再直白不过，有什么吃的，你就赶紧拿出来呗！别卖关子啦！ 下一秒，黄晚晴伸手从挎包里面，掏出了三个大包子，“一个盐菜包子，一个酸菜包子，一个白糖包子，你想吃哪一个？” 萧峥嵘毫不犹豫地点了点盐菜包子和白糖包子，“我吃这两个！” 黄晚晴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给中午留一个？这三个包子，原本是她三顿饭的量。 可转念一想，算了，还是先吃饱这一顿再说！ “行吧，那这两个给你！” 两人分完包子，就着热粥和咸菜，香喷喷地吃了起来。 周围刚才还看热闹、说闲话的几个人，看见俩人吃得又香又好，终于不吭声了，只偷偷地用眼角余光打量俩人的丰盛早餐，悄悄咽起了口水。 早饭吃完后，黄晚晴整个人像是重新回了一遍血，精神抖擞。 她坐了一晚上，腿也有些轻微浮肿。正好广播里在喊，马上要到下一站了，这一站停靠的时间比较长，列车会在这一站停30分钟。 抽烟的乘客可以在这一站，下去抽根烟，或者稍微放放风，但不要离开列车太远。 火车停稳后，黄晚晴轻轻拍了拍旁边的萧峥嵘，低声道：“我腿都坐木了，想下车溜达一会儿，你下去吗？” 萧峥嵘二话不说，就跟着一块儿起身，“行，那就下去转一圈！” 俩人刚离开座位，站在过道里，俩人的位置就立马被人给挤占了。 黄晚晴有一瞬间的后悔，自己的座位被人占，但她手里有票，想坐随时可以坐回去。 可萧峥嵘的那个座位，别人占了就未必会再还给他了。 想到这里，黄晚晴又拍了拍前面男人的后背，轻声道：“没事儿，有一个座位就够了，一会儿咱们轮着坐！” 萧峥嵘回头冲她笑笑，“没关系，顺其自然吧！多站会儿也不算坏事。” 俩人下火车后，顺着站台慢慢溜达。站台上空气流通，人从火车上下来后，感觉呼吸都更通畅了。 黄晚晴坐火车的次数，屈指可数。 当俩人经过火车上的餐车车厢，她瞧着餐车里的乘客，就跟在饭店里吃饭一样就餐，只觉得新奇极了！ “萧老师，你快看！”黄晚晴下意识拽了一下萧峥嵘的袖子，兴奋地指着餐车车厢道，“原来火车上也有餐厅，真好！” 萧峥嵘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含笑建议道：“要不，咱们中午那一顿，也去餐车吃？” 黄晚晴想起早餐的那两碗粥，立马坚定地摇了摇头，“算了，肯定很贵！” “我就是觉得有趣，挺新鲜的，看看就行。” 萧峥嵘挑了挑眉，悠悠地道：“省钱自然没错，可既然觉得新鲜有趣，那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又不是天天去吃。” “虽然火车上的食物，可能味道比较一般，但是看着窗外风景移动，也不失为一种有趣的体验。” “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难得有感兴趣的东西，重在体验嘛！” 黄晚晴愣了一下，萧峥嵘的“重在体验”四个字，让她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是呀，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想不开呢？感兴趣的东西，就该勇敢去尝试，这才不枉她重活一回！ 第333章 人若犯我...... 俩人在站台上溜达了十来分钟，先走到列车的车头，然后折返，又走到了车尾位置。 在火车站台上，遇到了好几个卖副食品的窗口。黄晚晴看见那一堆新鲜橙黄色的橘子，不由多看了两眼。 再折返，准备返回车厢时，萧峥嵘自然地走到了窗口前停下，开始掏另外一个兜，“同志您好，要六个橘子。” 黄晚晴还没反应过来，萧峥嵘已经把钱和票递过去了。 俩人买完橘子往车厢里走，黄晚晴看着网兜里的六个“高价”橘子，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同样的橘子，在站台上买，要比寻常在外面买，贵了三倍不止。” 萧峥嵘咧嘴笑，“没事儿，咱们也不常在这里买。火车上人多，挤的人头晕目眩。我想吃，就买几个尝尝鲜。” 黄晚晴忍不住拿起一个橘子，放在鼻尖嗅了起来。她最喜欢闻橘子皮的味道，尤其是在脑袋昏昏沉沉的时候。 从前在三元村，她在后山种过几棵橘子树。遇到好的年节，那橘子树上的果子结的满满当当。 黄晚晴照顾地很精细，每年到橘子成熟的时候，会拿着剪刀去后山采摘。 一些品相好的，她会妥善储存，能放到过年。如果特别多的话，她还会分出一部分来，跟村里交好的邻居乡亲们分一分。 那些品相不好的，才会最先被吃掉。她会把橘子皮晒干，过年炖肉用一些；嗓子不舒服的时候泡水喝，可以润嗓子。 此外，她还喜欢把橘子里晒干后，用缝制的小布袋装好，挂在床头。她闻着那沁人心脾的味道，心情都会跟着好起来。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萧峥嵘在村里的那几年，她也没少给他送。 只不过，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自己后山的橘子树突然就开始掉叶子枯萎，然后一棵一棵地死掉了。 黄晚晴闻着手里的清新橘子香味，想起一些陈年破事，心中不由感慨。 萧峥嵘看了她一眼，似乎猜中了她此刻心中所想，状若不经意地道：“我好像记得，你之前还挺喜欢种橘子树的？” 黄晚晴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嗯，确实是种过。” 萧峥嵘挑了挑眉，淡笑道：“我有一个同学，分在农学院上班，他们那里正好研究出了一些新品种的橘子树。” “那个新品种，结出来的橘子特别甜，橘子皮也香。就是每棵树的产量不高，橘子皮也有点厚，所以不好推广。” “你若是不嫌弃，回头我给你寄一些树苗回来？这边的气候还挺适合种橘子的，你随便栽种在房前屋后，也不需要怎么打理，它自己就能长挺好。” 黄晚晴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欣喜不已，“那真是太好了！我怎么可能会嫌弃？” “要不这样，你帮我问问你那同学，这橘子树苗能卖吗？你把买树苗的钱和邮寄费用一起算上，我一起给你。” “若是让你白寄给我，还白搭一个人情，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萧峥嵘听她提钱，眉心顿时皱成了川字。他思索了片刻，方回道：“要不这样，回头我把树苗寄过来，你先种着。” “等回头橘子树长成，结果了，你再给他寄点尝尝鲜，就算是树苗钱了。” 黄晚晴张了张嘴，还想继续说，萧峥嵘笑道：“不就是几棵树苗吗？能值几个钱？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俩人有说有笑往回走，没想到下车容易，上车难。不知不觉，硬座车厢的门口已经挤满了人，水泄不通。 俩人夹在队伍里面，进退两难。黄晚晴紧紧护着几个橘子，萧峥嵘站在她身后，张开双手护着她，尽量不让身边的人和包裹碰到她。 好不容易，俩人回到了硬座车厢，此时已经满头大汗。黄晚晴看着车厢过道里，挤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不免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下车透什么气了。” 萧峥嵘宽慰道：“也没事，反正人已经上了火车，也没什么要紧事，慢慢往回移呗！” 终于，俩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回了自己的座位前面。但是，此时的两个座位，早已变了模样，摞起了四个人。 那占着座位的四个人，看见俩人回来，不仅不起身把座位腾出来，甚至还纷纷移开目光，假装没有看见俩人。 “同志，这两个座位是我们的，请让一让！”萧峥嵘声音沉静地道。 直到这时，坐在外面的熟面孔，那个瘦弱男子，才抬手用手肘拄了拄里侧堆着的俩人，不乐意地道：“起来吧，人家正主回来了。” 挨着窗户的俩人，撇了撇嘴，然后不情不愿地起身，“真是小气，都坐一路了，让别人坐一会怎么了？我屁股都还没有坐热......” 其中一个身材略壮的女人，从黄晚晴身边经过时，还故意用肩膀去撞她。 萧峥嵘眼疾手快，伸手揽住黄晚晴的肩膀，将人往自己怀里一带，让那女人直接扑了个空。 黄晚晴身体后仰的一瞬间，左脚“不小心”抬起来一点，对方不察，撞空后身体前倾的同时，小腿被绊了一下，“砰！”脸砸在了地上，扁了。 正常来讲，前面过道里的人，但凡有谁伸手扶一下，那女人都不至于摔倒。 可没想到的是，大家不仅没有伸手去扶，甚至还在看见她撞人未遂、眼看就要摔倒砸自己身上时，纷纷迅速往两边躲。 一瞬间，愣是在走廊里让出了一条道。 女人一下摔懵了，在同伴的搀扶下起身，捂着自己的脸半天才回过神来，“是你？刚才是你故意绊我的，对不对？” 黄晚晴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萧峥嵘就冷脸怼道：“她站在这里都没动，我只看见你故意想撞她！” “我们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想倒打一耙？怎么，想讹人不成？” “不如把乘警叫过来，咱们当面对峙！” 对方女的一听他要叫乘警，立马就怂了。 关键是，她刚才摔的时候，只是感觉到有人绊了她一脚，却没有证据，于是偃旗息鼓道：“算了，算了！” 萧峥嵘没再搭理对方，先让黄晚晴进去坐下。 然后，才朝着瘦弱男子道：“不好意思，这个座位也是我们的，麻烦你们起来一下！” 难怪昨天晚上，坐在对面的人会帮着瘦弱男子说话，原来这几个人全是一伙的！他们一群人，只买到了一个座位，所以轮着坐。 瘦弱男子瞥了萧峥嵘一眼，讥讽道：“这座位是你的？真是笑死人！你脸皮可真是比我的鞋底子都厚！” “周围早几站上车的同志，都能帮忙作证，这个座位是一位络腮胡大哥的！” “那位大哥去了其他车厢，你便占了这个位置。怎么，你坐过一次，这个座位就跟你姓了？” 周围的人，听瘦弱男子振振有词，不由跟着哄笑起来，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热闹。坐火车枯燥，难得有热闹看！ 黄晚晴皱紧眉头，实在看不下去了，正好看见他们挤过中线，把自己的座位都占了快三分之一。 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往旁边一撞，“让开，别占我位置！” 坐在最边沿的瘦弱男子一时不察，“哎呀！”一声，一屁股墩摔坐在了地上，差点摔成八瓣。 “你......！”瘦弱男子捂着屁股站起来，正准备找黄晚晴麻烦，突然，横空伸出一只手，一张车票挡在了他的眼前。 “这，这是什么？” 萧峥嵘望着对方的眼睛，冷冰冰地道：“看清楚了，这是这个座位的车票，我的。” 第334章 不一样的体验 “你，你，你叫什么名字？”瘦弱男子结结巴巴道，一时也忘了揉屁股。 “萧峥嵘。” 瘦弱男子仔细比对着眼前车票，越看越不对劲，伸手就要去夺。 萧峥嵘见状，及时将车票收了回去，让对方抓了个空。 瘦弱男子见他躲闪，底气立马足了起来，“切，你少糊弄人！虽然我识字不多，但我敢百分百保证，车票上写的根本不是你的名字！” 周围的人看见俩人对峙，一时之间，连说话声音都小了起来。 大家都想看看，这一局座位争霸赛，最后到底是谁胜？谁负？ 唯独坐在窗边的黄晚晴，一眼不眨地盯着萧峥嵘手里的那张车票，眸光微闪，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为了确定心中猜想，她面露疑惑的目光，渐渐上移，最终和萧峥嵘对视上。 原本还冷静自持的萧老师，在目光对视上的一刹那，耳根唰地了一下，全红了。 答案，不言而喻。 恰在这时，远处的角落里，突然响起一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声，起哄道： “那个座位的确是他的，我能作证！” “我昨晚排队上洗手间，亲眼看见那哥们儿拿软卧车票，求着对方换了一张硬座车票。” “说是和朋友一起，能互相有个照应！” 听完此话，车厢里一片哗然，“哦豁，原来他就是那个，拿软卧车票换硬座车票的傻子，哈哈哈……” 这一下，瘦弱男子彻底噤了声，赶紧将旁边仍旧坐着不动的同行人，用力拽了起来，腾出了座位。 车厢里，大家认定了萧峥嵘是个有钱没地方花的大傻子后，风评瞬间逆转。 “啧啧，那个瘦小个子真不厚道，人家明明有车票，昨晚愣是让那小子给挤着坐了一宿，都没吭声，没想到惯得他反而得寸进尺了！” “可不是么！看样子出门在外，还是不要太良善，给别人几分颜色，没准对方还想着开染房咧！” 饶是周围议论纷纷，角落里坐着的俩人，闷声不响的吃起了橘子。 黄晚晴吃橘子时，小心翼翼把橘子皮剥成三瓣，吃完橘子后，又把橘子皮妥善收了起来。 随后掏出手帕擦擦嘴，转头问道：“萧老师，软卧车厢是什么样子的？” 萧峥嵘抬手挠了挠眉心，斟酌道：“也就那样吧，空着的铺位多，人要少点，车厢安静一些，能躺着歇会儿。” “对了，上厕所一般不要排队。” 黄晚晴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管这样的车厢，叫也就那样？” “如果我现在去补票，还能买上软卧车厢的票吗？” 萧峥嵘点点头，“能，百分百！” 黄晚晴当机立断，“走，补票去！” “你刚才不是劝我，人生在世，重在体验吗？正好，我也去体验一下软卧车厢。” 她还有一句话，没好意思说出口：反正往返车票都能报销，没有上限。 萧峥嵘望着豪气干云的她，眸底皆是笑意，“我看行。” “不过，眼下这两个座位，你准备怎么办？” 萧峥嵘说着，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的几人。 毫无疑问，如果俩人事先不安排妥当，她们前脚刚走，挨着座位最近的几个人，立马就会霸占。 想到这里，黄晚晴充分发挥了她兜售杂货的本领，当即在车厢里拔高声音道：“硬座票两张，现在三折转让，谁要？” 这趟旅程，一共十几个小时。如今行程刚过半，三折转让相当实惠！ 重点是，大家并非不想买坐票，关键是排队都没买上。 果然，黄晚晴这一吆喝，车厢里瞬间举起了十几只胳膊，“我要！” “给我一张！” “我两张全要……” 黄晚晴直接无视身前的几个人，然后指着不远处一个抱孩子的妇女，以及一个头大花白的老先生道： “这位抱孩子的女同志，还有那位老爷子，你们过来吧！” 其它举手的人虽然遗憾，座位就在眼前，便宜也没占到。但是面对黄晚晴的这一番安排，心底还是赞同的。 黄晚晴将座位转出去后，俩人搬上行李就往软卧车厢缓慢移动。 车厢连接处的乘务员，听见热闹也过来了，听说俩人要补票去软卧车厢，又拎着大包小包，当即帮忙领路。 一刻钟后，俩人“跋山涉水”分别补了张票，终于在软卧车厢里安顿下来。 太安静了！ 黄晚晴试着坐在空荡荡的软卧上，耳边只能听见“哐当~哐当~”火车前进的声音，以及窗外呼呼的风声。 就连时间，都好像渐渐慢了下来，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萧峥嵘熟练地翻过茶杯，从包里拿出茶叶，用暖水瓶里的开水分别泡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笑道： “咱们先喝会儿茶，看看风景。餐厅就在隔壁车厢，一会儿到了饭点直接过去。” 黄晚晴一边点头答应，一边双眼放光地打量着软卧车厢里的一切。 有钱，可真好呀！ 第335章 私人订制画 俩人一路看着风景，品茶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午饭时间一到，俩人就去了餐厅。 这节车厢里用餐的人并不多，黄晚晴主动提出请客，并率先点了一道西红柿炒鸡蛋。 萧峥嵘欣然答应，也没准备跟她抢着买单，点了一道炒土豆片，又要了两碗米饭。 黄晚晴看着桌上的手写菜单，认真建议道：“要不要再点一道荤菜？来一盘红烧肉？” 萧峥嵘轻轻摇头，朝她眨了眨眼，“有这两道菜就行，够吃了。” 他趁着周边没人，身体前倾，凑近一些小声道：“关键是，火车上炒的菜，味道很一般，随便吃点就行。” 黄晚晴疑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味道一般？难不成，你坐过这一趟火车，之前吃过？” 萧峥嵘笑着摇头，然后悄悄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几桌。黄晚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刚开始还不明所以，仔细一看，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家伙！ 那几桌都点了荤菜，却吃得连连皱眉，基本上都是只浅浅动了下筷子，就没再吃了。 倒是每桌必点的炒土豆片，还有西红柿炒鸡蛋，吃的人比较多。 黄晚晴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合上了菜单，“行，那就点这两道菜吧！” 她趁着餐厅的服务员还没过来，小声道：“等到了县城，我推荐你去国营大饭店，尝一尝他们家大厨做的红烧肉，那叫一绝！” 萧峥嵘挑了挑眉，不动声色道：“我这次是来出差的，这边也没什么朋友，对县城也不怎么熟悉。” “就我一个人，单独去下一趟馆子？要不，还是算了吧！” “除非，有人愿意请我。”萧峥嵘说这句话的时候，意味深长地望着黄晚晴，都不能算暗示，已经是明示了！ 黄晚晴仔细想了一下，脸颊微红道：“行呀，我请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吧！” 萧峥嵘立马乐了，不由坐直身体，双眼炙热地道：“我出差时间宽裕，只要是吃饭的点，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黄晚晴被他盯得头顶都有些发烫，含糊应道：“嗯，那就再约。” 随后，她赶紧随便找了个话题，把这件事情岔了过去。萧峥嵘看出来她有些不好意思，也没再追问。 俩人吃过午饭，回到软卧车厢。黄晚晴闲着无聊，从挎包里拿出了一个画本，然后拿出一只铅笔，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简单勾勒起来。 她随心所欲地画着，也不需要修改，很快就成了一幅简单的小画，惟妙惟肖。 萧峥嵘坐在对面，认真看着她画画时专注的神态，不知不觉，竟有些看入了迷。 直到看见她放下铅笔，满意地盯着自己的作品，萧峥嵘才恍然回神，自己刚才太过于失态。 他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失态，赶紧低头装模作样地找东西。 忽然，他从包里摸出了一支崭新的钢笔，上面还有一个洋文名字，是他母亲从香江给他带回来的，据说是个洋物件。 萧峥嵘看着手里的钢笔，想了想，试探性地递了过去，“晚晴，你要不要试试看，用钢笔代替铅笔画画？” 黄晚晴看着他手里的钢笔有点懵，自己用铅笔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改用钢笔画？ 萧峥嵘抬手挠了挠眉心，尴尬地道：“兴许，用不同的笔触，能画出不一样的作品呢？” “而且，用钢笔画出来的画，干透之后，比铅笔画保存的更久一些。” 更重要的是，钢笔非常适合随身携带。今后她只要拿出纸笔画画，看见钢笔就难免会想起送钢笔的人。 黄晚晴好奇地盯着那一只钢笔，精致又秀气，看起来没什么重量，接过手却发现沉甸甸的，十分压手。 “这支钢笔可真好看！”黄晚晴爱不释手地由衷赞道。 萧峥嵘瞧着她满眼惊喜的模样，心中十分受用，比嘴里吃了颗蜜枣还要甜。 他握拳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道：“你若是喜欢，就拿着用。若是不好使了，就跟我说一声，我再帮你拿去修。” “这个品牌的钢笔，是终身保修的！” 黄晚晴手里拿着那支钢笔，摆弄来摆弄去，心里很是喜欢，却又觉得，这样贸然收下对方如此贵重的礼物，好像不太好。 虽然之前五哥也送过她一支钢笔，还是他的奖品。 但是那一只钢笔，因为长得比较像男人用的，不太好看，而且密封性不是特别好，一不小心就容易把墨汁甩出来，所以她一般只在家里用，几乎从来不带着出门。 黄晚晴认真地想了想，犹豫道：“要不然，你别送我了。” “你告诉我，这钢笔从哪里买的？多少钱一支？我自己用自己的钱买一支！” 萧峥嵘下意识想要拒绝，可一抬头，目光正好同她认真执着的眼神对视上，心里瞬间改了主意。 他犹豫地道：“我这支钢笔，贵倒是不贵，也就......一块钱一支买的。”说到这里，他下意识摸了摸发痒的鼻尖，然后才继续道：“不过，这个品牌的钢笔，是家母从国外买回来的，国内可能买不到。” “要不这样吧！”萧峥嵘商量着道：“她老人家正好喜欢山水画，你又擅长画山水。” “这一支钢笔，我还算一块钱一支卖给你。不过，你需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黄晚晴手里捏着钢笔不舍得松开，忍不住追问道：“嗯，什么要求，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尽量答应。” 萧峥嵘望着她的眼睛，忽然灿然一笑，笃定道：“放心，你肯定能做到！” “再过两个月，就是她老人家六十六岁的生日了。你帮我画一幅画，内容随你自己创作，我正好用来当做生日礼物，行吗？” “至于价格，就按照你的画目前的拍卖行价，两万块钱一幅，如何？” 黄晚晴听完这番话吓一跳，手里的钢笔都差点扔出去了，手一松，幸好只掉到了卧铺上。 “啊？”她忍不住轻呼出声，脑子一下都转不过弯来了。 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道：“你的意思是说，不仅这支钢笔要一块钱便宜卖给我，而且还要花两万块钱，找我定一幅山水画？” 第336章 醉翁之意 萧峥嵘态度诚恳地问道：“黄老师，可以吗？只剩两个月的时间，会不会太仓促？” 黄晚晴坐在火车软卧上，身体随着火车前进晃来晃去，仿佛置身在云层里。萧老师要拿两万块钱，找她订制一幅山水画？ “为什么不可以？当然可以！”黄晚晴声音也变得轻飘飘的，仿佛坠身在梦中，“这个价格，别说两个月定制一幅画了，就算是一天一幅也行呀！” 萧峥嵘看着她那副呆傻模样，忍不住屈指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强忍笑意道：“行，那一言为定！” 火车抵达县城，黄晚晴拎着大包小包走在前面，萧峥嵘一手提着一台电视机，紧紧跟在后面。 直到出了火车站，远远就看见凤仙一家三口，站在出站口外面朝自己挥手。 “妈，这一位是......？”秦二柱抱着闺女理理，瞧着丈母娘身后，那气质不凡的中年男人，一时语塞，“你们刚在火车上认识的？” 可看着俩人之间的默契模样，也不像是刚认识的样子呀！ 黄凤仙站在旁边，惊讶的目光盯着萧峥嵘望了良久。 终于，在秦二柱问出刚才这一句话时，忍不住轻声问道：“您是......萧老师吧？” 萧峥嵘朝她灿烂地笑了下，温和道：“凤仙，好久不见！” 秦二柱愣在原地，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萧老师？这是何许人也？他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而且，看丈母娘和媳妇的熟稔样子，她们之前应该和这位“萧老师”还挺熟悉？至少，比一般的邻居和朋友都要更熟悉。 黄凤仙看了一眼，萧老师手里拎着的两个大箱子，赶紧接过闺女理理，然后轻声催促自家男人，“二柱，赶紧帮萧老师拎一下东西。” “萧老师是海市的人，前几年带着学生下乡插队，正好去了咱们镇上。” “当时萧老师觉得长贵和凤娇俩人，很有学习天赋，没少帮两个小家伙补课。” “咱们家凤娇最后能考上大学，长贵能干出一番自己的事情来，多亏了萧老师在儿时的悉心教导与指引。” 秦二柱如梦初醒，“喔，原来是咱们家的大贵人！” 他小心翼翼把娃递交给媳妇后，赶忙上前帮着拎东西，径直往小轿车的后备车厢搬。 两台电视机的箱子太大，顶得后备车厢的盖子都盖不上。 黄凤仙单手抱娃，另一只手帮亲娘拎着个小包，母女俩一边往小轿车方向走，一边低声聊天。 “妈，海市那么大，你是怎么遇到萧老师的呀？你们一直都有联系吗？” “萧老师这一次回来，是工作出差？还是探亲呀？他住哪里？” 黄晚晴被大闺女这一连串问题给问懵了，耐着性子一一解释。 至于萧峥嵘这一趟出差，准备住在哪里，她也不清楚，还需要问问正主。 “我的住处还不确定，厂子里应该会安排。”萧峥嵘笑着解释道。 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时间还早，我先去厂子里报到，省得对接的工作人员着急。” 秦二柱热情地道：“萧老师，来者是客！正好，我今天开车过来，您告诉我厂子地址，我们先把您送过去。” 萧峥嵘见年轻人态度真诚，黄晚晴也在旁边笑着劝他，于是欣然答应，从包里掏出了地址。 秦二柱接过地址细看，很是震惊，“这不是县里正在建设的冰箱厂吗？” 秦二柱天天给领导开车，消息方面还是很灵通的。 现在市场上开始陆续出现电视机，电冰箱，这种抢手的家电，甚至有的地方已经有了彩色电视。 奈何县城这边，要啥啥缺。最后领导一咬牙，一拍腿，决定自己干！缺少冰箱，就号召自己建个冰箱厂。 结果要技术没有技术，要人才没有人才，纯粹是个草台班子。 领导的想法很简单，直接从市面上买几台顶配的冰箱，找几个略懂的老师傅一顿拆，想着照着做就行。 理论上，听起来像行得通。事实上，到处都是坑，一步一坎。 最后没办法，领导开始想办法四处摇人，没有技术，就去找懂技术的人；没有人才，就去外面借调人才。 萧峥嵘也有些意外，含笑望着秦二柱道：“嗯，是的。” “之前我来这边下乡插队，多亏了组织上的照顾。尤其是后来回海市，卢书记也帮过我大忙。” “当然，那时候他还没坐到现在这个位置。” “正好我在海市那边的厂里，也略懂一些制作冰箱、压缩机方面的技术，先回来简单看看，再根据具体情况，往这边调派人手。” 秦二柱没念什么书，但一向敬佩有知识的人。 虽然萧老师说的这些专业文化方面的知识点，他一点都不懂。但秦二柱望向萧老师的目光，越发敬佩起来。 一家人先把萧老师送到了目的地，正准备告辞。 萧峥嵘下车之后，站在车旁边，表情欲言又止。 黄晚晴坐在车上，抱着小半个月没见面的外孙女理理，正稀罕的不行。 忽然，一道身影凑到了窗边，轻轻敲响了窗户。 祖孙俩回过神，齐齐望向窗外，摇下窗玻璃。 “咳，咳！”萧老师强自镇定地问道，“晚晴，你哪天有空？”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许久没回来，改天有时间，去登门探望拜访一下叔叔和阿姨。” “还有，你那幅画很美，让我想起了之前在镇上的那段日子。有机会的话，想故地重游一下。” “但你知道的，物是人非，我现在对这边也很不熟悉，如果你有时间，能当我的向导的话……” 黄晚晴听完这番话，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啊？” 之前在火车上聊了一路，他也没说要登门拜访自己父母的事情呀？ 还故地重游，就那个小破镇，翻来覆去就那几间房和几张熟面孔，有什么好游的？ 黄晚晴思索了一番，斟酌道：“也不是不行……” 第337章 闯入她平静的生活 黄晚晴还在算时间，看自己哪天比较方便，就听见车窗外的萧峥嵘低声道：“明天呢？” “我今天去厂里报到住下，明后天是周末，我正好有两天的假期，用来适应调整。” “明天？”黄晚晴心跳有些加速，“明天下午我倒是有时间，不过上午没空。” 她指了指后车厢的两个大件道：“明天上午，我要回一趟我师父那里，给师父送电视机。顺便再请个会装电视天线的工人，帮我师父把电视安装好。” 萧峥嵘眉心一跳，眼底闪过一抹喜悦，“那正好，我明天上午陪你一起去吧！” 黄晚晴有些讶异，抱着孩子微微后仰，“我去看我师父，你跟着去做什么？” 萧峥嵘虽然表情镇定自若，但是耳根却悄悄红了，“那个，我早就听说，齐老先生避世隐居在县城，仰慕已久，想亲自登门拜访。” “而且，那电视机挺沉，我陪你一块儿去，还能帮你搬搬东西。” 黄晚晴犹豫了一下，认真道：“萧老师，电视机我自己也能搬得动。再说了，还有二柱呢！” “如果你想去拜访我师父，不如我提前帮你约个时间？” 主要是，师父那小老头平时在家的时候，颇有些不修边幅。 她若贸然带一个陌生人回去，师父也没提前准备，怕会影响师父在画迷们心中，高伟宏大的形象。 萧峥嵘想了想，补充道：“我会装电视天线，不仅手艺好，而且不收费。” 黄晚晴听了这话，立刻变了主意，掏出纸笔写下一个地址交给他，双眼发亮道：“明天上午九点，这个地址，不见不散！” 她正发愁，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那会安装电视天线的人，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黄晚晴在女儿和女婿家住了一晚，次日清晨，单手拎着电视机，按照约定时间下楼。 楼下张家的邻居大姐，坐在院子里摘菜聊天，看见她一个人费劲地拎着重物下楼，赶紧放下手里的菜篮子过来帮忙。 “哎哟，这箱子这么沉，你怎么不让二柱帮你抬呀？” “你这是要去哪里？我让我家那口子，骑自行车送一送你？” 黄晚晴摆摆手，笑道：“谢谢大姐，这箱子对我来说不重，我能行！孩子们上班忙，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就能处理。” 她虽是拼命婉拒，对方愣是帮她抬到了家属院的大门口。 张家大姐原本准备帮她送到大门口就往回走，可没想到，俩人刚走到大门处不远，就看见一个气质很好的中年男人，主动朝着俩人走了过来。 张家大姐有点懵，轻声询问道：“晚晴，那男的是谁呀？你认识吗？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是冲着咱们过来了......” 话音刚落，黄晚晴还没来得及解释，萧峥嵘已经小跑着过来，主动接过了大箱子，“让我来吧！” 俩人手里骤然一空，黄晚晴拍拍手上的灰，又抬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脸颊微红地道：“谢谢！辛苦了！” 张家大姐站在旁边，目光在俩人之间来回逡巡，双眼放光，“晚晴，这位同志是你的朋友？” 黄晚晴虽然脸颊有些发烫，但还是大大方方地介绍道：“这一位是萧老师，海市人，最近正好来咱们县城出差。” “从我们认识到现在，差不多有十来年了，是老朋友。” 张家大姐意味深长地望着俩人，满脸八卦。她见左右无人，忽然状若不经意地问道：“萧老师的孩子，现在多大了？是还在上大学，还是结婚了？” 萧峥嵘眸光微闪，心中秒懂了对方的意思。 他坦荡地笑道：“没有孩子，也还没有结婚。”说着，特意看了黄晚晴的方向一眼，认真道：“兴许是，我的缘分还没到吧！” 张家大姐原本还很看好俩人，可一听萧峥嵘说，他这都已经人过中年了，居然还没有结过婚，脸上的热切立马开始退却，甚至望着萧峥嵘的目光，都开始有些防备起来。 萧峥嵘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变出来一台三轮自行车，此刻正把电视机装到车斗里去。 张家大姐见状，不放心地将黄晚晴拉到了一边，严肃劝道：“晚晴妹子，你和这个萧老师到底是什么关系？” “虽然你离过婚，但是以你目前的单身条件，那是相当不错！你可千万别被那些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嘴巴比蜜还甜的家伙给骗了！” 黄晚晴愣愣地望着楼下邻居大姐，一时有些不解，“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张家大姐拍拍她的手背，压低声音语重心长道：“我还能误会什么？姐姐我也是过来人！” “你想呀，他都四十多了，既没有孩子也没结过婚？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不然，就是骗子！要不然，就是身体有什么严重缺陷！” “你再仔细瞧瞧他，长得人模人样，外表看着哪像是没女人喜欢的主？” “答案再明显不过了，如果他真的不是骗子的话，那就是......那方面......差强人意。” “咳！咳！”黄晚晴听完，猛吸了一口气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姐，不至于，真不至于......” 眼看着萧峥嵘望向俩人这边，目光带着一丝探究，她赶紧朝楼下大姐摆摆手，感激道：“姐，谢谢关心！” “萧老师的事情，说来话长，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今后若是有时间，我再详细跟你说。” “我今天还有事，回见！” 楼下大姐还想再叮嘱几句，八字还没一撇的黄晚晴，却被吓得赶紧逃离了现场。 “你上来吧，我蹬三轮车拉着你！”萧峥嵘坐在三轮车上，潇洒地拍了拍后面车斗里，本就不宽敞的座位。 黄晚晴看着熟悉的小三轮，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出发！” 俩人来到齐家老宅，黄晚晴熟稔地敲响了虚掩着的大门。不等里面的人应答、出来开门，她就直接自己推开了半扇门。 她刚伸出手，准备去帮忙搬电视，手里就被塞了一个工具包，还有一个金属架子。 “电视机我来搬，你负责拿工具和天线架子。”萧峥嵘一边锁三轮车，一边笑着安排道。 黄晚晴见他主动帮忙搬，也就由着他。俩人刚把车斗里的东西卸下来，忽然听见身后的另外半扇大门，“吱呀~”一声也响了。 “晚晴，你终于回来了！”小陈师傅意外从屋内走了出来，笑吟吟道：“老爷子都念叨你好几......天了。” 小陈师傅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小，笑容也渐渐僵在了脸上。他的目光本能地移到了萧峥嵘的身上，上下打量，满脸防备。 “晚晴，你身边这一位朋友，看着有些眼生，不知是......？” 第338章 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黄晚晴很意外，没想到小陈师傅今天也在这里。 她转过身，再次大方笑着介绍，“陈大哥，这是我的一位老朋友，萧老师。” “萧老师刚从海市过来，是因为工作来县城出差的。” 随后，她又转过身，向萧峥嵘介绍道：“这一位是陈大哥，是我师兄的战友，平日里多亏了陈大哥，经常过来照看师父。” 萧峥嵘因为双手抱着电视机，没能腾出手来，故而只是友善地朝对方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眼神里交汇传递。 萧峥嵘淡笑着解释道：“原本这一次出差，厂里安排的工程师也不是我。” “我原本是想着，正好请几天假，跟着晚晴回来看看曾经待过的地方，曾经朝夕相处的故人。” “没想到，厂里正好有这边的业务，我就直接申请负责了。这样一来，不仅能陪晚晴一块儿回来，还能在这边多待一段时间。” 小陈师傅听完他的话，眼中的神情变了又变，自然垂放在两边的手，下意识弯曲握拳。 他停了好一会儿，方微微笑着侧转过身，友善道：“萧老师来者是客，真是有心了！” “老爷子听到敲门声音，早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了，咱们先进屋，慢慢坐下来边喝茶边聊吧！” 两个男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先后迈过门槛进了屋。 黄晚晴拎着工具包和天线架子，听着萧峥嵘刚才那一番不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以及小陈师傅明显不太对劲的状态，她站在旁边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之前应该是没见过面，但好像天生就不怎么对付。 黄晚晴一边跟着往屋内走，一边琢磨俩人刚才的神情。 最后，她脑子里得出了结论：兴许，这两个人是八字不合，天生犯冲！ 进屋之后，齐老爷子显然也没料到，自己的乖徒儿，今日居然会带了个男人回来见自己。 齐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小陈师傅的的目光，变得晦涩起来，隐隐还有一丝惋惜之意。 而这一切，黄晚晴压根就没注意到。她满腹心思，全都放在了安装电视机这个年代大事上。 “师父，这台电视机放在哪里？您是想摆在客厅？书房？还是卧室？” 齐老爷子认真地想了想，“卧室吧！正好，我睡觉之前没事儿可以看一会儿。” 黄晚晴环顾了一圈客厅和书房，到处满满当当，哪里还有位置？ 目前来讲，也就卧室里还有一张空置的桌子，正好可以摆下一台电视机。 确定好电视机的摆放位置后，萧峥嵘开始帮忙架天线。 他先把梯子搬到院子里，然后顺着梯子爬到了屋顶。 黄晚晴原本扶着梯子，仰头正往屋顶看。在她眼里，萧峥嵘手里那个昨天刚做好的天线架子，也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 偏偏要想收到电视信号，没有那个天线架子还不行。 齐老爷子站在屋檐下，见小陈师傅站在旁边，望着自己的乖徒儿发怔，忍不住抬起拐棍，轻轻敲了他一下，低声提醒道： “还傻愣着干什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小陈师傅转过头，看了老爷子一眼，面容有些苦涩，“齐叔，我好像已经错过最佳时机了。” 一开始，她对黄晚晴并没有别的心思，甚至还有些防着她，担心她接近齐老爷子是别有目的，将来会跟齐家的养女齐芳一样。 可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在日复一日的相处当中，他会对黄晚晴渐渐放下戒备之心，并且生出了一些别样的心思。 平日俩人每周都见面，他虽然有些察觉，却总觉得时机未到，来日方长。 直到这一次，她得知黄晚晴获奖后，去海市参加活动，俩人接近小半个月没见面，他才越发确定了自己的心思。 小陈师傅紧紧攥着口袋里的两张电影票，内心酸涩不已。 他原本想好了，等黄晚晴从海市回来，他就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慢慢朝优秀的她靠近。 谁能想到，居然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来势汹汹。 齐老爷子双手拄着拐杖，将小陈师傅眼底的冲动、犹豫与挣扎，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老爷子真诚鼓励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想说的话，趁早说清楚。至少将来回想起来，无怨无悔。” 小陈师傅猛然回头，老爷子的话瞬间点醒了他。他想了想，当即决定继续按照计划行动。 他走到院子里黄晚晴跟前，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电影票。 “晚晴，百货大楼旁边新开了一家电影院，我买了两张靠前排中间的电影票。” “你今晚有时间，一起去看吗？” 黄晚晴甚至都没有去看电影票一眼，就直接摇了摇头，“陈大哥，不好意思，我没时间。” “我总共买了两台电视机，”黄晚晴语气略显骄傲地道，“上午先帮师父把电视安装好。” “今天下午还得回镇上，帮我爸妈把另外一台电视机装好！” “所以，我真的是没时间！” 小陈师傅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他勉强维持着笑容，继续道：“没，没关系，那明天晚上呢？” “我把看电影的时间，调到明天晚上，如何？” 没想到，黄晚晴依旧遗憾地摇了摇头，“明天晚上，也没时间。因为我要陪……” 她话还没说完，屋顶上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晚晴，帮我把梯子扶好，电视天线装好了，我现在下来调试一下！” 黄晚晴二话不说，赶紧转过身，稳稳地扶住梯子，仰头道：“好了，萧老师你慢点儿！” 第339章 他又争又抢！ 萧峥嵘瞅准时间，顺着梯子赶紧往下爬。 他在屋顶架电视天线的时候，虽然下面院子里的说话声音，他听得不太真切。但仅用眼角余光瞟一眼，就大概能猜到，那姓陈的打的什么主意。 还剩最后几级梯子，萧峥嵘仗着身高腿长，一个纵越跳了下来，稳稳落地，然后拍拍手笑道：“在聊什么呢？” 黄晚晴松开梯子，也拍了拍手，笑道：“陈大哥说县城新开了一家电影院，问我要不要去看电影。” “我想着，先把电视机的事情弄好，然后领着你回乡下转一圈，这两天且得忙呢！” 再说了，她现在手里还接了一个两万块的“大订单”。只要想起这个订单，黄晚晴就内心澎湃，头皮都有些发麻。 经过一夜仔细的思考，黄晚晴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单以她现在的绘画技术，其实并没有那么高绝，这个价格也着实是有点虚高了。 当然，她也不会因为对方出的价格太高，就主动降价打折。毕竟人情是人情，工作是工作，不能混淆。 别说她现在和萧老师还八字都没一撇，就算将来俩人之间真发生点什么越界的关系，那也是一码归一码。 没准到时候，她还会根据具体情况，酌情加价也不一定！ 所以，她为了让自己现阶段的画作，能尽量匹配上两万块一幅画的价格，她准备先量化，再从中择优。 比如说，她可以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每天画上一幅画，这样两个月至少还能画上五六十幅作品。 等到交作品的时候，她就从这五六十幅作品中，选出一幅最好的，两万块钱卖出去。 至于剩下的五六十幅作品，也不会浪费，到时候可以择优卖，价高者得。 卖不了五位数，三五千没准能成交。如果三五千卖不出去，三五百一幅画，或者三五十一幅画，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关于卖画一事，黄晚晴心中坦荡。只要能卖出去，哪怕最终只换回来一个馒头，凭自己的手艺吃饭，不磕碜！ 黄晚晴脑子的里的算盘珠子，拨的噼里啪啦响。干事业，一定要趁热打铁！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趁着现在，她开始崭露头角，得奖，登报，变得小有名气，必须得抓紧时间多卖！ 市场上买画的人就那么多，但是会画画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新人总是会一茬又一茬地冒出来。 “看电影？”忽然，身边一道低沉的男声，将她飘散的思绪又拽了回来，黄晚晴眼神飘忽地望了过去，正好四目相对。 “晚晴，你上次看电影是什么时候？”萧峥嵘眼底带笑地问道。 黄晚晴脑子空了一秒，才重新开始运转，然后开始回忆思索。 “上一次看电影？”她轻轻摇头，“记不太清了。”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还是生活在三元村，没有离婚的时候。 县里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组织专业的人下乡放电影，每个村轮着播放。 只不过，她那个时候忙得很，既要洗衣做饭、照顾全家老小，还要喂鸡养猪，忙得跟个陀螺一样团团转。 就算是到了晚上，家里大部分人都休息了，她也不得闲。 偶尔吃饭的时候，端着碗被赵晓兰硬拽着过去，她也是看上几分钟，吃完饭就赶紧拿着空碗往回走，生怕耽误了时间，家里的活干不完。 可是，家里的活，又怎么可能干的完呢？ 萧峥嵘探过身，看了一眼小陈师傅手里捏着的两张电影票。将上面的电影院名字和地址，牢牢记在了脑海里，然后抬起手，用拇指挠了挠眉心道： “我也很久没看电影了。上一次看，好像还是在三元村的时候，也只看了个开头......” “要不这样，我周一晚上请你看电影吧？”萧峥嵘抬起头，当着小陈师傅的面邀请道。 “你今天没时间，明天也要忙，后天正好休息一天。周一晚上，应该有空吧？” 黄晚晴一时语塞，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这电影，非看不可吗？我其实，好像也没那么喜欢看电影。” 而且她家住在镇上，来一趟县城也不算近。再说了，晚上看完电影，回镇上更不方便。 非必要情况，她不想总去闺女家住，免得打扰凤仙和二柱一家三口的平静生活。 更重要的是，萧峥嵘这是什么情况？她前脚刚拒绝了小陈师傅的邀请，后脚就答应他？嗯，感觉不太好。 当然，不仅她一个人这么觉得，旁边的小陈师傅听完这番话，脸也绿了。 可惜，萧峥嵘难得脸皮贼厚，全当没看见，继续锲而不舍地道：“你之前在火车上的时候，不是说回到县城后，要请我好吃的红烧肉吗？” “正好，我们晚上先一起去吃饭，然后散步消消食，溜达着去看场电影。” “你请我吃晚饭，我请你看电影，就算是扯平了，怎么样？” 黄晚晴压根不敢回头，去看小陈师傅此刻的表情，还能怎么样呢？“也，也行吧！” 一次性把“欠债”还清，接下来的时间，就全当闭关修炼了！想来萧峥嵘也没那么多的时间，天天吃喝闲逛，也要忙自己的工作。 小陈师傅沉默了片刻，最终将手里的两张电影票，递给了萧峥嵘，眼底除了沉甸甸的失落，还有几分释怀。 “那正好，这两张电影票一个月内都有效，时间可以重新预约，就送给你们了。” “我先进屋看看，电视机能出画面和声音了不？”小陈师傅把两张电影票递出去后，转身就进了屋。 黄晚晴瞧着他的背影，一如既往地沉稳干练。似乎有点不一样了，又好像没什么不同。 电视机装好后，差不多也快到中午了，三人都留下来陪老爷子吃午饭。 小陈师傅厨艺高超，明显有备而来，买了一大堆的菜，到点便起身道：“你们聊，我先去厨房做饭。” 黄晚晴于心不忍，也起身想要去厨房帮忙。 没想到刚站起来，就被旁边坐着的萧峥嵘摁了下去，“你坐着歇会儿，陪师父看看电视、聊聊天。我去厨房，帮陈大哥打打下手。” 黄晚晴望着他，想起一些旧事，强忍笑意道：“你去厨房帮忙打下手？要不还是算了吧！” “我怎么记得，你连烧火都不会，怎么帮忙打下手？” “还是你陪师父聊天，我去帮忙吧！” 萧峥嵘挑了挑眉，眉宇间明显多了一丝得意，“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从前不会做饭，没少给你添麻烦。最近几年，我的厨艺也略有长进，今天正好露一手！” 小陈师傅站在门口等了半天，望着萧峥嵘的目光多少带了些幽怨。 这个男人，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做顿饭的功劳，他也要跟自己抢？ 第340章 柳暗花明 齐家老宅，书房。 齐老爷子放下拐杖，单手撑在画案前稳如青松，提笔挥毫。 黄晚晴乖巧地站在旁边，帮忙研磨、牵纸。她望着师父写出的一手好字，满脸钦佩羡慕。 齐老爷子不仅画的一手好画，他的书法作品若是放到市场上流通拍卖，怕更是千金难求。 可惜呀，在这一方面，师父看得很淡。 除了极少数，写的极好的，老爷子会在旁边摆着，多欣赏几天。 其他多数作品，都被他随手团成一团，扔进了纸篓。纸篓满了，就搬到院子里一把火销毁。 每当这个时候，黄晚晴都不由在心中感叹：她若是能写出这一手好字，这辈子也就衣食无忧了。 齐老爷子一气呵成，提笔的瞬间，察觉到自己徒儿的炙热目光，仿佛能把宣纸点燃，不由好笑。 “想要写出一手好字，你得多练！” 老爷子搁下毛笔，随手拿起画案边的拐杖悠悠道：“为师也不是天生就会写字，也是从一笔一画练出来的。” 黄晚晴凑到新完成的书法作品前，略微沮丧道：“师父，您说的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可您三岁开始习字，我今年已经40岁了。更别说，您在书法绘画方面天赋异禀。” “就像我从现在开始，从一笔一画开始认真练习，每日不辍，那也不一样的。” 齐老爷子目光幽幽地望着她，说出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晚晴，你要记住，你若是想做好一件事情，任何时候开始都不晚。” “关键是你要行动，要持之以恒，就像你画画一样。” 刹那间，黄晚晴的后脑勺像是被人敲了一下，瞬间变得清明。 如果这辈子，她还能活到80多岁，那她至少还能练习40多年。 这么长的时间，她就算不能练成书法大师，也能在书法界熬出一席之地。 黄晚晴拿定主意后，一手渐渐握成拳，“好，我一定要努力！” 随后，她借着练书法的由头，又从师父这里搜刮走了一大箱各种品质的宣纸。 老爷子望着她，一边吹胡子瞪眼，一边露出宠溺无奈的笑容，“搬吧，搬吧！反正迟早都是你的！” “有本事，你就在为师有生之年，把师父收藏的这些笔墨纸砚全霍霍光咯！” 黄晚晴环视了一圈书房，连连摇头，“那不至于。”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她就算不吃不喝，从现在开始画画写字，再折腾100年也霍霍不完呀。 收拾好画案后，黄晚晴泡了两杯热茶，师徒俩在窗边坐下，开始喝茶聊天。 眼看厨房方向，屋顶的烟囱里渐渐飘出炊烟，老爷子忍不住望向自己的乖徒儿，低声关切道：“丫头，你觉得，小陈这个人怎么样？” 黄晚晴一边喝茶，一边道：“嗯，挺好的呀！” “各方面都挺好的，对我也挺好的，就跟我亲哥一样。” 老爷子听她这么形容，不由叹气，无奈摇头：“看来缘分这个东西，也不是先到先得。” “既然这样，多个哥哥也挺好！” 老爷子眸光一闪，忽而又问道：“那这一位萧老师呢？你觉得怎么样？” 黄晚晴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脸颊先红了，支支吾吾道：“嗯，那个，也挺好的……” 齐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一看徒弟这反应，心里便明白了。 他放下手里的茶缸，捋着花白的胡须，迟疑道：“我刚才好像听你说，这位萧老师是海市人，这次是来县城出差的，对吧？” 黄晚晴点点头，“嗯，是的。” 齐老爷子一听，眉心便蹙了起来，不由追问道：“海市距离咱们这里，隔着1000多公里，坐火车尚要十几个小时，那怎么行？” 黄晚晴见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被师父明着问出来，脸红的像是快要滴血了。 她心慌地赶紧望向窗外，幸好厨房那边安安静静，没人往这边来。 她长吁了一口气，赶紧解释道：“师父，您想多了！” “目前来说，我们还只是普通的老朋友。而且我近期，也没有其他新的人生打算。”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余生，她肯定是以自己和父母为生活重心。 其他的，有则锦上添花。没有的话，关系也不大。 走到哪里不重要，过程开心最重要。 老爷子见她看得开，也便不再多问。 他目光深沉地望着厨房方向，“不过，这位萧老师，看起来确实是个人中龙凤……” 很快，午饭就做好了。四个人吃饭，竟然做出了八菜一汤。 黄晚晴望着桌上的剁椒鱼头，酸菜鱼片，还有鱼汤豆腐，不由瞪大了双眼。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陈大哥只买了一条鱼吧？” 这条鱼是有分身术吗？ 小陈师傅望着那三道菜，也是满脸佩服，“我也是头一次见，这一鱼三吃的做法，厉害！” 萧峥嵘一边帮老爷子盛饭，一边满眼期待地望着黄晚晴，笑道：“一会儿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黄晚晴拿起公筷，先给师父夹了一筷子最肥的鱼肉。 齐老爷子先动筷子尝了一口，大家才陆续开动。菜很美味，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好吃。 四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小陈师傅犹豫了一会儿，忽然淡笑着望向黄晚晴：“晚晴妹子，我最近遇到一件事，有些拿不定主意，身边也没有可以提供参考意见的人。” “你帮我参谋一下，如何？” 第341章 这个爷爷是谁呀？ 黄晚晴从未见过，小陈师傅如此郑重地提起自己个人的事情，夹菜的动作一顿，表情立马严肃了起来。 “陈大哥，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说便是。” 小陈师傅撂下碗筷，认真道：“这件事情，是关于我的工作。” “原本，卢书记看在我腿上有旧疾，时常发作，疼痛难耐，便给我转了一个可以轻松养老的工作岗位。” 黄晚晴一边听，一边跟着点头。这件事情她知道，因为当初小陈师傅腾出来的司机岗，正是由秦二柱接替。 也正是那一次机缘，才得以让凤仙和二柱两口子，在县城的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蒸蒸日上。 说到这里，小陈师傅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双腿，笑道：“我人生都已过半，原本想着下半辈子，这两条腿也就这样凑活着用，熬过一天算一天。” “谁能想到，居然会在晚晴妹子的帮助下，旧疾能完全痊愈。” “现如今，我觉得浑身都是干劲，正是拼搏事业的好年纪，还能再干几十年。” 黄晚晴听明白了，小陈师傅这是身体好了，于是在那轻松养老的岗位上，有些待不住了。 “所以，陈大哥是想换一份工作？”黄晚晴迟疑问道，“不知道，我能帮你点什么？” 小陈师傅摆了摆手，继续道：“什么也不用帮。” “卢书记准备在咱们县城，新开一个冰箱厂，需要用几个信得过的人。他问我，愿不愿意放弃现在的稳定工作，去新的冰箱厂当厂长。” 黄晚晴听完，不由瞪大了眼，随后转头望向旁边坐着的萧峥嵘。 又是冰箱厂？小陈师傅说的这个冰箱厂，该不会和萧老师现在出差的这个冰箱厂，是同一个厂子吧？ 萧峥嵘听了这话，也是诧异地抬头望向小陈师傅，“当厂长？挺好，听着就有前途。” 小陈师傅听他说完，脸色稍稍有些尴尬，“虽然说起来，是个厂长，帽子不小，还挺能唬人。” “可是事实上，这新厂长的工资和待遇，只有现在工作的三分之一左右。剩下的，都是股份和年底分红。” “关键是，这个冰箱厂最后会建成什么样，谁都说不好。万一这个厂子没建起来，或者说，建起来后效益不好，那我原来的工作肯定也是回不去了。” 黄晚晴一听，当即接话道：“陈大哥，你尽管放心。由卢书记亲自牵头的新冰箱厂，将来肯定会红红火火，稳赚不赔的！” “跟着卢书记的政策和规划走，肯定没错。” 别说是未来几十年，家家户户都离不开的冰箱厂了。就现在这个时间段，只要是有背景能把厂子办起来，办什么厂都能稳赚不赔！ 这可是时代的风口，猪站上去都能起飞。 小陈师傅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跃跃欲试。事实上，他的心里应该早就有了判断和选择，只不过，还是想要有人站在同样的角度，再推他一把。 于是，他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我也知道，卢书记向来高瞻远瞩。他的规划都是远超现在，展望未来的。” “可问题是，咱们县城从来就没有过办冰箱厂的经验。卢书记要办厂，想得太简单了。” “他竟然直接让人，把市面上能买到的电冰箱，不管是国外进口的，还是国产的，都买了个样品回来。” “然后找了几个说是技术人员，一顿拆解，让照着生产。可这些技术人员，之前也压根就不是做电冰箱的技术工呀！” “这么大一个烂摊子，若是我真的辞职跳过去接手，真的能做成吗？” 技术方面的东西，黄晚晴一点都不懂。但是她心里很清楚，家用电器的普及，这是时代的必经之路。 这个厂，肯定是能建起来，不管是谁来当这个厂长。就算遇到难题，也不过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办法总是比困难多。 “陈大哥，我觉得你意志坚定，不怕吃苦，不管做什么事情，肯定能行！”黄晚晴表情认真、目光笃定地道。 “我相信你，不仅能把厂子建起来，而且将来还能一飞冲天，没准会成为一个影响时代的企业家！” 小陈师傅听完这一席话，目光深沉地望向黄晚晴，“你，就这么相信我？” 黄晚晴微笑笃定地道：“陈大哥，我既是相信你，也是相信这个即将到来、欣欣向荣的时代。” 小陈师傅望着她良久，“晚晴妹子出去见过大世面后，果然变得不一样了，越发有见识了！” “好，我信你！” “等下周一，我就去找卢书记报到，辞职换岗。” 吃过午饭后，三人就告辞一同离开了。 黄晚晴提前联系好了拖拉机，当天下午就带着大包小包和新电视机，领着萧峥嵘一起回了镇上。 黄父和黄母早已提前得到了信，知道闺女今天下午会回家。 于是午饭刚过，老两口便频频往院门口张望。 尤其是小黑，早早地趴在大门口，一边闭目养神晒着太阳，脑袋朝着不远处县城回来的路口方向。 只要稍有动静，便支起脑袋、竖起耳朵，满眼期盼。 宋耀祖拿着一本书，乖乖坐在大门门槛上，嘴里念念有词。 只要小黑一有动静，他的小脖子就朝外扭过去，全家就数他最积极。 终于，在全家人望眼欲穿的期盼中，道路的尽头一台拖拉机“哒哒哒！”响起，朝着镇上方向驶来。 小黑一个机灵，原地跳了起来，撒腿便往拖拉机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边跑边“汪汪~”叫，两只耳朵甩的飞起。 “奶奶回来啦！”宋耀祖朝着屋内嗷的一嗓子，书一扔，便追着小黑狂奔。 拖拉机“突突突”停在路边，冒着滚滚的黑烟，黄晚晴望着狂奔而来的一大一小身影，麻利地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 人才刚站稳，就被一个结实的小身影撞了个趔，紧接着身前传来叫嚷声音，“奶奶，我好想你！” 黄晚晴看着深情结实的小胖子，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线，揉着大脑袋道：“乖，先回家。” 小黑也围着她脚边来回转，晃尾巴晃的，身体都快扭成了S型。 忽然，又有一个高大结实的身影，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并且搬下了一堆东西。 一开始，宋耀祖并没在意，不过好奇地多看了对方两眼。 可他越看，越觉得奇怪：这个怪爷爷，怎么总盯着奶奶笑？ 小家伙的心里，渐渐生起了防备心，“奶奶，这个爷爷是谁呀？” 第342章 藏不住了 黄晚晴没想到，这个小崽子嘴巴那么快。 萧峥嵘至今单身，40来岁的年纪也不算太大，贸然喊他“爷爷”多少有些冒昧。 她笑着揉了揉宋耀祖的脑袋顶，叮嘱道：“这是从海市来的客人，你可以喊他萧老师。” “你小姑和小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萧老师还教过他们知识呢！” 在宋耀祖的心里，小姑是全家最有学问的人，小叔是家里挣钱顶顶厉害的人。 眼前这位萧老师，不仅长得好看，居然还教过小姑和小叔，那一定更厉害了。 一瞬间，小家伙望向萧峥嵘的目光，满满都是崇拜，就连站姿都变得笔直。 “萧老师好！我叫宋耀祖！” 萧峥嵘望着小家伙咧嘴笑，也学着黄晚晴的样子，伸手揉了揉他的大脑袋，“乖！” 没想到，小家伙的头发居然比记忆中，宋长贵的头发更加扎手。 他想了想，随手拿起放在电视机箱子上的天线支架，递了过去，“来，帮忙把这个拿回家。” “路上慢点，这可是好东西。若是没有这个电视天线支架，你奶奶买的新电视，可就看不成了。”萧峥嵘半真半假地吓唬他道。 宋耀祖听完，立马宝贝似的把天线支架一端抱在怀里，一端扛在肩上，双眼亮的惊人，“电视机？” “奶奶，你居然真的把电视机买回来了？奶奶，你太厉害了！” 小黑好奇地围着萧峥嵘转了几圈，也欣然接受了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回到家，黄旺丁望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陌生男子，有点迷糊，望着登高爬低的萧峥嵘异常沉默。 他有些闹不明白，自己闺女明明是去海市学习交流，怎么突然拐了一个大男人回来？ “小萧呀，累了吗？渴不渴？装电视天线先不着急，你先下来喝杯茶、吃点东西！”黄母站在梯子下，朝着屋顶笑着招手。 除了黄建家夫妻俩住在县城，黄晚晴的另外四个哥哥和嫂子们，以及在家的侄儿们，纷纷借着看电视的由头，挤在院子里看热闹。 看新电视是假，想看小妹（姑姑）带回来的城里男人是真！ 黄晚晴站在院子里扶着梯子，用眼角余光瞥着家人们的一举一动，脸颊像是着了火一般，一路红到了脖子深处。 她想过各种可能，包括镇上邻居们的风言风语，她都不放在心上。 反正自己的日子，酸甜苦辣都是自己过，不是活给别人看的。 可当自己这么多家人，带着善意、好奇和起哄的小心思，一窝蜂围到家里来时，她还是有些慌了神。 倒是趴在屋顶上，专注地安装天线的男人，似乎比自己要淡定许多。 萧峥嵘一边干活，还不忘一边朝着院子里的黄母，笑着答道：“阿姨，我不累，也不渴。” “这天线马上就安装好了，我先一口气安装好，今天晚上就能看！” 黄母笑得开怀，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咧嘴道：“行，行，那你先忙着，阿姨先去帮你铺床！” 说完，黄母转身回了房间，从箱子底下翻出一套崭新的床单被罩，配上八九成新的薄被子，就去客房铺床了。 黄旺丁看着自己老伴儿，抱着东西忙前忙后，起身跟在后面帮忙。 黄母铺完床后，不仅把桌椅、窗台全部擦了一遍，甚至还把窗户玻璃也重新擦了一遍。 这劳动强度，直接能和过年大扫除媲美了！ 黄旺丁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太甘心，望着外面院子嗡声道：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没准呀，就是晚晴的一个普通朋友。” “你瞧瞧你给铺的这床单？这可是闺女过年前给你买的！” “你洗完之后，放在箱底不舍得用，如今倒好，便宜了别人。” 黄母笑望着自己的老伴儿，宽慰道：“这怕什么？” “你瞧瞧人家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一看就是讲究的城里人！” “虽然说，咱们家是泥腿子出身，但儿孙们也算是争气，家里也是井井有条。” “不管最后结果怎样，先以礼相待，准是没错的！” 黄旺丁知道自己老伴儿说的话有道理，可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还有些憋闷。 他努力想要想通，偏偏越思考，越容易钻牛角尖，不一会儿就捂着胸腹，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黄母一看，心下一慌，赶紧扶着黄旺丁坐下，“又疼了？” “你先忍一忍，我现在就去拿止痛药。” 说完，黄母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熟练地回房间拉开抽屉，又是找药，又是倒水。 萧峥嵘刚从屋顶上下来，就被黄家人热情地围在了中间，又是递茶、递烟，又是邀请去谁家吃饭，应不暇接。 黄晚晴有心想帮他脱困，可惜被挡在了外围。 她索性自己先溜进了屋，想着离家小半个月，先找爸妈说说话。 她刚才就注意到，亲爹的脸色不太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自己虽然才离开小半个月，亲爹却像是瘦了一小圈，让她心里有些发慌，用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爸，你在吃什么？”黄晚晴刚迈进客厅，就发现了不对劲，“爸，你这是哪里不舒服？” 黄旺丁见闺女进屋，赶紧把那粒白色的药丸往嘴里一扔，喝水咽了下去。 然后抬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含糊道：“对老人身体好的药，你们青年人不懂……” 黄晚晴眼神微闪，转身就进了老两口的房间。 她根据亲娘的生活习惯，很快就在靠门边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找出了只剩小半瓶的止痛药。 她倒出一粒，放在手心仔细看，同刚才亲爹吃的那种药一模一样。 黄晚晴心底一沉，当即拿着药瓶走了出来，“爸，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哪里不舒服？” 第343章 他是谁？ 黄晚晴瞧着亲爹心虚的模样，就连亲娘也不敢看自己的眼睛，越发确定老两口是在刻意瞒着自己。 她放下药瓶，转身就出了院门，宋耀祖和小黑两个小家伙，跑跑跳跳就跟了上去。 萧峥嵘坐在院子里喝茶，正被黄家人围在中间，七嘴八舌问着过去的往事，以及这次在海市，他和黄晚晴重逢的经过。 他笑容亲切，有问必答，眼角余光却一直追随着黄晚晴的身影。 萧峥嵘看见她要出门，立马起身想要跟着去。结果人还没站起来，就被黄晚晴的二哥拽着又坐下来了。 “没事儿，别管她！”二哥黄建国憨笑道，“瞧着我妹妹出门的方向，应该是去养猪场那边转一圈。” “我家长贵在镇上弄了个养猪场，妹妹估计是有小半个月没在家，担心猪场那边出什么乱子，所以刚到家就坐不住了，想要过去看看。” “咱们聊咱们的，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萧峥嵘眉心微蹙，心里有些不放心，“我瞧着晚晴脚步匆忙，该不会遇到什么事情了吧？” 旁边的三哥和四哥笑着劝道：“我妹妹向来风风火火，估计是看天色不早了，想着快去快回。” “就是，放心吧，肯定没什么事。等一会儿，最迟吃晚饭的时候，人就回来了。” 萧峥嵘无奈，只能含笑点点头，但心里却已经有了打算。等一会儿黄晚晴回来，自己抽空问问她。 他瞧着黄晚晴表情凝重的模样，心里绝对是藏着事。 在场除了萧峥嵘，就属坐在旁边沉默寡言的大哥黄建华，心里也笼罩上了一层疑云。 黄建华望着院门口，妹妹背影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儿，默默起身，朝着屋内方向走去。 “妈，小妹这是怎么了？”黄建华进到厨房问道，“怎么刚到家，就往外跑？家里还有客人呢！” 厨房昏暗，黄建华刚从外面进来，适应了一会儿，眼睛方能看清楚厨房里的情景。 结果看到亲爹坐在门口剥豆子，气色不太好。亲娘在灶台前抹眼泪，眼眶通红。 “爸，妈？你们俩这是......”黄建华吓一跳，下意识以为爹娘这是背着儿女们，在厨房吵架了。 可转念一想，肯定不是。爹娘从不吵架，更何况是今天这样，妹妹出远门回家的好日子！ 除非...... 黄建华脑子转的飞快，“爸，妈！你们俩该不会，不赞同小妹跟萧老师进一步来往，刚才和小妹吵起来了吧？” 难不成，刚才小妹是气冲冲地离家出走了？ 不对，好像还是不对！小妹看起来确实像是有几分生气，但绝对不像是离家出走的样子，更像是急着出门找人。 黄母用袖子揉了揉眼眶，叹了口气，哑声道：“吵什么呀？根本没有吵架。” “人家萧老师一表人才，脾气性格都好，我和你爹两个人，巴不得她们俩能好呢！” 说到这里，黄母长舒出一口气，红着眼道：“你爹刚才老毛病又犯了，吃了一粒止痛药，被你妹妹看见了。” “我猜呀，十有八九是猪场找叶师傅去了！” 黄建华一听亲爹的老毛病又犯了，眉心立马皱成了一团，“爸！妈！你们今晚收拾一下吧，明天我带着爸，必须去县城医院做个检查，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回事！” 黄旺丁将手里的豆子用力往盆里一扔，怒目瞪向大儿子，低斥道：“反了天了你！你爹我还没死，用得着你给我做主？” “屁大点事，就喊着去县城医院做检查，你是有钱烧得慌吗？” 黄旺丁一开口骂人，就连当了爷爷的黄建华都吓得弓腰驼背，缩起了脖子。 黄旺丁气呼呼道：“老子都说了多少回了，这锄头用久了还会朽，再锋利的砍柴刀也难免蹦口生锈，人老了就是容易添小毛病。” “我睡前喝两口小酒，疼厉害了吃一粒止痛片，缓缓就好了！我一个泥腿子，哪有那么金贵！” 黄建华立在厨房里不说话，低头沉默地犟着。黄母软声劝道：“当家的，建华也是关心你。” “虽然说是个小毛病，不妨碍你吃喝干活，可万一把小毛病拖成了大毛病，那可就麻烦了！” 黄旺丁瞥了自己的老伴儿一眼，继续捡起豆子剥了起来，小声嘟囔道：“怕什么？人活着都会死。” “若真有那一天，我也不拖累你们，给我找个风水宝地刨个坑，我下去后还能继续保佑你们！” 黄父说这话的时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实则背对着两人的另一边，剥豆子的双手，一直在抖个不停。 他怕死吗？他怕得要死！ 很快，黄晚晴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连串的人。 宋耀祖和小黑俩，纯属是绊脚的小跟屁虫，奶奶去哪里，两个小家伙就跟着去哪里。 小黑去了一趟养猪场，还把小白给领回来了。 宋长贵听说，曾经不知疲倦地追着自己喂“知识”的萧老师，居然从海市回来，故地重游，激动地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跟着过来了。 叶师傅背着个药箱，低调地跟在最后面。 谁知刚踏进院子，就发觉今天格外地热闹，基本上在家的黄家人，全部欢声笑语齐聚一堂。 更让他诧异的是，自己穿过院子时，明显感觉到，一道陌生灼热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盯着他，令他头皮发麻。 终于，叶师傅顶不住了，疑惑的抬头望过去，只见一张完全陌生的出众面孔，正与他四目相对。 叶师傅满脑子问号：他是谁？萧老师？他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做什么？自己根本不认识他呀…… 第344章 生命倒计时 黄晚晴走到厨房门口，停下脚步。紧跟在她身后的宋耀祖，也猛地停下脚步。 她拍拍小家伙的肩膀，轻声道：“大人说点事，你带着小黑和小白去院子里玩。” 宋耀祖面露担忧，望了厨房里一眼，然后低头朝小黑和小白吹口哨，“小黑！小白！快，跟我来！” 宋耀祖虽然不知道，大人们在厨房里会说些什么，但只要看见叶师傅背着医药箱过来，肯定是家里有人生病。 不管是家里的谁生病，都不是好事情。 若是放在从前，他肯定是前脚刚出厅门，后脚便顺着墙角厨房跑，然后趴在窗户底下偷听。 可是奶奶一次又一次地更正他，说这样偷听大人说话不好，那边渐渐把这个习惯给改了过来。 宋耀祖虽然年纪不大，很多事情和道理都似懂非懂。 但有一点，他感触颇深：自从不偷听大人们说话之后，少挨很多顿打。 宋耀祖坐在客厅门口的门墩上，一边趴在膝盖上逗小狗玩，一边挠头回忆。 他甚至都想不起来，上一次挨揍，具体是什么时候了？还别说，真有些皮痒了。 厨房里，黄晚晴一言不发地走过去，伸手就夺过了黄旺丁手里的盆儿。 “你这孩子，干什么呢？”黄旺丁有些气恼，吹胡子瞪眼，又舍不得跟小闺女说句重话，“你爹我干活呢！” “这豆子还没剥完，你妈晚上做饭，还等着下锅呢！” 黄晚晴板着脸道：“你说干什么？先看病！” “家里的活，什么时候能干完？本来就没个头！” 说完，黄晚晴从旁边搬过来一张凳子，就要请叶师傅在厨房坐下把脉。 黄旺丁一看，顿时急了，“你这丫头，简直是瞎胡闹，哪有请叶师傅在厨房看病把脉的道理？” 说完赶紧起身，客客气气地将叶师傅往外面请。 结果来到客厅一看，院子里的人，陆陆续续望向客厅这边，低声议论，十有八九是在讨论自己。 黄旺丁见状，转身又把叶师傅客客气气的请进了房间，进门后反手就要关门。 黄晚晴愣是从门缝里挤了进去，黄大哥有样学样，也跟了进去。 倒是黄母，神情有些发怔。她站在门口想了想，默默把房门带上。 然后搬了张椅子，挨着房门口坐了下来，低头静静地剥起了豆子。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所有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透过房门，投入到了房间里面。 房间里，叶师傅把手搭脉之后，面容越发沉静，眉心也是越锁越紧。 黄晚晴和黄大哥兄妹俩，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因为自己发出动静，影响了叶师傅的专业判断。 “叔，你这毛病，疼了多长时间了？”叶师傅慢慢收回了手，静静地问道。 黄旺丁颤颤巍巍地收回了手，目光心虚地望向了自己的闺女，“也，也就这几天吧！” 话音刚落，旁边的黄大哥立马补充道：“叶师傅，不止几天！” “家里现在吃的这瓶止痛片，是我一个多月前买的。在买这瓶药之前，家里零零散散，还有一些止痛片。” “所以我估计，我爸开始吃这止痛片，至少得吃了一个多月了。” 黄旺丁见大儿子掀自己的老底，顿时恼羞成怒，抓起桌上的一个搪瓷缸子，作势就要朝大儿子脑门扔过去。 黄晚晴见状，直接上前一步挡在大哥身前，瞪眼道：“老糊涂！你敢打我哥！” 趁着黄旺丁愣神之间，黄晚晴再次上前夺过亲爹手里的搪瓷缸子，红着眼道： “这么多年了，你都没动手打过我哥，真是临老了，脾气也大了，居然敢为所欲为了？” 黄旺丁讪讪地缩回了手，乖乖揣在身前，小声道：“你不就在这儿吗？我知道，你肯定会拦着的。” 黄父只想插科打诨，把自己生病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早在这个小毛病越养越厉害，他就知道要坏事儿了。 开始时，白天喝口酒就能把那劲儿压下去，只要晚上睡前吃个止痛片就行。越往后拖，尤其是最近个把星期，白天都疼的受不住了。 显然，黄晚晴也猜到了亲爹的想法，直接转身问叶师傅。 “叶师傅，我爸这是什么毛病？开几副药吃，能调理好吗？” 叶师傅的脸色很为难，他措辞半天，方委婉地开口道：“你爹现在的情况，我的药吃不吃，都差不多了。我就算开个方子，也就是止疼、安神为主。” 黄晚晴听了这话，心一沉再沉，像是一块巨石投入湖中，直接沉到了湖底。 房间里，寂静无声。外面响起的电视机声音，反而突然变得喧哗、刺耳起来。 过了半晌，黄晚晴哆嗦着嘴唇动了动，声音哽咽沙哑道：“叶师傅，还有别的办法吗？” 越接近真相，黄晚晴脑海里一些尘封的记忆，渐渐开始浮现。 上辈子，亲爹得了急症病逝，走得非常突然。 此时对照细想，原来一点也不突然。 而是省吃俭用了一辈子的老人，临老之后不愿意拖累家人，也是选择了隐瞒病情。 直到越病越重，再也瞒不住，从一病不起，到驾鹤西去，时间非常短暂。 黄晚晴浑身僵硬，一双脚像是木质化了一般，缓缓朝着叶师傅走近。 “叶师傅，你帮我想想办法？肯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 “希望您能帮忙指一条明路，不管机会有多渺茫，我都想试试！” 她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娘家的五个哥哥，其中有四个挣的都是辛苦钱，亲爹已经70多，大哥也五十大几了。 哥哥们身上担子重，就算愿意带亲爹去市里医治，但她也不敢去赌，嫂子侄儿甚至侄儿媳妇们的孝心。 大病在前，治还是不治？ 这是她亲爹，她孤身一人，哪怕倾家荡产也要治！ 叶师傅见她态度坚决，面容严肃道：“县城里的医院，就不建议去耽误时间了。” “省医院如果人事调动不大的话，倒是有可能有医生，能提出自己独到的治疗方案。” “只不过，从给出治疗方案到落实中间，会耽误许多时间。更甚者，你们去的晚的话，可能排号都困难。” “至于能不能彻底治愈叔的病，我只能说有机会，但你们也要提前做好两手准备。” 黄晚晴认真听着，身侧的两手不知不觉紧握成拳，哑声道：“叶师傅，不知我爸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叶师傅深呼吸后，低声道：“癌。” 第345章 遇事见真心 黄晚晴听完突如其来的噩耗，浑身骨头都发冷。 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安定心神，将叶师傅送到了院门口。从房间到院门口，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她仿佛踩在了棉花里，步步头重脚轻。 叶师傅步伐也很沉重，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又转身折返，望着黄晚晴道：“秦平在省里念书，他的导师是省医院的大拿，他们师生关系很是不错。” “如果决定去省里试试，就要早做打算。可以提前联系秦平，通过他的老师介绍专业靠谱的医生，能节省很多时间。” 黄晚晴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再三感谢叶师傅。 她目送叶师傅回去后，转身进了院子。 结果发现，刚才还热闹不已的院子里，家人们已经变得鸦雀无声。只听见新买的电视机，在不断传出声音。 黄晚晴望着自己的家人，心脏一缩，身侧的双手下意识握紧成拳，又渐渐松开。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强装淡定道：“怎么了？看电视呀，都看我做什么？” 屋檐下的宋耀祖，突然噔噔噔朝奶奶奔跑过来，冲到奶奶怀里后，紧紧搂住奶奶的腰身，满脸担忧地仰头道：“奶奶，大舅公说太爷得了癌症，癌症是什么？能治好吗？” 小家伙嘴巴扁了又扁，都快被吓哭了。 黄晚晴身子晃了一下，低头望着才刚启蒙的宋耀祖，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全家的人都在看着自己，想看自己是什么反应。 不仅是院子里的家人，怕是爹娘也在屋内某个角落，正躲着偷听吧？ 黄晚晴思索着措辞，信心满满地道：“能治，当然能治！” “不过，小病在小地方治。太爷这是大病，得去大地方治。” “叶师傅说，让奶奶带着太爷去省里的大医院，咱们家在那里有熟人。” 黄晚晴越往后说，编的越顺，自己都差点信了。 宋耀祖听完，当即一蹦三尺高，“耶！太爷的病能治好，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去跟太爷和太奶说！” 小家伙嚷完，一溜烟跑进了屋内。 随后，院子里的家人陆续都走了过来，将黄晚晴围在了中间。 黄家大嫂最先表态：“晚晴，不管爸得的是什么病，只要有一线希望，咱们就必须治！” “你看什么时候出发，我回去收拾东西，提前做准备。至于医药费，大家手里有多少先拿多少，不够的话，就让你大哥先去借。等爸的病治好后，咱们五房再均摊。” 按照这边的惯例，父母年迈之后，一般都是跟着长房大儿子一家养老，其他几个儿子每年给赡养费和粮食，过年过节再给点零花钱，买点吃穿用的表表心意。 若是遇到这种大病，要用大钱的情况，也是儿子们一起均摊，儿媳和女儿负责照顾。 黄晚晴正要开口，想说亲爹这次的医药费，也算她一份。毕竟像这样的大病，就是个无底洞，她虽然手里有钱，眼下也不敢托大。 可她话还没说出口，旁边大哥黄建华家的大儿媳妇就不干了，不顾身边男人的阻拦，冷着脸站出来道：“妈！姑姑！你们要给爷爷治病，随便治。” “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先把家分了吧！要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黄家大房的这个儿媳妇名叫胡小玲，是大房长子黄立的媳妇。胡小玲一开口，怨气就非常重，像是压抑了许久，今天终于爆发了！ “姑姑，想当初，咱们在黄家村的日子过得多好？家里虽然不说富裕，但至少吃用不愁，全家人都健健康康的。” “可你偏偏莫名其妙，自己离婚不顾家就算了，还要撺掇着爷爷，迫使我们五家人全部搬到镇上来，建什么新房子，一下掏空了家底！” “盖了新房，也就算了！虽然比在村里多花不少钱，但我们至少落了一套新房。” “可你家宋长贵，偏偏还撺掇着他两个表哥，跟他一起搞什么养殖，导致我们大房和二房欠一屁股外债，拉那么多饥荒！” 胡小玲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我现在天天晚上，搂着两个孩子睡觉都不踏实！生怕养鸡场一个不慎，把钱全赔进去了。难不成，到时候我们带着孩子去喝西北风？” “我活这么大，也不是个傻的！就从来没有听说过，得了癌症还能治好的！” “带爷爷去大城市治病？那就是个无底洞！就我们这几两轻骨头，敲碎了去卖骨髓，也值不了几个钱！” “总而言之，我就一句话：先分家！” “给爷爷治病的钱，我们小家也愿意出一份力。但最多出50块钱，多一分钱都没有。” 胡小玲说这些话的时候，黄立一直在旁边拽她，试图阻拦。奈何自己媳妇心意已决，根本就拦不住。 黄建华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脸色阴沉地吓人，“黄立！你跪下！” 黄立二话没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黄建华瞪着长子，气得咬牙切齿道：“黄立，你是家里的长孙，从小被爷爷奶奶疼爱长大。” “如今你长大了，翅膀也硬了。你们两口子非要在这种时候，说这样伤人心的话吗？” 黄立跪得笔直，红着眼睛道：“爸，我没这个意思！爷爷的病当然得治！出多少钱我都愿意！” 话音刚落，胡小玲立马就扑了上去，冲着黄立的脑袋和脸一通乱挠，边挠边骂：“ 黄立！你个畜生！你不想过了就直说，我们趁早离！” 黄立跪在地上被媳妇狠狠压制，低头抬手护住了脸，又不小心露出了脖子，气得也开始放狠话，“胡小玲，既然你想离，那就离！” 胡小玲愣了一下，“你说什么？你要跟我离？”反应过来后，她整个人都跟疯了似的，挠得越发厉害了，“黄立，你再说一遍？我挠死你！” 小两口打得不可开交，长辈们不好上去拉架，但小辈的人态度明显分成了两拨。 当媳妇的全都站胡小玲那一边，当儿子的压根就没有主见，两边都想站，结果两边都讨不到好。 黄晚晴气得脑壳发晕，转身从院子角落里捡起一个大扫把，就开始往外轰人，“滚！要打架、要分家，都滚回自己家闹去！” 把人都赶跑后，黄晚晴“砰！”地一声把院门关上了，气得她靠在院门上直哆嗦。 黄父身体硬朗的时候，全家人都说一不二。如今大树刚有要倒的迹象，猢狲们就要开始散了吗？ 院子里，只剩下宋长贵和宋耀祖叔侄俩，满脸担忧地望着她。 “妈，你别担心！”宋长贵皱眉走近，低声安慰道：“我手头有好几千活钱，你先拿去给外公治病，我再想办法多凑一些。” “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人才是最重要的。” 旁边的宋耀祖，也赶紧从小叔腋下钻出来，拍着小胸膛道：“奶奶，我有压岁钱，也全拿出来给太爷治病！” 黄晚晴看着眼前的儿孙，满是冰霜的脸上，才有了一丝丝回暖的迹象。 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终于想起了那个人，“萧老师呢？他人去哪里了？” 她准备今晚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带父亲去省城看病，没时间陪萧峥嵘闲逛了。 宋耀祖指了指屋内方向，小声道：“刚才表叔和表婶打架的时候，我看见萧爷爷转身进了屋，正跟太爷和太奶说话呢！” 第346章 省城就医 黄晚晴进了屋，发现父母房间里的门虚掩着，隐约能听见里面传出聊天的声音，氛围松弛。 她轻轻敲门，然后推门进去。亲娘看见她进来，瞬间眼前一亮，含笑站起来，牵着她在床边沿坐下。 “闺女，你进来的正好！刚才小萧正跟你爸讲，说这病在大城市还挺常见的，还有医生专门攻克这种病，不用太担心。” “他还说，要陪你爸一起去省城看病。如果省城看不好，咱们就去海市看。” “如果你爸这种病特别普通，那肯定能治好。如果特别刁钻，那就具有科学研究价值，去海市不仅能免费治疗，用国外最先进的药，而且还能拿补偿呢！” 黄晚晴听完这番话，瞠目结舌，怎么家里还有一个人，比她更能编呢？ 看病吃药不花钱？还能拿补贴？傻子才信呢！ 她一转头，发现不仅亲娘信了，就连亲爹脸上都露出了一副要拼一拼，争取用残破的身体，发光发热再燃烧一把的样子！ “咳，咳！”黄旺丁清了清嗓子，认真地道：“小萧啊，叔叔觉得，如今得的这个病，应该算是比较刁钻的那种。想治好，怕也没那么容易。” “你估摸着，叔叔如今这病，能拿多少补偿呢？” 黄晚晴听完眼前一黑，差点当场破防，“爸，你行了啊！” “我就希望你赶紧好，少受点罪，你瞎想什么呢？” 她怕父母真就这个问题，问起来没完没了，赶紧揉了揉肚子道：“哎哟，我都饿了，家里什么时候能吃晚饭呀？” 黄母一听闺女说饿了，赶紧起身往外走，“别着急，我现在就去做饭！” 黄母走到一半，又退回来把黄旺丁给拽走了，低声道：“小萧又不是医生，你总问他做什么？走吧，赶紧做饭去！” 黄旺丁明明是心甘情愿地跟在黄母身后，偏偏嘴上还嘟囔，“我如今是个病人，你也不知道心疼我。” 黄母瞪了老伴儿一眼，熟练地伸手扯住了黄旺丁的耳朵，“疼不疼？疼不疼？” 次日清晨，宋耀祖还没睡醒，就连人带被子和衣服，被“打包”送去了养猪场，交给了宋长贵接手。 同时被送过去的，还有小黑。 “这几天，你好好看着他！”黄晚晴认真交代道：“尤其是作业，记得每天按时完成，不要落下。” 宋长贵一听要监督那小崽子写作业，脑仁就有点嗡嗡的，“妈，小学的作业，写不写都无所谓吧？” 从前他小的时候，就因为不喜欢写作业，挨过不少的打。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毅然决然，想着改行养猪。 可没想到转了一圈，居然还要盯着侄子写作业？宋长贵光想想这件事情，还没试过味道，就想放弃。 黄晚晴扫了自己这小儿子一眼，不咸不淡道：“随你。” 宋长贵还没来得及高兴呢，黄晚晴又补了一句，“反正，他要是好好学习，将来就跟他小姑一样，去外面念大学。” “他要是不好好学习，就在家里跟着他小叔养一辈子猪。” “就这两种选择，你自己看着办吧！” 宋长贵一听，这小崽子如果没念出个名堂来，可能会赖上自己一辈子？顿时头皮都麻了！ “小孩子怎么能不好好念书写作业呢？”宋长贵一本正经道：“妈，你放心带外公去治病，我肯定会好好督促宋耀祖学习上进的！” 黄晚晴满意地点点头，“嗯，你做事靠谱，把耀祖交给你带，妈也放心！” 安顿好一切后，黄晚晴带着父母和简单行李，以及刚回镇上才住一晚的萧峥嵘，又离开了家。 黄建家得知父亲生病后，连夜赶了回来。 等黄家的五兄弟，终于和各自的家庭商量好，带着凑好的钱结伴来到父母住处时，却扑了个空。发现妹妹家大门上挂着一把大锁，家里早已没了人。 黄晚晴带着父母来到省城，先在省医院附近找了个招待所，开了房间，安排父母亲住下，然后准备自己去一趟秦平就读的大学，挂好号后，再回来接父母亲。 她刚下楼，发现萧峥嵘已经在前台等着了。 黄晚晴看着他，有些抱歉地道：“其实，你不用陪我，这点事情，我自己都能办。” 萧峥嵘目光温和地望着她，“周末，我正好有空，闲着也是闲着。” 说完，陪着黄晚晴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走吧，我这边正好有一个朋友，他对省城很熟悉，而且有车。” “你想去哪里，直接跟他说，他可以开车带着我们一起去。这样的话，去哪里都方便。” 第347章 她活成了父母的靠山 招待所门口，黄晚晴瞧着停靠在正门口的唯一的一辆吉普车，瞪大了眼。 萧峥嵘说的车，该不会是这一辆吧？ 不等她反应过来，坐在驾驶位置上的男人，在看见俩人出来后，已经主动下车，面带微笑，客气地替他们打开了后车门。 刚上车，萧峥嵘甚至都没有寒暄，就直接报了地名：“走吧，先去一趟中医药大学。” 开车的男人也没有多问，点头应了一声，“好。”然后就出发了。 黄晚晴坐在后座，认真跟对方道谢，“谢谢，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谁知司机见她跟自己道谢，比她还要拘谨，“没关系，不用客气！”然后频频透过后视镜，去观察萧峥嵘的表情反应。 直到萧峥嵘瞥了他一眼，开车的男人才老老实实地将目光收回，一本正经地开车。 黄晚晴将俩人的互动，全部都看在眼里，心里感觉奇奇怪怪。 前面负责开车的男人，哪里像是萧峥嵘的朋友？这样的态度，更像是工作上的下属，甚至是私人的司机。 不过，这些都是萧峥嵘的私事。既然对方没有主动介绍，萍水相逢，黄晚晴也就不多问了。 吉普车开的又快又稳，几人很快就到了中医药大学门口。 还隔着几十米远，黄晚晴就看见一个熟悉清瘦的年轻人身影，手里拿着一本厚书，站在学校门口旁若无人地默默背诵。 年轻人一边背书，一边时不时地抬头望向马路方向，似乎是在等人。引人注目的吉普车渐渐行驶到他身边，年轻人却恍若未见。 “秦平？” 汽车刚停稳，黄晚晴就打开车门，从吉普车上一跃而下，朝着年轻人疾步走过去，“你怎么不在宿舍等着？怎么站在大门口？” 秦平听到熟悉的声音，赶紧从书本里抬起头望了过来，顺手合上了书本，“外婆，你们来了！” 秦平往前走了两步，诚恳道：“我没事，在宿舍也是背书，在这里也是背书。宿舍里人多吵得慌，学校门口还更空旷开阔，背书心还静一些。” 秦平虽然和凤娇差不多大，但是他的二叔秦二柱娶了凤仙，所以按辈分，要跟着堂妹秦明理喊她外婆。 最开始的时候，秦平喊她外婆心里也有点别扭，后来住在镇上补课那段时间，慢慢也就喊习惯了。 如今许久未见，再次看到黄晚晴，心里只有亲切和温暖。 黄晚晴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胳膊，慈蔼地叮嘱道：“学习上心是好事，但平时也要多注意身体。” 她心中明白，秦平是担心自己初来乍到，找不到地方着急，所以才提前到学校门口等着，给自己节省时间。 秦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顺手将书本夹在了腋下，“外婆，我昨天晚上就跟老师说好了，咱们随时可以过去！” 黄晚晴点点头，几人上车后，又回招待所接上了黄父和黄母，一行人径直朝着省医院驱车驶去。 虽然，她们四个人都是头一回，坐这么高级的吉普车。 但大家心里都在记挂着黄旺丁的病情，因此都没有多余的心情，过多打量这一辆车，只想着赶紧到医院，越快越好！ 距离医院越近，黄旺丁越是紧张。 尤其是当一行人下车，走到医院门口时，黄旺丁突然就停下了脚步，转身就要往回走，“我突然觉得嘴巴有点干，想回招待所喝点水。” “要不这样，我们明天再来吧？反正都到省城了，也不在乎晚这一天半天的。”黄旺丁拼命想要说服自己闺女。 奈何黄晚晴对他这套说辞，无动于衷，顺手就从挎包里掏出了一个水壶，“喏，口渴就先喝口水吧！” “赶紧喝，喝完了水，咱们好进去办正事。” 黄旺丁看着那个凭空变出来的水壶，脸色立马就垮了下来。他勉强接过水壶，勉强喝了一小口，就赶紧盖上递了回去，“行了，不渴了。” 没办法，黄旺丁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往医院里面走。 此时此刻，医院敞开的大门，在他看来，就是一张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嘴巴。他若是走了进去，怕是会被吞的渣都不剩。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黄旺丁甩开老伴儿的手，转身就要往回跑。 黄晚晴眼疾手快，转身就拽住了亲爹的胳膊，双手紧紧拉住，“爸，你又想干嘛？” 她板着脸有些头疼道：“你刚才喊渴了，莫非现在又饿了？” 黄旺丁眼神乱瞟，唯独不敢去和闺女的眼睛对视，小声嘟囔道：“也不是饿......” 他想了半天，忽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弯腰轻哼，“啊，我不行了，我肚子有点难受，想先去一趟茅房！” “要不然，我先去外面上个茅房，你们先进去等我？” “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你们等我半个小时，我马上回来！” 黄晚晴翻了个白眼，压根就不相信。她直接朝旁边的秦平和萧峥嵘招了招手，安排道：“你们俩力气大，过来帮我把人架进去！” “就算要去茅房，这医院的茅房也在里面，不在外面！” “爸，这里是省城，又不是咱们黄家村或者是镇上后山。难不成，你还能出门找个草堆，蹲下就解决了不成？” 黄旺丁被闺女说的有些讪讪，慢慢直起腰身松开了捂肚子的手，红着脸道：“哎呀，我好像也不是那么着急了......” “算了，还是先进去看看吧，别让医师们等急了。” 黄晚晴严防死守地走在最后面，看着那夹在俩人中间的年迈老头，弓腰驼背走路微颤的背影，心酸地眼泪一下流了出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从小就疼爱自己的威严父亲，竟然老成了这副模样？ 她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步伐坚定地跟了进去。 不管今天的结果怎样，这辈子，她不想留下任何遗憾，她要当父母的靠山！ 第348章 去海市吧！ 省医院的走廊里，挤满了人，各个脸上都布满了愁云。 秦平一边披上实习生的白大褂，一边走在前面开路，“让一让，麻烦让一下！” 几人紧紧跟在秦平的身后，只见秦平敲了两下门后，便直接领着她们推门而进。 黄晚晴走在最后，临进诊室前，抬头看了一眼门边的牌子，上面写着副院长办公室。 她心中一惊，看重秦平的老师，竟然是省医院的副院长？她进门后，看着刚看完病的患者出去，赶紧反手关上了门。 “老师，这是我太外公，辛苦您帮忙瞧一瞧。”秦平先搬了张凳子，让黄旺丁坐下，然后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空了的茶缸子，赶紧过去给老师添水，边干活边道。 办公桌后，副院长看起来斯斯文文、白白胖胖的，眯眼微微一笑，就像是一尊弥勒佛。 “老爷子，你先把手伸过来，我瞧瞧看。”副院长温和地笑道。 黄旺丁很少看到面相这么好的医师，对方朝他一笑，黄父瞬间就开始放松下来，配合地将手伸了过去。 “医师呀，其实我没啥事！”黄旺丁语气认真地道，“就是我这闺女，瞎紧张。” 副院长就看着他眯眼笑，不管老爷子说什么，对方都微笑着轻轻点头附和，“嗯，老爷子说的对，应该是没啥事。”说完，又换了一只手，继续把脉。 黄旺丁听对方这么一说，眼里瞬间开始发亮，“真的没啥事？那我是不是，今天就能回去了？” “不不不！”副院长赶紧摆手，笑眯眯道：“老爷子，咱们既然来都来了，先做几个检查吧！” “没啥事，你不用担心，就是几项正常的检查。” 副院长说完，拿起笔“歘欻欻”就开始开检查项目。 黄晚晴眼看着那张检查单子，越写越长，秦平的面色越来越严肃，她的心不由也跟着往下沉。 接下来的大半天时间，就是秦平扶着黄父去做各项检查。黄晚晴扶着亲娘跟在身后，萧峥嵘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终于，赶在下班之前，能做的检查全做完了，走廊里排队的患者和家属，也基本上已经全部散去。 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副院长的办公室。 副院长戴上自己的老花镜，认真瞧着报告单上的各项数据，他越往后看，眉头皱的越紧。 原本折腾一天下来，本身就有些疲惫的黄旺丁，一下又慌了，双手放在腿上，开始坐立不安。 “老爷子，你这不行呀！”副院长皱着眉头道。 黄旺丁被吓得身体一个趔趄，坐在凳子上，都差点往后一仰。幸好站在身后的黄晚晴眼疾手快，一把将亲爹捞住。 全办公室的人，都开始屏气凝神地望着办公桌后的副院长，大气都不敢出。 老爷子的身体不行了？到底是哪里不行了？接下来，大概还剩多长时间的阳寿？ “啧啧！”副院长摘下老花镜，一边揉着眉眼间的穴位，一边叹气道：“老爷子，从这些报告上看，你身体的小毛病是真不少呢！” “肝不好，平时没少喝酒吧？这可不行，得改！” “肺也不好，平时没少抽烟吧？这哪行呀，要改！” “还有，你看这胃溃疡，多严重？是不是平时不仅烟酒不离，还喜欢空腹喝茶，吃饭不规律？” 黄旺丁愣愣地听着，对方说对一条，他便点一下头，此刻感觉对方简直就是神医。 副院长瞥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道：“刚才那些小毛病，对你的身体都不好，你全都得改！” 黄旺丁咽了咽口水，紧张道：“改，这些小毛病，我回去后全都改。就是不知道，我身上的癌......” 副院长听他提到这个，目光下意识扫向他身后的黄晚晴，眼底有一丝沉重，不过很快就一闪而过，恢复了眯眯笑。 “你说那个呀？那都是小事。” “其实说白了，就是你身上长了个小瘤子，那个简单。” 说到这里，副院长的话音一转，忽然道：“老爷子，我听说你外孙女在海市读大学，可有出息了？” 黄旺丁一听，脸上立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嘿嘿，我家凤娇小丫头，确实是有点出息！” 副院长一拍大腿，立马道：“那正好，你们去趟海市！” “海市那边有一个国际医院，切这样的小瘤子最擅长了，你去海市看看外孙女，玩一趟，再顺便做个小手术，回来养养就好了！” 第349章 意外收获 黄旺丁听了副院长的话，整个人都松了口气，自己得的病，似乎也没那么严重。 “既然是小瘤子，那不切应该也没事吧？”黄旺丁乐呵呵笑着，试探性问道。 “医师，你刚才交代的那些事情，我回去都能改，酒不喝了，烟也不抽了，再也不空腹喝浓茶了。” “我回去多多注意，慢慢养养应该就好了，对不对？” 副院长一听这话，顿时板起了脸，吓唬他道：“那又不是个好东西，你留着它做什么？” “切了，养养就好了！你如果不切，它不仅会在你的身体里吸收营养长大，还会繁殖扩散，跟下崽一样！” “总之，留着是个祸害，切了一了百了，回家睡觉都踏实！” 黄旺丁不断地点头，“嗯，确实是这么回事！那我回去再想想，再好好想一想……” 副院长简单又交代了几句，便开始送客。 黄晚晴和秦平走在最后，临出门前，副院长朝秦平使了个眼神。 秦平立马会意，伸手轻轻拽了黄晚晴一下，“外婆，你等一下，老师再交代一点注意事项。” 黄晚晴心中一片清明，她点了点头，转身望着走廊前面，大步流星头也不会往前走的父母，赶紧叮嘱萧峥嵘： “萧老师，麻烦你先陪我爸妈，去楼下候诊室休息一会儿，我听一下注意事项，听完就下来找你们汇合。” 萧峥嵘看着她满脸严肃的神情，猜到副院长还有话要单独跟她说，于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嗯，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看着叔叔阿姨的。”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还有我呢，你别着急。” 黄晚晴原本觉得自己足够坚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自己都能够独立面对和处理。 可此刻，她望着萧峥嵘陪同父母远去的背影，心里竟没来由的感到一阵从所未有的踏实。 原来，她也不用什么事情都全部自己顶着，不管遇到再难的事情，除了父亲，还有一个男人会对她说：别担心，还有他。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浑身都轻盈了许多。虽然她不准备依赖萧峥嵘，但不可否认，刚才那句话，她可太爱听了！ 她转过身，再一次走进副院长办公室，秦平已经帮她泡好了热茶。 “黄老师，您请这边坐吧！”副院长起身，十分客气地将她引到旁边的沙发区坐下，就像两人是曾认识的朋友那般。 黄晚晴走到沙发区，在副院长的斜对面坐下，接过了秦平递过来的热茶，坐得笔直端正。 “孙院长，关于我爸的病情，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能承受。”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门框边的名字，副院长全名叫孙谦。 孙副院长愣了一下，眼神中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他低头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慢慢放下，方道：“实话实说，老爷子的检查结果我全看了。他的病情很不乐观，省医院也能做手术，但条件有限，把握不大。” “全国擅长这方面的两把刀，一把在海市国际医院，另一把在京市友好医院。” 孙副院长说着，郑重地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名片夹，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名片，放在茶几上推向了她。 “黄老师，海市国际医院的第一把刀，是我大学同校的师弟，我们一直都保持着联系。” “他那里的专家号，属于一号难求。不过，我可以提前给你打个电话过去联系一下，你再拿着我的名片去找他，肯定能尽快安排住院和手术。” “别的我也就不说了，一方面，你们家属心里，一定要提前做好接受最坏情况的准备。另一方面，住院手术和治疗的钱，准备地越充足越好！” 黄晚晴看着茶几上的名片，难以掩饰此刻激动的心情，“孙院长，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说着，她伸手准备去拿茶几上的名片。可孙谦摁在名片上的手指尖，却迟迟没有松开的意思。 黄晚晴愣了一下，有点疑惑了。对方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需要额外的红包？ 她瞬间反应了过来，赶紧收回手解释道：“孙院长，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一次，我带我爸出来的太匆忙，什么都没准备。” “要不这样，您等我一下，我出去一趟，半个小时之内保证回来！” 孙谦圆盘子一样的脸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笑眯了眼，赶紧解释道：“黄老师，您误会啦！” “我可是正经的医生，你可不能让我犯错误！” 他见黄晚晴越听越糊涂，干脆开门见山地道：“咳，咳！黄老师，其实是这样的，我听秦平这孩子说，您的作品最近在海市获奖登报，一鸣惊人！” “你说巧不巧，我的恩师，同时也是我的岳父大人，最是喜欢收藏新锐画家的作品。” “眼瞅着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我为了给岳父大人准备年礼，真是头发都快愁白了！黄老师，您看这......” 黄晚晴愣坐在沙发上，没敢吭声，目光默默扫了一眼对方的头顶。额，好像本来就白了不少，不像是最近愁白的呀！ 她坐在沙发上慢慢琢磨，一开始，还误以为对方想要通过她，讨要师父的作品。可转念一想，不对呀！ 新锐画家？师父可是老一派的画家，成名都几十年了。 秦平倒是知道她在县城，拜了一位师父学画画，但对方到底是谁、水平如何，秦平作为外行人，可是半点都不知情。 黄晚晴抿了抿嘴，想清楚这一点后，试探性开口道：“孙院长，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您尽管说。” 她扫了一眼茶几上的名片，目光坚定地道：“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全力以赴！” 有了这句话后，孙谦立马收回了手，“好说，那都好说！” “黄老师，您先把名片收起来，我取个东西，您稍等我一下！”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趁着对方起身往办公桌后走，赶紧把名片妥善收了起来。 随后，她便看见孙谦拉开办公桌后的抽屉，从抽屉最底下抽出了一个信封。看样子，应该是提前就准备好了的。 孙谦拿着信封，直接走到了她的跟前，目光炯炯有神地道：“黄老师，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就当是润笔费了。” “我这工作岗位，就是个拿死工资的，您别嫌少。” “我就是希望，您能在过年之前，帮我画一幅画，我过年回岳父家走亲戚时，也好交差。” 说着，孙谦开始用手自顾自地比划起来，“也不用太大，就大概这么长，这么宽就行！” 黄晚晴一眼就看懂了！心中也拿定了主意，当即承诺道：“孙院长，您放心，两个月之内，我肯定给你一个答复。” 正好，她趁着给萧母准备生日礼物的契机，原本就准备多画一些。到时候，从里面挑出一张较好的，寄给孙谦便是。 孙谦有了她的承诺，笑得嘴都合不拢，一直将她送到了门口，又亲眼瞧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楼梯拐角，这才吹着口哨，满意地转身进屋。 秦平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和老师多聊了几句，就给对方招惹了这么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事。 “外婆，对不起！我不是......” 楼梯间转角，秦平抬头刚想道歉，结果就看见两张崭新的十块钱纸币，赫然出现在自己身前。 黄晚晴望着身前的年轻人，和蔼笑道：“还愣着干什么？拿着呀！” 她见秦平呆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反应，干脆直接将纸币塞进了秦平的上衣口袋里，“好孩子，你别多想，这是你该得的！” 她抬手扬了扬撕开的信封，眨眼道：“孙院长给了两百块的润笔费，这二十块算你的中介费。” “今后，若你还有老师或者朋友，想买外婆的画作，你尽管帮我联系，价格好说！” 没想到，带亲爹来省城看病，还有意外的收获！两百块钱卖一幅画，对她来说不算亏，对方也觉得占了大便宜。 双赢，真好！ 第350章 你若不在，谁还护我？ 从医院出来后，一行人先去吃了晚饭，然后才回招待所。 下车后，黄晚晴让父母先回房间，“妈，我和萧老师说几句话，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黄父和黄母在这件事情上，都出奇地配合。 尤其是黄母，笑眯眯交代道：“没关系，你们慢慢聊。房间里什么都有，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萧峥嵘迎着黄母的目光，耳根微微开始泛红，但是站得越发笔挺。 此时的黄晚晴，心里都是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早已把儿女情长抛到了脑后。 她抬手捋了一下刘海，直奔主题：“萧老师，我准备订明天的火车票，直接带我爸去海市看病。” “不好意思，之前答应你的事情，看来要失约了。” “你今晚是在招待所住一晚，还是直接让你朋友送你回县城？” 这几件事情，萧峥嵘心里早已做好了打算。他听黄晚晴这么说，便也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没事儿，这次回乡下没有来得及多逛，下次再来便是。至于看电影，重要的是和谁一起看，在哪里看都是一样的。” 黄晚晴听他这么说，有些云里雾里。 萧峥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作为厂子里的总工程师，以后还会经常来县里出差？应该不会吧！ 然而，不等黄晚晴想明白，萧峥嵘便望着她继续道：“我海市那边厂里有点急事，需要我趁早回去一趟。” “县城这边新厂里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另外一位工程师来接手了。” “正好，我让朋友今晚去订火车票，明早直接把票送过来，正好接我们去火车站。” 黄晚晴听完对方这一番安排，直接傻眼了，“这么巧吗？” “你这来县城这边出差，才刚完成报到，工作一点都没展开吧？”虽然萧峥嵘给出了正当的理由，但这也太巧了吧！人刚来县城两天就回海市，这样真的合适吗？ 萧峥嵘似乎看穿了，她眼神中尚未说出口的深意，淡笑道：“没关系的，工作嘛，只要能按时完成不耽误，最后由谁来完成都是一样的。” “我给安排接手的工程师，也是年轻一辈里的翘楚。只不过，在大厂里面有师父和前辈们压着，他们出头的机会并不多。” “给年轻人一个机会，来县城这边锻炼一下也好。工作不算复杂，也不太忙、太累。若是做出成绩了，那也是他自己独一份的，没有人争在前面署名邀功。” 黄晚晴听对方这样娓娓道来地讲着，心里安定了许多。 “行，那买火车票的事情，就辛苦你的这位朋友了！”说着，黄晚晴开始从挎包里掏现金，“这一次，我们全家三人都买软卧票！” 她自己一个人，要买软卧票的时候，在心里犹豫了好久。 轮到带着父母一起坐火车时，她只想把最好的给他们。 萧峥嵘抬手碰了一下她的手臂，然后又赶紧松开，笑道：“不用了，我这一次是出差，来回火车票都能报销。家属的火车票，也可以一起报销。” 说到后面，萧峥嵘自己先脸红了。 黄晚晴意识到后，耳尖也有些微微泛红，继续掏钱的同时，声音也放松了许多。 “行，明天上火车后，我爸妈要是问起软卧票的价格，你就帮我这样告诉她们。” “至于买票的钱，我不管你是真能报销，还是假能报销，我都按照票价正常付费，一码归一码。” 虽然两人此时的关系，已开始有些微妙，中间似乎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可越是这样，黄晚晴越想在这种大事的细节面前，做好自己该做的。 不能什么事情都指望别人，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想着占别人的便宜，这样不好。 俩人商定好第2天的行程后，便各自回了房间。 此时楼上的黄旺丁，还在想着先回家一趟，和五个儿子商议好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去海市？ 如果去的话，什么时候去最合适？ 二老看见闺女回了房间，满脸笑意地迎了过来，“你们俩聊的怎么样？” “萧老师工作忙吧？” “他明天，还跟咱们一块儿回镇上吗？” 黄晚晴瞧着父母七嘴八舌地抢先问着，赶紧先给自己倒了一缸水，润润嗓子。 然后才道：“还回镇上做什么？” “明天白天，咱们收拾一下退房，买点火车上吃的、用的东西，晚上就坐火车去海市。” 二老听到这个消息，满脸震惊地互相对视，“明天？去海市？开玩笑的吧……” 黄晚晴放下水缸，擦了擦嘴，认真道：“爸，我怎么可能会拿这种大事开玩笑？” “今天副院长都交代了，你这个手术做的越早越好！” “反正家里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有长贵在家里盯着，你们什么也不用担心。” 黄旺丁一听，顿时急了，“那怎么能行！” “傻丫头！先不说看病动手术的钱，光来回海市买火车票的钱，住宿吃饭的钱，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咱们要么不治，要治就提前和你5个哥哥商量好，这一大笔钱怎么摊。” “这笔钱若是由你提前垫付，将来大家黑不提、白不提，那你怎么办？” “你五个哥哥是嫡亲的，肯定是愿意向着你。但你那五个嫂子、还有侄儿、侄媳妇，都有自己的小家和更在乎的人！” 黄晚晴累得直接往椅子上一摊，无所谓道：“ 爱给不给，不给那就我自己出呗！” 说着，她歪头望向亲爹，红眼小声道：“爸，我真的有钱，很多钱，我一个人根本花不完，而且还能挣！” “如果你们俩丢下我……，那我一个人活着，守着那一堆纸，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在乎这一笔钱谁出，我只希望你们俩健健康康的。” “如果你们不在了，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愿意真心护着我？” 第351章 萧老师，表现真好！ 黄晚晴出门小半个月，回到家才住了一晚，又带着爸妈坐上了前往海市的火车。 老两口没出过远门，也一辈子没坐过火车。 自从进了“高端大气”的火车站后，就开始晕头转向，看什么都新鲜。 萧峥嵘的朋友走在前面带路，她们买的票，可以走特殊通道，提前半小时进站。 老两口走在中间，黄晚晴紧紧跟在身后，“爸，妈！你们俩跟紧了，可千万别乱跑！” 她生怕一眨眼的功夫，老两口就走丢了。 这偌大的火车站，人来人往，人声鼎沸，若真是走散了，一时半会儿可找不到，一不小心就得耽误了坐火车。 黄旺丁一边点头答应，“嗯，好。”一边继续四处打量，根本看不过来。 省城这一站，正好是直达海市列车的始发站。四个人带着简单行李，好不容易等到了火车进站，提前上了火车。 黄旺丁一上火车软卧车厢，就浑身变得拘谨，立马就坐不住了。 黄母看着软卧车厢的内饰，慢慢在床铺上坐下，用手试探性摁了摁软乎乎的床垫子，满眼都是惊叹。 她趁着萧峥嵘放行李的间隙，凑到黄晚晴耳边小声打听，“闺女，这火车票不便宜吧？我怎么瞧着，这火车上的装修比凤仙县城的家还要好！” “你摁一摁这床垫，还有这地上铺的漂亮毯子，这哪里是咱们普通老百姓住的地方......” 黄晚晴双手握住亲娘的手，认真道：“妈，你别担心，放心住。一切有我呢！” 黄旺丁站在旁边望着母女俩，小心翼翼地挨着床沿坐下，然后低声道：“丫头，你老实告诉你爹，这个火车票多少钱一张？” 黄晚晴嘴巴张了张，下意识望向萧峥嵘的方向，火车票多少钱一张来着？ 上次她只补了小半程，昨天也只是大概地给了钱。这全程的软卧车票，具体多少钱一张，她还真不清楚。 黄旺丁见她半天不回话，心中一紧：肯定不便宜，怕是要远远超出他们的承受范围。 “闺女，你别想蒙你老子！”黄旺丁板着脸道，“我刚才从站台上经过的时候，都看见了！那边还有全是座位的车厢，还有那种三层、窄床的车厢，肯定都比咱们这个车厢便宜吧？” 黄晚晴挑了挑眉，脸上露出嘿嘿的笑，“爸，车票的事情，你和妈就别管了！” “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喝？” “饿不饿？咱们包里还带着煮鸡蛋呢！” 黄旺丁双手往袖子里一套，别扭地摇了摇头，“不饿，气都气饱了。” “你这不省心的丫头，都是同一辆火车，都是去同一个地方，那当然是哪种火车票便宜，就买哪种火车票呀！” “咱们是庄稼人，挣点钱多不容易？天上又不会掉钱，你的钱也是你辛辛苦苦挣的，你要省着点花！” “要不然，将来等我和你妈走了，到了下面这心里也不踏实，还得总记挂着你！” 黄晚晴叹了口气，正好这时，萧峥嵘也放好行李，一边放下挽起的袖子，一边朝这边走过来。 于是，黄晚晴悄悄朝他使了个眼色。 萧峥嵘刚才虽然在忙，却也一直在听着他们的谈话，接受到眼神后瞬间会意，笑着解释道：“叔叔，你误会晚晴了！” “那边的硬座票、硬卧票，确实是比咱们的软卧车票更便宜。但是你有所不知，那边的便宜票，要自己出钱买；这边的软卧票，我们单位可以报销大部分！” “报销之后算下来，软卧票和硬卧票价格是一样的，这边清净人少，晚上还能睡觉。” 萧峥嵘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提前就准备好的信封，递到了黄旺丁的手里。 “叔叔，这个是昨天晚晴给我买车票多出来的钱，您收好。” 黄旺丁半信半疑地接过信封，下意识地捏了捏，“还有这一回事？真的假的？” 萧峥嵘笑道，“叔叔，您若是不信，可以把信封拆开点一点，看里面的数额对不对？” “就像您说的，谁挣钱都不容易。我总不可能平白无故，自己主动贴钱来买火车票吧？” 黄旺丁一听，顿时觉得非常有道理，点点头道：“嗯，你说的对！”随后摆摆手道：“不过，不用点了，叔叔相信你的为人！” 说完，乐呵呵地把信封转交给了黄晚晴，笑眯眯道：“咱们的车票可以报销，你早点跟你老子说呀！来，赶紧把这找回来的钱收好！” 黄旺丁的脑子转的非常快，紧接着又道：“对了，小萧，那叔叔和阿姨回家的车票，能也托你帮着买吗？” “当然，不方便的话也没事，我们自己也能买，叔叔就是随口问问。” 黄旺丁话说出口，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可能会让对方轻视自己闺女，于是赶紧改口往回找补。 没想到，萧峥嵘毫不犹豫地道：“叔叔，没关系的！” “以后不管是你们来海市，还是从海市回家，需要买票或者其他的帮忙，跟我说一声就行！” “我和晚晴是朋友，这点小事，我义不容辞！” 黄旺丁听了这话，只感觉浑身熨帖，望向萧峥嵘的眼神越发满意起来。 “嗯，小萧不错！不仅长得相貌堂堂，脾气性格更是一等一的好！真是不错！” 萧峥嵘忽然被夸赞，难得露出了一丝羞涩之色。 火车行驶了十几个小时，一路上，萧峥嵘对老两口颇为照顾。 不仅热心地帮忙端茶倒水，就连老爷子半夜醒来，想上茅房，却坐在床沿不知道如何是好时，萧峥嵘及时从梯子上爬下来，亲自陪着老爷子一块去了卫生间。 次日清晨，不知情的工作人员，推着早餐车经过兜售。 萧峥嵘早早地便起身，给一人买了一份早餐，第一份先端给老爷子。 工作人员一边盛早饭，一边夸赞：“老爷子，您真有福气！” “您这儿子和儿媳妇，不仅有出息，带着二老出门能给二老买软卧，更难得的是还这么孝顺！” 第352章 海市到了 车厢过道里，黄晚晴刚刷完牙回来，正好听见工作人员的这几句话，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慢慢靠边，贴在车厢墙壁上不敢再往前一步，生怕此时回去，四个人的场面会太尴尬。 “那个，这一位是......”黄旺丁咽了咽口水，局促地坐在床沿上，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一句整话，“那个，嗯，他是个好孩子！” 黄母正襟危坐地望着窗外，也装作自己没有听见对方说的话。 毕竟这样的事情，不能多解释。 两个孩子的岁数都在这里摆着，现在既没有确定关系，更没有领证，若是认真解释起来，总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倒是萧峥嵘，听了工作人员的话后嘴角咧得老高，继续镇定自若地忙碌着，“麻烦咸菜多夹点，每一样都来点，谢谢！” 他早就看见了，过道里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只不过，他看见黄晚晴站在那里心慌没动，假装没看见而已。 黄晚晴为了自己不被发现，干脆找了个凳子坐下，转过身去假装在欣赏窗外的风景。 直到等工作人员，推着早餐车越走越远，去了下一个车厢，她这才拿着自己的东西起身，朝着自己的铺位走去。 “闺女，你终于回来了！”黄母赶紧给她让了半边位置，然后放下手里的粥碗，去给黄晚晴端另一碗粥，“来，趁热喝！” “没想到，这火车上还有热腾腾的粥，真好！”黄母拿出一双干净的筷子，又开始给黄晚晴夹咸菜。 “你尝尝？这小咸菜也好吃，一点都不咸，香得很呢！” 黄晚晴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坐下来开始吃早餐。从进到小隔间开始，她就明显感觉到，对面有一双炙热的眼睛，总是时不时地悄悄打量自己。 她不敢抬头，更不敢去和那双眼睛对视，于是闷头开始吃早餐。 车厢里本来就比较安静，黄晚晴不说话，萧峥嵘也不说话。二老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早已有了默契。 “我吃饱啦！”黄母率先放下了手里的碗筷，然后擦了擦嘴，慢慢起身道：“这秋天清晨的太阳，可真好看！” “闲着也是闲着，我出去瞅一瞅！” 黄母说完，便开始往外走，同事悄悄朝老伴儿招手。 黄旺丁抬了抬眉毛，默默放下了手里的白开水，边起身边嘀咕：“这太阳有什么好看的？只要不是阴天下雨，哪天看不见？”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乖乖地跟在黄母身后，沿着过道朝另一边走去。 二老一直从车厢的这一头，走到了车厢的另外一头，然后找了两个没有人坐的位置，面对面坐着，在窗边看起了风景。 黄晚晴努力竖着耳朵听，可惜半天也没听见二老说话聊天的动静。她心里不太踏实，于是探出头去看。 看过了，也就心安了！二老并没有跑远，而是坐在不远处的过道凳子上，在默默望着远处移动的风景发呆。 黄晚晴稍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收回脑袋，结果一时不察，“哎哟！”跟好奇跟着探出头来看，二老到底什么情况的脑袋，撞到了一块。 “嘶~”萧峥嵘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高若悬胆的鼻梁，正好磕到了黄晚晴的太阳穴。他那紧实的薄唇，实打实磕上了黄晚晴的侧脸。 刹那间，四目相对，俩人都懵了！ 萧峥嵘眼底闪过一抹慌乱，耳根通红，弱弱地举起了手，“那个，我就是想问问你，吃个卤蛋么？” 黄晚晴目光复杂地点了点头，“嗯，好。” 她一边轻轻揉着太阳穴，一边打量着正剥鸡蛋的萧峥嵘。明明被撞到脑袋的是自己，怎么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倒像是他被自己调戏了？ 黄晚晴晃了晃脑袋，只希望赶紧把脑子里的某些不良想法倒出去。 当天下午，黄晚晴便带着父母抵达了海市。 出站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黄晚晴正在心里琢磨，干脆先住回上次的招待所，那里吃住都方便，去国际医院也不远，还守着闺女近。 等住下来后，先带亲爹去医院看看什么情况，确定好手术时间和恢复期后，再决定是继续在招待所住下去？还是在医院附近租一间房子过渡。 “别多想了！” 萧峥嵘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然后又赶紧松开，温和笑道：“我家正好在国际医院那边，有一套带小院的房子空着。” “那一片你也去过，距离咱们上次划船的公园不远，和裁缝铺子就隔着一条小巷子。” “你先带着叔叔阿姨住过去，到时候看，缺什么东西，你直接跟我说。” “那旁边就是公园，叔叔阿姨若是在家里待麻烦了，可以去公园里逛一逛，散散步。” “若是想要自己做饭吃，附近的供销社，什么都有卖的，东西还挺齐全。” 黄晚晴听完，直接傻眼了，“这么巧？” “你不是说，你一直住在单位的宿舍吗？” 萧峥嵘笑着点点头，“嗯，我现在，确实多数时间都住在单位宿舍，所以我家那套房子才空着呀！” “平时没人住的时候，我总担心房子里进贼，或者院子里长草。” “你和叔叔阿姨住进去更好，顺带帮我看一下房子。” 萧峥嵘话虽这么说，黄晚晴心里却很清楚，他这是特意为了让自己踏实放心地住下。 眼下这个节骨眼，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住下来，让亲爹赶紧做手术，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时候再说。 于是，黄晚晴也就不再客气，欣然接受了，“好，谢谢萧老师！” 萧峥嵘抬手挠了挠眉心，笑容越发灿烂，“不客气！” 四人刚走出火车站，就看见不远处的路边，停靠着一辆眼熟的吉普车。 黄旺丁眼前一亮，握着老伴儿的手轻轻晃了一下，乐道：“孩儿她娘，你看那边！” “那一辆大汽车，像不像咱们在省城坐过的那一辆？” 黄晚晴闻言，也顺着亲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除了车牌号不一样，哪里都是一样的。 第353章 荒废的花园洋房 黄晚晴望着不远处，路边上停靠的那辆同款式大吉普车，心里有了奇妙的预感：这一辆车，该不会也是来接萧峥嵘的吧？ 不过刚升起的小苗头，很快就被她按灭了，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巧合。 然而下一秒，靠在车边等候的男子，像是有了感应一般，望向他们这一边。 大马路上，盯着别人的汽车看，黄晚晴心里觉得有些小尴尬。趁对方发现之前，她赶紧挪开了目光。 令她没想到的是，那开车的男子看到她们一行人后，立即兴奋地朝她们一行人招手，“萧工！” 不等黄晚晴反应过来，那男子就一路小跑过来，主动接过了她们手里拎着的行李，“萧工，这一位气质温婉的女士，就是您在电话里说的黄老师吧？” 萧峥嵘转头看了她一眼，含笑点头，“嗯，是的。旁边这两位，是黄老师的父亲和母亲。” 开车的男子恭敬地朝二老鞠了个躬，笑容灿烂地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黄父和黄母连忙点头，并虚扶了一下对方的肩膀。这从天而降的接车人，把二老哄得晕头转向，差点找不着北。 黄晚晴站在旁边心虚不已，不仅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脸颊更是烧得慌。 对方尊称她一声“黄老师”也就罢了，她也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渐渐习惯了。 关键是夸她“气质温婉”？老天爷，她从来没想过，这四个字竟然会和自己产生关系。 黄晚晴想了又想，深知自己虽然和那四个字差十万八千里，但也不妨碍她向着这四个字看齐。 于是，上车后的黄晚晴，忽然对自己要求严格了起来。 原本屁股一沾凳子，怎么放松怎么坐。如今她的脑海里，全是卢书记的夫人彭媛，一言一行的剪影。 坐着时，双腿要并拢；双手自然下垂，交叠后放在腿上；哪怕是靠在靠背上，那后背也是挺直，脖子脑袋也是端正的。 更重要的是，说话不要再咋咋呼呼，大声嚷嚷，尽量斯文一下；笑起来，也尽量别把牙龈露出来，微微笑笑就行。 于是，从火车站回住处的路上，车上出奇的安静。 一开始，负责来接她们的男人，还偶尔望着后视镜说几句话，主动攀谈。 见黄晚晴都只温柔笑笑，不多言语后，误以为她是坐火车颠簸一天一夜，太累了，也就不再聒噪打扰。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吉普车行驶到一个景色秀丽的小巷子口，便在路边的空旷处停下了。 萧峥嵘率先利落下车，然后绕到后面给黄父开车门，“叔叔，旁边这条小巷子，叫长乐巷。” “我正好在里面有一套小房子闲置，虽然比不了镇上通透宽敞，但家具还算齐全。你们想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 黄旺丁一边认真打量着周边的环境，一边满意地点头，“嗯，这地方环境真不错！这街道都铺上了砖，简直跟家里客厅一样干净！” 大家听着黄旺丁的形容，不由都笑了起来。 开车的男子留在了巷子口，她们一行四人，朝着住处方向走去。 四人沿着长乐巷走了几十米，萧峥嵘便停在了一处带院子和大铁门的三层小洋房前面，然后摁响了门铃。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动静。一位身穿工服的女同志，腿脚麻利地小跑过来开门，笑着迎接道：“萧工！你们回来啦！” 原来这位女同志，是萧峥嵘连夜打电话回来，请过来帮忙打扫卫生的。 萧峥嵘一边领着大家往里走，一边解释道：“叔叔阿姨，这边房子有段时间没住人了，家具上都蒙了灰尘。所以我提前请了个朋友，先过来帮忙打扫一下。” 说完，他转过身看了那女同志一眼，对方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串钥匙，亲自递到了黄晚晴的跟前。 “您就是黄老师吧？这是这边宅子的钥匙，正好有两套。你们先忙，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那女同志麻利地回屋，简单收拾了一下工具后，骑上院子里的三轮自行车就走了。 黄旺丁站在院子里，满脸羡慕地盯着那一辆三轮自行车，骑出院子，慢慢消失在巷子口。 黄晚晴将亲爹的一言一行，全都看在了眼里。她眸光微动，放轻脚步走到亲爹身边，抬手拍了一下亲爹的肩膀，“嘿！” 黄旺丁吓一跳，差点原地蹦起来，“哎哟！” 他长呼出一口气，拍着胸口笑瞪着自己闺女，“你这丫头，吓坏我了！” 黄晚晴见院子里没了外人，于是咧嘴笑着打趣，“爸，你是不是看上人家的自行车了呀？” 黄旺丁脸色有些发红，眼神乱飘哼道：“哪有？我可没说。不就是一辆三轮自行车么，我在县城也见到过，没什么稀奇的！” 说完，黄旺丁双手背在身后，开始绕着院子四处打量起来，“嗯，不错不错......” 一家三口在这里住下后，当天就开火做饭了。 第二天，天刚曚曚亮，黄晚晴就悄悄起床了。屋内屋外，都没有动静，父母住的房间门也还没开。 于是，黄晚晴从厨房拿了个小篮子，轻手轻脚地出门了。 她准备先去附近转一转，买点菜或者包子早点什么的回来，一家人吃过早饭后，再直奔医院。 越是遇到大事，越是要好好睡觉，好好吃饭！ 黄晚晴手里拿着一张简单手绘地图，沿着萧峥嵘给她标记出来的地点，在纵横交错的小巷子里穿行。 她发现这一片地方，有不少像萧家那样，带院子的三层小洋房。 只不过，有些小洋房里面住了人，而且人还挺多、院子里挺杂乱，加盖了不少小房子。 也有个别几套，或是干干净净，一看主人就讲究。或是杂草丛生，站在围墙外就知道，里面肯定是有些时日没住人了。 其中就有一套，院子里古树参天，依稀能看出曾经修剪过的痕迹。院子里还有一座看起来古朴的亭子，就是周围杂草，比亭子还高。 那曾经的小桥流水，也早已干枯见底，堆满了枯枝烂叶。就连房子的外墙和台阶，也都是被雨水长期浸泡侵蚀、无人打理，而长满了青苔。 一楼墙角的不知名杂草，都快有二楼那么高了。 黄晚晴站在铁门外面，透过威严的门缝朝里张望，不由看得出了神，小声呢喃叹息：“这么好的宅子，就这么废弃了，真是可惜！” “也不知道，原来的主人去哪里了？” 恰在这时，一个同样挎着篮子从旁边过的妇人，听到了她独自嘀咕的声音。 对方又恰好是知情人，于是停下脚步，望着这宅子感叹道：“这座宅子呀，听说是风水不太好，阴盛阳衰！” “这座宅子的主人家，传承了百年，却没生出一个儿子！代代都生闺女，还都是独生女。现任的房主，她男人早些年就去世了，这几年有点老年痴呆，一直住在养老院。” 黄晚晴对这房主家的历史，感到诧异，同时又有些怜悯，不由多问了两句：“那这一任的房主，是没有一个孩子吗？” 这么好的房子，难不成就这样绝了户？ 旁边路过的妇人笑道：“倒是有个女儿，早些年出国留学去了，已经很多年没回国，也不知道如今是生是死。” 说完，那妇人摇了摇头，边走边感叹道：“哎！若是她家闺女再不回来，等这老太太在养老院一闭眼，这座荒宅和这块地，就彻底收回去喽！” 第354章 该来的，终于来了！ 听完这座宅子的历史故事，黄晚晴心里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这宅子虽然荒废多年，但瞧着主体结构，经过百年风雨后，仍旧结实稳固，可见是座好房子！ “这么好的房子，若是我能买下来就好了！” 临走之前，黄晚晴多看了一眼大门旁边的门牌号：长乐巷168号。 她不由小声叹息：“就连这门牌号，都这么好！” 至于大家传言，说这座宅子风水不好，前几代房主都只生独生女？关她什么事呀！ 反正她这辈子，已经儿女双全了！ 再者说，若真是说起家宅风水，不仅和房屋陈设布局有关，同房主自身的生辰八字也有关联吧？ 黄晚晴就打从心底觉得，自己和这座宅子有缘，方方面面都非常契合！ 买菜回来的路上，黄晚晴再次经过这座宅子，正好看见清晨的阳光从参天古木的缝隙中漫洒下来，整座宅子都被笼罩在光晕当中。 这场景太美，她站在旁边看着都有些迈不开腿，简直越看越喜欢了！ 于是，她心中不由慢慢下定决心。正好，趁着在海市的这段时间，她可以想办法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联系上现任房主在海外的女儿。 如果这座宅子能卖，并且价格她跳一跳能勉强够到的话，她绝对毫不犹豫，想尽办法也要拿下这座宅子！ 不出意外的话，镇上的房子最快今年年底，最晚明年上半年，就要拆迁了。 到时候拿了拆迁款，她肯定不会继续在镇上盖房子，至少也是在县城买。 可现如今，凤仙已经成了家，小两口感情也好，凤仙的工作也越来越好。 至于那几个儿子，自己的日子，放开手让他们自己去拼。反倒是小闺女凤娇，将来独自留在海市求学和打拼，让她更放心不下。 除了父母、师父，还有两个知己好友，她在老家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家人了。 她若是能在海市买上这么一座宅子，那完全可以把父母和师父，一块儿接到海市来住。 好友彭彩云忙着带孙子，会有自己的生活；至于赵晓兰，就算自己不搬到海市来，赵家也迟早都会搬来海市。 毕竟，赵家两个儿子，全部都在海市。 黄晚晴越想，越觉得这绝对是个好主意！ 她想事情太入迷，不知不觉就走回了住处，就连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也没注意到。 黄晚晴正准备推门进院子，旁边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早上好！” “哎哟妈呀！”她吓一大跳，手里的菜篮子都差点扔掉了。 幸好萧峥嵘眼疾手快，赶紧伸手帮她扶住篮子，里面买的东西才不至于洒一地。 俩人前后脚进屋，黄晚晴挽起袖子就进了厨房，一边干活一边问道：“萧老师，你怎么来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萧峥嵘悠闲地跟在她身后，适时搭把手，“嗯，还没有吃。” 他挠了挠眉心，半真半假地道：“早上出门的时候，觉得肚子也不饿。没想到，现在倒是有点了。” 黄晚晴笑着看了他一眼，“那正好，你来得巧！我正好把你的早饭，也一起做了！” 早饭做的简单，就随便熬点稀饭，再拌一点时蔬小咸菜佐粥。 当黄父和黄母睡醒后，听到动静走出房门时，厨房方向已经飘出大米粥的香味了。 黄旺丁双手背在身后，踱步进了厨房，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闺女，要不咱们先不着急去医院，先去学校看一看凤娇......” 一抬头，竟看见一个男人，大清早出现在厨房里，“你，你，你怎么在厨房？” 黄旺丁站在厨房门口都懵了，难不成，萧峥嵘他昨晚又悄悄跑回来了？在这里过夜的？ 刹那间，各种蛛丝马迹汇聚成了一种猜测，黄旺丁腮帮子的肌肉都绷紧了，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对方，似乎在咆哮：好你个萧峥嵘！ 黄晚晴见亲爹误会，赶紧站到俩人中间解释，“爸，你误会了！萧老师是今天早上才过来的！” “话说，你和我妈每天早上都醒得早，怎么今天早上起这么晚？”黄晚晴关心道，“是水土不服？还是睡生床不太适应？” 黄旺丁默默揉了下鼻子，哼哼唧唧，半天也没回答。倒是门口才进来的黄母，嗔了老伴儿一眼，笑着解释道：“你爸呀，越活越回去了！” “他害怕去医院，早上醒了也故意赖床不起。一不小心，又睡着了。” 黄晚晴听了，心里沉甸甸的，但脸上却还在努力维持着轻松笑容，“爸，没事儿，就是个小手术，真的！” 国际医院，距离长乐巷步行五分钟。 黄旺丁当天办了住院手续，手术排在了次日上午。 黄晚晴状若轻松地安抚着亲爹，目送他被推进手术室。在手术室的门合上的刹那，旁边的黄母双腿一软，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干，差点瘫软在地。 第355章 柳暗花明，天亮了 黄晚晴眼疾手快，一把将瘫软的亲娘搂住，赶紧搀扶到旁边的长椅边，坐下休息。 “妈，你别担心！这就是个小手术，爸肯定会没事儿的！”黄晚晴勉强挤出微笑，哄劝道。 黄母抬头看了她一眼，反复抚摸着她的手背，红眼道：“傻闺女，你爹妈又不是小孩子，在省城托关系都做不了的手术，又怎么会是小手术呢？” “你爹怕你担心，故意哄你安心罢了！” 听了亲娘的话，黄晚晴浑身都僵住了，所以这几天，到底是谁在哄谁？ 黄母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然后像是卸掉了全身的力气，无力地倚靠在长椅上，“不管是什么手术，都是有风险的。” “就是不知道，你爹还能不能平安出来。” “他本来想着，在动手术前，再见一见凤娇丫头。那么多孙辈的孩子里面，你爹最喜欢的就是凤娇。” “他总说凤娇最像你，却比你聪慧。你这闺女将来的日子，肯定比他的闺女过得好！” 黄母像是魔怔了一般，坐在长椅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爹是真的害怕，昨晚翻来覆去，前半夜都没睡着，快天亮时才眯了一小会儿。” “海市距离咱们老家好远哦，坐火车都要一天一夜。他的手术若是失败了，醒不过来了，怕是也回不去了。” “听说大城市的人死后，都是一把火烧成灰？也不知道烧的时候，会不会感觉到疼？” “你爹还说，若是真烧成了灰，也就别送回老家了。找个顺风顺水的天气，扬到浦江里就行。” “听说浦江连着大海，他这辈子都活在大山里面，也没见过大海，若是死后有机会去看一看，也是好的......” 黄晚晴终于绷不住了，一把抱住面无生色的亲娘，眼泪夺眶而出，“妈，你别说了，我爸肯定会没事儿的。” 黄母被抱住的瞬间，身子晃了一下，然后慢慢转过头，目光怜爱地望着自己的闺女，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半晌后道： “晚晴，今后的日子，你自己好好过。如果你爸......，妈可能也不远了。” 一瞬间，黄晚晴只觉得浑身都发冷，冷到了骨髓里。因为上辈子，亲爹病逝后，爹娘就是前后脚离开，并且合葬在一处的。 “阿姨，您别太过担心！”不知不觉，萧峥嵘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水过来了，“来，你们先喝杯温水，缓一缓。” 萧峥嵘的沉稳的声音，像是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让刚才还慌乱成一团的母女，心竟然渐渐安定下来。 黄晚晴接过热水捧在手心，只觉得那手心的温度顺着手臂，开始往全身扩散，身体里彻骨的寒凉也开始避让。 她湿着眼眶端起水，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口，竟然甜丝丝的。 “你往水里加白糖了？”黄晚晴仰着脖子望向对方，哑声问道。 萧峥嵘微笑着点点头，“嗯，加了一小点。” 随后，他挨着黄晚晴旁边，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认真分析起来，“依照我的经验，这越是复杂的病情，越是艰难的手术，准备的时间越长。” “叔叔昨天办的住院、做的检查，今天早上就能安排手术，按照这个效率来看，叔叔的手术应该算是中低难度和风险。” “再说了，海市国际医院拥有全国最厉害的主刀医生，最先进完备的手术室，治疗经验也相当丰富。” “我们应该相信叔叔，更应该相信医院！阿姨，咱们与其在这里瞎担心，不如琢磨一下，等叔叔做完手术、平安出来后，给他做点什么好吃的？” 黄晚晴赶紧擦干眼泪，用力点头道：“对，萧老师说的对！” “妈，咱们与其坐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先商量一下，等爸平安完成手术后，给他做点什么好吃的吧！” 听完萧峥嵘的一席话，黄母的脸上逐渐开始恢复生机，原本空洞的眼神里，也渐渐开始有了光泽，“给你爸做点什么好吃的？嗯，是得好好想想！” “要不然，看看有没有地方能买到鸡？给你爸炖只鸡，他最喜欢用鸡汤泡饭吃。” 黄晚晴用力点头，“嗯，我看行！等爸从手术室里出来，我就去附近转一转，看看从谁家能买到！” 早上她去买菜的时候，发现海市这边，早点去的话，猪肉、鱼虾倒是不难买到。但是没看到有卖活鸡的地方。 倒是长乐巷里面，凌晨三四点的时候，隐约听到附近有公鸡打鸣的声音，还挺洪亮威武，都把她从梦里吵醒了。估计是谁家在院子里养了鸡。 三人坐在手术室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边等着手术门开。 时间悄然过去，终于，在黄晚晴差点靠在椅子上睡着时，手术室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了。 “黄旺丁的家属在哪里？过来签一下字！” “哗啦啦”一阵手忙脚乱，三人同时起身围了过去。 护士手里拿着纸和笔，环视了她们三人一圈，然后冲着萧峥嵘道：“你是黄旺丁的儿子，对吧？在这里签个字吧！” 说着，就要把笔递给萧峥嵘。 三人同时愣了一下，还好黄晚晴反应快，主动伸手接过了笔，“护士，我来签吧！我是黄旺丁的女儿，我爸的事情，我能全权做主，医药费我付。” 护士一脸恍然，目光扫了俩人一眼，小声抱歉道：“哦，不好意思，原来是女婿呀！” 黄晚晴原来还只是害羞，此时听完这一句，就连脖子都开始红了。 她一边签字，一边心里七上八下。 虽然看着护士的样子，大概也知道，手术应该是顺利的。可她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护士，我爸手术做完了吗？现在怎么样呀？” 护士接回纸笔，笑道：“放心，你爸的手术非常顺利！” “再观察半个小时，就能转回病房。留院观察三天，如果没有什么别的情况的话，就可以回家休养，再定期回来复查就行。” “更具体的情况，等医生去病房查房的时候，会跟你们家属交代的。” 得到了护士的准话后，黄母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双手顶礼合十，“谢天谢地！多谢祖宗保佑！” 当天下午，黄旺丁从手术室出来后，就转进了住院部。 住院部的环境很不错，一个小单间两个床位，病房里不仅有独立的卫生间、晒衣服的小阳台，还有储物柜、沙发。 旁边的床位上被褥凌乱，床头柜上还摆着水果、点心，应该是已经有患者入住。 黄旺丁醒来后，先是观察了一下病房环境。兴许是麻药的劲还没完全过去，他状态看起来还不错，像是白捡回来一条命，赚发了！ 甚至于，他竟然还有心思关心：“咦，旁边住的病人呢？” “也不知道他们得的什么病，做手术了吗？” 第356章 改写命运 黄晚晴守在亲爹病床边，无奈道：“爸，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呢？先乖乖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吧！” 黄旺丁嘿嘿露出傻笑，“我能有什么事？主治医生刚才不是说嘛，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就能出院。” 黄晚晴低头帮亲爹掖了掖被子，没有接话。 三天就能出院，那是因为国际医院里资源紧张，一床难求，并不代表亲爹三天就能恢复好。 亲爹手术后，能在医院踏踏实实地休养三天，已经非常不错了！ 她中午去医院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隐约听到身边的人议论，说有的病人做完手术，第二天就让办出院手续。 没办法，病患轻易不来这里看病。但凡要到这里来治的，都是危及生命的大病，医生们每天都在跟死神抢时间。 转入住院病房后，有亲娘在病床边守着，黄晚晴便想着回家去做饭，傍晚再过来。 手术一切顺利，萧峥嵘也该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她把人送到了医院门口。 临走之前，萧峥嵘朝她伸出了手，“把你的本子和笔，借我用一下？” 黄晚晴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照做，从挎包里掏出了纸笔。 萧峥嵘翻开笔记本扉页，在上面留下了一串地址和电话，“上次留的是单位的地址、电话，这是我家的地址和电话。” “虽然我平时忙的时候，很少回家。但我妈在家，家里也一直有人。” “如果你有急事需要找我帮忙，又联系不上我，可以按着这地址去我家找我，或者给我家里打电话。” 黄晚晴接过纸笔，红着脸轻轻点头，“嗯，我知道了。” 从医院出来，回到长乐巷的住处。黄晚晴简单收拾了一下，晚上在医院过夜可能会用到的东西，然后就出门找公鸡去了。 没想到，还真让她找到了！养鸡的那户人家，就是附近在前院加盖了许多小房的那一户。 黄晚晴找到这户人家的时候，铁门里面很安静，只看见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坐在院子里认真地织毛衣。 黄晚晴敲了敲门，面上带着善意的笑容，“同志，您好！” 妇人疑惑地抬头看她，手里织毛衣的动作飞快，一点都没停，“你找谁呀？有事儿吗？” 黄晚晴心知自己贸然上别人家买鸡，多少有点冒昧，所以尽量让态度显得好些。 “同志，是这样的，我家里有人刚做完手术，正在住院，所以想给做点好吃的。” “今天早上，我好像听见你们家有鸡叫声......所以，想问一问，你们那笼子里的鸡，卖吗？” 妇人手里织毛衣的动作一顿，诧异地望向屋檐下的鸡笼子，“我确实养了鸡，不过......算了，你要是价格给的合适的话，我卖你一只！” 黄晚晴见对方松口，也很痛快。虽然价格让她有点肉痛，但总归是把鸡买到手了。 一开始，黄晚晴还以为那小木屋是用来堆杂物，或者当厨房什么的。 可抓鸡的时候走近扫了一眼，竟然发现，那简易的小木屋，居然是用来住人的！ 而且从那屋子里面的简易布置、生活用品来看，还不是一两个，墙上还贴着崭新的小学生奖状。 黄晚晴忍不住问道：“同志，你们家到底有多少人呀？宅子那么大，三层都住不下吗？” 这么大一栋三层洋房，就连村里生十一个孩子的那户人家，也能全部住下吧！ 妇人抓鸡的同时，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嫁出去的女儿，哪里还有家？” 正好现在家里也没人，妇人干脆一边绑鸡脚和鸡翅膀，一边絮絮念叨起来：“我家只有姐弟四个，其实人口也不算多。” “不过，在我前些年去大西北插队下乡之后，家里三个弟弟陆续结婚分家了。三层的小洋房，我那三个弟弟一人分了一层。” “我和我男人，就是在下乡插队的时候认识的，没多久就结了婚、生了孩子。” “可大西北实在是太苦了，我可以在那边一直待下去，但是不想将来我的孩子留在那边一辈子吃苦。” “后来，我写信托了曾经的朋友，好不容易带着家属孩子回了城。可回城后才发现，这个家，早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妇人说着，笑着含泪地指了指旁边的小木屋，“就连这临时搭的小破屋，都是我拿菜刀以命相逼，我那三个好弟弟担心我死在这院子里不吉利，这才允许我们一家子临时在这里落脚。” 黄晚晴本是单纯想来买鸡，没想到却无意中窥探了别人家的私事。 她无声叹气，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不过同眼前的妇人相比，自己娘家五个哥哥对自己的好，她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 她数好钱递过去，鼓励道：“要相信，熬过眼前，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妇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明媚笑道：“嗯，我也相信！” 说着，妇人指着旁边椅子上的半成品毛衣道：“你看，我在家晒太阳织毛衣也能挣钱！” “谁又能想到，前几年我还在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早出晚归、没日没夜地干农活呢？” “只要我孩子能回海市上学，将来不用继续在土里刨食，寄人篱下又能算得了什么！” 买完鸡回家的路上，黄晚晴再次路过那一座荒宅。她忽然意识到，很多事情她想简单了。 在她眼里，这房子只是房子。 但是对有心的人来说，买房置产，在哪里定居，不仅仅是吃饭睡觉，更是家庭未来的方向！ 那么，宋耀祖如果拥有海市户口，来海市读书，他的未来，是不是也会变得不一样呢？ 第357章 患难友谊 黄晚晴做好晚饭，自己先简单吃饱，然后便打包送去了医院。 病房里，隔壁床的患者已经回来了，是一位看起来比黄父小几岁，但是明显开始健忘的老太太。 黄晚晴只在进门的时候，下意识瞟了两眼。 隔壁床老太太像是做错了事情，刚被说过，此刻正乖乖半躺在床上，悄悄打量着床边家属的神色。 坐在老太太床边的家属，可能是老太太的闺女。光从侧影望过去，穿着一身精致利落的套装， 不仅穿着高跟鞋、烫了头发，还画了红唇、描了眉毛。 此刻低头坐在那，气鼓鼓地一声不吭，正低头削着苹果皮。 黄晚晴感觉到病房里，气氛十分微妙，于是特意放轻了脚步。 她先走到柜子前，将一些生活用品和晚上需要盖的薄被，塞进柜子里。然后才拎着晚饭，来到了黄父的床头边。 两张病床中间，隔着一段较远的距离和仪器。再加上，两边的家属都刻意坐在了较远的那一边，倒是互不打扰。 黄晚晴慢慢给黄父摇起床来，然后放饭桌板，开始摆饭。她一边动作，一边挨着亲娘低声询问： “妈，隔壁床的阿姨什么情况？我怎么瞧着，俩人像是都不太开心呀？” 若是一直都不说话，那倒是没什么。就怕俩人待着没一会儿，半夜吵闹起来了。 现在问问清楚，晚上陪床的时候，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黄母熟练的端起碗和勺子，一边小心翼翼给黄父夹菜准备喂饭，一边低着头，用仅一家三口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叹气道： “唉，也是个可怜人。听护士说，隔壁床的老太太比我还小三岁，但是早几年就得了老年痴呆。” “前段时间，住在养老院经常喊头疼。她在国外成家的女儿，听说消息后，就赶紧放下工作和家庭赶了回来。” “结果一查，发现那老太太的脑袋里面长了个瘤子。医生建议是尽快手术，但老太太的闺女还有工作和家庭，所以想带她去国外做手术。” “可听说这老太太除了祖上留了一套老房子，家里也没啥人呢，身上也没啥钱了。关键是还不听话，白天老太太的闺女上个卫生间的功夫，回来人就找不到了！” “后来还是发动医院的保安一起找，才在后院的花坛里找到，正蹲在草丛里，跟小流浪猫玩儿的正开心呢！她压根就不知道，她闺女为了找她，都快急得冒烟了。” 黄晚晴光听着，都替对方觉得犯难，“这老太太若是不听话，也开始忘事了的话，身边就更离不了人了。” 黄母转头看了自己闺女一眼，边给黄父喂饭，边意味深长地道：“所以呀，人老了不能光指望子女，最好是身边还能有个伴！” “人都会老的，都会有那么一天！” 黄晚晴听了这话，不由想起上辈子临死前那段日子，儿女确实不能指望。 如果两口子，像她爹娘这么恩爱的话，送饭倒水、床前伺候，肯定是没有问题。 可若是碰上宋春林那样的货色，临到老时，对方只会恨自己死得太慢。怕是会巴不得，想办法再送自己一程！ 思来想去，男人和儿女都不怎么靠得住！ 她将来的养老计划，还是得指望自己年轻能赚时，多多攒下厚实家底！ 吃完晚饭，这边刚收拾好，交接班的医生就进来了。 黄父身上的麻药劲慢慢过去，身上刚动完手术的口子，疼得他脸色发白，晚饭都没吃几口，连说话的精神头都没有。 医生关心地问他：“老爷子，现在感觉怎么样？” 黄旺丁一生要强，咬紧牙关挤出一抹僵硬的笑，“还，还行。” 医生理解地点点头，转身对黄晚晴嘱咐道：“晚上可能会疼得更厉害些，老爷子若是扛不住了，可以让护士加点止痛的药。” “睡个踏实觉，伤口能恢复地更快些！” 黄晚晴将医生的话，都逐条认认真真地记在心里，连连点头。 唯独旁边躺在床上，疼得只差哼唧出声的黄父，生怕别人觉得他不够扛事，这点疼痛都忍不了，还在朝着医生摆手，继续嘴硬： “不用，真的不用！” “我听说，那止痛药用多了容易上瘾。就我身上这点小病小痛，扛一下就过去了。” 医生低头扶镜框时挑了挑眉，顺着老爷子的话道：“嗯，行，晚上就按老爷子的意思来！” 医生转身朝隔壁病床走去时，悄悄给黄晚晴递了个眼神。她瞬间明白过来：医生的意思是，现在先顺着说，等老爷子疼得受不了的时候，自然也就不嘴硬了。 医生走到隔壁床边站定，先仔细翻看了一遍患者今天最新的检查结果，然后放下材料，双手插兜站在一边，温和地问道： “家属想好了吗？如果想要在国内做手术的话，可以尽早安排。如果决定去国外看看，那也可以回家早做打算。” 直到这时，黄晚晴瞧见那女士站起身转过来，才终于看清楚对方的正脸。 那位女士，长得可真洋气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美貌、智慧与文化并重的气质。 “医生，我们想好了，想继续留在医院保守治疗几天，暂时先不做手术。” “正好这几天，我有点私事需要去办，明天会请一个护工过来，帮我照顾我妈。到时候还得辛苦医生和护士同志们，多多照拂！” 医生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交接完班，就离开了。 老太太坐在病床上啃着苹果，一边吃，一边笑着点头，“嗯，好吃！” 老太太的闺女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犹豫了一番后，仍是认真叮嘱道：“妈，你乖乖在床上躺着休息，哪里也不去，好不好？” “这都快过了饭点了，我先去厨房打点饭回来，咱们娘俩晚上随便对付一口。” 老太太抬头看了自己闺女一眼，扬了扬手里的苹果，继续乐道：“嗯，好吃！甜！” 老太太的闺女拿她没办法，冲她笑了笑，又抬手帮她掖了一下额前碎发，“行，既然好吃，那今后咱们就多买！” 当天晚上，黄晚晴和亲娘在医院里守了一夜。 她本意是想自己在医院守着，让亲娘回去好好休息，明早再来。 可黄母死活不肯，微笑却倔强道：“我在医院守着你爸，晚上还能跟着眯一会儿。若是自己一个人回那陌生的大宅子，怕是一晚上都睡不着。” 黄晚晴仔细一想也是，自从记事以来，她都想不起到底什么时候，爹娘有不在一处睡觉的时候？想不起来，那就是没有！ 哪怕黄父和黄母罕见的几次发生分歧，那只要天一黑，也照样是关门关窗，钻一个被窝，枕着胳膊睡觉的。 黄晚晴拗不过二老，只能处处顺着来。 隔壁病床的老太太，睡得早，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呼噜声。 黄旺丁本来就疼的心情烦躁，听到隔壁起起伏伏的呼噜声，越发睡不着了。 他一直忍着，忍到关灯，最后终于坚持不住了，转过身小声哼道：“闺女，要不然，你还是让护士过来一趟吧，加点那个什么......止痛的药。” 黄晚晴听了这话，心里止不住的心疼，但是脸上的笑容也实在是把持不住了，只能强忍笑意起身，闷声道：“嗯，我现在就去找护士！” 随着止痛药慢慢见效，黄父终于觉得好受许多，一点点放松，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黄母见老伴儿踏实睡着，这才脱鞋上去，挨着黄父侧躺在病床边沿，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呼吸渐渐开始深沉。 夜，寂静。 病房里只有两个人，深夜依旧还清醒着。 黄晚晴没睡着，是因为那个小沙发太难睡了！坐着睡，身体止不住往下打滑；她想躺着睡，但单人小沙发又太短，哪怕她全身都蜷缩着，也根本装不下自己。 她尝试了各种方法，最后也只能无奈放弃。这个夜，注定是煎熬的。 就在她打盹，又被惊醒，再继续打盹，反反复复多次之后。突然，肩膀上传来一只手，轻轻拍了她一下。 黄晚晴吓坏了，差点惊叫出声，幸好身边的女士先开口道：“是我，你别怕！” 她这才渐渐缓过神来，原来是旁边患者的家属：那一位喝过洋墨水的漂亮女士。 “咳，咳！”对方清了清嗓子，不太好意思道：“我那边有一个折叠床，你要不要拿过来躺一下？” 黄晚晴揉了揉眼睛，迷糊道：“你把床给我睡，那你睡什么？” 对方咧嘴一笑，“没事儿，我时差还没倒过来，晚上本来也睡不着。” “你搬过来睡吧，我正好去阳台上抽根烟。” 黄晚晴听完，只觉得心中暖融融的，这位女同志可真是位好人！ 听说过，有人瞌睡送枕头。这瞌睡有人送折叠床的，她还是头一回碰见！ 就是不知道，将来她们母女俩出国后，这辈子还能不能有机会再见面？ 第358章 碰上了买房客 黄晚晴搬过折叠床，在父母亲床边，轻手轻脚地支开。 她听着父母亲均匀深沉的呼吸声，脑袋刚沾上枕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黄晚晴睡得很沉，脑海里凌乱的思绪，让她晚上也睡不踏实，各种各样的噩梦接踵而至，都和过去的种种相关。 就在她被困在梦境中，伤心欲绝，却不能自拔之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阵痛苦的哼吟声。 “哎哟，好痛~” 最开始，黄晚晴以为是自己的声音，结果却发现不是。就在她四处寻找时，一个翻身，从折叠床上掉了下来，猛然惊醒。 随后，她便听见旁边病床上，亲娘撑着身子慢慢起身，轻声问道：“闺女，你没事儿吧？没摔疼吧？” 黄晚晴晕乎乎地摇了摇头，然后拍拍屁股爬了起来。 直到这时她才发觉，原来那痛苦的哼声，并不是来自梦中，而是隔壁床的老太太。 黄晚晴吓一跳，赶紧起身朝着门框紧闭的阳台走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睡了多久，但是阳台上的星火，依旧在忽明忽灭。想来隔壁床老太太的闺女，一直都在外面阳台上抽烟，没有进屋。 也难怪，刚才病房里会那么安静。 “同志，你进来看看吧，你妈妈难受地厉害！”黄晚晴赶紧将家属喊进来。 那留洋归来的女士，手里的烟刚抽了一半，赶紧在自制的烟灰缸里掐灭，跟着回了病房，打开了台灯。 “妈？”那女士趴在床头轻声呼唤，“你若是疼的厉害，实在受不了了，我喂你吃点止痛药，好不好？” “吃点药，一会儿就不疼了......”那女士一边说，双手一边哆哆嗦嗦地翻抽屉里的药瓶。 黄晚晴见状，瞌睡也跑了，于是赶紧倒了杯温水，帮忙喂老太太把药吃了。 幸好，老太太吃完药后虽然还哼哼，但不到半个小时，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再一次入睡。 一时间，病房里都醒着的三个女人，同时松了口气。 黄晚晴见熬到后半夜，对方也开始打瞌睡，于是将折叠床让回给了对方。 她自己则将单人沙发搬到了爹娘床的脚边，沙发与床一并，然后窝在沙发里就睡着了。 一转眼，天亮了！ 隔壁床新请的护工已经到了，家属正在床边简单交代注意事项。 黄晚晴揉了揉压麻的胳膊，伸了个懒腰起身，便看见亲娘也起来了，正坐在床沿上认真听着。 黄晚晴凑到去撒娇，笑眯眯道：“妈，人家在交代注意事项，你听那么认真做什么？” 黄母嗔了她一眼，理所应当地道：“谁还没点急事？老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我们难得分在一个病房里，我记住些，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黄晚晴觉得亲娘说的有道理，于是也跟着认真听了起来，一一记下。 吃过早饭，黄晚晴计划先回趟住处，买菜做饭，再买点零食水果什么的，中午再过来。 没想到，她居然在长乐巷口，碰到了病房里的那位留洋女士。 女士身边跟着一位中介，中介领着一对衣着得体的夫妻，正准备往巷子深处走去。 隐隐约约，她好像听见对方在聊，“买房子”的事情？ “这个位置好，整个海市也找不出多少套，像长乐巷这么棒的老洋房......” 第359章 萧家的过往 黄晚晴见她们一行人匆匆忙忙，明显在聊着事情，正犹豫要不要上前打招呼。 没想到，那位留洋归来的女士，就率先朝她挥手，打起了招呼：“晚晴姐！” “真巧呀，你怎么也在这里？”对方很意外，显然没想到，她会在出现在长乐巷。 黄晚晴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好笑着含糊应道：“是呀，真巧！因为我爸手术的原因，最近我们也住在长乐巷。” 对方点点头，笑道：“原来是这样！” “对了，昨天一直在忙，也忘了自我介绍，今天正好认识一下！我姓沈，叫沈玉珠，是一名服装设计师。” 黄晚晴见对方友善地朝她伸出了手，也赶紧笑着伸手回握：“你好，我叫黄晚晴，是......嗯，画画的。” 沈玉珠朝她眨了眨眼，调皮笑道：“嗯，我知道！” “昨天你不在的时候，黄伯伯将你夸了八百遍不止。不仅说了你名字的由来，还夸你从小就喜欢画画，拜了名师，获过大奖，特别有天赋。” 黄晚晴愣了一下，随后脸色开始爆红。昨天下午她不在，没想到亲爹刚做完手术不久，竟然就在病房里吹起了牛。 她红着脸，磕磕绊绊解释道：“嗐，在我爸眼里，她闺女什么都好。” 沈玉珠望着她笑，眼底闪过一丝羡慕，“晚晴姐，我是真的羡慕你！” 黄晚晴不愿让对方太过伤感，见前面一行三人，早已在巷子里越走越深，她忍不住转移话题问道：“沈小姐，你怎么也来了长乐巷？可是要去里面办事？” 说起正事，沈玉珠立马开始调整心情，认真点了点头，“嗯，是要办点事！” “我的先生，是我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大学同学，现在我们一家三口都定居在了米兰。” “这一次，我回来接我妈出国，短时间之内，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我家在长乐巷里面，有一座老宅子，一直荒废着，也没人住。我想着正好趁着这次回来，把那一处房产处理了。” “一方面，房子都是用来住的，与其在那里荒废着，倒不如给它再找个合适的主人；另一方面，把房子卖了，还能给我妈攒点养老钱。” “我妈现在的样子，几乎已经没有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了，就算将来手术成功了，术后恢复地好，身边也不能离人。” “细算下来，处处都要花钱！” 黄晚晴一边认真听着，一边点头，“嗯，那倒是。如果真有那样的打算，与其下次专门抽时间回来处理，倒不如一次性把事情解决了。” 沈玉珠笑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忽然，黄晚晴的脑海里闪过一座荒宅的画面。昨天实在太忙，她也没来得及多想。 此刻听沈玉珠这么一说，脑海里惦记的那座荒宅主人信息，立马和跟前的沈玉珠母女一一对应上了。 “等一下！”黄晚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向沈玉珠，“沈小姐，你准备出售的房产，该不会是长乐巷168号那一套老房子吧？” 沈玉珠听她说完，眼前瞬间一亮，“咦，晚晴姐，你怎么知道我家的门牌号？” 黄晚晴没想到，自己正发愁，怎么才能联系上国外的房主后代，没想到对方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但她知道，一码归一码！ 于是，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努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笑道：“我刚住进长乐巷没几天，所以这两天在附近转了转，熟悉了一下环境。” “这几天我出门买菜时，基本上都会从你家老房子前面经过。我瞧着其他的宅院都住满了人，唯独你家那一栋，路过还挺安静的，就好奇多看了几眼。” 沈玉珠孤身在国外混了那么多年，也不是傻的。 早在黄晚晴情不自禁地双眼冒光时，她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虽然心里也有些拿不太准，不知道黄晚晴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可左右她是打定主意卖房的，再加上经过昨天一夜，她对黄晚晴的印象也比较好。于是，当即邀请道： “晚晴姐，那你现在有空吗？” “正好，中介帮我联系了一对准备买房的夫妻，要去看房，你有没有时间一起去我家转一转？” “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咱们如今都是邻居，我时间紧、任务重，确实是着急卖房子。” “我相信晚晴姐的人品，如果你身边有对这边房子感兴趣的人，还想要麻烦您多帮我介绍一下，邻居朋友之间，价格都好谈。” 沈玉珠的话，正中黄晚晴的下怀！ 她正好手里的东西拿的也不多，当即难掩兴奋道：“行，那我也跟你去看看！” 俩人边走边聊，路过长乐巷88号时，沈玉珠下意识放慢脚步，停下来多看了两眼。 黄晚晴心中还有些好奇，对方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个院子里呢？她正犹豫，要不要先回屋放下东西，再跟着去看房。 没想到，却听见身边的沈玉珠忽然道：“咦，他们家居然住回来了吗？” 黄晚晴心中一跳，下意识问道：“沈小姐，莫非你认识这座宅子里的主人家？” 问完之后，她方反应过来，自己问的很多余。 他们都住在长乐巷，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之间认识，又有什么奇怪的？ 果然，她紧接着便听到沈玉珠笑盈盈道：“如果这座宅子没有易主的话，这一户人家应该姓萧。” “萧家是诗书传家，很有底蕴。当年娶的，也是名满香江的资本家大小姐。萧家的独生子，从小就是学霸！这一户人家在长乐巷，曾经很是风光。” “我小时候见过他，我们读的是一个小学和初中。” “不过后来听说，萧家出了变故，只剩下孤儿寡母。那位资本家大小姐回了香江，萧家那位独生子，也下了乡。” “一眨眼，竟然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黄晚晴听着这段过往，心中很是唏嘘，也替萧峥嵘感到难过。 “好了，不说了，咱们先去看房吧！”沈玉珠笑吟吟地挽着她的胳膊道，“不管怎样，人总是要学会向前看！” 第360章 捡漏？ 黄晚晴跟着房主，再一次来到了那座荒宅门前。 这一次，挂在门上早已生锈的大铁锁，被人“哗啦啦”用力抽走。随着沉闷的大门，被中介从两边推开，整座宅院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听到这边的动静，附近几个院子里的人，纷纷凑出来瞧热闹，想看看怎么回事。 “好家伙！这院子到底多久没住人了？”那对来看房的夫妻，其中的女人捂着口鼻嫌弃道：“瞧这杂草丛生的样子，怕是不止三五年了吧？” 沈玉珠听了这话，眉心闪过一抹不愉快，却并没有搭话。 负责带路的中介赶紧摆摆手，尴尬笑道：“没有，没有！老太太从这宅子里搬去养老院，也才不到两年时间而已。” “咱们南方就这样，阳光雨水足，气候也好，植物生命力旺盛。” “别看现在院子乱些，但只要找人稍作清理，这院子的轮廓就出来了。前院种种花，小桥流水，再看这参天古树，得闲时在亭子里品品茶，中秋在亭子里赏月，都是极好的雅事！” “对了，后面还有一个小后院，若是把咱们乡下家里的老人接过来，还可以养些鸡鸭，种种菜。” 一听这话，看房的女人脸色立马不好看了，目光凉飕飕地盯着中介，讥讽道：“倒是难为你这么孝顺，替我想的如此周全！我该谢谢你呗？” 黄晚晴假装没听见，微微低头侧过身，摸了摸鼻尖。 这个中介真是个憨包，天底下有哪个儿媳妇，是愿意跟公公婆婆住一起？又有哪个女婿，希望天天和老丈人和丈母娘，抬头不见低头见？ 直到这时，中介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呵呵，不好意思！我就是想说，这宅子后面还有一块空地，十分难得，做什么用都可以。” “海市长乐巷这边，曾经也是寸土寸金。” 那女的冷笑一声，撇撇嘴道：“你也知道，那是曾经呀？如今这边是个什么行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外面的路不宽，里面的巷子更窄，我家新买的小汽车，开进来都费劲。再说了，这边过去的有钱人，跑的跑，下放的下放，如今都留下的，基本上都是些工人，以及他们的七大姑、八大姨。” “这里面什么人都有，乌烟瘴气的！房价呀，是一年不如一年咯！” “我们也就是看中了，这边的院子还算宽敞，所以才过来随便看看。”那女人一边说，一边环视着院子，抬手比比划划，“这前院倒是挺宽敞，拆一拆，填一填，回头盖一个停车位倒是不错。” 旁边的男人听了这话，也是微微点头，“嗯，咱们家确实是需要一个停车位，这院子看着还不错，大门也宽敞。” 中介听他们这么一说，感觉像是有戏，于是立马补充道：“不用加盖，你们看那一间房了吗？” 众人顺着中介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正好看见屋子旁边不显眼的地方，有一处四四方方，却没有门的小屋子。 中介笑道：“那就是原来主人家用来停车的车库，宽敞地很！里面就算停一辆大吉普车，都完全没问题！” 中介本以为，这房子有现成的车库，应该会更合买家的心意。 但他万万没想到，女人听完这句话，脸色又变了，阴阳怪气道：“打量谁还不知道，那是个车库呀？我若是买了这房子，难道还不能重新再盖个车库？” “哼！从前大家的日子都那么苦，就是现在，都还有那么多人，一大家子挤在一小间破屋里。” “这些资本家倒好，不仅自己住洋房豪宅，就连买了汽车都有专门的屋子住！她们不倒霉？天理难容！” 这话简直太刺耳了，黄晚晴站在旁边都变了脸色，更何况被当面挤兑的沈玉珠了。 黄晚晴悄悄转过身，目露担忧地望向沈玉珠，心中不由感叹：这中介联系的买家，都是什么人呀！ 若是看不上这房子，那干脆就别来呀？若是真心想买这宅子，又直接议价便是，何苦从房子到房主，全都一通踩压。 不过，旁边的沈玉珠，显然也不是一般人。明明已经气得太阳穴青筋直跳，手都握成了拳，但在短暂的调整后，依然能面带笑容地站在原地，任由对方继续挑刺。 终于，买家夫妇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全部都看了一遍。夫妻俩互相对视一眼后，男人开始询价了。 “这宅子，还凑活！多少钱？” “最近呀，我们手头确实有点余钱，想着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置产。不过，我们倒是不急，如果价格不合适的话，我们可以再多看看。” 黄晚晴听了这话，都开始替沈玉珠头疼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完全拿捏住了沈玉珠着急卖房的心态：买家不急，但是卖家急呀！ 沈玉珠留在国内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肯定着急卖房子。 “这房子，我诚心想卖。”沈玉珠松开拳头，笑容疏离地道：“一口价，20万。” “如果你们觉得合适，我随时可以配合过户。” 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黄晚晴已经膝盖一软，差点原地跪下，“多，多少钱？二十万？”黄晚晴听完这个价格，一整个瞪圆了眼。 天哪！她知道海市的房子肯定比老家贵，但这也贵的太离谱了吧！ 就算镇上的房子即将拆迁，补偿价格再往上翻上八倍、十倍，那也得拆个上百套镇上的房子，才勉强够买一套海市的花园老洋房。 然而，这还是在沈玉珠着急买房，特意低价卖的情况下。 有那么一瞬间，黄晚晴心中想在海市买房的心思，一下就歇了。在哪里住，不是住？她若是有这么多钱，干点什么不好？ 就在她脑海里想入非非之时，眼角余光发现，对面的两口子双眼精光一闪，又赶紧压了下来。 他们明显对这个价格相当满意，一副势在必得的捡漏嘴脸，却还想逼着沈玉珠，把价格再往下砍一砍。 第361章 孽缘与正缘 虽然，黄晚晴现在所有的身家算一起，也买不起这座宅子。 但从她旁观者的视角判断，这座宅子现在的市场价值，绝对不止20万。 看房的夫妻走到旁边，低声商量了一阵，然后折返回来拦肩砍：“沈小姐，我们夫妻俩也是诚心想买。一口价，16万，怎么样？” 沈玉珠听完对方还的这个价格，顿时脸都绿了。她转头望向中介，凉凉道：“这就是你跟我说的，诚心看房、诚心想买房的客户？我看未必吧！” “这是把我当肥羊，想往死里宰？” 中介迎着沈玉珠的眼神，明显有些心虚。就连黄晚晴都能看出来，这中介和买家之间，肯定是提前互相通了气，等在这坑沈玉珠。 果不其然，中介接下来的几句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想。 中介双手往怀里一抱，谄媚笑道：“沈小姐，话不是这么说。” “这两位客户是真想买房子！况且，你不是跟我说，这次回来，在国内停留的时间也有限，想尽快卖掉这处房产，需要急着用钱吗？” “话说回来，认真砍价的才是真正的买家！若是双方价格能谈妥，过户也就是小半天的事。” 那对夫妻听中介这么说完，也跟着点头，“对，只要价格合适，过户都是小问题！” “我们现在手里，买房的证件齐全，钱也是现成的。只要沈小姐松口，再给便宜个四万块钱，我们立马成交！” 沈玉珠心中恶心地够呛，但事实也摆在眼前。一时半会儿，也就眼前这对小夫妻来看房。她若是想在短时间内把房产处理出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只能强忍着心中不适，尽量体面地道：“16万不行，太少了！你们再加点，咱们都各退一步，18.8万。过户所需要的各种税费，双方均摊。” “这是我的底线，一分都不能再少了。” 黄晚晴低头站在旁边，脑子里开始飞速运转。20万以上，她觉得自己完全不可能会买这么贵的房子。 可眨眼的功夫，从20万降到了18.8万，她竟然觉得自己离这套房子越来越近了，仿佛触手可及，也不是那么遥远了。 可关键是，她该从哪里去凑这18.8万？更别说，还有税费。 亲爹的手术做完了，医药费大致也出来了，总共花了一千多块。算上后续这段时间疗养、复查的钱，顶多也就两千块了。 除去这些，她身上的全部身家还剩三万多块，其中包含两万块，是萧峥嵘找她订画的预付全款。 思来想去，还是不行。还差将近十五万，差太多了！ 看来这套房子，是注定要跟她无缘了。她就不信，这么低的价格，这对夫妻能忍住不出手？ “就16万，过户费用双方均摊，一分都不能再多了！”对面女方咬死价格道。 黄晚晴惊讶抬头，从对方眼神当中，她能看到那趋近嚣张的势在必得，仿佛已经把沈玉珠拿捏了，过户也就是几句话的事。 “沈小姐，不是我们故意压价，实在是你们家这宅子太破！” “你自己回过头瞧瞧？就这样的荒宅，哪里还能住人？我们花这么大的价钱买这房子，也就是看上了这块地。回头过了户，还得找施工队修复重建。” “再说了，我们可听说，你们这座宅子风水可不太好......” 那女人还想继续再说，却被男人及时拦住，低声呵斥道：“什么风水不风水的？你个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瞎说什么。” 沈玉珠后脊背绷得笔直，缓缓转过身，再次打量起自己从小生活过的地方，阵阵回忆涌上心头，不由红了眼。 终于，那女人等不及了，小声嘟囔道：“到底卖还是不卖？傻愣着干什么，你倒是给句准备呀！” 沈玉珠长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望着那对夫妻，脸上已经没了笑容，“就18.8万，过户的各种税费，由买方全部负责，少一分都不卖！” “你们若是喜欢，我随时可以配合过户。你们若是打心里看不上，那也就别在这里浪费双方的时间了。” “中介也知道，我时间紧、任务重，一会儿还要继续找买家呢！” 那两口子一听，顿时傻眼了，没想到沈玉珠突然就硬气了起来。 那女的明显是看上了这座宅子，还想继续再往下磨，却被男的一个眼神，及时阻止。 “既然谈不拢，那今天就先这样吧！” 双方擦肩而过之时，那男的悠悠停下脚步，胸有成竹地笑道：“沈小姐，事有轻重缓急，我劝你还是不要意气用事。” “这三天，我们两口子也没别的事，你再考虑考虑。若是想好了，真愿意卖，可以让中介再联系我们。” 沈玉珠冷笑一声，“呵！慢走，不送！” 那对看房的夫妻走后，中介也离开了。黄晚晴本想打声招呼，自己也回去办正事。 谁知沈玉珠却忽然转过身，朝她微微笑道：“晚晴姐，你来都来了。要不然，陪我去屋子里面转一转？” 黄晚晴一听，离开的脚步一滞，当即点了点头，“嗯，好！” 刚才那对夫妻进去参观的时候，她怕干扰别人看房，所以没进去，只自己在院子里瞎转悠。 如今正好，跟着房主先上到三楼，然后一层一层往下走，慢慢参观。 沈玉珠一边看，一边抚摸着记忆中的一切，“别看这些装潢、家具，现在都旧了。但在当时，请的是国外知名的设计师，家具也都是中西合璧，选用名贵木料定制的。” “不过，早在前些年，这宅子里面能抄走的东西，全部都被抄走了，现在也就剩个屋框架。” 黄晚晴跟着对方，默默走到了三楼带大落地窗的空房间。 “这里是书房，从前我们全家人最爱待的地方。” 落地窗前，除了阳光能放肆地照进来，还有窗外那漂亮的遒劲枝丫、茂盛树冠，美的像一幅生动的画。 黄晚晴不知不觉地走到落地窗前，被眼前这一幕美呆了！ 她突然有了一种宿命感，如果自己买下这套房子，将来在这个大房间摆上画案，一抬头就能看到这幅窗景...... 她不敢想象，那时的自己会有多快乐！ 旁边的沈玉珠，慢慢走到了她的身边，然后双手交叠抱在身前，轻声道：“晚晴姐，你知道吗？卖房、买房，也是讲究缘分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莫名觉得，你和这座宅子，很有缘分！” 第362章 一句话，点醒了她！ 黄晚晴离开长乐巷168号后，顺路又去买了些菜，然后径直回了住处。 这一路，她的脑海里都是那座空宅子的影子，不管是花园后院，还是书房、卧室，每一处都合她的心意。 那宅子虽然外面看着荒芜，但屋内门窗紧闭，除了到处布满灰尘外，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破旧。 就连屋子里的装潢、少量笨重的家具，虽然过时老了些。可若是打扫干净，丝毫都不影响使用。由此可见，前任房主一家住在屋子里的时候，一直都很爱惜。 黄晚晴越是这么想，越是疯狂心动！ 她不断在脑海里想象，自己如果买了那一座空宅，该有多好！ 前院收拾干净后，漂漂亮亮。甚至还能在空处，把镇上那一棵桂花树移植过来。 后院宽敞，给爸妈种菜、养鸡，都挺好。 一楼的两个正南正北的大卧室，可以留给爸妈和师父住；二楼正中间的主卧，可以留给凤娇，旁边的一间给宋耀祖，剩下的卧室当客卧。 至于三楼，全是她自己的房间。她可以有一个大大的卧室，一间带落地窗的书房，还能有专门放置书籍、笔墨纸砚等东西的房间。 沈玉珠的那句话，说她跟这座宅子有缘份，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响。 黄晚晴越是这么想，越觉得那一座宅子就应该属于她，“可关键是，该上哪里去凑齐剩下的十五万呢？”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满打满算，也就是三天时间。 接下来的这一天，黄晚晴明显变得魂不守舍，甚至在医院陪床的时候，都想赶紧冲回住处，多画几幅画，趁早卖出去。 可一方面，画画需要时间；另一方面，寻找适合的买家更是费功夫。总之，远水解不了近渴。 想来想去，都觉得没戏。眼看太阳逐渐下山，黄晚晴心中都快绝望放弃了。 忽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她恍然回神。转过头望去，发现是亲娘给她倒了杯水，声音轻柔地关心道：“怎么了？妈看你今天一下午，都心神不宁的。” “莫不是，你在海市遇到什么麻烦事情了？” “闺女，有什么事情，你要及时跟妈妈说，千万别一个人硬扛着。老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 “就算妈妈给你出不了什么好主意，咱们还有你爸呢，知道吗？” 黄晚晴接过水杯抿了一口，点点头，“嗯，妈我知道了。” 随后，她望着亲娘的眼睛，直接问道：“妈，我想在海市买一座宅子，还差15万块，你和爸爸有办法吗？” 黄母一听，顿时傻眼了，“啊？你说多少？” 黄晚晴心中暗乐，认真地逗起了亲妈：“十五万呀！” “妈，你是没去看，那宅子就在长乐巷，咱们现在的住处附近，院子又大又宽敞，景色还好！” “我真的特别想买，妈，你有办法能凑上这个数吗？” 黄母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故事，吓得脚步都开始后退，“老天爷，这么多呀？” “米国总统住的房子，差不多也就是这个价格了吧？” “闺女，妈还告诉你，有多大的脚，就穿多大的鞋。咱们可千万别异想天开，做一些距离自己十分遥远的事情。” 话虽这么说，可黄母一想到，亲闺女因为这件事情，心里总是不得安宁，可见是真动了心思，于是转念又道： “闺女，十五万没有，如果是一千五的话，我和你爸的养老本里面，还是能勉强挤出来的。” “你看一千五百块，够不够用？如果够的话，我现在就能去取钱；若是不够的话，那我......那我去医院问问，看看这边能不能卖血？” “只要是我闺女想做成的事情，哪怕是让我卖血赞助，我也是心甘情愿......” 黄母还要再说，被黄晚晴笑中含泪及时制止，“妈，你别瞎想了！” “我虽然想往海市买房，但其中一方面原因，是想把你和我爸留在海市养老；另一方面，也是想给凤娇在海市留一个家。” “我爸这病，后续肯定要定时复查，住在咱们镇上也不方便，往海市跑一趟人也折腾够呛。” 细想下来，大城市不仅孩子的教育环境更好，就连老人最需要的医疗条件，也是一流的。她若是留在这里，兴许将来画也能多卖一些。 想到这里，黄晚晴直接道：“总之，妈你就别多想了，完全不用替我担心！” “咱们手头有钱，就算买不了大院子，买一套小房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黄母听了这话，一颗心才慢慢放回了肚子里。 随后，黄母趁着她不注意，悄悄将自己手上的一个银镯子退下来，塞到了她的手里，“闺女，这个银镯子是你外婆留给我的，听说是祖上传下来的。” “要不你拿到典当行里去问问，看这老银镯子值不值钱？” “妈这两天在医院里，跟隔壁床的护工闲聊，听她说这医院里有的人生了重病没钱治，就把家里的老古董送到典当行去换钱。” “幸好祖宗庇佑，才终于捡回了一条小命。咱们家没别的古董，也就这银手镯老一些了，要不你拿去试试看？” 黄晚晴手里拿着那个银镯子，忽然想到了什么，双眼都开始放光，“镯子？搏一搏！” 恰好这时，隔壁床的护工哼着小调从外面打开水进来。 黄晚晴看见她，赶紧把手里的银镯子还给亲妈，然后过去小声询问：“同志，我想问您一下，之前您跟我妈说的那个典当行，具体位置知道在哪里吗？” 第363章 百年典当行 黄晚晴问清楚典当行的地址后，心里便有了主意。 天色渐晚，她本想等隔壁床的沈玉珠回来后，再侧面询问一下卖房的进度。 没想到，这一夜，沈玉珠都没有回医院病房。 上午她不在的时候，萧峥嵘买了一堆水果拎过来，还在病房里陪着老爷子闲聊了半天。 后来因为单位工作，在她回来之前就走了。俩人时间上完美错开，并没有碰上。 此刻，黄晚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摆着的水果。她想了想，从里面拿了两个橘子，朝隔壁病床边，闲坐着的护工走去。 黄晚晴递过去一个橘子，笑着问道：“同志，怎么今天没看见沈小姐呀？今天晚上，她不过来了吗？” 那女护工见她突然给自己一个橘子，颇有些受宠若惊，赶紧站起来接过。 如今的水果可是稀罕物，尤其是像橘子这样耐放的水果，更是招人喜欢。 女护工将橘子小心地揣进口袋里，然后笑眯眯地回道：“沈小姐今晚有事，不回来啦！我是24小时的护工，全天都在这里陪护。” 黄晚晴佯装诧异，“呀，不回来了呀？” “我昨天还听沈小姐说，她这次是特意为了老太太的事情才回国的？难不成，她还有其她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女护工也不瞒她，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告知：“我听沈小姐说，她最近急着卖国内的房产，不过好像不太顺利。” “沈小姐中午给老太太送饭，回来了一趟，那时你还没回来。听说是找的中介不靠谱，介绍的客户砍价厉害，还不太好相处。” “不过，沈小姐今天晚上，约了从前的同学和朋友聚会，想着通过从前的关系，看能不能尽快把房子卖出去。希望她一切顺利吧！” 黄晚晴同护工聊完之后，心里踏实了些。 不管明后天如何，看来至少今天，那座宅子是还没卖出去的。 沈玉珠从前在国内的时候，同学朋友圈子就挺有钱，看她现在的穿着打扮，如今在国过得应该也不差。 想来她晚上约的同学和朋友，应该都挺有实力的。看来，她得抓紧时间了！ 一转眼，又在医院熬过了一夜。 黄晚晴在隔壁床女护工的指点下，去医院附近租了一套折叠床。五角钱一天，对方帮送到医院。退租的时候，对方还会自己来病房里收，非常方便。 同前一夜相比，她难得睡了个好觉。 次日一早，她陪着父母亲吃完早饭后，收拾一下就出门了。 黄晚晴先回了趟住处，从随身携带的行李中，翻出了之前从宋家带走的翡翠镯子。 这翡翠镯子本来是一对，当初凤仙结婚的时候，她给凤仙陪嫁了一只。原本剩下的这一只，是准备留给凤娇当嫁妆的。 她活了两世，并不清楚这个翡翠镯子到底值多少钱。但她知道，这是曾经从皇宫里流出来的好东西，肯定是值钱的。 她听护工介绍，海市的那个典当行，是名满香江的大金主家，祖辈传下来的，有百年以上历史了。 这个典当行不仅实力雄厚，而且十分讲诚信，口碑非常好！ 不仅是海市，就连全国各地，都有不少人遇到急事时，会把自己的传家宝拿到典当行来典当换钱应急。 只要东西好，就能当出钱来。若是在约定时间内，还想把典当的东西赎回来，带上本金利息和当票即可。 现如今，手里的这个翡翠手镯，是她能否成功买到房子，最后的机会了！ 黄晚晴换上自己最体面的一身衣服，拿上手镯，想了想，又戴上了师父送给她的戒指，希望能给她带来好运气，然后才出了门。 她按照地址，找到了典当行。 幸好，这个典当行距离长乐巷并不算太远，步行半个小时左右，就走到了。 典当行的外面门头，古香古色；木制的牌匾和对联，颇有几分雅意。还隔着几十米，黄晚晴一眼便瞧见了。 她刚迈进典当行，里面就有机灵的伙计迎了出来，笑呵呵问道：“您好！请问女士，您是想赎回？还是典当？” 黄晚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我想当个镯子，需要一笔钱做周转。” 伙计听她说要典当，立马将她引到旁边坐下，然后拿出一个托盘，客气道：“女士，您想当什么？可以拿出来放在托盘上，我先看看。”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动作爽利地从包里掏出来一个锦袋，小心地打开，拿出翡翠手镯放到了托盘上。 典当行的伙计在看见东西的瞬间，眼神里立马闪过一道精光，明显眼前一亮。 黄晚晴虽然对东西的价值不太懂，但是她活了两辈子，见过的人多，懂得看人。 从刚才伙计看到东西后的第一眼，黄晚晴就能判断，这手镯绝对是值点东西。 至于到底值多少钱？能不能补上买房缺的那15万大窟窿，那就不得而知，只能边聊边看了。 “女士，您稍等一下！”伙计虽然表现镇定，但语气仍然难掩激动。 只见他步伐加快，赶紧绕到柜台后面，先把眼镜戴上，随后又戴上了手套，这才去而复返。 随后又道：“女士，这里光线一般，你跟我来！”说完，伙计端起托盘，领着黄晚晴来到了另一边挨着窗户的桌椅边坐下。 伙计小心翼翼地把托盘放好后，这才用那只戴着手套的手，拿起翡翠玉镯，仔细欣赏了起来。 “不错，这可是个好东西！”伙计一边在自然光下欣赏，一边忍不住连连点头。 黄晚晴见对方这神色，强压下心中的悸动，轻声问道：“同志，你觉得我的这个手镯，能值多少钱？” 此话一出，伙计的眼神中眸光流动，只让人感觉算盘珠子拨的“噼里啪啦”乱响。 “东西，确实是个好东西，就是不知道，女士缺多少资金周转？是想要活当？还是死当？” 黄晚晴其实来的时候，心里就有底了。不管是活当还是死当，当出的价格同它本身的价值相比，肯定都会大打折扣。活当还会比死当更便宜一些。 黄晚晴思考的时候，下意识开始拨动，手上师父送她的那枚扳指。 她自然不会告诉对方，自己资金缺口到底是多少，省得被人拿捏住。 于是反问道：“同志，不知我这翡翠镯子，活当能当多少？死当又值多少？” 第364章 潜在大客户 黄晚晴佯装镇定地看着对方，实则内心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她还是第一次，踏进这样装潢高端大气的典当行，感觉手脚都没地方放。 伙计听完她的话，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先转身吩咐不远处的同事，先给她上茶。趁着黄晚晴喝茶的功夫，伙计重新拿起翡翠镯子，凑到自然光下仔仔细细地看。 黄晚晴一紧张，就开始喝茶，然后放下。过了一会儿，又端起茶碗继续喝。 直到一杯滚烫的热茶，都快被她喝见底了，对面的伙计才终于放下翡翠镯子，并且摘下了手套和眼镜，缓缓开口： “女士，在开价之前，我想先冒昧问几个问题，可以吗？” 黄晚晴点点头，坐直了身体道：“嗯，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 伙计状若不经意间，用眼角余光将她从上到下都细细打量了一遍，然后问道：“请问您这个镯子，是从什么途径得来的？” 黄晚晴望着对方的眼睛，淡定道：“祖传。” 伙计点点头，又问：“那您这个手镯，是只有这一只？还是有一对？之前有去其他典当行问过价吗？” 黄晚晴垂下眸子，端起桌上的茶又抿了一口，将眼底的情绪波动全部掩盖下去，方抬头继续回道：“就这一只。” “在进来之前，从未去其他典当行问过价。” 她的话刚说完，黄晚晴能明显感觉到，对面年轻的伙计像是松了口气，眼底闪过一抹贪婪之意，转瞬即逝。 黄晚晴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却选择不动声色继续往下聊。 看样子，她这手镯还是比较值钱的，伙计是欺负她不懂行情，要准备压价了。 “女士，活当我愿意出这个数。”伙计拿过旁边的算盘，拨了个五。 “您若愿意死当，我可以在我的权限之内，给你开到最大。”说完，伙计又在算盘上拨了个八，“您看这个价格，行不行？” 黄晚晴盯着算盘珠子，半天都没有说话。 这个翡翠镯子的价值，确实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她原本只是想着拿过来试一试，赌一把，没想到还真的这么值钱！ 不过，若这镯子最多只能当八万的话，距离买房也还差一个七万的大窟窿。如果当了镯子也不能买成房，那贱卖就没有意义了。 对面的伙计见她沉默不语，误以为她没听懂自己的意思，于是委婉地又解释了一遍： “女士，我刚才说的五和八，不是五百、八百，也不是五千、八千，而是说五万和八万哦！” “就这么说吧，我刚才开出的这个价，只要你不买花园洋房，足够你在海市的任意地方，置一套房产了！” 伙计想的很简单，如今大家缺钱，不是家里人生病，就是为了给儿女买房、找工作、娶媳妇之类的。 而其中置房买地，是华人血脉里永恒的冲动。 况且，伙计从黄晚晴的穿着打扮来看，估摸着她的家庭情况也就很一般。家庭月收入，每个月能有个几十块钱就很不错了！ 一个祖传的镯子，就不能当吃的，也不能当喝的，却可以当出她可能全家一辈子都挣不到的现钱，谁能拒绝？ 可伙计万万没想到，她碰上的是黄晚晴。 黄晚晴听到“花园洋房”四个字，缓缓抬起头来，还真让他说对了，她缺的就是买花园洋房的钱。 她斟酌地开口道：“不好意思，您给出的这个价格，距离我的心理价位，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如果，贵典当行只能出得起这个价的话，那咱们就没有继续往下谈的必要了。” 黄晚晴说完这话，便从身前挎包里掏出了锦袋，把翡翠镯子重新装回去，准备离开。 伙计见状，顿时就有些慌了神，赶紧伸手拦了她一下，语气也稍稍有些急了。 待黄晚晴讶异地收回手，伙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有些露馅。 伙计抬手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那个，女士，我也只是个鉴宝打工的，开价权限并不高。” “但你这镯子，确确实实是个好东西，我们典当行也不愿意错过。” “要不然这样，您再坐着喝会儿茶，等我一下，我上一趟二楼，找我们掌柜的下楼来掌掌眼，让他给您出个满意的价格？” “到时候，如果您对价格仍旧不满意，再离开也不迟！” “女士，您放心，我们典当行已经开了上百年，最注重声誉，买卖不成仁义在，绝不会出现强买强卖的情况。” 偌大的海市，这可是名声最好的一家典当行。压价归压价，但最基础的信誉，黄晚晴还是信得过的。 她微笑着点点头，“行，那我再坐一会儿，辛苦您去请一下掌柜。我这需要用钱周转，确实是挺着急。” 伙计也是没想到，眼前的女士看着穿着打扮丝毫不显，但是开口谈起数万元的巨款，却是面不变色，不由又对她高看了一眼。 拎上楼前，伙计细心叮嘱同事：“你现在去，先泡一壶正岩大红袍端上来，再给这位女士配几样天香坊的点心。” “人不可貌相，这可是潜在的大客户，记得态度客气一些！” 黄晚晴坐在窗边，一边望着窗外街边的景色，一边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却又装作没有听见。 过了不到一刻钟，新茶和点心才刚端上来不久，后面楼梯间，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下楼脚步声。 黄晚晴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后又抿了一口茶顺了顺，心里明白，真正能拿大主意的人，这回下来了！ 她刚转过身，正准备和下楼的掌柜客套几句。 没想到她还没开口，对方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后快速扫了一眼她手上的扳指，惊讶地脱口而出：“您是......画画的黄老师？” 黄晚晴顿时傻眼了，眼前的掌柜的是谁？她压根就没见过呀！ 第365章 交个朋友！ 不等黄晚晴反应过来，典当行的掌柜的就转过身，朝着伙计的脑袋就连拍了几下，“你个傻玩意儿，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黄老师，得过大奖，上过报纸的知名大画家！黄老师拍卖会上的一幅画，就值两万块！” “如今，黄老师拿着家里祖传的极品翡翠来周转，那是看得起咱们典当行。你这个小兔崽子，出个五万、八万的，到底是磕碜谁呢？” 刚站起身来的黄晚晴，一下也听明白了。原来，这掌柜的是在报纸上见过自己，怕是读过之前的那篇报道。 至于她手上戴的扳指，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天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她手上也戴着这枚扳指。 兴许这个掌柜的，就是通过她手上戴的扳指，进一步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黄老师，您好您好！”掌柜的还隔着好几步远，就弯腰躬身，客气地朝她伸出了手。 黄晚晴虽不明白，对方的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客客气气地伸手回握，“您好！” 掌柜的请她坐下之后，才在对面跟着落座，然后笑眯眯道：“黄老师，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在下早就想与黄老师结识一番，奈何上次错过了时间，等寻到黄老师落脚的住处时，您早已回了老家。为此，我还遗憾了许久！” “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自己店里，遇见黄老师本人，真是缘分呀！” 黄晚晴尴尬地笑了下，“掌柜的过誉了，我就是一个画画的，算不上什么大画家。” 她心里不由开始嘀咕，这海市的人，怎么这么浮夸？自己就来当个镯子，怎么弯弯绕绕半天，却总说不到点上？ 黄晚晴下意识望着托盘里的镯子，对方的这一番操作，都快把她给绕迷糊了。 掌柜的瞟了她一眼，猜到她应该是着急用钱。于是话音一转，又回到了镯子上面。 “黄老师，您今天想典当的，就是这个镯子吗？”掌柜的一边说，一边戴上伙计递过来的手套，从托盘里拿起镯子，仔仔细细地查看了起来。 黄晚晴一看对方再次拿起镯子，心里不免又开始打鼓，“嗯，正是这个镯子。” 很明显，同刚才那个伙计的相比，这掌柜的不论是一言一行，还是一举一动，都显得更加专业稳重，看着就让人安心。 掌柜的过了一遍手后，轻轻地放下了东西，然后摘下了手套，态度专业认真、语气诚恳自然：“黄老师，不瞒您说，您这个翡翠镯子，是个老物件，品相种水都是上乘，绝对的好东西！” “不过，都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就目前这个时代环境来讲，并不是您出手这个翡翠镯子的好时机。” 这句话，黄晚晴还听明白了，“掌柜的，您的意思是说：我这镯子很好，但是现在若是要当的话，价格会低于它本身的价值，对吗？” 掌柜的微微点头，“嗯，你若是现在当，会远远低于它本该有的价值。” “刚才我徒弟开的价，虽然有些冒昧，但也不是全无道理。就算是在海市，能一口气拿出五万、八万的家庭，也是不多见的，更别说拿这么一笔钱，来买个古董镯子了。” “所以，万一这镯子成了死当，我们也只能通过内部渠道，把它送到香江、或者是国外的拍卖会，进行拍卖。这中间的运作，每一环都需要成本。” 黄晚晴听完，心中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表示理解，“行，那我知道了。” 说完，她茶也不想再喝了，只想赶紧收起东西，准备离开。 “且慢！”没想到，掌柜的也打断了她，眯眯笑道：“黄老师，话虽这么说，但您这个镯子，我今天还是想破例收下。” “说句实在话，这镯子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我想交您这个朋友！” “要不这样，您直接告诉我，此次资金周转还差多少？只要价格在七位数之内，咱们都能坐下来商量。” 黄晚晴手还抬在半空中没放下，就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七位数内？也就是......一百万以内？” “掌柜的，在你们家当东西，价格弹性都这么大吗？” 掌柜的抬手正准备捋胡子，闻言顿时有些小尴尬，眨眨眼道：“哈哈，弹性大吗？” 他捻了捻自己的长胡须，坦言道：“在不赔钱的情况下，价格区间大致就是这样。当的价格越高，我们承担的风险就越大。” “打个比方，如果这个镯子，黄老师当成99万。若您在约定时间内，没有带上本息来赎回，那这个镯子就自动转成了死当。” “所以，您若是今后想赎回这个镯子，建议您在资金周转范围内，当一个需要的价格就好。这样利息最低，也方便您后续赎回。” “若您单纯想把这个镯子套现，将来并不打算再赎回，那自然是价格越高越好。” 黄晚晴听明白了，微微点头道：“我就是临时缺钱周转，这个镯子，今后自然是想赎回。” 掌柜的笑着表示理解，随后从伙计手里拿过利息单，从桌上推了过来。 “黄老师，您先看一下这个利息单，再做打算也不迟。” “我们典当行的利息，一向公开透明且公道。当一万块钱，3个月的利息是1000块，6个月的利息是1500块，12个月的利息是2000块。” “您可以先计划一下，看看想当多少钱？需要当多长时间？” 黄晚晴一看这利息单，顿时头皮都麻了！老天爷，利息这么高吗？ 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自己若是当15万，3个月后连本带息，就要还16.5万；若是6个月后赎回，则是17.25万；若是12个月后赎回，则是18万！ 掌柜的见她手里拿着利息单，半天都不吭声，心里也开始打鼓，生怕她真不当了。 于是又补充道：“黄老师，一般的客人，我们最长也就是允许当一年，毕竟保管贵重物品，我们典当行也需要成本的。” “不过，您若是周转实在困难，也不是不能商量。” “要不这样，再给您延期两年。第一年，利息就按正常的算；第二年和第三年，我们就收个保管费，意思一下，利息按照第一年的三分之一算。” “若是您的资金周转顺利，也可以提前来赎回当物。您看这个方案怎么样？就当是咱们交个朋友！”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掌柜的最后几句话，正中她的下怀。 “行。我想把这个翡翠手镯，当15万，先当三年。” 她算了一下，若是当作15万块，第一年的利息是3万，后面两年的利息是2万，正好是20万。 若她三年之内，都凑不够这20万块，那就顺其自然吧！世上没那么多的好事情，让她既要这样，又得那样。 相较而言，镯子放在那里只是个死物。若是能换个房子，让全家人在海市定居安家，更有价值！ 双方达成了共识，接下来的流程都很顺利。 黄晚晴心情复杂地拿好支票，准备离开之时，没想到掌柜的再次追了上来。 “黄老师，您请留步！” “我这里有一桩生意，能解您的燃眉之急，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第366章 谁先下手？ 黄晚晴拿到钱后，心里急得很，片刻都等不了了。 万一那套房子被人捷足先登，或者被沈玉珠降价贱卖，那她当手镯换钱这件事，将变得毫无意义。 “掌柜的，我现在有急事需要去办。您看要不这样，咱们改天再约个时间碰面？” 黄晚晴也看出来了，这掌柜盯上自己，肯定不是临时起意。 没准是之前就找过自己，怕是中间因为个别人的缘故，错过了。 若真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商量，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显然，姜老了会辣些，掌柜的心思全被她猜中了。 掌柜的见她着急离开，也不好再刻意挽留。他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高级定制的名片，双手递了过去。 “黄老师，这是在下的名片。我叫薛贵，您可以叫我薛掌柜。” “等您什么时候腾出空来，可以拿着这张名片来典当行找我，薛贵随叫随到。” “我向您保证，咱们将来要谈的生意，您绝对会感兴趣。” 黄晚晴认真打量了对方一眼，然后郑重地将名片收了起来。 典当行的掌柜，找她一个画画的，还能因为什么？黄晚晴多少能猜到一些。 于是当即答应道：“好，谢谢薛掌柜的橄榄枝，不管今后是否能合作成功，等我忙清手里的这件事情，一定亲自上门拜访。” 双方约定好后，薛掌柜双手叠在身前，站在典当行门口目送黄晚晴离开。 眼看着黄晚晴的背影走远，门内的伙计这才溜到了薛掌柜身边，不解地道：“师父，您怎么给那村妇开那么高的价呀？” “万一，我是说万一哈，万一那村妇拿钱就跑，不回来赎这镯子了，那咱们可不是亏了？” 薛掌柜微微侧身，回过头瞪了自己的爱徒一眼，骂道：“让你平时闲着时多看书，遇到好东西多掌眼看，你是半句都没听进去！” “那只翡翠手镯，若只是寻常物件，当个五万、八万，自然是差不多。你但凡多长点本事，多留点心，就能看出那镯子绝非普通首饰！” “看那成色，至少有上百年的年头了。还有那制作工艺，一看就是顶级玉雕大师巅峰时期的完美品。” 伙计被师父骂了也不恼，摸了摸后脑勺，笑嘻嘻道：“可是师父，我瞧着那手镯，不像是单个的，倒像是一对里面的一只。” 薛掌柜听了这话之后，倒是高看了自己这徒儿一眼，轻哼道：“哼，算你还有几分眼力见，有一对那就对了！” “为师曾在京师聚珍斋，流传出来的一本造册上，见过一对一模一样的翡翠镯子，不仅花纹，就连描述都是一模一样。” “你猜猜看，那一对翡翠镯子，后来去哪里了？” 伙计摇摇头，瞎猜道：“不知道。难不成，是卖给刚才那位村妇的祖先了？” 薛掌柜很无语，用力瞪了自己这徒弟一眼，“你这脑子，水平发挥也不稳定！别总张口闭口就喊村妇，对长辈要敬重一点，今后记得喊黄老师！” 伙计缩了缩脖子，表示记住了。 薛掌柜望着远方眯起了眼，这才悠悠继续道：“那本造册上清楚记录着，那对翡翠手镯，最后被内务府采购进了宫。” “我若是没猜错的话，那对翡翠手镯，十有八九是从皇宫里流出来的。” 身后的伙计听完，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家伙！这若是从宫中流出来的，放到拍卖会上去，七位数可打不住......” 黄晚晴离开典当行后，先回了医院病房。 黄父手术后恢复地不错，精神头和气色都明显比前一天要好很多。 黄晚晴放下吃的后，又简单交代了几句，然后便去了隔壁病床边，询问起了沈玉珠的行程。 那护工听她问起自己的东家，当即回道：“哎呀，沈小姐前脚刚走！” “听说今天下午，沈小姐又约了客户去看房，她应该是去老宅那边了。” “要说呀，真是人以群分。沈小姐自己优秀，身边的同学和朋友也优秀。昨天晚上才聚那么一次，今天就有朋友，帮忙介绍客户过来买房。” “关键是，沈家的老宅可不便宜，这随随便便就能拿出这么多闲钱来，可真是......” 女护工话还没说完，黄晚晴说了一句“谢谢，我知道了！”然后抓起挎包，扭头就跑了。 黄晚晴一路狂奔，生怕自己会晚一步，“老天爷，你可别跟我开玩笑了！” 待她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跑到长乐巷168号时，发现大铁门紧闭。 看样子，她已经赶在沈玉珠和新客户抵达之前，提前到了现场。 但愿，她能心想事成！ 正当她狼狈地撑着膝盖，半蹲在大门口喘着粗气时，忽然看见不远处，沈玉珠陪着一位看起来三十出头，衣着时尚，踩着高跟鞋、烫着卷发，气质清丽脱俗的女士，往这边走来。 那位女士的身边，还挽着一位十几岁的小姑娘，看两人外貌，有点像姐妹；可看那亲昵撒娇的模样，又有点不像。 难不成，沈玉珠身边那位女士，就是今天来看房的新客户？ 第367章 临门一脚 “晚晴姐？你怎么在这里？”沈玉珠看见她出现在门口，明显十分惊讶。 黄晚晴慢慢直起腰身，一边抬手用袖子擦汗，一边温和笑道：“我刚去了一趟医院，听护工说你前脚刚走，想着你应该是来老宅这边了，就过来看看。” 沈玉珠见状，赶紧掏出钥匙开门，“瞧你累的，赶紧进屋里坐会儿。” 进去之后，黄晚晴见对方身边有客人。而且看沈玉珠接待对方时，亲切又尊重的态度，应该是比较熟悉的人。 知道这套宅子还没卖出去，黄晚晴心里也就踏实了。因此，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着急说出自己此行的来意。 “晚晴姐，有什么话，我们一会儿再聊！”沈玉珠客气地笑道，“程家姐姐特意来看房子，我先陪她随便看看。” 黄晚晴笑着点点头，“嗯，没关系，你们先忙，我就在楼下院子里转一转。” 说罢，看房子的一行三人，沿着旋转楼梯直接上了顶楼。 黄晚晴没想到，刚才领着孩子一起来的女人，年龄竟然比沈玉珠还要大。 沈玉珠只比她小几岁，若是那姓程的女人比沈玉珠大，那岂不是和自己岁数差不多？ 一想到这里，黄晚晴心中一股自卑之感油然而生。 沈玉珠也漂亮，也有气质，并且一看就很有主见和学识。但是，黄晚晴面对她的时候，顶多会觉得羡慕欣赏。 她能感觉到生命的多彩和不同，但人格面前人人平等，并不会生出自卑之感。 然而，当她刚才看见那位姓程的漂亮女人时，心中第一感觉，就是自惭形秽。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天生丽质，漂亮到让人自卑。黄晚晴只偷偷看了对方一眼，就脸红了，不敢再抬头多看。 由于屋子里没住人，也没有摆放太多的家具和生活用品，因而显得格外寂静，说话都有回音。 黄晚晴正在一楼闲逛等待，在角落里找了张冷板凳，坐着发呆。 忽然，她听见楼上传来，那个十来岁小姑娘清澈的声音，“沈阿姨，刚才楼下那一位奶奶，是你家请的乡下保姆吗？” 黄晚晴愣了一下，奶奶？ 她甚至还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周围，楼下哪里来的老奶奶呀？ 直到再次听见，楼上传来沈玉珠压低的声音，小声叮嘱道：“蓉蓉，你可不能乱喊。” “楼下那一位女士，你应该叫黄阿姨，她只比沈阿姨大几岁，不是老奶奶。” “而且呀，黄阿姨是沈阿姨的朋友，画画特别厉害，可不是从乡下来的保姆。” 与此同时，那位程小姐也立即开口制止：“程蓉，你可不能没礼貌！那位黄阿姨，岁数应该跟妈妈差不多，不许乱称呼。” 那小姑娘听了，似乎也有些委屈，小声道：“那又不怪我！” “她真的不是乡下来的吗？你们看她那一脸的皱纹，皮肤又糙又黄，一把头发绑在脑后，跟吊着一把枯草似的。” “穿的衣服更是土死了，我瞧着眼睛都有些难受。” 小孩子这番话说完，楼上另外俩人，顿时都不吭声了。 黄晚晴坐在一楼板凳上，听得面红耳赤。她下意识开始打量自己身上的穿着，从衣服、到鞋袜。 她今天穿的这一身衣服，明明已经是她能穿出来的衣服里面，最好的一身了。怎么听那小姑娘说完，自己好像跟个叫花子一样呢？ 黄晚晴依稀记得，一楼客厅角落里，有一面可以照全身的落地镜。 于是，她起身走到了镜子前面，头一回如此认真地，从头到脚打量自己。 她抬手摸了摸头发，又忍不住摸了摸脸，最后在镜子前慢慢转了个圈，前后左右都照了一遍。 照过之后，黄晚晴不得不承认，那小姑娘说的是实话。 明明都是四十岁左右，有的女人，看起来跟三十出头一样，就像楼上的程小姐。 而有的女人，日日风吹日晒，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操劳，四十岁活成了五六十岁的模样。 “不过，也没关系！”黄晚晴朝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四十岁醒悟也不晚，一切都还来得及。” 至少和去年相比，她脸上的皮肤虽然蜡黄也不嫩，但从前的黝黑、皴褶已经不见了。 双手虽然不白也不嫩，但是干干净净，手上的厚茧和指甲里的乌黑也不见了。 她身上穿的衣服，虽然不够时尚漂亮，甚至款式和颜色都不衬她的身材和肤色，但至少没有了补丁，而且都是今年新买的。 更别说她的头发了，虽然枯燥了一些，但是乌黑浓密，还没有一根白头发。 如今她身无顾虑，等她买完房，就努力好好赚钱，一边还债一边好好捯饬自己。通过自己的努力，把自己重新再精养一遍！ 黄晚晴想通这一切后，刚才心里的那一点小别扭，突然就消失无踪了。 甚至，她心中还有些感激那个小姑娘，直言坦率。 因为她明白，小姑娘能看见的这些明显对比和落差，身边的其他人肯定更能看见。但是，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指出来。 甚至，绝大多数人会觉得，没必要说出来。 她都四十岁了，一大把年纪也不是小姑娘了，还那么在乎外在、折腾那些做什么？ 这一刻，黄晚晴忽然就想起了去年的某一天，回到房间时，看到亲爹悄悄放在她房间画本上的那一枚漂亮小发卡。 细细想来，这个世界上希望她不断变美好，盼着她不断变开心的人，也就剩父母了吧！ 黄晚晴慢慢走到了屋檐下，正望着院子里绿意盎然的苍翠出神，忽然听见屋内旋转楼梯方向，传来了“哒哒哒”的下楼脚步声。 那个穿着公主纱裙的十来岁小姑娘，最先从楼梯上跑下来。 她的妈妈程小姐，穿着高跟鞋紧跟在身后追，担心道：“蓉蓉，你慢点跑，别摔着！” 小姑娘头也不回地道：“妈，我没事儿！我就想去前院亭子里玩一玩！” 小姑娘同她擦肩而过时，心虚地喊了一声，“黄阿姨好！” 黄晚晴朝她温柔地笑了笑，“嗯，你好！” 小姑娘愣了一下神，然后红着小脸，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你笑起来真好看！”然后飞快地跑远了。 这一下，轮到黄晚晴愣了。所以，刚才她是被这个“小刀子”嘴夸了吗？ 与此同时，从楼上看完房下来的沈玉珠和程小姐，一前一后，边聊边往外面走。 “玉珠妹妹，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我也不跟你外道。你家的这座老宅，位置和格局都不错，就是可惜荒废了几年，屋子里没什么人气。” “再者说，如今的世道早变了，一般人家想临时拿出那么多钱来买房，也不太现实。” 沈玉珠跟在对方身后，默默听着，一直点头没有搭话。她知道，最重要的信息，程小姐还没说完。 果然，程小姐停顿了一会儿后，站在屋檐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望着不远处的亭子道：“你知道的，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在长乐巷买一套宅子。” “现如今，我正好刚离婚不久，手里头有点闲钱，又迟迟还没买房。” “你家这座宅子，方方面面，跟我都很适配，我也诚心想买。” 听程小姐说到这里，黄晚晴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她随手扯了一根狗尾巴草，捏在手里，低头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结。 所以，她真的要跟这一套房失之交臂了吗？ 眼下来看，对方还没成交，她若是现在开口，说自己也想买，是不是还有一争的余地？ 可她一细想，不管结果如何，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开口。否则，她不一定能抢到房子，却极有可能抬高房价。 更关键的是，她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也才刚刚19万多点。 听那程小姐的话中之意，对方的身家，可远远不止买这套房子的钱。想要竞拍？那她可真是比不过。 如此想来，她只能是听天由命，守在边上盯准时机，看看能不能捡个漏了。 终于，沈玉珠开口了，转身正面望着程小姐道：“程姐姐，你直说吧，你能出多少钱？” 程小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眸光中闪过一抹精算，转身笑道：“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份上，我最多能出16.8万，费用我全包。” “玉珠妹妹，你也别着急现在做决定，可以再比一比价格，考虑几天。” “等你考虑好了，我随时可以过户。” “今天看房就到这里吧，不用送了！” 程小姐说完，留下脸色不好看的沈玉珠愣在原地，喊上自己的小闺女就离开了。 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沈玉珠和黄晚晴俩人。 沈玉珠望着敞开的院门，满脸失望：“我都把房价降到18.8万了，还贵吗？” “昨晚聚餐的时候，说话千好万好，原来都是有备而来，心眼比筛子还多。” “晚晴姐，你说我这房子，还降价吗？” 第368章 百年老宅的新主人 黄晚晴终于松了口气，将手里打结打成了一团的狗尾巴草，轻轻往院子里一扔，转头诚恳地道：“沈小姐，既然你的底线就在这里，那就别降了。” 沈玉珠一听，顿时眼眶都红了，“可若是我不降，短时间内，我家这房子还能卖给谁？” “眼下我拼尽全力，能找到的买家，也就这两个了。” “可你瞧他们，明显就是通了气的，拿捏准了我的心理价位，然后钝刀子割肉。” “大家都知道，我家的房子远不止值这个价格，可她们都看准了我着急用钱，要变卖祖产。她们明明手头，明明都不差这一两万，却是丝毫不留余地，一点都不松口。” 黄晚晴微微叹气，走近两步后，轻轻拍了拍沈玉珠的胳膊，清声道：“没关系，既然他们不买，那我来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共18.8万，过户费用均摊，对不对？” 沈玉珠随口道：“晚晴姐，你也不用安慰我，我......”脑子忽然慢了半拍，才转过来，“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黄晚晴强忍笑意，朝她眨了眨眼，认真道：“我说，你这房子跟我有缘，我买了。” “买房的钱款，以及过户所需要的证件，我全部都带齐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如果确定卖的话，咱们俩随时可以去办理房屋产权过户手续。” 这一下，沈玉珠是彻底懵了，“晚晴姐，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这房子的卖价，可是18.8万块，可不是1800块，或者1.8万块。” 黄晚晴笑着点点头，语气温和道：“嗯，我知道。” 沈玉珠抬手抚了抚胳膊，惊得退后半步道：“晚晴姐，你，你一下子哪来这么多钱？那个，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就是觉得，这么多钱，你......” 沈玉珠不解释还好，她这么一解释，简直越描越黑。 不过，黄晚晴心态早已发生转变，丝毫不以为意。为了让卖家放心，她淡笑着解释道：“一开始，我身上确实没那么多现钱，也就三万多块，是我这段时间卖画换的钱。” “但是吧，我确实蛮喜欢你家这套宅子。” “那天你带我进来看房，无意中说了一句，说我跟这套房子有缘份。我当时听了这话，心里很是触动。” “于是这几天，我又想办法凑了凑。正巧，今天上午凑齐了。” “我还生怕你会提前降价，把这座宅子卖给第一天看房的那对夫妇。没想到，老天爷对我还不错，我总算是赶上了。” 沈玉珠听她将想买房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顿时眼泪沁出了眼眶。 沈玉珠没忍住，上前两步一把紧紧抱住了黄晚晴，在她耳边哽咽道：“晚晴姐，你真是我的福星！” “其实，我一方面是想多卖一点钱，给我妈妈养老；另一方面，我是不甘心就这样将祖宅随便贱卖，还是想给它，找一位喜欢它的新主人。” “没想到，还真让我等到了！” 拥抱过后，沈玉珠擦了擦眼睛，破涕为笑道：“正好，我东西全带在身上。走，咱们现在就去办过户！” 第369章 四十岁，正是闯的年纪！ 黄晚晴由衷感叹，大城市的办事效率就是高！ 俩人带齐材料去过户，不到半天就办完了。黄晚晴揣着房产证明，从办事大厅里出来，脚下仿佛踩了棉花，轻一脚重一脚，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老天爷！从今往后，她在这“魔都”海市，也是有房产的人了！ 沈玉珠轻轻搂了搂她的胳膊，笑道：“恭喜晚晴姐，喜得新居！” “不过，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事情办完后才回医院。” “你呢？你现在是先回临时的住处，还是直接回医院？” 黄晚晴摸着手里还没捂热的钥匙，脸色通红难掩兴奋道：“我看时间还早，准备先回住处收拾一下，晚点再去医院陪床。” 于是，俩人在办事大厅门口拥抱告别。 沈玉珠临走之前，给黄晚晴留了个地址和一张名片，真诚交代道：“晚晴姐，这是地址，是我在国外现在新家的住址。” “若是将来有一天，你有事情找我，可以按着上面的地址给我写信。” 随后，她又拿出底下的那一张名片，塞到了黄晚晴的手心里，“至于这张名片，是我现在在国外任职的服装设计公司的名片。” “我有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学妹，也是从国外学了多年的服装设计，刚回国不久，如今在海市最大的百货大楼里上班，负责成衣销售。” “今后你拿着我的名片，去我学妹那里买衣服，可以让她给你搭配、推荐，还可以享受内部价打折。” 黄晚晴听了这番话，脑子里瞬间联想到了刚才看房时，程家母女对自己穿着形象的尖锐点评，仿佛面对面兜头浇下来，令她浑身像针扎般难受起来。 她下意识就要拒绝，“沈小姐，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可能不太需要......” 她话还没说完，沈玉珠就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格外认真道：“晚晴姐，你听话，把名片收好！女人为什么要拒绝漂亮衣服呢？” “姐，我没别的意思，我也一直都相信，女人的内在比外在更重要。除非工作需要，否则无需过度追求穿着打扮。” “可事实上呢，绝大部分人，都是眼皮子浅的俗人，先敬罗裳后敬人。” “晚晴姐，我知道你人很好，善良热心肠，又非常有才华。包括你现在的衣着打扮，若是在你们老家，应该也是拔尖的那一小拨人。” “但是，这里是海市，俯视全国的同时，也是和国际接轨最近的地方，更是机会最多的地方。” “你低调保守，生存自然是没有问题。可如果你想再闯一闯，往上搏一搏，再拓宽一下人生的广度和深度，那你还需要继续学习。” “衣着打扮，也是一门功课，它能帮助你抓住更多的机会。女人四十岁，这若是放在国外，正是闯荡的好年纪！” 黄晚晴愣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精致的名片。沈玉珠劝她的这一番话，简直振聋发聩！ 在她过去的生活经验里，周围的声音都是劝她衣着简朴、勤俭节约，尤其是上了年纪后，更是不要招摇。 明明肉体还活着，灵魂已经被提前埋进了坟墓里。 没人能体会到，这一刻的黄晚晴内心有多震撼。 沈玉珠再一次抱了抱她，拍拍她的后背，在她耳边道：“晚晴姐，这一回，我真的要走了！” “今明两天内，我就会尽快帮我妈办理出院手续，然后带她出国去做手术。” “如果中途我们没有碰上，那今天这一面，就是最后告别了！” “晚晴姐，你好好的！我相信你留在海市后，将来一定能闯出一片独属于你自己的天地！” 俩人分别之后，黄晚晴内心波涛汹涌。 她回到长乐巷，满心满脑想的都是自己的新房子。她越想越喜欢，越看越欢喜，恨不得当晚就抱着自己的新房睡觉！ 于是，黄晚晴干脆一鼓作气，将临时住处的东西全部都打包好，一股脑全搬进了新家，然后开始了大扫除。 她想的很简单，先简单收拾出两室一厅来住人，然后再把卫生间和厨房简单打扫一下，再把院子石板路上的杂草扒光，修出一条暂时过人的路来。 她干起活来动作麻利，再加上浑身是劲，不知疲倦。天刚擦黑，新家就收拾地差不多，能勉强住下人了。 黄晚晴简单擦了把脸，然后内心忐忑地走到电表箱前，踩着凳子把电闸推了上去。 “啪嗒！”一声，整座花园洋房的里里外外，有电灯的地方，陆续全都亮了起来。 黄晚晴吓一跳，身子一个趔趄，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反应过来后，黄晚晴哈哈大笑，赶紧跑到大门口去欣赏“灯火辉煌”的新家。 随后，她拿着沈玉珠细心留给她的房屋图纸，从三楼慢慢往下走，一间房一间房地去关灯、关门。 最后只留了一楼房间和厅屋的两盏灯，提着烧好的热水，去浴室从头到脚冲洗了一遍后，才收拾东西直奔医院。 黄晚晴买了晚饭回到病房时，旁边的床位已经空了。她的心里，也跟着空了一瞬。 虽然她和沈玉珠，认识才几天，相处的时间也不长，没想到内心竟然也生出了不舍。 黄母接过她手里的晚饭，一边往刚收拾好的小餐板上摆，一边叹气道：“你回来晚了一步，隔壁床沈家的老太太，已经被沈小姐接着出院啦！” 黄晚晴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感慨道：“嗯，真快呀！” 黄母笑道：“那是，听说沈小姐今天，把房子卖出去了！沈老太太的手术不能总拖着，如今早点出院，早点出国做手术也好！” 黄父休养了两天，状态也日渐好转。他听见老伴儿和闺女聊起隔壁病床的老太太，忍不住也开口加入进来。 “要说呀，沈小姐的这些同学、朋友，真是靠谱！说要帮忙，就立马伸出了援手。危难时刻，才最能见人心。” “人一辈子呀，有几个能在关键时刻帮自己一把的朋友，那才是人生无憾！” “回头你也得好好嘱咐凤娇，她现在不是在念大学吗？让她好好跟同学们相处！没准将来哪一天需要帮助的时候，对方也能托她一把呢？” 这个时候，黄晚晴也不愿意跟亲爹犟嘴，只乐呵呵地笑道：“爸，您说的对，回头我一定好好嘱咐凤娇。” “不过，打铁也得自身硬！如果沈小姐自己不优秀，与她的同学、朋友渐渐拉开了差距，关系日渐疏离。” “那真到了那种田地，人家未必愿意纡尊降贵来帮忙。关键时刻，不趁火打劫再踹一脚，就很不错了。” 黄父和黄母听了这话，也忍不住连连点头，“嗯，有道理！不说了，咱们先吃晚饭！” 一家三口，一边吃着晚饭，一边聊着家常。 黄晚晴虽然浑身疲惫，但是嘴角一直忍不住往上翘，双眼闪闪发光。 老两口互相对视一眼，越看越觉得闺女今天不太对劲。这隐隐快高兴疯了的模样，实在是有些过头了。 老两口一番眼神交流后，决定派出黄母，探一探闺女的口风。 “咳，咳！”黄母轻轻咳嗽了两声，话还没说出口，自己耳根先红了。 “那个，你跟小萧两个人，是不是好上了？” 第370章 晚到一步！ 黄晚晴懵了一下，深吸了口气。 随后米饭呛到了嗓子眼里，“咳，咳！”转过头疯狂咳嗽起来。 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剧烈咳嗽过后，整个脸和脖子全涨红了。 黄晚晴赶忙解释道：“妈，你可别乱猜，这都没影的事！” 自从回到了海市，萧峥嵘整日里忙工作，基本就成了半消失的状态。而她为了亲爹的病情，以及买房的事，天天四处奔波。 就算萧峥嵘偶尔拎着东西来医院探病，俩人也基本都没碰上面。 这见面的时间都没有，俩人怎么可能就凭空在一起了呢？ 正好，亲爹明天也该出院了。 黄晚晴原本想着，等亲爹出院之后，一家人直接搬到新家去住，到时候再慢慢解释。省得父母得知买房的消息后，跟自己一样的激动，大晚上都睡不着。 可眼下看来，若是不把自己心中开心的事情，及时告诉父母，二老今晚怕是会因为东想西想，更加睡不踏实了！ “爸，妈！我直接告诉你们吧，我买房了，今天刚买的！” “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已经把咱们的东西都搬到新家去了，还简单打扫了一遍。明天给爸办完出院手续，咱们直接回新家住。” “至于萧家的房子，我搬东西出来的时候，已经搞好卫生了。等下次见到萧峥嵘，我就直接把房子钥匙还给他。” 黄晚晴心里清楚，对老一辈的人来说，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小狗窝。 萧家的房子再好，父母心里没着没落地住在别人家里，心里不可能会踏实。 尤其是，黄父刚做完手术，身体不适合远距离移动。而且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一年，还得经常回来复查。 与其提心吊胆地住在别人家，哪怕自己买的新房旧点破点，至少父母心里会更踏实些。 更别说，这刚买的房子虽然旧，但是对于出身乡下的她们一家子来讲，简直就是做梦都不敢想象的豪宅！ 黄父和黄母俩人，突然听说闺女买了房，一下都噤声了。 黄父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闺女，差点把筷子戳鼻孔里，反应过来后，赶紧撂下了筷子，咽了咽口水，紧张道：“闺女，你房子买哪里了？什么样的？花了多少钱？” 黄晚晴瞧着亲爹那紧张模样，似乎恨不得现在穿鞋下床，去新家帮她参谋参谋。 她见状赶紧安抚道：“爸，你先别激动，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旧房子，距离咱们现在落脚的住处也不远。” “你不用着急，明天我们等医生做完检查，确定可以出院后，咱们直接回自己家。到时候你天天住，让你看个够！” 黄父缓了好一会儿，忽然“嘿嘿”傻笑出声，满眼赞赏地望着自己闺女道：“不错，真不错！” “我黄旺丁的闺女，就是有出息！谁能想到，不仅我家外孙女考上了海市的大学，我闺女竟然还在海市买了房子！” 黄母坐在旁边，不知不觉就泪湿了眼眶，笑中带泪，“好好好，买房可是大事，旧一点、破一点都没关系，只要房产证明上写着你自己的名字。” “将来不管什么时候，你回到海市，都有一个稳定落脚处，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了！” 黄晚晴用力点头，也跟着父亲母亲一起傻笑抹泪。 虽然同住一个病房，同一天，一家卖房、一家卖房。 但由于沈家卖的老宅，价格对于黄父和黄母来说，简直就是天价。所以二老压根就没往一处想。俩人根本想不到，黄晚晴买的新家，就是沈家的旧宅。 父母没有多问，黄晚晴也就没有再展开细说。 毕竟从前房子是谁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从今往后，那座宅子就是她黄晚晴的了！ 然而，黄晚晴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上午，黄父正在接受身体检查，为出院做提前准备时，病房里来了不速之客。 前一天，她在新家碰见的那一位姓程的女人，居然拎着个果篮找到了病房。 “请问，沈玉珠的母亲是住在这个病房吗？” 那女人用疑惑的目光，在病房里扫视了一圈，又退回病房门口，仔细比对了一遍病房号和床号。 黄晚晴心中咯噔一下，站在一边并没有搭话。 旁边的护士转过身，看了一眼对方拎着的水果篮，好奇道：“请问，您是沈老太的亲戚吗？” “你来晚了！回去吧，沈老太昨天连夜就退房出院啦！” 正好，医生这边也检查完了，医护人员陆续退出了病房。 只留下黄家一家三口，以及那姓程的女人，错愕地站在病房门口。 “怎么会呢？” 姓程的女人眉心微蹙，脸色有些不安，“沈玉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这几天，着急要卖房吗？怎么突然就出了院？” 第371章 狗眼看人低 黄晚晴低头整理东西，并不准备多事。 既然沈玉珠作为前房主，把房子出手后都没想着通知对方。自己和这姓程的女人，更是素不相识，仅一面之缘而已，就更没有告知的必要了。 可她没想到，自己本不想多事，却自有那毫无边界感的人，上赶着给她找事。 姓程的女人站在门口，蹙眉打量着病房内的人。当看见黄晚晴时，瞬间眼前一亮，当即径直朝她走了过来，“咦？你是不是那个谁？” 姓程的女人看见她，仿佛抓住了最后一丝线索，提着的心顿时放下了不少，“哎呀，你不记得我了吗？” “昨天！在沈家老宅！我带着我闺女去看房子，那时你正好也在，你这么快就忘啦？” 黄晚晴舒出一口长气，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来，淡淡笑道：“程小姐，我姓黄，不叫那个谁。” “程小姐长得年轻漂亮，气质又出众，我自然印象深刻。” 姓程的女人听罢，脸上闪过一抹僵笑。明明是被夸了，但心里总感觉怪怪的。 她琢磨了一下，赶忙改口道：“对，黄姐！瞧我这记性，平时就不怎么记得住人名，总是丢三落四。” “黄姐，我叫程雨菲，是沈玉珠的学姐。” “我虽然比她大几岁，但我们从前在一个学校念书的时候，关系特别好！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好朋友。”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黄姐的家人，和玉珠妹妹的母亲，是一个病房的病友呀！这缘分真是巧妙。” 程雨菲一边说，一边朝着黄父病床的另一边走去。然后默默将手里的水果篮，放在了另一边的床头柜上，笑道：“看样子，叔叔的身体这是大好了，准备出院吧？” “瞧我，今天来时匆忙，也没有提前做好准备。这一篮水果送给叔叔，就当是庆祝叔叔康复出院，早日恢复健康！” 黄父活了七十多年，什么样的人情世故没见过？一瞧对方这架势，大致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一边客气地回绝礼物，一边笑道：“程小姐，水果篮就不用了，我们也有，刚装进袋子里，吃都吃不完呢！你的水果，你自己拎回去吃吧！” “你若是有什么关于沈家的问题想要问，直接问便是。只要我们知道，肯定如实告知。” 程雨菲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她就是这个意思，于是赶忙问道：“叔叔，我就是想打听一下，沈家老太太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之前聚餐的时候，我还听沈玉珠说，先让她母亲在医院住着保守治疗，等卖了房子再带人出国做手术。” “她这昨天下午还急吼吼地要卖房子呢，怎么突然就不见人影了？难不成，沈家老太太的病情恶化了，不用再做手术了......？” 黄母站在旁边，听了这话赶紧“呸呸呸！”连呸了三声，“这话可不能胡说！” 程雨菲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赶紧伸手捂住了嘴，尴尬笑道：“阿姨，我没别的坏心思，也是关心则乱。” 黄母叹了口气，望着程雨菲的目光，也不像刚才那般友善了，只淡淡疏离地解释道：“沈小姐家的房子，昨天就卖出去了，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人家房子卖了，钱到手了，自然是要抓紧时间出院，然后带老太太出国治疗！” “老太太的病可拖延不得，时间就是生命，自然要争分夺秒！” 程雨菲后面的话，基本都没往心里去。 当听到黄母说，沈家的房子已经卖出去时，整个人表情都凝固了，反应过来后，瞬间拔高嗓音道：“什么？沈玉珠家的房子昨天卖了？” “卖给谁了？怎么可能！”程雨菲用力摇头，荒诞地笑了笑，表示一点都不信。 黄母看了对方一眼，不再搭话，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模样。 黄父看在旁边水果篮的份上，客气地补充了两句：“程小姐，沈家的房子的的确确是卖掉了！” “我听沈家请的护工说，这几天，沈小姐一直在联系从前的同学和朋友，希望能通过熟人帮忙介绍买家。” “你也知道，沈小姐有多优秀！那她身边的熟人朋友，自然都是些有实力、有善心的人。所以呀，短时间内能卖出去，一点都不稀奇。” 程雨菲站在病房中央，气得脸色都有些变了，目光尖锐地望着前方虚空低声道：“哼，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沈玉珠身边的什么人，居然一句招呼也不打，就敢直接截我的胡！” 撂下一句狠话后，程雨菲抬脚就要往外走。 黄晚晴见状，连忙拎起床头柜上的果篮追了出去，“程小姐，你等一下！” 黄晚晴追上去，在走廊里拦住了对方，然后亲手将果篮递了回去，“程小姐，无功不受禄。况且，我们两家素昧平生，贸然收下你的果篮，也不合适。” “所以，这个果篮还是辛苦你拿回去吧！” 程雨菲退后两步，双手抱在身前，侧身上下打量了黄晚晴一番后，也懒得再装热情。 “黄大姐，我看你也不像是有钱人，何必装得这么骨气呢？身边又没有人看，怎么演得这么上瘾？” “你们乡下人，我还不知道？平日累死累活的干，能混个温饱就不错了！家里老人生病，来国际医院做手术治疗，怕是早就把家底掏空，把家里亲戚都借了个遍了吧？” “我生平就讨厌你们这种，又穷又装，还嘴硬劲劲儿的人，看着就膈应！” “这水果篮既然给了你们，那你们就留着吧！这里面的香蕉、苹果、哈密瓜......怕是平日里都很少吃上吧？” “就当我日行一善，给老人家补身体。拎着还怪沉的，我可不愿意再来回拎一次。再说了，这医院里到处都是病菌，回头带回家，别过了病气！” 黄晚晴拎着沉甸甸的果篮，看着对方侧身望着自己，一手横在身前，另一只手还装模作样地挡住了口鼻，仿佛自己身上，就带着会传染的病菌一样。 她心里的火，腾一下就起来了。 黄晚晴也不惯着，上前两步，直接将果篮撂在了程雨菲的脚边，回怼道：“程小姐，你这么刻薄，你爹娘知道吗？还是说，这就是你们程家的家教？” “你自己的东西，自己处理吧！下楼出门右转，就有垃圾箱。” “贫穷，不是病，也不会传染。可若是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那才是真正治不好的绝症！” 黄晚晴撂下话后，转身就往回走。程雨菲脸色涨得通红，气得在后面跺脚嚷道：“姓黄的！你给我站住！” 最后只剩下回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黄晚晴才懒得理她。 恰在这时，一个护士从另一头探出头来，严肃提醒道：“探病的家属，请注意安静！” 黄晚晴回到病房后，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打开窗户，站在窗户旁边透气边喝水。 她眼瞅着那个程雨菲，拎着果篮气呼呼地出了住院楼大门，然后在大楼门口挑了个探病的家属拦住，简单沟通后，直接把果篮卖给了对方。 她瞧着那买果篮的家属，像是捡了宝一样开心，价格应该挺合适。 黄晚晴忽然觉得好笑，那个程雨菲真是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人品不怎样，脑子倒是挺好使！ 她正准备收回目光，继续帮着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忽然，楼底下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萧峥嵘今日竟然过来了！ 更让她惊讶的是，萧峥嵘似乎遇见了熟人？他望着前方，怔愣间放慢了脚步。 程雨菲边低头往包里装钱、边继续往前走。一抬头，看见萧峥嵘后，突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峥嵘？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雨菲很兴奋，小跑着朝他奔去...... 第372章 靠人不如靠己 黄晚晴动作一顿，望着楼下谈话的俩人，整个人都怔住了：萧峥嵘和程雨菲，他们两个人认识？ 她忽然回想到，之前被忽视掉的很多细节。 沈家和萧家，从前都住在长乐巷。听沈玉珠说起之前的往事，萧峥嵘不仅跟她是校友，而且萧峥嵘还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程雨菲比沈玉珠大几岁，几乎和萧峥嵘同龄，而且三个人都是同一个学校里的校友。 更明显的是，那天程雨菲去看房，说她从小到大，一直想住进长乐巷。 黄晚晴当时并没有多想，此刻看见楼下俩人谈话，忽然就想起来了。那天程雨菲说那话时望着的方向，正好是长乐巷88号的方向，也就是萧家老宅。 她瞧着楼下的程雨菲，望向萧峥嵘时，神态自然亲昵，娇俏惹人怜的小动作极多。 一瞬间，黄晚晴全都想明白了！ 十有八九，楼下的那个程雨菲，就是萧峥嵘下乡时错过的前未婚妻。所有信息和细节，全部都对上了。 黄母见闺女站在窗边，望着楼下出神，身影半天都没挪动，于是凑过来看了一眼，“瞧什么呢？楼下有谁在呀？” 黄晚晴一下回过了神，忙伸手轻轻拦住亲娘，顺手关上了窗户。 “哎呀，妈！我没看什么，就是在想新家的事情！” “我在想，等咱们今天出了院，回了新家，到时候该给家里添点什么？” 黄母心知肯定有事，可瞧着闺女不愿让自己担心的模样，也就干脆装聋作哑，顺着闺女的话头道： “既然想不到，那就等搬进去后，缺什么再说。” “海市不比咱们镇上，这里物资丰富，只要手里有钱有票，想买什么都方便！” 一家三口，边收拾东西，边畅想着住进新家的未知生活，小声一阵又一阵从病房里飘出来。 萧峥嵘拎着一兜水果罐头，从楼下上来时，病房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黄晚晴去办理出院手续了，并没有在病房里。 萧峥嵘看着空空荡荡的病房，心里一紧，连忙放下东西询问道：“叔叔，阿姨，你们上午就准备出院了吗？医生同意了吗？” 这几天，萧峥嵘工作一直挺忙，但记得医生说，三天后检查没大碍的话，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萧峥嵘心里始终惦记着这件事，所以上午特意请假过来看看。没想到，她们动作竟然这么快！ 黄父摆摆手，憨笑道：“是，医生早上给做了检查，恢复地挺好，已经同意出院了，晚晴刚出去办手续！” 萧峥嵘往门口看了一眼，干脆搬着凳子，挨着病床的脚边坐下，慢慢等了起来。 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笑道：“那正好，我上午有空，可以帮着搬搬东西，打打下手。” 黄母坐在床沿，心里掐算着时间，望着前后脚上来的萧峥嵘，露出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终于，黄母心里琢磨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小萧呀，阿姨刚才站在窗边时，好像看见你在楼下跟人说话？” “你刚才来的路上，是不是碰上熟人了呀？” 萧峥嵘愣了一下，没想到刚才的场景会被黄母看见。 他犹豫了一下，缓缓道：“嗯，确实碰见了一位故人。不过，已经很久没见面联系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 黄母心一沉，没想到真让自己给猜中了！ 黄母低头垂眸，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襟，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道：“哦，原来你和程小姐，从前就认识呀？” “阿姨瞧着那位程小姐，跟你岁数差不多大，不知你们是什么样的故人？明明都在海市，怎么许久都没联系了呢？” 萧峥嵘笔直地坐在凳子上，瞪圆了双眼，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此时，唯有黄父还一脸懵地靠在病床上，好奇道：“你俩说啥呢？程小姐是沈小姐的朋友，她怎么会同小萧认识？” 此时的萧峥嵘，脸上的神情简直一言难尽。面对着二老询问的目光，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叔叔，阿姨，我跟程雨菲确实是认识许多年了。” “程家叔叔和我爸爸关系很好，曾经是拜把子兄弟。我和程雨菲从小就认识，长大后自然地订了亲。” “不过，后来我家出了点变故。我爸爸去世、而我下乡后，程雨菲主动解除了婚约、嫁了人。细算下来，她的孩子应该比凤娇只小几岁。” 黄母一听，程雨菲早就嫁了人、生了娃，心里紧张的情绪，瞬间就松弛下来，忙抬头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呀！” 黄晚晴办完手续回来，发现病房里一片其乐融融。趁她不在的时候，三个人也不知道都聊了点啥，各个心情都不错！ “晚晴，你回来了！”萧峥嵘站起身同她打招呼，几日未见，眼神里多了丝自然亲昵。 黄晚晴却只朝她笑笑，笑容淡淡的，像是俩人中间有了隔阂。 “萧老师，你来的正好！”黄晚晴低头，从包里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钥匙，递了过去，感激道：“这些天，谢谢你的帮忙！” “我在海市也买了一套旧房子，准备今天出院搬过去住。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叨扰了！” 这一刻，黄晚晴只觉得感情瞬息万变，靠人不如靠己。今后不管俩人关系如何发展，她还是得先紧着自己的事业为主。 第373章 搬入新家 听说黄晚晴回海市后，已经买好了房子，萧峥嵘非常惊讶，“这么快？房子买在了哪里？” 不等黄晚晴回答，萧峥嵘心里就升起一阵阵不安，“晚晴，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在海市买房？” “是因为长乐巷那边的房子，你住的不习惯吗？” “你若是觉得那边的房子太过空旷，住着心里不踏实的话，我可以想办法，换一处更合适的房子的。” 黄晚晴摆摆手，笑着明确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萧老师，谢谢你！” “长乐巷那一处宅子，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也住的习惯。” 事实上，一家三口就在住院手术前，只住了一天而已。剩下的时间，母女俩都在医院里陪床，根本就谈不上习惯、不习惯。 可黄晚晴还是打心底感激对方，一路帮忙安排、照顾，这次海市之行才能这么顺利。 黄晚晴接着道：“正是因为，我觉得长乐巷的那一座宅子非常好，又大又宽敞。不仅距离国际医院近，而且生活便利，周围还有公园。” “所以，我才会选在附近，也买了一套类似的房子。” 萧峥嵘听了，不由瞪圆了眼，脸上的神情更惊讶了，“附近，类似的房子？” “我不记得......长乐巷里面，还有类似的房产出售呀？” 黄晚晴想起刚才楼下看见的场景，也不知道程雨菲想买房子的事情，有没有跟萧峥嵘说过。 不过，既然房子挨得这么近，若是程雨菲有心想纠缠，迟早也会知道的。 于是，黄晚晴干脆报出了门牌号，“我买的房子，是长乐巷168号，也就是隔壁沈小姐家的老宅。” “住在长乐巷的这些天，我基本上天天都从168号路过。打第一眼看见那座宅子，我就很喜欢。” “没想到这么巧，房主居然跟我爸就住在一个病房，沈小姐的那一套房子，居然正好在急售。” “于是，我就想办法凑了点钱，直接把房子买下来了。” 萧峥嵘听完这件事情的流程，只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他前些天因为“临时出差”，厂子里积攒了很多工作。这些天回来后，每天加班干活，忙得昏天暗地。 好不容易挤出一点时间，来医院探望老爷子，那也是放下东西待一会儿就走了，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细聊。 他虽然瞧着隔壁床的老太太，看着有些眼熟，像是熟人。 但这么多年没有联系，再加上萧家落败凋零，自己也下乡那么多年。 就算真是从前的旧相识或者远房亲戚什么的，也未必愿意互相再走动。 他压根就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巧的事情！ 黄晚晴见他愣在原地，眼神微微闪烁，半天都没有动静，猜到他可能是在想什么事情。 可他若是不说出来，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黄晚晴现在东西全都收拾好了，早已经迫不及待，想带着自己的父母，回新家去看看了！ “好了，不说了，我们先出院了！”黄晚晴经过对方身边时，轻轻拍了一下萧峥嵘的小手臂，然后又迅速擦肩而过。 “萧老师，你今天上午有空吗？”黄晚晴一边搬东西，一边淡笑着道： “如果萧老师有时间，想邀请萧老师去新家看看，提提意见，顺便吃一顿便饭。” “就当是，感谢你这段时间来的照顾了！” 萧峥嵘虽然不明白，她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像是要把他推开一段距离，在俩人之间划上一条明显的分界线。 可收到她都邀请，还是下意识点头答应，“嗯，没问题！” 随后，在萧峥嵘的帮助下，出院相当顺利。 才住了三天的院，本来东西也不太多。萧峥嵘身上背一点，剩下的双手拎着，一趟就全拿齐了。 黄母经过这几天的休养恢复，身体已经缓和了许多。他在妻女的搀扶下，慢慢下楼，然后坐上了车。 三人都没想到，萧峥嵘今天居然是自己开着吉普车来的！ 吉普车缓慢向前行驶，不到二十分钟，就直接开进了长乐巷，经过88号的萧家，最后停在了168号院门口。 萧峥嵘开着车，即使已经停下来了，还是有些不太敢置信。 他摇下车窗，单手撑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指着窗外的老宅，转过身试探地问道：“晚晴，你新买的宅子，是这里吗？” 黄晚晴笑着点点头，不等车上的黄父和黄母反应过来，她已经开门下车，用钥匙直接开门，然后把大门拉开了。 她站在老宅门口，单手叉腰，笑盈盈地望着坐在驾驶位置上的萧峥嵘，然后另一只手朝里面指了指： “萧老师，你的车要开进来吗？” 萧峥嵘愣了一下，随后笑着伸出手，朝她比了个“好”的手势，再次启动吉普车，缓缓往院内开去。 黄晚晴站在院门口，一边看着吉普车的车尾，朝着院内空旷处驶去，一边缓缓关上新家的大铁门。 之前在省城的时候，萧峥嵘说开车来接人的是朋友。刚来海市的时候，又出现了同样的汽车，类似的“朋友”。 直到今天，看见他自己随意地开着这辆吉普车来去，像是自己的日常座驾。 这一刻，黄晚晴就算是再傻，也明白了！ 从前，那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她不知道长乐巷的房价是多少，更不知道长乐巷的历任房主，都有着怎样光辉的过去。 可现在，她知道了！ 先不说萧峥嵘这个人怎么样，他的工作如何出众，工作能力如何优秀。 单算萧家在长乐巷的房产，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两万块来给亲妈买生日礼物。 在街上汽车都不多见的时候，他还能在不同省份，都能随意调动汽车出行，并且有专人开车。 萧家如今的家底，对她而言，已经算是误闯天家了！ 买房子的钱，对于黄父和黄母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接受能力。 接受不了，他们干脆就直接忽视了。 回到家，把东西归置到房间后，二老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在新家转悠起来。 黄父开始还觉得，一走伤口就痛。可一看自家也有了这么大一座宅子，并且这宅子的前后院还空着，长着荒草。 一生酷爱开荒的黄父，真是片刻都停不下来了，“太浪费了，太浪费了！” 黄父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拎起锄头去院子里开荒。 黄母在身边扶着他，忍不住笑劝道：“这都快入冬了，还种什么菜？” 黄父立马开始掰手指头举例，“怎么不能种？小葱、香菜、小油菜，还有菠菜、胡萝卜，肯定是能种没问题的！” “对了，后院再简单收拾一下，还可以养几只小鸡！” 老两口在一楼，好奇地四处探索。 黄晚晴作为家里的主人，领着萧峥嵘一路转到了三楼，最后停在了那一扇半圆弧的开阔落地窗前。 终于，萧峥嵘忍不住低声问道：“这一座宅子，就算是着急抛售，价格应该也不便宜。” “你现在身上的现金，还够用吗？需不需要，我帮忙周转一下？” 其实，萧峥嵘最关心的是，这么大的事情，黄晚晴到底是从哪里凑到的钱，为什么没有找他？ 黄晚晴心满意足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美好景色，心中无比踏实。 听了萧峥嵘的话，她并没有多想，只淡笑着回道：“谢谢，暂时够用。” “如果真到了急需用现金周转的时候，我再找你！” 不过，萧峥嵘的话倒是提醒了她，今天先陪着父母在新家安顿好。 等明后天，她也是时候去一趟典当行，找薛掌柜好好聊一聊了！ 第374章 再次偶遇 黄晚晴带着父母，搬进新家后的第一晚，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清晨，太阳透过树梢空隙照射下来，穿过窗户照进了房间里。 黄晚晴感受到眼皮上的光亮，闭着眼睛翻了个身，又伸了个懒腰，才渐渐醒过来。 恰在这时，房门外面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音，“闺女，睡醒了没有？” “你妈已经把早饭做好了，起来吃饭吗？” 黄晚晴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门外站着敲门的是亲爹。 于是，她赶紧爬起来，哑声应道：“爸，我醒了，收拾一下，马上就出来！” 原来，与她一夜好眠相比，二老兴奋地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黄父出院之后，精神头比住在医院里面相比，明显好了许多。 不仅一大早就起了床，在院子里来回溜达，甚至顺手帮着清理了一些院子里的杂草。 黄母一边帮着盛粥，一边笑道：“今天我起得早，想着你这些天睡得都不太安稳，想让你今天多睡一会儿，所以起床后就没有喊你！” 黄父拿起勺子，一边自己吃饭，一边笑道：“你妈今天一大早起床后，就去附近转弯。发现附近居然有个临时的小早市，就跟咱们镇上的一样，买了不少好东西！” 黄母听老伴儿提起这个，难掩兴奋道：“对对对！那小早市可好了！” “我瞧着那自己种的蔬菜、水果，都可新鲜了，听说是住在附近的人，自己开荒种的一些小菜，大清早拿去路边卖，补贴一下生活费。” “那些菜不仅便宜，关键是还不要用票！” 黄父听着呵呵笑，还转身指着旁边凳子上的一个小篮子，高兴道：“不仅买了菜，你妈今天早上还买到了一些鸡蛋，里面大多数都是受了精，有可能孵出小鸡的那种。” “等回头，咱们家再买一只母鸡，或者附近谁家母鸡到时候抱窝，咱们花点小钱，让别人家的母鸡，帮我们顺带孵一下。” “这样一来，用不了多久，咱们家后院就能养鸡了。” 黄晚晴听着父母津津有味的聊着，心里也开心，笑道：“挺好，到时候我去附近转转，看有没有地方可以买到鸡笼，到时候用来关小鸡。” “也不知道城里有没有黄鼠狼和大老鼠，万一大晚上跑后院偷鸡，有鸡笼也能保护一下。” 黄母听完，立马道：“不用猜，肯定有！” “你瞧咱们院子里的这些大树，还有附近跟森林一样茂密的公园，这些小东西肯定少不了藏在里面做窝。” 一家三口边吃饭，边聊天，越聊越起劲！ 忽然，黄父低声问道：“闺女，你今天准备干嘛去呀？” 黄晚晴吃饭的动作一顿，想了想方斟酌道：“我准备出去办点事情，可能要下午才能回到家了。” 黄晚晴想得很好，她上午先拿着沈玉珠的名片，去一趟海市最大的百货大楼。 她昨天已经向萧峥嵘打听过了，那个百货大楼就在附近。 她先去百货大楼找沈玉珠的师妹，让她帮自己搭配一两套出门穿的衣服。 然后，她再找个地方，简单的打理一下头发，中午吃点东西。 等吃过午饭，下午的时候，她再穿着新衣服、顶着新发型，去典当行转一圈。 既然沈玉珠说，大家都是先敬罗裳后敬人，那她今天倒是要试试看。 她穿着时髦的新衣服，和之前穿着朴素的旧衣服，去到典当行之后，待遇到底有什么区别。 饭桌上，二老互相对视一眼，听说她今天要出门办事，黄父赶忙道：“既然你出门，要不要去一趟学校，看看凤娇最近过得怎么样？” 黄母也笑着道：“咱们都来海市这么久了，你爸一直相见凤娇，可一直没赶上好时候。” “现在正好，你爸手术也做完了，接下来只要好好休养，你在海市也买了这么大的新房子。” “若是凤娇上课不忙的话，不如把凤娇接回来住几天？” 父母的话，正好和黄晚晴不谋而合。她一口气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粥，擦了擦嘴，笑盈盈道： “嗯，咱们三个都想到一处去了！” “今天正好是星期五，我先去办事，办完事再去一趟海旦大学，把凤娇和赵恒俩孩子一起接回来过周末。” “等到了晚上，正好让那两个小家伙帮忙，家里再重新收拾出两个房间来，她们俩一人睡一间。” “周末的时候，让他们沾一沾爸爸的光，家里多做点好吃的，大家一起好好补补！” 二老听说凤娇那个开心果晚上要回来，一下开心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黄晚晴今天行程安排地满满当当，也顾不上再坐下详细聊，抓上挎包简单交代了几句后，转身就出了门。 一转眼，黄晚晴就步行到了附近的百货大楼。 她原本是想着，这回先认一下人，混个脸熟，买完东西就赶紧走。 可她万万没想到，真是冤家路窄！她正在百货大楼的成衣店里选衣服，居然也能碰上程雨菲！ “雨菲，你买房子的事情，最后到底怎么样了？”程雨菲的身边，一个看起来跟她关系极好的女人，小声地八卦问道： “我听说，你为了买房子，还特意去找了一趟萧家那个守寡的老太太？” “怎么样，她最后借钱给你了吗？” 第375章 脑子有病？出门记得吃药 “晚晴姐，你要不先试试这一套？” 沈玉珠的小学妹唐甜甜热情推荐道，“这一套配你，尺寸也正好合适。” 黄晚晴乍一看这套衣服，觉得太张扬华丽了，和她灰扑扑的性格，像是一南一北，背道而驰。 可眼下，不远处的程雨菲正朝这边走来，她不想跟对方打照面，于是干脆拿着这套衣服，直接躲进了试衣间。 “谢谢唐小姐，我就试这一套吧！” 唐甜甜笑眯眯道：“晚晴姐，你别跟我客气，以后喊我甜甜就行！” “我之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玉珠学姐对我很照顾，就像对待亲妹妹一样。” “她临出国前特意交代，说你是个很好的人，让我好好招待你。” “你放心，今后你只要有需要，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唐甜甜的笑容，就像她的名字一般甜美。 黄晚晴回之一笑，赶紧闪进了试衣间。 她想的很简单，程雨菲逛一会儿就走了，总不可能一直在成衣店里逗留。 她先进去试试衣服，回避一下。 如果这一套合身，她就直接买单穿上离开，不想再跟对方有任何交集。 可她没想到，她前脚刚进试衣间关上门，正在换衣服，外面就传来了程雨菲询问唐甜甜的声音： “甜甜，刚才进试衣间的那个女的，是谁呀？我瞧着，怎么那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黄晚晴一边慢慢换着衣服，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唐甜甜礼貌地回道：“程小姐，刚才进去的那一位女士，是我重要的客户。” “请问程小姐今天过来，是自己买衣服，还是陪朋友过来转转？” 话音刚落，程雨菲还没来得及回答，她旁边的那个女的就迫不及待地道：“你就是甜甜呀？” “我听雨菲说，你们特别熟，关系特别好！” 唐甜甜尴尬地笑了下，温声疏离道：“女士，我现在是上班时间，你还是叫我小唐吧！” “请问，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听了这话，程雨菲的脸色微变。倒是她旁边带来的朋友，不以为意，随之改了口。 “小唐，雨菲跟我讲过好几回了，说你们店里，能买到那种国外顶级服装设计师，独家设计的时装单品？整个国内，都只有一两件那种？” “我跟雨菲今天过来呀，是特意来试衣服的！” “小唐，现在店里都有哪些时装单品？你赶紧带我们看看！” “正好，这一周的周末，我们要去参加一个拍卖会，还没买到合适的衣服呢。” 随后，唐甜甜根据对方提出的要求，给找了几套成衣。 可店里总共只有三个试衣间，旁边另外两个试衣间，一直都被其他客人排队占用着，排了半天也没排到。 程雨菲不耐烦地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催促道：“小唐，还有没有其他的试衣间？” 说着，顺手指了指黄晚晴所在的方向，好奇道：“那边那个，也是试衣间吧？我刚才明明看见有一个女的进去，怎么这都半天了，也不见出来个人影？” 唐甜甜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也有些奇怪，却仍道：“每个人的习惯都不一样，快点慢点都正常。” “既然你们着急，那我先过去看一看。” 说完，唐甜甜的脚步声朝着试衣间方向走去，轻轻敲了两下门后，低声询问道：“晚晴姐，你换好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试衣间内，黄晚晴望着落地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整个人都像飘在梦中。她听到门外的声响，开口声音都温柔了八度：“甜甜，我已经换好了，马上就出来。” 深呼吸后，黄晚晴打开门，缓缓走出了试衣间。 唐甜甜站在试衣间外看着她，双眼一亮，赞叹道：“我的眼光果然没错！晚晴姐，这一套衣服，简直就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一般！真好看！” 黄晚晴迎着对方赞美的目光，耳根微红，温声细语道：“行，那我今天就先买这一套，付完钱直接穿走。” “麻烦你帮我找个袋子，我把里面换下来的衣服也装起来，一会儿带走。” 唐甜甜点点头，“好，我现在去拿！”说完，转身就找袋子去了。 黄晚晴假装没看见对方，特意挑了另外一个方向，自己转了起来。 然而，程雨菲竟然特意绕到另一边，迎面朝她走了过来，“居然是你？黄晚晴！” 程雨菲双手抱在身前，上下打量着她，骄傲昂起来的下巴，都快要高过头顶了。 跟在程雨菲身边的女人，也好奇地跟了过来，“雨菲，这是谁呀？你的朋友？” 不等对方回答，那女人就被黄晚晴身上穿的新衣服给吸引住了，脱口而出：“哇！她身上穿的这套衣服真好看！我就喜欢这样感觉的！” 说着，转头就开始四处找人，“小唐呢？她一会儿功夫，跑哪去了？也不知道这款衣服，还有没有现货。” 程雨菲面露不屑道：“你喜欢这一套衣服？那简单。” “她不是还没付钱吗？一会儿我跟小唐说，让她脱下来。” “再说了，有的人呀，估计是打肿脸充胖子！一个乡巴佬，也不先问问这里是什么价格，是她逛的地方吗？” “你等着看吧，一会儿付账的时候，她就该傻眼了！” 黄晚晴抬了抬眉，继续看自己的衣服，懒得搭理程雨菲。 她知道，定是上次俩人叫板，对方没吵赢，现在还记恨在心，她只当有一条疯狗在耳边乱吠。 很快，唐甜甜就找好袋子，帮黄晚晴把来时穿的衣服包好，拿过来了。 “晚晴姐，你的衣服你拿上。里面还有一瓶香水，是学姐从国外带回来的。” “她说那天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给你。正好见面的时候，放在了我这里。说万一你来买衣服，让我顺道给你。” 黄晚晴很惊讶，没想到来买个衣服，还能有意外惊喜。她从里面掏出香水一看，全是洋文，她一个字都看不懂。 不过，她还是很开心，笑道：“甜甜，谢谢你！” 唐甜甜莞尔一笑，“不客气！我也就是顺手的事，学姐也送了我一瓶。” 正好，一会儿办完事要去接闺女，正好送给凤娇当见面的小礼物。她没用过香水这种东西，用不用都一样，但小姑娘肯定会喜欢。 就在黄晚晴拿着精致的香水瓶子，琢磨着一会儿送给闺女后，小闺女会有多开心时，旁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女子激动的尖叫声： “啊！这不是，这不是那个，欧洲的百年香水品牌，今年出的全球限量香水吗？我见过！我在杂志上见到过！” 那女子一边激动尖叫，一边用力晃着程雨菲的胳膊，“雨菲，你不是说有好朋友在欧洲，可以想办法帮我代购一瓶吗？到底能不能有准信？” 此刻，程雨菲的脸色很不好看，她轻轻咬着下唇，唇色看起来都有些发白。 她看着此刻唐甜甜和黄晚晴熟络的模样，再联想起前几天，沈玉珠待黄晚晴明显不一样的态度，心里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了。 程雨菲蹙眉抽出自己的胳膊，不耐烦道：“香水的事情，再说吧！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随后，她看了一眼黄晚晴手里的香水，意有所指地道：“限量款又不是大白菜，怎么可能到处都是？是不是你记错了？兴许只是包装瓶外观像呢？” 不管是不是限量款，黄晚晴都不介意。在她心里，这是沈玉珠特意送给自己的礼物，她很喜欢！ 不过，旁边的唐甜甜听完，立马就不干了，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程小姐，你这是说什么酸话？” “我学姐沈玉珠，她可是国际知名大牌的御用服装设计师助理，两个公司之间一直有合作，香水是她亲自买的，还能有假？” “亏你从前过来买衣服，说自己跟我学姐关系如何好，我还信了你！如今我才知道，你们关系也就算从前旧事，其实很一般。” 程雨菲被怼，脸色很不好看，恨不得当场甩膀子就走。 可一想到，自己还有求于唐甜甜，身边带来的人也不能得罪。 于是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勉强挤出几分笑容，往回圆道：“原来是玉珠妹妹送的，小唐你也不早说！那肯定假不了。” “对了，我身边这一位朋友，看上了黄晚晴身上这一套衣服。小唐，要不你先帮她找找，看还有没有同款现货？” “我这位朋友，刚从京市那边搬来海市，她可是我特意给你介绍的大客户！” “如果实在没有，那就只能辛苦一下......”说着，转过身挑衅地望向黄晚晴，“麻烦你，再重新选过一套。” 黄晚晴眉梢挑了挑，无语地笑出了声：“我换下来？再选一套？” “程小姐，你怕是脑子有什么毛病，出门忘记吃药了吧？” 第376章 任她开价？行！ 黄晚晴将手里的香水装好，转头道：“甜甜，我一会儿还有事，先结账吧！” 唐甜甜点点头，在前面带路，“晚晴姐，你跟我来！” 眼看着俩人即将成交，程雨菲带过来的那个女人，瞬间就不干了，转头望着程雨菲跺脚道： “雨菲，我不管！我今天就看上那套衣服了，其他的我一件都看不上！” “我本来就不想来这里买衣服，是你非要拽着我来，结果看上了又不卖给我，你说怎么办？” “我不跟你开玩笑，今天我若是买不到那套衣服，别怪我跟你绝交！” 黄晚晴听着身后离谱的对话，满头都是黑线。 也不知道身后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这么霸道，仿佛这百货大楼就跟她们自己家开的一样，竟然想为所欲为！ 前面的唐甜甜，倒是压根不以为意。这店里卖的奢侈单品，多数都只有几件或者仅一件。 像这样几人看上同一件衣服，最后争得急赤白咧的事情，她早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个效果，本来就是预料中的。 黄晚晴没想到，她们刚往前走了没几步，程雨菲便急匆匆追了上来，直接拦住了俩人，急着劝道： “唐甜甜，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她黄晚晴像是能买得起这个店里衣服的样子吗？你别被她给骗了！” “一会儿若是开了单，她再拿不出钱来，到时候在经理面前，丢的可是你的人，而且还耽误你的工作和时间，何必呢？” 随后，程雨菲又心急气躁地转了过来，望着黄晚晴语重心长劝道：“我朋友周末要参加拍卖会，就看上了这套衣服，你又何必夺人所爱？” “再说了，在这里买上一套衣服，都够你们全家吃喝好几年了，你又何必非要打肿脸充胖子？” “你开个价吧！给你多少钱，你才愿意把这套衣服让出来！” 黄晚晴不愿意搭理她，冷声道：“让开，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程雨菲看见对面这张脸，也不知道为何，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像是俩人天生就是死对头一般。 程雨菲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无缘无故地，如此讨厌过一个人！ “给你一百块，够吗？”程雨菲咬牙道，“一百块可不少，这若是放在你们小县城，都能抵普通工人大半年的工资了。” “劝你见好就收，别不识好歹！” 黄晚晴冷漠地望着她，丝毫不为所动，“好狗不挡道，让开！” 可在程雨菲看来，黄晚晴之所以嘴硬，只是因为自己开出的价码不够，于是干脆继续涨价：“两百块，你现在去把这身衣服换下来。” 这一刻，黄晚晴的眼神里终于有了波动，意味深长地笑道：“看样子，程小姐不仅对小县城工人的薪资很了解，而且出手还很阔绰呀！” “我猜测，程小姐的家底应该很丰厚吧？” 程雨菲愣了一下，见她神情有了波动，立马又调整站姿，态度骄傲了起来。 程雨菲身后的女人适时站出来，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道：“哼，算你还有几分眼力见！” “我们雨菲的婆婆，那可是香江出名的富商小姐。现如今的身家，能稳居香江前三。” “前段时间，雨菲的婆婆随手拍下一幅不知名新手的画，就花了两万块。这点小钱在她眼里，不过是洒洒水而已。” 不知为何，黄晚晴听着这个八卦，总觉得有些耳熟，代入感还挺强。这程雨菲的婆婆，该不会是之前拍下自己作品的那一位女士吧？ 黄晚晴低头笑了，本以为海市很大，没想到圈子那么小！ “行呀，既然程小姐财大气粗，那我也就不磨叽了，一口价：16.8万！如何？” 第377章 自食恶果 程雨菲一听这个价格，脸色顿时就变了，再也不复进店时的优雅从容。 她旁边的女人听了这个价格后，像是被踩了爪子的猫，几乎要跳起来，“黄晚晴！你是疯了吧？” “16.8万？你到底是对这衣服没概念，还是对钱没概念？” “就你说的这个价格，都可以在海市买一套花园洋房了！谁脑子抽筋，才会跑这来买你身上这套衣服！” 说着，那女人立马气呼呼地去拽程雨菲，劝道：“雨菲，咱们走吧，不跟那神经病一般见识！” “我现在看那套衣服，也就那样吧！” 那女人忍住心痛，又回头偷偷看了一眼，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再说了，别人试穿过的衣服，我才不稀罕呢！” 程雨菲双手垂在两边，紧紧握成了拳头，气得浑身都有些发抖，“好，黄晚晴你好样的！” “我今天算是记住你了，咱们走着瞧！” 说完，程雨菲昂头挺胸，孤傲地抬起胳膊，摸了摸一丝不苟盘在脑后的头发，眼神中闪过一抹恶意。 黄晚晴虽然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但从程雨菲的目光当中看，不免看出端倪，肯定不怀好心。 黄晚晴状若浑不在意，实则早已起了提防之心。 果然，程雨菲往外走时，故意往黄晚晴肩膀上撞去。 黄晚晴反应迅速，微微侧身往旁边一让，退后了半步，本来俩人都该相安无事。 谁知程雨菲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件利器，目标明确，直接往黄晚晴新衣服上的蕾丝花边挑过去，心狠手辣地道：“我们买不到，你也别想穿出这个门！” 不过，程雨菲低估了一个乡下“老太太”的战斗力。 黄晚晴进城后收敛不少，看起来柔柔弱弱。实则，她在乡下村里时，战斗力都是杠杠的！ 早在程雨菲伸出手时，她便下意识开始行动了：一只手迅速抓住对方的手腕，然后往后一拧。 “啊！”程雨菲一声尖叫。 然后下一秒，程雨菲发现更糟糕的是，自己手里的珍珠发簪竟然“不小心”勾住了自己的裙摆，只听见“呲啦~”一声响，她的裙子被挑开了一条大裂缝，半边皙白的腿，全露了出来。 “啊！！！”程雨菲惨叫一声，手里的发簪一扔，直接捂着大腿冲进了旁边的试衣间。 甚至躲进了试衣间里，仍不消停，带着哭腔骂道：“黄晚晴，你个乡下人好不要脸！故意撕我裙子，想要害我！” 黄晚晴挑了挑眉，走到试衣间门口冷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个乡下人呢？”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乡下女人在村里解决矛盾时，都是如何处理的？没事儿，你若是不知道，等你换好衣服出来后，我可以现场教教你！” “用的多的，就那三招：扯头发，挠脸，扇耳光。你想先试试哪一招？” 这边的动静，早已经吸引了许多围过来看热闹的顾客。虽然能进这店里买东西的，都是有点家资的体面人，但八卦心都是一样的，忍不住小声讨论了起来。 “小唐，这边到底怎么回事？你看见了吗？” 唐甜甜用力点头，声音不大不小地道：“程小姐的朋友后来，却看上了我朋友身上试穿选中的衣服，非要她脱下来让给她们。” “我朋友不让，她们就开始拦住不让结账，还故意从头上拔簪子，想要划烂我朋友身上的新衣服。” “没想到我朋友反应快，退后两步挡了一下，程小姐一不小心，自己把自己的裙子划破了，然后躲在试衣间里开始骂街。” 唐甜甜的一番解释，把在场的人都听懵了。大家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神里却透出了各种不屑和幸灾乐祸。 程雨菲躲在里面，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但与她一同来的女人，却再也待不住了。 她一边赶紧拿起包挡住半边脸，生怕被熟人看见闹笑话，一边冲着试衣间里的程雨菲跺脚道： “程雨菲，瞧你这事情干的！我不理你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这时，经理得到消息，也赶紧赶过来了。一边将顾客劝走，一边安抚试衣间里情绪崩溃的程雨菲。 唐甜甜开心地不得了，昂着脖子过来，挽住黄晚晴的胳膊，小声兴奋道：“晚晴姐，走吧！我带你去结账！给你打折！” 黄晚晴看了一眼旁边试衣间前的经理，有些担忧道：“我刚才那样做，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唐甜甜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笑嘻嘻道：“不至于，我凭真学历和硬本事端的饭碗，外国高端货的渠道也全靠我。” “她们求我留下还来不及，若是把我开了，我分分钟跳槽到别的百货大楼跟他们打擂台，所以没人敢惹我。” “再说了，我跟程雨菲又不熟，是她前几年死皮赖脸去缠着我玉珠学姐，想要用低价，买国外好东西的渠道。我学姐看在旧相识的面子上，才把她介绍过来的。” “谁知道，她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我早就不想理她了！不说知恩图报，至少也别落井下石吧？” 黄晚晴心里大概也猜到了，沈玉珠卖房子遇到的小插曲，应该是都和这个学妹说过了。 唐甜甜小声叹气道：“若是放在过去，就那几十万块，我眼都不眨就帮学姐把房子买了！” “唉，可惜时代变了，我家现在全是领工资的工人，这辈子都不一定能买得起。” 黄晚晴听了，心中微动，忍不住劝道：“甜甜，时代不仅变了，而且还会一直变！” “你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等今后抓住机会，我相信你一定能一飞冲天！” 唐甜甜笑着用力点头，“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希望咱们能一起发财！” 新衣服价格很贵，贵到黄晚晴肉痛！甚至心中稍稍动了悔意，刚才为什么要逞能，非要争口硬气买身上这一套衣服。 若是收了程雨菲两百块，再换一身衣服买，不行吗？ 这么一想，她就觉得心里憋屈喘不过气。火争一缕烟，人争一口气，肯定不行！ 唐甜甜拿出算盘，一通“噼里啪啦”之后，给她打了个惊掉下巴的折扣。黄晚晴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又精神起来了！真划算！ 黄晚晴结完账后，心满意足地从店里出来，正准备找个地方简单吃点，然后下午去趟典当行。 可她刚走出成衣店没多远，就隐隐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 黄晚晴缓缓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却连半个可疑的身影都没看见。 可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很不正常，一定有问题...... 第378章 进城后，变了模样！ 黄晚晴琢磨了一圈也没想到，究竟谁会那么无聊，在后面跟着自己？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于是假装放下戒备，不再回头张望。而是不紧不慢地，继续朝外走。 然后，就当她离出口只有十几步远时，黄晚晴突然兴奋地朝外面喊了一句：“哎！等一下！” 身边人瞧着她的模样，都以为黄晚晴是在门口碰见了熟人。 事实上，黄晚晴谁也没碰见，她不过是虚晃一枪，加快脚步跑了出去。出门后，她直接往旁边一躲，开始藏起来静静观察，到底是谁在身后跟着她。 她站在旁边躲了没一分钟，果然有一个人追了出来，站在门口大喘气，四处张望，“人呢？怎么跑这么快，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那个躲在身后跟踪她的女人，气得直跺脚，“唉呀！我若是早知道黄晚晴跑得那么快，就应该早点出来，不在后面犹犹豫豫、磨磨唧唧地跟着了！” 黄晚晴躲在那女人的侧后方，果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确定对方就是在跟着自己。 原来跟踪自己的人，正是程雨菲带过来买衣服的“朋友”。 经过刚才的观察，黄晚晴确定眼前的这个女人，除了跋扈骄纵、有钱奢侈些，其实也没什么坏心眼，脸皮还挺薄。 黄晚晴想了想，干脆从旁边走了出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喂，你在找我？” 那女人吓一跳，差点失声尖叫出声。黄晚晴见状，赶紧上前一步，直接捂住了她的嘴，“你看清楚了，是我！” 那女人看清是她后，渐渐安定下来，瞪眼道：“你刚才不是跑了吗？怎么又从我身后蹦出来了？” 黄晚晴嘴角微微勾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旁边她刚才躲的位置，算是给了个潦草的解释。 显然，对方也不傻，一眼便看懂了。 黄晚晴径直问道：“你跟我一路了，找我有事？” 对面的女人脸色微红，稍稍有些尴尬，却仍硬着头皮开了口，“那个，我其实是想问问你，刚才那瓶香水，你卖不？” 黄晚晴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卖。” “你还有别的事情吗？如果没事的话，就别再跟着我了。” 对方见她一口拒绝，顿时就急了，软声道：“哎呀，你再考虑一下嘛？价格只要在合理范围内，全都好商量！” “你是不知道，你手里的这一款香水，我可喜欢了！可是刚发布没多久，就卖断货了，我有钱都没地方买。” “反正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准备用这款香水的人。要不你就转给我，你再拿钱去买你真正喜欢的东西？” 黄晚晴语气丝毫不松，认真回道：“劝你死了这条心，我这瓶香水已经准备送给我闺女了，肯定不会卖的。” 说完，她转身继续朝前走。 可没想到，那女人竟然黏上了她，像是甩不脱的膏药猴一般，缠了她一路。 黄晚晴开始去找吃的，那个女人不死心地跟在她身边，另外一辆私家车，不紧不慢地跟在那个女人身后。 看样子，应该是她们家的司机。 最后，她眼看着黄晚晴抬脚进了一家包子铺，愣是在门口徘徊了许久，也没跟上。 黄晚晴再从里面出来时，手里多买了一份包子，顺手递了一份过去，“饿不饿？” “这家包子铺，一看牌匾就知道年头长了，肯定好吃。” 女人心情复杂地望着黄晚晴，就在黄晚晴见她不收，准备缩回手时，对方赶紧伸手接过。 随后，女人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顺手塞到了黄晚晴的手里，小声嘀咕道：“你回去之后，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就算你不愿意卖给我，好东西只想留给你闺女。可万一，你闺女想卖了换钱呢？” “上面有电话和地址，随时可以联系我！” 女人说完，抓着包子就上了路边的私家，很快消失在大马路上。 黄晚晴看着手里的名片，只见精心设计的名片正面，简简单单地写着三个字：白凤芝。 黄晚晴在包子铺前的长条凳上坐下，一边慢慢悠悠地啃着包子，一边暗忖：凤凰？灵芝？这名字一听就很贵气。姓白，普通人里面，这个姓可不多见...... 她感到略微遗憾的是，对方追上来求着买的东西，是国外产的香水。若是有一天，她画的画，也能让人追上来求着买，那就好了！ 下午，黄晚晴想着为了配新衣服，先去做了个发型，造型师格外热情，听说她下午有重要的事情要办，非要再给她画个妆。 再从理发店出来时，黄晚晴整个像变了个人。她拿着薛掌柜上次留给她的名片，再次找来了典当行。 没想到，她名片还没掏出来，柜台前的伙计先恭敬地把她请到了雅座。 她刚坐下来，最好的大红袍和点心，就已经端上来了，伙计同她说话时面带微笑的服务语气，简直客气地不得了。 若不是之前曾打过交道，对方给她的手镯估价太低，让她印象深刻。她都差点要以为，身前的伙计是换了个人了！ “女士，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伙计站在旁边，姿态恭敬、语气带笑地问道。 黄晚晴默默从包里，掏出了薛掌柜的名片放在桌上，清声笑道：“我想找你们薛掌柜，谈点事情，不知道他在不在店里？” 伙计看着桌上的名片，眉心微皱，愣了一下，“找我师父？请问您，怎么称呼？” 黄晚晴忍不住笑道：“你忘了？前几天我们见过的。我拿了一个祖传的翡翠镯子，在你们这里当了15万。” “我姓黄，叫黄晚晴，画画的。” 伙计听完，顿时瞪大了双眼望着她，满脸震惊，仿佛大白天活见鬼了！ 第379章 强强联手 黄晚晴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换了个外形，竟让伙计如此震惊！ 不过，伙计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笑容更灿烂自在了：“原，原来是黄老师，您终于过来了！” “您不知道，这些天，我师父来店里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前台：黄老师有没有过来？可算是盼到您了！” “黄老师，您先喝茶，我现在就上楼去喊师父！” 伙计说完，扭头就往后面楼梯间去了。 “咚咚咚！”一连串的上楼梯的声音当中，突然夹着一声“哎哟！”听着像是被匆忙之间，伙计被台阶绊了一跤的声音。 黄晚晴刚端起茶碗，听到声音手稍微抖了一下。不过她也只是抬了抬眉毛，假装没听见，继续喝茶等待。 她坐在楼下，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薛掌柜就下来了。 薛掌柜第一眼看见她时，愣了一下神，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随后神情越发满意和喜悦了。 “黄老师，您请跟我来！”薛掌柜客气地请道，“店里人多嘴杂，咱们去隔壁茶苑厢房，一边喝茶，一边详谈！” 黄晚晴微笑点点头，“好。” 随后，起身跟着薛掌柜往后院方向走去。 黄晚晴没想到，从典当行后门出去，步行穿过一条小巷，会另藏乾坤。 穿过小巷后，薛掌柜带着她停在一扇古香古色的木门前，“咚，咚！”薛掌柜轻轻敲门。 黄晚晴瞧着这扇门的大小和位置，判断应该是个侧门。就是不知道，这一间茶苑的正门，是朝着哪条街巷，具体叫什么名字了。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开门声音。 伙计开门后，并没有肆意打量黄晚晴，而是恭敬规矩地站在一边，低头敛目打招呼：“薛掌柜好！” 薛掌柜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嗯。” 然后领着黄晚晴，沿着通幽小径和曲折回廊，继续朝里面走。最后，来到一处荷塘中央的小亭子里。 自从进了这个古色古香的茶苑后，黄晚晴开始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雅致庄严的园子。 虽然她言语形容不上来，但能感受到，一步一景，皆有讲究。就连从前乡下的大地主家，也不足这园子的十分之一精致。 此时的荷塘，荷花已经枯萎，荷叶也已经凋零，只剩枯败的枝叶屹立在水中，倒是别有一番秋天萧瑟的韵味。 亭子四面开窗通透，窗户上用的全是彩色琉璃瓦。 亭子中间，有一扇实木雕花的大屏风，屏风前摆着八仙桌和两张太师椅，威严庄重。 “黄老师，您请坐！”薛掌柜客气地笑道，“这里很安静，不仅视野开阔，而且不用担心会有人打扰我们的谈话。” 黄晚晴微笑着点点头，慢慢朝着太师椅走去，“嗯，挺好！” 这一刻，她终于理解，为什么有人愿意花那么高的价格去买奢侈品了。 就这个园子的造价，以及亭子里各样家具摆设带来的威压，她若不是身上穿着这套昂贵的衣服，怕是心里早就慌得不知所措，走路都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了。 在自己实力和心理素质不够的情况下，适当借助一下外物，可以让自己更沉稳。 黄晚晴心里如是想着，身体自然地坐了下来。 旁边的薛掌柜，看见她仪态端庄、自然舒适的坐姿，不由再次高看她一眼。 “黄老师觉得，这一套家具怎么样？”薛掌柜像是闲话家常般，随口笑着问道。 这里摆放的全部都是老家具，普通人家可不常见。若对方真的只是个乡下来的普通妇人，怕是早就露怯了，不可能坐得如此规矩又自在。 黄晚晴没有多想，听了薛掌柜的话后，只是依言摸了摸桌子，又摸了摸椅子，仔细打量起来。 “这一套桌椅，看着像是有些年头了，木质很润，雕花也很漂亮。我师父家也有一套类似的老家具，不过是官帽椅，制式更简单，也更素一些。” 黄晚晴忍住没说的是，这套家具跟自己镇上那套老家具，有一点还挺像，都死沉死沉的。 她一个一百多斤的人坐上去，这椅子居然纹丝不动。 然而，薛掌柜一听她说起师父家的那一套官帽椅，双眼都变得炙热起来，颤着嗓音道：“现在咱们坐的这一套家具，是清的；您师父家的那一套，听您形容，应该是明的吧？” “黄老师，不知道您师父那一套家具，有没有......转手出售的打算？您放心，价格都好谈。” 黄晚晴动作一顿，眨了眨眼，直白道：“没这个打算。我师父都坐惯了，肯定是不卖的。” 恰好这时，茶艺师端着泡好的茶和点心，静静地从旁边耳房里出来，开始上茶。 黄晚晴忍不住道：“薛掌柜，您今天特意找我过来，该不会只是想闲唠家常吧？” 薛掌柜听到这话，双眼中的炙热才稍作收敛，朝着茶艺师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 “记得跟领班说一声，我在这边谈重要的事，湖心亭勿扰。” 茶艺师应了一声，然后安静地离开了湖心亭。 简单抿了一口茶后，薛掌柜终于说到了正事上，“黄老师，不知道您对自己今后的作品，可有什么打算？” 黄晚晴端着一杯滚烫的热茶，学着师父平日里喝茶的模样，正捏着盖子，轻轻拨动吹凉。 突然听薛掌柜问起，自己今后作品的打算？ 她如实地道：“嗯，想多画一点，再多卖一点。” “毕竟，我现在连本带息，还欠着典当行18万不是？” 俩人对视了一眼，薛掌柜眼神中满是笑意。他边捋着下巴上的一小撮胡须，边继续追问：“那您有没有考虑过，您的作品怎么卖？卖给谁？” 听对方提到关键处，黄晚晴就有些头疼，“暂时还没想好。” 思来想去，无非就三条途径：投稿，参赛，接定制。 投稿无非是走量，挣不了多少钱。 参赛需要人脉和好运气，倒是一个挺不错的途径，可惜人脉、好运气不常有，赛事也不常有。 最后就是接定制了，这个更看运气。若是有人帮她接活，自己只要潜心创作，等着收钱就好了！ 黄晚晴刚在心里默默念叨，没想到下一秒，薛掌柜突然开口询问道： “黄老师，不知您有没有想过，找一个靠谱的、能长期合作的中间人，帮您代销作品呢？” “比如，找我们德丰这样，传承百年、实力雄厚的典当行，咱们强强联手！” 第380章 金秋拍卖会 黄晚晴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脑子是懵的！ 强强联手？ 首先，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个画画的强手。她见过师父的画，也看过不少师父的藏品，这中间的差距，宛如鸿沟。 其次，她对德丰典当行的背景，可以说一无所知，全靠听说。 若是贸然同对方合作，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毕竟老话说的好：天上掉馅饼，不是火坑，就是陷阱。 此刻，薛掌柜将她表情中的迟疑、犹豫，到最后的心生戒备、抵触，全部都看在眼里。 薛掌柜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同人打交道，也善于跟人打交道，基本上将她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 “黄老师，我知道贸然提出这样的合作请求，您心里肯定是没有底的。” “但我们德丰典当行，如今背后的东家乃是香江的霍家。霍家的实力与香江的徐家，可以说是旗鼓相当，都排在香江的前三。” “为了表示诚意，我代表海市德丰典当行，愿意开出以下条件。 不管最后您作何决定，黄老师，您不妨都先听一听。” 黄晚晴心里正七上八下，听了薛掌柜这番充满诚意的话，心开始一点一点地静下来，“好，我先听听看。” 薛掌柜右手搭在八仙桌上，目光幽幽望向远方，沉吟道： “首先，如果黄老师同德丰典当行签订合同，那德丰典当行可以保证，代售出去的每一幅画，保底价格这个数。” 薛掌柜转头望向她，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黄晚晴看到那两根手指头，心跳如擂鼓，轻声道：“一幅画两千块？还是说......两万？” 薛掌柜屈指“咚！咚！”敲了两下桌面，一语定音道：“两万起。” “我们德丰典当行，会充分相信黄老师的实力，会尊重黄老师的创作表达。只要是黄老师完成后交付的作品，德丰典当行都愿意以两万块一幅的保底价格，进行收购。” “然后，典当行会通过自己的渠道和方式，将黄老师的画进行装裱、出售或者拍卖。” “若是典当行售出或拍卖的价格，除去必要的工费和渠道费，净利润超过四万块，比如拍出了四万1千块的价格。那么多出的一千块，由德丰典当行和黄老师一起，五五分成。” “黄老师，不知道我这么说，您能理解吗？” 黄晚晴傻傻地点了点头，“嗯，明白。” “那如果，典当行收了画之后，卖不出去呢？” 黄晚晴打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太现实，毕竟卖画又不是卖大白菜。而且这么高的价格，怎么可能说卖，就能卖出去了呢？ 薛掌柜神秘一笑，“这一点，黄老师可以完全放心。德丰号经营百年，一直面对的都是全世界的市场，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就算短时间内，真卖不出去，保底钱也已经到你手里了，无需退款。德丰可以用自己的百年招牌，来做担保。” 不得不说，黄晚晴一听这么多钱，的确是动心了。但理智告诉她，诱饵越大，没准陷阱也越大，还是得慎重。 她如此沉得住气，倒是再次超乎了薛掌柜的预料。 薛掌柜琢磨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个点子。于是决定用实际的行动，来证明德丰的实力和信誉。 “黄老师，您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本周的周六下午，在咱们茶苑的中厅，正好有一个金秋拍卖会。到时候，不仅有古董、文玩拍卖，也会有字画。” “您若是手头有画好的作品，可以周六上午先带一幅过来，我来帮您安排，也上台进行竞拍。” “至于价格，就像刚才我们聊的那样：保底两万，净利润超过四万后，咱们五五分成。您看如何？” “到时候，若您亲自观摩、深入了解流程之后，仍然放弃合作，那也没问题。权当咱们，互相交个朋友！” 这一回，黄晚晴真的心动了！ “行，那就先试试看。” 双方约定好时间、地点，以及一些注意的细节之后，黄晚晴就离开了典当行。 正好时间也差不多了，黄晚晴没有多想，直接朝海旦大学走去。 一路上，黄晚晴一边走，一边思考是否真的要与德丰合作这件事情。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进了海旦大学的校园里。 黄晚晴渐渐发现了不对劲，今天校园里面的这些孩子们，究竟怎么回事？怎么总是悄悄偷瞄自己？ 尤其是，迎面走来一位男同志，戴着黑框眼镜、手里抱着书。看着不像学生，倒更像是学校里的老师。 黄晚晴见对方盯着自己看，于是也好奇地盯着对方打量。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对面那位男同志，竟然笔直朝着道路边的一棵大梧桐树撞了过去，“当心！” “噹！” 她好心提醒了，但终究是迟了！ 那男同志眼镜都被撞掉了，弯下腰开始四处摩挲。 黄晚晴见状，赶紧过去帮忙把眼镜给对方拾起来，没想到，对方戴上眼镜之后，整个人的脑袋都红成了一只大熟虾。 男同志撂下一句“谢谢！”后，抱着自己的书本落荒而逃！ 直到这时，黄晚晴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今天的打扮，确实让自己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看样子应该也不算坏事！ 此时的黄晚晴，已经开始隐隐有些期待了！ 待会儿，小闺女凤娇若是看见自己，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黄晚晴熟知小闺女的作息，卡着时间点站在宿舍楼下等着。 果然，没等一会儿，她就看见了赵恒熟悉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 赵恒看见她的瞬间，先是一愣。黄晚晴朝他笑了笑，正准备抬手跟赵恒打招呼。 没想到，赵恒居然没认出她，又默默转过了脑袋。 黄晚晴傻眼了，赵恒不是个聪明孩子吗？这是读书给读傻了？ 反正凤娇还没下来，还要再等一会儿，黄晚晴的心里顿时起了小坏心思。 她倒要看看，那傻小子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认出自己来！ 于是，俩人站在宿舍楼下，一人各占一边，都开始等人。 只不过，她很快就发现对面的赵恒，趁她不注意，频频偷看自己。 那个傻小子的脸上，写满了困惑，脑子里仿佛在天人交战...... 第381章 青梅竹马 黄晚晴站在宿舍楼下等着，面上不动声色，实在心里早就笑疯了。 很快，黄凤娇就下来了，手里还拿着书本和笔。看样子，是准备趁着吃完饭的空档，让赵恒继续给她讲题。 黄凤娇蹦蹦跳跳地从宿舍楼里出来，心无旁骛直奔赵恒，“走吧，咱们吃饭去！” “今天周五，也不用上晚自习，咱们有的是时间。我攒了好几道大题，接下来就看你发挥了！” 赵恒目光宠溺，自然地接过了凤娇手里拿的东西，咧嘴笑得像个傻子，“行，没问题！” 随后，赵恒上前半步，弯腰低头，不动声色地凑到凤娇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黄凤娇抬眸看了赵恒一眼，露出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随后借着赵恒的掩护，悄悄朝着黄晚晴所站的位置望了过来。 从始至终，黄晚晴都站在原地没有动。 只不过，在对面凤娇望向自己时，她终是没忍住，朝凤娇笑了起来。 “妈？”黄凤娇脱口而出。 下一秒，黄凤娇直接朝着她这边奔来，一把抱住了亲妈，并紧紧搂住了她的脖子，“妈！你怎么又回来啦！” 黄凤娇高兴坏了，激动地在黄晚晴怀里又蹦又蹭。 黄晚晴脚上踩了一双，带着三厘米左右鞋跟的高跟鞋。原本就在外面跑了快一天了，此时被小闺女这番揉搓，身子晃了晃，差点站不稳。 “行了，行了！”黄晚晴一边抬手抚摸着闺女的脑袋，一边笑道：“快别蹦了，你妈的脖子都快被你勒断了！” 黄凤娇嘿嘿傻笑，松开脖子后，又侧身抱住了她的肩膀，边笑边道：“妈，你知道吗？阿恒哥那个傻的，刚才居然没认出你来！” “他刚才居然跟我说，看见一个跟我妈长得特别像的人，就站在楼底下，也不知道是在等谁？” “你说，他是不是傻！” 此时赵恒的脸，不止红到耳根，甚至已经蔓延到整个脖子了。 他害羞地走了过来，涨红着脸局促道：“婶子，我其实刚才，第一眼就以为是你。” “可转念一想，婶子现在早就回老家了，又不在海市，所以才......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婶子。” 黄晚晴抬手拍了拍赵恒的肩膀，满脸笑意道：“不怪你，是婶子没提前告诉你们。” 说完，黄晚晴叮嘱俩人道：“你们两个，现在回宿舍简单收拾一下东西，周末就不住宿舍了，都回家住。” 此话一出，黄凤娇和赵恒俩人都傻眼了！ “回家？” “现在买火车票还来得及吗？就算周末回家住，回城赶周一的课，也来不及吧？” 黄晚晴抿嘴一笑，解释道：“还记得上次咱们去划船的公园吗？” “这一次，妈回到海市后，在那个公园附近买了一座老房子。已经简单打扫了一下卫生，你们俩住的房间都收拾出来了。” “还有，外公和外婆也来海市了，现在就住在咱们的新家，正等着咱们回新家吃晚饭呢！” 黄凤娇和赵恒俩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脑子还没来得及，因为买新房而兴奋，心就已经开始往下沉了。 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了，学会独立思考了。 明明刚回老家，怎么会突然又折回了海市？ 而且回海市的时候，还带上了外公、外婆，还无缘无故，突然在海市买了房子。事出反常，必然有原因。 不过，两个孩子都是懂事的孩子，明显从黄晚晴见面的愉悦表情后面，看到那已经掩饰不住的疲惫。 于是，俩人也不再耽误，当即准备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妈，你再等我们十分钟，我们马上就收拾好东西下楼！” 两个小家伙收拾东西快，回家时赶路的速度更快！ 明明只有黄晚晴知道家在哪里，偏偏两个小家伙对周边的环境比她更熟。 黄凤娇一听说，新家在长乐巷，立马瞪大双眼道：“妈，你说的长乐巷，是那个好多老花园洋房的长乐巷吗？” 黄晚晴一边朝前走，一边笑着点头，“对！咱们的新家，就在长乐巷168号！” 黄凤娇听完之后，差点高兴地蹦起来，一边牵着亲妈的手往前走，一边兴奋道：“妈，我知道长乐巷，之前周末的时候，阿恒哥带我路过过那里！” 黄晚晴一听这话，顿时含笑望着俩人。她就知道，两个小家伙平日周末的时候，没少往外跑。 黄凤娇嘿嘿撒娇，认真解释道：“妈，你不知道，赵毅哥哥的新宿舍，也离长乐巷不算太远。” “有一次周末，赵毅哥哥和他正在交往的对象，喊阿恒哥回去吃饭。阿恒哥见我周末有空，就把我一起喊上了！” “还别说，赵毅哥哥的对象还挺漂亮的，把赵毅哥哥调教的也好！” 黄凤娇说起心目中的完美结婚对象，那优点简直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赵毅哥哥现在，不仅在海市有高薪工作，有户口和房子，他甚至还会自己做饭呢！” “他做的饭，可好吃了！既会做老家的口味，也会做海市这边的菜，简直是贤夫良父典范。” 黄凤娇洋洋洒洒的一番赞扬的话，把旁边的赵恒听得直挠头，忍不住夸下海口，“哈哈，这算什么？” “等我读完大学，别说是房子、户口了，我将来还能给我媳妇挣大钱，给她买车，买金首饰！我不仅能做饭，还能带孩子呢！” 黄凤娇站在亲娘另一边，朝着赵恒翻白眼，“你就吹吧！” “你抬头看看，天上都有什么？” 赵恒下意识抬头望天，喃喃道：“天上能有什么？蓝天？白云？今天也没看见飞机呀......” 黄凤娇强忍笑意道：“怎么没有？那么多的牛，就在天上跑，你没看见吗？” 赵恒隐隐感觉到不对劲，望着黄凤娇摇了摇头，“没，我没看见有。” 黄凤娇望着他狂笑，“怎么没有？我刚才亲眼看见你吹上去的！哈哈哈哈！” 黄凤娇笑完扭头就往前跑，赵恒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背着两个大书包，拔腿就追了上去，磨牙道：“黄凤娇！有本事你就站在原地别跑！看我不收拾你！” 一听这话，黄凤娇健步如飞，跑得更快了！ “傻子才站在原地不跑！” “有本事你就追，谁晚到家，今天谁就刷碗！” 第382章 梦想照进现实 两个小家伙背着东西，还一追一赶，跑得贼快！ 黄晚晴紧紧在后面跟着，才勉强能追上孩子们的背影。 终于，黄晚晴气喘吁吁地追上了！ 那两个小家伙已经找到了长乐巷168号，此时正站在大铁门外面，一边仔细比对着门牌号，一边往院子里面探头探脑。 “是这里吗？” “应该不是这里吧？” 两个人站在大铁门外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就是不敢敲门。 黄晚晴扶腰笑着问道：“都到家门口了，怎么还不进去？” 直到这时，黄凤娇才终于开始直视黄晚晴这身装扮，咬着下唇站在原地犹豫了半天，才嗡声问道：“妈，你是准备再婚吗？还是说，已经领证了？” 黄晚晴惊讶地下巴差点掉了，震惊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什么？” “凤娇，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黄凤娇抿了抿嘴，抬手指了指铁门里面的大房子，又指了指黄晚晴今天穿的这一身新衣服，露出一副早已看透一切的模样。 “妈，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其实只要你开心，你愿意，我是不会阻拦你的。” “你看，你在海市买了新房子，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就连外公外婆都一起接回来了，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还有上一次，你临回老家之前，给我留的那一大笔钱......” 黄凤娇还准备继续往下说，越说心情越发失落，黄晚晴赶紧打断她，上前敲了敲她的脑瓜子道： “依我看，这不读书也有不读书的好处，至少脑瓜子不会整天胡思乱想！” “谁说你妈买新房，就一定得靠男人？” “谁说女人穿新衣、做头发，变得越来越好，就一定是因为有了新男人？” “放心吧！没有的事！你妈我买房子，都是凭的自己的本事！” “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妈跟你爸离婚的时候，镇上的房子也是妈妈悄悄弄钱买的？” “你妈这辈子，别的本事没有，搞钱的运气还是挺好的！而且有了钱之后，买房子上瘾，知道吗？” 黄晚晴一边说，一边推开大铁门，然后揽着小闺女慢慢往屋子里面走。 同时，将这一次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回海市，又临时决定在这边买房子的事情，都简单跟小闺女说了一遍，就是担心这小闺女心事重，将来会胡思乱想。 没想到，黄凤娇一听外公生病了，还在海市做了手术，拔腿就往屋内跑：“外公！外婆！我回来啦！” 黄母正在厨房里做饭，灶上忙活着走不开。于是派了黄父拄着拐杖，慢慢从厨房里出来迎接。 黄凤娇自从来了海市求学，已经将近一年没回家了。 记忆中的外公，还是那个身体板板正正，健步如飞，每天都闲不住。晴天扛着锄头下地，雨天坐在屋檐下做篾活。 一言不合，就开口教训人，顺手抄起棍子，就能把表哥们揍得嗷嗷叫的精神小老头。 没想到，才不到一年的时间，那个精神小老头，居然变成了一个撑着拐杖、佝偻着身体，顶着满头白发从厨房里出来的憔悴老人。 “嚯！我们家小凤娇回来了！”黄旺丁笑眯眯地道。 一瞬间，黄凤娇的眼泪哗哗开始往下流，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外公，你这是怎么了？” 她已经知道了外公住院的原因，也知道了外公刚做完手术，可心里就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她离开家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变成这样了呢？ 祖孙俩搬着凳子坐在新家的屋檐下，黄凤娇靠在外公的胳膊上，先是嚎啕大哭，后来声音终于一点一点变小，但眼泪却从来没有干过。 黄晚晴看在眼里，心中潮热，并没有上前打扰祖孙俩。 直到厨房里飘出熟悉的饭菜香味，黄母在厨房里喊道：“吃饭啦！进来帮忙端菜！” 黄凤娇腾地蹿了起来，抹了抹眼泪就往厨房走，“来啦！” 哭过之后，这件事情就算是彻底接受了。 吃过晚饭，赵恒站起来就要帮忙收桌、刷碗，被黄母硬生生赶出了厨房，笑眯眯道：“瞧你这孩子，刚回来就好好休息，抢我的活干嘛？” 黄晚晴也笑，喊着俩人跟她上二楼：“喏，一人一个房间，自己收拾自己的！” 幸好，当时查抄的时候，因为这房子里的很多家具都是专门定制的，既沉甸甸不好搬动，费时费力不说，其他的房子也用不上。 于是，干脆就只把一些贵重细软的东西搬走，像实木大床、大书桌、大衣柜这些东西，都还在房间里保留着。 秋天，正好是不冷不热的季节，简单铺上她提前给两个孩子准备的床上用品后，就能住人了。 二楼最中间的大卧室，是黄凤娇的房间。 她把房间收拾好后，一个人趴在房间外面的阳台上发呆，整个人凝望着远方，半天都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黄晚晴刚洗漱完，换回了平时穿的衣服，站在楼下仰头看，正好看见那个傻丫头趴在二楼发呆。 她笑着上了二楼，轻轻敲响了黄凤娇房间的门，“咚！咚！” “来啦！”房间里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小闺女心情雀跃着，就跑来开门了。 黄晚晴挨着床沿坐下，含笑问道：“你觉得新家怎么样？这个房间怎么样？还喜欢吗？” 黄凤娇躺在床上打滚，从床头滚到床尾，又从床尾滚到亲妈身边，然后忽然撑起上半身，双眼亮晶晶道：“喜欢！我可太喜欢了！” “妈，我做梦都不敢想，有一天，我居然能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超级大房间！而且这个房间，居然还在繁华热闹的海市！” 黄晚晴听完，笑得更灿烂了，一边抬手帮闺女轻轻整理着额前碎发，一边道：“这才刚开始，我家凤娇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母女俩坐在床上聊了好久，越聊越兴奋！夜渐深，直到俩人都开始打哈欠。 黄晚晴一看时间很晚了，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开闺女房间，回了三楼。 明日参加拍卖会的画，黄晚晴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她很期待！ 她隐隐感觉到，冥冥中有一只命运之手，正慢慢将她推上一条能高速往前奔跑的康庄大道！ 第383章 观云茶苑 天刚曚曚亮，附近邻居家的大公鸡，就开始打鸣了。 黄晚晴躺在自己两米宽的大床上，慢慢醒了过来。 清晨的鸡叫声，令她有些恍惚。一时之间，她竟然有些分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海市，还是仍在老家镇上？ 不过，房顶上的精致浮雕，以及那复古水晶吊灯，很快就让她神魂归位。 她揉了揉眼，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没错，这里是她的海市新家！ 黄晚晴洗漱后，下楼简单吃了个早饭。 她跟父母交代了自己今天的行程安排，又叮嘱两个小家伙自由活动，然后就回了房间，打开了自己的衣柜。 她怀着忐忑的心，拿出了那一身只穿过一次的定制旗袍。上一次穿它，还是参加画协的活动。 旗袍还没穿上身，黄晚晴就能通过这旗袍的材质、暗流花纹、恰到好处的剪裁等，感受到旗袍本身自带的优雅和端庄气韵。 她虽然不知道，这一套旗袍的具体价格。但她知道，自己只要穿上这一身战袍，就绝不会怯场。 黄晚晴换上旗袍，穿上了那双带点跟的黑色小皮鞋，然后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梳妆。 虽然，她还不太会打理，昨天新烫的波浪卷发。也没学会，理发师帮她画的精致妆容。 但托了前婆婆，那个地主老太太：宋老太的“福”，她画唇描眉得到了真传，用发簪盘发更是精通。 因为刚嫁进宋家的时候，宋老太没少摆款调教她，让她帮着梳头、描画。 黄晚晴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了自己描眉的炭笔，以及自制的嫣红口脂。 然后一边给自己描画，一边在脑海里回忆，上次遇见程雨菲时，她盘的那个头发样式。 虽然那个发饰，对她来说太过简单，一看就会。但既然程雨菲敢顶着那个法式出门逛街，想来在海市圈子里面，应该不算丑。 黄晚晴设计了一下，直接把那个法式稍作改动，盘成了更适合自己头型和旗袍的样子。 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对做工考究，镶嵌了红色小石头的银簪子，簪在了头上。这是师娘的遗物，师父珍藏了很多年。 今年过年的时候，师父当做新年礼物传给了她，让她日常戴着玩。 黄晚晴一直没舍得，没想到今天正好戴上了。 梳妆妥当之后，她习惯性戴上了师父给她的扳指，抱上了提前准备好的画筒，这才下楼，准备出发。 楼下客厅里，两大两小正围坐在一起，一边吃着点心、喝着茶，一边有说有笑。 听到楼梯方向传来“哒！哒！哒！”的下楼脚步声，于是纷纷朝着楼梯方向望过来。 “外婆快看，我妈下楼了！”黄凤娇兴奋地道，“也不知道，她今天会打扮成什么样子？” 黄晚晴出现在楼梯口的那一刻，客厅里的四个人，同时看傻眼了，全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黄晚晴强忍笑意道：“不过是换了一身衣服，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黄凤娇看着亲妈傻傻道：“老天爷，你这哪是换了身衣裳？明明就是换了个人！” “难怪昨天，阿恒哥第一眼看见你时，都不敢上前相认！” “妈，你若是这副打扮，从我们学校里经过，不看我，也不跟我说话，怕是连我都不敢认！” 黄晚晴一边走近，一边嗔了自家闺女一眼，笑道：“净瞎说！哪里就有你说的变化那般大？” “昨天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你，你不是也一眼就认出我来了吗？” 黄凤娇赶紧解释，“那是因为，你看我的眼神不一样！所以我才能认出来！” “那亲妈看亲闺女的眼神，跟其她那人看我的眼神，能一样吗？” 黄晚晴挑了挑眉，走到旁边的衣冠镜前，前后左右，侧身照了一会儿，确实有变化，但好像也没那么夸张吧？ 黄父看着亲闺女这番打扮，很是开心！嘴角咧上去后，就再也没松懈下来，乐呵呵道：“行了，赶紧忙去吧！” “对了，今天周末，也不知道小萧那孩子，今天上不上班？” “他今天若是不上班，干脆喊回家来，一块儿吃晚饭吧！” 这几天，黄晚晴心里装的都是典当行那边的事，确实有几天没见到萧峥嵘了。 可转念一想，萧峥嵘就算是周末，那他也得先紧着自己的亲妈那边跑，自己和他是什么关系？ 现在，俩人什么关系都没有！ 再说了，他的前未婚妻程雨菲，再次恢复单身，并且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今后的事情，还真不一定呢！ 黄晚晴想到这里，便心烦不已，决定不再细想，于是直接道：“爸，萧老师有自己的正事要忙，该来的时候，他自然就来了。” “你好好休息，若是实在无聊，回头我就去给你买一窝小鸡仔回来养着。其他的事情，你就别操心啦！” 说完，黄晚晴跟家人打过招呼，就直接出门了。 黄凤娇将亲妈送出家门，心里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回到客厅后，黄凤娇赶紧凑到了外公和外婆身边，开始八卦了起来，“怎么回事？我妈跟萧老师俩人......没谈成？” 黄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话到嘴边，欲言又止，最后只剩一声叹气。 黄母瞅了自己的老伴儿一眼，小声道：“这事情又还没定数，叹什么气？” 说完，转头直接跟凤娇摊了牌，“是这样，你萧老师的未婚妻，突然出现了！听说带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也离了婚......” 黄晚晴出家门后，便将感情方面的事情，暂时全部抛到了脑后。 她按照薛掌柜留给自己的地址，径直前往今日约定好的地点：观云茶苑。 观云茶苑的正门，朝着一条主街，果然格外的气派雅致。 拍卖会的时间，定在了周六下午。 没想到，还没到中午，茶苑前面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她步行前往，远远看着大门不到百米的距离，就已经陆续有三辆车，由专门的司机载着衣着不俗的客人，陆续下车进了茶苑。 黄晚晴抱着画，刚走到茶苑门口，就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女士，请出示邀请函。” 黄晚晴客气地道：“不好意思，我没有邀请函，是薛掌柜约我过来的。” 保安让她在门口稍等片刻，转身进了隔壁屋子，开始跟里面的人打电话确认。 黄晚晴站在茶苑门口，看着其他手持邀请函的客人，陆陆续续进场，开始有些紧张了。 也不知道，今天自己的画能不能拍卖出去？这些人当中，到底又会是谁，拍走自己的作品呢？ 很快，保安打过电话后，里面很快就出来了一位茶艺师，“黄老师，您请跟我来。”茶艺师面带微笑，将她领进了茶苑。 黄晚晴抱着画筒跟在后面，稍稍有些紧张。 她没想到，今天观云茶苑里面的茶艺师，全部都穿着量身定制的旗袍。 一个个年轻美貌，不仅言行举止优雅，妆容更显精致，就连脚上穿的高跟鞋，鞋跟都要更高。 不过她的紧张，很快就在茶艺师边走边主动搭讪的过程中，成功化解。 “黄老师，您的气质真好！” “您头上的发簪，真好看！” 黄晚晴笑道：“谢谢夸奖！” 原来这里面的茶艺师，不仅年轻貌美，说话还这么好听！ 茶艺师将她引上了二楼，进到最里面的一个雅间门口。一眼望进去，薛掌柜和另外一位女士，正在雅间里面谈事。 茶艺师站在门口，轻敲敞开的雅间房门：“薛掌柜，吴经理！黄老师到了！” 黄晚晴进到雅间，茶艺师便退下去了，还顺手带上了雅间的房门。 雅间里，三面是墙，一面是围栏。站在围栏边向下眺望，正好俯瞰整个一楼大厅。 一楼大厅的正中央，已经搭好了台子。看样子，今天下午的拍卖会，应该就是在这里举行了。 薛掌柜笑着解释道：“黄老师，这一位是观云茶苑的吴经理，今天下午德丰的拍卖会，就由吴经理全权负责。” 黄晚晴的一颗心，又紧张地提了起来，微笑着跟对方打招呼。 她的目光稍微扫过对方的脸庞，心中很是震惊，竟然完全猜不到对方的年龄。 黄晚晴还是头一次在一个女人的身上，看到二十岁姑娘的青春俏皮，以及四五十岁妇人的成熟稳重，两种气质兼具。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黄晚晴感觉自己进屋之时，吴经理还只是淡淡扫了自己一眼。可当吴经理的余光，扫向自己头顶时，眸光忽然一亮。 正当她疑惑地望向吴经理时，对方却又只是淡淡地笑着说道：“黄老师，您今天梳的发式真不错，好看！” 随后，三人便开始聊入正题。 “黄老师，这是两万块钱的支票，保底预付，旁边是这一次的合同。” “咱们先签合同，一手交钱，一手交画。” “不过，经过观云茶苑拍卖的作品，都需要在画上加盖【观云】防伪印章，您能接受吗？” 第384章 临场挥毫 黄晚晴扫了一遍合同之后，当即拿起了桌上的钢笔，在指定位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没问题，我可以接受。” 三人坐在二楼雅间，简单聊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聊得差不多后，吴经理就带着画作起身，准备离开雅间。薛掌柜也随之起身，该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临走之前，吴经理微笑道：“黄老师，这一个雅间，今天是单独给您留的。下午的拍卖会，就在下面大厅中央举行，您坐在雅间里，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等一会儿，午饭做好后，会有服务员给您送到房间里来。” “房间里有现成的茶和茶具，如果您想自己待会儿，可以自己慢慢品茶。” “或者，门口就有流动的茶艺师，您可以喊茶艺师进屋给您泡茶，或者表演茶艺。” 黄晚晴终于开始打量这个雅间，发现不仅桌椅板凳、琴棋书画样样齐全，屏风后面甚至还有一张罗汉床。 谁若在这雅间里待一天，中午若是困了，怕是关上门歇个午觉都可以。 不过，她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反倒是对整个观云茶苑，格外的好奇。 于是，黄晚晴笑着问道：“我想问一下，今天的拍卖会，我是只能待在这个雅间里，还是也可以出去逛一逛？” 吴经理莞尔笑道：“黄老师，您当然可以四处逛逛！” “今天整个观云茶苑，全部对活动人员开放。除了有人预定的雅间，不适合参观之外，像前院、后院，包括一楼的大厅，您都可以随便转。” “您若是在院子里转累了，可以去一楼随便找没有客人预定的散座休息，会有茶艺师给您上茶和点心。” “您若是转累了，再上二楼来休息也可以。” “不过，今天下午的金秋拍卖会，德丰一年才举行一次，收到邀请的客人会比较多。” “一楼大厅就算有空出来的散座，位置估计也比较偏僻了。” 黄晚晴点点头，“嗯，我明白的。” 随后，三个人前后脚下了二楼，黄晚晴开始在茶苑里面，自顾自地溜达了起来。 前院，她来的时候经过了，很漂亮，人也很多。于是这一次，她选择直接往后院而去。 果然，后院的客人要少很多。 她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了上次从侧门进来时，同薛掌柜一起座谈时的湖心亭。 此时的湖心亭里面，也有零星客人，正从玻璃窗口探出身来，好像在看池塘里的鱼。 黄晚晴边走边欣赏，在特定的角度站定，然后眺望过去，心中美得一震！ 她竟然觉得，不远处的池水、假山、湖心亭，以及亭子里的人，在阳光下有机融为一体，美得就像是活过来的画一般。 此时的她，心中画性大发，恨不得立马回家泼墨。将这种美的感受和感悟，全部通过创作记录下来。 然而，她事情还没办完，所以暂时还不能回家。于是，她直接转身又回了二楼雅间，关上房门，开始铺纸研墨。 没想到，这观云茶苑雅间里的笔墨纸砚，居然如此考究。就算是跟师父给的那些材料相比，差距也不算太大。 创作期间，她隐约感觉到有人敲门，有人进来，又有人出去。 等她终于创作完成，搁下手中的画笔时，一抬头，发现桌上的饭菜，已经没了热气。 黄晚晴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和肩胛，简单对付了几口。眼看楼下拍卖会即将开始，客人入座已超过六成，互相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 她当即决定，下去转一圈。找个空位置坐一坐，近距离参与感受一下拍卖会现场的氛围。 关键是，她很想听一听，他们都在聊些什么？ 第385章 举牌示威 黄晚晴下楼，来到了一楼大厅。 果然如吴经理所料，一楼大厅八成以上的位置，都已经有客人预定了。 只有边边角角上的少数几个位置，还有桌子空闲。对黄晚晴来说，这样正好。 她环顾全场，最后在一个光线一般、不太起眼的角落里，找了一张空桌坐下。 果然，她刚坐下没多久，就有茶艺师端着泡好的热茶和茶点过来了。 单茶点就有12份，四样干果，四样点心，还有四样新鲜时令的水果。 葡萄容易坏，还不便于储存，海市这边也不产。这个时候，还属于昂贵的高级货。 上辈子，黄晚晴也是活到了晚年，才实现了葡萄自由。5块钱三斤，掉粒儿的傍晚去买，一块钱一斤。 这辈子，橘子、香蕉、苹果，这些较常见且易于储存的水果，黄晚晴早就吃过了，葡萄倒是第一次见。 平时别说看见了，供销社里都没有卖的。也不知道观云茶苑是走了什么渠道，居然如此大规模的进货这么多。 刚才在楼上雅间的时候，她还没注意。下到一楼大厅才发现，几乎每桌都有一大串。 有的人多的大桌子，甚至上了两大串。 这个时候，黄晚晴心里还是有点没底，忍不住小声咨询茶艺师： “您好，桌上这些，我都可以吃吗？” 茶艺师温柔一笑，轻轻点头，“当然。如果不够的话，随时可以再添。” 黄晚晴还是有点担心，对方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轻轻咳嗽了一声，又促进了一些，低声道： “我是想问，桌上这些吃的喝的，我一会儿去哪里买单？” 茶艺师赶紧弯腰半蹲下来，用相同大小的声音，抬手附到她耳边小声回道： “黄老师，您是咱们观云茶苑的重要贵宾，今天场内的所有茶水、茶点、餐食，都可以随意享用，不需要买单的。” “如果有你特别偏爱的食物或水果，您尽管告诉我。” 黄晚晴得到了准确的答案，终于点点头，松了一口气，笑道：“行，谢谢你！” 茶艺师微笑着点点头，退后两步后，方转身离开。 黄晚晴一个人坐一桌，没有人盯着，于是开始自由发挥。 她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是观察和学习能力强。 她先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周围，学着旁边桌客人的样子，拿起盘子里的热毛巾擦了擦手。 然后摘了一颗葡萄，一点一点的剥皮，最后才慢条斯理地放入嘴里品尝起来。 只不过，隔壁那桌的女人剥了葡萄，是塞到旁边男人的嘴里。 而黄晚晴，是直接放到了自己嘴里。 一瞬间，浓郁的葡萄果香味就在口腔里爆炸开来，又酸又甜，还带着微微的涩，滋味饱满，太好吃了！ 黄晚晴瞬间双眼放光，接下来，哪里还顾得上剥葡萄皮？ 黄晚晴小声嘀咕道：“反正也洗过了，应该没打农药吧？” 她摘下一颗又一颗，吃完再吐葡萄皮，桌上一大串葡萄，不一会儿就少了大半。 黄晚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的眉开眼笑。甚至吃的时候，还下意识眯着眼睛享受了起来。 直到隐约听到旁边的某一桌，传来一道哂笑声，瞬间引起了她的注意。 “雨菲姐，你快看那边？那边有个女的，就跟没吃过葡萄似的！” 黄晚晴的动作顿了一下，倒不是怕人笑话，主要是那个名字……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停顿片刻后，黄晚晴继续接着吃，只不过速度慢了许多。 管她隔壁桌坐的是谁呢，难得遇到这样自助免费的场子，不吃开心了，就是亏。 大不了，她吃完这一串儿，不再要了便是。 然而，令黄晚晴没想到的是，眼看这串葡萄还剩个几粒，马上就要吃光的时候，刚才那位熟悉的茶艺师，又端了满满一盘子新鲜的葡萄上来了，然后扭头把她没吃完的那一盘给撤了下去。 黄晚晴傻眼了，小声道：“我没让续呀？”关键是，好东西再喜欢，也不能多吃。 就刚才那一大串，她真的快吃撑了！ 茶艺师温柔轻声笑道：“黄老师，没关系的，难得有您喜欢吃的葡萄。” “拍卖会才刚要开始，持续时间挺长的。您若是吃累了，可以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再继续吃。” “楼下大厅，今天来的人多，龙蛇混杂。” 说到这里，茶艺师还特意看了旁边某桌的方向一眼，然后继续道： “如果您觉得，待在这里人多不自在的话，随时可以回楼上雅间。那里视野更好、更开阔！” 黄晚晴感激地笑了一下，“谢谢你！没事儿，我在楼下多坐一会儿，累了再上去！” 茶艺师离开后，黄晚晴的目光也望向了台上。 此时，台上正在拍卖一件花瓶。黄晚晴虽然不懂瓷器，但瞅着总觉得有些眼熟。 类似的东西，她刚嫁进宋家的时候，宋家有过。 不过后来，好像一件一件的，突然从生活中消失了。那个时候，她也没在意。 师父家里也有不少类似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成套的紫砂茶具。 不过师父家里摆设的瓶瓶罐罐，多以青花为主。不像台上的那个花瓶，花里胡哨。 “清，青花五彩将军罐，起拍价20万……” 黄晚晴正在喝茶看热闹，台上拍卖师的一句报价，吓得她直接把茶呛进了气管里，转过身，用肩膀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 幸好，她坐的位置足够偏僻，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前面的拍卖台上，台下围坐在一起的客人们也开始议论起来。 除了旁边这几桌，稍微看了她这边一眼，其他人并不在意。 黄晚晴好不容易缓过来，结果一抬头，刚才那个花里胡哨的罐子，前面已经举牌子竞拍到28万了！ 而且看这个架势，好几个人热情不减，拍卖价格还在继续往上涨。 突然，旁边不远处的一桌，熟悉的方向，传来一道女子熟悉的声音，“30万！” 黄晚晴有些诧异，下意识抬眼望了过去。 只见程雨菲像只骄傲孔雀一样坐在旁边，手里悠哉地举着个牌子，不看拍卖台上的罐子，倒是挑衅地望向了她这边。 显然，对方举牌子并不准备拍下那个罐子，只是单纯地想向她彰显一下实力。 对方刚举牌子喊30万不久，立马就有人喊32万超了过去。 黄晚晴有些惊讶，没想到旁边那一桌坐的，竟然真的是程雨菲！ 不过，跟程雨菲同坐一桌的一男一女，她们又是谁？都没见过。 说实话，黄晚晴心里是有些感慨的！ 她发现程雨菲身边的“朋友”，就跟程雨菲身上穿的衣服一样：每次出场的都不一样！ 第386章 送上门来的肥肉 黄晚晴发现，台上那个青花五彩将军罐，像是有一种魔力，能让台下的客人跟抬杠似的，轮番激烈竞价。 她没看出台上那个将军罐，到底有哪里好。但是，她发现每桌一个的那个牌子，倒是有点意思。 黄晚晴下意识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桌子。确定自己没有后，心里还稍稍有些遗憾。 她虽然不懂其中的弯弯道道，但大概也能猜出来一些。今天收到邀请函的客人，怕都是有备而来。 手里有那个出价牌的客人，十有八九已经验过资产，确定对方真的有出钱买的实力。 否则，若是这个牌子不管是谁，不管对方手里有没有钱，全部都人手发一块。 最后拍卖会结束，发现好多拍到东西的人，根本没有钱买单，岂不是要乱套？ 黄晚晴虽然不懂，大城市的一些活动和规矩。但她活的岁数足够长，经验丰富。知道这世间的事情道理，几乎都差不多。 就在她心中稍稍有些遗憾之时，没想到，刚才那一位茶艺师又出现了，专门过来给她送了一块牌子。 黄晚晴抬起头，双眼瞪得溜圆，“你给我这个干嘛？” 就算外人不知道，薛掌柜还不知道吗？她就算有胆量举牌子，钱包也不支持她买单呀！ 茶艺师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臂，然后半蹲下来，俯到她耳边轻声道：“黄老师，这牌子是吴经理让我送过来的。” 茶艺师说着，抬起手臂指了指不远处。 黄晚晴顺着茶艺师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了吴经理。对方正微笑望着她，并悄悄朝她挥手。 茶艺师声音温柔地继续道：“黄老师，今天上台拍卖的所有宝贝，都是咱们德丰典当行的藏品。” “吴经理的意思是，您如果喜欢这个游戏，台上有您看上喜欢的东西，想自己也上手试一试，可以随意举牌。” “德丰典当行和观云茶苑，为了表示邀请您合作的诚意，今天台上的拍品您可以随便任选一件。” “只要落锤定音之后，您拍到手了，就可以带回家。” 黄晚晴眼神微闪，此时台上的那个将军罐，价格已经被哄抬到50万了。 就连旁边的程雨菲那一桌，也变老实不敢再出价，开始紧张地观察全场，看看最后到底会花落谁家。 黄晚晴指了下台上，嗓音有些干涩道：“那如果，我想要那个花里胡哨的罐子呢？” 茶艺师眼睛都不眨地微笑道：“当然可以！” “不过，黄老师您可以再往后看看，今天上场拍卖的宝贝还是挺多的。” 随后，茶艺师认真介绍道：“虽然台上这个罐子，年代可考，品相完整，带回家既能观赏，也能收藏，确实还不错。” “但若是细说起来，年代不够长，增值空间有限。” 听对方这么一讲解，黄晚晴恍然明白过来，“所以，最重要的是增值空间？” 茶艺师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甜甜地笑道：“黄老师，这个也因人而异，看客户追求的是什么了。” “像现在台上的这个将军罐，虽然增值空间有限，但是相对来说比较保值，观赏性也好。” “虽说它保值，可瓷器又脆弱，运输有难度。再者说，真假辨别方面，也需要懂行才行。” 茶艺师娓娓道来，黄晚晴晕乎的脑子，似乎就要开窍了！ “如果说，今天的拍卖会上，出现一件宝贝：有一定价值，还具有观赏性，不仅增值空间巨大，还方便保存和运输。” “那么，一定会成为现场的香饽饽！对吗？” 黄晚晴像是学到了新东西的好学生，怀着紧张又激动的小心情，转头望向身边的茶艺师。 茶艺师微笑着望向她，目光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嗯，正是如此！” “黄老师这几句话，直接说到点上了。” 茶艺师离开后，黄晚晴手里摩挲着新到手的牌子，心情很好！ 她就知道，楼下大厅里人多，肯定能学到点东西！ 有了主办方托底，黄晚晴心里很踏实，开始对台上的“游戏”跃跃欲试！ 于是，在接下来的拍卖过程中，她但凡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或者有点喜欢的宝贝，都会抬手举一举。 不管是名家大师张千的画，还是切一半的翡翠石头，亦或是一把名家紫砂壶。 她看上了，就举牌子，然后台上的拍卖师会用优雅睿智的目光冲她笑。原本偏僻的角落里，也频频接受全场的注目礼。 黄晚晴心中感慨，这种感觉真是容易让人上瘾。如果她的钱包里，真的有台上拍卖师喊出的那点钱就好了！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另外一件事：但凡她举过牌子的宝贝，不远处的程雨菲都会再跟一脚，就跟要故意压她一头一样。 开始的时候，黄晚晴发现地方想要，就会主动放弃。毕竟她都喊一次，价格就会被抬高一些，如果对方真心想要，没必要较这个劲。 可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程雨菲并非真心想买东西，而是单纯想和她较劲。 黄晚晴为了验证自己心中所想，还故意在一件不起眼的宝贝竞价时，伸手抬了两次。 果然如她所料，程雨菲两次都要压过她。而她身边坐着的男人，在一定价格内，基本上是任她胡闹。 黄晚晴瞥了几眼后，隐隐发现了端倪。那个男人，要么是有求于程雨菲，要么就是在追求程雨菲，但还没有追到。 发现这一点后，黄晚晴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若程雨菲非要这样玩，故意跟自己过不去的话，那事情就变得有趣了呢！ 第387章 没人出价？ 没过几轮，不仅程雨菲同桌的那一男一女发现了异样，就连两桌中间的客人，也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了，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快看角落那边，那位单独坐一桌的女士，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不知道，圈内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不过刚才逛后院的时候，好像远远见过她的身影。” 台上新上了一个宝贝，是一杆颇有些来历的烟枪，黄晚晴半点都不感兴趣。 正好，她举牌子也举累了，干脆把牌子放下。然后顺手拿起旁边新换上的热毛巾，擦了擦手，又开始吃了起来。 不远处的程雨菲见她放下了牌子，果然也跟着撂下了牌子。 旁边的人，还在议论：“我瞧着她手上戴的扳指，还有头上簪的首饰，沉稳大气，不像南方小家碧玉的风格，倒颇有北方世家的风范。” “莫不是，北方来的贵客吧？” “我看着也像！北方水果少见，我看她特别爱吃水果。 你看她多自在？不仅能自由出入观云茶苑的后院，而且参加这次拍卖会，就跟在自家客厅里看电视一样放松。 吴经理还特意吩咐手下的人，对她照顾有加！” “是的是的，我看她刚才举牌子的时候，一副胸有成竹的稳重模样。 只要是她看上的，她都愿意出价。但凡超出她预期的价格，又果断收手。不仅见识非凡，而且做事干脆利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黄晚晴正埋头剥开心果，听到附近的议论声音，眉心微跳：他们议论的那个“人”，真的是自己吗？ 她边吃，边下意识看了自己手上的扳指一眼。 没想到，这观云茶苑里的客人倒挺识货，一眼就认出，自己手上戴的扳指是北方来的物件。 不过他们猜错了，物件是北方来的东西，可她这个人，却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 随后，又有人隔着几桌的距离，小声讨论起了程雨菲他们那一桌。 那三位正主离得远，而且正在低声商量着什么，根本听不见。 不过黄晚晴守着近，正好竖起耳朵，就等着听八卦呢，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刚才一直跟着瞎举牌子的女的，到底什么来路？ 畏畏缩缩，心里也没个主意，看见别人想要什么，她就跟着要。别人不要了，她也不举牌了，真有意思！” 这人刚吐槽完，旁边就有另一位知道内情的人，小声介绍起来：“那个女的姓程，叫程雨菲。她没什么正经本事，不过长了一副漂亮脸蛋，有几分小聪明。” “听说最近离婚了，又攀上了香江徐家的大姑奶奶、如今的徐家掌舵人、企业的董事长徐忆安女士，上赶着想再给人当儿媳妇！” “听说徐董最近，倒是愿意给她几分面子。于是，有那想走捷径，在徐董跟前露脸的人，就开始巴结起她了呗！” 黄晚晴竖起耳朵听得认真，不知不觉，手又摸上了旁边的那一大盘葡萄，一颗一口，一颗一口，吃得贼过瘾！ 黄晚晴边吃边在心里忖度：香江的徐董？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想不起来，干脆继续往下听。 果然，有人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 “你说说看，什么叫再呀？难不成，那个程雨菲和徐董事长之间，曾经还有过什么故事不成？” 只听那知情人，讥笑道：“有倒是有！” “香江徐家的大姑奶奶徐亿安，年轻时嫁到了海市萧家，并且育有一子。程家女儿和萧家独子，从小就订了娃娃亲。” “后来萧家被清算，大厦倾倒，萧家独子一夜失踪无人知道去向，徐家大姑奶奶孤身秘密回了香江。” “直到程家女儿程雨菲，结婚生女，这一桩过往婚事都无人再提起过。” “谁又能想到，徐家大姑奶奶回到香江后，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力排众议回归。在徐家老爷子去世后，她凭实力打败了继母和三个同父异母弟弟，坐稳了徐家的第一把交椅。” “不仅如此，她还带着半副身家，再一次回到了海市。听说呀，还找回了自己失散多年的独生子......” 黄晚晴听完，满脸震惊！ 她手里抓着的葡萄，都直接塞进了酒窝里。 所以，之前在百货大楼，听见程雨菲她们聊天提起的“守寡老女人”、“程雨菲的婆婆”，其实都是同一个人！ 而这个人，就是萧峥嵘的亲妈！ 更离谱的是，萧峥嵘的这一位亲妈，还极有可能就是当初那位，在海旦大学用两万块钱拍走自己画作的老妇人！ 甚至，还有一种更微乎其微的可能：那位老妇人，就是那天在楼梯间里被她碰见，悄悄躲着抹眼泪的那一位老妇人？ 难怪，难怪萧峥嵘和那位老妇人都在同一天出现，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所以说，萧峥嵘愿意花两万块找自己再定制一幅画，等年底交付的时候，准备给亲妈当做生日礼物，也不仅仅是为了照顾自己的生意。 而是因为，自己的作品确实入了徐董的眼？ 黄晚晴的脑海里，一边串联着这些堪称匪夷所思的“巧合”，一边用葡萄揉着自己脸颊上的酒窝。 想通这一切后，黄晚晴差点拍桌而起。不过，她硬生生忍住了！ 贵人！原来徐亿安董事长，才是她真正的贵人！ 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结识一下，当面好好感谢！ 这时候，台上的拍卖活动已经接近到中后段了。后面还未出场的宝贝，已经不剩几件。 黄晚晴重新拿起了牌子，只觉得浑身血液翻滚，激动地双眼放光，有一身的力气劲没地方使。 没想到，接下来上场的一件宝贝，竟然是她自己上午刚交出的画！ 台上，拍卖员缓缓将她的作品展开，然后开始介绍起来： “接下来进行拍卖的宝贝，是一幅来自海市画家协会的新锐山水画家【山青居士】的山水画：【渔隐】。” “众所周知，今年十月份，山青居士凭借一幅作品【夕阳】，击败海市画家协会一众新老画家，斩获第三名的好成绩，成为今年海市新锐画家里面，最耀眼的一匹黑马，并被相关权威报纸、杂志争相报道。” 黄晚晴坐在台下听着，瞬间哑然，头皮都开始发麻。然而，更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才刚刚开始。 拍卖员紧接着又道：“不仅如此，山青居士的作品【夕阳】，在赛后的拍卖当中，被香江徐家的当家人，徐董事长一眼相中！” “最后，徐董高瞻远瞩，以远高于凌峰大师第一名作品数倍的价格，拍下了山青居士那幅还不算太成熟的作品【夕阳】。” “而眼下，台上正在拍卖的这一幅作品，是山青居士最新创作出的佳品，不管是在构图还是意境上来看，都要比从前更胜一筹。” “目前市面上流通的真品，仅此一副。” “山青居士的作品【渔隐】，起拍价2万，开始！” 拍卖员一通介绍下来后，不仅黄晚晴懵了，就连在场的其他宾客们，也纷纷懵了！开始左右顾盼，议论起来。 “山青居士是谁呀，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刚才不是介绍了么，今年刚出头的，还不怎么出名......” “画画的这个人，确实没听说过。不过这作品看着，确实是清新雅致，别有一番趣味！” 黄晚晴还是头一次，有种刚入学报到，上课被老师当着全班陌生同学的面点名提问，自己想躲到桌子底下去的冲动。 可是很快，另外一种羞耻感，就把这种冲动给掩盖下去了。 因为拍卖师几乎把她捧上了天，不仅拉踩了几所所有海市画家协会的老画家们，而且还扯了徐董的虎皮做大旗。 关键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现场居然还没有一个人出价，愿意带走她台上那一幅还算有进步的作品。 黄晚晴越想，越是羞得脸红。 配上她刚才，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兴奋和激动余韵，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更激动了！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就在台上拍卖师举起锤子，遗憾地开始倒计时，以为今天即将出现，第一件没有人出价的宝贝时，她，举牌子了！ “三万！”黄晚晴的声音，激动中带着点紧张颤抖。 程雨菲懵了一下，诧异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开始跟价：“四万！” 此时的程雨菲，压根就不知道山青居士是谁。她心里只有一个目的：黄晚晴想要的东西，她程雨菲要定了！ 黄晚晴有点懵，面无表情，默默地举起了牌子：“五万！” 程雨菲追得很紧，想也不想就又举起了牌子：“六万！” 黄晚晴沉默了，静静盯着程雨菲看。 此刻，程雨菲在她眼里，不完全是个大傻子，更是一位“大善人”！ 原本滞销的买卖，没想到瞬间扭亏为盈！ 程雨菲见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正得意，眼神仿佛在说：你服不服？ 黄晚晴长叹了一口气：服！她算是彻底服了！ 然而，令俩人都没想到的是，在黄晚晴放弃出价之后，程雨菲露出一幅势在必得的模样时，前面第一排忽然竖起了一个牌子：“八万！” 第388章 情势逆转直上 八万？谁喊的？ 这一回，黄晚晴彻底懵了。 此刻，它心里没有丝毫画被拍卖出去的喜悦，反而充满了担忧。 哪个缺心眼的，花这么高的价格，买一张新手新画回去？回头反应过来，该不会来找她退画退款吧？ 黄晚晴咬住下唇，捏紧了手里的牌子。想了又想之后，坚定地再次举了起来，“九万。” 这一回，黄晚晴的声音稳重了许多，面容镇定，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十万！”不远处的程雨菲眉头都不皱一下，咬着价格，紧跟不舍。 “十一万！”前面几排，陆续有其他的客人也开始下场跟风。 “十二万！” …… 黄晚晴头疼，听着节节攀升的价格，眼前黑了又黑。 喊到后面，甚至都轮不到她举牌开口，前面其他的客人就已经开始争夺了起来。 “三十万！” 当台上那幅画的价格，突然被喊到30万时，黄晚晴又瞬间释然了。 拍卖会开场的时候，赫赫有名的画家张千大师作品，起拍价20万，最后被一位客人28万拍走。 而她这幅起拍价才2万的画，如今已经拍到了30万，无疑成了这次拍卖会上跑得最快的一匹黑马。 眼下前面那几个客人，已经不是为了拍画了，纯属是为了斗气。 就像刚才，程雨菲非要处处压自己一头一样，前面也出了几个类似的冤家。 台上的拍卖师满面红光，身体微微前倾，一手高高举起了锤子，另外一只手一一指过在场的各位宾客，以及二楼雅间方向。 “还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吗？三十万一次！三十万两次！三十万……” 眼看台上的拍卖师，即将落锤喊出“成交”二字，二楼某个雅间方向，突然举牌了： “三十五万！” 此价一出，一楼大厅一片哗然。 “谁？是谁出的价？” “不知道，二楼雅间里坐着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一向神秘，从不轻易露面。” 黄晚晴傻乎乎坐在一楼角落里，心里不停地打鼓。有钱人里面，眼瘸的也这么多吗？ 若是她的一幅画，都能拍出这个价格，那要是把师父的画拿出来，岂不得震慑全场？ 可她转念一想，已过世的张千大师名画才拍出28万。师父还没有张千大师有名气，也还在世呢。 所以，她隐约能感觉到，这拍卖会上的弯弯绕绕，和画画实力有关系，但关系也不大…… 黄晚晴心里琢磨着事情，忽然听到台上的拍卖师，激动地朝自己方向道：“四十万！” “山清居士的作品［渔隐］，这边角落里的这位女士，目前出价四十万！” 黄晚晴猛地抬头，是谁？谁出价这么猛？ 她这幅画，不过是基于女婿秦二柱闲时垂钓的场景，再进行随性发挥创作，怎么会有人敢出价四十万买？疯了吗？ 而且刚刚加价，不是都只加价一万吗？怎么突然跳到五万档了？ 黄晚晴抬头环顾四周，竟发现周围的人纷纷望向了自己的手。 她顺着众人的目光抬头，这才发现，自己无意间再次竖起了牌子。 好家伙！原来小丑竟是自己。 黄晚晴欲哭无泪，悲伤的眼泪却只能往内流。 如果刚才自己没有举牌子，是不是三十五万画就卖出去了？ 呜呜呜…… 突然，不远处那一桌传来小声争执的声音，“程雨菲！你疯了吗？” “真的不能再举牌子了，台上那幅画就不值这个价！” “这个价格，什么样的画买不到，你非得买幅这样的？它啥也不是！” 程雨菲满脸怒气，不管不顾道：“你懂什么？千金难买心头好！” “各花入各眼！徐董就钟爱山青居士的画，你信我的，拍下这幅画给徐董当生日礼物，她老人家肯定对你另眼相待！” 话音刚落，程雨菲骄傲地举起了牌子，声音清亮道：“四十五万！” 第389章 神秘贵客 黄晚晴无意中喊出的高价，再次被程雨菲压制反超。 现场变得鸦雀无声，纷纷改将目光从角落这边，投向了程雨菲那一桌。 不过，静默很快就被打破了！楼下大厅像是冷水滴入了热油里，瞬间炸开了锅。 “天哪！四十五万块！用这个价格，拍下一幅初出茅庐新作家的新作品？我没听错吧？” “那一桌的男的和女的，听口音像是从香江那边过来的。要么有钱任性，要么就是真疯了！” 黄晚晴管不了别人疯不疯，反正刚才她是真的揪心揪肺难受，差点后悔疯了！ 因为无意中多举了一次牌，差点错失良机。 如今一听，有人愿意出价四十五万，她想也不想，赶紧把手里的牌子先扔桌上，生怕自己再酿成什么祸端来。 台上，拍卖师已经开始准备敲锤子了，“还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吗？” 现场众人开始交头接耳，二楼刚才出价的厢房没有丝毫动静。 程雨菲手里紧紧捏着牌子，看着旁边长舒了一口气的黄晚晴，终于有些慌了。 “出价呀，怎么没人出价了？”程雨菲额头开始往外冒细汗， 她旁边那个女的脸色煞白：“雨菲，我哥拼命劝你，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 “四十五万块，咱们在海市什么东西买不到？你非要买一幅原本只值两万块的新画？” 程雨菲旁边的男的，脸色更是难看，咬牙低声道：“就台上那幅画，别说四十五万了，就算是起拍价两万，那也是徐董在抬举这幅画的作者！” “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买一副这样的东西回去，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程雨菲越来越紧张，双手交叠在一起，捏的指尖都有些发白，但仍旧嘴硬道：“你们知道什么？” “刚才这么多人出价，肯定有这幅画值钱的道理！放心等着，肯定还会有人出价的！” 说着，程雨菲还特意看了黄晚晴的方向一眼，没好气道：“大不了，一会儿有人再出价的时候，我放她一马，不再同她计较便是。” 同桌另外那一男一女，显然心里也跟程雨菲一样，在期待着有人能出更高的价格，能有奇迹发生。 然而，事与愿违！ 台上的拍卖师纵观全场之后，开始倒计时：“四十五万一次！四十五万二次！四十五万......三次！” “咚！”地一声闷响，台上的锤子用力敲下，仿佛敲在了黄晚晴的心肝上，拍卖师用清亮悦耳的声音宣布：“成交！” “啪！”不远处程雨菲的那一桌，那男子手里的茶碗没放稳，直接摔在了地板上，滚烫的茶水溅洒了一地，一片狼藉。 大厅的工作人员赶紧上前，帮忙收拾残局，“先生，您没事儿吧？” 那男的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和面子，只能强装笑意道：“嗯，没事儿，麻烦了！” 然而，坐在黄晚晴后面的几桌人，已经“噗嗤”闷笑出声，交头接耳地小声吐槽道：“活该！让他们三个人装！” “就是，那徐荣和徐灿兄妹俩，虽然是香江徐家的旁支子弟，但据说手头的现金流都是有限的。 今天入场的保证金就是五十万，那兄妹俩怕是凑一块才好不容易交齐。俩人原本是想着巴结一下程雨菲，好在徐董事长面前露露脸，能接点活捞点油水。 现如今倒好，还没来得及在徐董事长面前露脸，就被程雨菲一口气花出去四十五万，相当于直接被搞破产了！” 黄晚晴听得认真，把自己感兴趣的信息，就跟心里有个小本本在记录一样，全部都记在了心里。 旁边还有一桌人，在捂嘴偷笑，小声议论道：“真是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就敢跟二楼雅间里的人较劲？” “就是！二楼的人心情好，手缝里漏一点，适当加点价钱把东西买回家，就当时是图个乐子，可人家只是有钱，又不是傻子！ 如果真心想要收藏这位山青居士的画，大可以私下再通过观云茶苑联系画家本人，高价定制一幅便是。” 这人旁边的人听完，连连点头应和，“对对对，若真是想要收藏，再通过茶苑定制便是。毕竟这画家还在世，又没有封闭，要多少没有？” “看样子，德丰典当行和观云茶苑，这一次是准备联手捧这个新画家了......” 那一桌人越往后聊，声音越放低放小，互相对视一眼后，纷纷挪开了目光，各自都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后面的话，黄晚晴还想竖起耳朵继续听，奈何拍卖台上再次上了新的宝贝，大家的注意力再一次被转移。 黄晚晴心中感到略微遗憾，不过，很快也被台上的宝贝吸引了注意力。 “接下来进行拍卖的是：八宝奇珍墨一套。品相完美，描金精致，年代不详。起拍价2000块，每加价一次，500块。” 紧接着，拍卖师示意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在台上打开了一个硕大的锦盒，里面果然露出一整套，乍一看几乎毫无瑕疵，一套八件的墨腚。 然而，现场别说出价的人了，大家就连看都不太想看。 性格随和的，开始喝茶、吃点心，坐等下一件上场的宝贝；还有个别性格比较急躁的，甚至忍不住催促道： “行了行了，赶紧过吧！这东西虽然说价格便宜，可大家都已经用钢笔了，谁还用这种老东西？” “而且这一套墨腚，一看就是新的，买回去既不能观赏，也不能升值，有啥用呀？白白耽误时间。” 台上的拍卖师只是笑而不答，目光继续在一楼大厅和二楼雅间方向逡巡，“请问，有人出价吗？” 黄晚晴放松地倚在圈椅里，随意地扫了一眼台上的宝贝。然后，她一下就愣住了，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往脑袋顶上蹿。 她不懂，如何鉴别古董和年代。 但是，她曾听师父偶尔提过一次，清代的八宝奇珍墨，还说那可是好东西，用起来就是不一样！ 而且，黄晚晴在师父的书房里面，是见过不少好东西，也用过不少好东西的。台上的那一套墨，她虽然判断不成年代，但绝对不是近几十年的东西！ 眼看台上的拍卖师，略带遗憾地开始倒计时，黄晚晴身姿都未动，手已经像是有了自己的主意一般，摸起桌上的牌子就立了起来，“两千五百块。” 众人纷纷转过头，望向角落里的黄晚晴。 经过刚才的数个竞拍回合，大家对黄晚晴虽然不了解，但已经心生敬畏。她总是出其不意，摸不着底，大家只想敬而远之了！ 就连一楼大厅里有那想举牌子，跟着喊价的人，也被身边人给默默摁了下去，小声警告道：“瞎掺和什么？” “那东西既不能吃、又不能用，你买回去还想当饭吃不成？老老实实待着，别把人给得罪了！” 不仅其他人，就连不远处冷眼盯着自己的程雨菲，也变得老老实实。 若是仔细一看，会发现，程雨菲她们那一桌的举手竞拍的牌子，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最后，黄晚晴成了唯一愿意出价的买家，成功拍下了那一套【八宝奇珍墨】。 黄晚晴原本找个角落里坐着，本是想图清净的同时，偷偷躲着听八卦看热闹。 可没想到，不知不觉，自己竟然成了一楼大厅里的八卦和热闹。 她就算没有抬头看，也能发现，身边说八卦的声音消失了。不远处悄悄望向自己角落这边的目光，越来越多。 黄晚晴放下茶碗，又擦了擦手。然后悄悄把不远处的茶艺师又招了过来，小声问道： “你好，请问我可以把这盘吃剩的葡萄，端到二楼雅间去吃吗？” 茶艺师半蹲在她身边，温柔笑道：“黄老师，可以的！” “不过，您可以不用这么麻烦，二楼雅间里面，也帮您提前备好了葡萄。您直接带上自己的东西，上楼就行。” 黄晚晴点点头，咧嘴笑道：“好的，我知道了！” 然后，她趁着大家没怎么注意之时，抱起桌上剩下的果盘，直接溜回了楼上的雅间。 二楼雅间，黄晚晴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趴在扶栏上，边吃葡萄边看。 雅间的设计布置很巧妙，她坐在那里能把楼下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一楼大厅，除了台上的拍卖师，其他位置坐的散客，基本上只能看个隐隐约约。 “咚，咚！”雅间门被轻轻敲响了。 黄晚晴以为是茶艺师进来服务，于是头也没回地道：“没事儿，请进！” 没想到，这次推开门的竟然是吴经理！吴经理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神秘的客人。 “黄老师，隔壁中泠泉的客人，听说您在玉泉品茗，特意过来拜访。请问，我们方便进来吗？” 第390章 层层分账，到手西瓜变芝麻 黄晚晴手里抱着葡萄盘子，腮帮子里还藏着一粒。她转头一看，竟然来了客人？ 呆愣片刻后，她赶紧放下盘子，吃完嘴里的葡萄后，又擦了擦粘糊糊的手，然后站起身来迎客，“当然可以！” 她瞧着跟在吴经理后面进来的男人，应该比自己大十来岁不止。乍一看，西装革履，沉稳睿智，绝不是普通人。 男人进来坐下后，先是看了一眼桌上的葡萄盘子，含笑友善地看了黄晚晴一眼，“看来，黄老师很喜欢葡萄？” 黄晚晴稍稍尴尬，脸微红道：“咳咳，还行。平时很少见到这种水果，吃的机会也不多。” 不知是不是错觉，黄晚晴觉得自己戴扳指的那个手，手指微微有些发烫，像是被人一直盯着看一样。 可当她顺着感觉抬头望过去时，却什么也没看见。看来，是她自己心里多虑了。 男人点点头，随后转身望着吴经理道：“小吴，那一会儿你们送黄老师回家的时候，可不能吝啬？” 吴经理笑道：“那是自然！黄老师可是我们观云茶苑的自己人，我一会儿就交代下去。” “正好茶苑新到了哈密瓜，待会儿黄老师回家的时候，一箱葡萄，一箱哈密瓜，包送到家！” 黄晚晴微笑着感谢，心里却敲响了警钟。 她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自己好。如果超出常理，肯定是有所图谋。 吴经理将她下意识的防备，全看在眼里，却并不着急解释。反而是开门见山，直接介绍去了进屋的男人。 “黄老师，这一位是白三爷，刚从北方搬来海市不久。” “白三爷刚刚见过你的画，很是欣赏，也想收藏。在二楼包厢出价三十五万的，便是白三爷了。” “白三爷原本想继续加价竞拍，我想着都是自己人，便劝了他一句。如果不是非台上那一幅画不可的话，咱们私下定制，也是没问题的。” 黄晚晴愣了一下，脑海里不停闪过，刚才拍卖自己的作品时的画面。 她一想到，刚才没人出价的时候，她自己率先在台下帮自己举牌子抬价格！在二楼白三爷出高价后，自己继续在一楼“哄抬”高价...... 黄晚晴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脸色开始爆红，红到有些发紫，目光闪烁。 这位白三爷该不会误会，认为自己刚才在楼下的表现，是在给在场的人挖坑做局吧？ 吴经理见她反应这么大，笑着抬手揽了揽她的肩膀，宽慰道：“黄老师，您别多想，我们很相信您的为人！” “我贸然领着白三爷过来拜访您，其实目的很简单：白三爷想通过观云茶苑咨询一下，您今天还有没有带其它的作品？” “如果可以的话，白三爷愿意用三十五万的价格，私下收藏一幅您的作品，达成今日的心愿。” 吴经理说着，还轻轻将黄晚晴揽到一边的屏风后面，轻声细语地笑着解释道： “黄老师，是这样的！如果您的作品，是通过拍卖会转手出去的，那需要扣除百分之十五的费用。” “举个例子，按照咱们之前签订的合约规定，【渔隐】那副作品拍出四十五万的高价，需要扣除6.75万费用，还剩38.25万。 然后，观云茶苑和德丰典当行五五分成，各得19.125万。德丰典当行扣除预付经费4万块，还剩15.125万。 最后，这剩下的15.125万块，德丰典当行和黄老师您五五分成，您可以额外获得75625块的分成。” 黄晚晴站在屏风后面，看着吴经理的嘴巴一张一合，一连串接着一连串的数字从她嘴巴里蹦出来，绕得她头晕眼花。 不过，最后她好像还听懂了，脸上出现了一个大写的震惊！ “所以，吴经理您的意思是说，刚才楼下以四十五万块，高价拍卖出去的那一幅画，最后到我手里，只能分七万多块？” 吴经理朝她眨了眨眼，笑眯眯道：“准确来讲，还要加上之前预付的两万块，您到手一共是95625块。” 黄晚晴听完，眼睛瞪得老大，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所以，她刚才美美想着，凭这一幅画回本，然后赎回自己的镯子，纯粹是想多了？ 吴经理见她这副吃惊模样，捂嘴偷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道：“黄老师，合作方多了，流程是这样的。” “不过，白三爷通过我直接介绍，如今这般私下找您订画，那流程就简单多了！” 第391章 大落大涨！ 黄晚晴听了那番解释后，心里正觉得空欢喜一场，有一种好梦落空的感觉。 可转念一想，卖的是谁的作品，并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谁手里拥有这些愿意掏钱的客户资源。如果不是有典当行和观云茶苑在中间牵线，她就算是画得再好上十倍，也未必能拍出这个价格。 所以，平台很重要。 黄晚晴想通这一点后，心里又慢慢释怀了。 她只需要根据合同，拿稳属于自己那一份就好。其它不属于自己的，就不用再惦记了。 就算这一次，自己分到手的不如想象中的多，可也比预期好太多了！ 再者说，典当行已经承诺，今后无论自己的画能不能卖出去，每一份至少都会有两万块的保底。 那也就是说，自己最多再画出五幅作品，就能提前把手镯赎回来，剩下多余的，都是赚的！ 不管赚多赚少，维持她在海市的简单生活，绝对是不成问题的！ 总之，慢慢来，不着急！ 黄晚晴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不过，情绪很快又恢复了稳定。 正好，她现在手头还真有一幅现成的作品。若是今天能通过吴经理卖出去，那也不失为一桩好生意。 于是，她顺着吴经理的话道：“哦？有多简单？” 吴经理并不清楚她的底细，见她感兴趣，当即轻声道：“三十五万，五五分成。” “黄老师，您到手可得17.5万块。” 黄晚晴听完价格后，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原来大落和大起，竟然都在一瞬间！ 不过，她一直垂眸敛目，吴经理并没有看到她眼神中的震惊。 吴经理见她半天没有反应，不因价格大落而悲，也不以价格大起而喜，心中早已高看她许多。 于是，忍不住徐徐劝诱道：“黄老师，您现在并没有与薛掌柜签订独家合约，您想把作品卖给谁家，都是您自己说了算，对不？” “黄老师的作品是有天赋的，而且进步空间也大。” “我相信，黄老师将来一定会成为家喻户晓的知名大画家，您画作的价格也会水涨船高。到时候，希望咱们还能多多合作！” 黄晚晴强稳住心神，面容镇定地抬起了头。 她听明白了，吴经理以为她是嫌价格给低了，心里抵触。所以想劝劝她，把目光放长远，将来还会有这样的合作机会！ 这番话，简直说到了黄晚晴的心坎上！ 不过，她很快又发现了不对劲，忍不住蹙眉小声反问：“吴经理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和薛掌柜签了合约，将来我的画作就不能再自由出售？只能通过典当行了？” 若真是那样，那她的合同还签不签了？ 吴经理眸光微微闪烁，对她的警惕和敏锐，投来赞赏目光，然后轻轻握着她的手道： “黄老师，我也是看您投缘，珍惜您这份才华，所以忍不住多说两句。” “如果您着急用钱，心里存着同薛掌柜签约的想法，那您一定记得注意下面两点： 一，签约时间。在今天之前，薛掌柜顶多同您签一年的合同。因为明年十月，可能会有更出色、更有卖点的新画家出现。 但经过今天拍卖会上，您的代表作的优秀表现，薛掌柜极有可能会改变主意。” “二，签独家，还是非独家？这一点，您一定要看清楚。 如果签约独家，那今后合同时间范围内，您的作品只能通过典当行往外出售。若是违约，则需要承担巨额违约金。 如果签的是非独家，那就简单多了。今后您作品售卖的自由，就完全掌握在您自己的手里。您想卖给谁，就卖给谁，价高者得。” “我这么说，您明白了吗？” 黄晚晴沉下心来，将吴经理的话一句一句地捋，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全部想明白。 所以，薛掌柜和吴经理俩人，既是一伙的，又存在内部竞争关系。 刚开始的时候，吴经理兴许从自己身上看不到什么价值，所以没往心里去。 可经过刚才楼下拍卖时的场景和效果，让吴经理非常满意，甚至从她身上看到了更多潜在的价值，所以才稍微提点了自己几句。 看来，就算她真要和薛掌柜签约，也不能大意，要反复多看几遍合同了。自己脑子也不太好使，到时候，不如带个脑子好使的人一起帮着看！ 黄晚晴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后，心里反而淡定了许多，点头道：“谢谢吴经理提点，我记住了！” 吴经理慢慢松开了她的手，眨眨眼道：“黄老师客气了！不过，若是薛掌柜打听起来，您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您的喔？” 黄晚晴咧嘴笑了：“嗯，秘密！” 最后，她直接问出了心中的想法：“今天我身边，倒是真还有一幅画，就是不知道，白三爷能不能看上？” 说着，俩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黄晚晴洗手擦干后，走到旁边的画桌旁边，慢慢打开了自己另一幅，还没来得及装裱的作品。 “白三爷先瞧一瞧这一幅，若是不喜欢，回头我再画过便是。” 作品摊开，吴经理眼神里再一次出现了异色，转头看向黄晚晴的目光，也变得复杂钦佩起来。 因为吴经理一眼便看出，这作品中出现的元素，几乎全部出自观云茶苑后面的景色，可却又是完全不一样的冲击感受。 白三爷看着这幅画，面露欣喜之色，笑道：“这幅画好！我瞧着怎么有些似曾相识，像是在哪里见过？” “我喜欢！就定这一幅吧！” 白三爷确定要之后，甚至都不许旁边俩人再多碰一下，自己亲自上手卷了起来。 他一边卷，还一边称赞：“黄老师，您画这幅画，用的是什么墨？真香呀！” “这副作品的味道闻起来，简直跟刚画好的一样好闻！” 黄晚晴默默转过身，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咳，咳！我倒是没怎么注意，回头仔细瞅瞅。” 白三爷结账很爽快，现场直接开了支票，拿上画作后如获至宝，提前就离场了。 不过，白三爷前脚刚离开，薛掌柜就跟有心灵感应似的，后脚就急匆匆赶了过来，正好和吴经理面对面碰上。 玉泉雅间门口，薛掌柜狐疑地望着吴经理，皮笑肉不笑地道： “今日观云茶苑有拍卖会，吴经理不忙吗？莫非，您对黄老师的作品也很感兴趣？” 吴经理耸了耸肩，摊手道：“薛掌柜说笑了！我一个半文盲，从来也不是那附庸风雅之人。我呀，只对钱感兴趣！” 说完，吴经理朝屋内的黄晚晴眨了眨眼，笑道：“二位慢慢聊，我先忙！” 第392章 香江霍家和徐家 观云茶苑，二楼玉泉雅间。 薛掌柜拿出了一张崭新的合同，放在桌上递了过去。 “黄老师，经过今天这一次的拍卖会，想来您对德丰典当行的实力，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如果您考虑好了，咱们不如趁早签了这份合同？” 黄晚晴盯着桌上那份合同，眉心微蹙，果然和昨天的那一份不一样了。 薛掌柜见她沉默不语，眸光微闪，随后开始循循善诱：“黄老师，我没别的意思，主要时间就是金钱呀！” “咱们双方提早一天，把合作方案确定下来，典当行也好提前开始运作。” “就好比今天，参加这次拍卖会的许多贵客，都是收藏您作品的潜在客户。” “如果，咱们昨天就把合同签了，那今天卖出去的作品，兴许就不止一幅了。” 薛掌柜说着，又从包里掏出了另外一张，提前准备好的支票，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您看看这个？这是今天拍卖成功的那一幅作品的分成，请收好。” 黄晚晴拿起支票仔细核对，上面的数额，果然和吴经理算给自己听的一模一样，最后到她手里是75625块整。 薛掌柜继续劝道：“黄老师，您可以仔细想想，若是再遇上两次这样的机会，您就可以提前把镯子赎回了。” 听他提起自己的镯子，黄晚晴忽然抬头问道：“对了薛掌柜，我正想请教您：如果我的资金提前周转顺畅，最早什么时候能赎回？有时间限制吗？” 薛掌柜当即道：“黄老师请放心，没有任何限制！” “假设，您今天资金顺利回笼，明天就可以带着当票来把镯子赎回！” 黄晚晴内心有些小激动，但面上仍佯装淡定，然后终于拿起了桌上的新合同，逐条仔细阅读了起来。 雅间里，顿时鸦雀无声。 合同上面的条款，黄晚晴很多都看不太懂，但是比之前多了两页纸。于是，她重点挑吴经理提醒的那两条去看。 最后果然发现，正如吴经理所预料的那样，合作期限从一年变成了十五年，合作方式写的是独家合作，下面还有很多条新增的详细条款。 其中就包括，如果她在签订合同之后，有违约行为，比如自己私自买卖自己的作品，违约金竟然写的是100万元整。 看到那一条的时候，黄晚晴的后背都吓出了一层冷汗！ 若是她昨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签下了这一份合同，那她之后，自己再把作品卖给萧峥嵘，也算违约行为了！ 一幅画，自己才赚了两万块，却需要倒赔典当行98万块！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这件事情，她得回去好好想一想，从长计议才行！ 想到这里，黄晚晴抬头道：“薛掌柜，说实话，上面的条约很多我都不太懂。但我闺女在海旦大学念书，周末正好在家。” “这样，您若是不着急的话，我先把合同带回家，让我闺女帮我参谋一下。改日我想好了，再过来找您。” 薛掌柜一听，顿时有些急了，语速也快了许多，“黄老师，您不是已经想了一天了吗？” “咱们的合同白纸黑字，保证签约后就能稳赚不赔，您还犹豫什么？” 黄晚晴见对方着急，心里防备心越重，当即便道：“薛掌柜，如果您非要让我，今天给出一个答案的话：那合作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我岁数也大了，不爱冒险冒进，也不准备一口气吃成胖子。” “至于赎回镯子的事情，我也不着急。反正还有三年时间，我慢慢还。” 薛掌柜听她这么说，也拿她没办法，赶紧笑道：“行，那您就再回家琢磨一下，我静候黄老师的佳音！” 谈话结束后，薛掌柜便离开了。 黄晚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也下了楼，准备回家。 她正想找人问一问，自己拍到的墨，要去哪里付钱？哪里取？无功不受禄，她不想欠观云茶苑的人情。 没想到，已经有茶艺师拿着那一套墨，在楼梯口等着她了。 黄晚期执意要自己付款，茶艺师在劝说多次无果后，便欣然领着她去缴费了。 她交完费后，想要接过自己的墨，茶艺师却并没有松手，反而微笑着道：“黄老师，吴经理已经提前给您安排好了专车，就停在茶苑门口，我现在领您过去。” 茶艺师帮她拎着墨，走在前面领路，黄晚晴跟在后面。没想到，她的身后很快又跟上了一位工作人员，左右手各拎着一箱水果。 三人不紧不慢地往大门口走去，一路上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黄晚晴看着那两箱水果，忽然就有点想念宋耀祖那个小东西。如果他在海市，见到这么好吃的水果，想来定要开心坏了吧？ 黄晚晴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等手头的事情办完，尽早把宋耀祖转到海市来念书。 拍卖会结束，客人们陆续离场。观云茶苑门口热闹不已，居然还塞车了。 好些人舍不得走，站在门口望着一辆耀眼的新车，议论纷纷： “哇，谁的奔驰车？这款车国内已经有了吗？我还只在报纸上见到过！” “该不会是徐家的车吧？如今海市有渠道买到这车的人家，屈指可数。” “徐家人向来低调，肯定不会是徐家。” “那就只能是，和徐家齐名的香江霍家了，听说茶苑的吴经理，是霍家最小的儿媳妇......” 黄晚晴不懂车，但听见大家都在议论，忍不住也多看了几眼。 她原本觉得，萧峥嵘的车就已经算成熟霸道了。可若是跟眼前这一辆车比起来，确实算是低调。 她正边走边看热闹，忽然感觉身前的茶艺师脚步一顿，转过身微笑道：“黄老师，吴经理给您安排的车到了，欢迎您有时间，常过来喝茶。” 随后，便看见司机小跑着过来开门，工作人员陆续帮她把水果和东西放到了车上。 黄晚晴晕晕乎乎地上了车，回了长乐巷的新家。 车停到门口后，她正准备进屋，喊赵恒出来帮忙搬东西。 没想到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萧峥嵘撸起袖子，手里扬着锄头，正在旁边黄父的指挥下，挖坑种树...... 第393章 做好自己的事 黄晚晴刚准备出声，喊两个小家伙出来搬东西。 当看见萧峥嵘缓缓放下锄头、望向自己后，声音愣是卡在嗓子眼，没能喊出来。 “你，你怎么在这里？” 萧峥嵘盯着她看了半天，才勉强回过神来，话还没说出口，耳朵先红了。 他撂下锄头、拍拍手，朝她走了过去，随手指着墙根底下的小果树苗，笑道：“上次答应了你，送你一些橘子树苗。” “我那天看了一下，这边正好有一块儿空地，种上几棵橘子树正好。” 黄父站在院子里，满意地笑道：“前几天，我正发愁往院子里种点啥，小萧问我，种橘子树行不行？他能弄到树苗，好种又好吃！” “我觉得挺好！还以为他就说着玩儿呢，没想到这孩子，有事情是真往心里去！” 黄晚晴点点头，客气平淡地道：“谢谢萧老师，改天请你吃饭！” 萧峥嵘隐隐觉得，今天的黄晚晴有些不对劲，当即轻声道：“不用改天，叔叔阿姨留我在家吃晚饭呢。” 黄晚晴转念一想，那也挺好！ 今天周末，两个小家伙都在家，爸妈肯定会可着劲地做好吃的。萧峥嵘今天在家吃了晚饭，改天她就不用再单独请了。 恰在这时，外面的司机主动把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走到了院门口，礼貌微笑道：“黄老师，这些水果，我帮您搬进去？” 黄晚晴这才想起正事，赶紧朝屋内喊人，“凤娇！阿恒！你俩出来一下，帮忙搬点东西！” 二楼刚响起俩人答应的声音，旁边的萧峥嵘便道：“不用这么麻烦，我来就行！” 说着，主动走过去，从司机手里接过了所有东西，同时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司机，以及外面扎眼的汽车。 “萧，萧工？”司机一眼就认出了萧峥嵘，顿时有点懵，“您怎么在这里？” 司机说完，瞪大的双眼下意识望向他高高挽起的袖子，以及院子里，他刚才撂下的锄头和刚挖好的坑。 萧峥嵘不认识司机，却认出了外面扎眼的汽车。就这样的汽车，整个海市怕是都找不出第二辆来。 倒不是其他人买不起，关键是有买这东西渠道的人家，就那几个。 萧峥嵘一边接过水果，一边低声哼道：“我在这里，有什么奇怪？” “你们霍三少的司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才应该奇怪吧？” 司机一听这话，心中暗道不妙，赶紧弯腰凑近，低声解释道：“萧工，您误会了！” “黄老师是我们霍家三少奶奶的贵客，我今日是代表观云茶苑，特意送黄老师回来的！” 黄晚晴返回车上，取下了自己新拍的那一套【八宝奇珍墨】。 折身回来时，正好看见俩人挨在一起，小声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她好奇问道：“你们两个，之前互相认识？” 两人同时望向她，萧峥嵘摇了摇头，司机用力点头： “不认识。” “认识！久仰萧工大名！” 萧峥嵘见状，清了清嗓子，赶紧解释道：“两家长辈互相认识，偶尔有交集。” 司机任务完成，见情况有些微妙，赶紧告辞离去。 此时的萧峥嵘并不清楚，一些他暂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同黄晚晴解释的事情，对方已经知道了。 就比如，霍家和徐家，都是香江名门望族，地位基本上算是平起平坐那种。 所以，见萧峥嵘简单解释后，她也只是恍然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去深究。 两个小家伙下楼后，帮着把水果搬进了屋。 萧峥嵘又拎起了锄头，卖力地继续帮忙种树。只不过和刚才相比，速度明显快了不止一点，赵恒也在旁边跟着帮忙。 黄晚晴看了一眼院子里，细心叮嘱小闺女：“把两箱水果都打开，去把葡萄洗一洗，哈密瓜切一切，好好招待萧老师。” “我先上三楼放东西，一会儿下来。” 黄凤娇兴奋又高兴，连连点头，“嗯，没问题！” 两箱罕见的水果打开，黄母站在边上笑得合不拢嘴，“哎哟，这葡萄长得可真好，一看就甜！” “旁边这个什么瓜？这可怎么吃？是不是跟南瓜和冬瓜一样，煮熟了吃？” 黄凤娇赶紧介绍，“外婆，这哈密瓜是水果，是生吃的！” “只要把外面的皮削掉，里面的瓤挖了，再把果肉切成小块，然后就可以直接吃！” 黄母听外孙女说的头头是道，忍不住笑眯眯道：“我家小凤娇懂得真多！你之前吃过吗？什么味道？甜的还是咸的？” 黄凤娇嘿嘿傻笑，一老一小边用果盘端着水果往厨房走，边有说有笑：“外婆，其实我也没吃过，都是听同学说的。” “不过，咱们马上就能吃上了，是甜是咸，一会儿尝尝不就知道啦？” 黄晚晴听着家里欢声笑语，院子里三个男人忙忙碌碌，自己拎着【八宝奇珍墨】，独自上楼回了书房。 她放下东西后，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院子，心情很复杂。 萧峥嵘现在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身边的家人都开始看好两个人，可萧峥嵘却从来没有明说过。 如果萧峥嵘只是个大厂工程师，大龄单身未婚，她兴许就主动挑破中间隔着的这一层窗户纸了。 毕竟两个人的岁数，都不算小了。 可萧峥嵘不仅是萧工，他背景身份复杂，而且身边还凭空多出了一个前未婚妻。 当下，程雨菲甚至都不知道，她和萧峥嵘之间的关系，尚且处处针对自己。 若是她和萧峥嵘开始正式交往，今后怕是更有扯不完的官司。 还有萧峥嵘的妈妈，她会怎么看待自己？ 就凭徐家的背景和实力，萧峥嵘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 再怎么样，也肯定不会愿意，让萧峥嵘头婚娶一个离异，且生过六个孩子的农村妇女吧？ 黄晚晴看着楼下的结实身影，越看越是心烦意乱。 她索性离开了落地窗边上，走到画案前铺纸研墨，开始强迫自己沉下心来做点有用的事情。 随着蘸满墨汁的画笔，在宣纸上行如游龙，她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变得清净，脑海也开始空明。 站在男人肩膀上看世界，摔下来就万劫不复。 只有站在自己修筑的金字塔顶，才能放心地眺望远方，欣赏更广阔的风景。 既然对方不点破，那就顺其自然吧！ 她想凭自己的能力，再往上走一走。 第394章 眼前人即心上人 黄晚晴每次沉下心拿起画笔，时间于她而言，就像是凝固了一般。 忽然，门口传来“啪嗒”一声，不知不觉变得昏暗的书房，瞬间被明亮的灯光照亮。 黄晚晴猛地被光线刺了一下，眯了眯眼，然后赶紧移开胳膊抬起头来。 这才发现，萧峥嵘竟然不知不觉地上了楼，双手抱在身前倚在门边上，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看了自己多久了！ “有事儿？” 黄晚晴刚才身心都沉浸在创作当中，猛然抽离，脑子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 萧峥嵘笑着叹了口气，用下巴指了指落地窗方向，“黄老师，你先转过头去，看看外面的天？” 黄晚晴慢慢直起腰背，听话地转头望向窗外，这才渐渐反应过来，太阳落山了，天也快黑透了。 她放下手里的画笔，先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手腕，又闭着眼活动了一下肩背，揉了揉脖子，小声嘟囔道：“难怪！” “我说怎么越画越看不清楚，原来是天黑了......” 忽然，她隐约感觉到身后一热，像是有个大火炉突然靠近。鼻尖清晰可闻的清冽木质香味，也在证实着她的猜想。 黄晚晴动作一顿，甚至连伸懒腰都不敢动作太夸张，只简单伸了一下，就赶紧缩了回来。 她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开始发烫，整张脸瞬间变成了烫熟的虾色，心跳如擂鼓。 他要干什么？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她若是此时转身，两人将直接面对面杵着。甚至，萧峥嵘稍微往前再走半步，将直接把她堵在画案和他中间。 黄晚晴勉强保持镇定，决定坚决不回头，然后一点点往旁边挪动，准备下楼。 她咽了咽口水，嘴里小声念叨着：“是不是该吃饭了？晚饭做好了吧？我下去看看！” 然而，话音刚落，她的肩颈上忽然搭上了两只带着香皂味道的大手，动作不轻不重，却堪堪将她禁锢住。 “不着急。” 萧峥嵘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一瞬间，她的后脊背跟过了电一般，酥酥麻麻，甚至让她双腿都有些微微发软。 “我上楼的时候，阿姨刚把饭蒸好，还没开始炒菜呢。” “她说天黑了，怕你一个人在三楼害怕，让我上来看看你，陪你说说话。” 萧峥嵘一边低声解释，一边用大手给她轻轻捏着酸疼的肩颈。 黄晚晴用力抿着下唇，强忍着才没哼出声。 亲娘找的什么破借口？她真是服气！ 她的卧室就在三楼，天天一个人住在三楼，何曾见她害怕过？ 别说现在家里还有那么多人了，就算是从前自己一个人住在镇上的时候，她怕过吗？ 想到这里，黄晚晴确实有点小心虚。理论上，只要晚上有小黑陪着她，她是肯定不会害怕的。 最近她很忙，又是搬家、又是收拾家里卫生。但凡抽出空闲，又抓紧时间练习书法和绘画，保持手感，避免因生疏而荒废。 不知不觉，肩背那一块就累得发僵发硬，局部气血不畅。 萧峥嵘手劲不小，这么随手帮她按了按，那种酸酸胀胀又带着点痛快的感觉，让她头皮都开始发麻。 三楼书房的氛围，变得格外的奇怪且暧昧。 黄晚晴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直到身后的男人，哑声道：“今天累不累？” “要不，你先坐下，我再帮你按一按脑袋？” 黄晚晴脑子已经不转了，于是顺着他的安排，乖乖在旁边的皮质圈椅上坐了下来。 书房里的圈椅是皮质的，不仅座垫是软的，而且脑袋后仰搭在椅背上，枕着边沿也是软软的。 黄晚晴一时不防，忘记闭眼，俩人一上一下，直接四目相对。 她甚至能清晰看到，身后男人下巴隐约可见的胡茬，喉结在轻轻滚动。 不等她细看，一只大手就覆上了她的眼睛，她眨了眨眼，能感受到睫毛在对方手心来回刷动。 “乖，闭上眼睛歇会儿。”萧峥嵘声音低沉喑哑，“等楼下饭熟了，我再喊你。” 黄晚晴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曾经俩人相识的画面，像过电影一般在脑海里放映。 不得不说，萧峥嵘的手艺还行，确实有两把刷子。 她一边闭眼在脑海里放着电影，一边享受着脑袋的放松按摩，整个人昏昏欲睡。 忽然，脑海里的电影播才放到一半，就突然慢了下来。 那是萧峥嵘在三元村后山，遭毒蛇咬伤险些丧命后，被她背下山救了回来。 萧峥嵘虚弱地躺在知青所里，简易搭建的木板床上，整个人迷迷糊糊地望着她，唇色乌青，还起了一层白皮。 他就那么望着她，嘴巴一张一合。 那时的黄晚晴，正忙着给他敷药、熬药，压根就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全当他是中毒后出现幻觉，在说胡话。 然而这一次，黄晚晴却听得清清楚楚。萧峥嵘望着她，一字一句地道： “黄晚晴，你若是没结婚多好，我就可以娶你了......” 黄晚晴吓坏了，猛然惊醒！ 她刚睁开眼准备坐起来，“咚！”地一声闷响，“唔！” 她的视线里，萧峥嵘突然捂着自己的鼻子，闷疼退后了半步 黄晚晴脑瓜子嗡嗡的，一边揉着吃痛的额头，一边转过身蹙眉看他，心里稍稍有些内疚道：“你没事儿吧？” “好端端的，你离我那么近做什么？” 萧峥嵘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望着旁边的书架，目光闪烁道：“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睡着了......” 黄晚晴叹气，“哎，大概是睡着了吧！” 说完，她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地起身。 然后当着萧峥嵘的面，走到书架前，从最上层拿下了一卷尚未来得及装裱的作品，“正好，你看看这幅画如何？” 趁着萧峥嵘这次过来，先把欠的画稿交清。接下来，她才能更好地施展拳脚...... 第395章 举家搬迁 黄晚晴把画递了过去，萧峥嵘却犹豫了，“这么快就画好了？” 黄晚晴眉心微跳，“什么意思？担心我画的太快，质量不好？” “那你尽管放心，就这两三个月时间，我的绘画技术，成长空间肯定有限。” “要不然，你先打开看看？不满意再说。” 真心实意来讲，黄晚晴对这一幅作品还是很满意的。 她得知萧峥嵘是把这幅画，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亲妈后，特意创作的这幅［逍遥游］。 听了这话，萧峥嵘脸色有些涨红，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距离我妈生日的时间，还有差不多两个月，不用这么着急。” “要不然，先寄存在你书房里，等我下次再过来取？” 这一绕，把黄晚晴都绕迷糊了，“下次拿？你这一次，不方便拿吗？” “而且你下一次过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万一下次你不方便呢？” “反正我都画好了，这幅画的稿费也花完了。你今天如果方便，把画直接取走，我心里也踏实。” 萧峥嵘听她这么说，这才默默接过了画，语气有些小幽怨，“行吧。” 看来下次再过来，他得重新再找借口了。 萧峥嵘接过画后，站在原地踟蹰不动，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黄晚晴只静静的看着他，也没有说话，书房里陷入了寂静。 忽然，楼梯间传来噔噔噔的上楼声音，由远及近。 两人诧异，同时转身望向书房门口。 很快，黄凤娇的身影就出现了，她咚咚敲了两下书房的门框，疑惑道： “你俩聊完了吗？该吃晚饭了，还不下来吗？” 黄晚晴点点头，“嗯，先吃晚饭吧！” 说完，她从萧峥嵘身边绕了过去，开始率先往楼下走。 萧峥嵘紧跟其后，悠悠叹了口长气。 今日家里的晚饭，做的相当丰盛。皇母是主厨，赵恒帮着打下手。 菜色以老家的辣菜为主，搭配着两道海市的家常菜。 赵恒还有些不好意思，上桌后解释道：“从菜谱上新学的两道菜，也不确定好不好吃，地不地道。” “正好今天萧老师在，可以帮我品鉴一下。” 萧峥嵘闻言，特意在老爷子动筷子后，赶紧尝了两口，随后点头露出了笑容，“嗯，不错，就是这个味道！” 赵恒得到了好评，立马就开心了，望向黄凤娇的眼神当中，还带着一丝得意。 黄凤娇也跟着夹了一筷子，边吃边点头，“嗯，确实比学校食堂做的更好吃！” “赵恒同学，再接再厉呀！” 赵恒一听这话，笑得更开心了。 黄晚晴趁机问道：“你们两个小东西，明天有安排吗？” 两个人同时摇头，黄凤娇还道：“我正好有几道题不懂，想着让阿恒哥帮我开小灶，补一补课。” “所以，明天哪也不去，就在家做功课！” 黄晚晴点点头，“嗯，爱学习是好事。不过难得周末，也不能总闷在屋子里看书做题。” 说着，她指了指客厅旁边桌上的水果，叮嘱道：“明天挑个漂亮的小篮子，拿个哈密瓜，装几串葡萄，给你们赵毅哥送过去。” “明天周末，赵毅应该也在家休息。” 赵恒随口便道：“婶子，不用送！” “我大哥这个人，向来不爱吃水果，也不爱吃零食，送给他浪费了！” “我看凤娇爱吃，都留给凤娇吃吧！” 黄凤娇转头看了两眼水果箱，满脸馋意，她确实是爱吃。 可转念一下，姐姐凤仙应该也爱吃，可惜她不在海市。 想到这里，凤娇就有些心酸惆怅，随即道：“我确实喜欢吃，可这水果难得，好东西还是要分享。” “我姐不在海市，我想给我姐姐送，也没这个条件。正好赵毅哥哥在海市，自然要送些过去的。” “再说了，赵毅哥哥不爱吃，她对象难道还能不爱吃吗？” 赵恒一听也对，眨了眨眼后，笑着哄道：“还是凤娇想的周全，我都没想到呢！” 本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被赵恒当着全家人的面这么一夸，黄凤娇脸都红了，赶紧埋头吃饭。 黄晚晴看着两个小家伙，脸上的笑意就停不下来，最后交代道：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你们上午去吧，送完东西赶紧回来吃午饭，别打扰人家小两口培养感情。” 黄凤娇耸了耸肩，调皮道：“嗯，知道啦！” 从吃饭开始，黄父和黄母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黄晚晴和肖萧峥嵘俩人身上。 可他们观察了半天，发现整个吃晚饭期间，两人之间几乎毫无互动。 眼看晚饭快吃完了，外面天也黑了，萧峥嵘怕是该回家了。 所以，俩人在3楼单独待了那么久，难不成什么都没说？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萧峥嵘原本有些沮丧，可眼瞅着二老频频望向自己，满眼期待，心里渐渐又升起了自信心。 他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终于想起了一个新话题，忽然侧身问道： “对了，长贵那孩子整天忙猪场的事情，怕是早出晚归，不得闲吧？” 黄晚晴听他提起老家的事情，心里也有些发愁，“嗯，长贵今年扩大了规模，肯定是会越来越忙。” 萧峥嵘随之又道：“既然长贵忙，怕是也没什么时间照顾宋耀祖。” “既然叔叔需要留在海市，长期休养和复查，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把宋耀祖转到海市来上学？” 黄晚晴扒饭的动作一顿，默默放下了碗筷，转头望向萧峥嵘，“我最近，确实在考虑这件事情。” “可之前也没操作过类似的事情，没有头绪，不知从何下手。” 萧峥嵘一听，顿时也放下了碗筷，咧嘴笑道：“晚晴，你忘了？我下乡插队之前，可是海市的高中老师，你可以问我呀！” 黄晚晴愣了一下，随即问道：“喔，那该怎么转？” “这件事情若是办好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萧峥嵘微微挑眉，这回没有再拒绝，而是笑着欣然答应，“行！” 黄晚晴原本以为，这件事情操作起来会非常复杂。 没想到，比她想的要简单得多，萧峥嵘隔日就领着她差不多半清了。 萧峥嵘特意请了一天的假，亲自带着她，先把她和宋耀祖的户口，迁到了海市新家住址。 按照学区划分，萧峥嵘又领着她去了附近的海旦大学附属小学，直接找了校长。 离开学校的时候，萧峥嵘人还在老家没有出发，他已经在海市的新学校、新班级，有了自己新的位置。 万事俱备，只待小家伙迁出学籍，搬来海市了。 黄晚晴原本计划，先处理完典当行签约的事情，然后再亲自回一趟老家，把宋耀祖接过来。 没想到电话打回去后，得知二儿子宋长武，要跑一趟海市这边送货，正好可以捎上宋耀祖。 虽然开大货车比坐火车要慢上许多，但能跟着嫡亲的二叔，大家心里都踏实。 黄晚晴最后敲板，“行，那就让耀祖跟着长武，一块过来！” 中间正好有时间，黄晚晴趁着黄凤娇和赵恒两人在家的时候，拿出了那一份合同，让两个大学生帮着自己参谋。 黄凤娇看得头晕眼花，直呼自己外行不懂。 赵恒倒是看懂了，不过心里也没有底。他想了想后，慎重地劝道： “婶子，我建议专业的事情，咱们可以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图心里一个踏实。” “正好，我大哥的对象就是律师，专门研究法律的，她肯定比我懂得多！” “要不然，我帮您约她一个时间，你们俩碰个面，聊一聊，然后让她陪您一块去谈？” 黄晚晴一听，顿时露出喜色，“行，那就这么办！” 约好律师同行后，黄晚晴再一次来到了德丰典当行。 这一次，她有两个目标：第一，先赎回自己的手镯。这样一来，她可以可以少交2万多的利息。 第二，尽量签订一个对自己有更多益处，并且双方都满意的合作合同。 第396章 薛掌柜崩溃了 黄晚晴第三次来到典当行，伙计一眼便认出了她。 二话没说，直接将她们往里面雅间里引，“黄老师，您二位请跟我来。” 与之前的两次相比，这一次，典当行里的伙计们态度越发恭敬和客气，就连上茶和茶点的速度都要快上一半不止。 “黄老师，您二位先稍作片刻，喝会儿茶，我现在就去请师父过来。” 跟她一起来的律师，也就是赵恒大哥的对象，她叫苗慧。 苗慧是海市本地人，念过大学，工作也很不错。 苗慧来之前，听赵家兄弟俩简单介绍过她，最初听说要来帮她的忙，心里还有些不乐意，觉得自己堂堂大学毕业的律师，来帮忙看这种合同，简直是大材小用。 然而，当两人面对面坐下来聊时，苗慧就开始改观了。 直到现在，从迈进典当行开始，到被伙计们引到里面客气对待，苗慧心里收到了剧烈冲击，终于收起了之前轻视的心情。 “苗律师，你尝尝这里的点心？”黄晚晴见小姑娘拘谨，像极了她第一次进来时的状态，于是笑眯眯地把点心往她跟前推了推。 “我吃过一次，觉得还挺好吃的，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吃不吃得惯。” 苗慧感受到了她的善意照顾，小脸微红道：“婶子，你不用跟我客气，叫我小慧就行！” “赵毅说，你看着他从小长大，就跟自家嫡亲的婶子一样。” 黄晚晴笑着点头，“行，那我今后就叫你小慧！” 苗慧见半天没有人进来，于是稍稍放松一些，拿起一块点心品尝了起来。 黄晚晴知道那点心有点甜腻，顺手就拿起茶壶，给苗慧倒了一杯热茶，放在边上先晾着。 没想到，这第三次来，黄晚晴等的时间竟然比往常都要更长。也不知道薛掌柜是真的有事在忙，还是故意想在签约之前晾一晾她？ 黄晚晴一边慢慢悠悠地品茶，同时心里起了嘀咕。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薛掌柜还是没有来。倒是熟悉的那个伙计，恭敬含笑进来，客客气气道： “黄老师，真不好意思，我师父今天在隔壁茶苑和贵客谈事，可能需要您再多等一会儿，劳您多担待。” 说着，伙计朝门外招了招手，就有其他工作人员进来，给重新换了一道茶，和另外几样不同的点心。 黄晚晴也不着急，只是淡笑着道：“没关系，我今天就是专为这件事来的，不着急。”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当票，放在了桌上，“我今天来，除了和薛掌柜聊合作的事情外，还想顺道把之前当的那个镯子赎回去。” “原本是想着，等薛掌柜过来后，两件事情一起说。” “眼下薛掌柜忙着招待其他贵客，也不知道赎当这件事情，这位小同志能不能做主？” 伙计盯着桌上的当票愣了一下，实在没想到，黄晚晴今天还会来赎当。 这若是放在寻常时候，一定金额之内，他按照程序直接就给办了。 可眼下，师父明明就在楼上休息，却硬要找借口晾着眼前的客人，也不知道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若是提前给对方赎当，会不会打乱师父的计划？ “这个么......”伙计语气有些踟蹰。 黄晚晴也不勉强，淡笑着道：“没关系，小同志若是做不了主，我等薛掌柜来了，一会儿再说也行。” “我本来也不着急，不过是正好资金周转开了，拍卖会那天就顺口问了薛掌柜一句，能不能提前赎当？” “薛掌柜说，随时都可以来赎回。” “我想着，正好现在有空，坐在这里干等着也是浪费时间，倒不如顺手办了，一会儿直接聊正事。” 黄晚晴解释完后，作势准备把当票收起来。雅间的门开着，里面的对话，外面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她也看出来了，这伙计如今在典当行的位置，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伙计既有一定的权利，也想在其他的人面前树立威信。 果然，听她这番说完，伙计眼珠子滴溜一转，直接应允了，“那行。既然是师父提前答应过的，那我现在就帮黄老师，办理赎回手续吧！” 赎回的手续比典当时更加繁琐，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才总算是办清。 熟悉的手镯，再一次回到了黄晚晴的手里，她顺手就戴到了手腕上。同时，悬着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又过了将近一刻钟左右，薛掌柜终于姗姗来迟。 他人还没进门，染着笑意的声音就提前传进了雅间：“黄老师，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我实在是......” 薛掌柜的话，在看见黄晚晴手腕上的翠绿色手镯时，截然而止。同时，脸上的笑容也出现了明显裂痕。 他猛然转过头，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好徒弟”，怎么回事？ 那镯子被黄晚晴成功赎回，说明钱已还清。若她不再缺钱，他还如何能拿捏住她？ 第397章 黎明前的黑暗 黄晚晴端起茶抿了一口，看来还真被她猜中了。 薛掌柜愣了片刻后，态度立马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连忙转身道：“黄老师，实在是抱歉，今天让您久等了！” 黄晚晴也不点破，只淡淡笑道：“没关系，薛掌柜事多人忙，我能理解的。” 薛掌柜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在旁边坐下，然后直奔主题，“黄老师，那咱们也不耽误时间了。” “您带回家的那一份合同，看好了吗？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咱们直接签吧！” “等合同签约完成，典当行愿意先预定10幅作品，并提前预付保底费用。您只需要在一年之内完成交稿，并由典当行验收合格即可。” 黄晚晴细细品着对方的这番话，心里暗道：这个薛掌柜，可真是个成了精的老滑头！ 她好不容易想办法，避开了合同的坑，也赎回了镯子，尽量不被对方拿捏，自己掌握主动权。 没想到转念之间，薛掌柜又挖好了新坑就等着自己往下跳。 预付20万保底费用，看似是块肥肉。可关键就在最后一句，一年之内交稿，还必须由典当行验收合格。 她能保证数量，努力给出好质量，可艺术品这个东西千人千面，谁来负责验收？合格的标准又是什么？ 如果自己一年内，交付了20幅甚至更多的作品，最后验收合格的，也不到10幅怎么办？若是违约，肯定会面临巨额赔偿。 这个薛掌柜，真是想方设法也要把自己拴紧锁死，好让她累死累活给典当行当牛做马。 黄晚晴理清楚后，顿时放下了茶杯，笑道：“薛掌柜，咱们先不着急签约。合同里面有一些条款，咱们先说清楚地好。” 薛掌柜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僵硬下来，脸部肌肉还微微有些抽搐，“哦？不知道黄老师指的，具体是哪一条？” 黄晚晴看了一眼旁边的苗慧，微笑道：“我对合同的具体条款也不太懂，就让我的律师帮我说吧！” 苗慧点点头，扶了扶眼镜后，直接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笔记本，然后根据提前做好的功课，逐条开始商议。 “首先，20年的签约时间太长，我的当事人黄晚晴女士，主张签约时间是一年。是否续约，一年后再商议。” “其次，签约时，可以约定合同时间内的交稿作品数量，比如刚才薛掌柜说的，一年交稿10幅，或者20幅，但不约束作家本人行为。 也就是说，在签约成功后，黄晚晴女士依旧可以将她的作品，自由售卖给其他买方，不受条约限制。” “第三，我们认为五五分成的模式不太合理，主张三七分成。德丰典当行占三成，黄晚晴女士占七成。” 薛掌柜越往下听，额头冒汗越多，目光频频望向黄晚晴方向，“咳，咳！” “黄老师，还，还有吗？” 黄晚晴见苗慧收起了笔记本，于是开口顺着道：“既然薛掌柜这么问，那我再补充一点。” “刚才薛掌柜提出的，提前预定作品没问题。不过，薛掌柜应该是认可我的作品，咱们互相信任，在这个基础上双方才达成合作的，对吗？” 薛掌柜抬手拒绝了刚端上来的热茶，顺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尴尬笑着点头，“是，那肯定的。” 黄晚晴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交画之时，就不存在验收是否合格一说了。我创作出什么作品，按数交付便是。” 薛掌柜一听，立马就警醒过来，带着笑意的话里柔中带刚：“黄老师，那这可不成。” “虽然我信任您，相信您创作出的作品都有独到之处，可生意就是生意。薛某身后代表的，是典当行的利益，凡事必须按照规程来办。” “不仅仅是您的作品，就连进店的当品，那也是层层把关，严格筛选，最后再定价的。” “若真按照您说的，按数交付，那万一作品的质量达不到开始时的要求......，您说对吧？” 黄晚晴认真听着，连连点头，“嗯，薛掌柜言之有理。” 薛掌柜见她态度良好，正准备松一口气，没想到黄晚晴话音一转，紧接着又道： “既然如此，那更好办了！咱们就正常签约，也不增加预定作品数量和预付款这一条了。” “签约之后，如果我手头有合适的作品，就送到贵行来寄卖。如果贵行的专业人员鉴定后，验收合格，那咱们再按照合约走流程。” “薛掌柜，您看行吗？” 听完这话，薛掌柜彻底傻眼了！ 才短短数日未见，对方竟然见招拆招，令他无处下手。 若是放在数日前，面对这样毫无便宜可占的条约，薛掌柜肯定是不会同意签约的。 他安排对方进入茶苑，亲眼看一看拍卖会，原本也只是想给对方开开眼，让黄晚晴明白，典当行优质客源丰富，只要她和典当行合作，今后的作品就不愁卖不出去！ 单凭黄晚晴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别说五五分成了，就是每一幅画卖两万，那对她而言也算是天价了！ 到时候，典当行用合约死死拿捏住黄晚晴，再找各种机会，将她的作品运作炒至天价，再大量出手...... 天时地利人和，薛掌柜仿佛已经预料到，财源滚滚的大场面了。 可是现在，薛掌柜的梦要碎了！ 他万万没想到，拍卖会不仅让黄晚晴开了眼界，涨了见识，更让她的作品一炮而红！ 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提前和黄晚晴签约的情况下。 现如今，黄晚晴的作品已经在海市掀起了风浪，短短几天时间，已经不止三五个人旁敲侧击，想要通过典当行收藏她的作品了。 薛掌柜再次抬手擦了擦汗，他心里很明白，现如今，黄晚晴就算是不和典当行签约，她的客户迟早也会通过蛛丝马迹找上门去。 她的作品已经不愁卖了，只是时间的问题。 雅间内，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薛掌柜埋头沉思了许久，再次抬起头来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恢复了平静睿智。 “黄老师，既然谈到了这里，那咱们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我都明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您的作品肯定是不愁卖的，价格也必定水涨船高。” “可不管怎样，德丰典当行在您名气微末之时，资金周转不顺时，也算提供过一点点小助力，您说对吗？” 黄晚晴认真地点了点头，“嗯，薛掌柜说的是实情，晚晴心中很感激，会一直铭记于心。” 薛掌柜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随后转过头，目光犀利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干脆来个一锤子买卖，今后两清，就当互相交个朋友。” “十年为期，德丰典当行向您提前预定100幅画，保底两万一幅，三七分成。” “这100幅画，只要是您亲自捉笔创作、交付，您交什么样的，我们就收藏什么样的。” “等这100幅画交付完成的那一天，咱们合作自动终结。典当行售出这100幅画当天，分成按照合约结清。您看如何？” 第398章 一夜暴富！ 黄晚晴听了这番话，紧紧皱起了眉头。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沉默地端起了旁边的茶碗，就像平时师父坐在窗边品茶思考那般，也开始边喝茶边思考起来。 苗慧听完之后， 下巴差点掉下来。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包，坐在旁边不敢乱动，也不敢吱声。 黄晚晴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典当行直接预定100幅画，那提前预付的保底金额就是200万。 没有人愿意去做亏本的买卖，尤其是像德丰这样的百年典当行。他们不仅实力雄厚，渠道复杂，更是拥有着老辣、高瞻远瞩的目光。 既然典当行愿意提前预定自己200万的画，说明他肯定有办法能在短时间内，回本且盈利。 这两百万对于德丰典当行来讲，不过是一项稳赚不赔的投资，风险极小。 她若是答应，立马就能有两百万的进账，这可是她正常轨迹奋斗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她若是不答应，自己有可能有更好的机遇，卖更少的画赚更多的钱。但同时也有可能，一阵风过去后，直接错失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她到底该如何抉择？赌一把吧！ 黄晚晴放下了茶碗，直视薛掌柜道：“100幅画，太多了。作品若是跟大白菜一样烂大街，那也就不值钱了。” “十年时间，40幅画，预付保底5万一幅，现结。至于今后的分成，我可以接受按照四六分。” 薛掌柜眉眼微颤地盯着她，黄晚晴坦坦荡荡地坐着，任由对方打量。 “保底分成的价格都没问题，但十年只交付40幅作品，太少了。” “说实话，如果黄老师您接下来几年的作品，没有集中在我们典当行的手里，我们实在不太方便运作。” “不如这样，咱们各退一步。我代表典当行，拿出我们的合作诚意：十年为期，交付60幅作品，每年至少6幅。预付保底300万。” “不过，在这十年之间，黄老师不能与国内其它典当行，再签订类似合作协议。否则，需要赔偿预付保底十倍的违约金，也就是3000万。” 薛掌柜话音刚落，旁边的苗慧身体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 黄晚晴吓一跳，赶紧起身将小姑娘扶了起来，“小慧，你没事儿吧？” 苗慧脸色爆红，赶紧摆手，结结巴巴地道：“没，没事儿，婶子，我没事。” 最后，双方达成了协议，重新拟合约，一式两份。 苗慧紧张地不得了，用自己有限的法律知识，逐字逐条地去比对，甚至还挑出了三个错别字。 苗慧反复确认了五次后，才朝黄晚晴肯定地点了点头，“婶子，确定没问题了！” 德丰典当行的正对面，恰好就是银行，并且两家来往密切。 当天双方签订合同后，直接去了对面银行开户打款。 黄晚晴看着存折上的那一笔巨款，整个人跟做梦似的。 临分别前，薛掌柜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劝道：“黄老师，以您现在的身家，就算是在海市，那也是属于拔尖的一小撮。” “不知您有没有考虑过，一些投资项目？比如古董、宝石之类的？” 黄晚晴听完，眼前瞬间一亮，薛掌柜的话还真是提醒她了。 不过，她心中所思所想，并没有显露出来，而是直接笑着婉拒：“谢谢薛掌柜，我对古董宝石之类的，一窍不通，所以暂时没有这个计划。” 听她这么说，薛掌柜也就不再勉强。 回去的路上，苗慧整个人还在震惊当中，没能缓过来。 黄晚晴见她忧心忡忡，朝她温和地笑了笑，然后主动牵起了苗慧的手，“傻孩子，在想什么呢？” 苗慧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在旁边婶子的身上，感受到了婆家长辈的亲切。 她脸颊微红，身体仍旧十分紧张，忍不住问道：“婶子，那合约上白纸黑字，可是写了三千万的违约金。” “万一，我是说万一......，那可怎么办呀？” 黄晚晴脸上的笑容弧度更大了，“那还能怎么办？” “要么，我按照合约，在十年内把60幅画如约完成；要么，我就用这三百万当本钱，先挣出三千万违约金来。” “老天爷把我推到了这个岔路口，不管往哪个方向走，只要努力，肯定会有活路的。” 她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这段时间，她就专心画画！如果有合适的房子，她就用这三百万多买几套。 虽然她对海市发展规划细节并不了解，可是大致发展趋势，在新闻上可没少看！ 她只要跟着城市大致的发展方向买，准没错！ 第399章 长武来海市 黄母自从得知，宋耀祖要来海市念书，早早地就把房间收拾出来了。尤其是宋耀祖房间里的书桌和书柜，擦得锃光瓦亮。 书桌桌面上，不仅摆上了海市小学一年级的新教材，还买了崭新的铅笔盒和铅笔、铅笔刀、橡皮。 黄母虽然没念过书，对教育却格外重视。尤其是在外孙女考上大学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巴不得家里再多供出几个大学生来。 就连黄父，得知那个吵闹聒噪的“小东西”要来海市，嘴上嫌弃，精神头却明显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一转眼，就到了星期四。 从出发时间计算，快的话星期四半夜，慢的话星期五白天，宋长武和宋耀祖叔侄俩肯定能到海市。 星期四一大早，黄母坐在屋檐下一边摘菜一边念叨，“晚晴，我看耀祖房间的书柜里，全是空的。” “依你看，要不要给他买点课外书什么的，提前摆上？” “我听凤娇说，现在的学生除了学好课堂上的知识，最好是再多看点课外书，拓宽一下视野。” 黄晚晴正在院子里晒衣服，边抖落边笑：“妈，凤娇说的那是大学生！宋耀祖才多大，九月才上的一年级！他大字还忍不了一箩筐呢，给他买课外书有什么用？” 黄母小声嘀咕，“话不能这么说，耀祖认识的字，还是不少的。” “再说了，我看路口的供销社门口，还有那种都是图画的小人书，一群孩子扎堆在那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瞧着都跟耀祖差不多大小！” 黄晚晴拿亲娘没办法，这哪里像是跟自己商量？ 明明就是已经想好了，准备找个理由，给小家伙送点见面礼，来点海市的“震撼”呢！ “行吧，那妈你就看着买！” 正好晒完衣服，黄晚晴收好盆后，就回房间拿了点零钱，下楼直接交给了亲娘。 黄母正在厨房做饭，隐约感觉到闺女的手在身前的口袋里摸索，边忙碌边含笑道：“摸什么呢？口袋里啥也没有！” 黄晚晴乐呵呵笑道：“我给您放点零钱，回头您和我爸想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不用跟我商量。” 黄母一听闺女又给自己塞钱，吓一跳，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要还给她，“怎么又给钱？你之前给的生活费还剩老多呢！” “再说了，你爸妈手里也有钱，用不着这么多！” “原本你爸的医药费，都是你一个人垫着，本来就说不过去。” “如今你自己一个人，也没份稳定的工作，刚买了这么大一套房子，又把宋耀祖那小祖宗接过来上学，今后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听话，自己留着，可不能花钱这么大手大脚！” 黄晚晴笑着叹息，又强硬地把钱塞了回去，“妈，这才20块钱，你就收着大胆花吧！这点小钱，你闺女还是有的。” “而且，你闺女虽然没有工作，但是有本事呀！我现在会画画，卖出去一幅画，能挣不少钱呢！不差钱！” 闺女画画能挣钱，黄母是知道的。可从前三两个月，也才卖出几幅画，一幅画也就几十块钱。 这一出手就20块，都抵得上普通工人个把月的工资了。 黄晚晴见亲娘还犹豫，想了想，又换了个角度劝道：“妈，再说了，这周不仅长武和耀祖会来海市，周末我还约了赵毅和他的对象苗慧，来家里吃饭呢！” “从前在三元村的时候，赵晓兰两口子没少帮我的忙。现如今，她们两口子没在海市，我得好好关照一下人家大儿子和准儿媳妇吧？” “所以这钱你尽管收着，周末多买点好菜，咱们好好做一顿丰盛的！” 黄母听了这话，方才踏实将钱收好，嘴上却不忘继续叮嘱：“就给这一次，今后可别再给了，你爸和你妈平日里也不乱花钱，就买点菜，用不了那么多！” 黄晚晴含糊地点头，“嗯嗯，我知道啦！” 宋长武开车来海市送货，是周四后半夜到的海市，卸完货、交接完后，天都已经快亮了。 宋耀祖早困得不行，趴在二叔的背上呼呼大睡。 宋长武背着大侄子，脖子上挂着行李袋，左手地址、右手地图，边找边问路。 幸好，虽然手里的地址距离卸货交车的地方远，但海市的长乐巷相当出名，本地人都知道。 宋长武大概走了一个半小时左右，终于找到了地址上的长乐巷168号。 当他看见眼前这一座花园洋房时，半天都回不过神来。随后，他拿着手上的地址，开始反复确认，看自己是不是找错了。 结果比对多次，发现一模一样。 可饶是如此，宋长武也不敢轻易敲门。他走南闯北这么久，还是有些眼力见的。 别看眼前这院子有些旧，但是海市那么高的房价，这房子还在这么好的地段，甚至比镇上的新家都要更豪华、更大，肯定不是普通人能住得起的。 宋长武摇头叹气，“肯定是找错了！” 随后，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亲娘寄给自己的地址，是不是寄错了？ 宋长武又困又累，实在是走不动了，只能立在原地，看到有路过的人，就拿着地址上前询问一遍：“您好，请问海市还有第二个长乐巷168号吗？” 接连过去几个人，都摇头表示没有，反而指着他身后的门牌号道：“我知道的，就这一处。要不然，你敲门问问里面的住户？兴许他们知道呢？” 宋长武没了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铛铛铛”敲响了大铁门，“您好！请问有人在家吗？” 很快，他就看见东边厨房就出来了一个身影，头发花白，系着围裙，居然像极了外婆。 “外婆？”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外婆！ “长武？终于把你们盼到了！”黄母一边解围裙，一边笑眯眯赶出来开门。 黄母见宋耀祖睡得正香，赶紧小心翼翼将他抱了过去。 宋耀祖正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缝看了一眼，嘟囔了一句，“太奶，是到了吗？”然后小脑袋往下一耷，在黄母脖颈间拱了拱，又睡着了。 宋长武环视着大院子，整个人轻飘飘的，跟做梦一样！ 他想过亲妈带着外公和外婆俩人，在海市可能过得不好，所以多次提出给亲妈汇款打钱，可都被拒绝了，说是过得还行。 最开始，他还怀疑过亲妈嘴硬，报喜不报忧。直到亲妈提出，把宋耀祖这个小崽子接到海市来念书，宋长武心里才稍稍放心了些。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早做好了心理准备，用自己的存款随时给亲妈托底，甚至这次来海市，都把存款全部带在了身上。 没想到，亲妈说过得还行，是真的很不错呀！ 宋长武跟着外婆进屋，然后先去了一楼的房间，跟外公打招呼： “咳，咳！外公，我到了！”宋长武生怕惊扰到刚做完手术的外公，说话也不敢太大声。 房间里，黄父正坐在窗户边，背对着门口，低头驼背半天都没有动静。 宋长武看着头发雪白，背影瘦了一大圈，站在门口喊半天都没见反应的外公，心里顿时涌上了悲伤难过的情绪。 没想到，外公病得这么严重，做完手术后，竟老成了这副模样。 他轻轻放下了行李，转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湿意，然后进屋走到外公身旁，抬手轻轻搭在了外公肩膀上，“外公——”宋长武一下就呆愣住了！ “哎哟！”黄父吓一跳，手里的小人书都差点扔飞了。 抬头一看，才发现是外孙子到了，这才摘下老花眼镜，瞪眼嘟囔：“你这臭小子，走路怎么都没声音？吓我一大跳！” 第400章 长武事业顺遂，却情路坎坷 黄晚晴买完菜回来时，厨房里已经飘出了大米粥的香味，家里却依旧静悄悄的。 她还以为，那叔侄俩还没有到，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黄晚晴进厨房放下菜后，边洗手便道：“妈，我吃完早饭出去一趟，看看长武他们货送到了没？” 那卸货交车的地方，距离市中心还挺远，她就算走快些，也至少要一个多小时。 想到这里，她不免开始羡慕有车的人。如果家里有车，自己也学会了开车，那出门办事就能方便许多。 就好比这一次，她完全可以直接开车去目的地，将人接回来。 没想到，黄母一听她要出门接人，赶忙摆手道：“人已经平安到家啦，不用接！” 黄晚晴有点懵，特意走到厨房门口，仔细听了听，却没听到任何动静。 她很诧异，退回厨房疑惑道：“真回来了？难不成，俩人都回房间补觉了？” 黄母一边给她盛粥，一边笑眯眯道：“长武到家后，吃了早饭，简单冲了个澡，就回房间躺着补觉去了。” “倒是耀祖那个小家伙，听说睡了一路，还是他二叔背到家的。结果一到家，落地就醒了！” “刚刚跟着他太爷和二叔一起，也吃过了早饭，如今正猫在他太爷房间里，一起看小人书呢！” 黄晚晴听完，顿时哭笑不得！ 亲娘刚把小人书买回来的时候，亲爹一听价格就开始肉痛，小声抱怨道：“那么小的书，怎么那么贵呀？看来这大城市，什么东西的物价都是要高些。” 说着，便主动伸出了手，“拿过来，我先瞅瞅，到底是什么样的小书。” 结果这一看，亲爹可就停不下来了。 他全部翻了好几遍后，终于忍不住了，趁着闺女不在家时，旁敲侧击地问老伴儿： “咳，咳！你这从哪买的书呀？怎么就有上册，后面的故事都不全......” “要不这样，咱们自己掏钱，你去把后面的中下册，也一并都买回来吧！” 没想到，亲爹开始看小人书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从刚开始的凑齐上中下册，到后面开始买一整套，还故意瞒着不让闺女知道。 直到黄晚晴发现异样，连着一整天，亲爹除了吃饭、上洗手间，几乎都不出房门，还经常坐在窗户边，背对着房门发呆，一坐就是小半天。 黄晚晴悄悄进屋后，才发现亲爹着了迷，爱不释手，还反反复复地看。 她发现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打扰，而是偷偷出门，把供销社能买到的小人书，一股脑全搬回了家。 这可倒好，亲爹欣喜不已，新书看都看不过来，越发不出门了！ 现如今，宋耀祖来了海市后，立马就进入了状态，一老一小看的不亦乐乎。 黄父本来不识字，宋耀祖没来的时候，他就光看图画半蒙半猜，遇到不懂的就直接跳过去。 如今宋耀祖来了，一老一小凑一块儿，甚至开始学习生字，逐一破解文字意思。 宋耀祖虽然很多字也都不认识，但他会拼音，还会翻字典。他的小书包里，随身携带着小姑曾用过，如今传给他的字典。 傍晚，黄凤娇和赵恒俩人回来了。 宋长武坐在屋檐下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到俩人回来，也只是淡笑着点点头。淡淡的笑容背后，有着明显的落寞和羡慕。 黄凤娇双眼微眯，察觉到了不对劲。二哥事业得意，却仍旧这副模样，看来是情场路不太顺呀！ 毕竟人刚到家，黄凤娇并没有当面多问。她决定吃过晚饭后，悄悄找亲妈打听一下，看看二哥和许诺姐姐俩人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发现外公和宋耀祖俩人正凑一块儿，抱着字典和小人书，嘀嘀咕咕： “太爷爷，您别着急，我马上就翻到了！”宋耀祖不服输地小声道。 黄父脑袋紧挨着，吹胡子瞪眼道：“你到底行不行？问你一个生字，你倒好，查出来一堆生字。” “照这个进度下去，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把这一本故事书念完？” 宋耀祖满脸通红，气呼呼道：“快了快了，太爷爷您别催我了！” “这字典就巴掌大小，我迟早能把上面的字，全部学完！你可别小瞧我！” 黄凤娇躲在门口偷偷看了一会儿，捂着肚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她朝赵恒比了个“嘘”的手势，开口不出声道：“不管他们，咱们先上楼放东西！” 俩人轻手轻脚刚上了楼，宋耀祖就皱着小眉头转过了身，疑惑地望向了门口，“刚才好像有谁来了？” 黄父抬起手，轻轻将他的小脑袋掰过去，虎着脸道：“家里还能有谁？专心点，别想偷懒！你给太爷爷讲讲，这后面这一句，说的是啥意思？” 第401章 如何选择？ 一转眼，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可把宋耀祖忙坏了！ 他先把吃饭的人数数清，提前摆好碗筷、搬好凳子，然后端菜、盛饭，几乎把凤娇周末为数不多的活，全抢着干了！ 黄凤娇也乐得清闲，坐在旁边笑眯眯地监工，“不错！耀祖真棒！” 她越夸，宋耀祖干得越起劲！若不是大家还没吃饭，他怕是巴不得提前把碗筷都洗出来。 黄母从厨房出来看见了，又喜欢又心疼，把宋耀祖搂在怀里稀罕：“咱们耀祖长大咯，都会帮着家里干活了！” 宋耀祖更高兴了，后背都挺地直直的，目光一直往楼上瞅，小声道：“太奶，我奶奶怎么还不下来？” “我奶奶没看见，这回夸的不算数。你一会儿当着我奶奶的面，再重新夸一次呗？” 黄母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愣了一下，随后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擦眼泪一边道：“行，等你奶奶下来，太奶再夸一遍！” 三楼，黄晚晴听到闺女敲门后，刚准备收笔下楼，结果就听见楼下传来亲娘“哈哈”大笑的声音，其他人也在跟着乐。 她仔细听了一下，好像还有宋耀祖那小崽子的声音，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亲娘乐成那样。 现在看来，她把宋耀祖接到海市来念书和生活，是个不错的主意！ 黄晚晴刚下到一楼，就看见宋耀祖朝着黄母疯狂使眼色。黄母立马会意，连忙夸道： “哎呀，耀祖今天真棒！看桌上这碗筷摆的，多整齐呀！凳子也全是他搬的！” “太奶做饭的时候，他又是帮着太奶摘菜剥蒜，又是盛饭端菜，这孩子真勤快呀！看来是长大了，在家能顶事了！” 宋耀祖被夸得脸色酡红，然后一本正经地过去搀扶黄父，“太爷爷，我扶您上桌吃饭。” 旁边的黄凤娇疯狂忍笑，趴在赵恒肩膀上挡着脸，身体一颤一颤的，就连赵恒也是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黄晚晴走过去摸了摸小脑袋，笑道：“一段时间没见，耀祖长大了！” 只一句话，宋耀祖双眼都开始发光，变得晶莹明亮。 “来吧，坐奶奶旁边！”黄晚晴牵着小家伙的小手，正准备坐下吃饭。 结果发现，全家人都入座后，桌上就只剩下一张凳子和一副碗筷，宋耀祖傻眼了！ 他赶紧又重新点了一遍人数，“一，二.....五，六！没错呀，就是六个人呀！” 黄凤娇终于绷不住了，捏着赵恒的胳膊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宋耀祖站在桌边又急又羞，脸红得像个小猴子屁股，小小脑袋像是钻进了死胡同里，怎么也转不过弯来。 他非常相信自己的点数能力，偏偏事实却告诉他：点错了！ 黄晚晴见状，嗔了小闺女一眼，“你个促狭鬼，不许笑了！” 黄凤娇赶紧见好就收，“行行行，我保证不笑了！”就是咧上去的嘴角，怎么也落不下来。 黄晚晴制止完小闺女后，低头捏了捏宋耀祖的小脸蛋，轻声和蔼道：“奶奶悄悄告诉你，小姑六岁的时候，水平跟你也差不多。” “你点的数没错，就是忘记算上自己了。不信的话，你加上自己，再点一遍试试？” 宋耀祖用力点头，然后当着全家人的面，重新再点了一遍，“一，二......六，七！果然是七个人！” 恰在这时，刚才起身的黄凤娇，已经去厨房把缺的那一副碗筷拿过来了，还主动给小家伙搬了张凳子。 然后顺势捏了捏他另外一边脸蛋，笑道：“好了，赶紧吃饭吧！本来就不怎么聪明，回头别再饿傻啦！” 宋耀祖摸了摸被小姑捏过的半边脸蛋，扭扭捏捏地挨着奶奶坐下，红着脸小声道：“小姑的手真软，真香！” 这一回，就连黄晚晴都有些忍不住了，赶紧给小家伙夹了一筷子炒鸡蛋，“嗯，快吃饭吧！” 吃过晚饭，赵恒习惯性开始收拾桌子，准备刷碗。 宋长武见状，赶紧起身，“阿恒，你坐着喝茶，我来吧！” 赵恒连忙道：“长武，你今天刚到，好好歇着！就这点小活都不叫事，我顺手就干了。” 俩人抢了几个来回，都把对方当客人，都不谦让。 最后，俩人干脆默契地联手，一块儿把洗碗、擦桌、收拾厨房的事情干了。 黄母看着俩个年轻有为，又踏实可靠的后生，忍不住啧啧夸赞：“咱们家长武和阿恒，又有本事又勤快！今后不管去谁家当女婿，都招人稀罕！” 黄凤娇坐在旁边，一边给外公剥瓜子仁，一边小声道：“从过年之后，已经好久都没听到许诺姐姐的消息了。” “傍晚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二哥一个人坐在屋檐下发呆，他俩该不会是出什么问题了吧？” 一家子人的目光，纷纷转向黄晚晴的方向。 黄晚晴身上挂了只“猴子”，正在她怀里拱来拱去 。 小猴子一会儿说耳朵里面痒痒，她便找出手电帮着掏耳朵；过了一会儿又说后背痒痒，她便让他趴在膝盖上，给他轻轻挠背。 此时，见全家人都望向自己，想了想后回道：“行，我一会儿问问看。” 宋长武刷完碗，甩着湿哒哒的手从厨房里出来。刚进客厅，就发现家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自己。 “怎么了？”宋长武愣了一下，也下意识开始低头打量自己。 黄晚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淡定道：“长武，你先坐。” 宋长武忐忐忑忑地坐下，结果屁股刚挨凳子，小妹就泡了杯热茶端过来。 他起身接过热茶，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坐都不敢坐了，“妈，到底怎么了？” 气氛烘托到这里，他着实有点心慌！ 黄晚晴指了指凳子，“你先坐下，没别的事情。” “家里就是想关心一下，你和许诺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宋长武刚坐下来，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变得灰败，就连肩膀都颓了下来，“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年后，她哥在全国各地接了不少大单，回到厂子里就开始扩大生产。” “海市这边的茶厂办事处，也不能没有靠谱的自己人盯着，厂里就把许诺调到海市来了。说是趁她年轻，加强锻炼一下她的工作能力，开阔一下眼界。” 听完这番话，全家人都不吱声了。 难怪宋长武状态不对劲，俩人关系刚有起色，家人还担心宋长武经常开长途出差，俩人聚少离多。 没想到许诺她哥，居然来了个釜底抽薪，找了个看似正当的理由，直接把人给调走了！ 第402章 人生岔路口，推一把！ 听完二哥的话，黄凤娇忍不住问道：“二哥，所以你和许诺姐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宋长武手肘撑在膝盖上，眼睛盯着鞋尖，没精打采地道：“记不太清了，好像是三月份？” “那天，我陪着她去医院里复查，检查崴过的脚踝，医生说恢复地差不多了。” “第二天，我就被分派跑了一趟疆南，来回差不多用了一个多月。等我五月份，拉着一大车葡萄干回来时，许诺早就已经调到海市了。” “在这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 黄凤娇听完，气得脑瓜子嗡嗡的，“二哥，你是不是傻？万一许诺姐想找你，却联系不上你呢？” “你隔三差五出车，基本出去后就很难联系上人，可许诺姐是有固定工作地方的呀！” “这都过了大半年了，难道你就没想过，主动去找她吗？” 宋长武转头看了自己小妹一眼，缩着脖子道：“我主动找她？有什么用。” “见面之后，她还是要留在海市，我仍然要回老家继续跑车。” “其实道理我都懂，她是厂长千金，我就是个普通司机，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尤其是，她哥哥业务能力强、做事有魄力，过完年后厂子明显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家变得越来越好，许诺也变得越来越好。我们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 “她哥没有当面打我脸，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只是用工作把我们分开，已经很给我面子了。” 黄凤娇听完，心里很不服气，还想继续再劝。旁边的赵恒轻轻拦住，朝她摇了摇头。 黄凤娇虽然不解，却是听话的息了声，场面陷入了寂静。 黄父和黄母虽然心里着急，许诺那姑娘二老也非常看好喜欢，可女方家长不同意，他们能力有限，也没办法。 沉默片刻后，黄晚晴还是开口了：“长武，你和许诺这件事情，关键还是看你怎么选择。” “这个社会在急剧变化，有的人在乘风破浪的成长，也有人一直停留在原地。” “如果在你心里，在茶厂当司机这份工作更重要，那你就端稳这个饭碗，继续努力干，其余的好事就别多想了。” “如果在你心里，你和许诺的将来更重要。那既然她能来海市发展，你为什么不能来？她变得越来越好，你也可以努力上进！赶上她，甚至超过她！” “你是个成年男人，身后无牵无挂，手头小有余钱，身上还有开车技术和经验，在哪里不能混口饭吃？像海市这样的大城市，对你们年轻人来说，反而机会更多！” 黄晚晴这一番话，旁边的赵恒听着连连点头，十分认同。 黄凤娇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小声道：“我妈在跟我二哥说话呢，你跟着点什么头？” 赵恒摸了摸脑袋，呵呵傻笑，“婶子说的有道理嘛，我跟着学一下。” 宋长武弯腰抱着自己的双臂，蜷缩成了一团。听到旁边俩人的动静后，特意转头看了一眼，目光微微有些幽怨： “你俩作业写完了吗？怎么那么闲呢？” 黄凤娇见状，赶紧拉着赵恒上楼开溜，“没呢，现在就去写！” 宋长武又默默转头，望向正在给外公倒水的外婆，俩人也是恩恩爱爱。 外公瞥了他一眼，怒气不争道：“看什么看？就你那点没出息的小破事，我还懒得听呢！” 话虽这么说，但外公稳坐在客厅里，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一副坦坦荡荡，我今天还真就听定了的模样。 宋长武挠了挠鼻子，一副拿外公毫没办法的模样。 过了小半天，才蔫蔫儿的挤出一句：“这是两个人的事情，也不是我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黄晚晴鼓励道：“既然是两个人的事情，那你更应该去看看许诺，当面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别再互相耗着。” “若是心在一处，那就互相努力靠近。如果有一方变了心，早点翻篇也好！” 宋长武轻轻点头，敷衍道：“嗯，我知道了。” 黄晚晴想了想，又问道：“你知道许诺现在的地址吗？厂里安排你哪天回去？” 宋长武随手掏出钱包，然后从夹层里抽出了一张小纸条，“这是许诺现在的地址。我周末在海市待两天，周一上午往回走。” 黄晚晴接过时瞥了一眼钱包，发现里面还装着一张许诺笑盈盈的照片。 宋长武察觉到亲娘的目光，耳根涨得通红，赶紧尴尬地收起了钱包。 黄晚晴微微挑眉，看了一眼纸条上面的地址，“这个地方，好像离赵恒他哥哥单位很近，距离咱们家也不算远。” “明天提前去买点东西，你把自己也从头到脚捯饬一下。后天正好是周末，你拎着东西去看看许诺。” “若是许诺愿意，你就带她回家里来吃个晚饭。妈多备点菜，亲自给你们下厨。” 自己这个傻儿子，黄晚晴多少了解一些。 宋长武有恒心、有闯劲，也爱学习、爱动脑。只不过俩人分开的这大半年，怕是早把他的心气磨得差不多了。 如今，他到了人生的岔路口。关键时刻，需要有人推他一把。 宋长武双手十指交叉，手肘搭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低头看着自己开缝破洞的解放鞋，还在犹豫，也明显紧张了起来。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上前照着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还想个屁！” “对象都跑了，还不抓紧追？” 第403章 宋耀祖被“骗”了 黄晚晴动作幅度太大，猛地拔高声音，把怀里刚睡着的宋耀祖吓一跳。 小家伙一个激灵，下意识伸手搂住了奶奶的脖子，小嘴一扁，差点就哭了出来。 黄晚晴见状，赶紧抱着轻轻拍着哄，“没事没事，睡吧，乖！” 旁边的宋长武挨打之后，明显精神了不少，眼里也多了一丝跃跃欲试。 “那要不然，我明天去买点许诺爱吃的东西，后天去看看她？” 黄晚晴听完这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嗯，明天我陪你一块出门。” “顺道带你去买身新行头，再理个发，刮一刮胡子。” 黄晚晴忽然想起上一次的香水事件，还有刚才宋耀祖夸赞，说小姑的手闻起来香香的。 于是，又有了新的主意。 “现在大城市的小姑娘，好多都喜欢香水。明天咱们去一趟百货大楼，再给许诺挑一瓶香水。” 宋长武听着有点懵，“香水？洗头发的，还是洗澡的？” 黄晚晴一边轻轻哄着孩子，一边笑着解释道：“都不是，是女生平时打扮的时候，可以喷在身上，整个人闻起来香香的。” “不仅是自己能闻见，身边靠得近的人也能闻见。总之，小姑娘一般都很喜欢！” 黄晚晴想的很简单，百货大楼里卖的香水，虽然比不上之前沈玉珠从国外带回来的，应该也不会太差。 宋长武听说那东西，女生一般都喜欢，当即笑道：“那就买四瓶，许诺一瓶，妈一瓶，大姐和小妹各一瓶！” 黄晚晴听完，顿时哭笑不得，认真纠正道：“你以为，还跟小时候分糖吃一样呢？” “如今你们都长大了，送女生东西讲究独一份的心意，怎么能见者有份？” “回头我们四个人见面，全都一个香味，那像话吗？你觉得谁会高兴？” 宋长武挠了挠头，这个问题，他刚才还真没想到。 黄晚晴笑着耐心解释道：“这种讲究心意的小东西，你尽量挑她喜欢的，一定要与众不同。” “至于你大姐，回头你悄悄告诉你姐夫，让他去买！你小妹只要一天不出嫁，自然有妈管她，不用你操心！” 宋长武听完，终于咧嘴笑了。 黄晚晴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宽慰道：“行了，你赶紧去洗漱，早点休息吧！” 楼下熄灯后，黄晚晴抱着小秤砣一样的宋耀祖往三楼走。 她能明显感觉到，越往楼上走，怀里的小家伙身体越紧绷着。 黄晚晴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小家伙用力闭着眼睛，起起伏伏的呼吸中还带着小呼噜声，明显是在装睡。 她稍微想了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故意逗他，小声道：“哎呀，耀祖现在这么乖，真是长大了！” “既然是个大孩子了，那就可以分房，让他自己单独睡一个房间。” 话音刚落，怀里的小家伙明显呼吸都变了！ 眼睛还是没有睁开，却悄悄调整了姿势，双手紧紧圈住奶奶的脖子，掰都掰不开的那种。 上楼走到宋耀祖的房间门口，黄晚晴故意停顿了一下脚步，忍笑道：“好了，到房间了，先把耀祖放下来吧！” 话还没说完，怀里的小家伙再也忍不住了，悄悄睁开了眼，可怜巴巴地道：“奶奶，我其实也有点不乖，还没长那么大，晚上还踢被子呢。” “奶奶，你晚上怕黑吗？要不我陪你睡吧？”宋耀祖一边说，小脑袋一边往黄晚晴脖子里面拱，两只小手箍得更紧了，一副没得商量，今晚说什么都不松开奶奶的小模样。 黄晚晴心里乐开了花，心窝更是软成一团，“那行吧！” “既然还没长大，那奶奶就带着再睡段时间。” 事实上，宋耀祖刚来到海市，新的环境，新的房间，她也不敢直接让他一个人睡。 担心他一个人睡，晚上会害怕。开着灯睡，怕他睡不踏实；关上灯，又担心他半夜想上厕所，看不清脚下的路。 尤其是楼梯间，晚上很危险，万一迷迷糊糊从楼梯间滚下去，那就真是后悔莫及。 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先带他睡一段时间，等他慢慢适应了新环境，再搬回自己的新房间睡，也来得及。 周六清晨，黄晚晴醒得很早！ 她悄悄地起床，准备先去买菜。今天家里人多，还会有客人登门，她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谁知刚穿好鞋，床上的宋耀祖闭着眼睛就坐起来了，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哼唧道：“小叔，是不是该喂猪上学了？” 黄晚晴听完，“噗嗤”笑出了声！ 四儿子宋长贵在家里养猪，每天都起得特别早。因为猪圈里的^猪饿极了，会在猪栏里到处拱，弄出很大的响动。 她估计宋耀祖在老家跟着长贵的那段时间，怕是每天早上都跟着起来，帮忙喂猪，然后再去上学。 黄晚晴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弯腰将小家伙抱着放倒，轻轻拍着哄道：“乖，今天不用喂猪，周末也不用上学。” “奶奶现在要出去买菜，耀祖再多睡一会儿！” 谁知，宋耀祖刚听到奶奶两个字，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愣了片刻后，挣扎着就要起来，再也不睡了。 “奶奶，我跟你一块儿去买菜！我还可以帮你拎菜！” 黄晚晴拗不过他，最后只能带着小家伙，一起出了门。 祖孙俩出来的早，供销社还没有开门，外面就已经排起了长队。 黄晚晴牵着小家伙，穿胡同、绕小巷，最后来到了一块四通八达的小广场。如今天色还没大亮，这个小广场就跟个临时菜市场似的，卖什么的都有！ 小摊贩们都用扁担挑着箩筐，边叫卖、边盯着周围环境，一旦发现不对劲，挑起箩筐拔腿就跑。 来这里买菜的附近居民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黄晚晴从这里买了一只活鸡，一条刚从浦江里钓上来的鱼，还买了十来个鸡蛋，以及一些别人自家种的小菜。 她把这些好东西，全部包好塞进了背篓里，然后在上面盖上布，这才牵着宋耀祖折身往回走。 从小广场边角离开的时候，宋耀祖忽然停下了脚步，拽了拽奶奶，然后指着不远处一个摆在地上的小书摊，疑惑道：“书也能摆着卖吗？” 他仰头咬了咬下唇，小声道：“奶奶，我想过去看看！” 黄晚晴摸了摸小脑袋，笑道：“行，过去转一圈，看看有你喜欢的吗？奶奶给你买！” 没想到，这个摊位虽小，却有全套的四大名著连环画，宋耀祖瞧着，眼神都亮了！ “叔叔，您这书怎么卖呀？”宋耀祖挺直腰背问道。 摊主咧嘴一笑，“书不卖！”然后指了指旁边那一排的小板凳道：“两分钱一个人，你可以一直坐在旁边看，看够为止。” 宋耀祖满眼期待地望着奶奶，嘟嘴道：“我想看。” 黄晚晴想了想，反正时间还早，干脆让孩子在这体验一下，估计他也坐不了多长时间，就坐不住了。 “行，那就看吧！”她果断地掏了钱。 令祖孙俩都没想到的是，宋耀祖交完钱坐下还没多久，不远处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抓人的来了！快跑！” 俩人还没反应过来，摊贩就把小人书从宋耀祖手里抽走了，然后把摊在地上的塑料布一收，立马就打包捆好了。 “哎，我还没看完呢！”宋耀祖站起来，急地跺脚。 小摊贩顺手又将他屁股底下的小凳子也收走了，跑路前只撂下一句：“若是有缘，下次让你小子多看会儿！” 宋耀祖兴高采烈地出门，气呼呼就回家了。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太爷爷房间告状：“骗子！” “太爷爷，那个租书的小贩就是个骗子！还说只要给他两分钱，能让我看个够......” 第404章 黄父的新营生 黄晚晴把菜送到厨房，刚洗漱好、帮忙端着早餐进屋，就听见老老少少都扎堆在房间里，议论着宋耀祖早上花钱看书的事情。 “你是说，咱们爱看的这种小人书，可以不用买，直接花钱在书摊上看？两分钱就能随便看？”黄父像是得知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都有些不敢置信。 宋耀祖用力点头，随后又拼命摇头，摊着双手刀：“确实是有这样的书摊，但给钱之后，说跑就跑了！” 旁边的黄凤娇敲了敲小家伙的脑袋门，笑嘻嘻道：“那是你没找对地方！” “我看海市很多地方，都有那种可以租借的书摊，可以在那里看，也可以借回家慢慢看！” “但是正经的书摊，都要有固定的地方，还要申请办证，规定营业时间。” 宋耀祖摸了摸脑门，仰头望着小姑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呵呵傻笑，“哦。” “小姑真厉害，小姑什么都懂！” 在小家伙的心里，小姑不仅学习厉害，是全家第一个来大城市念书的大学生，如今更是越来越漂亮了！ 黄凤娇和赵恒俩人，都被宋耀祖那副憨憨傻傻的小模样逗笑了！ 唯有旁边的黄父，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突然试探性问道：“凤娇，那咱们家附近，有你说的那种书摊吗？” “那种证件，好不好办？” 黄凤娇笑了，望着外公甜甜地道：“我好像记得，旁边公园的前门附近，有一个这样的书摊，但走路过去还是要蛮久的！” “公园后门附近，路过的人也挺多，但好像是没有。” “外公，您突然问这个做什么？您该不会是想，自己开一个这样的书摊吧？” 黄父原本还在内心盘算，悄咪咪地打算着，谁知被外孙女一语戳破，顿时涨红了脸，扭捏尴尬道：“哈哈，怎么可能！” “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还瞎折腾什么？等身体好些了，老老实实在家里翻翻地、种种菜就挺好！” “再说了，我连字都不认识，开什么书摊？真是的，开玩笑呢......” 道理虽如此，可当黄父说完这番话时，心里忽然有些落寞，瞧着手里的小人书，一下好像也不怎么香了。 他顺手放回了桌上，然后摆摆手道：“你们这些家伙，大早上都跑我房间来做什么？” “走吧走吧，早饭好像做好了，咱们先出去吃早饭！” 黄晚晴在客厅里摆碗筷，那个角度，正好能看见房间里的黄父。刚才几人的对话，她也听得清清楚楚。 她细细在心里琢磨，若是真有那合适的地方，并且能想办法把开书摊的证件办下来的话，这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书摊上喜欢看小人书的，小孩子比较多，朝气蓬勃还热闹！ 黄父若是身体再好一些，能有个书摊盯着，他不仅自己能找到个喜欢的事情干，还能有一笔自己的进项，就跟退休的养老金差不多。 不过这件事情，她还是得先确定好了，万事妥当后再去同亲爹讲。以免万一没办成，先给了他希望，最后又让他失望！ 吃过早饭后，黄晚晴换了一身衣服，然后陪着宋长武出门了。 母子俩先去了一趟海市最大的百货大楼，黄晚晴对别的成衣店也不熟，干脆直奔唐甜甜所在的店。 追回对象可是正经事，只要能帮上宋长武，贵点就贵点吧！ 宋长武自从迈进这百货大楼后，就觉得手脚都没地方放。 他也去过不少地方，可大车卸货、装货的附近，都是灰扑扑的，大家也都是穿着干活的行头，怎么舒服方便怎么来。 他还是头一回，进到这么高级的百货大楼。虽然他今天换了一套干净的，但他身上穿的还是干活时穿的衣服。 进店之前，黄晚晴转头看了一眼儿子，顺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抬头挺胸，像个男人样！” 于是，正在干活的唐甜甜一抬头，就看见黄晚晴笑着进店了。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男人。男人抬头挺胸、目光坚毅，像是随时准备冲上前线！ 唐甜甜撂下手里的活就迎了过来，笑盈盈地牵着黄晚晴的手道：“晚晴姐！真是稀客呀！” 唐甜甜侧身上下打量了宋长武一眼，兴奋又好奇道：“你儿子？要给他买衣服？该不会，是准备去见对象吧？” 第405章 遇见“小熟人” 黄晚晴转过身，望着一语中的的唐甜甜笑眯了眼：“厉害了，这也能看出来？” 接着，她将唐甜甜轻轻拽到边上，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道： “我这傻儿子在老家当司机，他对象在茶厂当领导，今年调到海市来了，俩人差不多有半年多没见了！” “他正好这次来海市出差，明天准备去看看那姑娘，我便带他出来，想着先捯饬一下。” 唐甜甜比了个Ok的手势，“明白了！接下来，看我的吧！”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从衣服、鞋子到袜子，宋长武全身里外都换了一遍。 再次站到镜子前时，就连宋长武自己都有些傻眼了！ 那里面照出来的人影，真的是他吗？ 唐甜甜站在镜子旁边，一边满意地打量着镜子里的作品，顺手拍了一下宋长武的后背： “大侄子，把腰杆挺直咯！我这么光鲜直溜的衣服，可别窝皱了。” 宋长武耳根通红，黄晚晴在旁边笑弯了腰。 母子俩结完账，告别唐甜甜，然后顺着唐甜甜指的方向，直接去了卖香水的柜台。 架子上的香水，琳琅满目。全是明码标价，各种价位的都有。 宋长武手足无措地站在柜台前，直接挑花了眼，“这，这香水的款式，也太多了吧？” 他求助的小眼神，再次投向了黄晚晴，“妈，要不然，你帮我选一个？” 黄晚晴也不懂香水，但她略懂点别的。 她将宋长武轻轻拉到一边，低声询问道：“你老实告诉妈，现在开长途送货，一个月到手大概能挣多少钱？” 宋长武举手比了个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今年又涨了些，一个月到手，差不多是这个数再多点。” 黄晚晴看了一眼，跟他确认道：“二十多块？” 宋长武愣愣地摇摇头，“不是，二，二百多点，也没准，但差不多。”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表示自己明白了，随后带着宋长武回到了柜台，直接道： “同志你好，请问有20岁左右的小姑娘喜欢的香水吗？一瓶价格，在500块钱左右那种。” 柜台后面的两个售货员，听完这个价格后，立马双眼发亮。 一个赶紧倒水，微笑服务道：“有的有的，二位稍等一下！” 另一个售票员赶紧搬过梯子，顺着台阶就爬上了高处，从最顶上拿了三瓶香水。 小心翼翼地拿下来后，先垫上绒布，然后才摆到了柜台上。 “两位同志，先看这一瓶，售价399块，是咱们海市香水公司研发的，在国际上拿过很好的名次。” “这是第二瓶，售价499块，是香江那边的国际知名品牌，有了上百年的历史。” “至于这第三瓶，……” 服务员刚想卖卖关子，托一托香水的身价，宋长武就直接接话道： “你该不会是想说，这一瓶是国外进口的吧？” 服务员双眼更亮了，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宋长武后，笑眯眯道：“这位先生，一看就是懂货的人！” 宋长武对这东西没感觉，压根就不上套，只淡淡问道：“那价格呢？599块？” 售货员摇了摇头，骄傲地道：“那当然不止，这一瓶，要888块。” “先生，您想选哪一瓶？” “一般来讲呢，国外进口的这一款大牌香水，全世界范围内，都没有女孩子能拒绝呢！” “像您这样衣着考究的先生，我觉得这一瓶888块的，更适合您的品位！” 谁知，宋长武毫不犹豫地伸手，指向海市本土生产的那一款。 “就要这一瓶吧！麻烦帮我包起来。” “既然自己国家的东西，都能在国外拿奖，那我还花这冤枉钱，去买国外进口的东西做什么？” “作为国人，必须得支持国货！” 宋长武甚至还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大城市的人，果然是人傻钱多，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没用东西。 两个售货员虽然有些错愕，尴尬地笑了一下，“呵呵，先生您说的对！” 然后赶紧从后面找出礼盒和包装纸，把香水包成一份精致礼物的样子，只是想把眼前这位客人快点送走。 黄晚晴对二儿子的选择，心里是很满意的。 她并不是喜欢这么贵的香水，而是想看看自己这儿子，愿意为许诺做到什么程度？ 更想让许诺感受到，宋长武追求的诚意。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跑长途货车很辛苦，工作越辛苦，越会心疼钱。 道理很简单：钱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从百货大楼出来后，黄晚晴领着二儿子进了上次的理发店。 她简单跟理发师沟通了一下，“同志，帮忙修剪一下，要简单、好打理，年轻女孩子喜欢的那种发型。” 理发师果然专业，一听便懂了！ 下手飞快，帮宋长武理了个精致的寸头，顺手还把胡茬给刮干净了。 宋长虎从理发店出来，用手摸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寸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显然很满意。 “这发型不错！我喜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去入伍当兵呢！” 黄晚晴看着精神抖擞的二儿子，也点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确实不错，看着很精神！” 母子俩又在外面逛了一大圈，买了些海市本地的点心和名小吃，准备明天一起带过去。 回家的路上，经过上次划船的人民公园后门附近。 黄晚晴想了想，特意绕了一小段路，在那一片转了转。 她想看看这附近，有没有适合开书摊的地方。 上次吃螃蟹的那个店旁边，有一个小广场，很多小孩在广场上疯跑追逐。 黄晚晴经过这里时，不由想起上次一群人去吃螃蟹的场景，微微有些出神。 忽然，几个追逐打闹的小孩朝她的方向冲了过来，其中有一个小孩，还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当心！”黄晚晴生怕那小孩摔倒磕到，下意识伸手扶住。 那小孩有些不好意思，赶忙道：“谢谢阿姨~” 忽然，小孩仰头看了她一眼后，就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小孩飞快地挣脱她的双手，扭头就跑了。 “什么情况？”宋长武拎着东西跟在身后，不由笑道，“妈，刚才那小孩，该不会把你当成人贩子了吧？” 黄晚晴也有点懵，回头瞪了宋长武一眼，笑道：“胡说八道！我瞧着刚才那个小孩，好像有几分眼熟。” “估摸着到点儿了，那小孩也该回家吃午饭了。” 俩人在小广场转了一圈，也没瞧到合适的地方，正准备离开。 忽然发现不远处，一个小孩领着家长，飞快朝这边赶来，目标瞅准了黄晚晴。 宋长武当即上前两步，微微挡在亲娘身前，皱眉道： “妈，那不是刚才跑了的那个小孩吗？他该不会想碰瓷儿吧？” 第406章 魁星饭店 黄晚晴也紧张了一下，不过看着不远处那一大一小越走越近，她越看越熟悉！ 这不是......旁边吃螃蟹那个饭店的经理吗？莫非刚才撞她的那个小孩，就是之前她从水里捞起来的那个？ 难怪！难怪她刚才看着那小孩，总觉得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婶子？”那经理话刚出口，赶紧自己打嘴，然后迅速改了口，“不是，请问您是不是之前，在湖里救我孩子的那位大姐？” 对方也看她觉得眼熟很像，但现在的黄晚晴，与当初第一次来海市的模样相比，简直像是判若两人。 不管是从外形着装打扮，还是由内而外的气质，都有了明显变化。一时之间，饭店的经理还有些不太敢认。 黄晚晴微笑望着对方，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牵着爸爸过来的小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道：“爸爸，就是那个奶奶！” “这就是当初救我的那个奶奶！就连身上香香的味道，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饭店经理听完，赶紧弯腰轻轻捂住小孩嘴巴，让他赶紧改口：“什么奶奶？这是明明就是阿姨！” 小孩眨了眨眼，被捂着小嘴也能嗡声道：“我知道呀，奶奶长得像阿姨，我刚才还差点喊错了呢！” 饭店经理听着这话，尴尬地都有些头大。 黄晚晴笑道：“没事儿，就应该喊奶奶！我家大孙子都六岁多了，比你家小宝还大呢！” 她见饭店经理望着她，那句“婶子”，还是有些难以喊出口的模样，于是又指了指旁边的宋长武，笑着介绍道： “你看，这是我二儿子，应该比你小不了几岁吧？” 宋长武听亲娘介绍到自己，礼貌地朝对方点点头。 饭店经理诧异地打量了一番宋长武后，心里这才勉强接受，然后依旧像之前一样称呼。 “婶子，您是路过吗？拎这么多东西，累了吧？” “这也快到饭点了，你们跟我走，先回饭店坐会儿，喝会茶，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招待你们！” 说着，饭店经理又提起了上一次的事情，“上次你们来店里吃饭，我都跟柜台交代好了，那天我请客！” “可与你们同行的那一位先生，非要结账！我那天忙，等你们走了才知道消息。后面追出去时，你们都走远了！” 黄晚晴很意外，那天是萧峥嵘请的客，没想到还有这个小插曲。 她本想拒绝饭店经理的好意，可对方说什么都不让，非要重新再好好招待她一次！ 黄晚晴拿他没办法，最后只能商量着道：“不瞒您说，我家就住在附近，今天家里还有客人要来。” “家里父母大早上就开始准备午饭了，就等我们回去吃，所以我肯定得回去。” “不过，我们逛了半天，确实有些累了。不如这样，我们叨扰一下，去饭店喝杯茶歇一会儿，如何？” 饭店经理心知这一次，对方是真的有事，不是故意跟自己客气，于是也不再强求，准备顺其自然： “行，那就一起回去喝杯茶！” 饭店一共有三层，是个仿古建筑。现在还不到吃饭上客人的时间，饭店里人并不多。 饭店经理将母子二人引到了三楼，一个带着阳台、面朝公园里面的雅间，风景很好！ 三人刚进雅间放下东西，服务员就端着茶水和点心送上来了。 黄晚晴这是第一次，如此轻松自在地，一边欣赏着秀丽风景，一边坐在阳台上喝茶。 “这里风景真不错！”黄晚晴忍不住赞道，“简直美得像一幅画！” 饭店经理笑道：“要说风景，我们魁星饭店的雅间确实还不错，在整个海市也是有些名气的。” “可若是真正考究起来，跟一些出名的茶馆还是没办法比。” “就好比附近的观云茶苑，我之前因为一些工作原因，有幸去里面参观过一次。在那个园子里喝茶，才真正算是一绝！” 黄晚晴在心里比较了一下，笑道：“那个观云茶苑，我也知道一些，只能说各有千秋吧！” “那个茶苑里的风景确实精妙绝伦，可太过规矩束缚，里面的游人也少。而这个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公园，也有一种大刀阔斧、生机勃勃的美。” 饭店经理听说她也去过观云茶苑，眼前明显一亮，“哦？婶子也知道观云茶苑？” “我们魁星饭店最出名的，就是做澄湖的大闸蟹。所以每年秋天，观云茶苑举行赏菊品蟹宴的时候，都是由我们魁星阁承接。” “婶子若是对这个活动感兴趣，明年我可以给您留一张邀请函！” 黄晚晴没想到，这个魁星饭店和观云茶苑之间，还有这种渊源。 她想了想，摇头笑着拒绝了：“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对这种活动不太感兴趣。” “平时的时候，我更喜欢待在自己家里，陪家人一起吃蟹。” 黄晚晴见自己再次拒绝后，经理明显有些失望。她猜到对方是个实在人，欠着自己天大人情却什么也不做，心里会有些难受。 正好，她眼下还真有一个忙，可能对方帮得上自己。 于是，黄晚晴放下了茶杯，微微坐直身体主动道：“对了，其实我最近遇到了一个小难题，正好想请教一下经理。” “您知道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开一个小书摊的？” “是这样，我家老爷子近来闲着没事儿，我想帮他安排点喜欢的事情做，打发一下时间......” 第407章 新家来客 黄晚晴原本也只是想起来，顺嘴提一句。 毕竟魁星饭店在这里开了这么多年，对周围的环境，肯定比自己更熟悉。 如果对方能提供点线索，那比自己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效率要高许多。 “想在附近开个小书摊？”饭店经理琢磨了一下，忽然道： “婶子，你觉得刚才那个小广场那一块，环境怎么样？” 黄晚晴认真回忆了一下，如果游客从公园后门出来，那必定会经过那个小广场。 就刚才来看，在小广场里逗留游玩的人，还不少。并且中小学生、低龄的小朋友，占比还挺高。 她点了点头，认可道：“那里环境倒确实不错，也适合开书摊，就是附近没有看到有合适的房子。” “毕竟摆摊时，难免会遇到刮风下雨的时候，书摊又怕淋雨……” 没想到，饭店经理一拍大腿道：“那个广场旁边，还真有一个合适的地方！” “婶子你有注意吗？那个广场旁边，有一个带风车的小房子。 那个小房子的两边，都是长长的连廊，既能遮阳避雨，还有长凳可以坐人。” 黄晚晴回忆了一下，那里确实是个那样的小房子，还方方正正，有门有窗。 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现在门窗紧锁。 饭店经理笑着解释道：“我听说，那个地方原本是计划，弄一个报刊亭。 可第一嘛，路过那个小广场的都是逛公园的游客居多，谁会往那里订阅报刊呀？ 第二，人手也安排不开。 年轻人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冬冷夏热，一个人呆着的无聊工作。 再加上东西卖不出去，提成就少，到手的工资就少，安排谁去都得罪人。 后来慢慢的，那里就变成了一个小杂物间，用来堆放环卫工人打扫卫生的工具，一直闲着呢。” 黄晚晴听说是这种情况，立马来了精神，“若这样的话，还真挺合适！” 饭店经理想了想，又小心提示道：“不过婶子，你若是想在海市出书摊，得办证。” “办证的话，你得先有这个片区的房产和户口，否则第一审就过不去。” 黄晚晴听进去了，“好的，谢谢你！” “有房产的，因为孩子上学的缘故，户口也迁过来了。” 她见饭店经理对这方面还挺了解，于是又多问了几句： “我想再多问一句：如果我想在那个地方出书摊，应该先联系谁，再去找谁办证？” 饭店经理笑了，“若是房产和户口都解决了的话，剩下就好办了！” “魁星饭店在这一片开好多年了，平时跑手续需要去的单位和联系的人，我都很熟悉。” “要不这样，婶子你先回家考虑一下，若是确定真要弄，咱们就约一个时间。到时候您带上所有证件，我陪您去跑这个手续！” “这一点我不是自夸，我敢跟你保证，半天时间绝对能批下来！” 黄晚晴听完这话，心里踏实地笑了，“行！” “那我先回家，跟家里老人商量一下。若真有这个打算，届时还得麻烦你。” 饭店经理连连摆手，脸上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没事，多大点事儿！” “能帮上婶子一点小忙，我心里也踏实许多！之前我家那个小皮猴子落水的事情，真是多亏了婶子！” “您冒着性命危险跳入冰冷湖中，救了我家小宝的性命，您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黄晚晴自己也是一位母亲，很能理解对方的心情。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如果这件事情，饭店经理能帮自己办成，她一定会用实际行动，好好感谢对方，礼尚往来。 黄晚晴和经理在阳台上喝茶聊天，宋长武在里面雅间里边吃茶点、边看电视。 当俩人聊得差不多，起身准备告辞时，进屋一看，宋长武也吃得差不多了。 三人沿着木制扶梯下楼，快到一楼的时候，守在楼梯间的服务员看了她身后一眼，快步就离开了。 黄晚晴看了一眼，莫非刚才那位服务员，一直在等自己？转念一想，暗道自己想多了。 谁知三人刚走到一楼大堂，刚才快步离开的服务员，就拎着一个大食盒主动过来了。 饭店经理接过食盒，笑着递到黄晚晴手里，恭敬道：“婶子，听说您今天家里有贵客，我刚才特意交代后面厨房，简单炒了两个菜。” 他生怕黄晚晴再次拒绝，赶紧又补充道：“您千万别跟我客气，除了这个，我也不知道还能为您做点什么。今后有时间，魁星饭店欢迎您常来！” 黄晚晴眸光微闪，凝神想了片刻后，欣然接过，“好，那就谢谢经理的好意了！” “不过咱们说好，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再不许这样了！” “今后有机会，我还想带家人和朋友常来吃蟹呢。您若是总给我们免单、赠菜，那我就算再馋魁星饭店的螃蟹，怕是也不敢再来了。” 经理一听，也发自内心地笑了，“行！我就听婶子的，今天最后一次！” 黄晚晴笑道：“那我一会儿回家，把菜腾出来后，就让我家长武把食盒送回来。” 经理连连点头，“没事儿，不急！什么时候有空，放到柜台便是！” 母子俩从饭店出来，一直离开好远，饭店经理仍站在大门口目送。 回到家时，赵恒的大哥赵毅，以及赵毅的对象苗慧，俩人已经到了！ 客厅里，四个人正在打升级，传出哄笑声阵阵，热闹极了！ “哎呀，你怎么又给对方喂分？你说，你到底是哪头的？” 黄晚晴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小闺女清脆气恼的声音，不断从里面传出来。 她挑了挑眉，轻笑道：“阿恒今天是怎么了？好像发挥不怎么稳定呀！” 她怎么记得上次，赵恒和女婿秦二柱联手，横扫无敌！赵恒不是脑子很好使，会记牌吗？该不会是遇见亲哥，立马就被镇压了吧！ 黄晚晴正准备将手里的食盒送到厨房，然后再去客厅看看。 没想到刚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灶台前两个忙碌的身影：一个是亲娘，另一个......居然是赵恒？ “阿恒，你怎么会在厨房？”黄晚晴惊呆了！ 他此时若是在厨房，那现在客厅里那四个玩纸牌游戏的人，又都是谁？ 第408章 歪打正着，修成正果 黄晚晴在厨房放下食盒，回到客厅，发现老爷子和闺女搭档，正陪着赵毅和苗慧小两口玩得不亦乐乎！ 老爷子一边吹着脸上贴满的小纸条，一边瞪眼道：“怪我？又怪我？” “我看你刚才冲我眨眼，还以为你手里有对大牌，让我放心大胆的跑分呢！” 凤娇一拍额头，两眼发黑道：“外公，我跟你打牌，真的是没一点默契！” “我刚才冲你眨眼，意思是说我手里有大分，既然你没有副牌了，赶紧用主牌压上呀！” “你不仅不出大牌，还跟着一起扔分，我真的是服气！” 黄晚晴慢慢走到桌边，看得目瞪口呆，随后含笑小声打趣道：“爸，你不是说，你不打牌吗？” 黄父耳根有些发红，含糊道：“嗯，以前是不打的。这不是家里来客人了嘛，陪着简单玩一会儿。” “我不上瘾，我就是陪陪客人。” 黄凤娇已经被气得不想打了，趁大家不注意，直接将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混，蒙混道： “既然妈和二哥都回来了，咱们一会儿也该吃饭，干脆先收了吧！” 黄父一听，立马有些急了，连忙将人劝住：“你等会儿！” “你这小丫头，急什么？厨房里饭还没做好呢，再打一局。刚才的那一局不算哈，咱们重新来，从打五抢庄开始。” 黄凤娇实在是不想再玩了，可又拿外公没办法。 忽然，她看见手里拿着小人书，站在一边的宋耀祖，于是灵机一动，朝宋耀祖眨了眨眼，然后悄悄看了一眼桌上的纸牌。 凤娇原本还担心，自己的暗示不够明显，怕宋耀祖不明白意思。 没想到，小家伙居然秒懂，当即趁着大人们不注意，扑到桌上抓起一把牌就往楼上跑，边跑边喊道： “马上就要吃饭了，都不许玩了！” 没一会儿，小家伙就“噔噔噔”消失在楼梯间。 黄凤娇见状，赶紧起身道：“外公，你先别着急，让赵毅哥哥和苗慧姐姐陪您坐着喝会儿茶，我现在就上楼，帮你好好收拾一下那个小兔崽子！” 说完，凤娇也一溜烟上了楼。她一直在楼上躲到，楼下开始摆桌喊吃饭，才总算出房间下来了。 苗慧和黄晚晴虽然见过一次面，但还是第一次来家里。 上午刚走到铁门外，就震惊了！ 苗慧之前帮黄晚晴审查合同的时候，就知道她卖画暴富，突然变得很有钱了。 但没想到，她在那之前，居然还在海市买了核心地段的豪宅！ 整个一上午，苗慧都变得异常拘谨文静，不仅对黄父和黄母格外客气尊敬，就连素未谋面的宋耀祖，她都提前精心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吃午饭前，赵毅牵着苗慧在院子里四处参观，从繁茂的古树到刚种下去的果树，还有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可以坐下休息的小亭子。 就连赵毅也不由感叹：“没想到，才数年未见，黄婶变化这么大，竟然独自在海市置办下了这么大一份家业！” 苗慧心中有些酸涩，小声道：“所以，读书有什么用？有海市的户口、从小生活在海市，又有什么用？” “我从小生在海市、长在海市，却从来都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 苗慧的家赵毅也去过，在一个曲折拥挤的弄堂里，全家三代人挤在一个不足60平的小屋子里。 苗慧自己的房间就跟个壁橱差不多大小，总共只有三平米左右。 俩人是通过朋友介绍，相亲认识的。 见面之前，苗慧的要求很简单：必须得有海市户口，必须家海市单独拥有80平以上的房子。 前面两点都符合后，她才有兴趣去了解更多。 苗慧和赵毅坐下来相亲后，她发现赵毅每一条都符合。 不仅如此，而且还长得帅、很有本事，工资也高。一来二回，俩人就互相看对眼了。 刚交往的前期，苗慧心中还有过对未来的担忧，因为赵毅老家还有父母，以及一个弟弟。 如果俩人结婚之后，父母和弟弟都搬来海市同住，那曾经的噩梦将继续重演。 就算她和赵毅不用再挤在小房间里生活，但将来他们的孩子，却没有足够大的玩耍、成长空间。 苗慧每当想到这些，想要结婚的冲动又会被打消下去。 直到今年，事情好像一下就变得明朗了。 先是赵毅那个泥腿子弟弟，像是如有神助，竟然一下考上了海市最好的大学，各种奖学金和助学金拿到手软。 苗慧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心想照着未来小叔子的发展趋势，毕业就分配工作，落户海市，分房只是迟早的事。 赵毅单位分给他的房子是三室两厅，若只是和公公婆婆一起住，那完全住得下。 甚至将来她结婚后怀孕生孩子，公公婆婆还能帮她搭把手，生活好像突然看见了曙光。 然而这一次，来黄家做客，算是彻底颠覆了苗慧曾经的想法。 自己那未来小叔子赵恒，跟黄凤娇连男女朋友都还不算，只是青梅竹马，黄婶就已经在这里给他安排出了房间。 若是将来，赵恒和黄凤娇修成正果，未来的人生还有什么发愁的？ 只有她看不到的高处，没有他们走不到的地方！ “慧慧，你在想什么呢？”赵毅拉着苗慧，在院中小亭子里坐下，温柔小声问道。 苗慧看了他一眼，挨着他旁边坐下，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小心翼翼地道： “赵毅，要不……咱们选个日子，去把结婚证领了？” “如今，咱们两个人的岁数都不小了，工作和生活都稳定了。” “咱们把叔叔、阿姨也接到海市来，计划要个孩子吧！” 听完这话，赵毅浑身都僵住了，不敢置信的转过头望向苗慧，眼中只剩难以抑制的狂喜。 “好！” 第409章 好事成双 午饭做好了，非常的丰盛。 家里原本计划做9个菜，临时又从魁星饭店拎回来3个菜，竟然凑齐了12个菜。 再加上老老少少九个人，热热闹闹，场面不亚于过年。 黄父很开心，只是宋长武道：“你去外公房间里，把床底下放着的那瓶酒拿出来，今天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此话一出，一桌人都安静了，纷纷将目光望向黄晚晴方向。 “酒？”黄晚晴也有点懵，“爸，你房间里什么时候偷偷藏酒了？” 黄父老脸一红，小声辩解道：“瞎说，什么叫偷偷地藏？” “就是上一次，小萧开车来的时候，我看他后备车厢里放着一箱酒瓶子，就好奇多看了几眼。” “我没主动要啊，是他自己非要给我。” 黄晚晴静静地看着亲爹，“哦，是人家非要给你，你就收下了？” 黄父眼神微闪，可当着晚辈们的面，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嗯。” 黄晚晴气的脑仁疼，“爸！医生反复交代，你的身体不能再喝酒！” 黄父摸了摸鼻梁，心虚道：“我没准备喝，就是人家给我了，我得找个地方放吧？” “正好床底下有地方，我就暂时先放床底下吧！” 黄晚晴认真道：“上次打扫卫生的时候，还蹲下来扫了你的床底下，明明什么都没有。” 黄父尴尬地笑了下，“呵呵，我藏到最里面的床脚边了……” 现场寂静无声，黄母淡定地坐在旁边，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终是黄凤娇最先沉不住气，转过头“噗嗤~”笑出了声。 宋长武维持着一个起身到一半的姿势，幽幽道：“外公，那我还去拿吗？” 黄父可怜巴巴地望着老闺女，咽了咽口水道：“我又不喝，今天不是有客人来了吗？主要是招待客人，我就想……闻一闻。” 黄晚晴看着亲爹，又心疼又无奈。 如果老父亲身体允许，她巴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佳酿，亲自端到亲爹嘴边。 忽然，黄凤娇腾地一下起身，笑嘻嘻道：“我去帮外公拿！” 她一边朝着黄父偷偷眨眼睛，一边道：“外公说的对！今天难得赵毅哥哥带着苗慧姐姐来家里做客，当然得喝酒！” 一溜烟的功夫，黄凤娇就把酒找出来了。 赵恒不动声色，却在黄凤娇起身拿酒的同时，悄悄朝厨房走去，后脚端来了小酒杯。 赵毅原本只笑吟吟在旁边看着，因为赵父是孤儿，母亲赵晓兰是逃灾的难民，娘家早已没了人。 所以赵家兄弟俩从小到大，既没有爷爷奶奶照顾，也没有外公外婆的疼爱。 难得看到黄家慈爱的二老，以及黄父与凤娇之间的祖孙互动，心中暖暖的。 赵毅心中正感动、羡慕，忽然坐在旁边的苗慧，从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凑近低声道： “赵毅，那瓶酒好像是茅台，不便宜！你赶紧阻止赵恒，让他别开了。” “凤娇外公又不能喝酒，桌上的菜已经很多了，咱们都不一定能吃完！” 关键是，上次黄晚晴给她封塞了一个大红包。她为了感谢，今天特地挑了一些，稍微贵重的伴手礼拎过来。 可和今天这一桌菜相比，已经差不多持平。若是再开了那瓶酒，那就真不礼貌了。 苗慧虽然知道黄家有钱，可心里并没有攀附巴结黄家的意思，更不想让黄家人看不起，留下小两口爱占便宜的印象。 赵毅原本想听苗慧的话，劝黄凤娇别开酒了。 可抬头一看，凤娇和弟弟阿恒正凑一块儿，琢磨怎么打开瓶盖。 两个家伙挨一块有商有量，有说有笑。 他此时贸然开口拒绝，多少有些扫兴了。 再转头望向黄婶，黄婶一边帮宋耀祖剥螃蟹，一边笑盈盈望向自己。 “赵毅，你俩别光顾着说悄悄话，别忘了给苗慧夹菜！” “ 听说这螃蟹是好东西，可黄婶也不太擅长剥，你们俩自己动手，多吃点。” “吃螃蟹，喝点酒，正正好！” “你们今后常来，以后黄婶家里多备一些！” 赵毅笑着点了点头，“谢谢黄婶，您还和从前一样，对我们这么好！” 黄晚晴发自内心的笑道：“不用客气，你们俩兄弟在我心里，就跟半个亲儿子差不多！” 赵毅顺势用左手拿起筷子，夹了个大螃蟹，放到了苗慧的碗里。 桌下牵着的手，轻轻捏了捏苗慧，小声道：“没关系的，今天难得热闹，开心最要紧！” 大不了，回头等过年走动的时候，再买一瓶同样的酒，给凤娇外公送过来。 不过是一瓶酒，就算是贵点，自己的工资应该是能买得起的，而且送的也不是外人。 黄凤娇鼓捣了半天，也没能打开酒瓶，最后不得已，只能求助赵恒，“算了，还是你来吧！” 赵恒拿起来研究了一下，找了个工具，一次就打开了。然后冲着凤娇坏笑，好不得意！ 黄凤娇气得牙痒痒，于是故意给他挖坑，轻哼道：“既然是你打开的，那干脆你来倒酒吧！” 赵恒听完，心情立马就不美妙了。 他拿着酒瓶，硬着头皮走到外公跟前，一边缓缓倒酒，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注意着黄晚晴的眼神和反应。 不过幸好，黄晚晴从头到尾，都在专心地剥螃蟹，根本没有搭理他。 赵恒稍稍松了口气，千叮咛、万嘱咐道：“外公，咱们可说好了，你可千万不准喝！咱们就闻一闻，解解馋，行不？” 黄父转过身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哼！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用得着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来教我？” 赵恒耷拉着脑袋，原地被训成了孙子，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了黄凤娇方向，幽怨叹气：喏，这回你满意了吧？ 黄凤娇坐在旁边，低头闷笑扒饭，只装没看见。 赵恒拿着酒瓶，给外公倒完、给大哥倒，然后又绕到宋长武身边时，语气温和道：“二哥，难得遇到你休息，今天也不用开车，多喝点！” 宋长武在家吃顿午饭，还没怎么动筷子，就被对面四个人喂了一嘴的狗粮。 他看着酒杯里渐渐涨起来的醇香佳酿，曲指轻轻敲了两下桌子，心里都快失衡了。 他眼神微闪，临时憋出了一个坏招，故意小声哼笑道：“什么二哥？阿恒哥，你比我大，你是我哥！” 只要自家小妹和赵恒的关系一天不挑破，那他就只是好邻居阿恒哥！现在就改口，会不会太早了点？ 他不同意！ 赵恒也不辩解，只望着宋长武咧嘴笑，看得宋长武一脸莫名其妙，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怎么回事？他也没说错呀！从小到大，包括印象中上次见面，都是他喊阿恒哥。赵恒从什么时候开始，反过来喊起自己二哥了？ 就在这时，坐在长武对面的黄凤娇，一边拿剪刀教外公、外婆剥螃蟹，一边笑嘻嘻道：“他当然得喊你二哥呀！” “我和阿恒哥现在谈对象呢，我哥就是他哥！” “噗！”宋长武太过惊诧，一口酒还没来得及入腹，转身没来得及，全喷宋耀祖脸上了...... 第410章 楼道里冲出个人影 全桌人都傻眼了！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先心疼宋耀祖？还是宋长武。 黄凤娇和赵恒的关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变化，也就是差嘴上一句话的事情。 所以，当黄凤娇当着全家人的面承认时，大家也就愣了一秒钟，就欣然接受了！ 宋长武心里很不好受，捏起袖子，掰过宋耀祖的大脑袋，一通胡乱擦拭，酸溜溜小声哄道：“男子汉大丈夫，就这点小事，你可不许哭！” “明天二叔若是开心了，回来路上给你买桂花糕！” 宋耀祖本就浑不当回事，一听还有桂花糕吃，顿时就开心了，“我都长大了，我才不哭呢！” 说完，自己也抬起袖子擦了擦，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还悄悄舔了一下嘴角，“咦？这酒还挺香！感觉我跟吃了只醉蟹一样！嘿嘿。” 众人听完，哄堂大笑！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这酒绵柔醇厚，让人沾嘴之后，就想一杯接着一杯续上。 喝酒的，主要还是宋长武和赵家两兄弟。开始的时候，赵毅还有些腼腆，要两个人轮番劝酒。 后来喝高兴了，三人单独开了张小桌，黄晚晴还亲自挽起袖子，去厨房多做了几道老家的下酒小菜，一直喝到瓶底见空，才罢休。 这小半天，可把黄父给馋坏了！ 其中好几次，被老伴儿、闺女，还有外孙女接连抓包，看到他趁大家不注意，悄悄端起酒杯往唇边送去。 起初时，老爷子还有些“生气”，装模作样地怒道：“嘿，你们尽冤枉我！我就是闻一闻，压根就没想喝。” 直到后来，被凤娇亲自抓到，嘴唇都沾湿了，若是再晚半秒钟，怕是小半杯就入了喉。 “啧，刚才是谁说，自己就闻一闻的？”凤娇一边抓住外公的手，一边哼笑道。 转身就把酒杯递给了赵恒，“阿恒哥，这杯酒，你帮外公喝掉吧！” 老爷子一听，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个坏丫头，赶紧把酒杯还给我！” “我都说了，就闻一闻，闻一闻！肯定不会喝的！” 黄凤娇挑眉指了指外公的嘴巴，直接挑破道：“你糊弄小孩呢？嘴唇都沾湿了，还说只闻一闻？” 老爷子抬手摸了一下嘴唇，心中后悔不迭，刚才就应该动作快点，不应该这样畏畏缩缩的。 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嘴硬道：“哼，你看错了！我就是嘴巴沾一沾，闻得更清楚些。我自己的身体不能喝酒，我还能不清楚？” 黄凤娇也不接外公这一茬，心知他做手术这段时间，从之前的顿顿不离酒，到这么长时间滴酒未沾，早就馋坏了。 可生命可不是儿戏，在健康面前，所有的嗜好都要让步！ 黄凤娇顺手接过赵恒递回来的空酒杯，轻轻放回外公桌前，嬉笑道：“喏，这酒香挂杯，空着杯子闻，酒香更浓郁幽长。” 老爷子哆嗦着手拿起酒杯，倒扣过来晃了晃，心痛又心酸，“一滴都没剩，竟然一滴都没给我留，哼！” 反正他也吃饱了，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拄着拐杖就气呼呼回房间了。 宋耀祖见状，赶紧擦了擦嘴，“太爷爷，你等我！”起身追着太爷爷就回了屋。 第二日，周日。 宋长武起了个大早，心中很是忐忑。 昨晚若不是借着酒劲，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他怕是会辗转一夜难眠。 起床后，宋长武先是从头到脚都洗了一遍。吃过早饭后，又洗脸、刷牙，重新收拾了一通，然后才回房间，小心翼翼地换上了新行头。 板正的衣服，配上笔挺的裤子，锃亮的皮鞋。 他照完镜子后，连坐都舍不得坐，生怕自己这模样，在见到许诺之前会打了折扣。 临出门前，全家人将他送到了大门口。 凤娇见二哥紧张到走路同手同脚，忍不住主动上前道：“二哥，反正我今天有空，要不我陪你一块儿去？” 宋长武想点头，可转念一想，又犹豫地摇了摇头，眼神飘忽道：“算了，我还是自己去吧！” 说完，拎着东西赶紧走了。 干完家里的活后，黄晚晴准备上楼画会儿画，谁知闺女紧紧跟着自己，连哄带忽悠道：“妈，你想不想跟上去看看？” 黄晚晴想也不想就摇头，“不想。” “他俩若是好了，你二哥自然会带着许诺回来。” “可俩人若是没好，咱们俩跟上去，万一看见不该看的场面，那你二哥多不好意思？” 黄凤娇慢慢点头，紧接着又道：“对了，妈，我也想买套新衣服，你有空呗？陪我出去逛一逛？” 黄晚晴转头笑了笑，满眼宠溺，“这个，可以有！” 随后，俩人换上衣服就出门了。 黄凤娇负责带路，黄晚晴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咦，这好像不是去百货大楼的路吧？” 凤娇含糊道：“妈，你相信我，走这条路一样的能到！” 直到走了大半个小时，俩人出现在了许诺单位宿舍的楼下，黄晚晴这才明白，自己这是被闺女忽悠了！ 黄凤娇嘿嘿傻笑，“妈，来都来了。咱们也不上去打扰，就在楼下坐一会儿，等等看呗！” 黄晚晴也拿闺女没办法，其实心里也痒痒。也对，反正俩人也不跟上去，在楼下坐一会儿，应该没事儿吧？ 然后，让俩人没想到的是，才坐下没多久，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抱着一个纤瘦的身影，从楼道里急匆匆冲了出来。 “妈，好像是二哥！”黄凤娇腾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不远处道。 俩人赶紧跟了过去，“长武！怎么回事？” 追上前一看，小小的许诺缩在长武怀里，小脸烧得通红，人都迷糊了！ 可双手却紧紧捂着小腹一侧，“疼~，肚子好疼......” 宋长武急的说话都哆嗦，哪还顾得上刚出门时的仪态和行头？ “妈，许，许诺好像是生病了，得赶紧去医院！” 第411章 许家变故 黄晚晴赶紧道：“那还耽误什么？赶紧送医院！” 宋长武抱着人闷头就往前冲，走到马路边时，急得眼睛都红了，“医院在哪边？” 凤娇赶紧道：“跟我来，我知道最近的医院怎么走！” 三人在街上一路狂奔，很快就赶到了医院。距离许诺住处最近的医院，仍旧是国际医院。 黄晚晴来过这里，对这里的布局很熟，直接就领着人去挂了急诊。 医生一番检查后，给出了诊断结果：“患者得了急性阑尾炎，现在情况比较严重，必须尽快进行手术。” “你们家属之前干什么去了？怎么拖到这么严重才送到医院来？简直是胡闹！” 黄晚晴站在病房门口的走廊里，看了一眼病房里面。 许诺躺在病床上面，痛苦地缩成一团。宋长武握着她的手，趴在床边陪着。护士端着刚开的消炎镇痛的药，正准备给许诺输液。 她看完后，转头开始跟医生解释：“医生，我们三个都不是患者家属。” “病房里面的男的，是我儿子，他是患者许诺的对象。” “许诺一个人在海市工作，我儿子从老家过来，正好今天上门去看她。这才发现那傻孩子生了病后，自己随便吃了点止疼药，就一个人待在宿舍里硬扛。” 医生一听，立马皱起了眉头，“那还等什么？赶紧通知家属呀！” “这手术越快做越好，需要家属签字，可千万不能再耽误下去。” 黄晚晴心里也着急，“许诺的家属全在老家，就算现在通知过来，坐火车最快也要两天时间，根本来不及。” “医生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们从办公室打个电话，跟对方家属说明情况，然后我们再代为签字，这样行吗？” “许诺家属知道后，肯定会尽快赶过来的。请放心，我们会一直在医院守着，直到许诺的家属赶到。” 医生听了之后，心里明显开始考虑起来，紧接着道：“打电话没问题，签字的话，只要患者意识清醒，她可以授权你们其中的一人签字，或者她自己签也行。” “就是这做手术的医药费，谁来出？” 黄晚晴立马道：“这都是小事，没关系，只要能把人治好，医药费我来出。” “医生，您开手术单吧，我现在就可以去缴费！” 接下来的事情，进展地比较顺利。 因为阑尾炎手术虽然紧急，放在国际医院也不算什么大手术，签字缴费成功后，立马安排了手术。 宋长武把电话打回厂里，许诺的哥哥出差了，是许厂长亲自接的电话。 许厂长得知自己的宝贝闺女，一个人在海市生病差点出了意外，在电话另一头急得团团转。 宋长武生怕对方急出个好歹，赶紧将医生说的话，如实转述了一遍。 电话另一头，许厂长听完之后就沉默了，半天方道：“长武，谢谢你！这一次，辛苦你替我照顾小诺了！” 宋长武听对方隔着电话跟自己道谢，说话声音都局促了起来，赶紧道：“叔叔，没关系的，我这次来海市出车，正好时间也宽裕。” “原本就是想，买点吃的去看看许诺，请许诺吃顿饭，没想到......幸好我今天去了！” “对了，叔叔，您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来海市？我算好时间，提前去火车站接您！” “您放心，我妈和我妹妹都在海市，她们也能帮我在医院盯一会儿。” 电话的另一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沉默的时间长到，宋长武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电话信号有问题，“喂？叔叔，您还在听吗？” 电话另一头，才恍然出声，清了清嗓子后道：“长武，我给你批半个月的假吧！辛苦你，帮我在海市多多照顾许诺。” “你休假的这半个月，工资照你之前的标准发放，我再额外补贴你一份钱。还有医药费什么的，到时候你总一个数字告诉我，我一起给你汇过去。” “不过，最近厂子里忙，省里面还有领导来检查，叔叔实在抽不出时间，也走不开。” “急性阑尾炎不算什么大病，她哥哥之前一个人在外打拼的时候，也得过，也做过手术。手术之后，差不多修养半个月左右，就能恢复如常了。” “麻烦你给许诺解释一下，叔叔也有自己的苦衷。好吧，那就这样了！” 宋长武手持着电话有点懵，直到电话另一端传来盲音，他才缓缓撂下了电话，眼神中仍是不敢置信。 刚才接电话的那个许叔叔，还是自己记忆中，那个爱女如命的许厂长吗？ 宋长武总觉得不对劲，挂了电话后不久，又给厂里的师父打了个电话，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一下，是不是厂子里发生什么大事了？ 师父对他的心意心知肚明，一下就猜中了他的小心思，趁着电话边没人，直接捅破道： “长武，你别瞎猜了！茶厂效益好得很，蒸蒸日上，越做越好！” “是许家出了问题。许厂长不知道从哪里招惹了一个小狐狸精，还搞大了肚子，背着许家兄妹俩悄悄领了结婚证。” “许诺她哥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把她调到了海市。” “前段时间，许家父子在厂子里大吵了一架，打得不可开交，那小狐狸精挺着六个多月大的肚子，假惺惺上前去劝架。” “结果许诺她哥不小心碰了对方一下，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保胎呢！” “那小狐狸精当天住院，第二天一大早，许诺他哥就被许厂长调到南疆那边开拓市场去了。” 宋长武听完这件事情后，眉头越皱越紧，“师父，我之前也在厂子里，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情？” 师父闷声叹气：“本来那天在场的人就不多，许厂长亲自下的禁止令，谁若是乱嚼舌根，把这件事情捅出去，就立马卷铺盖滚蛋！” “大家都在他手底下打工，谁敢议论？” “老话说的好，有了后妈就有后爹！那狐狸精已经怀孕七个多月，躺在医院随时可能会早产，许厂长根本就脱不开身，也舍不得走。” “所以，许诺那边，你若是心里还惦记人家，就自己掂量着办吧！她哥哥自身难保，许家这边的人，她就别指望了。” 第412章 想长本事了 黄晚晴坐在手术门口等着，看见宋长武打完电话后，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心中顿时一咯噔。 “二哥，你怎么了？”黄凤娇率先迎了上去，小声问道，“许家人通知到了吗？什么时候赶来海市？” 宋长武看了自己亲娘和小妹一眼，难过地摇了摇头：“许家的人，应该不会来了。” “许诺的哥哥被调到了南疆，就算得到消息后立马赶回来，至少也要个把星期。” 黄晚晴当即皱起了眉头，“那许诺的爸爸呢？” “小姑娘一个人孤身在海市，还动了个不大不小的手术，家里怎么能不来人呢？” 宋长武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含糊道：“说是厂子里走不开，有上头的大领导要来检查。” “不过，厂长给我放了半个月的假，让我留在海市好好照顾许诺，工资照发。” 母女俩一听，互相对视一眼后，顿时都不吭声了。 这个安排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难不成许家的人，其实也有意想要撮合俩人？ 许诺做完手术出来后，人还算清醒，三人帮着将病床推回了房间。 刚做完手术，虽然看着气色不太好，但麻药的劲还没退去，疼得不像之前那么厉害了。 许诺看着床前的宋长武，目光缓缓移动，认真打量，随后露出了一抹笑意：“长武，你穿这一身，还挺好看。新发型也好看，瞧着真精神！” 宋长武低头瞥了一眼，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这一身笔挺考究的新衣，早已变得皱皱巴巴。哪里还看得出，早上出门时的气质？ 他红着耳根，小声道：“都皱得不像样子了，哪里好看。” 许诺嘴角上咧，脸上的笑意越发深邃：“我觉得，只要是你穿，穿什么都好看。” “之前你开车时穿的衣服很好看，今天换的新衣也好看。” 短短几句话，把床边趴着的宋长武，快要吊成翘嘴鱼了。 不过，俩人才说了没几句话，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黄晚晴和凤娇坐在不远处，陪着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眼看时间不早了，手术后病情也渐渐稳定。 她考虑到凤娇和赵恒俩人，周日下午还得返回学校，就起身准备回家了。 “长武，你在这好好照顾许诺。等晚一点，妈给你收拾点东西，同晚饭一起送过来。” “机会就在眼前，你自己好好表现！” 宋长武点了点头，“嗯，我会的。” 随后，黄晚晴又把身上带的现金，全部都塞进了宋长武的口袋里。 宋长武想要拒绝，把手伸进口袋就想把钱还回去：“妈，我今天出门时，身上带钱了，够用！” 黄晚晴直接摁住了他的手，轻声道：“你这孩子，急什么？不管够不够，都先拿着，等许诺平安出了医院再说！” 接下来，许诺住院的这段时间，黄晚晴一天三顿饭，按时往医院送。还有水果和点心，病房里和护士站各一份。 她考虑的很细致，还特意拜托值班护士，多多关照一下许诺。 毕竟宋长武是男的，许诺是女生，住院期间还是有许多不太方便的地方。护士稍微搭把手关照一下，许诺能自在许多。 转眼到了周一，也是个重要的日子：读一年级的宋耀祖，该去新学校插班报到了！ 这一天，宋耀祖难得睡起了“懒觉”，躺在床上装睡，怎么叫都不醒。 黄晚晴发现他“装睡”后，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她轻轻将宋耀祖抱起来，软声哄道：“想看新的小人书吗？” 宋耀祖的长睫毛大眼睛，“歘”一下就睁开了，明亮放光，哪里看得出半分困意？ “想！” 话说出口后，宋耀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赶紧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惜这个时候，再想后悔装睡已经来不及了。 黄晚晴望着怀里的小家伙，温柔地笑了笑，并没有直接戳破他，而是继续道： “那好，从今天开始，你去新的学校好好上学，好好表现！” “如果耀祖在新学校表现好，那奶奶每天都奖励你，看一本新的小人书，怎么样？” 宋耀祖“哇”地一声张开了嘴，口水都差点流出来，“行！咱们拉钩！” 于是，宋耀祖瞬间就被哄好了，穿上新衣、背上新书包，欢天喜地就上学去了！ 黄晚晴将人送到了学校门口，新学校的班主任老师，早已经按照约定，在学校门口等着了。 双方简单聊了几句后，老师就牵着宋耀祖，蹦蹦跳跳地进学校了。 黄晚晴站在校门口注目良久，从宋耀祖的背影不难看出，他很喜欢这一位漂亮的新老师。 进了学校之后，宋耀祖的小嘴叽叽喳喳，总是抬头问个不停。 黄晚晴站在原地看着，无奈地笑了笑，隔着越来越远的距离，她都觉得耳朵吵得慌。但愿宋耀祖在新学校、新环境，能尽早适应吧！ 她送完宋耀祖后，转身正准备往回走。 忽然，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横在了她前面，挡住了她回去的路。 前面的精致女人，顿时就捂嘴笑了，不怀好意道： “黄晚晴，我还以为我们岁数差不多大呢！没想到，你的儿子还这么小呀？” “有的时候单看外表，还真是看不出来！” 黄晚晴抬眼一看，发现挡住她去路的人，居然是程雨菲母女。 小姑娘背着书包，尴尬地挣脱掉程雨菲的手，朝黄晚晴微微点头，红着脸喊了一句，“阿姨好！” 然后绕过她，就赶紧跑进了学校。 程雨菲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怒意，可余光扫过黄晚晴后，又抬手捋了一下刘海，自然地敛了回去。 随后嘲讽道：“真没想到，你孩子也能读上海旦，没少花钱托关系吧？” 黄晚晴抿嘴一笑，“怎么不能？我孩子读海旦，还真是一没花钱、二没托关系。” “怎么，你家闺女在海旦上学，是花钱托关系进去的？” 这话，黄晚晴可没撒谎。 虽然宋耀祖是通过萧峥嵘安排，才进的海旦附属小学，但这是她孙子，又不是儿子。 她亲闺女黄凤娇读的海旦大学，那可是凭真本事，实打实的分数考进去的！ 程雨菲心里很不服气，可不远处忽然传来喊声，“程雨菲，快点！” 顿时，程雨菲脸上精致的妆容，都开始变得有几分扭曲，“哼，不过是个小学而已，有什么可炫耀的！” 说完，踩着高跟鞋转身就走了，很快就上了路边停靠的小轿车。 不知程雨菲低声跟开车的男人说了几句什么，那男人还好奇地转过头，上下打量了黄晚晴几眼。 黄晚晴站在原地，看着那小轿车渐渐驶远，眼里不由起了羡慕之意。 她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学开车难不难？” 第413章 新的机会 接下来的数日，黄晚晴在接送的途中，多次在校门口附近偶遇程雨菲。 后来间接得知，程雨菲的女儿在海旦附小读六年级。 只不过，每一次程雨菲接送孩子时，乘坐的车都不一样。有时开车的是男的，有时开车的是女的，有时乘坐的是出租车。 还有一次，黄晚晴送完孩子都走到下一个路口了，发现程雨菲领着女儿，在对面小巷子里，从一辆三轮乌龟车上匆匆忙忙下来。 程雨菲下车后，先慌张地观察了一遍周围，确定没熟人看见后，才牵起闺女往学校方向赶去，“快点快点，别迟到了！” 黄晚晴瞧着那烫着一头漂亮卷发，身穿包臀裙，脚踩高跟鞋的背影渐渐走远，目光慢慢移到了那辆三轮乌龟车身上。 那乌龟车司机并不着急走，正拿出自己的水壶，悠哉游哉地喝水。 黄晚晴脑子还没来得及想好，脚已经朝着那辆乌龟车走了过去，红着脸问道：“同志，这车怎么收费呀？” 司机放下水杯，朝她摆摆手道：“不好意思，搭不了，这车已经有人定了。” “那位乘客送孩子上学去了，马上回来！” 黄晚晴温和地笑了笑，“没事儿，我也是送孩子上学，家就住附近，几步路就到了。我就是想问问价，下回若是去远的地方，我搭车也方便。” 司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似乎从她的穿着打扮，确定了她是优质潜在客户，于是转过身递给她一张名片，认真地解释道： “这是我们公司的名片，上面有电话。我们公司有出租车和乌龟车两种车型，您如果提前确定要用车，用出租车可以打上面的电话预定。” “像我开的这种乌龟车，是两角起步，后面五分钱一公里。一公里以内，就是两角钱；超过一公里，不到两公里就是两角五分钱，以此类推。” 黄晚晴在心里算了一下：“也就是说，11公里，是7角钱，那去远一点的地方还挺合适。” 司机笑道：“对咯，跑远一点更合适些！所以好多乌龟车，都喜欢提前去火车站附近趴活拉客，赚钱又省事！” “我一会儿顺路拉完这个客人，也该去火车站那边了！” 黄晚晴笑着跟对方道谢，趁着程雨菲还没回来，问完赶紧走了。 她一是不想跟对方纠缠，二是还有正事，一会儿要去医院给许诺送病号饭。 黄晚晴回家喝了口水，亲娘已经提前把饭菜装好了。 亲爹如今也不藏着掖着，彻底摊牌了：他就是喜欢看小人书！ 所以大早上起来，刚吃完早饭，就戴着老花镜坐在屋檐下，一边晒后背一边看书。 那弯腰认真的模样，就跟从前在老家闲时编织竹器一样。 黄晚晴临走之前，故意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背后拍了他一下，“嘿！” 黄父吓一跳，“哎哟！”鼻子上架着的老花镜都耷拉下来，挂到了嘴上。 黄父摘下眼镜，捂着自己的心脏，转过头闭上了眼，“你个臭丫头，吓死我了！” 黄晚晴轻哼道：“咦，这是有了新欢，连闺女都不想多看一眼了呗？” 黄父微微转过头，勉强睁开一只眼夹了她一下，“好了，一眼看完了，你赶紧走，忙你的去吧！” 黄晚晴无语，立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忽然，她看见老爷子放在书上的“瘸腿”老花眼镜，眸光微闪，“行，那我走了！” 她趁着老爷子没睁眼，不动声色地顺走了眼镜，直接出了门。 刚走出门口没多远，就听见后面院子里传出老爷子疑惑的声音，“咦？我的眼镜呢？刚才还放在腿上呢？” 黄晚晴无声偷笑，赶紧加快脚步离开。 她刚走出长乐巷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哒哒哒”的摩托车声音。 她停下来转身一看，果然是有一辆空着的乌龟车，朝她的方向行驶过来。 黄晚晴大概估了一下距离，果断走到路边，伸手拦车，“哎！停一下！” 司机远远就看见了她，开近后慢慢停下。没想到，居然还是刚才在学校门口遇见的那一位司机！ “同志，是你呀！”司机朝她咧嘴一笑，显然也认出了她。 黄晚晴笑着道：“同志，国际医院那个位置，能不能去？” 司机笑着点头，“能去，上车吧！算四公里，三角钱。” 这个距离和价格，同黄晚晴自己估算的差不多。 走路抄近道要近很多，但她如今也不差这三角钱，就想体验一下新奇的东西，于是立马兴冲冲地上了车。 黄晚晴上车坐稳后，乌龟车就开动了。速度虽然不算快，但市里面的路况好，本来车也不多，体验感是真不错！ 她来海市那么久，每次走在路上，都是匆匆赶路，或者就是坐在别人的车上，精神紧绷。 如今花自己的钱，坐在乌龟车上，才算是真正放松下来，可以闲适自在地欣赏这个城市的风景。 她一边看着窗外，一边随口和开车的司机闲聊：“同志，你们的速度是真快呀！” “我就回家取个东西的功夫，你就顺利跑完了一单。” 一单至少两角钱，若是照着这个速度，一天至少能挣大几块呢！一个月算下来，这份工作可了不得！ 没想到，司机听她提前上一单，摇头满脸无奈，“哎，别提了！刚才那一单，飞了！” 黄晚晴有点懵，“飞了？不会吧！你们现在开乌龟车，竞争都这么激烈了？” 司机摆摆手，笑道：“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就现在来讲，还是坐车的人多，开乌龟车的人少，竞争还没那么大，钱还是蛮好挣的。” “不过，未来就不好说了。毕竟能挣钱的路子，人总是会越挤越多的！” 黄晚晴认真地听着，点头表示认同：“嗯，您说的有道理。” 司机似乎感觉同她聊得投机，于是一下打开了话匣子，忍不住吐槽道： “你不知道，刚才那个女同志，看起来漂漂亮亮，打扮的蛮精致的。照理说，也不像缺钱的样子。” “可谁能想到，她明明提前跟我约好了，一会儿还坐我车回去，让我在原地等她一会儿。” “结果我等了她半天，好家伙！你猜怎么着？” “我亲眼看见她从包里掏出一双布鞋，扶着我的车换好，然后把高跟鞋装进袋子里，拎着大摇大摆从我车边走过去。” 经过车头时，拍了拍我的车前盖，直接一句：“不坐了，你走吧！” 说到这里，司机气得脖子都红了，“哎哟，当时把我给气的！恨不得冲下去，当场跟她理论几句！” “可我转念一想，算了，跟这种脸皮厚的人纠缠，纯属浪费时间！我还不如省下这时间，多拉点活呢！” “等回去之后，我一定要跟其他同事好好讲讲！下回再在这附近遇到这个女的，坚决不要拉她！宁愿空着也不拉她，做人没诚信，不行的！” 说着话的功夫，很快就到了国际医院门口，黄晚晴结清车费后下车，就径直去了病房。 趁着宋长武和许诺吃饭的功夫，她当趣事一般，主动聊起了早上坐乌龟车的经历。 “这次距离近，坐乌龟车很方便。” “等许诺出院的时候，阿姨订一辆出租车试试，咱们也坐一回出租车！” 许诺是去过老家镇上的，知道黄家是个什么经济情况，当即腼腆地笑道：“阿姨，不用那么麻烦！” “从医院回我的住处，也不算远，慢慢走着就回去了。” 黄晚晴瞧着好好一个姑娘，无辜生一场大病，小脸都瘦成了尖尖的，看着就有些可怜。 “好孩子，你好好养着就行，其他的事情，你就别管啦！” 她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宋长武。 宋长武听了她的话后，吃着饭都开始走神，看样子，心里是在琢磨事了。 黄晚晴等俩人吃完饭，又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见许诺开始打哈欠，于是主动起身回家。 她刚走到楼梯间，没想到宋长武就追了出来，“妈，你等一会儿！” 第414章 看得清楚 黄晚晴淡定地转过身，“嗯？还有事？” 宋长武越靠近，脚步放得越慢，眼神有些不安和躲闪，“妈，我想问一下，你刚才说打电话订出租车......” “我就是想问一问，你手里是不是有，他们公司的名片之类的呀？” 黄晚晴点点头，立马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名片，我还真留了一张。” “不过，你要这名片干什么？我说了，许诺出院的事情，我来安排，你好好照顾她就行。” 宋长武涨红了脸，望着名片紧张低声道：“不是，我不是要订车。” “我就是想看看，他们公司地址在哪里。我有驾照，想过几天抽空过去问一问，看看他们公司还招人吗？”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复杂地望着自己二儿子道：“你确定想清楚了？” “你在老家茶厂的工作，可是你姐夫托关系，好不容易才把你安排进去的！” “从你进去跟车当学徒，到转正当司机，这中间吃了多少苦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如今好不容易熬出头来，真的要放弃吗？” “你就算手里有驾照，来到海市再找一份工作，先不说工资水平能不能达到之前水平，没准还得从学徒、甚至临时工干起。” “这种苦，你还愿意再吃一遍吗？别到时候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反而怨天尤人！” 听了亲妈语重心长的这一番话，宋长武的情绪倒是波动不大，反而坦然地笑道： “妈，跑长途虽然赚得多，但其中的辛苦和意外事件，也超乎寻常工作。” “其实从师父到几个师兄，都一直在想着，再多攒点，就想办法换个稳定工作，总这么在外面飘着不着家，也不是回事！” “这次许诺的事情，也算是个契机，正好试试换个环境，换一份工作。之前的工作，最有价值的不止是每个月的收入，还有工作经验。” “妈，你之前不是劝我，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能挣一碗饭吃吗？” “许诺怕是回不去了，我真想试试，看能不能陪她在海市扎根，留下来。” 黄晚晴虽然不知道，许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许家一个人都没来，她多少能猜到一些。 如果是她的凤娇，一个人在海市生病住院，要做手术，打电话回老家，她怕是片刻都等不了，就会连夜赶到火车站。 像许家现在的情况，要么就是亲爹不在了。要么，就是对她来说，亲爹活着跟死了一样，父女关系变质了。 她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把名片塞到了宋长武手里，“拿好，遇到困难解决不了，记得跟家里说。” 宋长武咧嘴傻笑，“妈，你放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肯定没问题的！” 黄晚晴端详了他半天，欣慰地点点头，“嗯，等你的好消息！” 从医院出来后，黄晚晴特意去了一趟百货大楼，照着度数给亲爹重新配了一副老花眼镜。 回到家后，黄父看到她乐呵呵上前，气得干瞪眼，“坏丫头！” “我说你上午怎么跑得那么快！老子的眼镜，肯定是被你拿跑了。” 黄晚晴眼底的笑意越发浓郁了，“恭喜你，猜对了！” 说着，从背后拿出一个眼镜盒，伸到了老爷子跟前，“喏，你的新眼镜，看看戴着合适吗？” 黄父先是一愣，随后好奇地看了好几眼，正准备伸手接过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别扭道： “我不要，我就要从前那一副，你赶紧去把这东西退了，又乱花钱！” 黄晚晴自顾自地打开眼镜盒，一边拿出新眼镜欣赏，一边嘀咕道： “我给我亲爹买副新眼镜，怎么就成乱花钱了？” “反正这眼镜可不便宜，离开柜台可就不能退了。你之前那一副，我出门就扔了，肯定是找不到了。” “老人家，你就说，要不要吧？” 黄父气得吹胡子，想要伸手接过，又有些下不来台。 黄晚晴一眼看穿了亲爹的小心思，笑嘻嘻地蹲下来，直接帮他架到了鼻梁上。 黄父正想开口再嘟囔几句，眼镜戴上的瞬间，突然就不说话了，“欸？” “嘶……” 黄父此时的反应，早已说明了一切！ 黄晚晴半蹲在亲爹身边，嘻笑道：“老人家，你闺女再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呗？” 第415章 端水大师 黄父戴着新眼镜，上下左右看，新奇地不得了，“什么事？你说呗！”心思完全不在谈话上。 “这大城市里卖的老花镜，确实是有点东西，居然能看得这么清楚！” 黄晚晴见状，心中觉得好笑，故意逗起了亲爹：“咦？你刚才不是说我乱花钱吗？” “要不然算了吧，我还是拿回去试试，万一能退成功......” 说着，慢慢抬起手，作势要去扒拉眼镜。 黄父赶忙轻轻将她的手拨到一边，忍笑道：“那我刚才不是还没戴过吗？谁能想到，这新眼镜这么好使。” “你爸戴上这副眼镜，感觉眼睛都年轻了二十岁不止！” 黄母一边坐在厨房门口摘菜，一边远远看着父女俩闹。 听见老伴儿将那老花眼镜夸得那么厉害，忍不住也端着菜篮子凑了过来，“这么神奇？让我也试试！” 黄父立马摘下了眼镜，一边递过去一边道：“你又不是老花眼，戴这眼镜做什么？” 黄母接过那漂亮精致的眼镜，眼神里透出了一丝丝羡慕，轻哼道：“谁说老花镜只能老花眼戴了？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我也是老花眼呢？” 黄母说完，也学着老伴儿的样子，新奇地戴上了眼镜。 结果刚戴上，手就扶住了老伴儿的肩膀，“哎呀，这眼镜戴上后，怎么头晕脑胀的？” 黄母赶紧把眼镜摘下，然后用力眯了眯眼，又晃了晃脑袋，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父女俩对视一眼，都转过头捂嘴偷笑。 黄母叹了口气，将眼镜还给了老伴儿，“算了，还给你吧！” 黄晚晴趁机起身，拿了两个小板凳过来，坐下来陪着亲娘一起摘菜，然后顺着说起了刚才的话题。 “爸，你想不想开个小书摊？” “我在咱们家附近，找了一个合适开书摊的地方，就在公园后门的小广场那里。” “从咱们家走路过去，快的话五分钟，慢一点十分钟就能到。那是一个有门有窗的小房子，两边还有能遮风避雨坐着休息的长廊。” “你若是感兴趣，咱们就抽时间过去看一看？我都问好了，办手续应该不难。” 黄父听完，满脸震惊：“什么？给我......开一个书摊？” 黄晚晴眨了眨眼，点头道：“嗯！你不是喜欢看小人书吗？咱们自己开一个书摊！” “若是有客人，你就负责收一下钱；若是没客人，你就自己晒晒太阳、喝喝茶、看看书！” “我瞧着那边小广场人来人往，还挺有人气的，在那边开书摊，应该还挺热闹。” 黄父听完，瞬间不吱声了，默默将目光转向老伴儿方向。 黄母瞧着老伴儿的模样，可是发了愁，皱眉道：“你看我做什么？自己都多大年纪了，心里没个数？” “你自己照照镜子，都病成什么样了？不好好在家养着，还想着出去支摊做买卖？你省省吧！” 黄母有点生气，瞧着闺女手里的菜，心里也不对付了。伸手直接拿过菜，扔回了菜篮里。 “哼，我看你们父女俩，早就背着我商量好了！”说完，端起菜篮就起身走了。 黄父一脸无辜，急道：“哎哟！我冤枉呀！”转身放好眼镜，起身就去追。 “这么大的事情，我哪有那个胆子，不提前给你通气就找姑娘商量？你也真是高看我了......” 黄晚晴孤零零坐在板凳上有点懵，看着同样孤零零被放在椅子上的新眼镜，不由又联想起，刚才亲娘过来时的神情语调。 她转过身，望着前后脚走进厨房的父母，若有所思：该不会是，她只给亲爹买了新眼镜，亲妈吃醋了吧？ 中午这顿饭，一家三口吃的没滋没味的。 倒不是说，因为吵架吃不下饭，而是亲妈做饭时盐和酱油放少了，菜做得没滋没味。而且一桌的素菜，不见半点荤腥。 关键是，父女俩对视一眼，谁都不敢吭声。 饭桌上，黄母见她们父女俩，又开始当着自己的面使眼色，顿时不咸不淡地道：“怎么，嫌我做的饭不好吃？” 父女俩同时摇头，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妈做的饭最好吃！” 黄父更是直接，大口扒饭的同时，连声道：“今天我负责清盘，一会儿再添一碗饭！” 黄母没说什么，吃了小半碗饭后，就撂下碗筷回房了。 “你们慢慢吃吧，谁最后吃完，谁负责把碗刷了。” 黄晚晴吃完就放下了碗筷，开始幸灾乐祸地笑：“爸，你慢慢清盘，记得刷碗喔！” “放心吧，你哄不好的媳妇，我来帮你哄！” 黄父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亲眼看着闺女也跟着老伴儿回了房，独留他对着一桌子没滋没味的素菜发呆。 房间里，黄母正独自坐在床沿边抹眼泪。 听见敲门声响，然后一个脑袋从门缝里探了进来，黄母立马侧过身去，面朝里面。 黄晚晴心里咯噔一下，事情好像闹大发了！ 她轻轻把门合上，走过去挨着亲娘坐下后，慢慢将亲妈搂住，“妈？” “你心里有什么事，跟我说说，别一个人憋在心里，我看着难受。” 黄母后背僵硬，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边抠指甲边落泪道：“我能有什么事？没什么好说的。” “我看你们在海市呆的都挺好，你爸也找到事情干了。挺好的，真的！” “等回头你们都安定好了，我也就收拾一下，回老家带曾孙养老去。” 黄晚晴一听，心都慌了：“妈，你跟着你亲闺女过，还想回哪去？这里就是你的家！” “你若是想带曾孙，那多简单，家里就有个现成的！” “我正发愁，每天上下学接送嫌麻烦呢，你若是想带曾孙，我也不跟你抢，你来吧！” 黄母听完哭笑不得，转头瞪了她一眼，“那是你自个儿捡的孙子，关我什么事？再说了，我若是每天负责接送孩子上下学，那你做什么？” 黄晚晴顿时就精神了，咧嘴笑道：“那我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我得画画，练字，读书，偶尔还得出门办点事情，哪能整天围着个孙子转！” 黄母“噗嗤”一声，被她逗笑了，轻拍她的手背道：“你这说的什么话？” 黄晚晴顺着胳膊往上爬，直接改搂住亲娘的胳膊，脑袋搭在亲娘肩膀上，继续道： “再说了，我爸如果真开个书摊，就他那岁数大的糊涂劲，还真不一定能算得过账来。” “等咱们把书摊支起来，我爸就负责干活、看摊，妈你就负责数钱，赔了算我的，挣了你使劲花！” 黄母没有说话，但是嘴角却开始悄悄往上咧。 黄晚晴继续晃着胳膊道：“妈，说来说去，开书摊这件事情，还是你牵的头！” 黄母立马不干了，从她怀里抽出胳膊，转过身道：“嘿，怎么就扯到我头上了？” 黄晚晴耐着性子道：“你还别不承认，听我仔细说！” “当初是你吧，宋耀祖还没来的时候，就张罗着给买小人书。这倒好，家里一老一小，全都看入迷了！” “想看书，就得买吧？越买越多，看完的存在家里落灰，你不心疼？” “现在咱们直接开个书摊，不仅能自己看管饱，还能靠这个挣钱，一举两得，多好？” 黄母顺着她的逻辑，开始慢慢捋这件事情，“这么说来，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呢。” 黄晚晴用力点头，“嗯，就是你牵的头！” “再说了，不管书摊开不开，咱们家里谁都离不开你，可不许再说什么回老家的傻话了！” 黄母抬手捋了下头发，不自在地哼道：“我就是随口说说，你还当真了？” 说完，轻轻拍了下闺女的肩膀，“别往我房间里杵着了，赶紧去医院送饭吧！” “厨房里熬了鱼汤，我提前把鱼骨剔了，就剩鱼肉和豆腐，别提多香了！” “你到医院盯着点，让许诺先吃饱，吃剩的再给长武。” 黄晚晴一脸无语：“妈，你可真是长武的亲外婆！” 第416章 一个铁皮盒子 当天下午，黄晚晴从医院出来后，又去了一趟百货大楼。 “同志，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那种，没有度数，但是在阳光下佩戴，可以让阳光没那么刺眼的眼镜？” 柜台的售货员一听，立马咧嘴笑了起来，“有的，有的！刚到的新款，最近卖的可火了！” 售货员说完，转身从货架最显眼的位置，摘下来一副墨镜，金丝框架，配上圆圆的镜片，一股文艺范儿扑面而来。 “有镜子吗？”黄晚晴忍不住问道，心中跃跃欲试，“我想试戴一下！” 售货员服务态度很好，立马端出了一面梳妆镜。 黄晚晴小心翼翼地戴上，感觉气质瞬间就不一样了，像多读了10年书。 当即决定：“这一款墨镜，我买两副，辛苦帮我包起来！” 买完墨镜往回走，经过百货大楼里面一个熟食铺，正好看到新鲜卤制的牛肉，刚刚出锅。 黄晚晴想了想，又买了半斤卤牛肉，切成薄片，一起拎回了家。 回到家时，父母俩正在院子里的小亭子里坐着，亲爹双手当架子举着毛线，新娘在缠毛线球。 黄父看见闺女回来，立马露出一副终于能自由了的神情，正想开口喊闺女过来，“晚晴，你快……” 黄晚晴不等亲爹把话说完，立马加快速度往屋子里走，边走边道：“咦，我突然想起来，楼上还有点事情没忙完。” “妈，我给你捎了点东西回来，先放到你房间桌上，一会儿你记得看看！” 简单交代完后，黄晚晴麻溜地跑了。 只留下亲爹亲妈老两口，在楼下院子里继续忙活。 黄母笑眯眯地继续缠毛线球，黄父举着双手，一脸苦瓜色，“这个，还要多久才能缠完？” 黄母用下巴指了一下旁边的筐道：“喏，今天下午，把这点毛线都缠成球就行了！” “耀祖正在长个，身高窜的老快了，去年的毛衣今年也不能再穿。” “他如今在大城市念书，大城市的孩子穿着都讲究，苦了大人也不能苦了孩子！” 黄父小声轻哼道：“哼，所以你把那小兔崽子的毛衣拆了，给我织成背心，特意买了新毛线，给他织新毛衣？” “他天天泥堆里打滚，能穿出什么好赖来？” 黄母挑了挑眉，“我乐意。” “再说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都这样吗？咱们家耀祖，从小就算听话懂事的！” “衣服穿脏了，那就多洗洗呗！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顺手的事！” 黄父不吭声了，过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咳，咳！上午闺女说，给咱们支个书摊的事情……” 黄母一脸无所谓道：“你们想开就开呗！反正闺女说了，活你干，挣的钱归我花，我想着也挺好！” 黄父听完，一拍脑门，两眼一黑。 “嘿，那个坏丫头，居然敢拿她亲爹，往她亲娘跟前做人情！” 黄母一边乐，一边阻止道：“你说话归说话，好好呆着别动！别把我的毛线弄乱了，一会儿我还得拆了重新缠……” 黄晚晴上楼后，悄悄站在落地窗边上往楼下看。 亲眼看见爹娘有说有笑，上午的阴霾烟消云散后，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画案，开始沉下心来练习和创作。 只等着父母意见达成一致，她就去把那个开书摊的位置盘下来。 在书房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从低头到抬头，眨眼窗外的天就暗了。 黄晚晴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收拾了一下就下楼，准备去学校门口接宋耀祖放学。 刚到楼下，黄父就喊住了她，笑道：“是去接耀祖放学吗？你妈已经去了！” “你妈说，从今天起，宋耀祖上学的事情就全权交给她了！” 黄晚晴这才反应过来，上午跟亲娘聊天的事情，对方全当真了。 不过从学校到家里，距离很近，这一片也都是常住民，倒不用太过担心。 随后，黄父又转身回房间，拿出了一个生锈的铁皮盒子，慈爱笑着走过来递给她道： “你妈说，等你下楼后，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你打开看看？” 第417章 再遇熟人 黄晚晴接过生锈的铁皮盒子，勾起了她久远的记忆。 “爸，这不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那个铁盒子吗？我记得，小时候可喜欢用它来藏吃的了。” 那是一个用来装茉莉花茶的铁皮盒子，黄晚晴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得到的“宝贝”。 只记得自己小时候，遇到喜欢吃的东西，只舍得吃一小半，然后把剩下的藏起来。 有一次，她过中秋得了一小块月饼，舍不得一次性吃完，于是把月饼边扣着吃掉了一点，然后把月饼仁藏在了盒子里。 等她再想起来的时候，那块月饼已经在铁盒里变成小月饼“石头”了。 黄父望着闺女笑道：“你出嫁后，你留在家里的东西，你妈都舍不得扔，尤其是这个铁盒子。” “你妈说，这可是个好东西，将来可以留着当传家宝，所以一直压在箱底。” 黄晚晴挑了挑眉，“传家宝？”她一边费劲打开，一边乐道：“那我可得看看，我妈都攒了点什么传家宝！” 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整整齐齐放着好几沓现金和粮票。 其中现金用小皮筋捆好，面值一分钱、两分钱、五分钱的，绑成一沓；面值一角、两角、五角的，又是单独的一沓；最边上，还有几沓面值十块的。 黄晚晴大约估算了一下，这铁盒里至少装了有小几百块钱！ “哎呀，真没想到，我妈竟然是个小富婆呀！”她出声惊讶道。 随后，又想起了父母一生省吃俭用，临老才攒了这么点钱。 结果到了上辈子，临老生病，攒了点钱还不舍得花在自己身上，宁愿传给子孙。 原本应该开心的，可黄晚晴抱着那个小铁盒，却不由红了眼。 黄父见她红眼，不由急了，小声哄道：“你这丫头，好端端的，哭什么？” “你妈没别的意思，她是想着，既然是给我们老两口开书摊，那这本钱就该我们老两口来出。这点积蓄若是少了，你再帮我们凑点，回头记在账上，慢慢还你。” “这样我们手头没了钱，你也就不用担心，她总想着回老家的事情了。” 黄晚晴擦了擦眼角，把铁盒子盖好又给回了亲爹，“我不要，你们自己收着吧！” “你闺女现在可能干了，手头有钱，不差你们这点养老本。等我妈回来，你把她这传家宝还给她。” 黄父迟疑道：“可你妈交代了，让我给你。我若是还给她，她若是不要怎么办？” 黄晚晴咧嘴一笑，“那你就跟我妈说：她不收，就全归你了！你可以随便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黄父一听，立马就开心了，“我看行！” 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些笑不出来，语气幽怨道：“我若是真那么说，你妈肯定得全收回去......” 黄晚晴嘿嘿傻笑，“那不正好！” 既然家里商量好了，黄晚晴准备明天上午，先带二老去小广场那里看看环境。 确定地方可以后，她就尽快把手续全部办下来，然后开始进货、准备营业。 亲娘去接耀祖放学还没有回来，父女俩开始准备做晚饭，坐在屋檐下一边摘菜一边聊天。 黄晚晴不解地小声道：“爸，你说那么多当父母的，半辈子省吃俭用。为了家、为了儿女们，辛苦操劳一辈子，临老却大部分都过得凄凉，为什么呢？” 黄父想也未想就道：“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人老了、要死了，本身就是一件凄凉的事情。” “不管是有钱没钱，儿女孝顺还是不孝顺，都差不多。既然都活到头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黄父见闺女像是钻进了死胡同，很不开心的样子，忍不住劝道：“傻孩子，你才多大？好日子还长着呢！别想那么多不开心的。” “你的日子想怎么过，现在选择权又攥回了你自己手里。在你老去临死前，每天都过得开心如意，那这辈子就没什么可遗憾了！” 黄晚晴点点头，“哦。”若有所思。 次日上午，家里的事情办清之后，黄晚晴便带着父母散着步往小广场方向去了。 黄父和黄母俩人，曾不止一次路过这个小广场，却还是头一回特意进小广场闲转。 刚走没几步，一个小孩的毽子就朝黄父飞了过来。 “哎哟~”黄父伸手一把接住，然后等着那小孩扭扭捏捏地上前来取回，眼底笑意叠满。 “谢谢老爷爷！”小孩接回毽子后道了一声谢，然后转身就跑了。 三人散步累了，就来到了房子旁边的长廊里，开始坐下休息。 对于这个地方，黄父越看越满意，恨不得明天就过来摆摊，“这个地方，我看行咯！” 黄母也很满意，笑道：“挺好的，守着家里也近！” “我干完家里的活，就能过来陪你爸待会儿。快到中午的时候，就可以提前回去做饭，再给你爸送饭，来回都很方便！” 于是，开书摊的位置，就这么定下来了！ 逛完一圈后，黄晚晴看着时间还早，决定先去找魁星饭店的经理通口气，看能不能下午去办手续。 于是道：“爸，妈！你们先慢慢散步回家，我去附近办点事情，一会儿就回来！” 二老点点头，“行，那你早点回来吃饭！”说完，便相互搀扶着，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 黄晚晴来到魁星饭店，此时刚过十一点，饭店已经陆续开始上客人了。 她刚迈进一楼大厅，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混在一行人当中，慢慢往楼上包厢方向走去。 经理见她过来，非常惊喜，立马就迎了过来，笑道：“黄婶，您终于过来了！” “之前您提的那件事情，已经和家里商量好了？” 黄晚晴笑着点点头，“嗯，商量好了。我想跟经理您约个时间，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尽早帮着把手续办下来。” 经理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立马道：“黄婶，我今天下午两点后都有空，您看咱们约下午可以吗？” 黄晚晴笑道：“行，那我下午两点再过来，辛苦你了！” 饭店经理连忙摆手道：“咱们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 对方将黄晚晴送到了饭店门口，她想了想，终于忍不住问道：“对了，我刚才看到一行人上楼，其中有个背影，好像还有点眼熟......” 饭店经理环顾了一圈周围，见周边没人，于是压低声音道：“刚才上去的一行人，今天做东的是一个广省来的大厂长。” “那大厂长算是魁星饭店的老客人了，几乎每次来海市宴请客人，都会来魁星饭店。” “今天宴请的，好像是咱们海市美术家协会的一个副会长，要求那副会长办点事。我对那个副会长有点印象，好像姓什么来着......” 黄晚晴轻声求证：“齐鸣鹤？” 第418章 高价求画？遇上正主 黄晚晴终于把名字，和刚才那个熟悉的背影对上了！ 经理听到这个名字，立马点头道：“对对对，就是齐副会长！黄婶，您认识齐会长？” 黄晚晴淡淡笑道：“之前见过面，不算熟。” 俩人又简单聊了几句，黄晚晴便告辞回家了。 当天下午，她带齐所有的资料，准时到了饭店。经理早已将工作交代妥当，在大厅里等候。 一下午，俩人坐着乌龟车跑了很多地方，过程虽然波折，也还算顺利。 不到下午5点，所有的手续都办齐了。 经理也松了口气，笑着道喜：“恭喜黄婶，心想事成！” 黄晚晴为了表示感谢，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提前准备好的红包。 “辛苦经理陪我跑了半天，小小心意，算请您喝茶！” 饭店经理说什么也不收，最后实在推脱不掉，干脆道：“黄婶，红包我就真不收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根本不算什么！” “正好，我想跟您打听一件事情，您赶紧先把红包收起来！” 黄晚晴见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勉强。 反而好奇起来，他会有什么事情，需要向自己打听？ “黄婶，上午听您说，曾见过齐副会长一面。而且之前咱们聊天喝茶的时候，您说曾是去过观云茶苑。所以，我想冒昧向您打听一下：您私下认识书画圈的朋友吗？” 黄晚晴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来。 她犹豫了一会儿，含蓄道：“我确实认识那么一两个画画，但也不是很熟悉。毕竟我是外地人，刚搬来海市也没多长时间。” 饭店经理听完，眼神中立马燃起一丝希望，进一步问道：“黄婶，既然您认识画家，在圈内有熟人，想必今年一定听说过那位横空出世的画界鬼才，山青居士吧？” 黄晚晴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一下就僵住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你说谁？山青居士？” 饭店经理用力点头，“对，就是山青居士！听说她刚出道时，一幅画拍出2万块，被香江神秘富商收藏；作品第二次参加拍卖会，新画一出就被拍卖会现场疯抢，最后竟然拍出了几十万块高价！” “就连中午您遇见的那一位外省来的大厂长，都特意慕名来寻找山青居士的作品。他本想通过齐副会长，在中间牵线搭桥，想高价求购一幅画。” “谁能想到，齐副会长一听对方提出那名字，立马挥袖离去，也不知道是何缘故，气得连饭都没吃。” 黄晚晴听完瞠目结舌，似乎中午齐鸣鹤挥袖离去的场景，就发生在自己眼前。 不过转念之间，她就想明白了。 她没来海市参赛之前，第三名连续数年都是齐鸣鹤的。前面不管是第一名，还是第二名，就比如凌峰，最多就是拿个奖金，或者趁热多卖几幅画。 但是像齐鸣鹤这种长袖善舞，身后又有扎实的背景和人脉关系网的人，凭借这海市第三名的名次，足够他把作品卖出远高于市场的价格，并且足够畅销！ 可她今年的参赛，打破了齐鸣鹤的好算盘。 她不仅摘了原属于齐鸣鹤的第三名，接着又意外被香江徐家的掌舵人高价拍下获奖作品，还从齐鸣鹤手中赚了一笔。 这接连几件事情，并没过去多久，她又阴差阳错认识了薛掌柜，经过典当行和观云茶苑的一番操作，她的画作借了这一阵东风，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名利双收。 若是站在齐鸣鹤的角度，这一切，原本都应该属于他的！眼下，却因为自己，只能拱手相让。 不仅如此，齐鸣鹤生活在海市圈内，定是对这些消息灵通地很！结果自己沾不上一点荤腥不说，还总被当做中间人，去打听赢过他的对手的消息。 换做是谁，谁能不生气？ 黄晚晴呆愣在原地，正凝思出神。旁边的经理见她半天没反应，忍不住伸手在她跟前挥了挥，提高声音道：“黄婶？您在听吗？” 黄晚晴眨了眨眼，回神后转过身道：“对方说高价收购，是多高的价格？” 饭店经理一听，立马回过味来，兴奋地搓着小手道：“对方给出的价格，是46万一幅。只要确定是正品，价格还能再适当地商量。” “咱们作为中间人，负责牵线搭桥，额外给两个点的佣金。如果这幅画最后是46万成交，那佣金就是9200块，咱们可以五五分！” 黄晚晴摇摇头，“五五分？不用......” 她话还没说完，旁边的经理就急道：“黄婶，虽然一惯的规矩就是这样，但您若是觉得五五分太少，咱们四六分，也行！我四，您六。” 黄晚晴笑道：“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不需要佣金。” “说来也巧，我虽然认识的画家不多，但正好和这位山青居士还比较投缘。” “您可以先问问对方的需求，想要定一幅什么样的画？做什么用途？然后留给对方的创作时间有多长？” “还有最后一点，结算方式。山青居士向来不接受赊欠，要么就是当面结清，或者接受预付款定制。” “其余的，都不是问题！” 第419章 郊区的木器厂 听了黄晚晴的这番话，饭店经理不仅没觉得麻烦，反而越听越欣喜，“行行行，我回头就问清楚，辛苦黄婶了！” “不过，佣金您必须得收，就按五五分成算，这是规矩。” “今后若是还有这种需求，咱们可以经常合作。若是黄婶您不收佣金，那下回我也不好意思再找您帮忙了。” 黄晚晴一听，这也不失为一个卖画的好途径，互惠双赢。自己若是一口回绝，坚决不拿佣金，开了这个头，后续反而不好再合作了。 魁星饭店的客人，几乎来自五湖四海，而且实力都很强。 饭店经理为了自己的长远利益打算，肯定不会轻易把自己的信息透露出去。毕竟，若是买家能直接联系上自己，那就没他这个中间牵线人什么事了。 而个人信息保密这一点，也正中黄晚晴下怀。她想挣钱，但不想出名，只想安安稳稳过自己平淡的生活。 黄晚晴想明白这些后，当即微笑着答应了，“可以。” “不过，佣金就按四六分吧！我不过是在中间搭个话，顺带的事情，能分到四成佣金，我已经很满意了。” “希望今后，咱们能长期合作，互相信任，保密。” 黄晚晴的话，也正中对方下怀。经理低头犹豫了一瞬，随后双方便达成了口头约定。 接下来的日子，黄晚晴变得很忙碌。 虽然接送宋耀祖上学的事情，她放手交给了黄母来管，但她一方面，每天要花六到八小时练画；另一方面，书摊要开张，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办。 租下来的小房子，有十平米左右，像个正方形的盒子，带一个四棱锥屋顶。 左右各一扇门，后面是墙，前面是一扇大窗户。 黄晚晴先去海市几个书店转了转，然后将书店里的书柜样子记在心里，回家就开始画图。 随后，她又利用空闲时间，坐乌龟车去海市周边的木器厂转，想找手艺好又靠谱的木工师傅量屋定制。 手续办下来都好几天了，开张的事情还毫无音讯，黄父有些心急了。 黄父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就是每次黄晚晴下楼，或者回家的时候，也不安安静静地看书了，就拄着拐杖在她眼跟前来回晃悠，唉声叹气：“唉！在家呆着无聊呀！” 黄晚晴看在眼里，忍俊不禁。 她既想给老爷子一个惊喜，又怕老爷子等着急了，真因为这事上火。想了想，决定还是提前透露一点。 于是耐心解释道：“爸，咱们定的连环画书单，要先从印刷厂发到书局，书局收到书后，再通知咱们去取。现在早着呢，您再耐心等等。” “在等书到的这段时间，我想找一两个手艺好的木工师傅，把那小屋子改造一下：里面打点书柜和格子，外面做个雨棚，既能遮阳又能避雨。” “小屋子里面再腾出一小块地，给你定做一个能坐、能躺的小床。你若是困了，或者人少的时候，你就可以在里面睡觉打个盹。” “那小床底下，还能做成柜子，隐蔽又能收纳，你可以用来放一些没开封的新书，或者杂物什么的。” 趁着黄母不在，黄晚晴趁机凑到亲爹耳边，小声逗他道：“你还可以藏点私房钱。” 黄父一听，顿时变了脸色，心虚地望向黄母所在的房间方向，虎着脸道：“你这丫头，可别瞎说！嘿嘿，你爸不是那种藏私房钱的人。” 黄晚晴听了就乐，故意大声冲着房间门口道：“对对对，我爸从来不藏私房钱，只爱藏私房酒！” 黄父作势就举起了拐杖，跺脚低声吓唬道：“你赶紧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少挑拨我跟你妈的革命友谊。” 话音刚落，黄母板着脸就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拎着一瓶没开封的茅台。 “黄旺丁同志，你要不要解释一下，咱们衣柜角落的棉被底下，为什么还有一瓶酒？” 黄父傻眼了，嘴角抽了小半天，最后舔着脸上前讪笑道：“嘿，瞧我这记性，怎么就给忘了呢！上次小萧来的时候，好像是给了我两瓶......” “对了，小萧好像好久没来家里吃饭了吧？” “咦，小萧最近很忙吗？”黄父转过身，正准备祸水东引，“怎么......”结果一扭头，发现闺女早就走没了影。看样子，是出门办事去了！ 黄晚晴按照事先打听好的地址，找到了海市周边的一个国营木器厂。据说里面的木工师傅，手艺都是顶顶好的。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国营木器厂顶着巨大的生锈招牌，厂子门口杂草丛生，大铁门就那么虚掩着，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 她刚抬手想要敲门，就过敲了一下，大铁门就伴随着“吱呀~”一声，自己就开了。 入目所见，这个木器厂占地面积极广，好多四面透风的大棚里面，还堆着许多陈年木料。 不过，厂里更是杂草丛生，一看就像是很久没开工了。 黄晚晴心生退意，可转念一想，自己来都来了，还是先问问看吧！ “咚咚咚！”她用力敲响了大铁门，“请问，有人在吗？” 她接连喊了三声，都准备放弃转身走了，里面才终于探出了一个脑袋，“你找谁？” 黄晚晴一看厂子里有人，心里立马燃起了希望，笑道：“同志您好，我是打听过来的，想请一两个木工师傅，帮忙订做点简单的书柜。 对方听完，脸上当即露出了喜色，朝她招招手道：“那你先进来！” 黄晚晴进到厂子里，然后跟着对方往里走，很快就到了车间。 原本应该机器轰鸣的木器厂，如今竟然安安静静。 放眼望去，车间的工人懒散瘫坐着，竟然直接把机器当桌椅，在车间里三三两俩凑一块玩牌，纸条贴了一脸。 那么大的招牌挂在外面，里面却是这个模样。就算现在没倒闭，估计距离破产也不远了！ “铛！铛！铛！”领她进来的那人敲了敲机器，大声道：“兄弟们，来活了！” “这位姐姐想定做几个书柜，谁愿意接？” 好些人一听来活了，原本还跃跃欲试。 结果一听，只是订做几个书柜，一群年青人立马就歇了心气，互相看了几眼，交流后道： “我看还是算了吧，专门跑一趟市里，只为定做几个书柜，懒得折腾！” 众人的意见，几乎都一致。 黄晚晴刚升起来的希望，瞬间又要熄灭了。 领她进来的人，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真是抱歉，我就是个管人记账的，也不会做木工活。” 黄晚晴无奈地朝他笑笑，“没关系，我再找找看。” 本来她这点小活，也确实是不好找人。要不然，她也不至于跑了好几个家具厂，仍旧没有找到接单的人。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身后响起了一道低沉老练的声音：“什么样的书柜呀？带图纸了吗？” 第420章 木器厂的生死劫 黄晚晴转过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头发花白，大概六十岁左右，从里间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车间里打牌的年青人，见小老头出来后，纷纷放下了手里的纸牌，原地站好。 黄晚晴眼明心亮，知道这一位才是说话真正管用的，于是格外客气地道：“老师傅，是这样的，我爸想支个书摊，我帮他设计了几个书架，大概是这个样子。”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图纸，上面清晰地标注出了书柜的各种尺寸。图纸上的尺寸，她都是按照小屋的实际使用面积，以及小人书的大小，反复验算后才定下来的。 老师傅接过图纸一看，先挑了挑眉，“你这图......画得不错！” 旁边几个挨得近的年青人，听到这声夸奖后，陆续好奇地围了过来，“咦，自己还会画图呢？” 结果凑近一看，不由都惊呆了！ “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大姐，你这小屋子还没装修吧？瞧你这图纸画的，跟真的似的，就像亲眼看到书柜定做好，已经摆进去了的效果一样。” 老师傅用手指弹了一下图纸，认真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活我接了吧！” “谁有功夫，这几天跟我一块儿搭把手？” 听完这话，身边围着看热闹的几个人，纷纷侧转过身，摸鼻子不吭声了。 老师傅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叹气道：“你们这些家伙，都快吃不上饭了，还挑肥拣瘦呢！” 人群中有工人小声嘀咕，“就这几下子的功夫，也算个活？都不够来回折腾的！” 有人带头，就开始有人附和，“就是！厂子里已经大半年没接到像样的订单了，最近三个月都没发工资。这活还得出去干，连来回路费都得自己倒贴。” 黄晚晴不清楚厂子里的具体情况，她正想开口解释。自己这活虽然不大，但除了工钱和料钱外，她还能包吃以及报销来回路费。 谁知她刚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最远处的角落里就默默站起来一个人，朝着她们这边方向走来。 “谭师傅，您若是不嫌弃我手脚笨，我愿意跟您一块儿去，帮着搬搬木料、打个下手。” 谭师傅抬眼瞥了对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行，就张大山吧！” 黄晚晴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主动揽活的张大山，竟然是个身高一米八五以上的大个头。 张大山长得高高壮壮，一身的腱子肉，却长了一张眉清目秀的娃娃脸，让人猜不出年纪。 若是让他戴上口罩和帽子，带出去就跟个保镖似的，非常能唬人！ 黄晚晴下意识问道：“谭师傅，这小孩多大了？ 成年了吗？” 这个张大山的气质，一看就跟这些工人不一样。穿的干干净净，眼神清澈，性格内敛。 被她这么一问，谭师傅也愣住了，转头又上下打量了张大山一眼，语气复杂道： “他看着确实显小，但身份证明上面写的，今年是29周岁了。” 谭师傅想了想，尝试建议道：“张大山，要不然，你回头把胡子蓄上试试？” 张大山点了点头，“行，我听谭师傅的！”言语间，多少也有些冒傻气。 接下来，谭师傅根据图纸，直接领着黄晚晴开始在厂子里选木料，选好就往车棚里的三轮车上装。 三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天。黄晚晴这才得知，这个国营木器厂由于经营不善，效益不好，已经干不下去了。 谭师傅叹气道：“最开始，咱们木器厂不缺订单，天天一睁眼就有活干，那段时间可真是红红火火！” “后来，新式的家具慢慢占据市场，卖的上价，也走得起量，不少木器厂开始反超咱们厂。因为咱们木器厂会做的款式就那几样，订单开始减少下滑。” “那时厂长还不太当回事，觉得只是暂时的波动。直到半年前，厂子里突然接到一个大订单，厂长不仅掏空了账面上的钱，还赊了好多木材没结账，一心想着靠那个大订单翻身。” “结果，负责那个大订单的副厂长和业务员，因为贪污、吃回扣，被人举报全抓进去了，那个大订单也被其他厂抢走了，木器厂一下陷入了生存危机。” “厂子里的工人，能找到新出路的，都已经走了！厂长为了躲债，也常年不在。” 黄晚晴听着，觉得可惜的同时，还有些心惊胆颤。 她作为旁人，听完这整个事件的经过后，并不觉得这是巧合。反而更像是，被同行算计了。 “那接下来呢？这个木器厂准备怎么办？”黄晚晴看着诺大的厂区，不由为这个曾经辉煌过的木器厂开始担忧，“好好一个厂子，若是就这样荒废下去，那真是太可惜了！” 谭师傅无奈摇头：“谁说不是呢？可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上面也不想收拾。不过，倒是给了厂子里两个选择。” “要么，就自己凭本事去拉订单，重新把厂子盘活，继续运转。然后赚钱把欠债和欠工人们的工资还清。” “要么，厂子就改制，直接打包卖掉转私有。关键是，这也得有人敢接手干！” 说到这里，谭师傅看了一眼周边，低声道：“有的厂子为了改制，那是故意积压订单不签，把厂子效益扭盈为亏。改制被个人接手后，立马就能扭亏为盈。” “咱们这厂子，是实打实的亏损负债！说实话，但凡懂行的人，便宜打包出手，都没人敢接！” 第421章 一技之长 黄晚晴虽然是个门外汉，但也算是大概听明白了。如今的海市国营木器厂，俨然成了个烫手山芋！ 厂子里剩下的这些工人，之所以还在这里耗着，不过是心中还期待一个奇迹。 既盼着在外面躲债的厂长，能带回大订单扭转局面。 又期望能有那瞎猫撞上来，直接盘下这个厂，把欠他们好几个月的工资，一下全结清了，大家都能重获新生，再自由选择是去是留。 把木料都搬上三轮车后，潭师傅率先灵活地跳上了三轮车的车斗，然后朝黄晚晴招手，“上来吧！” 黄晚晴看了一眼都是灰土的木料，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今天的穿着，一时犹豫了。 “谭师傅，要不我叫个乌龟车在前面带路，你们开车在后面跟着？” 谭师傅愣了一下，正要点头。谁知刚洗完手的张大山，突然从身后走了过来。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件干净的厚外套，直接铺在了车斗的木材上，“姐，你坐这！” 黄晚晴迟疑了一下，没想到张大山直接摇响三轮车，然后跳上驾驶位置，随时准备出发。 于是，黄晚晴也不再矫情，直接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坐在了外套上面。 黄晚晴有地址，但是不认路。张大山会开三轮车，但刚来海市三个多月，没怎么出过门，也不认路。 幸好，谭师傅是海市土生土长的人，对海市很熟悉。有谭师傅指路，三人拉着一车木料，不到一个小时就回到了小广场附近。 张大山很勤快，三轮车刚停下就开始卸车。谭师傅想要上前帮着一起卸，也被他给阻止了。 “谭师傅，您腰不好，这种粗活让我来，站在边上指挥我干就行。” 谭师傅瞧着来来回回忙碌的张大山，越发满意了，不由感叹：“若是厂子还能经营下去，我就破例一次，再收最后一个徒弟！” 黄晚晴听出来对方的弦外之音，不由好奇道：“谭师傅，莫非您之前还收过不少徒弟？” 可刚才在厂子里的时候，那么多人在玩，其中也不像是有谭师傅徒弟呀！ 谭师傅苦笑了一声，背着双手一边打量着小屋，一边道：“很久之前，是收过几个徒弟。” “徒弟长本事后，也就由不得师父了。现如今，他们全都走了，成了海市其他木器厂的顶梁柱高级木工。” “越聪明，越有出息的徒弟，背叛师门也就越快！后来一想，带徒弟也没啥意思，我就渐渐歇了心思。” 黄晚晴点点头，设身处地站在谭师傅角度想一想，确实会心寒。 谭师傅望着外面忙碌的张大山，满意地笑道：“不过，这个张大山有点意思！不仅体格子好，性情脾气好，还待人真诚，能吃苦耐劳。” “若是身上再长点本事，这辈子安安稳稳在海市扎根过下去，也就不成问题了！” 黄晚晴顺着对方的目光望过去，看着忙忙碌碌、干活一点都不偷懒的张大山，仿佛看见了曾经在后山捡柴、后来独自去县城里学开车的二儿子宋长武。 “确实，还是要学个一技之长！” 也是从俩人的交谈闲聊中，黄晚晴间接得知，张大山是在三个月前，从黑省来到海市的。 他经老乡介绍，来木器厂当临时工。可做梦都没想到，那么大一个木器厂，居然在他来到的第一个月，就开始发不出工资。 这工资一停，就是三个多月。 也就是说，张大山从来海市到现在，除了厂子里管吃管住，事实上，他还没有结算到一分钱的工钱！ 黄晚晴又看了一眼，车上挂着的那件外套。虽然不算新，但料子不错，上面却也看不见补丁。 而且从她接触张大山开始，对方给她的感觉，应该是读过书，而且家庭还算殷实。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南下，来一个木器厂当临时工，领不到工资还任劳任怨。 不过，那些都是张大山自己的私事，她也没有再过多干涉。 只不过，当天干完活，吃完晚饭收工的时候，黄晚晴额外给谭师傅和张大山俩人，每人准备了一个开工红包。 谭师傅的开工红包，外形看着就要大些、厚些，上面也写了一个“谭”字。 张大山的开工红包，外向看着要小一半，要薄些，上面写了一个“山”字。 只不过事实上，两个红包里面的现金，相差不大，张大山的红包里面只少一角钱。 既然有缘遇见，黄晚晴想略表心意，希望这个勤劳肯干的小伙子，能顺利度过眼下的难关。 小木屋的装修，按照图纸上的设计，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一转眼，许诺的身体也恢复地差不多，该出院了。 黄晚晴得知了具体出院时间后，提前半天打电话，向车行预定了出租车，直接到医院门口来接。 许诺很感动，尤其是对于这段时间以来，宋长武以及黄家人对她的悉心照顾，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温暖。 出院后的第二天，许诺就又开始上班了。宋长武也开始忙碌起来，每天早出晚归，谁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终于，还是黄母最先沉不住气，将闺女拉到房间里，语重心长地聊道：“如今许家的小闺女，也已经康复出院了，长武那孩子是如何打算的？” “他做好决定了吗？是继续回老家开车，还是留在海市发展？” “不管怎样计划，年青人都要找点事情做。好好的孩子，可不能因为来到海市，见多了，心野了，慢慢给学坏了！” 黄晚晴笑着安抚亲娘，“行，晚上等他回来，我就好好问一问长武！” 第422章 品茶，聊出商机 天都黑透了，宋长武才回家。 黄晚晴坐在客厅，一边看书一边等着。见长武回来，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道： “换洗的衣服放在浴室了，厨房里有热水，你先去洗漱。” “饭菜就在厨房灶上热着，妈现在去给你端，再给你煎两个荷包蛋。” 宋长武疲惫地笑了下，“嗯，我现在就去，谢谢妈！” 黄晚晴动作很快，不到一刻钟，两个荷包蛋就煎好了，并把饭菜端到了客厅。 结果进门一看，头发还滴着水的长武，已经趴在饭桌上睡着了。 黄晚晴轻轻放下饭菜，又转身去浴室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轻轻叫醒了长武。 “长武？长武？” 宋长武迷蒙着坐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脱口而出：“同志，去哪里？” 黄晚晴看在眼里，又想笑又心疼。她将毛巾往宋长武脑袋上一挂，温声道： “都到家了，还能去哪里？” “赶紧把头发擦干，然后吃口热饭菜，回屋睡觉去吧！” 宋长武听到这里，才猛然惊醒，一手用干毛巾擦着头发，一手揉着眼睛，“妈，不小心睡着了......” 擦干头发，宋长武开始狼吞虎咽的吃饭。黄晚晴坐在旁边看着，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在旁边，解释道： “小屋那边正在装修打书柜，谭师傅他们吃过晚饭，还要赶回厂子里去。所以这几天，家里的晚饭都会吃得早一些。” 宋长武喝了口水后，点了点头，“没事儿，我知道。” “就算谭师傅他们过几天完工了，还有宋耀祖那小崽子呢！他第二天还要上学，也得让他早点吃饭，早点休息。” “妈，你不用跟我解释。这热乎乎的饭菜，又没饿着我，我不在乎这个。” 黄晚晴欣慰地笑了，顺口问道：“许诺出院后这几天，你都在忙什么呢？” “去看过她吗？那孩子刚出院就去上班了，现在恢复地怎么样？伤口没有反复吧？” 宋长武摆摆手，“她没事儿。” “我现在还算是带薪在海市出差，每天中午都去食堂蹭饭吃，天天都能看见她，恢复地还不错！” 正好吃饱了，宋长武放下碗筷后擦了擦嘴，又喝了口水后，开始认真道： “妈，我找了一份临时工作，这几天正在实习呢！” 黄晚晴转身又从柜子上，端下来一盘橘子，轻轻推了过去，“什么工作？靠谱吗？” 宋长武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就是，上次你给我那张名片，我根据上面的地址，厚着脸皮找到人家总公司去了。” “那天正好遇见管事的，手下有一个开乌龟车的司机，在火车站附近拉客时，不小心扭到了腰，要请假休息一个月。” “那管事的知道我有驾驶证，就直接让我实习顶上。还说如果我前面一个月适应的不错，后面直接给我转正，重新给我分一台车。” 黄晚晴听到儿子真找到了工作，心中十分替他高兴，笑着问道：“实习期有工资吗？身上钱够不够用？” “听说乌龟车司机的工作，在海市十分吃香，你这几天观察一下，看你们管事对你态度如何？咱们需不需要送点礼，稍微走动一下？” 宋长武当即摇了摇头，“妈，不用送礼！干这一行，大家都是凭本事吃饭的！” “再说了，那个司机突然扭到了腰，一个月后也未必真能好。公司招司机，也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我这是赶巧了。” “而且，我现在实习，每天就拿五角钱工钱。他们正式的司机，每天有一块钱的底薪，再根据每天跑单挣的钱，额外算提成，多劳多得。” “那管事的招了我，公司也不亏。” 黄晚晴笑着宽慰道：“没事儿，反正实习期也就一个月，等转正之后，你就和他们挣的一样多了！” 宋长武也笑，一边剥橘子吃，一边乐道：“就是！也就这一个月功夫，忍忍就过去了。” “老家茶厂那边，反正缺了我也照常转！我再请一个月的假，等这边工作转正了，茶厂那边我就直接辞职。” 黄晚晴点头表示赞同，“嗯，妈支持你！” 母子俩坐着聊天，有说有笑。宋长武忽然道：“不过，妈，海市这边大公司的实习工作，还真是挺人性化的。” “我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些世面了！见多了那种克扣实习生工资不发，或者找各种理由，等到转正的时候，就直接一脚把实习生踹走的单位。” “像租车行这种在实习期间，担心实习司机手头不宽裕，每天五角钱工资都现结的公司，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黄晚晴听到这里，隐约觉得怪怪的，“实习工资日结？不会吧？” “照理来说，越是大公司，应该越规范。工资结算发放，都是需要统一计算，再统一时间去支取。怎么会日结？” 宋长武见亲娘不信，当即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包，“妈，是真的！” 说着，宋长武从钱包里面，把这几天挣的钱，全部拿了出来，薄薄一小叠，全部都是五角钱的。 黄晚晴看着桌上的一小叠钱，若有所思，越发加深了心中的猜疑。 不过，这是宋长武凭自己的努力和勇气，主动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既然现在他还乐意干，就让他先干一个月再说。 临睡前，黄晚晴轻轻拍了一下宋长武的肩膀，认真叮嘱道：“长武，不管你在海市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回家跟妈说。”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算是大问题，知道吗？” 宋长武咧嘴笑了笑，用力点头，“嗯！妈，你就放心吧！” 生活正常运转，眨眼就到了去魁星饭店交画的约定时间。 十点半以后是饭点，魁星饭店会渐渐热闹起来。所以黄晚晴按照约定时间，早上九点就到了。 魁星饭店，楼上雅间。 黄晚晴敲开门时，雅间里已经飘起了茶香。一位瘦瘦小小，长得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主位上泡茶。 饭店经理和另外一位陌生面孔，坐在边上陪着品茶聊天。 看见黄晚晴进来，三人几乎同时起身相迎。 画作的出售过程，非常顺利。因为房间里的三个人当中，其中就有一位是懂画的。 对方先鉴定真伪，确定这幅画确实是山青居士的作品后，又简单点评了几句，然后双方就开始交易。 黄晚晴送完画后，原本准备先行离开。没想到，对方盛情相邀，约她坐下来品一泡好茶再走。 魁星饭店的经理，也双眼冒着小星星的劝她：“黄婶，您上午若是没别的安排，就先坐下来喝泡茶再走吧！” “今天陈厂长的朋友，可是带了一泡极品凤凰单枞，由顶尖的制茶师纯手工制作，而且选用的原料，还是采自数百年前栽种的古茶树，可遇不可求。” 黄晚晴一听，还真提起了几分兴趣。盛情难却，她顺势坐下，跟着一起品茶。 大家一起品茶，一起随口聊天。 黄晚晴对他们聊的内容，关于最新的政策，未来的经济发展趋势，她都听不懂。 但是并不妨碍她坐在旁边，认真听着，并记在心里。 其中，带茶来的那一位陌生面孔，淡淡分析道： “我觉得，未来五到十年，随着环境变化、经济发展，人口流动会加剧，尤其是像莞市、海市这样的一级大城市，会更加明显。” 黄晚晴轻轻点头，这一点，她在心中是默默赞同的。 毕竟放在前几年，她拖家带口搬来海市这种事情，简直想都不敢想。可是现在来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位陌生面孔，继续侃侃而谈：“所以我判断，未来几年，国内大城市的旅馆，会成为出行人的刚需，旅馆行业会蓬勃发展起来。” 说着，那人转向饭店经理，认真地道：“兴许到时候，饭店不再是单纯吃饭的地方，旅馆也不是只能住宿。” “尤其是像魁星饭店这样的老牌单位，未来何去何从，经理你考虑过吗？” “做生意，就像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不努力，自然有人努力。” “经理正是干事的年纪！东风将至，若是想干出点名堂来，你得提前布局，早做准备！” 饭店经理明显也听进去了，态度谦卑地点了点头，“嗯，多谢前辈点拨！” 黄晚晴也听进去了，不过，她脑海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当即真诚请教道： “若是旅馆业蓬勃发展，是不是意味着，与它相关的其他行业，也会跟着加速发展？” “比如做床，做柜子，做沙发等家具行业......” 对方望着黄晚晴，满脸赞赏地笑道：“那是自然。” “人流若是大量涌入城市，先要解决吃住问题，要盖房子，要装修，要添置家具......等等。” 第423章 起心动念 黄晚晴送完画，从魁星饭店出来后，心里就有了新的想法。 现如今，她手头的存款加起来，有三百五十万左右。 虽然这些钱，在海市真正的大佬面前，根本不算什么，也就是平时吃喝玩乐打发一下时间的消费。 可若是把这一笔钱，放在实业上，却足够做一些事情。 当天中午，她给谭师傅和张大山送饭时，把自己的午饭也带上了。 趁着吃午饭休息的功夫，黄晚晴跟谭师傅闲聊了起来。 “谭师傅，我想打听一下，像你们国营木器厂这么大的产业，如果转制，从国营转成个人承包，大概需要多少钱？” 谭师傅被她的问题吓一跳，愣了一下才道：“那可不得了，至少得上百万起吧？” 旁边的张大山本来埋头吃饭，听完谭师傅报出的数字后，顿时呛的猛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不会吧？”张大山一边擦嘴，一边抬头诧异道：“咱们那木器厂都破成那样了！” “虽然厂子大，但大部分厂房都又破又旧。遇到恶劣台风天气，外面下大雨，厂房里面下小雨！” “别看车间的流水线多，但大部分机器都又老又旧！黑省那边的破木机器早就更新换代了，海市国营木器厂还硬撑着继续用呢！” “更别说最值钱的长期合同，稳定的客户，都没有。甚至连厂子里的高级木工，基本上都快被挖完了。” “总之，除了外债，要啥没啥！还能有啥值钱的地方？” 张大山一边吐槽，一边摇头道：“反正呀，这样的老破厂，别说卖上百万了，就算是卖几十万我也不要！” 黄晚晴坐在旁边，一边细嚼慢咽，一边认真听着，兼听不同的声音。 谭师傅抬头瞪了张大山一眼，没好气地笑道：“你个毛头小子，知道什么？” “老话说的好，破船还有三千钉！更别说，这么大的国营木器厂了！” 说着，谭师傅抬起头，眯眼微微望着远方道：“其实这个厂子，最值钱的地方，无非两处：一是厂子占的那块地；二是仓库里积压的那些好木料。” 黄晚晴听到这里，忽然抬起了头，认真询问道：“谭师傅，关于这两点，你能展开说说吗？” 谭师傅虽然不知道，黄晚晴为什么突然这么感兴趣，但还是笑着轻轻点头：“当然。” “我从16岁进厂当学徒，一直待到现在，几乎见证了整个木器厂各个时期。” “当初这个木器厂选址的时候，就非常有讲究：距离核心城区近，地势平坦开阔，交通便利，不管是铁路运输还是水路运输，都非常便利。” “最开始的时候，这个木器厂是走国内高端定制路线，进的也是超一流品质的木材，纯手工定制打磨的实木家具，传承百年都没问题。” “就连附近的花园洋房区，曾经也有很多住户，专门去木器厂定制家具。” 黄晚晴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联想到了家中那些老家具。 难怪附近的邻居们，都跟她推荐这个国营木器厂，怕是耳濡目染，从小听到大。 谭师傅无奈地笑了下，继续道：“不过，后来木器厂改制，收归国有，变成了国营木器厂。” “厂里生产的家具，也开始走平价量大的路线，进了很多生产大机器，也裁掉了很多老师傅，培养了很多会用新机器的年轻工人。” “平价的家具，木材多使用杉木、松木等经济实惠的木材，从前仓库里积攒的名贵木料，就一直积存在那里。” “东西是好东西，却用又用不了，卖又卖不出去。可幸的是，木器厂地方大，多的是闲置仓库，那些老木匠眼中的好宝贝，渐渐也就被遗忘了。” “可是我始终相信，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慢慢还会有轮回。好东西就算是再过一百年，它也是好东西！” “像那种几十年、上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成材的黄花梨、小叶紫檀、金丝楠木什么的，那是可遇不可求的木料，消耗一些就少一些，它不可再生。” 黄晚晴听到这里，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什，什么木料？” 谭师傅看见她那副吃惊模样，脸上瞬间露出了一丝得意，心中更庆幸，难得遇到了懂行的人，于是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地道： “咳，咳！各种木料都有，像黄花梨、小叶紫檀、金丝楠木这些，也有不少呢！” 黄晚晴的脑子里，“轰隆”一声炸开了锅！ 谭师傅若是说别的木料，她可能不太懂，但说到这三种，那她可太清楚了！ 师父家里，书房的窗前有一对圈椅，她坐着可舒服、可喜欢了！ 过年的时候，师父曾问她，家里可有什么她喜欢的？可以送给她当新年礼物。 她指了指窗边的那一对圈椅，师父立马就岔开了话题，开始聊中午想吃点啥。 她后来才知道，那对圈椅是明代黄花梨的。 此外，师父书房里那黑不溜秋却带着淡淡香气的书架，全是小叶紫檀的；还有那长两米七的大画案，带着金丝光泽和淡雅幽香，正是金丝楠木的！ 市场上什么价格，黄晚晴并不清楚。但她知道，师父用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的东西，肯定全是好东西！ 这一刻，她想要承接国营木器厂的愿望，瞬间达到了顶峰。 吃过午饭，黄晚晴主动收拾碗筷。 趁着谭师傅歇息的功夫，她用暖水瓶泡了两杯浓浓的茉莉花茶，笑盈盈地端了过去，一人一杯。 然后就势站在旁边，低声询问道：“谭师傅，我有一个朋友，她对木器厂还挺感兴趣的，正好手头也有一定的资金。” “她听说了国营木器厂的现状后，想找厂长坐下来聊一聊。” “可如今厂长躲在外面，大家也都联系不上，这事......该如何办才好？” 谭师傅端起茶杯，吹了吹茶面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了一脸享受的笑容，随口答道：“这有什么难办的？” “厂长虽然躲走了，他媳妇儿还在家呢！” 谭师傅说着，转身凑近了些，低声道：“你那朋友若是真心想谈，我可以悄悄给你个地址。” “厂长媳妇现如今，就跟她儿子和儿媳妇住一块。听说厂长的孙子就在附近的海旦附小念书，厂长媳妇负责在家做饭，以及早晚接送孩子上下学，忙得不得了。” “我还听说，厂长媳妇对自家男人天天在外面躲债这件事情，早就有怨言了！” “如今厂长家儿子和儿媳妇都在大单位有正式工作，厂长媳妇巴不得赶紧有人接手木器厂，让厂长赶紧把这烂摊子甩出去。” “两口子好早日退休，带带孙子，过过安生日子！” 黄晚晴听完，瞬间眼前一亮：这桩买卖，没准还真可行！ 第424章 宋耀祖出马 黄晚晴动作极快，想干就干！ 她特意挑了个周末时间，拎了一些小朋友爱吃的零食和罐头，准备循着地址去厂长儿子家，登门拜访。 谁知，她周末收拾好，刚准备出门，宋耀祖就噘着嘴凑上来了，抱着她的大腿撒娇道：“奶奶，你又要去哪里？” “你是去看小诺阿姨吗？我想跟你一块儿去！我保证，路上肯定会乖乖听话，不吵不闹的！” 黄晚晴无奈低头，下意识就想要拒绝。 可她看见宋耀祖的瞬间，突然想到谭师傅说的那句：厂长家的小孙子，也在海旦附小念书。 于是，她脑海里瞬间就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宋耀祖这个小调皮蛋，虽然经常让大人头疼，但是在小孩子堆里面，那社交能力简直是无敌的存在。 反正事情没办成前，谁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兴许今天带上他，会有预料之外的收获呢？ 黄晚晴想到这里，当即蹲下道：“耀祖，奶奶想办一件重要的事情，今天需要去拜访一位陌生的奶奶。” “那个奶奶家，也有一个小朋友，跟你读一个小学。只不过，奶奶现在还不确定，那个小朋友现在读几年级。” “既然你想跟着去，奶奶可以带着你去。但是你到了别人家，一定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宋耀祖想了想，用力的点了点头，“嗯！我一定会听话的。” 临走之前，宋耀祖换上了一套做客的新衣服。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悄悄钻到太爷爷怀里，开始撒娇耍赖。 最后愣是磨着太爷爷，给他拿了一套崭新的《西游记》小人书，装进了他的小挎包里，这才心满意足的跟着出门。 祖孙俩拐出长乐巷后，就在大街上拦了一辆乌龟车，直接坐车过去。 宋耀祖还是头一回坐这乌龟车，上车之后，扭得跟条麻花一样，车里车外，看什么都稀奇，根本坐不住。 “奶奶，这车真好玩！”宋耀祖眼睛亮晶晶的，满脸幸福的模样。 黄晚晴含笑看在眼里，摸了摸他的大脑袋，“嗯，喜欢的话，今后咱们可以经常坐。” 宋耀祖一听，笑得更开心得意了！ 前面开车的司机见状，逗他道：“小朋友，乌龟车好玩吧？” 宋耀祖头也不回，用力点头，“嗯，好玩！叔叔你车开的也好！”他的嘴角咧上去后，就没放松下来过。 司机见宋耀祖也不认生，谁跟他说话都大大方方的，顿时也跟着笑了起来，乐呵呵道：“那你肯定不知道，还有更好玩的车！” “今后有机会去远点的地方，你可以让你奶奶打我们公司电话，定辆四个轮子的出租车，那个更舒服、更好玩！” “而且最多能坐四个人，你们全家都能坐下！” 还别说，宋耀祖真的听进去了，转过头一本正经地道： “奶奶，下回咱们出门，带上太爷爷和太奶奶，咱们坐一次出租车，行不？” 黄晚晴曲指敲了敲小家伙的脑门，笑眯眯地点头：“没问题！” 很快，乌龟车就到了目的地。 宋耀祖背着小挎包，先从车上跳了下来，转身就去扶黄晚晴，“奶奶，你慢点！” 司机看在眼里，临走前都在感叹：“大姐，你家这小朋友真不错，将来指定有大出息！” 黄晚晴牵着小手笑了笑，礼貌地同司机道别。 国营木器厂的厂长姓林，叫林森。林厂长的媳妇则姓金，俩人的姓氏都很好记。 黄晚晴一手拎着东西，一手牵着宋耀祖，按照地址拐进了一个小弄堂。 她正在心里琢磨，一会儿到了林家的家门口后，她该怎么敲门？见到有人出来开门后，她先说什么？ 没想到，刚拐进弄堂里，宋耀祖先看到了不远处蹲在门口玩的同班同学。 “林灿！”宋耀祖兴奋喊道。 弄堂里的小男孩有点懵，傻傻地抬起头望过来，然后揉了揉眼睛，“宋耀祖？” 当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了，真的是宋耀祖后，林灿小朋友腼腆笑着就迎了上来，“宋耀祖，你怎么来这里了？” 宋耀祖歪着头指了指自己奶奶，拍着小胸膛道：“我奶奶要办件重要的大事，我来帮忙！” 林灿满眼崇拜地望着他，立马深信不疑，“你真厉害！” 黄晚晴还没来得及跟小朋友打招呼，就看着林灿身后的门牌号、以及敞开的院门愣住了。 “林灿小朋友，这是你家吗？” 林灿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是我家呀！” 黄晚晴心中都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竟然真的这么巧！ 她轻轻捏了捏宋耀祖的小手，然后弯腰蹲下，笑着跟林灿道：“小朋友，你能不能帮忙带句话给你奶奶。” “就说木器厂的谭师傅，介绍了一位朋友过来拜访，想聊聊木器厂的事情，可以吗？” 林灿用力点头，二话不说就跑进了院子，边跑边喊道：“奶奶！你快出来，我同学的奶奶来找你啦！” 林厂长的媳妇正在后院洗衣服，听说林灿同学的奶奶找上门来了，顿时吓一大跳，手里的刷子一扔，手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就出来了，边走边低声问道： “林灿，你没在学校惹祸吧？要不然，你同学家长怎么都找上门来了？” 林灿笑嘻嘻地摇头，蹦蹦跳跳地开心道：“没有惹祸，他们是客人！” 第425章 初创“黄记” 黄晚晴原本还担心，自己这样冒昧登门拜访，林厂长的媳妇金氏会对自己有所防备。 她站在院门口，看见金氏从屋内出来，连忙笑着表明来意： “您好，我是谭师傅介绍过来的，想找林厂长聊一下木器厂的相关事情。” 没想到，对方一看宋耀祖和林灿是同班同学，立马热情地招手，将祖孙俩往屋内请，“请进，请进！” “有什么事情，咱们进屋坐下，先喝杯茶再说！” 进屋后，林灿一溜烟就回了房间，搬出了自己珍藏的七巧板，主动邀请道： “宋耀祖，你快过来呀！这是我爷爷给我做的七巧板，咱们一块儿玩！” 宋耀祖满脸惊讶：“什么是七巧板？这个怎么玩......” 于是乎，两个小脑袋趴在小桌子上，认真研究了起来。 金氏刚给黄晚晴上了热茶，就见两个小家伙都趴在桌上撅着腚玩。 于是转身又从角落里，搬出了两个给小孩子量身定制，带靠背小椅子，笑着叮嘱道：“来，你俩坐着玩，别把手趴麻了！” 黄晚晴放下手里的礼品后，先寒暄了几句，然后便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金氏听说她有个朋友，想要承接木器厂，顿时双眼放光。可转念一想，又有点犹豫起来。 “哎，厂子里的事，都是林灿的爷爷在打理。我就是个妇道人家，就知道在家洗衣、做饭、带带孩子，别的事情也不懂。” “要不然这样，回头我若是联系上林灿爷爷了，就把你朋友的想法转告他，让他好好考虑一下？” “反正两个孩子都在同一个班，若是他爷爷考虑好了，咱们联系也方便。” 黄晚晴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当即笑着点头，“行，那我不着急，先回去慢慢等消息。” 饮尽杯中茶后，黄晚晴起身准备告辞。 两个小家伙正玩得开心，林灿见同学刚来没一会儿，就要离开，立马就着急了，扭头就道： “奶奶，爷爷不就在楼上睡觉吗？” “宋耀祖和他奶奶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为什么还要回头商量？现在不能商量吗？我们俩还没玩够呢！” 林灿此话一出，金氏立马尴尬了，连吓唬带哄地道：“你记错啦！你爷爷今天一大早就出远门了，没在家里。” “乖乖的别闹，一会儿奶奶洗完衣服，带你去公园里玩！” 林灿腾一下站起来，大声道：“我就要跟宋耀祖玩，不想去公园！” “我也没记错，爷爷就是在楼上睡觉，没有出远门！奶奶既然不信，我现在就上楼把爷爷喊下来！” 林灿说完，一溜烟跑上了楼，金氏拦都拦不住，尴尬地脸上烧得通红，“这孩子可真是......” 黄晚晴温和地表示道：“金姐，没关系，我能理解的。” 说完，她牵上宋耀祖的小手，就准备告辞。 宋耀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乖乖听话，准备跟着离开。 “奶奶，等一下！” 临走之前，宋耀祖还从小挎包里掏出了那一套崭新的小人书，走到金氏跟前，双手捧了过去： “金奶奶，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套小人书！我想送给林灿，您帮我转交给他，好吗？” 金氏有些无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黄晚晴站在旁边，笑着劝道：“金姐，您别多想，帮林灿收下吧！” “耀祖和林灿是同学，就算大人的事情最终没谈成，也不妨碍两个小家伙之间的同学情谊。” 金氏听了这话，方才勉强笑着收下，“好吧，那我替林灿谢谢你！” 祖孙俩礼貌告辞，转身离开。 没想到，刚走到小巷口，金氏就追了出来，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妹子，你们等一下！” “既然来都来了，就直接找老林聊吧！他今天确实在家。” 祖孙俩去而复返，两个小家伙再次凑在一块儿玩，都很开心！ 这天上午，黄晚晴和林厂长聊了整整一上午。 她来的很是时候，林厂长在外面东躲西藏三个多月，终于不想再躲下去了。 林厂长这一次回来，原本就是为了处理厂子的事情，不再抱有幻想。只不过，他回到家，刚睡了一个踏实觉，黄晚晴居然就主动找上门了。 有了林厂长的主动配合，双方第二日就签了协议，付了定金。 林厂长收到定金的当天下午，就把厂里剩下员工的工资，全部都补发了。 然后，开始按部就班，开始办理转制手续，正式走过户流程。 黄晚晴花了整整两百万，接下了木器厂这个烂摊子：国营木器厂正式摘牌更名，摇身一变，成了黄记木器厂。 这件事情板上钉钉后，林厂长也终于松了口气。同时也知道了，根本不是黄晚晴的朋友感兴趣，接手人正是黄晚晴本人。 林厂长卸任之后，忍不住好奇问道：“黄老板，如今这个木器厂也没有订单，你接手之后，准备靠什么盈利呢？” 黄晚晴也很坦诚，淡笑着道：“没事儿，先放着。没有订单，就招几个业务员，让他们出去跑业务，多劳多得。” “厂里的工人本来也剩的不多，愿意留下的就继续干，想走的随时可以走。他们若是愿意转岗，自己出去揽业务，也没问题。” “此外，我准备降低底薪，增加提成和年底分红。厂子效益越好，大家一起挣的就多，反之亦然。” 之前林厂长在任的时候，之所以做起事情来束手束脚，那是因为烂摊子太大，再加上他也只是个打工的，很多制度光他一个人说了不算。 可现如今，这个厂被她个人承包买断，她说的话就能成为制度，所以一切都好说。 林厂长正式退休了！ 随后，厂长的职空了下来。起初厂里的工人都还在观望，想知道一个外行人，如何领导这个厂继续往前发展。 谁知黄晚晴二话不说，直接提拔谭师傅当了厂长。 然后又任命张大山当了总经理，厂里剩下的工人，一时之间，全部都傻眼了！ 黄晚晴办完手续后，单独找谭厂长和张经理聊天： “接下来，厂子我就不管了，你们自己看着经营。” “订单越多，厂里赚的越多，你们分的越多。如果厂里实在发不出工资了，缺钱找我。” 黄晚晴悄无声息，给自己置办了一份产业。事情办妥当后，她又恢复了往日清闲画画的生活。 公园后门口的小广场，一个小书摊悄无声息地开张了。黄父每天早出晚归，守着小书摊，忙得不亦乐乎。 宋耀祖每天放学后，第一时间把作业写完，然后就去找太爷爷玩。一边帮着他盯着书摊，一边自己蹭书看。 自从书摊开张后，宋耀祖每天都有新鲜的小人书看，别提多快乐了！ 转眼过了大半个月，忽然有一天，宋长武刚出去没几个小时，就早早地回家了。 在家遇到亲娘，打招呼的时候，也侧着身子挡着脸，一瘸一拐地上了楼，回到房间后就再也没下来。 黄晚晴察觉到不对劲，洗了一盘水果，缓步端上了二楼。 “长武，聊聊？” 第426章 出头 “吱呀~”房门从里面打开了，宋长武露出了半张侧脸，打了个哈欠。 “妈，我有点困了，想睡个回笼觉。” 黄晚晴站在门口微微蹙眉，“睡觉可以，你先转过头来，让妈看一眼。” 宋长武待在门后没动，默默低下了头。 黄晚晴直接抬起手，将宋长武的脑袋轻轻掰了过来。 “嘶~”宋长武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黄晚晴这才看到，宋长武嘴角淤青，左脸红肿，就连额头上都破了口子。 “怎么回事？”黄晚晴直接把水果往宋长武手中一塞，“还不肯说？” 她见自己这二儿子，又变成了个锯嘴葫芦，气得转身就往回走，“你若不愿意说，那也随你！” 眼看亲妈都气得走到楼梯口了，宋长武终于走出了房门，红着眼眶道：“妈，你别生气，我说。” 黄晚晴转头看了他一眼，严肃道：“你回房待着，我先去拿药箱。” 很快，黄晚晴就把药箱拎了过来，开始给宋长武上药。 一问之下才知，不仅脸上有伤，胳膊上、腰上、腿上，还有好多处淤青。 “谁干的？”黄晚晴看在眼里，气得手都哆嗦，“到底怎么回事？” 宋长武慢慢扭过头去，低声道：“车行的人揍的。” “我认识的那个管事的，原来根本就不是车行的领导，只是一个资历比较老的司机。” “有个司机扭了腰，请假休息一个月。那个老司机就偷偷背着车行领导，还有那个腰受伤的司机，把车给我开。” “那个老司机对车行的人说，我是他家的远房亲戚。正好会开车，就让我帮着那受伤司机开几天，提成还归那受伤司机。” “谁知道，那老司机压根就没跟原主通过气。今天那受伤的司机，提前销假回来了，发现自己的车被开跑了，还以为我要抢他的饭碗。” “他二话没说，直接约了一帮朋友，把我揍了一顿，然后把车抢回去了......” 黄晚晴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强压着心中怒火道：“后来呢？” “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 宋长武眼眶通红，心里说不出的委屈：“要不然呢，还能怎样？他们都是本地人，互相照应。” “那个老司机就是个滑头，一开始就给我设好了圈套，每天的工钱都是现结清的，连一份正式的工作合约都没有签过。” “要是师父和师兄也在海市，那就好了......” 从前他跟着跑车，都是师父和师兄们带着他一起。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都无需多想，只要闷头干活就行，自然有人提前替他摆平。 再加上，茶厂需要运输的东西，都是提前定好行程，交过“过路费”的，一般都不会出什么事。 黄晚晴没有多说什么，给宋长武上完药后，只叮嘱道：“工作丢了也没事，还能再找。” “妈有点事情，准备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好好休息！” 说完，黄晚晴就起身离开了房间，顺手带上房门。 她回自己房间换了身正式的衣服，还特意画了个淡妆，绾了头发，然后下楼准备出门。 黄母正在屋檐下摘菜，准备做午饭，看见她现在出门，立马关切地起身询问：“都快到饭点了，还出门呢？” 黄晚晴交代道：“妈，我出门找个朋友，办点事情，中午吃饭不用等我了。” 说着，她又指了指二楼宋长武的房间方向，轻声道：“长武在房间里休息，心情不太好。” “中午他若是不主动下楼吃饭，那就算了。你帮他把饭热在灶上就行，饿了自然就找吃的了。” 黄母轻轻点头，“行，我记着呢。” 黄晚晴出门后，拦了一辆乌龟车，直接去了观云茶苑。 到了茶苑门口，一位陌生的保安正要拦她，黄晚晴直接从包里拿出了吴经理的名片，“我找你们吴经理。” 保安看了一眼名片，立马微笑放行，“这个时间点，吴经理应该在办公室，您直接过去就行。” 黄晚晴点点头，收好名片后，熟悉地往里走。遇到茶艺师后，对方直接引路，将她领到了吴经理的办公室。 吴经理的办公室，设在后院假山高处的亭子里。古色古香的亭子一共三层，办公室就位于顶层。 上去之后发现，六面都是彩色琉璃窗，关着窗户时采光极好；推开窗户，一窗一景。 “黄老师？”吴经理看见她突然到访，十分惊讶，笑盈盈地起身迎她：“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遇到烦心事了？” “总不会，是特意来茶苑找我喝茶的吧！”吴经理半开玩笑地道。 “我还是那句话：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您尽管说。” 黄晚晴被请进去后，跟着吴经理在茶桌对面坐下，揉着太阳穴道：“吴经理，我想向您打听点事情。” “海市车行的经理，您认识吗？” “也不怕吴经理笑话，犬子涉世不深，初来海市，被车行的老人忽悠着当廉价劳动力。” “起初约定好，开乌龟车五角钱一天，三十天后转正式工。” “谁曾想，犬子都兴冲冲开了二十多天了，眼看转正在即。结果对方不仅没兑现承诺，还欺负犬子是外地人，纠结一群人把犬子殴打了一顿。” “这一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 吴经理一听，立马严肃了起来，一边给黄晚晴斟茶，一边道：“那伙人，太嚣张了！” “车行的经理，我还真不认识。不过车行的老板，我倒是能说上几句话。” “黄老师，您若是不着急，先坐着喝会儿茶，稍等一下。” 随后，吴经理对着门口的茶艺师淡淡道：“去通知司机，接车行的老板过来一趟。就说，我请他喝茶。” 第427章 木器厂起死回生 海市车行的老板姓孙，叫孙航。 吴经理的司机过来请他的时候，孙航正在一个牌局上玩牌。 “你们吴经理找我？” 一路上，孙航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旁敲侧击的同司机打听：“吴经理可有说过，为了什么事情找我？” 司机客气疏离地道：“抱歉，我只负责接送，并不清楚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 从跨进观云茶苑开始，孙行将近期自己做过，有可能触及到观云察院茶苑利益的事情，通通在心里想了一遍。 临到上楼前，依旧一无所获。越是如此，他内心越是紧张起来。 “孙老板紧张什么？请坐！”进了办公室后，吴经理笑眯眯道。 孙航拘谨地坐下，一边额头冒汗，一边开始陪着喝茶。 同时，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旁边黄晚晴所坐的位置。 “这一位女士，看着有几分眼生？”孙航试探地问道。 莫非，吴经理今日突然请自己过来，跟旁边这一位女士有关系？ 吴经理故意晾了对方一会儿，方慢慢笑着开口介绍：“这一位是黄老师，我的朋友。” “听说，贵车行下面的司机们，经常拉帮结派、打架斗殴，欺负外地人，是不是有这回事？” 从始至终，吴经理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那语气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 孙航一听，眼珠子滴溜乱转，脑子开始飞速运转。 这个吴经理，他可得罪不起！ 先不说吴经理，作为香江豪门霍家的小儿媳妇，在霍家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而车行进口采购最新一批的出租车，必须经过霍家的港口。 得罪了吴经理，对方只要稍稍动动手指头，就能直接掐住车行的命脉。 再加上，吴经理身为海市观云茶苑的主理人，手里的人脉关系网错综复杂，深不可测。 对方只要稍微给车行使个绊子，车行怕就要栽一个大跟头。 不管是哪一条，孙航都承受不起。 很快，孙航就琢磨明白了。 说什么打架斗殴、拉帮结派，这是车行内部的事情，公安都管不了，更别说毫不相干的吴经理了。 除非一种可能：下面车行的司机，打伤了不该打的人！ 想清楚这一点后，孙航立马开始补救：“吴经理，非常抱歉！我平时工作忙，很少插手去管下面的事情。” “若是车行里的司机，不小心得罪了您或者您的朋友，您直接跟我说。” “等我回去后，好好收拾他们一通，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吴经理笑了，语气真诚道：“孙老板，瞧您说的，哪有那么夸张？” “事情是这样的，黄老师的儿子被你们车行的司机忽悠开乌龟车，当了20多天的廉价劳动力。” “结果不仅没有给他转正，反而因为原司机销病假回来后，直接把人暴揍了一顿，撵出了车行。” “孙老板也是体面人，底下的人如此行事做派，不太好吧？实在是有损你孙老板在外的好名声！” 孙老板一听，立马明白过来，当即起身道：“多谢吴经理告知，我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件事情！” “您放心，等我回去之后，一定彻查这件事情，必定给吴经理、给黄老师，一个满意的答复。” “等我回去找出罪魁祸首，一定让他亲自拎着东西上门道歉！” “现在，我先代表手底下那点不争气的东西，给黄老师您道个歉：不好意思，给您造成困扰了！” 黄晚晴听完这番话，脸上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沉静道： “有事可以说事，打人实在不对。” “这件事情好好说，我家长武也不是不能理解，或者是那种说不通的人。” “大不了，不让干咱们就走，上当受骗也认！打人又算怎么回事？” “说实话，我家长武手里有大车司机驾照，经验丰富。” “从前在老家茶厂当司机的时候，全国到处都跑，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糟糕的事情。” 孙航听了，连忙道歉：“黄老师，对不起！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管理公司失职。都是为人父母，您心疼儿子的心情，我十分能理解。” “要不这样，您再给我半天的时间，今天之内，我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您看行吗？” 黄晚晴愣了一下，缓缓点头，“好，那我就先回家，等着孙老板的好消息！” 她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进展地如此顺利！看来今天，她欠了吴经理一个大人情！ 孙航离开后，黄晚晴也准备告辞回家。 “吴经理，今天的这件事情，非常感谢您的帮忙！今后，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您尽管开口，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办！” 吴经理看着她莞尔一笑，抬手示意她先坐下，“黄老师，既然来都来了，您先别着急走。正好，我今天真有点事情，想同你商量一下。” 黄晚晴有点懵，“啊？”这么快吗？ 难不成，自己这是送上门来了？ 吴经理见她紧绷，立马安抚道：“你先别着急，是件好事！” 说着，吴经理转身换了把紫砂壶，又从旁边的茶柜上，翻出了一罐正山小种红茶，一边换茶一边道： “我听说，黄老师最近接手了之前的国营木器厂，准备进军实业？” 这一下，黄晚晴不仅懵了，就连下巴都快惊得掉下来，足足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吴经理，您真是消息灵通！” 恰好，旁边的水煮开了，吴经理朝她眨了眨眼，然后边泡茶边道：“我也是碰巧知道了，黄老师眼光很不错！” 随着开水注入，独属于小种红茶的松烟香味，带着淡淡的桂圆甜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光是闻着就让人觉得沁人心脾，口齿生津了。 吴经理泡好茶后，先给黄晚晴斟了一杯，然后俩人静静地品了起来。 茶香氤氲的环境里，让人放松安宁。黄晚晴一边品茶，一边等着吴经理的下文。像她如今这个岁数，多的就是耐心。 三道茶后，吴经理双手撑在茶桌上，再次开口了，“黄老师，观云茶苑计划再开三个分店，需要定制一批实木仿古家具。” “我事先调查过，海市有这个老手艺、能承接这个订单的木器厂，倒是有几家，但在选材上面，这些新开的木器厂终是缺少了一些底蕴。”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吧？” 黄晚晴想了想，认真地道：“吴经理的意思，是这一批仿古家具，既想要好的工艺，还要用上好的木料，对吗？” 吴经理含笑点头，“嗯，正是这个意思。” “据我所知，两个条件兼具的木器厂，目前只有曾经的国营木器厂。” “我本来是计划，挑个合适的时间，亲自去找林厂长商量这件事情。奈何林厂长神龙见首不见尾，很不好约。没想到一转眼，这个厂子竟然流转到了黄老师您的手里。” 黄晚晴听了这话，心中也不由感叹，很多事情真是注定的！ 但凡吴经理先找到林厂长，厂子里有了新订单回血，有了新希望继续扛，估计这个厂子也到不了她的手上。 “所以，这个订单，黄老师愿意接吗？金额应该不会太大，连料带工下来，应该就百来万的样子。具体的细节，可以找专业的人员私下再对接。” 黄晚晴眼底燃烧起了小火苗，干劲十足地道：“当然，我当然愿意接！” 第428章 高歌猛进！ 当天下午，黄晚晴特意去了一趟木器厂。 同上一次发工资的时候相比，这一次的厂里，又冷清了许多。 黄晚晴径直去了厂长办公室，透过窗户往里看，谭厂长正在和几个工人谈话，苦口婆心的样子，也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咚，咚！”她轻轻敲了敲门，守着门近的工人，立马起身开门。 “谭厂长，在忙呢？”黄晚晴笑容灿烂地打招呼，然后自己找了个不碍事的位置，坐下等着。 “没事儿，你们先聊，我的事情不着急！” 此时办公室里站着的，都是厂子里的老工人。不知为何，看见黄晚晴进来后，纷纷开始心虚，眼神也躲闪起来。 这一刻，黄晚晴心中意识到了不对劲，却也没有直接挑明。 谭厂长望着那几个人，叹气道：“既然话已经说开，是去是留，那你们就自己拿主意吧！” 随后，其中近一半的工人，态度坚定的选择了辞职，当场办好手续后，直接去宿舍拎上提前收拾好的行李，头也不回就走了。 还有半数多的工人，犹犹豫豫地出了办公室的门，选择继续观望一阵。 看到这一幕，黄晚晴雀跃的心情，逐渐变得复杂冷静。 “谭厂长，现在咱们木器厂里的工人，还剩多少？” 谭厂长一脸抱歉地望着她，声音憔悴道：“发完欠账的三个月工资后，原来的工人走了近三分之一。” “这些毅然决定离开的工人，基本上都已经提前找好了下家。”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有三分之一左右的工人，也许更多，正在犹豫观望，骑驴找马。” 黄晚晴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随后又问道：“那剩下那不到三分之一呢？目前状态怎么样？” 谭厂长淡笑道：“剩下那为数不多的，基本上都是从年轻时就进厂的老人，早已把木器厂当成了家。” “他们的儿女们也已经成家立业，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肩上担子都卸下了。只要厂子一天不倒闭，他们就一天不会走。” 黄晚晴听完，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随后，她抬头看了一眼隔壁的总经理办公室，好奇询问道：“咦，张经理呢？怎么今天没看见他？” 听她提起张大山，谭厂长瞬间来了精神，兴冲冲地道：“嘿，那小子是个闲不住的！” “自从他当上了总经理，虽然厂子里好多比他资历高的年青人不服气，但他自己争气呀！” “现在厂子里不是没活吗？那小子每天吃完早饭就出去跑业务，天黑才回来，干劲十足！” 黄晚晴听了这话，嘴角下意识开始往上扬，“照这样看，我还真是选对了人！” “对了，他跑了这么多天，有收获了吗？” 谭厂长笑着点头，“那小子脑子机灵，还是有点效果的！” “他先跑了一遍市里的电影厂、饭店等，零零散散接了一下小订单，都是做些基础的桌椅板凳。” “最大的一笔订单，就是来自海旦大学的图书馆订单了。” “他一个外地人，也不知道打哪里听说，有人给海旦大学新捐了一个大图书馆，已经动工开始盖楼，预计明年九月份就能投入使用，需要定制一大批桌椅和书架。” “张大山扮成海旦大学的学生，直接混进了校园，然后直接找上了海旦大学的林校长毛遂自荐。” “没想到最后，这个大订单竟然还真被他拿下了！虽然利润薄点，但胜在量大，还是有利润空间的！” 黄晚晴听完，嘴角咧得更高了，连连点头，“张经理干得真是不错！谭厂长领导有方！” 了解完木器厂的近况后，黄晚晴这才将接下观云茶苑订单一事，摊开来同谭厂长商议。 黄晚晴没想太多，原本只是将这个订单，当成一个利润还不错的项目。 可谭厂长深谋远虑，听到这个好消息后，惊得当场打翻了水杯，茶水洒了一身，甚至都来不及擦拭。 “什么？你，你，你竟然接下了观云茶苑，新开三个分店的订单？” 黄晚晴赶紧从旁边椅背上摘下一个毛巾，递给双眼瞪圆的谭厂长，心脏被吓得砰砰直跳：“怎么了？观云茶苑的订单，是不能接吗？” 谭厂长哪里还有心思擦衣服，顿时一拍桌面，开怀大笑道：“当然能！太能了！黄老板，你可真是能人！” 黄晚晴反复思量了一遍，也没悟过来，这个订单除了能挣钱，到底妙在了哪里。 谭厂长见她还没反应过来，激动地解释道：“黄老板，你可知观云茶苑在海市的地位？能聚到观云茶苑饮茶的客人，非富即贵！” “这一笔订单，目前从表面上看，利润就那么多。可若是从长远来看，相当于观云茶苑给我们做了一个长期的推广！” “基本上，整个海市能买得起高档家具的客户，都能在观云茶苑体验到咱们木器厂做的高档家具。” “到了那个时候，只要咱们的品质、工艺、木料过硬，还愁没有新客户和订单吗？” 黄晚晴听完，恍然大悟！ 与此同时，她立马在心中做出了决断：这一笔订单的纯利润，她要让出一半来返给吴经理。 至于具体的返利方式，可以私下再聊。 做好这个订单，非常重要！ 但更重要的是，好好结交吴经理这个人。吴经理背后的人脉和资源，才是真正无穷无尽的宝藏！ 第429章 撑腰 黄晚晴回厂里，交代清楚观云茶苑订单的事情后，就拦车回了家。 她坐在乌龟车上，还没到长乐巷口，远远就看见一长排的乌龟车，老老实实地停在路边上。 旁边还有一辆银色的小轿车，格外显眼。 “前面到底什么情况？”开车的司机小声嘀咕，忽然有些胆小了，找了个小巷子就拐了进去，然后靠边停下。 “同志，要不您就在这里下吧？此处距离长乐巷，也就几步路了。”司机不好意思地道，“实在抱歉！” “不瞒你说，我刚才看见我们老板的车，就停在前面不远处。” “也不知道他来这里干嘛？为了不节外生枝，耽误我拉客，我还是绕道走吧！” 黄晚晴笑着点点头，表示理解，当即结清车费，拿好东西下车。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刚才巷子口的车。 刚才那司机说，银色的小轿车是他们老板的车。所以车行，到底有几个老板？ 孙航上午答应，今天会给她一个交代。难不成，是他亲自领着动手的那群人，按照地址找到家里来了？ 回到家一看，还真是！ 长乐巷168号，院门敞开着。一群身穿统一制服，司机打扮的人，在院子里站成了一排。 听见有人回来，众人纷纷转头望向她，仿佛看见了救世主。 黄晚晴愣了一下，便神情自若地穿过院子，大大方方地进了屋，只当什么也没看见。 一楼客厅，黄母正在陪客人喝茶、聊天，旁边桌上堆了满满一桌子的礼物。 黄母看见她回来，终于松了口气，赶紧起身道：“晚晴回来啦，家里来了客人，说是找你的！” 黄晚晴含笑点点头，“妈，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黄母听了这话，如释重负，客气地同来客打了声招呼，就径自忙去了。 “黄老师，我们又见面了！”孙航转过身，客气地笑道。 “刚才黄老师没在家，我怕吓着老人家，所以没敢多说什么。” “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我回去后彻查了一遍，确实是有那么件事！” “现如今，上午参与过那件事情的司机，我已经全部叫过来了。你看，如何解比较合适？” 黄晚晴思索了片刻，放下东西后道：“孙老板先喝茶，我先去楼上，把犬子叫下来。” 二楼，宋长武正在房间里，睡得迷迷糊糊。他浑身火辣辣地疼，连午饭都没吃，好不容易才睡着一会儿。 听说家里来了人，让他下楼一趟。他虽然心里不愿意，可还是简单收拾了一下，乖乖起床下来了。 “长武，这是车行的孙老板。他得知你受伤后，特意上门来看看你。” 孙航起身，看见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宋长武后，眼神里很是震惊。 “宋长武同志，实在抱歉，由于我的疏忽管理，公司竟然发生这样恶劣的事情！”孙航起身走上前，一边同宋长武握手，一边表示歉意。 “你放心，我作为老板，一定会还你一个满意的公道！” 宋长武在厂里上了二十多天的假班，还从来没见过老板。 没想到，老板竟然会因为这件事情，亲自来家里跟自己道歉？事情的发展，简直是魔幻！ 黄晚晴站在旁边看着，猜测孙航在调查的时候，估计下面的人有意遮掩护短，描述和事实出入很大。 在孙航的强烈请求下，三人来到了院子里。 刚才还满脸苦瓜相的一群人，看见三人出来后，齐刷刷地转过身，开始弯腰给宋长武道歉：“对不起！” 宋长武看着这群人，就想起上午的无助和屈辱，顿时满脸气愤，脸色涨得通红。 想让他说出没关系三个字？那绝不可能！ 黄晚晴看在眼里，上前两步挡在宋长武的身前，声音清冷道： “孙老板，如果无故打人致重伤，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想要揭过去，那还要法律做什么？还要规章制度做什么？” 孙航听她提到法律，神色瞬间一紧，忙上前打圆场：“黄老师，该赔偿的地方，我们一定赔偿到位，就别麻烦公安同志了。” “对于这件事情，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你放心，等回去之后，公司自然还会进行处理！” 黄晚晴转过头，看了一眼宋长武左脸上的巴掌印，冷声道：“我想知道，那一巴掌是谁扇的？敢不敢站出来？” 孙航一个眼神扫过去，一排人没人敢承认站出来。 孙航发出警告：“若没人承认，那我就当你们人人有份，一律相同处理！” 话音刚落，队伍中就有个人，被身边的人推了出来，“那一巴掌是他打的！宋长武也是他骗来的，跑车的钱都被他私吞了，就给我们一人发了包烟！” “是他说乡下人又蠢又笨，打了也是白打！” 被推出来司机，明显慌了神，立马开始求饶： “孙老板，我真不是故意的！跑车的钱，我愿意全部交出来，你念在我是初犯，饶了我这一回吧！” “我老家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望着我养活，我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呀！” 孙航脸色冰冷，转头望向黄晚晴，“黄老师，该怎么处理，你说了算！” 黄晚晴没有犹豫，上前“啪，啪！”甩了两巴掌，用足了十成力气。 她本就在老家干惯了农活，双手有的是牛力。 这两巴掌甩过去，对方的脸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打人不打脸，这两巴掌还给你！” 被打的司机想要发作，孙航一个眼神瞪过去，对方立马偃旗息鼓。 旁边的宋长武见亲妈跟人动手，立马拦了过去，“妈，还是算了吧！” “既然他们都道歉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你就算把他们挨个打回来，我身上的伤也不会立刻就好，别伤了你的手。” 那两巴掌甩出去后，宋长武堆积在心中的郁闷，也像是瞬间散了出去，眼里只剩对亲娘的关心。 “也怪我笨，太过轻信陌生人。” 旁边的孙航见状，立马站出来道：“找工作，还是要通过靠谱的渠道，更慎重一些！” 说着，孙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了过去，“最近，公司新购置了一批出租车，正在招募新司机，准备集中培训，有驾驶证和经验的老司机优先录取。” “底薪是60块钱一个月，还有其他津贴和年底奖金。上岗前，先带薪培训一个月。正式上路运营后，还有提成，这可比开乌龟车有意思多了！” “长武同志有技术、有经验，是个人才！你若是感兴趣，可以拿着我的名片去公司找人事部，我给你预留一个名额。” 宋长武懵了，盯着那张名片半天，却抹不下脸去接。 黄晚晴二话不说，直接接过来塞到了宋长武的手里：“你又没做错什么，一码归一码！” “这是孙老板看得起你，给你工作机会。咱凭本事吃饭，不丢人！” “傻孩子，还不赶紧谢谢孙老板？” 第430章 拆迁 宋长武捏着手里的名片，只觉得脸上烧得慌。仿佛手里这个工作机会，跟卖身得来的一样。 孙航站在他对面，将年轻人的心虚羞愧，全部都看在眼里，顿时多了几分欣赏。 他走近两步，拍了拍宋长武的肩膀，温和劝道：“年轻人，有羞愧心是件好事。” “可这世界上的机会，本就不多，一般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稍纵即逝。” “兴许一个月挣百八十块钱，相比较你从前的工作来说，不算什么。可这是你到新环境的起点，并不是你的终点。” 宋长武傻傻地抬头，似懂非懂地望着孙航。 孙航朝他笑了笑，直白道：“你别以为，自己挨了顿揍，我就会因为这个心疼你，给你一份工作当补偿。” “若真是这样，有的是人愿意为了争取这个工作机会，再挨上五次、十次！不信的话，你问问他们？” 孙航戳了戳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笑道：“最重要的，是我看好你这个人！” 宋长武肩膀被戳的有些痒痒，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随后，他转过身望了一眼院子里其他的司机，果然在他们的眼神当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羡慕。 这一刻，他心中升起一股飘飘然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名片。 这件事情，到此算是告一段落。 黄晚晴没有收任何人的礼物，桌上堆着的礼品全让拎走了，只留下了孙航递出的那张名片。 孙航离开黄家后，脸上的笑容就掉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大步往前走着，一群闯祸的司机紧紧跟在后面。 刚走出长乐巷，银色小轿车边上的司机就迎过来了。 孙航从口袋里掏出烟，刚叼到嘴里，旁边的司机就熟练地凑上来，用打火机给他点火。惹祸的司机们各自拎着东西，老老实实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孙航猛抽了一口，然后缓缓呼出，皱眉间给司机递了一个眼神。 司机点头会意，小跑着绕到车后，打开后备车厢，从车里抽出了一根皮鞭。司机们一看到那根皮鞭，顿时瑟瑟发抖，却又不敢求饶。 孙航眯眼抽完最后一口，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烟灰小锡盒，徒手将烟头掐灭后，扔进了小盒子里。 “不好好拉活，却喜欢拉帮结派，欺负外地人？” “怎么，你们十八辈子祖宗都是本地人？先祖都特么是浦江里的鱼吗？” 他接过皮鞭，冲着一群人就狠狠地抽了过去，“海市楼上掉下一块砖，能砸中三个有关系背景的！” “让你们不学会夹起尾巴做人，害老子丢脸都丢到观云茶苑去了！” “老子警告你们，谁也别去招惹宋长武那小子！若是回头车行被人搞垮了，你们通通给我去街上讨饭！” 皮鞭抽到最后，几乎每一个人身上、脸上，全部挂了彩，孙航这才收手，坐上车子离开。 三天之后，宋长武身上的伤也差不多养结实了。他鼓足勇气，拿着自己的身份证件和孙航给的名片，再次去了车行总公司，直奔人事部办公室。 人事部的经理听说宋长武来了，亲自过来帮他办理入职手续。 同时，旁敲侧击地开始打听：“宋长武同志，听说你是老板的远房亲戚？你是什么时候来海市的呀？” 宋长武听到这个消息，一时哑然，“啊？谁跟你说，老板是我的远房亲戚？” 人事部经理见他还想否认，立马露出了一副理解的神秘表情：“你放心，我保证不会乱说！” “不是的！”宋长武想要解释，“我跟孙老板，之前都没见过，一点都不熟！” 然而，无论宋长武怎么解释，在对方看来不过是掩饰而已。 人事部经理一副我懂的模样，朝他眨了眨眼：“行行行，你和老板一点都不熟，也不是亲戚！” “好了，入职手续办好了。接下来踏踏实实的，好好干！” 宋长武海市的工作稳定好，第二天就打电话回了茶厂，直接辞了职。 许厂长很诧异，当即紧张地在电话里追问他：“长武，你在厂里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 宋长武没有提许诺，只说自己想到大城市闯一闯，长长见识！ 忙碌充实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一转眼，就到了年底，老家传来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好消息，镇上的新规划下来了。要修一条联通两省的大马路，正好经过镇上。 黄晚晴带领全家一起买的宅基地，全部都在拆迁范围内。 每家每户，可以根据宅基地的占地面积，建造房屋的价格，得到一笔不菲的赔偿。 黄晚晴在镇上买的老房子，按照标准赔偿，金额是5000块。其他人赔偿更多！ 不过，需要在12月31日前，将房屋全部腾空。 另一个消息，也是好消息！赵晓兰两口子得知房屋要被拆迁后，跟两个儿子商议，决定举家搬到海市来。 赵家大儿子赵毅和苗慧的婚礼，就定在了来年正月里，在海市简单操办！ 黄母得知镇上的房屋要被拆掉后，心里很是失落，“今后再想回去，看来是真回不去了！” 黄晚晴见亲娘心情不好，顺口答应道：“谁说回不去？” “等老房拆了，拆迁款你自己守着，我一分不要。将来你若是真想回去小住，想买县城就买县城，想买镇上就买镇上！” 黄母听了这话，立马又开心了，进出都开始哼歌。 黄晚晴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老家那许多的老家具，虽然不知道用的什么木料，但她用惯了，很是喜欢。 当柴烧或者扔了，实在浪费！看来她得抽空，在拆迁之前找大车运到海市来才行。 正好，家里房子大，不愁没地方安置！ 第431章 顿顿吃肉的梦想 再过个把月，就要过年了！ 黄晚晴决定，借着镇上老房拆迁的契机，再回一趟老家。 一是搬家的事宜，自己亲自盯着更放心；二是正好借这个机会，把师父接到海市来养老。 长武听说亲娘要回老家搬家，主动请缨，“妈，那我跟单位请几天假，陪你一块儿回去，给你当司机！” “正好，师父和师兄他们几个年底也辞职了。他们用自己这些年攒的钱，合伙买了几辆车，自己组建了个车队，正好可以帮忙运东西！” 黄晚晴笑着拒绝道：“你刚正式上班没多久，好好开你的出租车！这点小事，你妈捎带手就办了！” “不过，确实需要车队运东西。你回头联系一下你师父和师兄，提前确认好时间。” 宋耀祖听说奶奶要回家，立马上了心，晚上搂着奶奶的脖子撒娇：“奶奶，你把小黑和小白，也带到海市来吧？” “咱们家院子这么大，它们可以随便撒欢，还能帮忙看家！这样我天天上学和放学，都能见到它们。” 黄晚晴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温柔道：“那我得先回去，跟小黑和小白商量一下。” 宋耀祖入睡前，迷迷糊糊地道：“那小黑和小白，它们能答应吗......” 镇上，养猪厂。 冬天天冷，太阳升得也晚。宋长贵天没亮就从床上爬起来了，一边迷迷糊糊地披上破棉大衣，系上围裙，顺手拿上帽子，扣在脑袋上就出了门。 猪厂昏暗的灯泡下，他一边烧火熬着猪食，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唉，自从养上猪，就再也没睡过一个懒觉！” “这日子，到底啥时候是个头？要是这个世界上，能有自动加饲料喂猪的猪槽就好了！” 他也不想早起，尤其是冬天！偏偏猪栏里那点不省心的东西，到点就要吃，也不管天亮没亮，吃不上就要闹！ 他刚把猪食调配好，正要去喂猪，忽然听到大门口方向，传来小黑和小白的动静。 宋长贵愣了一下，大清早脑子转的也慢，“这大清早的，谁来了？” 关键是，平时猪场若是来了陌生人，大老远小黑和小白就开始吠叫示警。今天怎么回事？ 宋长贵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拿着手电筒出门查看。 结果手电筒刚晃到院子里，就看见小黑和小白同时“叛变”了！ 两个小东西齐刷刷立起身子，趴在大铁门上疯狂摇尾巴，宋长贵很久没见到这个场景了，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可当他把手电往铁门外一晃，亲眼看见铁门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吓得手里的手电都差点扔了，“哎哟，妈呀！” 黄晚晴站在铁门外笑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开门！” 没想到，这一回还真的是亲妈回来了！ 宋长贵把手电筒往腋下一夹，赶紧掏出钥匙过去开门，“妈，你怎么还亲自回来了？” “怎么这么早！萧老师呢？他没跟您一块儿回来？” 黄晚晴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一时竟也分不出，是天气太冷冻僵的，还是被这傻儿子的话给噎的。 她避开关于那个人的话题，一边往厂里走，一边淡淡笑道：“昨天晚上就回来了，这回就我自己。听说你现在每天都起得早，过来看看你！” 黄晚晴看着脚边兴奋的小黑和小白，一个毛色乌黑油亮，一个毛色......灰黑。 “这是......小白？”黄晚晴蹲下来，看着乖乖懂事的小狗，一时有些不敢认。 刚才手电筒没照到的时候，她还坚定不移，相信小黑旁边的就是小白。 可此时照清楚后，她开始怀疑了。 宋长贵用手背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尴尬道：“呵呵，它就是小白！它就是......不爱洗澡。” 宋长贵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用脚把小白往身后拨，想要先把小白藏起来。 小白不干了，一阵低呜后，轻轻咬住宋长贵的裤脚就开始玩闹撕扯。 看那样子，显然是听懂了宋长贵说它不爱洗澡，有些羞恼了。 小黑站在旁边，也斜眼瞥着宋长贵，一脸无语。 很显然，宋长贵刚才说的小白自己不爱洗澡的话，狗都不信！ 黄晚晴上下打量了小儿子一眼，上次见面，还是在两个月前。人虽然看着邋遢了点，但精神头是真不错！感觉又长结实了不少！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黄晚晴边往里走，边含笑问道：“厂子里其他的人呢？” 宋长贵听亲娘问起厂子里的事情，瞬间就来了精神，乐呵呵道：“这到年底了，厂子里的猪都卖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活不多。” “我想着，反正这点小活，我一个人也能干，就提前给她们放年假了！” “大家都忙了一年，好好休息！放假工资照发！” 黄晚晴看了一眼叶师傅房间，好奇道：“咦，叶师傅呢？他也放假了？” 叶师傅如今的家，就在厂子里，他还能去哪里？ 宋长贵听亲娘提起叶师傅，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舍，语气酸酸地道：“叶师傅走了，这个月刚走。” 黄晚晴吓一跳，脸色都白了，“什么？”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在电话里说？” “叶师傅好端端的一个人，身体健康，怎么会走的这么急？” 宋长贵一看亲娘这么紧张，明白是会错意思了，赶紧结结巴巴解释道：“妈，妈，你想岔了，不是那个走了！” “叶师傅是去省城了，这个月刚去的！” 黄晚晴听完这话，煞白的脸色这才渐渐好转，“吓死我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好像又不太对，“叶师傅一个人无牵无挂，省城也没有亲戚朋友，怎么都到年根底下了，突然进城了？” 宋长贵一边拎着猪食喂猪，一边跟陪着自己的亲娘解释道：“怎么没有？叶师傅不是有个好徒弟秦平，在省城读大学吗？” “我听说，秦平的导师特别看重他，希望秦平能留在学校本硕博连读，然后秦平就稍稍提了个条件。” “秦平跟他导师说，自己师父岁数大了，现在在乡下养猪厂干活，担心他一个人日子过得艰难。” “希望导师能帮帮忙，看学校有没有什么工作机会，适合叶师傅的。” “没想到，他那导师也是个神人，扭头就在学校的医务室给安排了工作。听说平时就是抓抓中药、帮着煎药，治个头疼脑热什么的。” “学校不仅一日三餐包了，还给单独分了宿舍，连叶师傅养老的问题都给解决了！” “然后，正好这段时间厂子里的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新猪苗也还没买回来。早去晚去都得去，我就让叶师傅收拾了一下，早点去省城了。” 黄晚晴一边听一边点头，“叶师傅医术高明，虽说在学校医务室上班，算是有些大材小用，但晚年也算是有了着落。” 秦平这个小徒弟，真是没有白收！ 宋长贵喂猪还需要一阵，黄晚晴想着趁这个功夫，正好去厨房简单做了点早饭。 当她进到厨房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虽然说宋长贵自己邋里邋遢，但厨房却是干干净净，灶台上几乎是一尘不染。 尤其是旁边几个煮猪食的灶，那锅刷的干干净净，几乎都能反光了。 宋长贵养猪很讲究，虽然是喂猪饲料为主，但是会掺杂米糠、谷粉、熬煮熟的猪草等等。 灶台上还有余温，她打开小灶上的锅盖一看，里面蒸着一大锅的红薯。 现在猪厂里就宋长贵带着两条狗，其他人都不在。这一锅红薯，宋长贵一顿肯定吃不完，差不多够他吃一天了！ 老天爷，那臭小子一个人在厂子里守着，该不会整天就吃这个吧！ 黄晚晴摇头叹气，“啧，难怪灶台比脸还干净！” 她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发现角落里堆着好多土豆、胡萝卜、南瓜、冬瓜和大白菜，基本上都是耐放常见的蔬菜。 她随手挑了一碗小土豆，又找出干辣椒，简单爆炒了个土豆片，也算是下饭菜了。 她刚简单炒好菜，宋长贵就干完了活，揉着鼻子就进来了，“妈呀，真香！” 吃早饭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正好透过窗户，照到了餐桌上。 宋长贵吃饭前，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回了一趟房间， 然后献宝似地从房间里拿出了个宝贝，嘚瑟道： “妈，你在大城市里，有没有尝过这个？” “这可是好东西，国栋哥特意送给我的！” 黄晚晴含笑不语，眼神直勾勾盯着宋长贵捂着的“宝贝”。她倒是要看看，宋长贵能掏出个啥来？ “看，肉罐头！”宋长贵双眼放光地道。 他一边鼓捣着开罐头，一边兴奋地念叨：“国栋哥说，等过完年，猪场里稳定下来了，他就带我出去拉赞助、跑业务！” “等将来，咱们也做大做强，好好养猪，再开个罐头厂！让老百姓顿顿都能吃上肉！” 第432章 投资潜力股 黄晚晴拿起桌上的罐头，仔细看了又看。 她知道，梁国栋的事业即将开始起飞，但同比年初时的震惊，黄晚晴此时的心态要平稳许多。 因为她亲身体会到了，一旦站对了风口，猪真的能起飞。 母子俩难得坐下来，一起吃饭闲聊。宋长贵只要一说话，开口闭口全是国栋哥，俨然成了隔壁镇梁国栋的小迷弟。 “国栋哥说，等年后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们要扩大规模，两个养猪场合并成一个养猪场，让我当副厂长！再多招点人手，干出一番模样来！” 黄晚晴边撕着红薯皮，边好奇问道：“年后就开始干？你刚才不是说，年后再去拉赞助、跑业务吗？” “你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就开始盲目扩大生产，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这句话，一看就问到了点子上，宋长贵瞬间双眼放光，更来了劲头，滔滔不绝道：“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国栋哥说了，咱们镇上要修的这条路，可不是一般的公路，它是有战略意义的！” “原本去隔壁省，要走县城、省城，绕一大圈，路上要将近二十多个小时。等这条路修通之后，从咱们镇到隔壁省，能直接缩到两个多小时！” “用不了多久，不仅咱们镇也会并到县城规划里去，就连附近其它城市的人，开车要去隔壁省，也得从咱们镇上经过，这是必经之路！” 宋长贵忽然凑近，神秘兮兮地道：“妈，你知道等这条路修通后，意味着什么吗？” 黄晚晴边小口啃着红薯，边顺着宋长贵的思路思考，“意味着，我将来若是坐车从海市回来，路上能节省差不多二十个小时的路程？” 宋长贵愣了一下，“嗯，这一点，倒是也没错。” “不过，我想说的是，等路修好后，咱们镇上这个位置，也就火起来了！到时候就算没有本地人跟我们竞争，也会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吸引外地老板过来投资建厂！” “国栋哥说，早在修路的政策正式出台后，已经陆续有好几拨外地的大老板，悄悄来这边视察过了！” “国栋哥说，想干大事，就不能怂！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干了再说！我们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一定要抢占先机！” 黄晚晴虽然没听太懂，却还是连连点头，“嗯，不错！” 看来自己这小傻儿子，被梁国栋洗脑洗的相当彻底！ “所以，你们明年出去拉赞助，目标是多少？”黄晚晴直接问道。她虽然现在只会画画，别的也不会，但胜在手头小有余钱。 原本接下木器厂后，花了两百万，只剩一百五十万左右了。 但没想到木器厂在谭厂长和张经理的领导拼搏下，还挺争气。刚接手没多久，就已经回本一百多万了。 她只从账面上提了五十万回来，基本上都是抽的名贵木料的本钱，剩下的留在厂里继续运转。所以，现在她的手头，还有两百多万活钱，可以由她自由支配。 她手头这点钱，在海市兴许不算什么。可若是放到镇上来花，敞开了用，也够用好几辈子了！ 黄晚晴想到这里，内心淡定地夹了一筷子土豆片。刚准备送到嘴里，对面的小儿子就请轻飘飘说出了一句：“一百万。” 黄晚晴手一抖，送到嘴边的土豆片，一下全洒到了碗里，“多，多少？” 宋长贵伸出了一根手指，认真比划了一遍：“一百万！” 黄晚晴倒吸了一口凉气，“老天爷......，你们这是要把咱们县里的养猪名额，全承包了吗？” 宋长贵生怕亲娘不相信，于是认真地开始跟她解释：“妈，我们真的不是吹牛！国栋哥定的拉赞助的初期目标，就是一百万！” “他说养猪场再选址重建，就不能只看眼前了，目光放长远，至少要按照十年计划去干！不仅选址重要，占地要大、要非常大，而且要规范！得按照全国最优秀的养猪场标准去建造！” “这还只是开始，将来不仅要搞养殖厂，还有屠宰厂、冷冻厂、罐头厂，包括后期做出自己的品牌，甚至还要研发猪饲料，搞产业一条龙！” 黄晚晴越听越沉默，渐渐放下了筷子。 宋长贵以为亲娘不信，认为自己是在白日做梦，慢慢也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只小声嘟囔道：“我就知道，大家肯定都不信。” “就连国栋哥的家人，镇上的领导们，都觉得国栋哥在痴人说梦，可我就是相信他！我觉得，国栋哥肯定能做到，我跟着他干准没错！” 说完，一口将手里的红薯扔进了嘴里，郁闷地大口咀嚼了起来。 黄晚晴看了自己的小儿子一眼，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递到他手边道：“谁说我不信？我信。” “我就算不相信梁国栋的本事，总得相信自己的儿子眼光吧？” “妈知道，你打小就聪明，自己不想干的事情，谁逼你也没用。自己想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你。” “而且从这两年，看你一步步自己建猪厂，打理得有模有样，对待厂里人的态度，以及自己独居时收拾地干干净净、井然有序的厨房。” “妈能看出来，你是在认真专注地做一件事情。而且妈相信，这件事情，将来你梦肯定能办成！” 宋长贵慢慢抬起头，见亲娘用满脸欣慰笃定的笑容望着自己，忽然就脸红了。 他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头，红着脸心虚道：“妈，八字还没一撇呢！国栋哥说，这就是个长远的目标和规划。关键还得看明年，能不能拉到赞助......”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不就是一百万吗？妈正好认识一个朋友，她肯定愿意投资。” “我一周后回海市，你去问问你国栋哥，如果需要的话，让他来找我当面谈。” 宋长贵刚把一大块红薯塞嘴巴里，听了亲娘这话，顿时瞪圆了眼睛，“什、什么？” 他还没等到亲娘回答，就因为狼吞虎咽，被噎得直翻白眼。 黄晚晴赶紧起身帮着拍背，无奈道：“你喝口水，慢点吃！” 吃过早饭，宋长贵就开始忙活，忙完不到上午十点，他根本就坐不住，直接把厂子交给亲娘暂时看着，自己蹬着一辆二手破自行车就出了门。 “妈，你帮我看着厂子，我现在就去通知国栋哥！” 宋长贵走后，黄晚晴一个人待在安静的厂子里，静地能听到树上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以及附近草丛里，小动物钻来钻去的嘻嘻索索声音。 黄晚晴闲着无聊，从屋子里找出了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和钢笔，坐在院子里对着厂子外面的远山、河流、青草地，就随手描绘了起来。 小黑趴在她的脚边，睡得规矩又警惕，颇有一副看家护院的样子！ 倒是小黑旁边的小白，睡得四仰八叉，肆无忌惮！ 黄晚晴脖子酸了，一回头，发现小白四只爪子向天悬空着，身体扭成了S形，居然就那样维持着姿势睡着了。 黄晚晴忍俊不禁，微微侧转过身，重新翻开了一页，然后照着高冷霸道的小黑和憨态可掬的小白，顺手又描绘了起来。 养猪场将来重建，规模会变大变正规，也就不再需要小黑和小白当“安保”了。正好，她把两个小家伙接到海市去，重新再“就业”。 梁国栋来的速度，比她想象中更快！ 当天中午，三人在猪场简单吃了一顿午饭，下午就把事情谈成了。 梁国栋说了很多，黄晚晴认真听了半天，能听懂的地方并不多。到最后，甚至只注意到，对方嘴巴一张一合，说得她脑瓜子嗡嗡的。 但宋长贵就不一样了，他坐在旁边听得相当认真，只差回去拿上本子和笔，逐字逐句地做笔记了。 最后，黄晚晴实在忍不住了，趁着梁国栋喝水润嗓子的间歇，终于插话道：“我朋友若是一次性投资一百万，将来企业若是干成了，她能占原始干股20%对吗？” 梁国栋沉稳地点了点头，“是的。阿姨，这已经是我能拿出来的，最大诚意了！” 黄晚晴内心赞叹：干大事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 结果收回目光的时候，意外发现梁国栋自然垂放在两侧的拳头，以及规规矩矩的双腿，都因为过度紧张和兴奋，而在微微颤抖。 她瞬间了悟，原来未来的大佬，也只是个凡人。 黄晚晴对于这20%的原始干股，非常满意！ 上一世，梁国栋可是将自己的企业做到了几百亿的规模，而且还成功上市了！这辈子，无论他做成怎样，自己抢先投资，能占到20%，怎么算都不可能亏。 “行，什么时候打款？”黄晚晴当机立断地道。 “啊？”梁国栋刚喝完水，还没来得及放下杯子，就被从天而降的一百万巨款，砸的晕头转向，“这就......成了？” 黄晚晴用开玩笑的语气，半真半假地道：“国栋，你信命吗？阿姨观你面相，知道你是潜龙在渊、大富大贵之命，将来肯定会一飞冲天！” “奋斗的过程，肯定会有挫折。但阿姨相信你们，最终一定会成功的！” 当天谈妥，从第二天开始，投资金就分批打到了梁国栋的账户上了。 第433章 黄晚晴出手了 黄晚晴搬家那一天，两辆大货车直接开到了家门口。 她想得周到，提前通知了好友赵晓兰，有什么想带到海市去的东西，一并全拉过去。 早已经提前搬走了的哥哥和嫂子们，在得知她突然回来搬家的消息后，当天全都过来帮忙，就连一群侄儿、侄儿媳妇也都带着孩子过来了。 院里院外，到处都热热闹闹，还有很多镇上的邻居过来瞧热闹。 房间里，赵晓兰一边帮着她收拾东西，一边打趣道：“瞧外面的热闹程度，简直跟你当初搬进来时的热闹有一拼！” 黄晚晴看了一眼窗外，淡淡笑道：“嗯，确实挺热闹的。” 若是没有过年时，侄儿媳妇带孩子回娘家，闹大的那一场；也没有亲爹生病时，摊医药费时的互相推诿。 想来一家人，还会像从前那样和和睦睦。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脸上笑着，但心中却早已暗生芥蒂。 回来之前，亲爹身体恢复地也有五六成了。 她本想问问爹娘，要不要跟着一块儿回来，再看看老房子、看看大哥大嫂和孩子们？ 可爹娘听说她要回老家，只字未提要跟着回来看看的事情。甚至二老没有一个人，提起几个哥哥和侄子。 既然都不想见，那就算了吧！ 黄晚晴透过窗户，望着屋檐下沉默站着的大哥，内心是既感激又心疼。 “我大哥也五十多了，岁数不小了。看那头发，白了都快一半了！” “当初若不是几个哥哥挺身而出，帮我从宋家脱离出来，我也不会有现在的好日子！” “这次拆迁的款，也足够他们做很多事情了，希望他们都能把日子过好吧！” 赵晓兰凑到她身边，朝着窗外看了一眼，低声道：“五十多，其实也不算老。你大哥头发白得快，是因为操心地多！” 黄晚晴听出来，好友这是话中有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哦？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黄家还发生了什么大事？” 赵晓兰瞧着好友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悄悄将她拉到了一边，小声讲了起来。 “说来说去，还是钱闹的！” “拆迁款下来后，你五哥劝几个哥哥去县城买房，再花钱疏通一下，没工作的再找份工作。” “你大哥和二哥听劝，拿着钱就去县城合适的地段买了房子，迁了户口，让几个上学的孩子都去县城读书了。” “就你三哥家和四哥家，不仅不听劝，你那两个嫂子还在外面阴阳怪气，到处说风凉话。” “说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如今是越过越不一样了！说你五哥在县城端铁饭碗，一辈子吃喝不愁；你大哥和二哥两家合伙开养鸡场，赚得盆满钵满。” “就剩你三哥家和四哥家，只能啃老本，一辈子爹不疼、娘不爱，也没人帮衬，注定了都是地里刨食什么的......” 黄晚晴越往后听，面色越是凝重。可转念一想，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三哥家和四哥家日子就算过得再不济，也比普通人家要好过上许多了！ “算了，随他们去吧！他们愿意去县城就去县城，愿意回黄家村，那就回黄家村！” 赵晓兰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他们两家人哪都没去，就在镇上租了两个旧房子住。还说什么，只要手里有钱，将来什么样的房子买不到？” “别的都没事，我就是担心，你三哥家和四哥家手里突然多了那么多钱，既不置办产业，也不用来给孩子谋前程，就那样白花花抓在手里。” “从前有你爹娘在家里镇着，谁也不敢胡乱放肆。现如今......我是真不好说。” “镇上同一批收到拆迁款的人家，已经有家里遭贼一夜被偷完的；也有家里小辈被勾着出去耍牌，几天就输光的！” “而且我这几天，已经不止一次看到，那几个经常喜欢耍牌的二流子，上赶着去找你三哥和四哥家的孩子发烟搭话了。”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用力抱了抱赵晓兰，“谢谢晓兰，我知道了！” 东西全部打包好，也交代好细节后，黄晚晴就放手不管了。 她悄悄把五个嫂子，一同喊到了房间里，关起门来说话。 “嫂子，我朋友在海市有一桩好买卖，入股就能挣钱。外人我也不告诉，我就想偷偷问问你们，感兴趣不？” 大嫂是个实诚的，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什么买卖？有风险吧？晚晴，你如今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钱也不好挣，可不能被人骗了！” 旁边二嫂也跟着点头附和：“就是，晚晴，你可得慎重！” 黄晚晴看着实诚的两个嫂子，顿时脑仁疼。这件事情，就不应该喊她俩进来！ 幸好关键时刻，机灵的五嫂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顺着她的话笑盈盈道：“大嫂、二嫂，你们先别着急，先听小妹把话说完。” “如今小妹见多识广，在外面机会也更多，没准真是一桩好买卖呢？” “想当初，若不是小妹坚定地要拽着咱们来镇上买房，咱们也赶不上这一趟的幸运，对不？” 大嫂和二嫂还没被说服，三嫂和四嫂已经动心了！俩人对视一眼后，慢慢挤开另外两个妯娌，拥簇上前道： “晚晴，什么好买卖呀？你展开说说呗？” 黄晚晴也不含糊，当即道：“其实很简单，其他的都不用我们管。我们只要投钱，然后按月分红。” “就比如我之前，攒了有一千多块钱，我就给那朋友投资了一千块。按照约定，她每个月按时返我10块钱，一年返我120块。” “我都想好了，这房子的5000块拆迁款，我全部都投进去。这样一来，我就投资了6000块，每个月什么都不用干，光分红就能有60块钱呢！” 黄晚晴刚说完，旁边的三嫂立马就拍掌跳了起来，“哎哟！你这个分红好，比存银行吃利息可高太多了！” 旁边的四嫂也点头道：“确实是高！隔壁镇也有人悄悄找过我，说借1000块，一年给100块利息。” “但我跟他们也不太熟，担心对方到时候不还，所以说考虑一下呢。” 几个嫂子听完，立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唯有五嫂，望向黄晚晴时，眼神里都是了然，还有对她的关心。 黄晚晴朝五嫂眨了眨眼，清了清嗓子道：“嫂子，你们尽管放心，这个投资很靠谱，我已经领了好几个月了！分红发的特别准时。” “不过，这个投资认购份额得趁早，每年的量都有限，晚了可就没机会了。” 其她几个嫂子还没做好决定，五嫂就当先站了出来，脆声坚定道： “小妹，我家房子拆迁，分了6500块。再加上我跟你五哥这些年，也攒了一些钱，你帮我投个7000吧！” 旁边几个嫂子一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却公认最聪明的弟妹居然投了，立马就跟了上去。 三嫂急道：“晚晴，算上我！我投7500块！” 四嫂也道：“也算我一份，我投8000块！” 大嫂和二嫂也动心了，赶紧道：“我们也投点......” 不到半个小时，几个哥哥家刚到手的拆迁款，全被黄晚晴掏空了。 上辈子，隔壁单元住的老太太，养老本就是这么背套没的。 只不过，她这回是真的想带着哥哥嫂嫂们一块挣钱！ 第434章 老小孩 黄晚晴把镇上家里的东西，全部都搬空了。 她主要是搬走了一些老家具，拆走了三张用料考究、雕花繁复、品相完整，保护地极好的拔步床。 剩下一些锅碗瓢盆，以及农用器具类的，几个哥哥嫂子和侄子里外转了一遍，能用上的都拿走了。 剩下一些不值钱的，包括墙角堆得高高的干柴，都让附近的邻居抱走了。 搬家具的时候，附近镇上的邻居们还过来搭了把手，半开玩笑半试探道： “听说海市都流行睡席梦思床了，黄大姐你怎么还费那么大劲，把这些过时的老旧玩意，运到海市去呀？” “该不会是因为，这些老家具很值钱吧？” 黄晚晴大方地笑笑，反问道：“这些老家具值不值钱，外地人不清楚，咱们本地人还不知道吗？” “这家具若是真的值钱，当初房东就不会扔下不要了！” 黄晚晴虽然不知道，这些家具到底用的是什么木头，值不值钱。但一方面，这些家具确实好用；另一方面，她现在有运输条件、也有地方，也不在乎这点运费。 她准备先运到海市，然后找谭厂长帮忙掌掌眼，万一自己赌对了呢？ 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堵住镇上这些闲人的口舌，她提前就想好了理由。 “我也知道，那席梦思床好！可大城市什么东西都贵，我又没个稳定工作，全靠到处打零工挣点小钱。” “粗略估算了一下，若是在海市买这点家具，花的钱比运费贵得多！” “与其买新的，我还不如直接把这些旧家具运去海市，对付着继续用。反正我家长武有关系，用大车运东西也方便。” “而且关键是我爸和我妈，他们岁数大了念旧，用不惯那些新鲜的洋式家具，就喜欢这些老家具。” 镇上的邻居们听她这么说，连连点头，“是的，是的！老人家都是这样，恋旧！” 装好车后，黄晚晴最后再看了一眼镇上这间老屋，就头也不回地上车了。 黄晚晴带走的，不仅仅是自己在老家的最后一点生活痕迹，还有五个哥哥家的几乎全部积蓄。 赵晓兰和赵铁牛夫妻俩，到县城的当天，就坐火车先出发了。 黄晚晴先去看了凤仙一家三口，然后去接师父。 起初的时候，师父齐老，说什么也不愿意搬家，“我哪也不去！总共也没几年活头了，我还瞎折腾什么？” “你拖家带小的，在那边也不容易。你若是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黄晚晴听完，也不硬劝。只不过，中午吃红烧肉的时候，忍不住遗憾道： “咱们县城的红烧肉，好吃是好吃！” “可若是和海市浦江里、新鲜打捞上来现做现卖的鱼，以及魁星饭店里，应季的澄湖螃蟹比起来，还是差点意思。” 齐老斜了她一眼，悄悄咽了咽口水，随手端起小酒杯抿了一口，“嘶~，你们镇上酿的这地道谷酒，那是真不错！” 黄晚晴咧嘴笑，一边给师父斟酒，一边点头附和：“嗯，镇上的谷酒，确实是不错！货真价实！” 随后，她随口说笑道：“不过，最近有朋友送了我爹两瓶酒，说是什么茅台？我也不懂，但闻着是真香！” “我爹动了手术又不能喝酒，倒是让家里几个小辈尝了尝，那酒香味把他馋得够呛！” 齐老看似没往心里去，实则一直在竖着耳朵。 听说她们几个在海市喝上了茅台，嘴里的酒顿时就寡淡不香了。他抿了抿嘴，嘴硬道：“嗯，茅台酒确实是不错，喝什么不是喝？都一样。” 终究，再端起手边的酒杯时，闻了一下就放下了。 齐子恺在心里叹息，兴许他从前没喝过好的茅台，今天也就不馋了。 黄晚晴见师父一点一点开始上钩，心里越发淡定了！ 吃过午饭后，黄晚晴主动要求泡茶。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用盖碗冲，而是搬凳子拿出了师父珍藏的那一套紫砂壶。 齐老看见她搬凳子摸自己的紫砂壶，看得心惊胆颤，“丫头，你动作轻点，慢点！那可是孤品！” 黄晚晴看着师父那揪心的模样，忍不住逗他道：“不都是茶具吗？孤品茶具，也得用来泡茶！” 当天下午，黄晚晴将小茶桌搬到了院子里，熟练地在院子里架起小火炉，燃炭注水，净手泡茶。 她泡茶的动作虽然有些生疏，却典雅美观，像模像样。齐子恺拄着拐杖站在屋檐下瞧着，一时竟有些出神。 黄晚晴泡好茶后，朝师父招了招手。齐子恺下意识抬脚，慢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黄晚晴端起成套的紫砂茶杯，恭恭敬敬地给师父奉茶，“师父，您尝尝这个茶，看能喝习惯不？” “这茶叫正山小种，听说制作这种红茶的工艺，在明末清初的时候就开始问世了，历史相当悠久呢！” 齐子恺嘴角抽了抽，小声嘟囔道：“不就是干树叶子泡水吗？还能有多好喝？” 他端起茶杯轻嗅茶香，然后就不说话了。他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小口，然后一小口又一小口，将一小杯茶全喝光了。 黄晚晴强忍笑意，低头倒茶。 她喝过的茶不多，虽然不知道这款红茶，在茶叶品质里面，到底属于什么档次。但她相信吴经理的品味，太普通的茶，肯定是入不了她的眼的。 齐老喝完茶后，又端着空茶杯，放到鼻尖嗅了许久，差不多等茶杯都凉透了，才慢慢放回桌上，一边示意徒弟继续倒茶，一边道： “还行吧，凑合喝一下，解解渴。” 黄晚晴也不跟师父争辩，只点头跟着附和：“嗯，这茶确实也就一般。” “之前我还喝过一款茶，听说叫什么......凤凰单枞？百年宋种？反正听说产量挺少，一年就几斤吧！” “那茶喝着，是真心不错！” 齐老听完，顿时有些坐不住了，胸闷哼道：“你这没良心的丫头！” “遇到好吃的、好喝的，就知道嘴上跟我炫耀，也不知道带点回来孝敬一下师父......哼！” 说完，拄着拐杖就要起身回屋。 黄晚晴见状，连忙追了上去：“哎呀，师父！你就跟我去海市吧！” 经过亲爹生病这一事，黄晚晴是真的怕了！ 师父对她的倾囊相授，对她有再造之恩。师徒俩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太长，可人与人的缘分，又怎么能用认识时间的长短去衡量？ 如今在她心里，师父的地位和亲爹亲娘几乎没什么区别！ 从前没有能力，那也就算了！如今她已经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她一心想给师父养老。 若是留师父一个人住在县城，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她定会后悔内疚自责一辈子！海市不仅住的更舒服，医疗条件也好。 若到时候，身体真有个什么意外，还可以及时送去医院。 齐老走到黑洞洞的屋门口，忽然停下脚步，转过了身。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傻徒弟，低声微笑道：“晴晴，师父知道你孝顺。” “可师父在这宅子里住惯了，这宅子里有我用习惯的一切。而且，你师娘也还在县城，我哪里也不去。” “凤仙那小丫头，你教的很好，对我也很孝顺！” “你若是真心想让我开心，将来等我离开的那天，你把我烧成灰，跟你师母合葬到一处。” “这一屋子的东西，除了你，我交给谁都不放心。等师父百年之后，这间宅子，包括这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归你。” “不过到时候，还得辛苦你抽空再回来一趟！” 黄晚晴没有接话，只是追上去，直接挡在了师父身前，满脸认真道：“师父，你跟我走吧！” “你担心的这两件事，我都有好办法！” 第435章 黑漆椅子 黄晚晴搀扶着师父，重新走回院子里坐下，一边继续给师傅泡茶，一边道： “师父，我想了很久，关于你最担忧的事情的安排。” “首先，咱们可以把师母的骨灰，迁到海市去。” “海市那边，有专门的墓地。不仅风水好，而且墓地的环境也好，日常有专门的人管理。” “不仅逢年过节，我可以陪师父去师母坟前祭拜，平时负责墓地管理的人，也会定期帮忙除草、打扫卫生。” 齐老一听，顿时就不说话了，因为字字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黄晚晴见自己说的话有效果，师父并没有抵触的情绪，于是继续道： “其次，关于师父您这一屋子的宝贝，该何去何从？” “当年战乱，您和师母拖家带口南迁，都舍不得这一屋子的宝贝，定是想让它们将来有一个好的归宿。” “师父，我的想法是，等到了海市，咱们若是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将来可以开一个私人博物馆。” “到时候，师父您可以把自己这一生收藏的宝贝，全部放到博物馆里进行展览。” “你若是愿意，咱们可以就取名叫：齐子凯个人收藏博物馆。” 齐子凯说完，面上吹胡子瞪眼，嘴上说着，“胡闹，哪有人这么干的！” 实则双眼却开始放光，明显动了心思。 黄晚晴理所应当地道：“怎么会没有？” “我听说国外就有不少藏家，就是这么干的！咱们国内目前这样干的人，虽然不常见，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不管怎样，城市的机会，总是更多一些的！” 齐老听完，一边端起茶杯喝茶，另一只手下意识摩挲着拐杖龙头。 沉吟半天后，慢慢放下茶杯，忽然开口道： “这么多东西，搬起来应该挺费事儿的吧？” “还有你师母的事情，最好是挑个黄道吉日！” 黄晚晴听完，赶忙也放下了茶杯，激动道：“师父，您的意思是：答应跟我走了？” 齐老抬手捋了捋胡须，轻哼：“你一个人在外面闯荡，我总归也是有些不放心。” “为师日薄西山，所生时日也不多，出去看看也好！” “总之，依着你师兄那狗脾气，短时间内肯定是回不来，不管他了！” 黄晚晴动作很快，事情商定后，就开始按照计划搬家。 老爷子屋里有些什么？那些易碎？该如何打包搬运？她都提前计划好了。 正好，按照既定时间，离开的前一天就是万事大吉的日子。 答应师父的两件事情，黄晚晴全部都办妥当了。 师徒俩坐火车回到海市，又过了两天，车队负责运输的所有家当，才陆续到达。 长乐巷168号，花园洋房。 黄晚晴早已在一楼，留出了两个大房间，一个给师父当日常起居室，一个当书房。 齐老也没想到，黄晚晴给他预留的房间，竟然比县城的卧室和书房还要大。 不仅所有的家具，都能原封不动的放进去，甚至空间还大了许多。 不仅如此，黄晚晴还专门在三楼，给师父留了一间收藏室。 许多师父珍藏的宝贝，全都包装好，放上了三楼。 再加上黄晚晴从镇上老家，搬来的全部家具，一一搬进来后，整栋房子变得满满当当。 黄晚晴瞧着满满当当、热热闹闹的新家，心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满足。 安顿好后，齐老一大早起来，拄着拐杖，好奇地围着从老家搬过来的那几张，沉甸甸的椅子转悠。 他一边围着看，还一边用拐杖敲敲打打，看边摇头：“奇怪，这木材，这密度，也不对呀？” 黄父起来了，也还没出摊。他对有文化、有见识的人，向来尊重，尤其是自己闺女的师父。 黄父见齐老围着椅子转悠，也好奇的凑了过来，虚心请教道： “齐老，莫非这几张椅子，是用什么名贵的木材制作而成？” 齐老啧声摇头，“那倒没不是。” “那张八仙桌和几张拔步床，倒是有些讲究。这几把椅子嘛，就是普通的杂木，外表刷了层黑漆罢了！” 听齐老这么一说，黄父更好奇了，“普通的杂木？不会吧！” “这几张椅子沉的要死，您若不说，我差点怀疑是铁打的呢！” 齐老听了，眉心一跳，“铁打的？” 突然，他再一次拿起拐杖，先敲了敲椅背，“咚咚！”是木头沉闷的声音。 他再将拐杖移到椅子腿部，再次用力敲了敲，“铛铛！” 两处声音，明显不一样。 第436章 一笔意外之财 黄父听到这黑椅子的腿，竟传出金属的声音，顿时吓一跳！ “哎哟，不会真是铁打的吧？” 齐老不急不缓地道：“等一下，我先回屋拿个东西！” 说完，拄着拐杖慢吞吞朝自己房间走去。 黄晚晴每天早起，会先在书房待上一个多小时，渐渐养成了习惯。 这天清早，她从书房做完功课下楼，结果看见亲爹和师父正凑一块。 俩人一个拿着放大镜，一个戴着自己的老花镜，正蹲在椅子边上，嘀嘀咕咕地研究。 黄晚晴放轻脚步声，也好奇地凑了过去。 齐老耐心解释：“老黄，你看到这里没？这个地方，黑漆底下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深浅都不一样。这说明什么？” 黄父扶了扶老花眼镜，“嗯，看到了！是不是说明，这分界线两边，用的材质不一样？” 齐老转头看了黄父一眼，赞赏地点了点头，“有点悟性！” 说着，齐老又轻轻屈指，对着分界线两边敲了敲。果然一边是木头声音，另一边明显有金属感。 黄父当即有些心痒，小声嘀咕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要是能劈开来看看，那就好了！” 齐老头也没抬，轻轻拍了他一下，“要不，你去厨房拿把小刀过来？” 黄父应了一声，“好！”正要起身去拿，正好旁边递过来一个刀柄。 黄父想也没想，接过来后顺手就递给了齐老，“喏，小刀。” 齐老接过小刀，毫不犹豫，对着椅子腿就刮了起来。 “哎，你等会儿！”黄父瞬间就急了，“老齐，你还真准备劈开呀？” “我闺女好不容易，才把这老家具从老家运过来，这要是刮花了，多难看？” 齐老诧异地抬头，满脸无辜道：“什么意思，这刀不是你递给我的吗？” 黄父懵了，“对呀，哪来的刀？” 俩人齐刷刷地回头，这才注意到，黄晚晴不知道啥时候，半蹲在俩人身后，笑盈盈地看着俩人。 黄晚晴忍俊不禁，“你俩看我干啥？想刮就刮呗！正好，我也挺好奇，这普普通通的木头，怎么能比铁还沉！” “刮花了也没关系，我认识专门做家具的朋友，东西齐全，只要是实木的家具，他都能修复。” 齐老听了这话，也不犹豫了，刀刃朝着椅子腿就刮了下去。 刚开始的时候，还没发现什么异样。 当小刀把椅子腿表面的那一层黑漆，全部刮了下去，露出最里面的木料层时，终于出现了不对劲。 “咦？这椅子腿怎么瞧着，像是中间掏空了，填上了什么东西，然后又用同材质的木料封了起来？” 黄晚晴也来精神了，主动上前接过小刀，“师父，让我来动手吧！” 黄晚晴三下两除二，就沿着缝隙把外面一层木料给撬开了，一道金灿灿的光芒，突然从椅子腿里面露了出来！ “金，金子？”黄父下意识揉了下眼睛，“好家伙，我该不会是眼花了吧？” 黄晚晴愣了一下，当即撂下手里的小刀，然后立马起身去院子门口，直接把大铁门给锁上了。 当天上午，黄晚晴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陆陆续续撬开了六张椅子，24条椅子腿。 没想到，每条椅子腿里面，竟然都镶嵌着一根五公斤重的金柱。 这六张椅子，一共撬出来120公斤的黄金。 黄晚晴看着地上堆放的黄金，笑傻了，咧上去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倒是齐老和黄父，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径自吃早饭去了。 吃完早饭，两人甚至还开始催促，“小财迷，别光顾着傻笑了！” “赶紧去找个麻袋，把这些硬疙瘩收起来。我俩吃饱了，还着急出门干活呢！” 黄晚晴乐呵呵地开始蚂蚁搬家，找出了一个旧木箱装起来，直接藏到了床底下。 搬完之后，齐老顺口叮嘱道：“这几把杂木椅子，留着也不值几个钱。” “与其找人上门修，还不如直接当柴烧，省得麻烦！” 黄晚晴瞧着那几把椅子，椅子腿都变空之后，拎起来确实轻了许多。 关键是，那椅子腿如今的样子，若是请人修，一看就知道里面曾经藏过东西，确实容易惹麻烦。 她想通这些后，当即点了点头，“嗯，我一会儿就劈了，留着当柴烧。” 亲爹很忙，她知道。自从书摊开业之后，亲爹出摊那叫一个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不过，师父这刚到海市不久，这是要拄着拐杖去哪里？ “师父，您也跟着去出摊？”黄晚晴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好奇问道。 可据她观察，师父好像也不喜欢看小人书呀！ 齐老穿着一身旧衣服，随手拍了拍自己腋下夹着的编织袋，支吾道：“没事儿，出去转转，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说完，俩人结伴就出门了。一边慢慢悠悠并肩往前走，一边嘀嘀咕咕，不知道又在聊些什么。 黄母拿着笤帚簸箕，一边扫地收拾着残局，一边笑道： “你爸听说你师父爱捡废品，早上悄悄告诉他，说附近那个公园里面游客多，也没人捡，可以去转一转！” “你师父听完，当时就有些坐不住了，说什么也要出去转转！” “管不了那么多，随他们去吧！” 说着，黄母似乎还想起了什么，指着旁边闲置的一个小屋道：“院子里有个小屋，闲着也是闲着！” “要不然，我回头把那小屋收拾出来。你再找个工人上门，在小屋前面搭一个能遮风挡雨的棚子，专门给你师父存放废品？” “你再联系打听一下，看附近哪里有废品回收站，提前都摸清楚了，省得你师父回头干着急！” 黄晚晴点点头，“嗯，我看行！” 干这个，她还真有经验！ 一转眼，进入了新的一年！ 黄晚晴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先学开车，然后再买辆车！ 趁着二儿子宋长武在家，她向他打听，“你是开车的，应该知道，海市哪里能学车吧？” 宋长武琢磨了一下，当即拍着胸膛道：“包在我身上！” 于是，元旦当天，许久没出现的萧峥嵘，终于找到理由，开着车来蹭饭了。 第437章 练车 “听长武说，你想学开车？”院子里，萧峥嵘捧着一杯茶，温柔地问道。 黄晚晴大大方方地点点头，“嗯，是的。” 她看了一眼屋檐下，正在下象棋的亲爹和师父，坦然道： “现在家里有老人、有小孩，若是我能学会开车，将来家里能买辆车，遇到突发情况会方便许多。” 萧峥嵘点点头，“嗯，那确实。” “正好这几天，我放假都有空，我教你？” 黄晚晴抬头望过去，一时没有接话。 她想问一问对方，没出现的这段时间，他在忙什么？是因为他的前未婚妻吗？ 可转念一想，问这个也没意思。 不过是学车，跟谁学不是学？送上门来的教练，不学白不学！ “行，辛苦了！”黄晚晴微笑应道，“等吃过午饭，咱们就开始！” 不远处，正在下象棋的二老，忽然争执了起来。 “这一步不算，我刚才没想好，我的车不走这里……”齐老说着，抢先退回了一步。 对面的黄父一看，顿时就不干了，“那不行！落子无悔，你怎么能悔棋呢？” “我的马，都已经踩了你那个车了，怎么还能再摆回去？老齐，你不准耍赖！” 齐老一听这话，脸腾一下就红了，“谁，谁耍赖了？” “我刚才……就是手抖了一下，不小心放错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觉得自己肯定赢不了我，所以才硬要吃掉我这个车？” “老黄，我跟你讲！你要是有本事赢我，就算我真悔了这一步棋，你也能赢！你若是没本事……” 黄父气得够呛，将手里的马往棋盘上一扔，恼道：“算了，我不下了！” “一盘棋没下完，你已经悔了三次了，哼！” 黄父说完，气呼呼地起身回了房间，“你自己玩吧” 齐老也郁闷，将手里的车往棋盘上拍，也拿起拐杖回了房间。 “哼，谁稀罕跟你下棋？我才不稀罕！” 萧峥嵘坐在院子里，看得目瞪口呆，语气紧张道：“晚晴，要不要进去劝一劝？” 黄晚晴抓起一把瓜子，边嗑边笑着摇头，“不用，我爸和我师父，一天能因为各种琐事吵八百遍！” “都不用劝，过一会儿，俩人自然就好了！” “俩人生活习惯、文化水平、脾气性格，完全不一样！偏偏还总爱凑一块儿玩。” 果然，俩人一壶茶还没喝完，黄晚晴的眼角余光，就看见亲爹偷偷摸摸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怀里鼓鼓囊囊，也不知道揣了个什么。 经过客厅时，还特意看了院子方向一眼，黄晚晴只当没看见。 随后，就看见亲爹状若不经意地朝着另一边，齐老日常起居的房间去了。 黄晚晴眼珠子滴溜一转，立马猜测到了什么。 她放下瓜子，轻轻拍了一下萧峥嵘的胳膊，然后起身轻手轻脚地进了屋。 萧峥嵘虽然有些不解，却果断跟了上去。 俩人静悄悄地朝齐老房间方向走去，还没到门口，就隐约听到书房里面，传来齐老讶异的声音： “这可是好东西！老黄，你哪弄来的？” 黄父嘿嘿笑道：“院子里的小萧给的，听说这酒可不常见。” 黄父的语气中，多少有些得意。 “这酒，我一共就得了两瓶，之前家里来客人，喝掉了一瓶。” “正好今天过节，要不咱们开一瓶，一起尝尝？” 齐老咽了咽口水，小声道：“这马上就要吃午饭了，你直接拿到饭桌上呗！拿我书房来做什么？怪馋人的。” 黄父当即指了指架子上的小瓷杯，摸了摸鼻尖，低声道：“菜还没炒好，还要再等会儿。”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然，咱们先打开尝一杯？” “没关系的，今天又没有外人！而且小萧自己开车来的，肯定是不能喝酒。长武中午在公司食堂吃饭，也不会回来，就咱们俩喝。” 齐老稍微想了一下，馋就战胜了理智，两眼发亮道：“行，我去拿酒杯！”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立马就想敲门进去阻止。 关键时刻，萧峥嵘将人拽走了。 黄父正在开酒，隐约感觉到门口不太对劲，后背僵了一下，心虚地转过了身。 “该不会，被发现了吧？”他自顾自地小声嘀咕。 拿来酒杯的齐老，催促道：“你会不会开？动作快点。” “放心吧，那丫头正在院子里晒太阳，陪客人聊天，不会突然进来的。” 黄父吁了一口气，点点头，“嗯，也对！” 书房外面的俩人，又回到了院子里。黄晚晴望着屋内方向，满脸都是担忧。 萧峥嵘宽慰笑道：“别多想了！那酒年份挺长了，适当喝点没事的。” “而且当初出院的时候，医生交代是少饮酒。出院的这两个多月，叔叔已经控制地不错了！” “今天元旦，难得过节，就让他悄悄尝一小口，解解馋。” 黄晚晴无奈道：“嗯，听你的，就这一次。” 等到中午开饭的时候，黄母看见老伴儿红光满脸的神色，都不由吓一跳。 “这是怎么了？你脸色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黄父心虚地往齐老身后退了半步，含糊道：“没，没什么。” “刚才喝了一杯热的蜂蜜水，可能是有点冒汗，呵呵。”说完，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果然是出了一层细汗。 至于挡在前面的齐老，也好不了多少！不仅面色微红，笑起来也冒着几分傻气。 此时的黄母，哪里还猜不到原因？ 黄母转过头，和闺女对视了一眼，母女俩眼中都是无奈。 吃过午饭，黄晚晴就跟着教练出门了。 萧峥嵘显然是有备而来，开车领着黄晚晴，径直往周边平坦开阔处驶去。 越往郊区开，黄晚晴发现景色越熟悉……再继续往前走，好像都快开到木器厂附近了！ 萧峥嵘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满脸疑惑，顿时含笑解释道： “我记得，这个附近有一大片平坦开阔的场地，是从前国营木器厂装卸木材的地方。” “如今木器厂没落了，这边地方空旷，人也少，还没人管，最适合在这里练车了。” 黄晚晴转过身，挤出来一个复杂的笑容，“嗯，确实合适。” 第438章 “车神” 萧峥嵘将车停到木器厂旁边，那一块超级大的空地上，然后下车，绕到了副驾驶位置。 “就是这里了，下来吧！” 黄晚晴犹豫地看了一眼旁边那一排房子，还有厂子里的那一扇侧门。 谭厂长和张经理的办公室窗户，正好对着这一片空地。穿过那一扇敞开的侧门，能直接进入厂子里面。 她慢吞吞地下车，清了清嗓子道：“萧老师，你口渴吗？” “要不然，咱们先去旁边木器厂喝口水？” 萧峥嵘以为她紧张，笑着安慰道：“你别担心，一会儿练车的时候，我也坐在车上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打开后座的车门，从车上拿下来两瓶汽水，撬开后递给她一瓶：“口渴了？你先喝瓶汽水。” “听说旁边的木器厂，最近半年的效益都不太好，连工人的工资都一直拖欠着，之前几个月都没发了。” “如今到了新年，也不知道发了没有。咱们还是不进去打扰了，抓紧时间练车吧！” 黄晚晴本来还想着，既然都来了，也无需藏着掖着。 可既然萧峥嵘不愿意进去，那她就顺其自然吧！ 反正，不管这厂子效益好不好，如今被谁接手，对俩人之间的关系，影响都不大。还是练车要紧！ 随后，黄晚晴在对方的指导下，心情忐忑地坐上了驾驶位置。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明明还是同一辆车，可当她坐上驾驶位置，双手握紧方向盘的瞬间，她竟然奇迹般地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就连前面那块什么都没有的粗糙平地，看起来都变得赏心悦目了！ 萧峥嵘简单讲解了一遍流程，然后让她按照流程操作。 “来，你先按照我刚才说的，启动汽车，然后绕着这个地方开一圈。慢一点，别着急。” 黄晚晴的动作虽然生疏，可当她将汽车慢慢开动起来时，整个人像是和汽车融为了一体。而这辆汽车，仿佛成了她躯体的延伸。 她开第一圈时，还有些磕磕绊绊，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心也有点出汗，浑身紧绷。 当她开第二圈时，身体明显放松了不少，而且开直线时也越来越顺了。 开到第三圈，她甚至能很丝滑地转弯，然后按照萧峥嵘的指示，将汽车一口气倒进规定好的位置里。 萧峥嵘转头望着她，眼中满是赞叹，“厉害！黄老师学的真快！” 黄晚晴被夸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心中却很雀跃，“谢谢夸奖，多亏教练教得好！” 她原以为，学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谁知萧峥嵘忽然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小山坡道：“看见那边的小山坡了没？开上去，然后把汽车停到坡上。” 黄晚晴慢慢转头，望向教练，忐忑地道：“你，确定？” 萧峥嵘轻轻点头，“嗯，你直行、转弯、倒车，基本上都是一学就会。再学会半坡起步，基本上就学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就是日常多练一练，熟能生巧。” 黄晚晴咽了咽口水，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心的细汗，紧张道：“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这个半坡起步，一看就难，不如下次再学。” “今天剩下的时间，我开着车在这平地里多转几圈，多练一练。” 萧峥嵘转头望向她，认真地道：“听教练的，上吧！你车感好，凭你的学车的天赋，这不是难事，肯定也是一学就会！”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腿有点发软。她确实车感不错，自己也能感觉出来。 可关键是，她瞧着那个坡，就有点恐高，真的行吗？ 萧峥嵘像是看透了她此刻的心思，认真点头道：“相信我，你肯定行！” 于是，黄晚晴再次启动汽车，朝着不远处的小山坡开了过去。 一路上直行、转弯，她都开得相当地顺，就连距离也把握地非常好。 在她的驾驶下，汽车缓缓爬坡，然后根据萧峥嵘的提示，停在了小山坡腰部的指定位置。 “不错，基本算是学会了！”萧峥嵘放下了头顶的把手，微笑着赞道。 “再起步，把车开回刚才的位置，今天的教学就可以提前结束了！” 黄晚晴点点头，也算是松了口气。 她重新起步，汽车缓缓向前，越过坡顶开始往下行。 忽然，一只小猫出现在前方视野里，正在必经之路的中间扑蝴蝶玩。 小猫正玩得开心，听到动静后扭头望了过来，直接吓傻在原地，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当心！”萧峥嵘刚出声提醒，黄晚晴已经猛地一打方向盘，直接开着车从半坡上冲了下去。 “砰！”地一声落地后，还冲出去十几米，才平安停下来。 黄晚晴紧紧攥着手里的方向盘，一时吓坏了！ “还好，还好！没压着小猫......” 外面的动静太大，木器厂闲着的人，纷纷出来看热闹。 车内沉默了许久，黄晚晴才缓缓抬头，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看萧峥嵘，“萧老师，你，你没事儿吧？” 萧峥嵘转过头望向她，目光多少有些幽怨，“有事。” 黄晚晴眨了眨眼，目光顺着萧峥嵘手抚摸的方向渐渐上移，嗯......额头上多了一个大包。 谭厂长正在办公室里办公，忽然有工人敲门进来，急匆匆道： “厂长，你赶紧去外面看看，出事了！刚才外面那辆越野车，直接从小坡上冲下来了！” “这可是咱们厂子里的地，万一有人在这里出了事，讹上咱们厂子就不好了！” 谭厂长吓一跳，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出来查看！ 结果还没来得及走上前，就看见自家老板一脸郁闷，从驾驶室走了下来。 黄晚晴下车第一件事，就是去刚才的小坡上看那只小奶猫。可惜的是，那只肇事的小奶猫，早就跑没了影。 “黄老师，您今天怎么过来了？”谭厂长很讶异，连忙加快脚步上前。 难怪会挑这个地方练车，原来是自家老板！ 黄晚晴更窘了，红着脸道：“谭厂长，你办公室的医药箱里，有治疗跌打损伤的药吗？” 说完，她心虚地看了萧峥嵘一眼。 谭厂长连忙道：“有的，有的！走吧，赶紧去抹点药！” 办公室里没有镜子，黄晚晴只能自己亲自给萧峥嵘上药。 谭厂长见状，心下微转，当即把厂里其他员工赶回去干活，然后自己亲自出去泡茶。 药抹上去，萧峥嵘疼得龇牙咧嘴，黄晚晴看在眼里，既心虚又想笑。 萧峥嵘很无奈，环顾了一圈办公室，发现这个木器厂好像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工人们干劲十足，厂长办公室生机盎然。 萧峥嵘不由有些好奇，“晚晴，你怎么会认识木器厂的厂长？” “而且我之前好像听说，这个木器厂的厂长姓林，好像不姓谭？难不成，木器厂最近也转制了？” 黄晚晴点点头，“之前我来这木器厂，定做了一些家具。” “不过，什么叫也转制？难不成，还有哪个厂子也转了？” 第439章 破旧创新 忽然，黄晚晴想起这段时间，萧峥嵘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许久都未出现。 莫非，他不是因为前未婚妻纠缠，而是因为别的原因不成？ 想到这里，黄晚晴干脆直接问道：“所以，萧老师，你前段时间都在忙什么？” 萧峥嵘愣了一下，眼底渐渐绽放光彩，“忙工作。” “我们压缩机厂的效益，其实一直处于盈亏持平的状态，竞争力相对较弱。” “组织上经过商议决定，对压缩机厂进行改制，从国有变个人承包，谁愿意干谁就上。” 虽然萧峥嵘说起这件事情时，语气沉着冷静，但黄晚晴还是从他耀眼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他发自内心的愉悦和开心。 “所以，你把压缩机厂承包下来了？”黄晚晴几乎笃定地问道。 萧峥嵘在她的凝视下，笑着点点头，“嗯，我承包了。” “正好，香江徐家那边，有人愿意出资投资，给旧厂重新换血。” “一方面，是大量引进高素质人才进厂；另一方面，是通过特有渠道，能从德国那边采购一批全球最顶尖的设备。” “虽然作为总工程师，我在厂子里面的资历不是最老的，想承包的也不止我一个。” “但总的来说，我还是比较幸运的！” “过去这段时间，我一直忙着接手厂子里的事情，将厂里的人事和设备，都重新捋了一遍。” “不过，现在好了，都已经步入了正轨。我成为了新厂长，厂子里有了更优秀、更年轻的总工程师。” “以后我也可以悠闲的偷懒，没我什么事情了。” 黄晚晴听完，心中震惊不已！可转念一想，这似乎又都在情理之中。 “真好！” 萧峥嵘挑眉笑道：“今年上半年，厂子里第一批冰箱会正式开始投入生产。” “等产品做出来，合格出厂后，我把01号冰箱送给你。” 黄晚晴也不客气，当即笑着收下了。 她环顾了一圈办公室，顺口反问道：“对了，你缺家具吗？” “你都送我冰箱了，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要不然，送你一套家具吧？” “我可以亲自设计，让谭厂长安排人帮我制作。” 萧峥嵘看着她慢慢收拾医药箱，若有所思，“晚晴，你和谭厂长很熟悉？” 黄晚晴点点头，“嗯，不止熟悉，还很有缘分呢！” 萧峥嵘思索了片刻后，淡笑着道：“那正好！” “我家的装修布置，现在还不着急，等将来再说。” “不过压缩机厂计划今年加盖一个家属院，面积倒是不大，12栋楼，每栋楼六层高。” “厂子里的计划是，提前把新家属院这12栋宿舍楼装修好，家具也全部配齐。” “等到时候引进新人才，或者招收新工人，办理入职后就可以直接入住。” “要不然，你待会儿帮我问问谭厂长，这个小活能不能接？” 谭厂长出去泡茶，一走就是大半天！ 直到黄晚晴亲自出去找人，才在走廊另一头的空接待室里找到谭厂长。 她把谭厂长喊回来，将萧峥嵘提到的订单简单复述了一遍。 谭厂长简直又惊又喜，“行，当然行！太可以了！” 若是相较于从前，接大单接到手软的国营木器厂来讲，这确实不算个大活。 可对于如今的黄记木器厂，这个订单已经很不错了！ 谭厂长絮絮叨叨，高兴地眼眶都红了： “黄老师，我是真没想到！咱们的木器厂，居然能在新年第一天，就接到这么大的新订单！” 黄晚晴捧着热茶杯笑道：“新年新气象，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正如黄晚晴所言，从跨年后开始，木器厂的生意像是开了挂一般，订单一单接一单，像雪花般纷至而来！ 既有普通走量的订单，也有专门寻过来，定制高档仿古家具的。 黄记木器厂的生产线，渐渐全部更新恢复，厂子里的工人队伍，也在不断地壮大，口碑也重新树立了起来！ 一转眼，就到了年中。 她的生意蒸蒸日上，不管是木器厂，还是她画的作品。 黄晚晴开着新买的小轿车，来厂子里对账。 她烫着卷发，穿着热烈大方的长裙，下车时特意换上了高跟鞋。 她走在厂子里摇曳生姿，回头率百分百。 就连小她近十岁的张经理，看着她时都脸红发烫，下意识挪开目光不敢对视。 不知道内情的人乍一看，还以为黄晚晴不过是三十岁出头的美貌少妇，从头到尾像变了个人。 办公室里，谭厂长愁眉不展，“老板，再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虽然目前来看，咱们厂子里每天都在盈利。可利润最大的那些订单，全部都是观云茶苑吸引来的客户。” “一方面，咱们给观云茶苑的返点高，另一方面，咱们仓库里现有的珍贵木料，越来越少了！” “如今才短短半年，就已经消耗了将近三分之一。照着这个速度下去，厂子里的未来堪忧。” 经理张大山蹙眉道：“要不然，我去外地多转几圈，看看能不能从全国各地，多采购点好木料回来，留着将来备用？” 谭厂长和张经理的目光，纷纷望向黄晚晴，希望她能尽快拿主意。 黄晚晴笑道：“真巧，我这次过来，也正想和你们聊聊这个问题。” 说着，黄晚晴从随身包里掏出了几本杂志，放到了中间的茶几上。 “这是欧洲那边，最新出的时尚家具杂志。上面拍的家具照片，都是国外如今最火爆的家具款式。” “谭厂长，你们先翻一翻，看看有没有什么想法？” 第440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 1979年6月，黄记木器厂。 黄晚晴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等着谭厂长和张经理看完杂志后的反应。 自从买完长乐巷的洋房之后，她和前房主沈明珠一直保持着联系。 她会把国内海市发生的一些趣事，通过写信的方式跟对方讲讲，偶尔觉得有趣的场景，还会简单画上几笔，夹在信件中寄过去。 沈明珠也会跟她分享自己在国外的一些见闻，尤其是跟俩人生活、工作相关的领域。 逢年过节，黄晚晴甚至还会提前买上一些海市本地的特产干货，漂洋过海地寄过去。 照理说，从房屋交售之日起，俩人的缘分本应该戛然而止。但没想到，那才是俩人缘分的开始。 茶几上这几本杂志，也是她拜托沈明珠在国外帮她搜集，然后辗转寄回国内的。 “老板，您的意思是，咱们放弃中式家具，改生产西式家具？”谭厂长迟疑地道，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怕是不妥吧？依咱们厂目前的条件，一没技术，二没原料，隔行如隔山。就算真硬着头皮做出来，也不一定有市场，万一卖不出去挤压在仓库，怎么办？” 旁边的张大山，倒是一副敢打敢拼的模样，“老板，厂长！依我看，这个主意也不是完全行不通！” “既然老路子已经看不到未来了，那咱们就要勇敢地去改革、去创新！把西方的好东西拿过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为我所用！” “没有技术就学，没有原料就进！” “正因为现在市场上生产这种西式家具的少，才更说明，咱们将来可以打拼的市场空间更大！” “如果现在，每个木器厂都生产西式家具，那反而没咱们什么事情了。” 黄晚晴笑着点头，“嗯，谭厂长的综合考虑，以及张经理的独到见解，都很对！” “我的想法是，咱们折中一下，参考这些经典的西式家具，看能不能设计制作出一批中西合璧的新式家具。” 谭厂长和张经理听完这话，都有些懵了，“新式家具？那是什么样的？” 黄晚晴身体微微前倾，照着脑海里的画面，耐心解释道：“咱们传统的中式家具，对木料很讲究，基本上打一套好的家具，短则用一辈子，长的甚至能传承好几代人，甚至数百年。” “优点显而易见：精美耐看、结实耐用。相对于西式家具，除了用木料打骨架，还用海绵、弹簧、皮革、布料等来制造，中式家具的缺点也很明显：舒适度要低些。” “但对于咱们木器厂来说，有时中式家具的优点，也是缺点：木料讲究，则成本高、利润低，资金压力大，而且很多木料都不可再生，不能量产；结实耐用，则复购率低，使厂子长期处于饿不死、又吃不饱的状态。” “如果咱们能设计一批中西合璧的新式家具，既符合传统中式的审美，又兼具舒适性。家具中间用可循环再生的经济木料打骨架，外面用上海绵、布料、皮革等。” “咱们主打卖的，不再是独到的制作工艺，或者罕见的木料，而是别人家没有、只有咱们厂子里才有的家具产品。” 谭厂长听着连连点头，张经理听着双眼放光。 “行！这个主意非常好！” 谁知谭厂长话音一转，又问出了三个关键的问题，一针直中要害：“老板，那这些新式家具，由谁来设计？” “还有，新添生产线、备料都没问题，可这新的投资从哪里来？” “再者，您说的这种新式家具若是做出来了，那通过什么渠道售卖？” “老板，我跟您说实话，老谭我是技工出身，生产制作中的困难，老谭我都能想办法解决和克服！唯独这资金和订单，我是真的头疼！一想到这两点，我就打心里害怕！” 张经理虽然心里也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看账上的钱，前期投入肯定是够用！” “至于新式家具做出来之后，上哪里去找订单......” “大不了，咱们先做出来一批当样品，到时候，我找个专业的摄像师过来拍照，然后洗出照片做成相册，就像这些杂志一样，到时候再挨个出去跑订单！” 黄晚晴淡定地坐在旁边听着，脸上露出了赞赏神色。 谭厂长每次看问题，都能透过表面现象，看到问题的本质；而张经理身上有着年轻人敢拼敢干的创新精神，能积极想办法，灵活解决问题，并且能够身体力行！ 想到这里，黄晚晴由衷地夸奖道：“谭厂长，张经理！黄记木器厂能有你们帮我打理，是我的福气，也是木器厂的好运气！” 俩人正说得好好的，愁的只差薅头发了，突然被老板这么一表扬，顿时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黄晚晴笑着继续道：“关于新增生产线的资金问题，你们不用担心，大可以放心去干！厂里缺多少钱，到时候谭厂长签字批准，让财务直接来找我打钱。” 就连黄晚晴也没想到，自己画的那些画，竟然卖的比家具好多了！ 她画画本来就有天赋，再加上刻苦练习，从底层渐渐往上走，视野的开阔，以及重活一世，对人情世故、自然变化的通透感悟，对为她的画画技术增色不少。 尤其是在师父来海市之后，时常指点自己，黄晚晴的画画水平突飞猛进，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与此同时，她的作品价格也在水涨船高，名气大增！她的作品也渐渐成了各个拍卖会的热点，被争相竞价。 如今她手里的存款，别说给木器厂新增一条生产线了。就算是再买一个这样的厂子，也是绰绰有余。 “第一批新式家具，我想亲自来设计。后续如果厂里能招到优秀的家具设计师，那自然更好！” 此话一出，谭厂长沉默了，张经理开始心虚了。 “什，什么？” “老板，这新生产线，动辄上百万的项目，可不是过家家闹着玩的！” “虽，虽然，您的字写得很漂亮，之前画设计草图的时候，也确实看着还行，可我认为，专业的事情，就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干！” “您......要不，再慎重地考虑一下？” 黄晚晴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垮了下来。望着对面张经理的怂样，心里多少有些气恼。 这个张大山，真是有点嘚~！ 自己凭空画大饼，张大山毫不犹豫，狼吞虎咽，都不带嚼的。 真遇到自己拿手的方面，他反而不信了！ 当然，俩人都是性情朴实、踏实干实事的人，不相信她，也能理解。 可设计新家具，黄晚晴是真的会！ 一方面，她画画功底扎实。她现在手拿画笔，能把看到的和想到的东西，从各个角度，全部精准地描绘出来。 另一方面，她上辈子是个捡了几十年废品，见过各个时期、各种各样被淘汰掉的旧家具。 她会把那些旧家具，能用的收拾干净，继续当二手家具卖；不能用的，会全部拆开，然后分门别类地回收处理！ 所以，她对未来几十年，最流行、实用的家具，那是从里到外，都了解地门清！ 第441章 大厂长和小老板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也不跟张大山辩驳。 她转身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一个小画本，然后递了过去，“这是之前一时兴起，随手设计的一些家具，你先看看。” “画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所以很多尺寸数据也没有标注。” “等我回家后抽出时间，重新再整理设计出一套来，你们先看着做个样品试试！” “如果样品做出来，大家亲自体验感受后，觉得还不错，那我就继续设计。如果觉得不行，那厂子里再单独聘请设计师，如何？” 张大山起初接过画本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当他“装模作样”地随手翻开一页，第一眼看到画本上设计的新式家具的瞬间，全身都僵住了！ 他的眼神中，满满都是不敢置信，“老板，这，这上面的家具，全部都是你设计的？” 张大山越翻越慢，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看到最后，甚至激动地浑身都开始颤抖。 谭厂长见他那模样，顿时也有些坐不住了，“什么情况？让我也瞅瞅！” 谭厂长起身走过去，凑到张大山的身后跟着看。只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目光，嘴里喃喃道： “原来日常使用的家具，还能够这样设计？” 就连一向保守的谭厂长，此时都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哪里是行不行？简直太行了！” 黄晚晴受到师父的熏陶，对中式传统家具和文化，是有自己的审美的。 再加上这些国际前卫的家具杂志，给她提供的素材和灵感方向，黄晚晴心中甚至有一种预感： 没准将来，厂里生产出来的新产品，还能走出国门，去外面见见更大的世面，开拓国际市场。 张经理刚看完那个画本，谭厂长就顺手接了过去，“来，我再看看！”看得爱不释手，边看边小声嘀咕。 看样子，是已经在脑海里开始拆解制作流程了。 张经理搓了搓手，难掩兴奋地道：“老板，您的设计图什么时候能送过来？厂里随时可以安排人，先开始做样品。” “等样品一出来，我就带着新产品出去谈订单！” 黄晚晴挑了挑眉，瞧着对面经理前后态度的变化，心中多少有些得意！ 看吧，还是得拿出点看家真本事来！ “订单的事情，可以先不用着急！”黄晚晴笑道，“等我先把设计图纸做出来，就能有一个现成的订单！” 谭厂长刚才还入神地琢磨着，一听到来了订单，条件反射就抬起了头，目光炯炯有神地道：“什么订单？” 黄晚晴忍俊不禁，换了个稍微放松舒适的坐姿，解释道：“这个订单，说来话长。” “魁星饭店的经营权，被原先的饭店经理承包了。与此同时，他还拉了一笔赞助，买下了后面那一大片建筑荒地。” “如今手续已经办下来了，他准备依托魁星饭店，在那片地上盖一个五星级酒店。我有朋友也入了股，是股东之一。” “如今那个酒店已经开始动工，预计年底就能建成。到时候，酒店里所有的家具，全部都用咱们厂生产的新式家具，我亲自来设计。” 黄晚晴刚开始说酒店的时候，谭厂长和张经理还有些迷糊。 可当听到她说，到时候酒店里选用的所有家具，都从厂里定制时，俩人瞬间热血沸腾！ “这可太棒了！”张经理一拍扶手，腾一下站了起来。 这一刻，他仿佛已经看到，将来源源不断地订单，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张经理的脑子转的飞快，激动地道：“之前，观云茶苑开分店，订的就是咱们厂的家具。顾客体验之后，纷纷找上门来下订单。” “魁星饭店在海市的地位，那也是一流的，招待的可都是从全国各地来的大客户！” “等将来酒店一开业，全国各地的大客户入住亲身体验后，招揽来的订单岂不是会更多！” 谭厂长坐在旁边，深呼吸后笃定地道：“那是自然！” 黄晚晴慢慢站起身，从谭厂长手里拿回自己的画本，笑道：“这只是一个契机。不管将来怎样，反正前期的几个问题，我都帮着解决了。” “至于今后，到底是订单从全国各地涌来？还是黄记木器厂的名声，臭名远播？那就看厂里的功夫了！” 谭厂长和张经理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大干一场的拼劲！ 谭厂长也站了起来，认真地承诺道：“老板，您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 三人商定后，黄记木器厂未来三到五年的规划后，黄晚晴就离开了。 她对完账，不仅没有从账上支走分毫，反而决定再继续追加投资！ 从厂子里出来后，黄晚晴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开车去了浦江边上。 她靠在车头，一个人静静地看了半天的江景发呆，直到太阳渐渐下山，她才驱车往回走。 黄晚晴回到家，没想到萧峥嵘也在，正在陪师父下棋。 黄父坐在师父旁边看着，急得不行，“是不是傻？你拱卒呀！” 齐老生气，回过头瞪了黄父一眼，“观棋不语真君子，你闭嘴！” 黄父摸了摸鼻子，抬头瞧见闺女回来，哼哼着起了身。 黄父将她拽到了旁边，拧着眉心小声道：“闺女，你一天天忙什么呢？” “小萧来家里找你，已经等你半天了！” “小萧如今可是压缩机厂的厂长，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还能抽出时间来给你送冰箱，你怎么能比人家还忙？” 黄晚晴眨了眨眼，想说自己也不赖。虽然不是厂长，但大小是个老板了，忙点怎么了？ 可关键是，她承包木器厂的事情，谁也没说过。 除了她自己，家里只有宋耀祖一个人知道。 黄晚晴笑盈盈道：“爸，我出去采风了，去浦江边上转了一圈......” 第442章 周末，有空吗？ 黄晚晴转过头，看了不远处的萧峥嵘一眼。 萧峥嵘的心思，明显没在棋盘上了，时不时用余光，瞟一眼他们所在的方向。 父女俩简单聊了几句，正准备过去继续看他们下棋。 忽然看见齐老，趁着萧峥嵘分神的时候，悄悄从棋盘上抹掉了一个车，然后含糊道：“好了，小萧，该你了！” 萧峥嵘回过头，下意识按照刚才的计划走，飞马，“将！” 齐老悠哉悠哉地拿起自己的将，往旁边士的位置挪了一下。 萧峥嵘浅笑道：“师父，是双将！我旁边还有一个......”忽然，萧峥嵘脸上的笑就僵住了，“咦？我的车呢？” “我明明记得，刚才这里有一个车的呀？”萧峥嵘一脸疑惑。 齐老脸不红、气不喘，一副“年轻人，你开什么玩笑？”的模样，瞪眼道： “胡说！哪里有车了？你那个车，早就被我吃掉了！” 萧峥嵘很无语，“师父，我明明记得......” 齐老摆摆手道：“你记得什么呀？你心思早就不在棋盘上了，记差了也正常。” 萧峥嵘眼看着不远处的身影，越走越近，还一副满脸好奇的模样，只好心中叹气，然后随便走了一步。 没想到，齐老抓住他的破绽，立马转守为攻，“将！” 萧峥嵘傻眼了，唯一的能走的一步棋，还因为对面的将在，而被堵死了。 “险胜，嘿嘿！”齐老心情愉悦地站了起来，顺手将棋盘上的棋局打乱，“承让，承让！” 黄父一听，满脸不可思议，“什么？老齐居然赢了？”正想赶过来看看，谁知棋局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齐老昂起下巴瞥了黄父一眼，哼道：“我就说，没有你在我身后指手画脚，我肯定能赢！你还不信？” 黄父气得够呛，顺手就拍了拍萧峥嵘的肩膀，“小萧，你起来！” “你们年轻人，自己玩自己的去！” “我还不信了，他这个臭棋篓子，还能赢得了你？肯定是使诈！” 萧峥嵘耳朵通红，顺势起身让座。 黄父坐下后，立马开始放狠话，“老齐，有本事咱们再来一局，看看到底谁输谁赢！” 齐老也不服气，当即开始摆棋，“来就来，谁怕谁？” 萧峥嵘没想到自己输得这么突然，耳朵有点红。 黄晚晴凑到他耳边轻笑道：“师父趁你不注意，确实偷偷拿掉了一个车，我看见了。” 萧峥嵘听了这话，才舒了一口气，“难怪，我说呢！” 黄晚晴朝屋内看了一眼，笑道：“听说你送了台冰箱过来？” “放在哪里了？我也去看看！” 萧峥嵘指了一下厨房方向，脸上也染上了笑意：“在厨房。走吧，一起去看看！” 俩人来到厨房，黄母正在做晚饭。宋耀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冰箱边上，双手撑着下巴，眼巴巴地等着。 黄晚晴走过来，好奇地问道：“耀祖，你往厨房待着干嘛呢？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 宋耀祖看见奶奶回来，立马兴奋地双眼放光，冲过来就挂在了胳膊上，“奶奶，你回来啦！” “我今天的作业，早就写完了！在学校的时候就写完了！” “奶奶，你快看！这是什么？” 不等黄晚晴回答，宋耀祖的小嘴又叭叭地开始介绍，“这是冰箱！萧爷爷送过来的！” 说着，宋耀祖踮起脚尖打开了上面一层，“奶奶，你看见没？上面可以存放蔬菜，还能保鲜牛奶！” “萧爷爷说我正在长身体，需要补充营养，给我定了一年的牛奶！” 接着，宋耀祖又迫不及待地关上冰箱，打开了下面一层，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宋耀祖小手在里面“哗啦啦”一阵拨拉，然后拿出了两根冰棍，分别递给了黄晚晴和萧峥嵘。 “奶奶，你尝尝？这是绿豆冰棍！也是萧爷爷定的，一大箱呢！好吃，又甜又凉快！” 黄晚晴新奇地拆开冰棍，尝了一口。冰冰的，甜甜的，纯纯自然的绿豆清香，“嗯，确实是好吃！” 她当即半蹲下来，一边打量着冰箱里面，一边笑道：“你今天怎么这么乖，怎么自己不吃？” 说着，她从里面拿出一根，递给了宋耀祖。 宋耀祖摇了摇头，双手背在身后，咽着口水后退了半步，“奶奶，你吃吧！我今天不吃了。” 黄母一边做饭，一边无奈道：“他刚才放学，一口气吃了三根！这冰棍凉，再吃该闹肚子了。” “他太师公给定了规矩，以后每天最多只能吃两根，过了十月一日就不让吃了。” 宋耀祖听完，一脸沮丧，又乖乖坐回了刚才的小板凳上发呆。 旁边的萧峥嵘看了小家伙一眼，默默走到小家伙身边，一边悄悄把冰棍塞他手里，一边问道： “咦，我刚才好像没看见小黑和小白，它们是不是偷偷出去玩了，还没回家呢？” “耀祖，你去院子里看看，小黑和小白回来了没有？” 宋耀祖咧嘴接过冰棍，拔腿就往厨房外面跑，“我现在就去看看！” 黄晚晴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找了个摘菜、剥蒜的活，搬着小板凳在不碍事的地方坐下，边干活边嗔怪道：“萧老师，你就惯着他吧！” “他今天敢吃四根，明天就敢吃五根，你信不信？” 萧峥嵘摸了摸鼻子，搬过刚才宋耀祖坐过的小板凳，凑过来帮忙摘菜。 “孩子嘛，就图个新鲜好玩！也就刚开始上瘾，总想吃个够。多吃几根，敞开了供应，也就没啥意思了！” 黄晚晴含笑点点头，“嗯，好像是这么个理！” 说完之后，俩人间就陷入了沉默，默契地开始摘菜。 这半年来，俩人都很忙。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都是萧峥嵘主动找过来。 不过俩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工作上面。不是帮她卖画，就是给木器厂拉订单，每次都能聊出商机来！ 可谓是：感情方面毫无进展，商业联系日渐密切！ 黄晚晴想到这一点，忍不住多看了萧峥嵘一眼，仿佛在看自己的财神爷。 萧峥嵘有些疑惑，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嗯？我脸上有东西？” 黄晚晴抿笑摇头，“那倒是没有，就是感觉你在发光！” 萧峥嵘脸有点红，见她心情好，清了清嗓子，轻声道：“咳，咳！晚晴，你这周末有时间吗？” 黄晚晴愣了一下，抬头看他，“有事？”他该不会误解自己话里的意思了吧？ 萧峥嵘耳根渐渐也开始泛红，佯装淡定道：“没什么，就是......我妈想请你吃个饭，你有空吗？” 第443章 干票大的！ 黄晚晴犹豫了一下，就欣然答应了，“好。” “等你确定好了时间和地点，告诉我一声就行，我好提前准备一下。” 她想得很简单，俩人目前的关系，顶多算是关系稍微暧昧些的朋友，并没有确认恋爱关系。 所以，萧峥嵘的母亲约自己吃饭，也顶多算是见见朋友家的长辈，日常来往而已。 况且，香江徐家的话事人徐董，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不管将来，她和萧峥嵘的关系如何发展，此次见面对她而言，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黄晚晴甚至都忍不住，在脑海里幻想，大名鼎鼎的徐忆安女士，会不会像电视剧里的豪门夫人那样，直接拿钱砸自己？ “黄晚晴，你要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有些东西，有些人，不是你能肖想的！” “给你一百万，从我儿子身边消失！” 黄晚晴想到这里，忽然心里有点不爽：一百万，有点太少了！ 以她现在的身价来说，就算再加个零，也就是个起步价罢了。 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不知对方会不会允许自己，讨价还价？ 黄晚晴一边摘菜，一边低头走神，咧嘴笑个不停。 忽然，额头上挨了一下，“哎哟~” 黄晚晴茫然地抬头，发现萧峥嵘正目光幽幽地望着自己，“走神了？刚才，在想什么？” 黄晚晴揉了揉额头，强忍笑意道：“没，没什么。” 她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听说魁星饭店新加了一道烤鸭，挖过来的烤鸭师傅相当厉害！” “阿姨订好了饭店没？如果还没有的话，咱们可以去尝尝魁星饭店的烤鸭！” 总之，黄晚晴在魁星饭店和正在建的魁星酒店，都入了股份。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宗旨，在哪里吃饭，不都是消费嘛！ 听她提起魁星饭店，萧峥嵘似乎也回想起了什么，笑道：“行，那就订在魁星饭店。” “时间订在本周的星期六中午，可以吗？” 黄晚晴剥完手里的最后一颗蒜，欣然点头，“没问题！” 吃过晚饭，萧峥嵘准备告辞回家。 黄晚晴将他送到了大门口，忽然发现，萧峥嵘今天居然没有开车来！ 眼看天都黑透了，昏黄的路灯亮了起来。外面的马路上，未必还能拦到乌龟车。 “你今天走路来的吗？”黄晚晴意外地道，“要不然，我开车送你回去？” 萧峥嵘晚上浅浅喝了一点酒，此刻脸上泛着红。听她主动提出送自己回家，眼神亮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道：“嗯，也，也行。” 平日里，都是他开车送黄晚晴回家。如今被她开车接送，还是头一回。 萧峥嵘默默整理了一下衣服，看起来有些紧张，似乎十分期待这个美妙的夜晚。 黄晚晴点点头，“好，那我现在去开车。” 她转身回院子，去车库把车开了出来，刚停到门口，萧峥嵘还没来得及上车，不远处就走回来一个身影。 “萧老师？”宋长武语气很是惊喜，“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萧峥嵘有些错愕，脸上的情绪也有些失措，“那个，我过来送，送个东西，叔叔阿姨留我吃饭。” 宋长武快两步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驾驶位置上的亲娘，拍拍车门笑道：“妈，你是去送萧老师吗？” 黄晚晴摇下车窗，点了点头，“嗯，他晚饭时喝了点酒，我送他回去。” “你还没吃晚饭吧？厨房给你留了饭，赶紧回去吃饭吧！” 宋长武心情愉快地道：“妈，我吃过了！今天下班早，晚上和许诺一起吃的！” 说完，宋长武似乎想到了什么，主动道：“妈，你下来，我送萧老师回家吧！” “夜晚天黑，路况也不明。你一个人晚上开车出门我不放心，交给我吧！” 萧峥嵘站在小轿车边，望着宋长武的后脑勺，目光多少有些幽怨。 黄晚晴心里惦记着设计图纸，本来留给自己的时间就不多，周六还要单独预留出一天的时间来，得抓紧了！ 想到这里，黄晚晴果断地下车，将钥匙交给了宋长武，“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她目送着自己的爱车消失在巷子里，才转身上了楼，直奔书房。 为了周六的见面，黄晚晴特意去了一趟百货大楼，想找唐甜甜帮自己搭配一身合适的衣服。 没想到，正好撞上唐甜甜最后一天上班，在进行交接。 “晚晴姐，你若是再晚来一天，可就在店里见不到我咯！”唐甜甜守在试衣间门口，悠悠地道。 黄晚晴试好衣服，从试衣间里探出头来，好奇道：“你辞职了？为什么？” 唐甜甜环顾一圈周围，见没人靠近，于是凑近黄晚晴耳边小声道：“一楼转角有一个档口，空出来有一段时间了，一直租不出去，在堆杂物。” “我已经找经理谈妥了，把那个档口租了下来，准备自己干！” 黄晚晴很意外，“自己干？怎么这么突然？” 唐甜甜摆摆手，笑眯眯道：“其实呀，一点都不突然！” “我刚回国的时候，就准备自己干！结果家里不同意，非要让我进单位上班，否则就不给我发零花钱，我不得已，只能先来百货大楼打工。” “现在，我不仅攒够了一笔钱，还积累了不少老客户，开个档口养活自己，应该不成问题！” “我的梦想很简单，就是我自己设计的衣服，能做成成品，而且能被人喜欢，最好是将来能成立一个自己的服装品牌！” “我已经和广省那边的服装厂谈好了，我出服装设计图，厂里帮我做成品，这样我就能卖自己设计的衣服了！” 黄晚晴惊呆了，张着嘴巴愣了许久，最后只蹦出一句：“还缺钱吗？我想入股！要干，就干票大的！” 第444章 他很优秀，你也很好！ 黄晚晴拥有两世经验，非常看好未来爆火的服装行业！ 尤其是，唐甜甜本身就是学服装设计，从国外留学归来的专业人才。不仅自己有独到的审美，还有扎实的基层经验。 再加上，唐甜甜还是海市本地的姑娘，这可是未来超一线的时尚大都市，连接国际市场和国内市场的枢纽。 她若是能跟唐甜甜合伙一起干，站在风口浪尖，想亏本都难！ “晚晴姐，你就这么信任我？”唐甜甜听她二话不说，就要给自己的小档口投资，感动地眼眶都红了。 “其实在决定做这件事情之前，我回家跟爸爸妈妈商量过，希望家里能赞助我创业。” “我爸妈说，投资我创业可以，但不支持我亲自去干。让我请人打理店面，然后回家相亲结婚，好好学习如何当一个贤妻良母。” “我也找过很多老同学和发小商量，希望她们能入股，跟我一起干。但是她们都拒绝我了。” “朋友们都觉得我是在瞎胡闹，纯粹是浪费光阴，自讨苦吃！就应该听我爸爸妈妈 的话，赶紧回家找个好人家嫁了！” 黄晚晴听着一向积极乐观的姑娘，此刻罕见地露出了迷茫与脆弱，当即上前两步，紧紧握住了唐甜甜的双手。 “甜甜，人就活一辈子！短短数十年，有梦想就去追逐，想干的事情就去干！” “尽量不受外界的声音干扰，多倾听你内心的声音！因为别人不会对你的人生负责，最后不管是什么结果，都要你自己去承受。” “所以，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吧！” “你爸妈不支持你，是他们所站的角度不同，跟你看到的世界不一样。从他们过去几十年的经验来判断，他们计划好的人生，才是对你最好的。” “可是，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也许旧的经验会过时，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 “至于你的朋友们，她们对你熟知的行业十分陌生，在你还没做出成绩来的时候，确实很难被说服。” “所以，别想那么多，干就完了！等你做出了成绩来，那今天面临的这些困难，也就那么回事。” “你只需要直接告诉我，在你如今设想的创业计划里，还缺多少钱？我来解决！” 唐甜甜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黄晚晴只看了一眼，心里就直接同意了，一百万，倒是也不算多，她还能出得起。 “十万，可以吗？”唐甜甜一咬牙，试探性问道。 黄晚晴愣了一下，眨了眨眼，随后一锤定音道：“我先给你投二十万！” “后续如果资金周转方面，再遇到问题，你随时联系我。” 唐甜甜乐坏了，当即原地蹦起来，一把抱住黄晚晴，“吧唧~”就是一口，热泪盈眶道：“谢谢晚晴姐！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黄晚晴脸色微红，不由被唐甜甜这种发自内心的快乐感染了。 她当即从包里，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又从随身画本上撕了一张纸，简单写了几句话，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然后一起叠好，递给了唐甜甜，“甜甜，你拿着我的名片，照着上面的地址去黄记木器厂，直接找总经理张大山。” “我在信上都写清楚了，张大山会带着你去找财务，直接支取二十万。” “后续你的新店装修，不管是缺什么、还是需要用什么，你直接去找张大山帮忙！” “张经理是个很好打交道的人，他会帮你的！” 唐甜甜用力点头，赶紧把名片和简信收好。黄晚晴结完账，就直接离开了。 回到家后，黄晚晴在书房里翻箱倒柜，开始琢磨明天见面，她该准备一份什么样的礼物，送给徐忆安女士？ 她找了一下午，也没找到合适的东西。 毕竟她在书房里收藏的这些东西，自己喜欢的，对方不一定喜欢。而且，凭对方如今的身家和地位，应该是什么都不缺的。 就在她颇有些沮丧的时候，黄凤娇放学回来了。小闺女卸下行李，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来书房找亲娘撒娇。 “回来了！”黄晚晴搂了一下小闺女，看了一眼书房门口，笑道：“自己一个人回来的？阿恒没送你？” 黄凤娇叹了口气，颇有些沮丧道：“唉，阿恒哥那个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我们每天作息基本一样，都是一样的脑子，他不仅学科样样第一，竟然背着我，还自学了法语和德语。” “我也是今天傍晚才知道，学校国际学院的老师欣赏他，给他介绍了校外当翻译的兼职工作。以后的周末，他怕是都没时间送我回家了！” 黄晚晴笑着捏了捏姑娘的脸蛋，目露赞赏道：“那多好呀！说明我闺女的眼光，非常不错！” 黄凤娇靠在亲娘肩膀上，幽幽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酸涩：“我知道他很优秀，但没想到，他会那么优秀！” 黄晚晴抬手摸了摸闺女的发顶，某一刻，像是感同身受。 她柔声安慰闺女：“第一名固然优秀，你这紧追其后的第二名也不差。” “既然阿恒周末忙了起来，那你也可以利用周末时间，找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做。” 黄凤娇笑着点了点头，“嗯，有道理！” 母女说笑间，黄晚晴闻到一阵若有似无的幽香，清清凉凉，带着一丝淡淡的甜，若是细闻，还能隐约感受到清冽舒缓的木质香味。 闻到的瞬间，令她头脑开始清醒，心神也开始安定，舒服极了！ “咦，我闺女身上闻起来香香的，是什么味道？”黄晚晴转身轻嗅。 小闺女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红着小脸蛋道：“妈，是香水的味道，上次你送我的那一瓶，还记得吗？明珠阿姨从国外带回来的。” “我以为，今天阿恒哥会送我回家，就稍微喷了一点香水......” 黄晚晴瞧着小闺女，难得露出一副害羞的娇俏小模样，眼底都是笑意。 突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香水？”有了！ 黄晚晴立马起身回了房间，然后踩着凳子，从房间的柜子顶格搬下来一个密封性极好的小箱子。 随后，她把小箱子搬到书房，将里面的香水逐一拿出来，摆放在画案上，开始一瓶一瓶地查看。 这些香水，都是沈明珠从国外给她寄回来的，市场上没有，全部是孤品。 “凤娇，你帮妈妈看一看上面的洋文，都写了些什么？” “明天中午，萧老师的妈妈约了我一起吃饭，我想给她挑一件小礼物。你帮我从里面选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香水，适合送人？” 第445章 学习入迷 黄晚晴对洋文，那真是一窍不通，只能满眼期待地望向小闺女。 “我瞧瞧！”黄凤娇满脸信心地拿起香水瓶，然后......就沉默了。 黄凤娇抱出自己的大部头法语词典，硬着头皮，磕磕绊绊地破解了小半天，脸色涨得通红。 虽然赵恒平时自学德语和法语的时候，她无聊时会跟着学上一点。 但是，仅限于日常用语，距离这种翻译专业的产品信息的标准，那真是差着十万八千里！ “妈，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终于，黄凤娇绷不住了，将手里的香水瓶子轻轻一放，一溜烟就出了门。 黄晚晴正好奇，小闺女这是干嘛去？ 难不成，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还能把赵恒请回来不成？ 她笑着摇摇头，开始挨个对比香水瓶子和外包装。她虽然不懂文字，但是对香水瓶的外形，还是有自己的审美标准的。 很快，外面楼道里就响起了拐杖“咚！咚！”上楼的声音。 “师公，江湖救急！”黄凤娇小声哄道。 “您若是能帮我妈，把上面的信息都翻译出来，她明天肯定给您带好吃的回来！” 齐老一边拄着拐杖上楼，一边没好气地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呢？少忽悠师公！” “你妈明天中午，要去魁星饭店吃饭，听说那边新来了烤鸭师傅，味道相当不错！” “我就算今天不干活，你妈照样会把烤鸭买回来！” 黄凤娇嘿嘿傻笑，“虽然，但是！那味道肯定不一样！” 黄晚晴看着师父进来，诧异地起身相迎，“师父，您还会法语？” 齐老挑了挑眉，悠悠道：“你忘了，你师母是做什么的？” 齐老的语气中，带着明显得意和骄傲。 黄晚晴浑身一震，立马回过味来。 黄凤娇疑惑不解，猜不到亲娘和师公俩人，在打什么哑谜。 于是凑到亲娘身边，小声询问道：“妈，你师母到底是做什么的呀？” 黄晚晴卖了个关子，抬手戳了一下小闺女的额头，笑道：“你猜？” “比起我师娘的工作，我更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师公会法语的？” 黄凤娇想也没想地道：“我有次去一楼书房，喊师公吃饭，发现他在看一本法语原著。” 黄晚晴愣了会儿身，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哦，原来是这样。” 这样说的话，其实她也碰见过好几回。 只不过对她而言，除了中文就全是洋文，她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是英语还是法语。 齐老走到画案边，随手拿起一款香水，看着上面的产品介绍，一口流利的法语脱口而出。 念完原文之后，齐老甚至不假思索，就直接把法语转换成了中文。 随着齐老念完最后一个字，书房里变得鸦雀无声。不仅黄晚晴被师父震住了，就连黄凤娇也露出了满眼崇拜和钦佩的神色。 “所以，我师奶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法语老师吗？”黄凤娇忍不住再次追问道。 “我师公这流利的口语，地道的腔调，也太正宗了吧！” 黄晚晴听小闺女提起未曾谋面的师母，瞬间红了眼眶，转头擦了一下眼角，低声哽咽道：“翻译家。” “你师公和师奶年少时都曾留过学，你师奶精通多国语言，如果现在还在世，肯定是一位非常非常优秀的翻译家。” 齐老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目光悠远缥缈，像是透过香水瓶上的文字，看到了记忆中的爱人。 最后，三人从一堆的香水中，挑中了一瓶。 “这一款香水不错，它来自一个上百年的香水品牌。而这一款，正是一百周年时出的纪念款，上面有编号。” 齐老说着，又道：“对了，我书房里有一个小叶紫檀的浮雕盒子，密封性非常好。用来装这瓶香水，大小正合适。” “一会儿吃完晚饭，你去一楼书房拿一下。” 黄晚晴知道师父书房里，全部都是老物件，当即想要拒绝：“师父，不用那么麻烦。” “这明天早点出门，去百货大楼买一个包装盒就好。” 齐老瞪了她一眼，不满道：“百货大楼的包装盒，跟我那小叶紫檀的盒子比，那能一样吗？” “红花还需绿叶衬，再好的礼物，包装也很重要。” “听我的，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你俩收拾一下，别总待在楼上，早点下楼准备吃晚饭吧！” 齐老说完，拄着拐杖转身，悠悠地往外走。 黄凤娇似乎想起了什么，朝亲娘摆了摆手，“妈，你慢慢收拾，我陪师公下楼！” 说完，立马就黏了上去，“师公，您走慢一点，等等我！” 吃过晚饭，黄晚晴洗碗、收拾好厨房，又洗了洗手。 她瞧着一楼书房还亮着灯，就朝着一楼书房走去。 走到书房门口，里面灯光昏黄，安详静谧。 宋耀祖被拘在旁边，坐得端端正正，一笔一划地练着毛笔字，眉毛都皱成了毛毛虫。 黄凤娇左手边压着一本外文原著，右手拿着一本厚厚的外语词典，翻得苦大仇深。 她嘴里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往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咚，咚！”黄晚晴站在门口，好奇地敲了敲门，“你们几个，还不休息？” 宋耀祖回过头看了奶奶一眼，腰背立马挺直了几分，“奶奶，你等我！我再写一张就写完了！” 小闺女却是连头都没抬，只朝她摆了摆手，“妈，你别打扰我，正忙呢！” “一会儿翻译完这一段，师公还要帮我检查作业呢！” 齐老坐在中间，一边悠哉悠哉地品茶，一边读着外文原著。 听到敲门声音，也没抬头，只摸索着把书桌上的精致小木紫檀盒子，往前推了推，“拿去吧！” 黄晚晴愣了一下，好家伙！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小闺女就给自己找了个法语补习老师？年轻的脑子，就是好使哈！ 第446章 偶遇 黄晚晴一夜好眠！ 周六清晨，她起床后，照例先在书房练习了一个多小时的画画。 夏日的阳光灿烂，透过落地窗洒入书房，配着窗外的绿荫古树，美得像一幅画。 若是往常这个时间，外面院子里都是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一点走路和说话的声音。 但是今天，磕磕绊绊的晨读声音，打破了这一份宁静。 黄晚晴刚开始研磨的时候，楼下就已经有了晨读声音。等她练习完画画的时候，前院的晨读声音还没有停止，不过，像是换了一种语言。 早饭做好，黄晚晴下楼帮着摆饭，路过院子时好奇问道：“凤娇，你大早上嘀嘀咕咕，在院子里念什么呢？该吃早饭啦！” 黄凤娇背书入神，突然被亲娘喊了一声，吓一跳。回过神后，一本正经地道：“妈，我背昨晚翻译的英语和法语文章呢，你别打断我！” “我马上就要背完了，你们先吃！等我背完了，我自己就过来吃饭了！” 说完，黄凤娇转过身面朝着大树，继续专心背诵。 黄晚晴无奈地笑了笑，“大周末的，这丫头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 屋檐下，晨起正坐着喝早茶的齐老，看着站在大树底下背书的徒孙女，却是满脸傲娇。 “年轻人学习，哪里还分什么周末？行动力强，肯吃苦，这才像个读书的样子！” “遥想当年，我和你师母读书的时候，可比她们这些小娃娃要积极多了！” 齐老说完，起身端着紫砂壶，微微扬着下巴就进屋了。 黄晚晴瞧着师父那模样，像是要把小闺女，当成自己衣钵接班人来培养呀！ 吃过早饭，一家人开始各忙各的！ 黄晚晴回到房间，换了一身得体的新衣，绾上头发后，还画了个淡妆。 她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带上礼物往外走。 从家里出发，步行到魁星饭店，也就五到十分钟的路程。她没有开车，踩着刚驯服没多久的高跟鞋，走的不紧不慢。 对于这一次见面，黄晚晴的脑海里，想过很多种可能，心里也做好了最好或者最坏的打算。 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能接受。 可真正走到魁星饭店门口时，她愣是在门口徘徊了近半个小时，眼看不能再继续拖延了，才姗姗进饭店上楼。 魁星饭店，三楼雅间。 一位体格魁梧的中年男人，正身体微微前倾，单手撑在阳台栏杆上抽烟。 他就那样随意地倚在那里，却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周身都让人不敢靠近。 他随意打量着远处公园里的湖景，以及楼下柳树下徘徊的漂亮女人，直到女人像是下定决心，走进了饭店，他这才猛然收回目光。 “报告！”屋内走出来一个年轻警卫员。 “说。”男人转过身，随手将手里的烟头掐灭，并精准地弹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老爷子住址已经查到，一切都好。”警卫员恭敬道，“要派车去接吗？” 男人头疼地挠了挠太阳穴，长呼出一口气，像是心中有些犯难，“找到就行，其他的......再说吧。” 不知为何，男人脑海里又闪过刚才楼下站立的那个女人，他鬼使神差地出了雅间。 “首长，您去哪？”警卫员有些急了，“算着时间，您约的贵客，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男人头也不回地道：“卫生间！” 出了雅间，男人径直朝着楼梯间方向走去。按照时间来算，没准现在下楼，还能在饭店里偶遇。 眼看快要靠近楼梯间了，他忽然清楚听到，有高跟鞋踩着木制楼梯，“咚咚咚！”上楼的声音。期间还有服务员，热络地跟她打招呼，“晚晴姐！” 男人心跳莫名有些异样，又鬼使神差地放慢了脚步。 黄晚晴调整好心情后，拎着伴手礼直上三楼。眼看还有最后两三级台阶，她下意识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时间刚刚好，没有迟到。 谁知下一秒，她刚上到三楼，正要拐弯，迎面撞见个高大结实的身影。 黄晚晴一抬头，只看见对面粗糙的下颌，以及清晰的喉结。 “对不起！”黄晚晴道歉后，下意识就要后退，早忘了身后是楼梯，直接一脚踩空。 她脑海里空白了一秒，随着身体后仰不受控制，心里只蹦出了两个字：完了！ 这若是后仰摔下去，不摔成傻子，也得残废吧？ 突然，腰间横过来一只大手，轻轻往回一勾，她的身体便猛然掉转了方向，直接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黄晚晴吓坏了！ 她浑身紧绷，双手下意识攥住了身前男人的衣襟，心跳乱成了一团：幸好！ “没事儿吧？”男人喉结微微滚动，声音低沉浑厚地道。 黄晚晴听到对方好听声音的刹那间，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摇了摇头，有点懵：“没事儿。” 她反应过来，自己还缩在对方怀里后，脸色开始一路爆红，立马松开了双手，“谢谢你！” 黄晚晴身高一米六五左右，体重少说也有110斤。 可她站在眼前这个熊一般魁梧的男人跟前，衬得自己多少有点弱不禁风了。 尤其是刚才，他伸手轻轻一勾，就跟拎小鸡一样，轻轻松松就把她勾了回来。 这身手，实在震撼！ 黄晚晴忍住心中腹议，朝对方点点头，侧身正准备离开。 刚擦身而过，身边男人忽然转过身道：“请问，卫生间在哪里？” 黄晚晴后背一僵，诧异地转过了身。 她指了指走廊尽头，那个亮着壁灯的小门，轻声道：“一直走，你就看到了。” 男人微笑着点头，“谢谢！” 随后，俩人沿着走廊，相背而行。 就在黄晚晴敲门，然后进入雅间，随手关上门的那一刻，男人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那个雅间方向一眼。 雅间里，萧峥嵘正陪着萧母喝茶聊天，神情很是专注。 看见黄晚晴到了，母子俩先后起身。 萧母徐亿安主动笑着同她打招呼，“黄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一声疏离的“黄小姐”，让黄晚晴脸上的热意渐渐褪去。 旁边坐着的萧峥嵘，也立马扭过了头，脸上露出了惊讶神色。 这是一道双向选择题，黄晚晴早就准备好了多种应对方案。她立马摆正了自己的姿态，落落大方地上前握手，微笑道：“徐董，久仰！” 第447章 你俩不合适 黄晚晴礼貌地主动上前握手，萧母徐忆安回握住她的手后，就再也没松开，直接牵着她，走到旁边长沙发上坐下。 萧母侧身握着她的手，态度温和地聊了起来，“刚才你没来，峥嵘正和我聊厂子里的事情呢！” “他刚接手的这个压缩机厂，业务在华东区排第一，在国内排前三。刚开始接手，杂事非常多，牵扯到方方面面。” “这不，他没日没夜地忙了大半年，也才刚刚理出个头绪来。” 黄晚晴微笑着点头，“嗯，这段时间，萧厂长确实是辛苦了！” 正倒茶的萧峥嵘，听到这一声“萧厂长”，猛地抬起了头，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 他猜不透，眼前这两个女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只好硬着头皮打断道：“妈，您今天特意约晚晴吃饭，就先别聊工作了吧！” 萧母嗔了他一眼，笑道：“菜还没开始上呢，不差这一会儿功夫。” 说着，萧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转头又淡淡笑道：“听闻，黄小姐接手了海市的国营木器厂，而且在短短半年时间内，扭亏为盈？” “真没想到，黄小姐不仅画工了得，对于经商投资，也有自己独到的眼光！” 黄晚晴眼神微闪，默默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恭敬笑道：“徐董谬赞了，我能接手木器厂，纯粹是运气好！” “至于短时间内扭亏为盈，是因为木器厂本来就有实力和底蕴，还有一群忠心护厂的工厂老人，跟我的关系并不大。” “说起来，木器厂能有今天，最应该感谢的还是徐董您。” “若不是当初，徐董您心软，高价拍下我第一幅获奖的画，就没有我的今天，也就不会有木器厂的重获新生。” 徐忆安浅笑道：“当初我拍下那一幅画，不过就是顺手的事情。至于后来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 “实话实说，跟我关系不大，是你自身的机缘到了！而且，黄小姐师出名门，勤奋努力、为人低调，成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萧峥嵘坐在俩人斜对面，听得有点懵，“等等，什么木器厂？我怎么没听明白？” 萧母转过头，像看大傻子一眼，看了自己的老儿子一眼，“这半年来，你每天都忙成什么样了？” “就算事实摆在你面前，你也看不见！” 一瞬间，萧峥嵘脑海里像是通了电，“黄记木器厂”五个大字，从他脑海里蹦了出来。 “咱们练车时的那个木器厂，晚晴你接手了？” 黄晚晴微微笑着点头，“嗯！” “去年年底，帮我爸装修书摊，正好找到了木器厂。当时闲聊得知，木器厂遇到了资金危机，正准备转手。” “我手头恰好有一笔闲钱，又没个正事干，就想着接手试一试。没想到，还真救活了！” 萧峥嵘沉默了半晌，轻声开口道：“这件事情，怎么没听你跟我提过呀。” 黄晚晴笑了一下，“刚开始，想跟你说来着，但你那段时间忙，咱们见面的机会也少。” “后来时间久了，再重新提起，也觉得没什么必要了。反正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也就知道了。” 萧峥嵘也笑了一下，带着一丝苦涩，“嗯，也对！” 恰在这时，萧母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柔道：“对了，有一件正事，想同黄小姐谈一谈。” “徐家在香江有一个连锁酒店品牌，今年准备入驻海市。” “初期，徐家计划在海市精选十个地址，先建十个酒店。等酒店建成，经营一段时间后，根据营收再看是否需要继续扩张。” 黄晚晴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坐直了身子，认真倾听起来。 “徐董，不知您这十个酒店的装修和家具定制，找好合作方了吗？” 徐忆安一看她这么上道，神色也渐渐放松了下来，笑道：“照理来讲，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一般都不过问。” “不过，我和黄小姐有些渊源，又恰好听说了你接手木器厂的事情，我就顺便问了几句。” “公司目前还没有确定合作方，只是在海市初选了三五家木器厂，应该会从里面挑一家，各方面都合适的，进行长期合作。” 黄晚晴一听，当即主动道：“徐董，您考虑一下我们黄记木器厂呗？” “我们黄记木器厂，在传承经典木艺的基础上，未来着重创新。” “目前厂里正准备生产一批中西合璧的新式家具，可以根据酒店的风格量屋定制，不仅旨在舒适、美观，而且经济实惠！” “如果贵方有合作意向，我可以让厂里的总经理，直接与对负责人对接。” 徐忆安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并没有直接接话。 而是转头望向目光深沉的萧峥嵘，直白道：“看吧，我刚才就说，黄小姐经商有道，比你要细心敏锐得多！” 萧峥嵘望着俩人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好了，你也别傻坐着了！”徐忆安摆摆手道：“你去楼下催一催领班，就说人齐了，可以开始上菜了！” 萧峥嵘有些不放心，转头望向黄晚晴。 黄晚晴当即笑道：“快去吧，我陪徐董再聊一会儿。” 萧峥嵘前脚刚出门，徐忆安就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起身往旁边挪开了一人的距离。 “黄小姐，你俩不合适。” 这个答案，早已在黄晚晴的意料之中，她甚至都没有辩驳的力气。 徐忆安静静地道：“从我知道峥嵘的心意开始，其实是给过你们俩人机会的。” “你们男未婚，女未嫁，在没有任何人干扰的情况下，竟然半年都毫无进展，反而把事业经营地风生水起，这倒是令我始料未及。” 第448章 她只想做自己！ 黄晚晴就算再傻，此刻也听明白了。 徐忆安女士今天约自己吃饭，并不是为了相看，而是出手劝分。 而刚才对方提到的，那个能让黄记木器厂往前迈一大步的长期大订单，是对方明码标价的筹码。 “黄小姐，我知道，峥嵘在乡下的那几年，多亏了你的照顾，他的日子才好过许多。而且你对他，还有救命之恩。” “可不是所有的救命之恩，都必须以身相许，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 “作为母亲，我自然希望唯一的儿子能拥有平凡的幸福：有他喜欢的妻子，有他自己的孩子。”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同样作为女人，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余生，你是想当萧太太？还是做你自己，成为一个独一无二的黄晚晴？” “你俩如果结婚，那婚后你愿意放弃自己的事业和前程，全身心地辅助他的事业 、为他生儿育女吗？” “峥嵘是我的儿子，性格随我。他在事业上，是有自己的目标和野心的。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你们不可能一直活在过去的记忆里。” “如果将来，他在生活工作中，遇到了比你更年轻、更漂亮、更让他心动、在事业上更能帮助他的女人，你该怎么办？” “峥嵘有我给他托底，将来有徐家给他当靠山，就算是跌倒了，也可以重新再来。可是黄小姐，你呢？” “你愿意拿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陪他再赌一局吗？” “目前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选男人，赌他对你的真心？还是选事业，赌你前程似锦？” 黄晚晴微笑着端起桌上的热茶，吹了吹茶面，然后抿了一口。 “徐董，其实你不用跟我说这么多的。我还以为，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把态度表达地很清楚了。” “遇到合适的人，很难得。可若二者只能选其一，我会毫不犹豫地选事业。” 黄晚晴话说得太直白，倒是把徐忆安吓一跳，“啊？” 黄晚晴放下手里的茶杯，真诚地道：“所以，徐董刚才说的项目，愿意考虑一下黄记木器厂吗？” “徐董别误会，晚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得到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恰在这时，雅间的门“咚咚！”响了两声，萧峥嵘去而复返。 萧峥嵘第一时间察觉到，俩人中间隔开的距离，下意识问道：“你们俩，在聊什么呢？” 他的身后，紧跟着上菜的服务员。 黄晚晴没有接话，倒是徐忆安，像是如梦初醒，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没什么，就是一些业务上的事情。” “先吃饭吧，一会儿再说！” “我之前听说，魁星饭店的螃蟹不错，还是第一回知道，这里居然还有烤鸭。” 旁边的领班一边引着几人入座，一边帮着上菜，同时笑盈盈地介绍道：“近来，南来北往的顾客越来越多，我们经理特意聘请了专业的老师傅，丰富扩充了菜单。” “店里的烤鸭不仅是现烤新鲜出炉的，而且还有专业的师傅现场来片烤鸭呢！” 领班正介绍着，就看见烤鸭师傅推着小车进来了。 服务员一边上着热气腾腾的饼皮，和其它卷烤鸭的辅料，烤鸭师傅一边在旁边片着烤鸭。不仅速度快，刀工也非常不错！ 黄晚晴看着眼前的烤鸭，心思早已飞回了家。 师父是北方人，肯定爱吃这个。 今天先打包回去，凑合吃一顿。 等下次有时间，她一定带着全家人，一起来这里吃一顿！让家里人也感受一下，这趣味横生的就餐氛围。 三人一边用餐，一边说笑闲聊着，氛围很是愉悦。 这让萧峥嵘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刚才自己感受到的异样，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 用餐过半，萧峥嵘试着放下筷子，望着在座的两个，他最放在心上的女人，认真道：“妈，今天我想当着你的面，说一件事情。” 不等他开口，徐忆安直接抬手制止，温和笑道：“你先别着急，我正好也有一件事情，想要对黄小姐说。” 黄晚晴默默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热毛巾擦了擦嘴，像个旁观者一般认真倾听。 “黄小姐，我听峥嵘说过，你之前救过他一命，我打心底感激你。” “而且上次在海旦大学图书馆，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就非常好！说来，咱们很有缘分。” 萧峥嵘听着亲娘这么说，双眼都变得明亮了。 明明已经年过四十，此刻略显笨拙和紧张的神情状态，跟二三十岁的愣头青，也没什么区别。 “黄小姐，我只有峥嵘一个儿子，没有女儿。我想认你当个干闺女，不知你愿意吗？” 此话一出，雅间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萧峥嵘脸上的潮红唰一下褪去，渐渐变得惨白，“妈，你说什么？” “什么干闺女？咱们出门之前，不是都说好的吗？” 徐忆安不说话，只是面带微笑，转头静静地望着黄晚晴。 黄晚晴低头垂眸，沉思了片刻后，直接拿起桌上的酒壶和酒杯，然后起身走到了徐忆安的身边。 她先给徐忆安倒满一杯酒，然后给自己的酒杯续上。最后端起酒杯，客气恭敬地喊道：“干妈，我敬您！” 徐忆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闺女！” “晚晴，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项目上的事情，自然是先紧着自家人。” “等回到公司，我第一件事就是交代秘书，今后酒店的订单，全部交给黄记木器厂来做。” 黄晚晴心中难受，脸上的笑意却是不减，“谢谢干妈！” 俩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斜对面的萧峥嵘还没反应过来，黄晚晴已经拎着酒壶和酒杯，绕到了他的跟前。 她持着酒壶，先后给俩人的酒杯满上了。 “哥，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萧峥嵘傻傻坐在位置上，一动也没有动。他看着桌上满到将要溢出的酒杯，红着眼眶哽咽道：“为什么？” 黄晚晴端着酒杯，见萧峥嵘迟迟没有动静，于是自己先一饮而尽，然后擦了擦嘴角道： “干妈说得对，咱俩不合适。” 说完，黄晚晴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背起自己的包，微笑道：“干妈，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就先走一步了。” “账我已经买过了，你们慢慢吃。” 随后，她头也不回地走出雅间，再也不管身后的母子二人。 第449章 身不由己 黄晚晴下到一楼大厅，径直朝着柜台走去。 领班看见她这么快下楼，有些惊讶，主动走了过来。 “晚晴姐，你现在要走吗？那两只要打包的烤鸭，还没有来得及片，需要再等一会儿。” 黄晚晴顺手从包里掏出一块钱，放在了柜台上，微笑道：“没关系。” “正好，我要出去办点事情，暂时不回家。你帮我这个服务员，片好后直接送到家里回去吧！” 她将手伸进包里时，才恍然发觉，自己给萧母精心准备的礼物，根本没来得及送出手。 也罢，那么漂亮的紫檀浮雕小木盒，她送出去还有些舍不得呢！ 黄晚晴在柜台交代好后，就径直出了魁星饭店。 但事实上，她今天的时间全部腾出来了，根本就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她去完成。 全家人都知道，她今天是应邀约出来吃饭。若是赶在这个饭点回家，指定被家里三老追问到底朝天！ 黄晚晴慢悠悠在小径上溜达着，眼看不远处就是公园的后门。她索性一个转弯，直接拐进了公园，散散心也好！ 魁星饭店三楼，有人趴在阳台上无聊地把玩着打火机，正好将她行走的路线看得清清楚楚。 警卫员不明所以，站在边上小声道：“首长，客人都走好一会儿了，您还在这里等谁呢？” “啪嗒！”燃着的打火机在指缝间翻转数圈，最后应声熄灭。 男人直起肩背又伸了个腰，望着不远处公园里的湖景，语气慵懒地道：“那里面，是个啥？” 年轻的警卫员不假思索地道：“公园呗！假山多，小树林也多，还可以划船。那可是个小年轻们牵手约会的好地方！” “首长，您应该对逛公园，不感兴趣吧？” 男人转过身，幽幽瞥了警卫员一眼，然后伸手一巴掌，直接将他的帽檐拍了下来，盖住了整张脸。 “懂的花样倒是挺多，也不见你哄个媳妇回来！” 对于男人来讲，那一巴掌不轻不重，警卫员却是脑瓜子嗡嗡的。 待他反应过来，将帽子重新戴好，再转身追上去时，首长已经出了雅间。 警卫员赶紧追了上去，“首长，您这是去哪里？我去给您备车！” 男人声音低沉道：“逛公园！你别跟着我！” 警卫员愣在楼梯间挠了挠头，皱眉不解地道：“奇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警卫员摇了摇头，正准备折返回雅间拿东西，忽然听见隔壁雅间里传来激烈争执的声音，像是一男一女。 雅间内，萧峥嵘气到几近失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为什么？妈，到底是为什么？” 徐忆安静静地盯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原因，你不该先问问你自己吗？” “我调查过，这半年多的时间，黄晚晴身边除了你，并没有出现任何其他暧昧对象。” “你每次去黄家，她的家人对待你，也一直是奉为贵宾，当成准女婿来对待。黄晚晴的态度，一直都是清晰的，她在等你更进一步的表态。” “可是为什么，你们至今都没有任何进展？别说领证了，就连对象都算不上！” 萧峥嵘脚步一顿，面色像是蒙了一层灰，“其实，我......” “妈，我是想先做出一番事业来，再谈感情的事情。您知道的，压缩厂不止我一个人想接手，机不可失。” 徐忆安直白道：“你说的对，机不可失。不论是事业，还是感情，没有那么多的机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你。” “这一点，你和黄晚晴倒是很像。在事业和感情相悖时，你们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的事业。只不过，她比你更诚实些，敢做敢当。” “而且，你扪心自问，这半年来，程雨菲的上蹿下跳，真的从未动摇过你的选择吗？” “你的事业和感情本不冲突。到底是谁影响了你，让你觉得这两件事情，必须排个先后？” 萧峥嵘不吱声了，面色苍白地在旁边椅子上坐下，继续望着桌上的酒杯发怔。 徐忆安长舒了一口气，转而道：“你和黄晚晴之间的感情，快刀斩乱麻，迅速解决了也好！” “不过，程雨菲怕是算盘打错了。就算你和黄晚晴不能成，程雨菲也进不了咱们萧家和徐家的门。” 萧峥嵘默默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妈，既然如此，那你今天为什么要阻止我和晚晴？” 徐忆安抬手揉起了眉心，沉声道：“你听说了吗？” “最近出现了战略布局大调整，华东区首脑下去后，西南区有大人物空降。” “听说这个大人物，战功赫赫，铁血手腕！而且，没有弱点。” 萧峥嵘拎起酒壶，又给自己满了一杯，低声道：“关我什么事？我就是一个办厂的！”说完，再次仰头一饮而尽。 徐忆安严肃道：“你以为，办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现如今，你的手底下几万人指着你吃饭！更别说，还有诺大的徐家了！” “是，你们厂现在是顺风顺水，什么都不愁！” “可若是你的对手，在这关键时刻站队，寻找到了新靠山呢？” 萧峥嵘手一抖，酒从杯中溢了出来，“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 “什么靠山不靠山的，那新靠山又不是他们的干爹、老丈人！难不成还能抢了我们厂的订单，分给别的厂子不成？” 徐忆安冷笑，“呵呵，你怎么知道不是？” “新来的大人物虽然没有弱点，但是对新局面也知之甚少。很多工作的推进，都要依仗原先的副首。” “巧的是，副首有一个独生女，今年二十九岁，守寡多年，没有孩子。她就在工业局上班，你们工作上应该见过，不止一次。” 萧峥嵘愣了一下，脑海里下意识浮出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第450章 总感觉，有所图谋！ 黄晚晴从后门进到公园，一个人沿着湖边小径，漫无目的地溜达了起来。 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初次来海市，几人在湖面划船的情景，尚且历历在目。 微风拂过柳枝，迎面吹起她鬓角的碎发，仿佛吹透了身体，也抚平了她心中翻涌的情绪。 她和萧峥嵘从重逢，到日渐熟稔。她的每一次进步蜕变，几乎都能看到萧峥嵘的影子。 就好像大梦一场，忽然醒过来，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可活到她这个岁数，儿孙满堂，再让她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不顾一切，放下自尊和姿态，她做不到。 她依靠自己的努力，获得的自尊和自爱，比别人给予的爱情和同情，更能让她心安。 黄晚晴站在湖边出神之际，忽然不远处的柳树后面，有一块小石头凭空投掷向了湖面。 那小石头仿佛活过来一般，在水面上飘了至少几十下，然后消失在水面远方。 不是小石头沉入湖底，而是她的视力只能看到那么远。 黄晚晴惊呆了，“这也太神了吧！” 她甚至还揉了揉眼睛，难不成自己是眼花了？ 她抿了下唇，偷偷环顾四周，发现这边小径还算僻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她犹豫了一下，心中跃跃欲试。 管它呢！反正也没人看见，附近也没人认识自己。 黄晚晴悄悄将自己的包摘下来，挂在旁边树枝上。又把高跟鞋脱了，放到旁边的大石头上。 随后，她开始低头在地上物色小石块。 “打水漂”这种小游戏，她也会！而且技术相当可以！ 很快，她就找到了一块又轻又薄的“天选之石”，她拎起一边的裙摆，侧身摆好姿势，平行着水面甩了出去。 轻盈的小石头像是水面上的芭蕾舞者，“......十一，十二，十三。”沉了。 第一回合，对方完胜。 她站在湖边等了半天，也不见刚才那个位置有任何异样。就好像刚才那个位置站着的人，早已经走了一般。 黄晚晴有点不死心，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我还不信了，同样都是石头，怎么会差那么多？” 于是，她低头开始继续找“天选之石”，像是自己跟自己较上了劲。 很快，她又找到了好几块，不同形状、大小、轻重，但是都很适合在水面漂起来的小石头。 “......七，八，九。”沉了。 “......十四，十五，十六。”沉了。 “......十七，十八，十九。”又沉了！ 她好像陷入了魔咒，一次又一次，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我还不信了，今天非要破二十下不可！” “只要满了二十，我就不玩了，立马就走。加油！” 黄晚晴转过身，继续低头寻找新的合适的小石头。 偶尔遇到，手牵手甜蜜蜜走过去的约会小情侣，她会赶紧转过身，假装自己在湖边看风景。 等路人走过之后，又立马转过身，接着找。 她闷头朝前走，突然，前面不动声色地多出了一双皮鞋。 黄晚晴吓一跳，差点就撞到了人，赶紧直起腰准备道歉，“对......” 然而下一秒，她就呆住了，这么巧？ 刚才在魁星饭店三楼的过道里，她还没注意到，此刻抬头望向对方，总觉得眼前的男人长得似曾相识，很熟悉的感觉。 对方朝她伸出了手，强忍笑意道：“要不，你试试这个？” 黄晚晴默默放下了手里的裙摆，耳根微微有些泛红，“嗯，谢谢。” 她没有拒绝，慢慢伸手从对方掌心里接过。 试问，哪一个“打水漂”爱好者，能拒绝一块椭圆形、厚薄适中、大小轻重适中，品相堪称完美的石头呢？ 反正，她拒绝不了。 黄晚晴走到湖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摆正姿势，全神贯注。 成败，在此一举！ 她正准备发力，忽然旁边的男人伸出手，轻轻挡了一下她的小臂，“等一下。” “要不然，你试试这个角度？用肩膀带动胳膊，胳膊带动手腕，像这样发力。” 男人站到她的旁边，弯腰顺手捡起地上一块圆滚滚的小鹅卵石，一边讲解，一边随手投掷了出去。 黄晚晴愣在原地默数：......十九，二十，二十一...... 后面的，她没再数了。 因为对方随手一扔，就早已经超过了自己最好的成绩。 一瞬间，黄晚晴觉得手里的“极品”也不香了。原来厉害的人，随便捡一块石头也能碾压。 就像用剑的宗师，折一根树枝也能所向披靡；使暗器的刺客，摘叶飞花也能伤人。 男人似乎看出了她此刻的懊恼，笑着劝道：“我一身蛮力，自然扔的远些，你不用跟我比。” “你刚才的目标，不是扔二十下吗？试试看，没准用我教你的新方法，能成功呢？” 听了这话，黄晚晴心中瞬间又燃起了冲动，“嗯，我试试！” 她先照着对方教的方法，演练了一次，“是这样吗？”石头没舍得扔出去。 男人一只手背在身后，稍微走近了一些，然后用另外一只手轻轻点了她两下，将动作指正。 “动作放松，注意力集中。嗯，不错！” 有了对方的肯定，黄晚晴心中渐渐有了把握，她集中注意力，照着对方指点的小窍门甩了出去。 “......五，六，七......二十，二十一......三十，三十一！” 轰的一下，黄晚晴只觉得浑身血液上涌，脑袋瓜子都嗡嗡的，“三十一？我竟然扔了三十一下！” 黄晚晴激动地原地蹦了起来，“YeS！” 她一时兴奋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反应过来，身边还站着一位陌生的男人时。 自己这个岁数了，言行多少有些失态和不成体统，“呵呵~”黄晚晴尴尬地笑了一下，红着脸道：“谢谢！” “你教的方法，还挺管用。” 男人满眼趣味地望着她，剑眉挑了挑，笑道：“方法是死的，是你悟性不错！” 黄晚晴得到表扬，心情瞬间变得格外美妙，“嗯，还行吧！” 她转身准备去穿鞋，男人下意识脱下外套，给她垫在石头上。 黄晚晴弯腰拎起鞋，转头望着男人有点懵，“我们俩，之前应该没见过吧？” “你对陌生人，一向都这么热情吗？”黄晚晴看着对方的眼睛，神情多了丝防备。 男人听她这么问，耳根渐渐红了，转头握拳轻咳，稍稍掩饰尴尬：“你忘了？刚才在饭店三楼走廊里，咱们见过的。” “这饭店的饭菜还挺好吃，我吃得有点撑，正好进来散散步、消消食。” “你这是新裙子，颜色又浅。我的外套颜色深，好洗。” 黄晚晴眼看对方站在那里，尴尬地都快原地自燃了，感觉这人还挺有趣的，应该没什么坏心思。 “谢谢！”她客气地朝对方点点头，干脆地坐在了对方的衣服上。然后掏出手帕擦了擦脚，赶紧把鞋子穿上。 这高跟鞋配新裙子确实好看，但穿着它走在鹅卵石的小路上，还真是太难为自己了！ 她穿好鞋，正要站起来，男人下意识把胳膊递了过来，“慢点！” 黄晚晴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双眼微眯：这人......，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难不成，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想找自己......求画？ 第451章 她脸红了 黄晚晴犹豫了一下，扶着对方的手臂站了起来。 然后转身，拾起石头上的衣服，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双手递还给了对方，“谢谢你！” 男人含笑接过，打趣道：“你太客气了！” 黄晚晴微微侧头，似乎有些不懂：她表现地很客气吗？ 男人一边将外套搭在手臂上，一边笑道：“不到半天的时间，我们见面两次，你跟我说了四次谢谢。” 黄晚晴恍然，原来对方说的是这个。不过俩人本来就不认识，客气疏离些，才算正常吧！ 黄晚晴双手自然下垂，右手轻轻握着左手的手腕，低头琢磨了一下。 既然对方费尽心思，都主动追到这里来了，想来买她的画是有特殊用处。 不如，就遂了他的愿吧！ 黄晚晴刚要抬头说话，忽然听见身前的男人先开口道：“你若是真心想谢谢我，不如，请我喝瓶汽水？” 黄晚晴哑然，“啊？” “怎么，不行吗？”男人抬起右手，用拇指挠了挠眉心，搭着衣服的左手顺势插进了裤兜里。 “或者，我请你也行！” 男人说完，抬头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卖部。 直线距离很短，可若是沿着蜿蜒曲折的湖边小径溜达过去，怎么也得走上十分钟吧！ 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半个小时。 黄晚晴思索片刻后，便答应了，“嗯，我请你，没问题！” 她刚才还在心里琢磨，要不要看在他教授自己打水漂的“独门绝技”份上，画作给他打个八折。 不过现在改请他喝汽水，那画可就不打折了噢！ 黄晚晴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笑容挂在了嘴角，很难撤下来。 结果，她转过身，正准备去摘树杈上挂着的包时，人直接傻掉了，“嗯？我的包呢？刚才我明明挂在这里......” 男人也有些傻眼，“所以，刚才树杈上挂着的那个包，是你的......？” “废话，这附近又没有别人！”黄晚晴急忙跑回主路上，往两边张望。 她刚才玩到一半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包还好好地挂在那里。 肯定是有人趁着俩人说话的间隙，悄悄顺走了，那贼应该是没有走远！ 果然！她看见几十米外，有一个戴着帽子的身影，鬼鬼祟祟，身前衣服里面像是揣着什么。 那身影回眸看了一眼，俩人正好对视上，那身影转身拔腿就跑！ “小偷在那！别跑！” 黄晚晴正准备追上去，身边就传来男人势在必得的低沉磁性声音，“你帮忙拿衣服，他跑不了！” “先让他一百米。” 下一秒，男人的衣服直接交到了她的手里。 不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男人明明穿着衣服，可黄晚晴从身后望过去，依然能清楚看见那布料下面，遒劲结实的完美线条...... 黄晚晴下意识咽了下口水，脸腾地一下红了。 呸呸呸，想什么呢！ 黄晚晴转头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醒醒吧！ 她感觉调整好后，赶紧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一开始，黄晚晴还担心对方跑远了，自己追不上。 谁知刚拐过前面的弯，就看见男人早已将那小偷摁在了地上，还无情嘲笑：“就你这两下子，还好意思出来当贼？” 小偷脸贴在地上，气得咬牙切齿，涨红着脸嘴硬道：“你哪条道上的？有种报上名来！” 男人一脚踩在对方后脊背上，嘴里叼着一根烟，眯眼坏笑，“你爷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齐铮。” 追上来的黄晚晴愣了一下，齐铮？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吧？ 齐铮见她过来，神色稍微收敛了一下，尴尬地把包递了过去，“把外套给我，看看包里有没有缺什么？” 黄晚晴赶紧接过包，又把外套递了过去。 打开包一看，幸好！那个精致的紫檀浮雕小木盒，还完好无损地待在里面。 她感激地望向齐铮，舒了口气后笑道：“谢谢你！东西没丢，全在里面。” 齐铮挑了挑眉，“五次！” 不等她反应过来，齐铮已经转过身去，一弯腰，轻轻松松将人拎了起来。 那小偷一个趔趄，重心不稳，忽然眼神一狠，从腰上拔出了一个东西，反身朝着齐铮胸口心脏的位置就猛扑过来。 “多管闲事！去死吧！” 黄晚晴吓坏了，“当心！”手里的包下意识就松开了，直接冲过去救人。 然而，还没等她沾手，齐铮身体微微一侧，轻松捏住对方的手腕一拍，“啪！”凶器掉到了地上。 他脚尖轻抬，往对方腿窝一踹，小偷“嗷呜~”一嗓子，直接跪到了地上。 黄晚晴甚至都看不清，齐铮具体是如何动作的。 只见他叼着烟，顺着小偷的肩膀往下一捋，然后用外套随便缠了几下，小偷就双手背在身后，被绑得严严实实。 第452章 黄小姐，我们会再见的！ 齐铮最后猛吸了一口，然后掐灭烟头，半蹲下来，顺手塞到了对方口袋里。 小偷瞪眼看着他，满眼不敢置信！ 齐铮捡起了地上的凶器，斜眸扫了对方一眼，“怎么，想咬我？” 只那一眼，就令小偷瞬间胆寒，吓得连退了两步，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别，别杀我......” 仿佛此刻半蹲在他身前的，是从地狱返回阳间勾魂的活阎王。 黄晚晴脚步顿在一边，明明齐铮什么都没做，她却像是也感受到了什么，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只见齐铮举起地上捡的凶器，正反仔细打量，淡淡点评道：“偷东西就偷东西，下手还这么歹毒？” 黄晚晴顺着对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齐铮手里拿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可以戴在手指上，反面跟一排狼牙一样，全是又尖又锋利的刃。 这东西若是戴在手上，握拳冲向对方，后果不堪设想。 “走吧！听说海市的火柴厂在招工，送你去当个正式工吧！”齐铮没收工具，笔直站起来道。 黄晚晴眉心微蹙，一时也没猜到，对方在打什么哑谜。 谁知她还没听明白，小偷却已经门清，松了口气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吓老子一跳！还以为你多大的能耐？” “莫非你真以为，把我送去公安局，就真能把我送进监狱？”原来海市的监狱里，办起了火柴厂！ 小偷笑得放肆又猖狂，“哈哈哈，看来你是光长岁数，不长脑子呀！不信的话，咱们打个赌！最多三天，老子照样回到这一片开工！” 齐铮走过去，照着他屁股上就是一脚，似笑非笑：“起来吧，祝你好运！” 齐铮收拾完小偷后，转身看见黄晚晴还站在原地愣神。 他挑了挑眉，走过去帮她捡起了地上的包，拍拍灰递了过去，含笑叮嘱道： “下次再遇到危险情况，别傻傻地往上冲了，记得往男人身后躲。” 黄晚晴渐渐回神，伸手接过包后，脸颊又开始升温。 她猛然想起刚才“咚！”地一下，也不知道那木盒子摔坏了没有，赶紧拿出来仔细查看。 “幸好，没有摔坏......”黄晚晴舒了口气，小声嘀咕道。 令她没想到的是，旁边的齐铮在看见她手里的小叶紫檀浮雕木盒时，瞬间就挪不开眼了，直接探着脑袋凑了过来，“咦，我看看！” 齐铮接过木盒，仔细打量了一遍后，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都带上了细微的颤音，“哪，哪来的？” “你别误会，我记得小时候，我妈梳妆台上好像也有一个，用来装首饰的。” 黄晚晴一把夺回了木盒，心中暗道：碰瓷是吧？ “你看错了，这是我妈的！” 齐铮张嘴想要解释，“不是，那木盒上还......”木盒上还有他小时候顽皮，用小刀做的记号呢！ 可话到嘴边，他突然就不吱声了。 他看着黄晚晴满眼珍惜地将小木盒装回了包里，从始至终，都没看一眼旁边的钱包，心里忽然有些微微异样。 他握拳轻咳一声，旁敲侧击地问道：“对了，我叫齐铮。请问，同志怎么称呼？” 黄晚晴抬起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姓黄，你叫我......，黄小姐就行。” 齐铮眉心颤了一下，瞬间恍然，“哦，黄小姐，久仰！” 久仰？黄晚晴心中暗道：果然，就是冲着她的作品来的。 这个齐铮，估计是只听过自己作品的落款名号，不知道自己的本名。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自己的行踪，就贸然找上门来了。 旁边被缚住的小偷，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急赤白咧地道：“喂！你俩谈够了没？” “不是说好送我进局子吗？倒是快点走呀！” 齐铮走过去，屁股上又踹了一脚，动作相当利落，“走吧！” 小偷刚站直身体，此时又被踹地往前一个趔趄，连扑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气得太阳穴青筋直跳，“姓齐的，你给老子等着！” 黄晚晴作为当事人，也跟着去了一趟公安局，把小偷移交给了帽子叔叔。 俩人再从公安局的大门出来时，已经过了下午三点。 黄晚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耽误挺长时间了。今天的午饭非同寻常，自己迟迟没有回家，家里三个老人估计早就盼着了。 她干脆转过身，开门见山地问道：“所以，齐铮同志，你今天故意接近我，是想找我买画吗？” “你想要一幅什么样的？做什么用途？以及最晚的交画时间是什么时候？可以直接告诉我。” “你今天不仅帮我找回了丢失的包，还抓住了小偷，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友情价，打个八八折。” 齐铮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外套随意地甩在肩上。听见黄晚晴对自己说这话，整个人都懵懵的。 “买画？什么画？” “我一个大老粗，买画做什么？” 俩人四目相对，周围空气都开始凝滞。 黄晚晴微微蹙眉，满眼疑惑：不是买画？那他图什么？ 齐铮望着她，挑了挑眉，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哦，原来你以为，刚才在公园里......，我是故意找你搭讪，想找你买画呀！” 黄晚晴反问道：“难道我猜错了？真的不是？” 齐铮抬手挠了下眉心，失笑道：“算你猜对了一半吧！” “我确实是故意找你搭讪的，但纯粹只是搭讪。” 听完这话之后，黄晚晴的面容逐渐凝肃起来，完全猜不透对方话中深意。 更准确地讲，她压根就没敢往深处想。 齐铮见她沉默不语，弯腰歪头看她，“刚才你答应请我喝汽水，应该还作数吧？” 说着，他清了清嗓子，故意道：“正好，感觉嗓子有点干，渴了。” 黄晚晴没有搭话，低头从包里翻出了自己的钱包。然后打开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块钱。 她犹豫了一下，又把一块钱塞了回去，换成了一张五毛的。然后上前一步，直接塞到了齐铮上衣胸前的口袋里。 “喏，自己去买吧！这附近，应该就有小卖部。” “再见！” 说完这话，黄晚晴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溜了！ 她刚走出去没多远，指腹尖尚残余着刚才塞钱时，不经意间，隔着一层布料感受到的酥麻触感，就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男人低沉带笑的嗓音： “黄小姐，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第453章 物归原主 黄晚晴一路步行往家走，回到家时，心里那种异样终于缓和了些。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她刚进院门，家里的“三宝”就先后起身，朝着她迎了过来。 “咦，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黄母走到门口，好奇地望了一眼外面的小巷，“小萧没有送你吗？” 黄父紧随其后，又想追问，又想端一端严父的架子，“咳，咳！你们这顿午饭，吃的时间还挺长。” 旁边拄着拐杖过来的齐老，也一边朝她眨眼，一边笑呵呵道：“怎么样？中午的烤鸭好吃吗？” 黄晚晴褪去刚才的异样，心中泛起一丝微微苦涩，不过很快就被自己调整好了。 她先冲师父笑道：“嗯，刚出炉的烤鸭，还挺好吃的！下次咱们全家一起，直接去饭店吃！” 随后，又转过身望向亲爹，“爸，我吃完午饭去公园溜达了一圈，所以回来晚了点。” 最后，她才挽起亲娘的胳膊，一边慢慢悠悠地往里走，一边道：“妈，今天的事情，跟咱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萧峥嵘今后，应该是不会再来咱们家了！” 此话一出，家里的人全愣住了，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术一般。 “什，什么？”黄母第一个反应过来，略显慌张地握着自己闺女的手问道：“什么叫，小萧不会再来了？” 黄晚晴抬起头，看了一圈紧紧盯着自己的三老，心中百感交集。 不管俩人最终结果如何，都不应该让关心自己的家人，这么担忧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调整好状态道：“咱们先进屋，再慢慢说。” 回到客厅，四人静悄悄地围坐一起，都在等着黄晚晴开口解释。 黄晚晴冥思苦想了一圈，想尽了各种理由。最后，她硬着头皮选了一个，听起来煞有介事的蹩脚理由。 “萧峥嵘的妈妈说，希望她未来进门的儿媳妇，能给萧家生个儿子。” 黄晚晴说这话时，脸不由又开始红了。不过，也不算是瞎话。虽然徐忆安女士没有直接说出原话，但话里话外都有这个意思。 三老听完这话，一时面面相觑，都不吱声了。 黄晚晴见自己这个理由，成功把三老镇住，心中不由又增加了几分信心。继续添油加醋道： “是，萧峥嵘这个人，各方面确实很不错！” “可我今年都四十多了，实在不想为了结婚，再拼着命去生孩子了。” 黄母坐在旁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看了旁边的黄父一眼，眼神躲闪地小声道： “晚晴，其实吧，你们俩若是感情好，四十多岁......也不是不能生。” “咱们黄家村隔壁，还有四十九岁生儿子的呢！” 黄晚晴一听这话，顿时头皮都麻了，下意识反驳道：“妈！别人四十多能生，我就一定能生吗？就算我四十多岁还能生，就能保证一定能生出儿子吗？” “我岁数大了，感觉现在这样安安稳稳的日子，过得就挺好的！” “我不缺房子，也不缺儿子，自己有存款，还能挣钱。” “为什么还要因为一个男人，再去结婚，找一个陌生的婆婆管着我，再催我生孩子？” “这么一想，我发现自己对萧峥嵘的感觉，也没有那么重要了。还是先顾好自己，更重要些。” 黄父和黄母听完，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再劝。 反倒是齐老，一直坐在旁边观察着。从他的神情看来，似乎读懂了些东西。 齐老见大家不说话，忽然轻轻敲了敲拐杖，果断道：“也好！”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闯鬼门关。如今晚晴丫头儿女双全，大孙子都有了，何苦再为了个男人受那罪？” “缘分若是不够，就当个好朋友也挺好！” 黄晚晴见师父站在自己这边，感动地用力点头，“嗯，师父说的对！当朋友也挺好！” 至于徐忆安女士认自己当干闺女的事情，黄晚晴并没怎么往心里去。 毕竟双方都明白，那不过是为了撇清关系，临时的说辞罢了，所以也就没有再提。 这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黄晚晴原本还在想，晚上若是儿女们回来，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情。 没想到，爹娘已经提前帮她解决了。 从这一天开始，家里再也没有人过问这件事情，也没有再主动提起萧峥嵘这个人。 黄晚晴回到房间后，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上了寻常在家穿的衣服。 然后从包里找出了那个，装着香水礼物的小叶紫檀浮雕木盒。 “既然没有派上用场，那就还给师父吧！” 想明白后，她拿着木盒就下楼找师父去了。 一楼书房，齐老戴着眼镜坐在桌前，不知道在写什么，一直都皱着眉头。 黄晚晴放轻脚步，慢慢靠近，隐约听到师父在无情吐槽，“什么呀，这翻译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黄晚晴凑近看了一眼，好家伙！ 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应该是黄凤娇那小妮子，昨晚熬夜翻译的法语功课。那可是她主动求着师公，特意给她布置的作业。 眼看师父气得都想薅自己头发了，黄晚晴赶紧轻咳一声打断，“师父？你忙着呢？” 齐老转头愣了一下，随后把手里的钢笔往桌上一丢，气呼呼道：“你自己过来看看！生了个蠢东西，这么简单的知识点都不会翻译！” “我真的，真是......”齐老摘下眼镜，开始揉眉心，“造孽呀！” 黄晚晴强忍着笑意，凑上前又看了一眼，捂嘴偷笑道：“挺好的呀，这洋文写的，至少还像模像样，我可一点都不会。” 齐老转头瞥了她一眼，无奈深深叹气，“唉！” “说吧，找我啥事儿？” 黄晚晴笑呵呵地拿出木盒，轻轻放在了桌案上，语气愉悦道：“师父，我礼物没送出去，把宝贝给您还回来！” 她看着桌上的木盒，突然想起白天见到的那个男人，心中不由好笑。 “师父，这个木盒，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呀？” “今天我在公园里，还遇到了一个怪怪的人。他看见我的木盒，居然说他妈妈也有个一模一样的。还说是放在梳妆台上，用来装首饰的。” 第454章 眼里不揉沙子 黄晚晴把这个小插曲，当成趣事说给师父听。 没想到，齐老听完后，直接就愣住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过了半晌，他才默默拿起桌案上的木盒，轻轻摩挲了一番后，翻转过来，看着背面一条不显眼的陈旧划痕出神。 “这个木盒，确实是个首饰盒，曾是你师母的嫁妆。” “不过，里面装着的首饰，早已经被那孽女败完了，只留下了这个木盒。” “那孽女就是个草包，有眼无珠，嫌这木盒老旧瞧不上。要不然，这好东西也不可能留到现在。” “为师原本想着，你和小萧若是能成，这东西迟早会回到你手里。此刻送过去，锦上添花表表心意也是好的。” “唉，也是没想到......” 此刻的黄晚晴，倒是想通了很多，望着师父手中的木盒笑道：“师父，这是不是变相说明，这木盒还是跟咱们家更有缘？” 齐老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将木盒递了回来，强忍笑意道：“喏，知道你喜欢！” “既然送给你了，自己好好保管吧！” “反正我现在一没闺女，二没儿媳妇，将来这些东西，早晚都是你的。” 黄晚晴的嘴角，止不住开始往上扬，接过后爱不释手，“谢谢师父！”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黄晚晴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事业上，以填补内心深处角落的空虚。 她在创作之余，开始把更多的时间精力放到了木器厂。 一方面是因为新式家具的设计图纸，从出图到出品，中间有细微调整；另一方面，木器厂和徐氏订单的前期对接，也离不开她。 她这一忙起来，直接忙到了暑假。 当妈的每天早出晚归，忙得脚不点地，当闺女的黄凤娇，倒是突然空闲了下来。 虽然黄凤娇现在英语、法语和德语，都在家里开小灶补习，但每天还是有小半天的无聊时间。 黄晚晴见闺女在家无聊，给了她一笔零花钱，劝她出去找赵恒，或者其她的朋友和同学玩。 黄凤娇听完，顿时有些气馁，叹气道：“他们都很忙，没工夫陪我玩。” 黄晚晴有些好奇，“不是放暑假了吗？他们都在忙什么？” 黄凤娇掰着手指头道：“阿恒哥原本是当兼职翻译，现在放暑假，直接转成暑假工了。” “我们宿舍的林静宜，她爸爸是校长，有校外的高考冲刺补习班，高价聘请她去当补课老师。” “还有几个跟我玩得好的，要么暑假回了老家，要么就是去饭店端盘子打暑假工了。” 想到这些，黄凤娇更惆怅了，“我本来也想去找个暑期工作，趁着放假挣点外快的！” “可我跟师公说了这个想法后，被他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说我本末倒置，因小失大。” “还说我现在这个阶段，就应该好好学习、好好玩，家里也不缺那三瓜两枣，将来打工的日子还长着呢！” 黄晚晴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嗯，还是你师公有远见，说得对！” “你现在这个阶段，确实应该以学习为主，稳抓生活重点。” 黄凤娇听亲娘也这么说，无奈地转身就要上楼，“算了，不跟你们说了，我上楼背书去！” 黄晚晴见状，赶紧叫住闺女，笑道：“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呢！” 黄凤娇转过身，有气无力地趴在楼梯扶手上望着亲娘，“嗯，说吧，我听着呢！” 黄晚晴走近一些，温柔笑道：“你最近不是在学外语吗？正好，我知道一个木器厂，最近涉及一些进口材料的翻译工作，你想不想去试试看？” “工作比较灵活，内容也不多，但工资却不低呢！” 黄凤娇乍一听，双眼开始放光。可稍微琢磨了一下后，又有些犹豫了。 “妈，就我现在这个半桶水晃荡的水平，能行吗？别回头工作没做好，倒把厂子里的正事给耽误了。” 黄晚晴转过头，看了一眼一楼书房方向，然后低声道：“你是不是傻？就算你不行，不是还有师公吗？” “再说了，学以致用！你光学不练，怎么知道自己学的怎么样？” 黄凤娇现在一提师公，就下意识想缩脖子，最近真的是被骂惨了！ 她下意识就想要拒绝，“妈，要不还是算了吧！” “师公现在可忙了呢！上午要去公园附近捡废品，下午雷打不动地在书房喝茶画画看书，晚上骂我......” “师公哪有那个功夫，帮着我搞兼职呀！” 黄晚晴眼底带着笑意，凑得更近一些，轻声道：“你就跟你师公说，公园哪有那么多的废品捡？” “木器厂里可不一样，每天都有各种边角料，也没人跟他抢，都可以归他一个人捡！” 黄凤娇一听，立马来了精神，“真的？” “妈，木器厂那边的事情，你说话能作数不？” 黄晚晴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胸有成竹地道：“那必须能作数！” 三天之后，黄凤娇就到岗了！ 她上午在厂子里兼职翻译资料，中午回家吃饭，下午和晚上在家学习。 齐老一开始很不乐意，被黄凤娇生拉硬拽给弄去了厂里。结果到了厂里后，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发不可收拾！ 俩人在厂里待了一个星期，木器厂从上到下，就有些扛不住了，一片哀嚎！ 先是谭厂长，硬着头皮来告状，“老板，要不你还是把齐老请回家吧！” “齐老在厂子里转了一个礼拜，捡废品倒是没什么。可他眼里不揉沙子，到处指点纠正，很多工人都受不住了。” 黄晚晴有些懵，“啊？我师父都说了些啥，你具体说说？” 谭厂长也很尴尬，红着脸道：“其实吧，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原本也不足为道。” “就比如说，仓库里那些木料，平时一惯都是在地上堆放。可齐老说那样不对，海市潮湿容易生霉腐朽，让离地离墙，分类悬空堆放。” “好多仓库，屋顶有些漏雨，他发现了非要让人去修补屋顶。” “有一些边角料，平时基本上都不用了，损耗是可控的。可他根据尺寸分类后，让工人继续用那些边角料，不让浪费。” “还有一些边角料，工人们可能家里缺点小板凳什么的，住得近的，下班顺手就捎回去了。这都能理解，毕竟那么多年，大家都是这么干的。” “可这一周，齐老看见就直接跑我办公室揭发了。说实话，我这厂长现在也很为难。” “木器厂好不容易重焕生机，若是工人们的心散了，那接下来的工作，可就难办了！” 第455章 有所失，必有所得 黄晚晴听完谭厂长的告状，更懵了，弱弱地道：“谭厂长，我怎么觉得，师父说的也没问题呀......” “木料分类储存、讲究方法，能减少损耗；屋顶漏雨，自然需要修补；不能用的，才叫边角料，能用的直接当边角料扔，那不是纯属浪费吗？” “而且厂里的东西，偷偷往家里搬，这个.....感觉确实也不太妥当。” 谭厂长额头开始冒汗，结结巴巴道：“老板，照，照理说，确实是这么回事。” “可问题是，咱们厂过去那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办的。厂里都是老人多，大家早就习惯了！” “若是要把仓库的木料，全部离墙离地，工作量太大了！现在的工人，肯定不乐意干！” “还有修屋顶，需要一笔额外的经费支出，这笔钱也不算少。” “再说工人往家里带东西，大家往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搬到台面上来讲，多伤情分呀！” 黄晚晴沉默了！ 她双手交叠抱在身前，在办公室里来回溜达，差点把谭厂长的老眼转晕。 就在谭厂长快要忍不住时，她终于抬头开口了，“谭厂长，要不这样，你先把张经理喊进来吧！” 很快，隔壁正头疼的张大山，也加进了讨论。 黄晚晴简单说了一下，刚才谭厂长提的那几点。 张经理果然没让她失望，顺口就道：“我觉得齐老说的挺对！过去的惯例，不代表都是对的。不对的地方，是该变一变了！” 黄晚晴点点头，当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咱们遇到问题，解决问题，不逃避。” “先说仓库木料管理的事情，如果现在厂里的工人不愿意干，那张经理负责，再招一批新员工。成立一个新部门，专门负责仓库管理，一切按照最高标准来。” “咱们木器厂是老厂，确实有很多地方年久失修，一直在将就着用。”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大问题。我再往账上打一笔专款，用来修缮厂里的厂房和设施。不仅是屋顶，还有其他的地方，该修的修，该拆的拆，该换的换！” “这个项目，不用厂里的工人，直接去外面找专业的修缮团队。” 这两个解决方案，谭厂长和张经理听完，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点头赞同，没有异议。 “可是，还有最后一点......”谭厂长皱眉道：“这涉及到全厂的员工，同时也是最难办的。” 黄晚晴走到办公桌边，一手插兜，一手搭在桌面上轻轻规律扣动，淡定地道：“最后一点，其实也简单。” “谭厂长，您先颁布一条新厂规：从明天开始，厂里所有的工人，都禁止从厂里带走任何东西，哪怕是一个线头。” “如有违反，先报公安，再开除。同时，厂里与该工人走得最近的工友，也连带开除，永不录用。” 谭厂长和张经理听完这条新规，脑子瞬间就炸了！ “老板，这条新规未必也太严苛了吧？工人们就算是偷偷摸摸顺点东西回家，也不会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罪不至此吧！” 黄晚晴低头淡笑了下，“被顺走的东西虽然不一定贵重，但偷盗厂子里的财物，性质恶劣。” “而且长此以往，不加制止，迟早会出大问题。” 谭厂长神色都急了，心里后悔不迭，“老板，万万不可呀！” 黄晚晴抬手制止道：“谭厂长您先别急，听我说完。” “虽然，厂里的新规很严厉，但与此同时，咱们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 “首先，颁布这条新规后，全体涨一次工资：每人每个月涨3块钱；管理层翻一倍，涨6块；张经理涨20，谭厂长涨30。” 一瞬间，谭厂长和张经理俩人，都被老板这从天而降的大馅儿饼砸蒙了！ 黄晚晴双手撑着桌沿，笑着继续道：“不仅如此，厂里再添两条福利。” “第一，每年中秋和过年，厂里用边角料统一做一批小木器，比如说小板凳？菜板子？托盘？等等，当成过节的礼物，统一分发下去，人人有份。” “第二，厂里员工家里办喜事，需要添置新家具，可以向厂里打申请。款式随便选，按照零售价的六折出售。” 黄晚晴说完这些想法，灿烂地笑了下，“我这样解决，可以吗？” 此时此刻，谭厂长和张经理望着自家老板的眼神，简直跟天女下凡一般，双眼放光连连点头，再赞同不过了。 “可以！” “相当可以！” 黄晚晴满意地笑了，承诺道：“行，那就这么办！让财务做预算，我来打钱。” 交代完这些后，黄晚晴就准备收拾一下回家了。 没想到，张经理皱着眉头又追了上来，低声诉苦道：“老板，凤娇小同志太勤快了！咱们厂里哪有那么多翻译工作，可以让她天天来厂里工作半天呀？” “要不然，你给她放放假？大学生嘛，放暑假就应该好好玩！” 黄晚晴边往外走，边笑道：“那小丫头，就是个闲不住的！” “要不这样，你把厂里所有的产品资料，都交给她，让她翻译成英文、法文和德文三版。” “这样一来，她就没时间烦你了。没准将来，咱们打开海外市场时，那些资料还能用得上！” 张经理听完这些话，顿时茅塞顿开，“这也行？” 眼见老板越走越远，张经理不由感慨道：“老板，果然是老板！” 黄晚晴最近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感觉是越发如鱼得水了！ 她心情美美地回到家，正准备好好歇歇。没想到，亲娘满脸担忧地递给她一份请柬。 黄晚晴心里咯噔一下，冥冥中有一种预感。 她装若不经意地笑道：“订婚？谁家送来的呀？” 黄母轻声道：“萧家送来的。七月初七，小萧的订婚宴，邀请你参加。” 第456章 不装了，她是暴发户 黄晚晴手里拿着请柬，脸上神色莫辨。 黄母站在旁边，轻声心疼地道：“亏我从前还觉得小萧人品不错，现在看来，萧家人就没安好心！” “这才过了多久，居然就找好了下家，挑好了日子，都要订婚了？订婚就订婚，给咱们家发什么帖子？” “闺女，依着妈的意思，反正今后，咱们和萧家也不准备来往。” “他走他的阳关道，咱们过自己的独木桥，管他跟谁家定亲？咱们不去也罢！省得现场看着闹心。” 黄晚晴抬起头，望着亲娘笑了下，“妈，你别担心，我没事儿。既然萧家把请帖送过来了，我自然是要去的。” 这个时候，黄晚晴也知道，有些事情该同家里交代一下了。 “妈，那天萧老师的妈妈约我吃午饭，为了感激我曾经救过萧老师一命，提出要认我当干闺女。我当场答应了。” “虽然我和萧老师的缘分，止步于此。但从名义上来讲，他如今算是我的干哥哥。” “好聚好散，也没必要当仇人。如今萧老师订婚，给我下了帖子，我自然该去的。” 更重要的是，徐家交付给黄记木器厂的大订单，双方沟通地已经差不多了，只差最后一步：签合同。 也不知道是计划中，还是碰巧。本来双方推进都比较顺利的合作，突然就出了点小状况，卡在了签约的最后一步。 在这之前，黄晚晴还有些想不通。此刻看着手里的请柬，她算是想明白了。 很多事情，口头约定无凭。徐忆安女士想看到她用实际行动，来践行之前的约定。 黄母看着自己的闺女，明明不想去，却又不得不去，就像嗓子眼里卡了只苍蝇般，既难受、又恶心。 转眼天黑，黄晚晴从书房里简单收拾一下后，下楼吃晚饭。 这天晚上，黄晚晴感觉全家人都有些怪怪的。 平时一家人吃晚饭，大家又累又饿、各吃各的，偶尔聊上一两句。 今晚一个接一个，似乎都变成了小喇叭。明显试图岔开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黄晚晴全看在眼里，心里暖暖的，又很无奈。 先是宋长武最先沉不住气，清了清嗓子后，没话找话地硬聊，“诶，你们发现没有？咱们附近这一片的小胡同，最近晚上的灯，居然全亮起来了！” 黄母笑着附和，“嗯，确实！从前整个小胡同，虽然说也有灯，但是开晚上的时间短，灯光也暗。” “现在不仅换上了明亮的灯泡，而且好多黑暗的岔路口和拐角，还新安装了不少路灯呢！” 宋长武连连点头，“嗯，是的是的！前几天我回来得晚了些，走在明亮的小胡同里，差点以为自己晚上走错路了！” 黄父一边听着，一边偷偷打量着旁边闺女的神色。 见闺女顺着自己的目光望过来，他赶紧移开目光，紧接着也加入了聊天：“咳，咳！是吗？” “说起来，最近咱们这一片的变化还真挺大的！听说之前公园里面，总有那小偷转悠，专挑小情侣和落单女性下手，到处偷钱包。” “最近这一个礼拜，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出现了好多便衣。不仅抓了好几个小偷，居然连附近溜达的那群小混混，都一块儿给整治了。” 黄晚晴听到这里，若有所思：这么巧？ 这件事情，该不会跟那个男人有关系吧？ 她倒是真有几分好奇，之前送进公安局的那个小偷，后来到底放出来没有？该不会，真得进了厂，变相“端铁饭碗”去了吧？ 坐在上首的齐老，忽然开口道：“是吗？那我倒是真好奇了！正好，已经好多天没往公园这边转转了。” “从明天开始，木器厂那边我就不去了，还是守着家门口更好。” 黄晚晴不明所以，下意识问道：“师父，为什么不去了呀？” 她别的都不担心，唯独害怕师父年纪大了，万一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瞎溜达，遇到什么事情，或者发生点什么意外，自己不能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身边。 反正厂子面积也大，每天都有新的废品产生，足够他每天忙活半天了！ 真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厂子里到处都是人，她也能及时知道。 齐老看了她一眼，随口笑道：“嗐，师父捡废品就是打发一下时间，在哪里捡都一样。公园好，守着家近。” 黄晚晴不太信，转头看向小闺女，“凤娇？” 黄凤娇一边给师公夹菜，一边道： “师公突然说不去，肯定是因为今天听到厂里人说你，因为师公提意见的事情，跟谭厂长和张经理俩人，在办公室吵起来了！” “师公肯定是怕你为难！” 黄晚晴听到这里，当即放下了筷子，转头望着齐老认真道：“师父，你别听他们瞎传，我们没有吵架，就是正常沟通。” “再说了，你跟谭厂长提的那些建议，都是非常正确的！尤其是对于厂子的长期健康发展，非常有必要！” “谭厂长虽然一开始，有点没转过弯来，但是张经理听完后，是完全认同的！而且经过我们三人的商量，已经决定采纳您的意见，尽快整改了。” 齐老听了，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随后淡笑着道：“嗯，没添乱就好。” “不过，师父还是不去了。虽说厂子里的废品确实多，但我每天拦车去、拦车回，路费也花了不少。” “若是细算下来，跟在家门口转悠，效果也差不多，没必要再来回折腾！” 黄凤娇一听师公来真的，说不去就真不想去了，顿时就急了，“师公，您别呀！” “今天张经理刚给我安排了好多重要的活，您若是不陪我一块儿去厂子里，我一个人翻译不过来呀！” “师公，要不这样，我的工资分您一半，行不？四六也行，我四您六！” 齐老望着头疼难缠的徒孙，近来难得露出了笑意： “小笨丫头，说的什么话？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跟小辈抢吃的？不像话！” “再说了，那木器厂又不是咱们自己家的买卖，看到了提点两句，是咱们的情分。” “我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看到了不说，心里也过意不去。干脆不去了，眼不见为净！” 黄晚晴挑了挑眉，见师父吃完了饭，于是顺手拿起桌上的汤碗，给师父盛了一碗汤。 “师父，照您刚才说的这个理，那您就更要去了！” “要不然您猜一猜，那个木器厂，为什么叫黄记？” 齐老眉毛抖了抖，反应过来后，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在座的其他家人，也纷纷停下碗筷，望向黄晚晴的方向，“为什么叫黄记？” 宋耀祖一听，着急忙慌地用手背擦了擦嘴，兴奋道：“我知道！” “因为那个木器厂，是奶奶从我同学家买下来的！” “啪嗒！”不知是谁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黄母满脸震惊，：“啥？那个木器厂，被你买下了？” “老天爷，闺女，你哪来那么多钱？”黄母说的话，都带上了颤音，“不是，我一直以为，那是你朋友开的......” 第457章 深夜小巷 面对全家人震惊的神情，黄晚晴倒是相当淡定。 她淡笑着解释道：“当初接下这个木器厂，也是个意外。” “我原本是想找几个靠谱的木匠老师傅，帮着咱们家把书摊小屋稍微收拾一下。” “结果和谭师父他们闲聊，发现木器厂资金周转出现严重危机，快要扛不下去了，厂子里还有好多工人，等着发工资养家糊口呢。” “我正好手头有一笔闲钱，就试着接手了。没想到，这不到一年的功夫，厂子还真地慢慢重新运转，又活过来了！” 全家人一声不吭，都在认真听着她说话，仿佛今天又重新认识了她一次。 黄晚晴也很无奈，心中暗道：算了，等家人缓两天，自然也就接受了。 她忽然想到，刚才师父提到的另外一件事情，从家里到厂子里，每天坐乌龟车来回，确实是很不方便。 尤其是厂子那边，相对比较偏僻，有的时候要走一段路，在路口等好久才能拦到车。 “凤娇，要不这样。你每天再抽出一点时间，在厂子旁边的空地上练练车。” “等回头你学会了开车，就可以每天开车带着你师公去厂里。方向盘握在你自己手里，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黄凤娇听完，眼神跃跃欲试，“妈，学车没问题！” “等我学会开车，你能借钱给我买一辆车吗？” “我可以一边上学，一边兼职工作，挣钱还你！你放心，我肯定说到做到！” 黄晚晴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宋长武就拍拍胸膛，赶紧开口了，“二哥有存款，二哥借给你！” “妈刚接手一个那么大的厂，之前效益还那么差，现在处处都要用钱，可不能乱花。” 黄凤娇转头看了二哥一眼，瞬间有些气馁“你借给我？二哥，你就算了吧！” “虽然我知道你有存款，但是你自己还没买车呢！” “再说了，你现在一放假就陪着许诺姐姐到处游玩，花钱的地方也不少。你还是留着钱，将来早点自己买房，趁早把二嫂娶进门吧！” 宋长武红着脸道：“你二哥现在每个月都有稳定收入，只要我和许诺的感情稳定，将来买房结婚是迟早的事情。” “再说了，二哥现在本职工作就是出租车司机。许诺自己有车，放假出去玩一般都开她的车。” “你二哥我呀，这辈子就是个当司机的命！就算这辈子不买车，也不会缺车开的！” 一家人听完，哄堂大笑！ 黄母也笑着凑热闹，“凤娇，你要是学会了开车，外公和外婆一起资助你一笔钱买车，怎么样？” 齐老擦了擦嘴，也笑道：“行，那我也出一份力！” 宋耀祖也跟着嚷嚷，“还有我！还有我！小姑，我把我全部的压岁钱，都给你买新车！” 大家七嘴八舌凑了起来，可把黄凤娇感动坏了。 不过最后，黄晚晴直接一句话制止了，望着小闺女认真地道：“你现在读大学，汽车可不是必需品。” “你若是有能力，那就自己买，不许找家里人凑。” 黄凤娇还没来得及兴奋，就被强压下来了，瞬间变得沮丧起来。 黄晚晴话音一转，又道：“不过，你如果真的想买车，觉得汽车对于你来说，有很大的实用价值。” “而且相信自己能在一定时间内，赚够买车的钱的话，你可以找我借钱买车！借多少都可以，我按月给你算利息。如何？” 黄凤娇听了这话，腾一下就蹦了起来，双眼放光道：“行！一言为定！” 这一天的晚饭，全家人畅所欲言，一顿饭吃了足足有平时两倍多的时间。 吃过晚饭后，全家人各自洗漱后，便回房睡觉了。 黄晚晴累到极致，反而没了睡意。 她将宋耀祖哄睡着后，干脆出了卧室，去了三楼书房。 她给自己泡了一杯淡茶，也没有开灯，就那么静静地坐在落地窗前新添置的单人真皮沙发上，望着外面的夜色发呆。 不得不说，家外面的小胡同，确实是明亮了许多。 她上次夜间往外眺望时，还只能看见大门口的那一盏昏黄路灯。 如今再看，整条小胡同都亮了起来。她甚至能看见，有一个醉酒的身影，摇摇晃晃，沿着小胡同从远处走近。 黄晚晴望着那晃晃悠悠的身影，心中开始猜测：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值得独自在深夜陋巷，醉成这样？ 也不知道，是哪一户邻居。 随着那个身影越走越近，黄晚晴越看越熟悉。 好家伙，可别是他...... 然而，她越是害怕什么，越来什么！ 那个熟悉的身影，踉跄着走到自家大铁门外后，就岿然不动了。 他抬起手，犹豫了半天，要不要敲下去？反反复复，最后也没有敲响大铁门，反而脚下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大铁门外。 这可把黄晚晴吓坏了！大晚上喝那么多酒，可别在自家门口出什么事！ 黄晚晴赶紧起身，披上外套下楼查看。 “哐啷~”一声，黄晚晴把大铁门拽开了一条缝。 跌坐在铁门外的男人，吓得一个激灵，猛然转过了身。 四目相对，男人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浓到散不开的暗流，在奔涌...... 第458章 彻底了结！ 黄晚晴看着家门口的半夜访客，有时头疼，“萧老师，你没事儿吧？” 萧峥嵘愣愣地望着她，过了半晌，才踉跄着站了起来，哑声道：“晚晴，我可以进去坐会儿，喝杯水吗？”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祈求。 黄晚晴思索了片刻，果断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 “夜深了，家里人都睡了，不太方便。” 萧峥嵘的迷茫的眼神中，有一瞬间的失落，随后陷入了慌乱。 黄晚晴犹豫了片刻，紧接着又道：“萧老师，您这个时间散步路过，今晚是住在长乐巷的萧家老宅了吗？” 萧峥嵘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缓缓点了点头，“嗯。” “晚上和几个老同学在魁星饭店聚会，正好守着老宅近，就住过来了。” 黄晚晴微笑着点点头，“喔，原来是同学聚会，真好！” 紧接着，俩人站在门口陷入了沉默。 黄晚晴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灯，见长武房间的灯还亮着，当即道： “萧老师，你稍等一下！” “你喝多了，晚上不安全。我去叫一声长武，让他送你回家。” 说完，就要转身进院子。 萧峥嵘见状，着急地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就要去拽她的手腕，“不用这么麻烦！” 黄晚晴察觉到，对方向自己走近拉拽，下意识侧身往旁边一躲。 萧峥嵘喝了酒后，动作本就有些笨拙，伸出的手，扑了个空。 他见黄晚晴一脸防备的望着自己，眼眸中的失落神色更甚，“对不起，我就是想跟你说会儿话。” “话说完了，我就走。” 萧峥嵘望着院子里的凉亭，目光中带着恳求，“晚晴，咱们能去院子里，坐下聊吗？” 这一回，黄晚晴甚至都没有犹豫，直接就回绝了，“萧老师，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你现在即将定亲，我对你也没有别的心思，还是避点嫌更好！” 萧峥嵘见她主动提起定亲一事，眼眸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晚晴，你是不是因为我订亲一事，在怪我？可定亲这件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 “从前，我只是一个拿死工资的总工程师，只要干好手里的活就行！” “可是现在，不仅背负着整个厂的责任，需要对厂里几万工人负责，还要为徐家的将来考虑！” “我，我……” 萧峥嵘还没说完，黄晚晴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出言打断，“萧老师！” “你说的这些，跟我都没有关系，我也不想听。” “你跟谁订婚？什么时候订婚？我也不在乎。” “如果你大半夜，跑到我家门口来，只是为了说这些话，那我知道了。” “剩下的话，你可以不用说了。回去吧，既然你不用长武送你回家，那就慢走不送！” 她转身退回院子里，顺手准备拉上铁门。 萧峥嵘慌了，眼里满是不甘心，上前伸手就要拽住铁门不让关，“晚晴，你别走！” 他刚走上去，伸手搭上铁门，门边黑暗里就传来了低声警告，“呜呜……” 萧峥嵘愣了好一会儿，转过头顺着声音望过去，才反应过来：是小黑在防备他，不许他迈进院子。 他来过黄家很多次，每一次来，小黑和小白都很喜欢他。不仅没有对他乱叫，而且会蹦蹦跳跳摇尾巴。 所以，好好的感情，说变就变了吗？ 萧峥嵘没有收回手，却也没敢再往院子里迈进一步。 他抬起头，认真地盯着黄晚晴，像是要背水一战。他心怀忐忑，又小心翼翼，似乎只为追寻一个答案： “黄晚晴，你，爱过我吗？” 黄晚晴有点懵，随后心里只觉得有点搞笑，不知不觉，情绪就从脸上外露了出来。 “你笑什么？” 萧峥嵘有些羞恼，“我的问题，很好笑吗？”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笑道：“萧老师，我没别的意思。是你选择问的这个时机，确实让我不好回答。” 萧峥嵘似乎抓住了什么，不愿再松手，追问道：“晚晴，你只需如实告诉我。” “我知道了答案，立马就走。” 黄晚晴垂眸沉思了片刻，再抬头时，眼神里一片清明。谈不上爱，甚至都说不上喜欢。 “若真要回答，顶多算是，曾经对你有过好感吧！” 这辈子，她真心实意、掏心掏肺的爱，只对一个人有过。 可她付出全部后，对方却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不值得。 试问，有过这样的经历之后，她怎么可能会再轻易的，爱上另一个人？ 曾经，她之所以对萧老师有好感，除了因为曾经的故交，还有很大的因素是：慕强和寻找依靠。 可现如今，她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已经无需寻找男人当依靠了。 而徐忆安女士的行为，更让她深刻明白一点： 眼前这个男人，不仅能给曾经的自己带来庇护，也能将未来的自己拉入无尽深渊。 她，要不起。 不过，很显然，她给出的答案，并不是萧峥嵘想要的。 对方满脸都是抗拒，和不愿意相信：“你不爱我？” “那你爱谁？宋春林那个废物吗！” 黄晚晴深深皱起了眉头，声音也瞬间冷清下来，“萧老师，你的风度呢？” “你别忘了，我也曾满心期待。促成现在这个局面的，是你们萧家。” “如今话已说清，咱们再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她用力想要关上院门，萧峥嵘借着醉意死死拽着不放。 “晚晴，我改主意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去领证，好不好？” 萧峥嵘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戒指盒，朝着黄晚晴递了过来，眼神里满是委屈。 “你看！求婚的戒指，我早在半年前就准备好了！” 接着，他又开始往外掏，身份证件、户口本，各种申请结婚的材料。 “晚晴，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黄晚晴没再多看一眼，心中只剩冷笑。 他但凡不是借着酒意找上门，自己都能高看他一眼，还能好好告个别。 而眼下，俩人之间的最后一丝情意，也烟消云散了。 “既然半年前就准备好了戒指，那你这半年干什么去了？” 答案只有两个：要么，后悔了；要么，一直在犹豫摇摆。 总之，从始至终，她都不是被坚定选择的那一个。 辜负了自己的心意，还敢半夜找上门，来刷存在感？ 黄晚晴毫不客气地道：“小黑，送客！” 小黑得令，腾一下蹿了过来，低声警告：“呜呜……” 它一步一步，将拽着铁门不松手的萧峥嵘，步步逼退。 第459章 收入囊中！ 黄晚晴关上院子里的大铁门，利落地转身回屋。 刚走进客厅，就隐约看见父母房间的房门，轻轻从里面关上。 她正迟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父母不是早就关门睡了吗？ 就在她迟疑间，另一边师父房间的方向，也传来了关门声。这一回，她听得清清楚楚。 好家伙！刚才自己在院门口跟萧峥嵘说话，他们不会就躲在门口看热闹吧？ 黄晚晴想起刚才那些话，后知后觉地老脸一红，赶紧装作啥事也没发生，一溜烟上了三楼。 她说了半天的话，正有些口渴。先去了一趟书房，站在落地窗前下意识看了一眼大门口，人已经走了。 她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便紧紧皱起了眉头：原本清香鲜醇的茶，没想到凉了之后，竟然又苦又涩。 算了，她没有自虐和吃苦的觉悟，还是泼了，再换一杯吧！ 一转眼，进入了农历七月。 黄晚晴从外面回来，正好听见家里三老凑一块说话。 黄晚晴难得见亲爹和师父凑一块，还能和和睦睦不拌嘴，于是笑着走过去，好奇道：“聊什么呢？” 黄父和黄母见她回来，立马就不吭声了。 倒是坐在旁边的齐老，似乎觉得没什么，大大方方地道：“也没什么，就是听说附近的萧家老宅要卖。” 黄晚晴听了这话，倒是非常意外，“真的假的？萧家老宅地段好，里面格局也好，收拾地利利索索的。好端端的，萧家卖房做什么？” 关键是，萧家也不差卖房这点钱呀！ 黄母见她不信，当即道：“错不了，今天中介还带客户去看房了呢！” “我恰好从萧家门口经过，看见中介在门口跟刚看完房的客户道别，就凑上去问了几句。” “听那中介说，是小萧那未过门媳妇的主意。” “本来那个宅子，是准备留给小萧当婚房的。结果他那未婚妻觉得咱们这一片太旧，属于贫民区，不乐意住到这边来。” “听说已经在新区的富人区，买了一套崭新的带院独栋别墅，那边离小萧未婚妻的娘家也近。这边就全权交给中介，让尽快处理了！” 黄晚晴琢磨了一下，下意识问道：“妈，那中介有没有说，萧家那宅子准备卖多少钱？成交了没有？” 黄母早已经和附近邻居打成了一片，最爱扎堆凑一块儿，聊聊附近的新鲜事。萧家卖房的事情，她早已打听地门儿清。 “听说，萧家开价是30万。今天来了两拨看房的人，从邻居们口中打听到，咱们当初买房时只花了18万，都觉得萧家卖贵了！” “说是回去再考虑考虑，但我估摸着，短时间内怕是很难出手。” 黄晚晴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30万，确实是有点贵......”不过萧家那个宅子，除了贵点之外，也没别的毛病，在这一片洋房中是拔尖的。 短期来看，这一片确实属于贫民窟。 可等将来海市经济进一步腾飞，新的规划下来，再加上古建筑、老街以及老洋房的保护，这一片的老洋房的价格会直接冲上云霄！ 到时候，30万中间，怕是还得加个千。 黄父叹气，遗憾道：“若是能少个零，那就好了！让长武买下来，将来当婚房。” 黄晚晴听完，无奈笑道：“爸，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新楼房，谁会买一套又大又老的古董当婚房？” 齐老也跟着点头，“丫头说的有道理！长武就算和小许结婚，将来在俩人单位附近买一套三室两厅的楼房，就足够住了！” “那么大的宅子，就住她们两个人，先不说好不好打理，关键是也不聚人气！” 黄晚晴瞧着师父明显意动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师父，要不我去把那宅子买下来？” 她的这句话，正中了齐老的下怀。 齐老眼神里情绪明显有了波动，却仍嘴硬道：“哼，买那玩意儿做什么？” “房子么，身外之物，够住就行！” “怎么，你想把为师一个人，赶到外面去住？那我还不如回县城呢！” 黄晚晴顺手从旁边捞了张小板凳，一边坐下一边笑嘻嘻道：“师父，您瞎说啥呢！我说好了要给您养老，怎么可能舍得让您住到隔壁去？” “咱们就算买了，也不住！” “我是这样想的，照着如今的政策和趋势，将来的经济环境肯定会越来越好！咱们把宅子买下来，把院子重新修葺。” “等将来条件允许，咱们可以把一楼改成画廊；二楼和三楼，改成师父您的私人博物馆，用来陈列您收藏的宝贝！” “正好，守着家也近。这个主意，您觉得怎么样？” 齐老含糊道：“既然你都想好了，那你就自己拿做主，我都行。” 说完，端起旁边的茶杯，想要喝茶掩盖自己此刻的心情。奈何手不听使唤，激动地微微颤抖。 黄父坐在对面，笑呵呵地打趣道：“我看行！将来你不收废品了，还能在自己的那什么馆，当个保安。” 黄母也赞同，笑道：“妈也支持！自古以来，买房置地都是正道！再不济，最后还有个落脚的地方。” “不过，你一下哪来那么多钱？” 黄晚晴含糊道：“瞎凑呗！就算凑不够，我床底下还一箱金......唔唔。”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亲娘捂住了嘴。 “隔墙有耳，你小声点吧！别回头，给家里招来了贼。” 买房一事，决定地很突然，过程也比较顺利。 黄晚晴前期并没有自己出面，而是委托中介进行洽谈。因为房子她不仅看过，还住过，对里面清清楚楚，没必要再看。 最后26.8万成交，直到过户的时候，双方才见面。 萧峥嵘看到她很震惊，“我没想到，最后会是你，买下萧家的祖宅。” 他旁边的未婚妻，听了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峥嵘，她是谁？难不成，你们之前认识？” 黄晚晴淡定地将手里的房产证装进包里，朝准新娘子客气地笑道：“你好，徐忆安女士，是我干妈。” “今天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明天两位的订婚宴，我一定准时参加！” 第460章 有点东西！ 黄晚晴并不是临时找借口避嫌，她今天是真有重要的事！ 她先把房产证送回家放好，汽车都没有来得及熄火，就又出门了！ 随后，她绕路去了一趟花店，取了提前订好的花，直奔百货大楼而去。 七月初六，是唐甜甜服装店开业的大日子！ 她作为唐甜甜的朋友，以及服装店的持股人，必须得过去捧捧场！ 黄晚晴原本以为，服装店开在一楼拐角不显眼的位置，开业当天肯定不会太热闹。 顶多就是，从前跟唐甜甜私交比较好的一些老客人，在收到请柬后，抽空过来转一圈。 可她刚跨进百货大楼，就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越往唐甜甜的新店位置走，好像人越多，越热闹？甚至一楼附近好多店铺的售货员，都趁着店里没人时，站到过道边看起了热闹。 当她快走到拐角处时，一下就懵了！ 岂止是热闹？唐甜甜新开的服装店里，简直是人挤人！老板唐甜甜带着一个新招的售货员，被挤在人群中忙得不可开交！ 店里好不容易挤出来一个买完东西的人，立马又有两个路过的，拼命想往里挤。 “老天爷！这是什么情况？”黄晚晴看着怀里捧着的花，顿时犹豫起来。 若是现在进店，花都得被挤坏了吧？ 旁边鞋店的售货员，之前装修的时候，看见她来过几次，对她有点印象。 此时见她站在自家店门口发愣，溜达着过来搭话，“啧啧，你那朋友，是真能想招呀！” 黄晚晴下意识回过头，“啊？什么招？” 鞋店的售货员见她一脸茫然，当即就聊了起来，“你不知道？哎呀，那你可来晚了！” “今天上午九点，百货大楼刚开门，唐甜甜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六个漂亮小姑娘，穿上她店里的最新款服装，高跟鞋，大波浪，还化着妆，就在一楼入口处，排着队来回溜达。” “每个漂亮小姑娘身上，还斜挂着红色条幅：甜甜时装，新店开业！一楼左转，全场八折！” “你是没看到，那些顾客瞧见那些漂亮小姑娘，人就跟着了魔一样，乌泱泱地往这边来。” 鞋店售货员的语气中，透着羡慕和敬佩！ 黄晚晴听完，也替唐甜甜感到高兴和骄傲！ 果然，当一个人拼命想去办好一件事情，甚至不惜舍去一些东西，不顾艰难险阻，那她想办不成都难！ 俩人站在一块儿，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旁边忽然就伸出一只手，拽住了黄晚晴的胳膊，拉着她就往前面店里走。 “来都来了，还躲在这里偷懒呢？赶紧的，进店帮我干活！” 黄晚晴抬头一看，原来是唐甜甜发现了她，过来“抓壮丁”了！ 她原本来的时候，还想着趁中午没人，约着唐甜甜一起出去吃个饭。劝她把心态放平，慢慢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没想到开业第一天，生意就直接就火到爆！ 三人一直忙到下午五点多，眼看百货大楼快打烊了，进店的客人才渐渐少了起来。 战绩斐然，店里的货卖了一大半，还有好多尺码卖断货，临时收了定金，等到货再来取的单。 不过，三个人忙得前胸贴后背，午饭都没顾得上吃。中间饿到不行，也只是轮着歇会儿，吃点饼干喝点水，暂时对付了一下。 “太累了！”黄晚晴哑着嗓子，腰酸背痛。闭眼躺在角落的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自己捶着肩膀。 “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要累散架了！地主家的骡子，也没有这么使唤的吧？往你这店里卖一天货，比我从前种地都累！” “看来，今后我得少往你这边来了......” 另一个售货员，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正坐在她对面，跟她一样躺着放松。 黄晚晴嘟囔半天，都没听到半句回应。当即好奇地睁开眼，开始四处寻摸身影，“甜甜，你在干嘛呢？” 很快，她就在柜台后面，发现了唐甜甜的身影。 那姑娘也不知道在干嘛，笑得像个大傻子，看着怪渗人的。黄晚晴耸了耸肩，打了个冷颤。 唐甜甜见她望向自己，咧嘴笑着地朝她招手，活像只偷盗了灯油的快乐小鼠。 “咋了？有什么话，还不能直接说了？”黄晚晴叹了口气，双手撑着扶手站起来，然后伸了个懒腰，一瘸一拐地朝着柜台方向走去。 “晚晴姐，给你看个好东西！”唐甜甜神秘兮兮地笑道。 黄晚晴修眉轻挑，“看什么？有啥好东西？” 只见唐甜甜伸手指了指，收银台下面的抽屉，然后缓缓拉开：蓬松的纸币仿佛爆炸般，一下从抽屉里溢了出来。 这一下，黄晚晴是真的傻眼了！ “还有这边！快看！” 唐甜甜说完，又拉开了另一边的抽屉，虽然不如第一个抽屉多，但也塞满了，少不了多少。 黄晚晴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家伙！” “唐甜甜，你要发财了呀！” 她这句话，极大地取悦到了对方，唐甜甜顿时笑得前仰后伏，眼泪都笑出来了。 “对！要发财了！” “不过，不单是我，是咱们一起发财！” 随后，俩人趁着下班前的最后半个小时，开始清点抽屉里的现金。 先按面值分类，用皮筋绑起来，然后开始点数，一千块钱绑成一沓。 唐甜甜刚点了没一会儿，就有些不耐烦了。她摸了摸鼻尖，悄悄道：“晚晴姐，你渴了吗？我去帮你倒杯水吧！” 黄晚晴一边认真清点，一边轻轻点头，“嗯，谢谢！” 等她反应过来，抬起头找人时，才发现唐甜甜倒完水，人就溜了！ “咦，老板呢？” 小售货员指了指楼上，笑眯眯道：“老板说她饿了，想吃楼上王大娘的水饺，去看看还有没有，一会儿就回来！” 黄晚晴气笑了，“嘿，她跑得倒是挺快！” 傍晚六点，百货大楼准时打烊了。甜甜时装店营业第一天，正式收工！ 唐甜甜正好赶上了最后一锅，买了三份水饺，一人一份，边下班边捏着吃。 鉴于当天营业火爆，又是开工第一天，大家都累坏了，唐甜甜还大方地给每人包了个红包。 新来的小售货员，是个从乡下刚进城的16岁小姑娘，收到意料之外的红包后，高兴坏了！ 小姑娘脸上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黄晚晴边吃边往停车场方向走，唐甜甜紧跟其后，一直跟到了车边。 黄晚晴有点懵，“还有事？” 唐甜甜摇摇头，“没有。” 黄晚晴疑惑地打开车门，刚坐上车，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副驾驶门就开了，唐甜甜扭身坐了上来。 “嘻嘻，送我回家！” 黄晚晴张了半天的嘴，最后也只能挤出一个字：“行！” 一路上，唐甜甜边指路，边随口问道：“对了，晚晴姐，你明天有空吗？” 黄晚晴摇了摇头，“没有空。” 过了半晌，又弱弱地补了一句：“也不敢有空。” 唐甜甜歪头望着她，严肃道：“我是认真的！我表妹明天订婚，上午没时间来店里，你能来帮忙盯半天吗？” 黄晚晴转头看了她一眼，含笑道：“真的没空，朋友明天订婚，我要去吃席。我也是认真的！” 第461章 订婚宴 七月初七，萧家订婚宴。 凤娇亲自开车，将她送到了徐家饭店门口。 黄晚晴身上穿着，时装店的最新爆款，将一头精致的秀发用雕花木簪绾在脑后。 全身上下，除了手上戴着的翠绿扳指，再无多余的赘饰。让人一眼望过来，就能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款式。 “妈，你能不喝酒，就千万别在外面喝酒！”黄凤娇细心叮嘱道。她看着越发漂亮的亲娘，孤身出门，开始有些不放心了。 “萧家订婚宴就算再热闹，一点半左右也该结束了。你别乱跑，我照着两点前来接你！” 黄晚晴摸了摸小闺女的脸蛋，温柔笑道：“知道啦！你路上慢点开。” 直到看见闺女开车走远，她才转身准备往里走。 同魁星饭店的古典雅致、精益求精不同，徐家饭店堪称金碧辉煌，高端大气，规模也比魁星饭店大许多倍！ 刚走进饭店大堂，仰头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型水晶大吊灯，从顶上垂下来，光线温和又璀璨，堪称震撼！ 徐家饭店总共才八层高，这水晶吊灯至少占了三层。 一左一右，各有一个旋转楼梯，环绕在水晶灯两侧，呈对称分布。而正中间，则是徐家饭店结账的前台。 饭店的服务员不仅穿着统一的着装，而且男的帅气，女的标致，各个都很精神！ 这一瞬间，黄晚晴对香江徐家的财大气粗，有了更加真切的实感。像这样规格的饭店，徐家可不止拥有一家。 相比之下，她今天穿着的这一身，虽然说不上寒碜，但着实配不上这个规格的隆重。 不过，黄晚晴也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今天的主角，又不是她。 她顶多就是来随个礼，顺便找个角落吃席，努力吃回本，而已。 黄晚晴大大方方地走进大厅，正琢磨怎么去宴会厅，就有漂亮的小服务员微笑着走过来了。 “您好，女士！请问有预约吗？” 黄晚晴从包里掏出请柬，“萧峥嵘同志订婚的宴会厅，怎么走？” 服务员看了一眼请柬，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女士，请跟我来！” 她点点头，正要跟着服务员往前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黄晚晴？”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识脚步一顿。这下不用回头，她也能猜出来，身后的来人是谁了。 “没想到，你也会来？”程雨菲快两步走到她的跟前，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示威模样。 程雨菲旁边还带着女儿，一身精致的粉色小礼服，稍稍露肩，娇俏可爱。好像才几个月没见？没想到又长高了不少。 “黄姨！”小姑娘客客气气地同她打招呼，似乎越长大，越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了。 黄晚晴也朝小姑娘微微一笑，“你好，欣怡，好久不见！” 程欣怡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 其实，黄晚晴也是后来听宋耀祖说才知道，程雨菲的女儿叫程欣怡，是他们学校的校花。 虽然程欣怡才上六年级，但是每次下课，都会有初中部和高中部的男同学，跑到她们班教室门口看她。 黄晚晴转头看了程雨菲一眼，着实无语：程雨菲今天的穿着，也过于隆重了吧！ 程雨菲穿着一件正红色礼服，刚烫的披肩大波浪，用一枚闪闪发光的发卡稍稍别在一侧，露出修长白皙的半边脖颈。就连脚上穿的高跟鞋，都是镶水晶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准新娘呢！ 黄晚晴看了一眼对方打扮，又默默瞥了一眼头顶的巨型吊灯，不动声色道：“你今天的装扮，倒是很搭。” 程雨菲撇了撇嘴，明显对她平淡的“赞赏”不感冒，眼里却透着一丝不甘，哼道：“没想到吧？咱们争斗了那么久，倒是让别人捡了便宜！” “听说马上也要满30岁了，相貌平平无奇，还是个寡妇？也不知道萧峥嵘脑子是不是进了水，图什么！” 黄晚晴无语地挑了挑眉，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悠悠道：“争斗？我可没有那功夫。” “再说了，徐董挑儿媳妇，总不可能只看岁数和脸吧？又不是选美。” 程雨菲被她一噎，跟在身后一口气上不去，又下不来。不过，在身后盯着她的衣服看了一阵后，忍不住小声道： “你近来穿衣服的品味，倒是进步相当惊人！” 黄晚晴转过头看她，目露不解。 程雨菲别捏地道：“我可不说瞎话。你身上这件衣服，虽然比较日常，但设计不错！” 黄晚晴愣了一下，渐渐回过味来，随后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朝着程雨菲递了过去：“唐甜甜辞职了，现在自己出来单干，这是她新开的店！” “名片上有地址，你若是感兴趣，可以抽空过去看看！” 程雨菲瞪了她一眼，牵着自己女儿就超过她往前走，“哼，谁稀罕！” 黄晚晴不紧不慢地道：“新店开业，全场八折。开业第一天就顾客爆满，你确定不去看看？” 程雨菲冷着脸就倒了回来，黄晚晴吓一跳，误以为她还在记恨上次的事，要在这里跟自己动手。 结果没想到，程雨菲“嗖！”一下，从她手里拿走了名片，揣进了包里，“不早说！” 第462章 八卦聚集地 因为时间赶在了一起，黄晚晴被迫与程雨菲母女，前后脚走进了宴会厅。 宴会厅门口，布置了一个收礼台，有专门的人负责登记。 程雨菲递过去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看不出里面是什么。负责登记的人有些尴尬，委婉地开口问道：“程小姐，请问您这里面装的是......？” 程雨菲不咸不淡地道：“你就写，精美礼品一份。至于里面是什么，让萧峥嵘自己去拆！” 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宴会厅。 负责登记的人员舒了口气，利落地记下来。 旁边一个帮忙打副手的工作人员，小声八卦道：“经理，刚才那位漂亮的程小姐，到底什么来头？我怎么瞧着，她比其她宾客都要......” “更横？横那就对了！她呀，是萧厂长的前未婚妻。” 身后的宾客，陆陆续续开始过来，黄晚晴不想堵在宴会厅门口继续听八卦，只能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上前。 “黄晚晴，随礼金1000，黄金首饰一套，重99克。” 刹那间，周围变得寂静无声，就连今天特意调过来，负责登礼的经理都懵了。 黄晚晴见对方半天都不说话，疑惑道：“怎么，今天不收礼金和黄金首饰吗？” 经理猛然回过神，赶紧摇了摇头，“没有没有，都收的！不管贵宾们送什么，都是一片心意。” 旁边的副手挠着头小声道：“只不顾，今天还是头一回见到，随礼金和黄金的。” 黄晚晴瞟了一眼后面，各种礼物堆成一大片，包装精美，什么名贵物品都有。 显然，今天的来宾都很有实力！ 她也知道，徐家和萧家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钱和黄金。可是，这两样东西，她都很喜欢呀！ 家里倒是有些古董字画，她可舍不得送过来。 送这两样东西正好，明码标价，将来长武和许诺结婚的时候，她也给萧家下个请帖，到时候又回来了！ 黄晚晴登完礼，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在宴会厅里随便瞄了个角落，正准备过去坐。 谁知刚走没几步，刚才的小服务员就快步追了上来，微笑道： “不好意思女士，您走错了，那边是散座区。您持有特制的邀请函，位置应该在前面几桌。” “请跟我来，我带您过去！” 黄晚晴拿着邀请函的角，挠了挠额头，最后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嗯，谢谢你！” 她倒是要看看，萧家还能把她安排在哪一桌！总不可能是主桌吧？ 很快，她就有了答案：确实不是主桌，但也差得不远了。紧挨着主桌，就在舞台旁边。 围绕舞台前面的几桌，每个座位上都有名字。 很不巧，她不仅和程雨菲母女坐在了同一桌，斜对面还有另外一张熟面孔：徐灿！ 果然是人以群分，徐灿一身耀眼装扮，与程雨菲不遑多让！ 看这架势，一个两个，都势要把准新娘子比下去呀！ 大半年前，她第一次参加观云茶苑的拍卖会，就看见徐灿和程雨菲同时出现在拍卖会现场。 徐灿旁边还空着一个座位，名字牌上写着：徐荣。 没想到，今天会以这样的场合再见面，还真是冤家路窄。 斜对面，程雨菲刚坐下来，徐灿就黏上了她，两人低头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 程欣怡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轻轻碰了一下程雨菲：“妈，我去趟洗手间。” 程雨菲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嗯，去吧！快去快回。” 黄晚晴环顾了一圈周围，很好！除了斜对面那几个不对付的，周围没有熟人。 既然这样，那她就不客气了！ 仪式还没开始，人也还没到齐，距离正式开席还有一段时间。桌上先摆上了新鲜果盘和各种干果。 不过，除了散客区，舞台附近这几桌提前到的客人，似乎注意力都不在吃的上面，还没有人开吃。 黄晚晴心中有点拿捏不定，悄悄将旁边的服务员招了过来，“你好，请问可以开吃了吗？” 服务员姿态优雅地半蹲下来，微笑甜美：“女士，当然可以！” “你想吃什么，随便吃，可以无限续的。” 无限续？黄晚晴迟疑了一下，轻声道：“那......可以打包吗？” 服务员笑得更甜美了，客气地道：“当然可以！女士，您看一下是全部打包，还是打包某几样，一会儿提前告诉我。” “我去交代后厨提前备好，您走的时候，我帮您拎到车上。” 黄晚晴点点头，挨个尝了一遍，然后随手指了几样不常见，但是味道还不错的水果和干果：“就这几样吧！” “不用那么麻烦，一会儿走的时候，你直接给我就行。” 饭菜她倒是不稀罕，但桌上有几样罕见的热带水果，和她都叫不上名字的干果和果脯，她想带回去，给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尝尝。 今天这订婚宴场面，一看就是花了大心思的，她得“沾沾光”。 服务员听她说完，全部记下后，就离开去准备了。 她的言行，被周围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大家望向她的眼神，有疑惑，有探究，还有带着善意的笑。 唯独程雨菲和徐灿，看着她这样干，像是活见鬼一样！眼神里透着不屑和鄙夷。 徐灿小声嘟囔：“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场合？瞧她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真是奇了怪，那安排座位的人是发什么疯，怎么会把她安排在亲属席，跟我们徐家人坐一桌？” 一桌人变得静悄悄的，都在装没听见。 黄晚晴心中暗笑：什么场合？吃席的场合呗！她可是随了礼，吃席、打包，这多正常！ 至于，她为什么会坐在徐家人这一桌...... 忽然，隔壁一桌，开始有人小声八卦了起来，“诶，你们听说了吗？徐董最近，好像新认了个干闺女！” 第463章 推门而入！ 听到隔壁桌在聊的八卦，徐灿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雨菲，徐董新认的干闺女，该不会是你吧？” 程雨菲愣了一下，眼神忽然有些躲闪。她抬手轻轻抚了一下柔美秀发，害羞道：“哎呀，灿灿，你小声点......” 听程雨菲似是而非的一说，徐灿当即断案了，难掩激动道：“肯定是你！对不对？” “我就说，工作人员怎么会把你安排到我们徐家人这一桌，原来是徐董认你当了干闺女！” “之前，徐董待你就与旁人不一样，如今做不成儿媳妇，改收你做干闺女，关系反倒是更亲近了呢！” “雨菲，今天你若是有什么好事，可得好好带一下我们兄妹俩！” 程雨菲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咱们的关系一向亲近，这么说就见外了，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若是细看，不难发现，程雨菲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 黄晚晴挑了挑眉，边听八卦，边吃好吃的。她先把每一样，都挨个尝了一遍，然后把自己喜欢吃的，又尝了好几遍！ 想着还要留点肚子，一会儿吃正餐，她才勉强劝自己停下来。 话说回来，对方若是徐董新认的干闺女，那自己又凭什么坐上的这一桌？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只要对方不尴尬，她也懒得澄清。 眼看宾客才来了一半左右，仪式开始也还要一段时间，她索性起身出了宴会厅，一个人先慢慢溜达溜达。 她的关注点，都集中放在徐家酒店的装潢和布置上。尤其是一些开着门的空包间，里面的精美家具，极大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许是她的行为太过奇怪，很快就有服务员走了过来，温柔贴心地问道：“女士，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黄晚晴愣了一下，后知后觉，自己这样溜达确实有些不妥。 她摸了摸鼻尖，尴尬道：“装修真不错，我就随便看看！对了，请问洗手间方向怎么走？” 服务员微笑道：“女士，关着门的包间是有客人预定的，里面可能会有早到的客人，所以暂时不方便参观。” “开着门的包间，您可以随便看。若是有宴请需要，可以打前台的电话预定，欢迎您常来！” 说完，服务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酒店的名片，恭敬地递了过来，上面印着前台的电话。 “洗手间在走廊的尽头，您直走就能看到。” 不得不说，徐家酒店的周到服务，让她感觉很舒服。今后若是有宴请需要，没准真的可以常来。 黄晚晴收好名片后，就径直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她从洗手间出来，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宴会厅了！ 谁知，经过8505包间时，忽然听见房门虚掩的包间里面，传出细微挣扎的娇小女声，声音都快要哭了，“救命！” “荣叔叔，你放过我吧！我妈一会儿就该来找我了......唔唔” 黄晚晴顿时慢下了脚步，发现那道娇小女声，很快就被凶狠的男声掩盖：“你叫呀，叫破天都没用！” “这可是我们徐家的饭店！你若是把人喊过来，正好让大家参观一下，程雨菲那个破鞋的女儿，私下到底能放荡成什么样！” “你妈骗了老子那么多钱，连碰都不让碰一下，母债女偿，老子今天搞你天经地义！” 黄晚晴听音辨人，瞬间认清了里面的男人是谁：徐荣！ 她推开门就闪了进去，反手把房门反锁。然后快步往里走，很快就在包间角落的真皮沙发上，发现了二人的身影。 程雨菲被压在沙发上，衣裙凌乱。她虽然拼命反抗，但力气明显不敌身上的男人。 徐荣精虫上脑，死死盯着身下的小姑娘，她越挣扎，他神色越兴奋、动作越粗鲁急切，压根没注意到，包间里何时进了第三人。 黄晚晴瞟了一眼房间，顺手抓起大圆桌上的玻璃烟灰缸，照着徐荣的脑袋就抡了过去。 徐荣“嗷呜~”一嗓子，抱着脑袋瞬间瘫软在地，鲜血不断地从指缝间渗出来。 小姑娘明显吓坏了，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逃脱，躲到黄晚晴身后瑟瑟发抖，红肿着眼睛声音都快哭哑了，“黄，黄姨，救我！” 地上的徐荣，一边抱着受伤的脑袋嚎叫，一边用屁股蹭着地毯往后挪，气愤又惶恐，“你他妈是谁？竟敢坏老子的好事！” 黄晚晴手里攥着烟灰缸，将程欣怡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用烟灰缸指着对方鼻子冷声骂道：“你个畜生！我是谁？我是你姑奶奶！” 程欣怡似乎很怕徐荣，一边发抖一边扯着黄晚晴的衣角劝道：“黄姨，咱们赶紧走吧！” “这是徐家饭店，他是徐家的人，咱们惹不起......” 徐荣原本抱头缩成一团，见程欣怡害怕瑟缩的模样，胆子又壮大了几分，扯着嗓子开始叫嚣：“就是！我可是徐家人！” “你们一个两个，竟然敢在徐家的地盘撒野，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黄晚晴眸光一寒，上前照着徐荣的裆下就是一脚. “啊！”徐荣一声惨叫，身体弓成了虾米。 黄晚晴趁机揪住衣领，“啪！啪！啪！”连甩了好几巴掌。 徐荣人还没疼晕过去，脑子已经快被扇晕了。 “徐家人了不起？今天来参加订婚宴的，有几个和徐家没关系？你喊呀，继续喊呀！” “最好是把我干妈徐忆安女士一起喊来！把今天订婚的萧峥嵘两口子也喊过来！” “然后让徐家和萧家的宾客们都看一看，看看你这个以徐家人自居的货色，私底下都干了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龌龊勾当！” “呵呵，我还真想看一看，你今天若是搅了萧峥嵘的订婚宴，你看我干妈会不会亲手削死你！” 这一下，轮到徐荣吓傻了！ 不仅没再喊叫，甚至还自己捂住了嘴巴，生怕惊动了人。他身体疼的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泪眼婆娑。 “垃圾！”黄晚晴最后骂了一句，便再也不愿多看徐荣一眼。 然后转身对着程欣怡道：“包间里有独立卫生间，你进去整理一下妆容。 ” “别怕，我带你回宴会厅！” 五分钟后，黄晚晴带着低头发蔫的小姑娘，回到了宴会厅。 她才刚刚落座，斜对面的程雨菲就皱起了眉头，朝着小姑娘轻声道：“乱跑什么？去个洗手间，怎么会耽误这么久？没事儿吧？” 程欣怡垂着眸子摇了摇头，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妈，我没事。” 程雨菲稍微松了口气，随后又道：“少跟那些不相干的人，走那么近！” 这一句话，明显是冲着黄晚晴来的。 徐灿也纳闷，“就是，我哥也说去洗手间，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这订婚仪式，再过十分钟都要开始了。” 黄晚晴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起身走到程雨菲身边。 然后低头凑到她的耳边，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似笑非笑地道：是呀，去个洗手间而已，怎么会耽误那么长时间呢？” “我要是你，现在就去8505包间看看......” 第464章 沉迷于事业 “黄晚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程雨菲瞬间警醒，猛地扭过头看她。 “还能是什么意思？话里的意思。”黄晚晴说完，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就在她刚才起身溜达的功夫，桌上又换了好几样，她见都没见过的吃的，她得尝尝！ 她正吃着东西，眼角余光就看见程雨菲准备起身。 程欣怡吓一跳，下意识伸手攥住亲娘的胳膊，轻声颤道：“妈，你去哪里？” 程雨菲瞧着自己闺女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更坚定了她去8505包间看看的决心。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程欣怡的手背，安抚道：“妈去上个洗手间，马上回来。你乖乖坐在这里，等我回来。” 程雨菲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宴会厅。 黄晚晴正聚精会神地品尝着美食，却总感觉人群中，隐隐有人在盯着自己。 她刚一抬头，先看见程欣怡眼巴巴地瞅着自己。见自己望过去，慌忙移开了目光，悄悄咽着口水。 黄晚晴愣了一下，下意识给小姑娘也盛了一份，“尝尝？还挺好吃的！” 程欣怡小脸通红，明显在天人交战，小声别扭道：“吃零食长胖，我妈让我少吃。” 黄晚晴眨了眨眼，轻声劝道：“你还是小孩子，正长身体呢！偶尔吃一次，也不会发胖，又不是顿顿吃。” “再说了，你妈现在又不在。吃点零食，可以让人心情愉悦，忘掉不开心的事情！” 显然，程欣怡被她说动了！ 接过她递过去的盘子后，开始学着她的样子，认真品尝了起来。 旁边的徐灿，将俩人的互动都看在眼里，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可徐灿虽然和程雨菲走得近，但是对程雨菲养的这个“拖油瓶”，心中向来都不喜，便也懒得管她们。 隔壁几桌，基本上东西都没有怎么动过。 唯有她们坐的这一桌，因为黄晚晴啥都想尝一下，不远处的服务员看见后，将后厨准备好的各种小吃食，流水般往上端，还每次都不重样。 一开始，程欣怡还端着小淑女的姿态。 可跟着黄晚晴开了头后，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也跟着挨个品尝了起来。越吃越开心，笑得眉毛都快离家出走了。 眼看吉时已到，主持人上台，订婚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程雨菲还没回来。 程欣怡开始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断地回头，往宴会厅门口望去，眉眼间满是担忧。 黄晚晴温柔笑着劝道：“别担心，你妈可不是普通人。别人有事，她都不会有事。” 虽然她和程雨菲认识时间不长，并且每次意外碰上，俩人都是剑拔弩张。 可也正是那几次不同场合的碰面，让她从不同角度，了解到了程雨菲这个人：一个美丽自私的蠢女人，生命力旺盛！ 程雨菲最显而易见的武器，就是自己的美丽。她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在竭尽所能地挖掘。 程雨菲做的每一次选择，都是坚定的利己主义，虽然经常会因为自己的愚蠢把事情搞砸，但不妨碍她越战越勇。 同时，黄晚晴还发现，程雨菲另外潜在的两点：一是社交能力惊人，善于抓住一切机会。 虽然程雨菲暂时没有成功，但她相信像程雨菲这样，有丰富生活经验、还肯上进的漂亮女人，将来成功了一点也不稀奇！ 但是，程雨菲也有自己的底线，那就是女儿程雨菲。 黄晚晴心里很清楚，程雨菲目前的经济情况，算是很窘迫的。没有直接的收入来源，也没有稳定的靠山，自己一个人带着闺女在大城市生活，母女俩开销还大！ 从上次在学校附近，她亲眼看见程雨菲打车送程欣怡去上学，却自己换平底鞋走路回家，她就猜到了。 黄晚晴一边望着台上的主持人，一边暗自思考神游。就连台上的订婚仪式，具体什么时候结束了，她都没有注意到。 “奇怪，怎么今天这么重要的订婚仪式，准新娘子的娘家人，一个都没出现？”旁边一桌，再次传来低声议论声音。 黄晚晴眨了眨眼，猛然回神。这才注意到，从始至终，舞台上的订婚仪式就只有四个人在场。 一个主持人，两位新人，再加上孤零零站在旁边的徐忆安女士。 有那知道内情的人，小声道：“我听说呀，准新娘子没有妈妈，只有爸爸。她爸爸位高权重，可能临时有什么急事吧！” 周围人一听：还有故事？立马追问了起来，“没有妈妈？怎么回事，是病逝了吗？还是......” 知道内情的人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听说女方刚出生没多久，她爸爸就上前线了，很长时间都生死未卜，后来女方妈妈就改嫁了。” “再后来，女方爸爸从前线回来，觉得自己亏欠了她，就一直单身至今，没有再娶。” 黄晚晴正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忽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呀，吃得挺开心嘛！” 黄晚晴被吓一大跳，差点惊呼出声。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老熟人！ “吴经理？你怎么也来了！”黄晚晴有点喜出望外，她最近忙东忙西，有一阵子没往观云茶苑去了。 吴经理穿一身休闲背带裤，一只手搭在她的座椅扶手上，一手插兜，状态悠闲自在。 “霍家和徐家，既是竞争对手，也是战略合作伙伴。徐董独子操办大喜事，我们霍家自然是要派代表来的。” “倒是你，好端端的，怎么坐到徐家这一桌了？”吴经理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问道。 黄晚晴无奈，尴尬地挠了挠眉心，心虚道：“可能，是排座位的人排错了吧！也可能，是这一桌正好还多个位置，就把我安排进来了。” 吴经理见她避而不谈，也不多问，只凑到她耳边忍笑悄声道：“没事儿，我想知道的事情，你就算是不说，我也能打听到！” “你慢慢吃吧，我就是正好看见了你，过来打声招呼。” 吴经理轻轻拍了下她的胳膊，噙着笑意道：“今天穿的衣服不错！最近观云茶苑后院的荷花开了，有空过来找我喝茶！” 黄晚晴听到夸赞，脸上神情有些自豪，然后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道：“我朋友新开的店，衣服全是自己设计的，吴经理多多关照！” “等过几天空闲了，我一定过来找你喝茶！” 吴经理眉眼间露出一抹坏笑，接过名片后逗她道：“你肯定入股了，对不对？” 黄晚晴咧嘴笑，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嗯，确实有我的股份。” “行，那我一定多多关照！” 吴经理前脚刚走，周围的人后脚就开始陆续跟黄晚晴搭话。 “我没看错吧？刚才那一位，好像是香江霍家的少奶奶，观云茶苑的总经理！黄小姐，你们怎么认识的呀？” “黄小姐，你身上的衣服真好看，刚才的名片，能给我一张吗？等回头有时间，我也带着朋友去逛逛......” 第465章 靠山出现 黄晚晴忙得不亦乐乎，干脆趁着上菜开席前的间隙，往周围发了一圈的名片。 在场多数都是场面人，不管心底怎么看这种行为，但是面上表现还是相当友善客气的，“谢谢，有时间一定去看看！” 黄晚晴也笑得坦荡，“多多关照！” 她不偷不抢，大家各凭本事挣钱，没什么丢人的！ 忽然，旁边冒出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强忍笑意道：“什么名片呀，也给我一张呗？” 黄晚晴顿时就呆住了，脖子僵硬地望过去，满脸震惊，“唐甜甜？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家伙，唐甜甜的身上，穿着店里另外一件爆款！同样头发盘的简约大方，身上只用首饰稍微点缀。 唐甜甜扶着她的肩膀，捂嘴笑得前仰后伏，眼泪都笑出来了，“晚晴姐，你可真行！” “我刚才来得匆忙，正后悔没拿点名片过来宣传，没想到，你竟然干了我想干，却没干成的事情！” 相较于这一点，黄晚晴更震惊的是，她们俩人怎么会参加同一个订婚宴？“所以，刚才台上订婚的女方，是你表姐？” 唐甜甜灿烂笑着点了点头，“嗯，李青梅是我表姐，她爸爸李刚是我嫡亲的舅舅！” 说着，唐甜甜招呼服务员过来，“辛苦，请帮我在这一桌加把凳子，谢谢！” 一桌人都没吭声，礼貌笑着准备腾位置。唯独对面的徐灿，看见唐甜甜就心生敌意，呛声道：“加什么加？今天的座位，都是提前就拟定好的！” “你们若是谈得来，干脆俩人单独开一桌得了！跟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挤什么挤？” 唐甜甜一听，立马就不干了，“你搞搞清楚，这是12人的大桌，我表姐和表姐夫是体面人，这才每桌只安排了8人。” “多坐一个人怎么了？再多坐四人都没问题！” “再说了，你旁边空着两个位置是怎么回事？李家和萧家同时下帖，都请不动你们徐家人呗？请了不仅人不来，还要硬占着位置，不让女方娘家的宾客坐呗？” “好呀！我现在就去问问我表姐夫，难道这就是你们男方家的待客之道？” 周围人的徐家人见状，赶紧过来打圆场，“徐灿！你赶紧少说两句！” “唐小姐，你坐我这里吧！”黄晚晴旁边的徐家人，赶紧帮忙加了张椅子，又自己主动让出了一个位置。 黄晚晴看在眼里，忍不住想笑。唐甜甜这个小炮仗，一点就炸，惹不起哦！ 斜对面的徐灿，看着亲亲热热聊天的俩人，闷了一肚子气。 好不容易等到上菜，徐灿拿起筷子正准备开吃，没想到宴会厅门口，突然来了几位公安同志。 大家纷纷放下筷子，向宴会厅门口望过去。 “什么情况？今天这样的场合，公安同志怎么会过来？”唐甜甜一边夹菜，一边看热闹。 黄晚晴也闷头干饭，挑着夹菜的间隙，小声道：“管他呢，最好是把坏人都抓走才好！” 没想到，俩人菜还没吃几口，不远处的公安同志，竟然冲着她们这一桌，径直走了过来。 “糟糕！好像是冲着咱们这一桌来的！”唐甜甜心中一惊。 黄晚晴听了这话，手里的筷子一抖，夹着的菜都掉了：什么情况？该不会，是徐荣那厮报警了吧？ 黄晚晴吓得浑身僵硬，眼看着公安同志越走越近，最后擦身而过，走到了徐灿的身边站定。 “请问，你是徐荣的家属吗？” 徐灿吓得脸都白了，哆嗦着嘴唇道：“我，我是。徐荣是我哥。” 公安同志出示证件后道：“徐荣涉嫌强奸猥亵妇女，请配合调查，跟我们走一趟！” 现场静默了一瞬，随后便炸开了锅，言语间有不敢置信、匪夷所思，还有各种嫌恶和鄙夷。 “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徐灿腾一下站起来，还不小心踢翻了椅子，涨红了脸摇头急切道：“你们肯定是搞错了，我哥他肯定不是那种人！” “而且，今天一上午，我们兄妹都在一起，他刚才就是出去上个洗手间的功夫，怎么可能会犯事呢！” 黄晚晴注意到，此时比徐灿更紧张的，是坐在她旁边的程欣怡。 此时的程欣怡脸色苍白，浑身瑟瑟发抖，嘴唇都快咬破了。 黄晚晴赶紧起身，走到小姑娘身后站着。然后将她环到了怀里，挡住周围其他看热闹人的目光，然后皱眉望着仅一桌之隔的徐灿道： “是与不是，公安同志自有判断。若你哥真是无辜的，难道还会冤枉了他不成？” “你踹椅子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毁了今天的订婚宴吗？别吓坏了小孩子！” 事到如今，萧家和李家的人都没有出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已经提前接到通知，默许了公安同志进来把人带走。 若是猜想更大胆些，报公安的人，说不定就是这两姓中的某一位。 这个结果，不仅黄晚晴能猜到，在场其他的徐家人，自然更能猜到。 于是有那说的上话的，站出来沉声劝道：“灿灿，既然公安同志都来了，你就跟着走一趟吧！” “别因为你们兄妹俩的私事，扰了今天的大喜事。否则就算没事，回头你爸妈也定饶不了你们！” 徐灿满脸惊惶和委屈，可环顾四周，没有一个帮她说话和壮胆的人，就连徐家人也在旁边看笑话。 最后，徐灿也只能跟着公安同志走了。 这个突发事件，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虽然短暂地荡起了涟漪，却又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服务员陆续上菜，大家就像无事发生一样，继续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不过，席面吃到一半的时候，程雨菲穿着双拖鞋，一瘸一拐地回来了，脸上还多了一道刺眼的淤青。 不过同程雨菲脸上的伤相比，更让人惊异的是，多了一个送她回来的中年男人。 男人不到五十岁，浑身硬挺，看起来气质非凡，不怒而威。 显然，在场多数人都不认识他。 唯独唐甜甜默默站了起来，下巴都快惊掉了，“舅舅？” “你俩......认识？” 第466章 摇身一变！ 黄晚晴看见小姑娘的亲妈回来了，于是默默绕回了自己的位置，开始静静吃瓜。 准新娘叫李青梅，她爸爸叫李刚。 如果她刚才没记错的话，唐甜甜说今天准新娘的爸爸，是她亲舅舅。 然后，唐甜甜喊眼前的男人，叫舅舅！ 所以说，这个男人是李刚？十有八九了。 黄晚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用眼角余光，悄悄瞥了刚回来的俩人一眼。 好家伙，男人左手握着程雨菲的左手，右手搭在对方腰上，直到将人搀扶到位置上坐下，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但是那炙热的目光，都快要黏在程雨菲的脸上了。就连程雨菲，也罕见露出一副面若桃花、含羞带怯的模样。 黄晚晴身为女人，都觉得程雨菲现在这副模样，过分地妖艳勾人，看得旁人都脸红心跳。 程雨菲脸上的伤，不仅没能减损她的美丽，反而让她更添了几分破碎、柔弱的美，格外惹人怜惜。 这么明显的情意，若说男人对程雨菲没点意思，鬼都不信！ 黄晚晴心中大胆猜想：程雨菲若是能凭借自己的美色，成功将李刚拿下，那萧峥嵘前未婚妻，摇身一变，就该变成后丈母娘了...... 刺激！光想想，都让人双眼发亮呀！ “舅舅？”唐甜甜见男人没反应，再次出声。 “啊？”男人终于回过了神，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咳，咳！” “雨菲是你朋友呀？我们刚认识......” 唐甜甜一脸活见鬼的模样，只差把心里的话，明晃晃写到脸上了：刚认识，你们就牵手？就能把手搭在对方腰上？ 男人瞪了唐甜甜一眼，顿时双手往身后一背，板起了脸，“你这孩子，老盯着我做什么？” “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有好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 “你表妹都二婚了，你一婚的对象还没着落呢！” “听说你最近，又在鼓捣什么时装店？尽整些幺蛾子！那时装店是能当铁饭碗，还是能给你发对象？” “下周正好有一场联谊会，你别再想躲，必须去！自己提前准备一下吧！” 唐甜甜刚升起来的八卦心，和被程雨菲“偷家”后，心中愤愤不平的焰火，刹那间烟消云散。 一时间，看着桌上的饭菜都不香了，小声道：“舅舅，能不去吗？” 男人扫了唐甜甜一眼，让她瞬间就老实了,“你若是能在一周内，自己解决对象问题，就能不去。” 唐甜甜很不服气，又怂又想硬气，“那你自己呢？你都打了半辈子光棍了，表妹都二婚了，你还没找着下家呢！” “咱们俩，顶多算是半斤八两，你还好意思说我？” 男人悄悄瞥了旁边的程雨菲一眼，嘴角微抽，耳根微微有些发红，“你能和我比？我有闺女和女婿，你有吗？” 唐甜甜瞬间就不吱声了，低头搂着黄晚晴，往她肩膀上一靠，然后移开目光装傻。 直到这个时候，男人的目光才慢慢移到了黄晚晴的身上。 面对男人带着威压的打量，黄晚晴只是客客气气地回之一笑，男人也朝她微微点头。 “行了，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吃饭！” 男人离开没一会儿，就有一位年轻的警卫员小跑过来，弯腰低头，冲程雨菲低声道：“程小姐，李首长说，订婚宴结束后，请您稍等片刻。” “你脚踝受伤了，行动不便，他顺路送您回去。” 程雨菲眼神中飞快闪过一抹讶异，又很快遮掩过去，然后温柔点头笑道：“嗯，帮我谢谢你们李首长，我知道了。” 年轻的警卫员脸一红，结巴地道：“好，我，话我会带到的。” 说完一扭头，赶紧走了！ 不得不说，单论程雨菲颜值的杀伤力，绝对能跨越年龄和性别。 短短的一场订婚宴，过程堪称曲折。 黄晚晴眼看订婚仪式，已经进行过半，陆陆续续开始有人离场了。 她吃得也差不多了，也准备撤。 旁边的唐甜甜，一边伸手招呼服务员过来，“帮我找几个餐盒，把那几个没人动过的菜打包，谢谢！”一边用另外一只手，紧紧攥住黄晚晴，生怕她提前跑了。 黄晚晴看着紧紧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无奈笑道：“你还有事？” 寻常人家的人，去吃席时打包桌上“剩菜”，无可厚非。 可这件事情，由唐甜甜在自己表妹的订婚宴上做，她着实有几分无法理解。 “不是，你现在都穷成这样了吗？”黄晚晴挑了挑眉道，“要不然，我再给店里投一点？” 唐甜甜先往嘴里塞满，然后摆摆手，吃完方解释道：“我还行，吃饭不成问题，离成为富婆也不远了！” “下次若是开分店，或者咱们自己建厂，我再来找你拉投资哈！” 黄晚晴听对方这么一说，脸上的神情更加不解了。 唐甜甜转过身，改握住她的双手，笑道： “我让他们帮忙打包，是给店里的小售货员带的。你不知道，那小售货员在家的时候，吃饭都吃不饱，她后妈还要把她嫁到大山里面去，她是逃婚逃出来的。” “对于咱们来说，这不算什么。可对那小姑娘来讲，这可是难得的美食，比她自己天天在家吃干饭好太多了！” 黄晚晴没想到，从小家境优渥，吃穿不愁的唐甜甜，还有这么细腻贴心的一面，不由感叹道： “如果我是那个小售货员，有你这样的老板照拂，我一定会踏踏实实的，跟你干一辈子！” 唐甜甜得意地挑了挑眉，“那是！她只要跟着我混，我保证将来让她当店长，跟着我一起发财！” “对了，我要跟你说件正事！” 唐甜甜终于想起了正事，然后下意识看了看左右。趁着没人注意到这边，她坐直了身体凑到黄晚晴耳边，小声道： “下个礼拜的周末联谊会，你替我去！” 黄晚晴听完，立马推开唐甜甜，红着脸轻声道：“你舅舅说的没错，你就是瞎胡闹！” 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 她虽然没有参加过联谊会，但是却早有耳闻。 所谓联谊会，一般都是为指定单位的适龄未婚男女举办的，跟大型相亲聚会差不多。 以喝酒、聊天、跳舞为主要内容，互相看对眼的，后续可以进一步联系，甚至闪婚都有可能。 唐甜甜见她要逃，立马扑过来抱住了腰，“不许走！晚晴姐，你今天必须答应我！呜呜呜。” 黄晚晴被她缠得厉害，揉着眉心头疼道：“休想！除非，你能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 唐甜甜一听有戏，立马笑着仰起了头。黄晚晴一看那小表情，心中暗道不妙：糟糕，又上套了！ 第467章 小秘密 黄晚晴赶紧道：“我突然想起来，下个周末有事，很重要的事！” 唐甜甜眉毛一挑，小眼神微微一眯，“晚晴姐，那你先说说看？” “既然咱们俩都有重要的事情，那干脆说出来比一比，看看谁的更重要些！如何？” 黄晚晴心中暗暗忖度：最近新店开张，唐甜甜的全副心思，几乎都放在了时装店的生意上。 然而周末，正是百货大楼顾客最多的时候，她最近又没有谈对象的想法。所以十有八九，唐甜甜是想把精力全部放在事业上，不想被无意义的事情干扰。 可她转念一想，唐甜甜岁数也不小了。事业固然重要，但情感生活也不能马虎。 以李刚现在所处的位置，给唐甜甜介绍的对象圈子，肯定都是海市的优质有志男青年，万一真碰上了唐甜甜的真命天子呢？ 不行，她不能拖唐甜甜的后退。 想到这些，黄晚晴眼珠子微微一转，顿时便有了主意。 她清了清嗓子，不敢去看唐甜甜的眼睛，“那个，木器厂那边，最近有个大订单，要准备签合同。万事俱备，只差最后一哆嗦了。” “我周末正好和谭厂长和张经理一起，约了合作方，要洽谈此事。” 唐甜甜慢慢弯腰将脸凑到她跟前，直勾勾望着她，露出一脸的坏笑，“嘿嘿。忽悠我呢？一下就被我识破了吧！” 黄晚晴耳根通红，但是脸上仍旧一本正经，“真的，我没忽悠你。这个项目的合作方，就是徐家名下的一个连锁酒店。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找你表妹打听打听。” 唐甜甜直接摆了摆手，显然半分都没有被说动，“哼哼，你就是在忽悠我。” “晚晴姐，就你这一说瞎话就红耳朵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 黄晚晴心里一咯噔，下意识伸手去摸耳朵。耳朵红不红，她现在不知道。但是温度绝对是不对劲，烧得慌！ 她还想要垂死挣扎，再辩解一番，谁料对方直接堵死了她的全部退路。 “行，既然晚晴姐你不承认，那咱们就这件事情，好好说道说道！” “首先，徐家企业是周末双休，不是单休，周末根本就没有职工上班。所以，你们找谁洽谈对接？” “其次，谭厂长周末要看孙子，周六和周日只上午去厂里打个卯，带不了半个小时就要回家，肯定也没时间。” 黄晚晴赶紧往回找补，“那不是还有张经理吗？张大山为人做事最是靠谱，这个你也是知道的。” “只要有他一个人在，就能够抵一个队伍！” 黄晚晴说完这些，自己都觉得有点脸红。果然，人一旦撒了一个谎言，就需要用一连串的谎言去弥补。 谁曾想，唐甜甜听完这最后一句，笑得更欢了，就像一只掉进了大米缸的小老鼠。 “嗯，张大山这个人，确实是不错！” “只不过，晚晴姐，你说巧不巧？我下个礼拜的周末，正好约了他呢！” “张大山又不会分身术，他人都出来了，莫非还能留个分手在厂子里上班不成？”唐甜甜提到张大山，笑得好不得意。 这一下，黄晚晴彻底沉默了，耳根的红，也开始慢慢往脸颊和脖子蔓延。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对劲！ “等等！甜甜，你约张大山做什么？你的甜甜时装店，不是已经装修好了吗？” 唐甜甜听她终于问到了重点，脸上忽然多了一抹夸张的娇羞，“瞧你这话问的，一男一女，周末不上班的时候约在一起，还能是因为什么？” 黄晚晴听完，下巴都快惊掉了，凑近小声道：“什么意思？张大山在追求你？” 黄晚晴说完这句话，自己先拿手捂住了嘴巴，赶紧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听见。 她见周围没有她人关注，立马严肃地提醒道：“唐甜甜，这件事情你可要想清楚了！” “是，张大山确实是个人才，不仅长得帅，敢拼也敢干！从某个角度来说，你们确实是性格、脾气都有类似的地方，聊得来也正常。” “可是到目前为止，就连谭厂长和我，包括厂子里的所有其他工人，都只知道他来自东北，至于他家里其他的情况，没有一个人知道。” “我这么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理论上来说，张大山算是我的人。可你们若是真要谈婚论嫁，至少要把底牌先亮到明处来吧？” 唐甜甜强忍着笑意道：“晚晴姐，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先查清楚老张家的祖宗十八代，然后再跟他谈对象呗！” 黄晚晴见对方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急得眉毛都快皱成毛毛虫了，上前半步握紧唐甜甜的手道：“为什么不查？” “最好，把对方的身体健康状况也查一下！省得将来到了关键时刻，又出现掉链子的情况。” 唐甜甜赶紧道：“哎呀，晚晴姐，你猜错了！张大山并没有追求我。” 黄晚晴眨了眨眼，缓了好一会儿，才长舒了口气，“哦，原来你们就是普通朋友呀？” 唐甜甜听完，仍摇了摇头，“也不是。” “那是什么？” 黄晚晴说了半天话，跟着瞎着急上火半天，她嗓子眼都干了。 于是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桌上尚未喝完的进口果汁，“咕咚，咕咚”狂饮。 唐甜甜凑到她的耳边，抿嘴偷笑道：“是我，在追求他！” “噗~，咳！咳！” 第468章 背后有隐情？ 黄晚晴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纸巾，边擦着嘴，边坚定地摇头，“我不信，你少糊弄我。” “你和张大山，这才认识多久？凭你唐甜甜开阔的眼界，海内外识人无数，能这么突然地相中我木器厂的经理？” “你肯定在骗我，对不对？” 想到张大山和唐甜甜俩人之间，悬殊的差距，黄晚晴打心底里开始忧心忡忡。 有些老规矩，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 就比如结婚，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更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情，门当户对，能省却很多不必要的摩擦。 若是让唐家人知道，一心催婚盼着联姻的闺女，突然迷上了一个从北方来的傻小子，怕是剥了张大山的心都有。 唐甜甜不说话，只是一眼不眨地看着她。似乎想通过眼神交流，让她透过这扇窗户，看清楚她内心的心意。 黄晚晴很快就招架不住了，越瞧着唐甜甜，越头疼，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 “行吧，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主！”黄晚晴终于妥协了。 “下个礼拜联谊会的具体时间和地址，你提前告诉我，我替你去！” 唐甜甜高兴地差点蹦起来，满眼雀跃！ “不过，你也先别高兴地太早。”黄晚晴心里窝囊，趁机开始提无理的要求，“唐老板，既然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总得有点表示吧？” 唐甜甜乐呵呵地道：“晚晴姐，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就尽量满足你！” 黄晚晴当即就不客气了，“行，那你去找服务员，帮我把这几个菜再做一份，我要打包带回家。” 她顺手指了三个菜，刚才都尝过。既有大人爱吃的，也有小孩子爱吃的。 刚才看见唐甜甜打包的时候，她还有些后悔，自己下手迟了！ 现在倒好，给了她一个现成的机会，能好好宰唐甜甜一顿！ “就这？”唐甜甜似乎生怕她后悔，赶紧起身道：“那你坐在这里等我，我现在就去办！” 不到一刻钟，唐甜甜左手用红色网兜，拎着一摞铝饭盒，右手抱着一瓶酒，眉飞色舞地回来了。 “我动作快吧？赶紧表扬一下我！” 黄晚晴心里纳闷了，“是现炒的吗？怎么会这么快？” 这个年代，应该还没有预制菜这回事吧？而且她尝着宴席上饭菜的味道，都挺好的呀！ 唐甜甜抿嘴偷笑，“傻了吧？为了以防万一，后厨多备了好几桌席面。我直接打包过来了。” “不仅有你点的那三个菜，还加了三个菜，又抱了一瓶酒！你赶紧的，把你包里装的那半瓶酒放下吧！” 黄晚晴来者不拒，全照单收下了。 “哪有装进包里了，再往外拿的道理？”黄晚晴理所当然地道，“这瓶酒虽然打开了，剩下的酒又不是不能喝？我今天拿回去，估计晚上就被喝光了！” 说着，黄晚晴神秘兮兮地凑到对方身边，挑眉小声道：“我刚才听隔壁桌的客人说，这可是北方上好的汾酒，有年份的！” “我师父就是北方人，平日里没事就爱小酌两杯，他肯定喜欢这酒！” 唐甜甜听她说完这话，转头就寻摸上了其他餐桌上剩下的酒，转身就要去拿！ 幸好，黄晚晴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住，“你干嘛？” 唐甜甜认真道：“拿酒呀！既然是好东西，咱们不拿，也会有别人悄悄地拿！” 黄晚晴赶紧收拾东西，拽着小祖宗就出了宴会厅，“我谢谢你！这些已经足够了！” 再拿下去，该有人怀疑，她是不是想把徐家饭店一起搬回家了！ 刚出宴会厅，唐甜甜就拎着自己那份打包餐盒，匆匆忙忙跑了。看她那火急火燎的模样，一看就是着急往店里去做生意！ 黄晚晴正琢磨，该去哪里找刚才开席前，她交代好的那个服务员时，不远处，那个服务员就拎着打包好的干果、点心等过来了。 服务员见她手里拎那么多东西，微笑着贴心道：“黄小姐，需要我帮您送上车吗？” 黄晚晴摇摇头，回之一笑，“谢谢你，我自己可以的！” 然后，她一路顶着百分百的回头率，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淡定地穿过走廊，往楼下大门口而去。 经过唐甜甜的一番纠缠，来参加订婚宴的客人，早就走光了，她算是最后离开的一批。 眼看再转两个弯，就到楼梯口了，黄晚晴忽然听见拐角另一边，传来激烈争执的声音。 “爸！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什么日子？” “今天，是你唯一的女儿订婚的大喜日子！” 黄晚晴倒吸了一口凉气，立马停下了脚步，心跳都开始加速。 从声音和对话内容，一听就能猜到转角另一边俩人是谁：李刚和李青梅父女。 她无心偷听他们父女的谈话，可那俩人实在是不挑场合，恰好站在她离开的必经之路上。 她能有什么办法？ 黄晚晴想要转身，干脆先回宴会厅坐着等会儿，又怕自己万一转身离开时发出动静，那就更尴尬了！ 思来想去，还是站在原地先等会儿吧！ “青梅，对不起！今天订婚仪式迟到，是爸爸做的不对，我跟你和小萧道个歉！中途临时发生了点事情，耽误了一会儿。” 李青梅冷笑道：“什么事，竟然能比你女儿的订婚仪式都更重要？英雄救美吗？” 听了这话，李刚顿时不吱声了，算是另一种形式的默认。 李青梅明显呼吸变得急促，气坏了，“行！订婚仪式的时候，你迟到没赶上就算了。可是徐荣这件事情，你老人家非要做的这么绝吗？” “徐荣可是徐家的人！你在我订婚宴上，报公安把徐荣抓走也就算了，还非得当着所有徐家人的面，让公安再抓走徐灿，把事情经过都抖出来？” “今后我嫁去徐家，你让我婆婆怎么看我？你让徐家人怎么看我？我还怎么和其他徐家人相处？” “爸，你这不是把你的亲生女儿，往绝路上逼么！” 黄晚晴心中一惊，没想到今天报公安的，居然是李刚？ 难不成，他还是个铁面无私的正直人？ 这种想法，只在黄晚晴脑海里过了一瞬，就很快被否决了：不可能。 李刚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绝不可能是这种头脑简单，意气用事的人。 事情的背后，肯定另有隐情。 第469章 重逢 黄晚晴也不知道，拐角的父女俩还要吵多久？自己还要往这走廊墙角站多久？ 别的不说，手里拎的东西太多，胳膊都酸了。 关键时刻，身边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黄晚晴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弯腰伸手，自然地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 这一下，黄晚晴彻底愣住了，看着旁边的身影，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挑了挑眉，用口型无声笑道： 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手里的东西被拿走后，黄晚晴浑身一松，双手终于得到了解放。 她心中有很多疑惑，尚且来不及解答，就看见旁边的男人，跟她一块竖着耳朵偷偷听了起来。 “李青梅，你能不能认清楚一下形势？能入徐家人眼的女子那么多，凭什么就你嫁进萧家？因为你姓李！” “将来你嫁进萧家后，靠的不是这种小恩小惠。” “况且，今天这件事情就事论事，那个小畜生，在你们的订婚宴上干出这种丑事，徐家人不应该先来道歉吗？” “你倒是把他们徐家人挂在心上，从今天这件事情看，他们徐家人有把你放在眼里吗？” “再者，你以为我愿意报公安？今天在场撞见的，又不止我一个人！” “程小姐在8505包间被欺负，拼死反抗的时候，今天最重要的一位宾客，恰好经过没关门的包间门口！” 李青梅委屈地声音都哑了，心里仍是绕不过那一道弯，不过语气却软下来许多： “可是，那你也不应该同意，让公安去宴会厅带走徐灿呀……” 李刚见闺女开始听劝，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傻孩子，你知道什么？” “我听说，程小姐可是小萧的前未婚妻。你和小萧在宴会厅如期举行订婚仪式，徐家人公然在隔壁包间，欺负程小姐。” “这若是被其他宾客撞见，悄悄传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指使的呢！” 李青梅吓得瞬间就噤声了，不再多说半句。 父女俩边说着话，边离开了转角，很快没了动静。 黄晚晴长舒了一口气，没被发现就好！ 不过她心中有些纳闷，“刚才李青梅的爸爸说，今天来了一位最重要的宾客，是谁呀？” 旁边的男人悄悄用肩膀蹭了下鼻子，默不作声。 “齐铮，你怎么会在这里？”黄晚晴转过头，好奇问道，双手放松了一会儿后，赶紧要把东西拿回来。 谁知，齐铮身体稍稍往旁边一避，含糊道：“没事，我帮你拿吧！” “正好，我的车就停在楼下，你今天东西带的挺多，给个机会，让我送你回去？” “你说巧不巧，刚才我们就坐在一个宴会厅。只不过，你坐的位置比较显眼，我注意你半天了。” “我就坐在旁边的角落，你没发现罢了！” 黄晚晴心中暗道：难怪她吃饭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看。 不过，对于送她回家的请求，她直接拒绝了，“谢谢，我闺女会来接我。” 第470章 冤家路窄… 黄晚晴拒绝后，又一次伸手想要接过自己的东西。没想到，对方再一次避开了。 “既然咱闺女来接你，我帮你把东西送到楼下吧！”齐铮笑道。 听了这话，黄晚晴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什么叫咱闺女？那是她的闺女！ 可当她悄悄用眼角余光，打量对方时，对方一脸坦荡，仿佛是她想多了。 黄晚晴心中暗暗思忖：难不成，对方家乡那边就是这么说话的？显得更友好？ 她正出神，旁边的齐铮望着她暗暗忍笑，“别犹豫了，走吧！” “刚才吃席的时候，我坐在角落，看见你在现场挺活跃呀？” “不管男方那边的人，还是女方这边的人，甚至个别有合作的特约贵宾，我看你好像都认识？” “你，很特别！” 黄晚晴刚才还没觉得，此刻听齐铮这么一说，从外人角度看来，仿佛真是那么一回事！ 其实，与其说是特别，不如说尴尬更合适。 黄晚晴微微笑道：“巧合罢了！” “我来海市没多久，认识的人也不多。没想到今天这个订婚宴，居然能这么多熟人凑一块。” 转过弯，到了楼梯间，齐铮下意识快走半步，“当心台阶！” 这句话，原本并没什么。可想起俩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楼梯转角。 她当时低头看时间，没顾上看前面的路，一下撞进齐铮怀里后，脚下又踩空，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她瞬间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黄晚晴耳根都红了，心虚不敢去看对方。 齐铮与她并肩而行，从斜上方往下看，恰好将她刚才的神色反应，全部看在了眼底。 “你在想什么？耳朵都红了。”齐铮故意逗她。 黄晚晴吓得脚下一滑，差点没从楼梯上栽下去，幸好及时抓住旁边的楼梯扶手。 倒是齐铮，这回真吓一跳！ 可他手里东西拎得满满当当，也没办法伸手去捞她。 情急之下，齐铮一个闪身，先一步下台阶挡在了她的身前。 黄晚晴原本没事儿，都已经站稳了。 可齐铮脚下动作实在太快，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空着的那只手，下意识就撑到了他邦邦硬的胸膛上。 额……手感着实不错。 黄晚晴虽然嘴硬不说，但心里还是很诚实。 四目相对，黄晚晴赶紧收回了手，手心像是被烫着了一般，“对不起！” 齐铮挑了挑眉，眼神也开始有些躲闪，“咳，咳！没事儿就好。”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拎着的东西，结结巴巴地开始转移话题，“那个，种类还挺丰盛！” “这酒不错！打包的这几样菜，我闻着味道就爱吃。” “还有干果、零食……，你家还有小朋友？”齐铮诧异地抬起了头。 黄晚晴微微侧身绕过他，脸色红润滚烫，一边往楼下走，一边道：“家里小朋友、大朋友，都有！” “小的6岁多，刚上一年级，爱吃零食。大的70多，也爱吃零食！” “还有我师父，爱品茶、品酒，品味极高。” “没得选的时候，他老人家粗茶淡饭也能凑合，若是条件有的选，嘴刁的不行！” “好茶和好酒，是他的心头好，他只需要看一看、闻一闻，就能判断出东西好不好。” 黄晚晴说起家里的人，心底的愉悦和踏实，都快从眼底溢出来了。 她的脸上，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幸福感，那种生活令人向往。 齐铮拎着东西陪在旁边，看得有些痴了，眼神里绽放出奇异光芒。 他下意识轻声问道：“累吗？” “这么一大家子人，老的老，小的小，全靠你一个人照顾。” 黄晚晴猛地转过头望向他，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之前认识吗？” 齐铮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漏嘴了。 从初次见面，到现在，俩人总共才见过三次面，黄晚晴从来没跟他说过家里的事情。 齐铮眼神微闪，目光一垂便有了主意，“我是见你拿这么多东西，刚才又听你说了一些，瞎猜的。” “你不会介意吧？” “我们之前肯定不认识，也没有见过。” 黄晚晴先摇了摇头，随后又轻轻点头，“不介意，应该是没见过。” 若她过往的生命当中，曾出现过如此惊艳的男人，她怎么可能会毫无印象，两眼空空？ 当齐铮的热烈目光，直白坦诚投过来的刹那，四目相对，黄晚晴禁不住心湖一漾，脑海里一片空白！ “晚晴？” 忽然，楼下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男声，绷紧的声线里，似乎还夹着一丝怒意。 黄晚晴闻声一震，下意识低头往楼下望去，正好看见一身光鲜亮丽的萧峥嵘，迈着大步往楼上而来。 萧峥嵘微微气喘，眉心已然皱成了川字，“你们……，怎么会认识？” 黄晚晴诧异的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回答，身旁的齐铮已经上前一步，正面迎了过去，浅笑道： “萧厂长这话是什么意思？黄小姐想要认识谁，莫非还得经过你的同意？” “你，又是他什么人？” 萧峥嵘听了这话，眼神中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声音也变得更冷。 “我知道你来头不，我也惹不起你。但这是我和黄晚晴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你插手！” 说完，萧峥嵘绕开身前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黄晚晴道：“所以你们早就认识了，对不对？” “那天晚上，你之所以会如此果断的拒绝我，难道是因为早已找到更好的下家？” 萧峥嵘话音刚落，齐铮立马往旁边移了一步，挡在两人中间，“萧厂长，你请慎言！” “你要记住，你的未婚妻叫李青梅。是刚才在舞台上，你当着所有亲朋好友，当众下跪求婚得来的姻缘。” 齐铮眼中寒光一闪，沉声警告：“做人要知足，可别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 “你如今，只是黄小姐干妈的儿子，可别闲事管得太宽，自掘坟墓！” 第471章 他，到底是谁？ 黄晚晴的目光，再一次投向身前的男人： 就连徐家人都不清楚，徐董新认的干女儿是谁，他是如何得知，那个“幸运儿”就是自己的？ 齐铮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似乎也猜出了她此刻心中的疑惑。于是当着萧峥嵘的面，大大方方地转过身道：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黄晚晴眼睫毛轻颤，轻轻应了一声，“嗯，当然记得，又还没过多久。” 齐铮望着她笑了笑，“其实那天，朋友请我在魁星饭店吃饭，包间就在你们隔壁。” “原本朋友谈完事情后，就先离开了。是我烟瘾犯了，想着在阳台上抽根烟再走。” “结果无意中发现，有一位漂亮的女士，不知道要约见什么人，在楼下的柳树底下紧张了半个小时，才鼓足勇气进饭店。” “魁星饭店包间的隔音效果，确实不错。但可惜，阳台都是相连的。我在阳台上抽烟，无意中听到了你们隔壁的对话......” 听完这番解释，黄晚晴心中的那点小小疑惑，瞬间烟消云散，“原来是这样。” 哪曾想，萧峥嵘听完后，却是立马抓住了齐铮话里的漏洞，“晚晴，你别听他瞎诌！” “抽一根烟，最多三五分钟，你见谁抽烟，能一抽抽一个多小时的？别说肉体凡胎了，铁肺都得熏熟了！” “照我看，这家伙就是居心叵测，早有预谋！” “晚晴，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可别忘了，他姓齐！” 齐铮一听这话，眉头顿时锁紧，“姓萧的，你是不是欠削？” “你定你的婚，管我哪门子的闲事？我姓齐还是姓整，碍着你什么事儿？” 萧峥嵘冷笑一声，就像是终于抓住了齐铮的小辫子！ “姓齐怎么了？也确实没碍我什么事！” “可当初晚晴初来海市不久，前方无路，身后无人之时，就是姓齐的嫉妒她的才华，背地里使绊子，要整她！” “你说你姓齐，敢说自己和齐鸣鹤那伙人没有半点关系？” 萧峥嵘一说起这个，仿佛没完了，转头又望着黄晚晴言之凿凿、语重心长道： “晚晴，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每一步都那么艰辛！” “可千万不要因为个别有心人的靠近，让自己之前的努力，全部付之一炬！” “你可千万不能感情用事，被男人迷昏了头！” 黄晚晴终于忍不下去了，当即回怼道：“我看你才昏了头！” “你有这么多功夫，在这里跟我瞎扯些有的没的，无凭无据，胡乱往人身上泼脏水！” “倒不如早点回去，哄哄你那未婚妻！” “过往的种种，咱们早已分辨的清楚明白。” “你求仁得仁，我也认命！咱们各自后退一步，从此江湖路远，我再也不欠你什么！” “至于我的事情，你今后也少插手！” 说完，黄晚晴主动抓住齐铮的手腕，绕过萧峥嵘，就继续往前走。 她一路不敢停歇，直到走出了徐家酒店，走到了酒店门口的马路边，才敢停下脚步，松开齐铮的手腕改双手叉腰，慢慢将气息喘匀。 “你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黄晚晴将脑袋别过去，望向另一个方向，眼角微微有些发红。 她没想到，能让萧峥嵘主动往前迈那么一大步的，居然是今天这么荒谬的误会。 齐铮静静地站在旁边，手里明明拎着满满当当、沉甸甸的东西。 可从他的表情望去，仿佛手里拎着几根稻草那般轻盈。 “你和萧厂长之间的事情，其实我也听说了一些。” “听说因为工作的原因，李青梅从第一眼遇见萧峥嵘的时候，就看上他了！” “只不过，从前李青梅的父亲，工作上处处受上面压制，不敢肆意妄为。如今压着他的那块大石头，一下搬走了，人也就跟着开始飘了。” “据我所知，李家向萧厂长许诺，只要他愿意娶了李青梅，就把手里握着的特供订单给他的厂，并且成为萧家和徐家在海市的新靠山。算是强强联手吧！” 黄晚晴听着有些疑惑，“特供订单，那是什么订单？怎么个特殊法？供哪里的？” 齐铮望着她挑眉一笑，神秘道：“更具体的，我就不方便透露了。” “我能告诉你的是，萧峥嵘的厂子只要签下了这个订单，远了不说，至少未来20年。” “只要他不犯大错，稳定抓生产，萧家未来定会蒸蒸日上，一飞冲天，最终成为海市的徐家。” “不过，萧峥嵘这个人确实有实力、有干劲。订单交到他手里，一半原因归结到李青梅带给他的好运气，另一半原因是他实力所得吧！” “可怎么说呢？归根究底，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这一刻，黄晚晴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萧峥嵘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重大的抉择，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 因为这个甜头，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她这个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就在她愣神之际，旁边的齐铮忽然凑近了一些，笑问道：“这样的订单，你想接吗？” 还别说，黄晚晴还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想，摊子铺太大，就要跟更多的人打交道，考虑更多的事情，太累！” “其实我想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画画。”顺便用自己画画挣的钱，帮家里其他的人实现一些小小愿望。 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在一起，每天开开心心的生活，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追求！ 至于钱和权，要那么多钱做什么？要那么大的权力干什么？ 这两样东西占的越多，肩上背负的责任越重。 黄晚晴真诚的道：“现在的生活，我很喜欢！” 齐铮望着她笑了，肩膀耸动，露出了八颗大白牙，“你倒是不贪！” 黄晚晴比他矮一个头，目光下垂的瞬间，一下便扫到了他手里拎的东西。 不贪吗？证据就摆在眼前，有点脸红了…… “嘟~嘟！” 不远处，一辆汽车摁着喇叭缓缓驶了过来，然后靠边停在了俩人身边。 黄凤娇摇下车窗，望着亲妈身边的男人先是一怔，随后目露思索，愣了半天。 “妈，上车吧！” 从始至终，黄凤娇的目光都没有从齐铮身上移开过。 趁着齐铮去后备箱放东西，黄凤娇赶紧从窗户里探出身，小声问道：“妈，他是谁？” “这个男人，怎么长得跟我师公那么像？该不会是我师公流落在外的亲儿子吧！” 第472章 指尖的触感 黄晚晴听完这话，人都懵了！ “我不知道呀！难怪呢，越看越眼熟……” 黄凤娇激动地小声道：“妈，你糊涂呀！” “他姓什么？叫什么名字？你瞧他那个样子，跟我师公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黄晚晴还没来得及反应，齐铮就放完东西绕到前面来了，友好地笑道： “你们聊什么呢？和我有关吗？” 黄晚晴心里一咯噔，“额……算是吧！”没想到，男人的直觉，有的时候也挺准！ 齐铮主动走上前，朝黄凤娇伸出了手，“小朋友，你好！我叫齐铮！” 黄凤娇双眼放光，腾一下从座椅上弹起来，“咚！”地一声，脑袋就撞到了车框上。 然后一边呲牙咧嘴的揉着脑袋，一边笑嘻嘻地和齐铮握手，“你好，齐叔叔！” “我叫黄凤娇，跟我妈妈姓黄，你也可以叫我凤娇！” “齐叔叔，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我家吃饭呗？我外婆做饭可好吃了！” 小闺女的热情，让齐铮有点受宠若惊！他悄悄看了黄晚晴一眼，咧嘴笑道： “我都行，随时都可以有空！”说完，抬手就开始看手表。 黄晚晴见状，赶紧道：“改天吧！今天晚上咱们家吃打包的剩菜，你外婆不做饭。” 听完这话，齐铮眼中的光暗了一瞬。黄凤娇见状，立马又道：“齐叔叔，那就约下个周末吧？” “你平时要上班，周末肯定有时间，对不对？我妈也是，平时忙得像个陀螺，也就周末时间稍微空闲些。” 齐铮正要开口，黄晚晴赶紧又道：“下周末不行，我答应了一个朋友，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黄凤娇顿时不说话了，一脸不赞同地望向亲妈。黄晚晴心虚地挪开目光，不敢跟闺女对视。 到底是因为对方长得像师父，才贸然约对方回家吃饭？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母女俩心知肚明。 齐铮站在旁边，清了清嗓子，“咳，咳！那真是挺遗憾的……” “要不，咱们约下下个周末？” “我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馋。听凤娇说，外婆做的饭很好吃，倒真把我的馋虫勾出来了……” 黄晚晴夹在中间，看着一唱一和的俩人，顿时无语。 她的脑子开始疯狂运转，下下周？下下周她有什么事？ 不等她想出一个好的借口，黄凤娇直接拍板答应了，“行，咱们就约下下周的周末！” “我妈若是中午有事儿，咱们就约晚饭！反正我家门口那条胡同，最近安装了很多路灯，晚上特别亮堂，可方便了！” 齐铮意味深长地笑道：“是吗？方便就好！” 黄晚晴站在旁边，眼看着俩人一唱一和，聊得越发起劲。她心知，若自己再不阻止，估计俩人能没完没了地一直聊下去！ 于是赶紧打断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突然想起来，下午还有事情要办，再见！” 说完，她朝齐铮摆摆手，一溜烟上了车。 黄凤娇还没聊得尽兴，眼看机会难得，临走前赶紧道：“齐叔叔，您有名片吗？方便留一个您的联系方式，或者通信地址吗？” “名片？” 齐铮夸张地上下摸了一遍自己的口袋，然后双手一摊，“没有......” “要不这样吧！”齐铮走到后座的车窗边，对着坐上车的黄晚晴笑道：“黄小姐，方便把手伸出来一下吗？” 黄晚晴不明所以，思索片刻后，默默伸出了手。 他刚才不是说没有名片吗？现在又让她伸出手，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她试探性伸出手的下一秒，齐铮就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指尖，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顺着指尖，瞬间往她全身扩散。 不等她反应过来，齐铮已经一本正经地从身前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钢笔，然后龙飞凤舞地在她手心里，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和一个海市地址。 黄晚晴后知后觉，手心痒痒正准备往回缩时，齐铮恰好写完松开了手。 “好了，这回有联系方式了吧？记住了，有事可以找我，有空也可以打给我！” 电话和地址，明明是黄凤娇开口要留的，但齐铮刚才这话，却是直勾勾看着黄晚晴说的。 黄晚晴心慌地不行，此刻的心情，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她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于是，她还没有任何回应，就下意识赶紧把窗户摇了上去，红着脸催促黄凤娇道：“行了，赶紧走吧！” 可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她却悄悄将手心上还没干的墨迹，小心地展平，生怕弄花后看不清了...... 当天下午，黄晚晴回家后就上了楼，一直在三楼书房里待到了天黑，宋耀祖上楼喊她吃晚饭才下楼。 她也不算撒谎，回家确实是有正事。 今天在徐家饭店，她看到了很多新奇样式的家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些家具设计师的想法，跟她新式家具的想法非常一致。 只不过，她是因为见过后世的那些家具样式，知道风格会如何发展，所以在设计上更大胆、跳跃一些。 而设计徐家饭店那些家具的设计师，明显全靠自己的摩挲，慢慢走上了时代的前沿。 优秀的作品，总能给她灵感和启迪。 黄晚晴回到家之后，立马掏出自己白天随手在画本上留下的线条、花纹和草图，然后进行精细化，最后设计出可生产出成品的图纸。 这一画，半天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不管是男的女的，还是有的没的，当她工作的时候，全部都抛到了脑后。 黄晚晴忙碌了一下午，从楼上下来后，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吃晚饭的时候，几乎全家的人，都一脸八卦地望着她，似乎在期待她说些什么。 然后，她什么都没说，只顾着低头扒饭。 终于，等到她吃饱了！ 黄晚晴刚准备起身，就被身边的亲娘拽着手，又坐了下来，强忍笑意道：“你先别走，赶紧老实交代！” 黄晚晴有点懵，“我交代什么？今天是萧峥嵘订婚，又不是我定婚，我能交代什么？” 放眼望去，全桌人都在紧张地盯着她。就连酒杯都快端到嘴边的师父，见她准备开口，赶紧闻了闻，又放下酒杯，认真听了起来。 黄凤娇一边剥着开心果，一边笑嘻嘻地道：“妈，你赶紧说说，你和齐铮叔叔是怎么认识的？” 话音刚落，齐老爷子手忽然一抖，“啪！”桌沿边放置的酒杯，就摔到了地上。 随后，齐老爷子颤着嗓音，紧张到嘴角微微抽搐，咽了咽口水道：“凤娇，你刚刚说，他叫齐什么？” 第473章 期待团圆 齐老爷子的反应，太反常了！ 黄凤娇顿时有些拿捏不准，下意识望向亲娘，“妈，齐叔叔的名字，到底是哪两个字？” 她之前说，齐叔叔会不会是师公流落在外的亲儿子，不过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罢了。 如今看来，该不会是一语成谶了吧？ 黄晚晴的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齐铮的铮，是铁骨铮铮的那个铮。” 这个名字，是他今天中午，亲手在她手心写过的，很难忘记。 她当时还有些诧异，齐铮不是自称大老粗吗？怎么却写的一手好字，像是从小就练的童子功。 齐老爷子听完这个名字，神情开始恍然，嘴里念念有词：“是他吗？” “那个臭小子，不是说要镇守西南，永远都不回来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海市？” 黄凤娇见师公情绪起伏激动，赶紧走过去，一边帮着拍背，一边安抚： “师公，你先别着急！” “不管这位齐叔叔，是不是你心中想的那个人。我都已经约好，请他下下周来咱们家吃饭了！” “到时候，您亲自见一见就知道了！” 黄晚晴听完，赶紧转身上楼，众人疑惑不解地望着她快速离开的背影，“这是干嘛去？” 没一会儿，黄晚晴“噔噔噔”就从楼上下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她微微喘息地走到师父跟前，轻声道：“师父，我这里留着齐铮的联系电话和联系地址，您说是愿意，我明天便带您去找他。” “就像凤娇说的，不管是与不是，咱们先见一见。” 宋长武和宋耀祖叔侄俩坐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 倒是黄父和黄母，一下就听明白了：这个齐铮，跟齐老爷子在外面当兵的儿子，同名同姓！ 这一下就勾起了，齐老爷子压在最心底的心事。 黄父当即拍板道：“那就这么定了！” “不管是与不是，晚晴，你明天都开车带着老齐去见一见！” 这一夜，黄晚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得失眠了。 过去，她遇到过很多事情。 但从来没有一件事情，令她像这一夜这般，毫无睡意。 第2天清晨，黄晚晴顶着两个乌青的大黑眼圈就出了房间。 她下楼后，全家人都跟看熊猫一样看着她。 “妈，你眼睛怎么了？”黄凤娇吓一跳，下意识就要凑过来看。 黄晚晴赶紧转过头，含糊道：“没什么，兴许是昨天下午喝茶喝多了，晚上有点睡不着。” 黄凤娇目光意味悠长地望着亲娘，咧嘴傻笑，“哦，原来是茶的缘故，我还以为是……唔唔！”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亲娘拿包子堵上了，“先吃早饭！吃完早饭，你赶紧去上班！” “就你这磨磨蹭蹭的功夫，什么时候才能攒够买车的钱？” 黄凤娇目光幽怨地撇了撇嘴，“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工作了呢？” “张经理也不知道发什么疯，说是要未雨绸缪，为将来开拓国外市场做准备！然后让我把厂里所有的产品资料，全部翻译一遍。” “要我说，既然是未雨绸缪，光翻译产品资料有什么用？” “依我看，不如直接从领导抓起！谭厂长岁数大了，暂且不提。” “可张经理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岁，正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年纪！” “正好大家一起学习，共同进步，不如让他也去考个大学，或者读个什么学位，学几门外语……” 黄凤娇嘟噜咕噜一通吐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黄晚晴当真了！ “嗯，这倒是个好提议！” “等回头，我就找谭厂长和张经理好好聊聊这件事情。” “有能力考大学的，厂里可以直接供！” “若是能力有限，找几个英语专业的大学生，或者外教，在厂里开个夜校，或者节假日弄个补习班，学点口语和日常对话什么的，迟早能派上用场！” “总之，有文化、有本事，肯定是不会吃亏的！” 黄凤娇听完傻眼了，赶紧紧紧闭住嘴巴，转身开溜。 没过一会儿，齐老的房门也打开了，又出来一只熊猫…… 当天上午，吃过早餐后，黄晚晴就开车载着师父出门了。循着昨日齐铮留下的地址，找了过去。 然而，明明已经到了大门口，齐老爷子忽然改变了主意，不愿意下车。 “丫头，算了！” 齐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拄着拐杖，都在微微颤抖，“不进去看了！” “若不是他，去了也没用。若是他……定也有他的理由。” “不是约好，下下个周末回家吃饭吗？那就再等等吧！” 黄晚晴转身望着师父，一下便明白了：师父这是近乡情怯！ 若是没有进去，他的心中还能保留一份父子重逢的幻想，哪怕不过两周。 可若是进去了，对方却只是同名同姓的人，那他心中最后一丝念想，也就瞬间没了。 黄晚晴不知该如何去劝，想了又想，忽然笑道：“师父，要不这样？” “如果这个齐铮，真的是大师兄，那自然最好！” “如果不是的话，那咱们今年过年的时候，就出门旅游！” “大师兄不是一直镇守西南，不回来吗？既然山不来就咱们，那咱们就过去寻山，如何？” 齐老爷子明显有些意动，不过很快便释怀了，摆摆手道：“算了！那个逆子，不见也罢！” 老爷子上了年纪，想儿子的心情，黄晚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先看看吧！ 不管怎样，不管大师兄在哪里，今年过年，她都要尽量想办法，让师父能父子团圆…… 师徒俩前脚开车刚走，齐铮身边跟着警卫员，后脚便大步从没挂牌的办公楼里出来了。 警卫员忽然道：“首长！那边那辆车，好像是黄小姐的呢？” 齐铮顺着汽车尾声望过去，恰好看见汽车拐过路口，消失不见。 第474章 相亲对象？ 齐铮站在原地，望着汽车远去的方向，愣了很久。 小警卫员站在旁边，小声疑惑道： “黄小姐这是怎么了？明明刚来，连首长您的面都还没见到，怎么就走了？” “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吧？” “首长，你要不要追上去看看？我开车速度还行，应该能追上！” 齐铮闻声转过头，笑瞪了贴身警卫员一眼，一语双关道：“我看中的人，自己不会追？” “不过，今天就算了，改天吧！” “她都能凭自己的本事，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还能遇到什么事情比过去更难？” “十有八九，是我家那个老古董，终于回过味，找上门来了！” 小警卫员挠挠头，对自家首长三过家门而不入的行为，表示十分费解，抱怨道： “首长，哪有您这样的，老爷子明明就住在永乐巷，就隔着几百米的距离，您都不回去看一看他……” 齐铮扬起巴掌，照着小警卫员的后脑勺就是轻轻一下，笑骂道：“反天了，还管起了我？” “你有这操闲心的功夫，还不如好好努把力，争取在这周周末的联谊会上，争取拿下个姑娘，年底结婚，明年要个孩子！” 小警卫员被自家首长这么一打趣，脸腾一下变得通红，“这种事情，怎么能急？还是要看缘分......” “万一我看上了人家，人家看不上我呢？” “首长，您自己都快奔五的人了，不也是光棍一个？你还一点不着急，我急什么？” 齐铮听完，若有所思，心里渐渐有了盘算 ，“也不是不能急......” 一转眼，就到了周末。 自从厂里事情渐渐多起来后，黄晚晴就专门请了人，往家里安装了电话。 周六清晨，黄晚晴正做梦还没醒呢，一大早就被唐甜甜的电话给吵醒了。 “晚晴姐，你赶紧醒醒！今天必须好好打扮，不许迟到，听见没有？” “你今天要穿的礼服和鞋子，还有首饰，我全部都已经搭配好，一会儿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请柬就和衣服放在一起，你记得一起带上喔！” 黄晚晴手里拿着电话，迷迷糊糊地点头应了几声，电话一挂，倒头又睡着了。 直到太阳晒进房间，房门被“咚咚咚”敲响，“晚晴，你起床了吗？你朋友送东西过来了，我给你放在书房还是楼下？” 黄晚晴伸了个懒腰慢慢起床，终于睡饱了！ 她当即下床打开了门，揉着眼睛道：“妈，谁送的？送的什么呀？”早上唐甜甜从电话里交代她的事情，早已经被她忘得干干净净了！ “让我看看！”黄晚晴当即接过，好奇地打开。 结果一看，顿时愣在了原地，“糟糕！” 她答应今天，要帮唐甜甜忙的！ 黄晚晴抬手一看时间，已经上午十一点多了，也不知道现在过去，还来不来得及？ 她翻开放在衣服上的请柬，仔细一看，“幸好！” “幸好今天的联谊会，是在晚上举办，傍晚六点开始进场，九点钟散场。” 黄母凑过来看了看礼服和鞋子，满眼赞叹道：“这衣服真好看，虽然款式简单大方。可给人的感觉，却仿佛比结婚穿的婚纱都要更美！” 黄晚晴拿出礼服，站到落地镜子前比了比，不管是长短还是尺寸，都非常合适。 这件礼服，应该是照着唐甜甜的身材量身定制的。她和唐甜甜的身高和体重，都差不多，所以这衣服上身后的效果，差别不算太大。 只不过，唐甜甜的性格比较跳脱，喜欢的东西也都是奇奇怪怪，五花八门那些。 这条成熟稳重的礼服，跟唐甜甜的性格明显不配。不过，黄晚晴穿上后，倒是别有一番韵味，跟她很配，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 “好看吗？”黄晚晴把裙子拿起来，放在身上左右比划，朝着亲妈笑问道。 黄母在她梳妆台边的小凳子上坐下，笑得满眼都是宠溺，“好看，我闺女穿什么都好看！” “衣服好看，但是人比衣服更好看！” “幸好你参加订婚宴那天，穿的不是这条裙子。要不然，保不准会被人半路抢亲了！” 母女俩一边聊天，一边乐，房间里传出阵阵欢笑声。 黄晚晴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妈，那你和我爸结婚的时候，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是传统的婚服，还是婚纱？” 她知道，早在很多年前，村里的年轻人结婚，就开始时兴去县城的照相馆，租衣服拍结婚照。 很多人家挂在墙上的大相框，里面都有结婚照。 但是黄晚晴从小到大，从没有见过父母的结婚照片，也不知道他们当初结婚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听闺女问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黄母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羞涩，眼神望着不远处的空中，瞬间回想起了很多年轻时候的事情。 “爸妈年轻的时候，家里都很穷。饭都吃不饱呢，哪有那个闲钱和闲工夫，像现在的新婚小夫妻一样，去拍美美的结婚照？” “没有，什么都没有。就连领结婚证，都是找村长帮忙带领的，我和你爸都没有去现场。” 黄晚晴转过身，忽然放下衣服，走到亲娘身边认真哄道： “妈，要不这样，咱们抽时间，去请海市最好的照相馆，找最好的照相师傅，让你跟我爸再补拍一次结婚照，如何？” 黄母听完，当即嗔了自家闺女一眼，红着脸道：“你这孩子，尽胡闹！” “我跟你爸现在都多大岁数了？人都老了，还拍什么照片？” “你拍，你带着凤娇一起去拍！” “要是什么时候，凤仙一家也能来海市玩就好了！” 黄晚晴一边给亲娘轻轻捏着肩膀，一边将脑袋凑到亲娘脑袋边挨着，笑道：“快了！” “上次回去的时候，我就跟凤仙和二柱商量好了，今年过年，咱们就不回老家过了，他们一家三口，坐火车来海市跟咱们一起过年！” 黄母听完，立马开心了起来，“那感情好！” “从今天开始，我先提前把他们一家三口住的房间收拾出来！” 忽然，黄母又想起了什么，正准备出房间的她，又调转回来，握住她的手道： “你回头从厂子里找一个靠谱的工人，让他给做张儿童床，等凤仙一家三口来海市的时候，小家伙就有地方住了！” 黄晚晴连声点头，笑应道：“嗯，一定！我尽快安排！” 等亲娘下楼后，黄晚晴望着摊在床上的礼服，心里不由开始好奇起来。 听唐甜甜说，今天晚上的联谊会里，藏着她家里给安排的一位相亲的男的。 她今天要做的，就是扮演唐甜甜。然后在对方找过来时，想尽一切办法，直接断了对方的念想！ 第475章 没看上你，听不懂吗？ 傍晚，黄晚晴准备好后，就开车出门了。 联谊会是六点开始，她特意在停车场等了会儿，卡着五点五十五分，等人都到的差不多后，才踩着尾巴进场。 当初答应的时候，她心里有多不轻松，相反，现在的她就有多紧张！ 她给自己端了杯果汁，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悄悄躲到了一个角落里，观察着今天的联谊会。 年轻女孩子居多，到场男人的年纪，倒是跨度挺大！ 从十几岁的，到五六十岁的，现场都有。 黄晚晴坐在角落里，默默叹气，感到颇为遗憾！ 好好的联谊会，怎么连顿饭都舍不得安排呢？ 大家一进来，不是果汁就是酒，还有各种水果和点心，喝酒、聊天、跳舞，唯独没有正经的饭吃！ 亏她为了今天晚上的联谊会，还特意空着肚子来的。不仅晚饭没有吃，就连午饭都吃的不多。 她躲在角落里认真观察，到底哪个会是唐甜甜交给自己的“任务”？ 赶紧找到，赶紧相，然后她好早点回家！ 虽然联谊会九点才结束，但她若是提前完成了任务，七点钟离开，应该也没人在意吧？ 八点钟之前赶回家，兴许还能吃上家里热气腾腾的晚饭！ 奈何她找了一圈，也没有结果。 看好多人都有点像，但又都不像。 忽然，她的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找人？” 黄晚晴吓一跳！赶紧回头望过去。 她原本以为，自己坐的这个位置，已经足够隐蔽了。 没想到，就在自己的身后不远处，还有一扇屏风，屏风后面居然还有一张小桌子。 此刻，齐铮就翘着二郎腿，浑身放松地坐在不远处笑望着自己。 见她望过去，齐铮主动端起自己手边的喝的，朝她走了过来，然后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找谁呀？”齐铮稍微凑近了些，含笑问道，“要我帮你找吗？” 黄晚晴闻言，赶紧摇头，“还是算了吧！” “那个，我就是随便看看......” 黄晚晴端起手边的果汁，紧张地抿了一口，不敢去看齐铮的方向。 可令她奇怪的是，对方居然半天都没有声音，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 终于，黄晚晴忍不住好奇地望过去，正好看见齐铮用微微染着醉意的目光盯着自己，似乎在琢磨什么。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她下意识摸了下脸上，“我脸上有东西？” 齐铮笑着摇摇头，“没有，就挺好看！” 黄晚晴愣了一下，这么直白的夸奖，让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挺好看？” 齐铮嘴角咧的更高了，“今天你穿的这一身，都很好看！” “我刚才坐在角落里，看了半天才认出你来。今天的你，和之前遇到的你，完全不一样。” 黄晚晴听完，耳根开始发烫，“喔。” 然后慢慢挪开了目光，有些心虚。 肯定不一样呀，她今天“扮演”的可是另一个人。不过听唐甜甜的意思，今天到场的男男女女，没有一个熟人，全是没见过的。 谁也不知道，真正的唐甜甜长什么样子。 就在俩人静静地坐在角落，各自喝着东西，听着音乐，看着舞池里的人渐渐多起来时，一个陌生的男人身影，开始往俩人所在的角落靠近。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们聊完了吗？”男人看起来三十多的样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说话斯斯文文。 黄晚晴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差点以为，是不是自己占了别人的座位？ 可刚才进场的时候，组织者明明说了，都没有固定位置，大家进来后可以找位置随便坐的呀！ 难不成眼前的男人，就是唐甜甜的相亲对象？ “算是，聊完了吧！”黄晚晴温声道。 说完看了齐铮一眼，对方已经仰头靠在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了。 看样子，应该不是在联谊会上喝多了，而是来之前就喝晕了，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地方，醒酒来了？ 果然，下一秒男人就在俩人中间，找了个位置坐下，笑道：“既然你们聊完了，那咱们聊会儿吧？” “小姐，请问怎么称呼？” 黄晚晴微微转头，用眼角余光又悄悄看了齐铮一眼，然后摸了摸鼻尖，轻声道：“我姓唐。” 她能感觉到，在自己说出这三个字时，对面闭目养神的齐铮眼皮颤了一下。 “原来是唐小姐，久仰大名！”对方扶了扶眼镜，脸上的神情更热络了，“我姓刘，叫刘贤良，今年38岁，跟唐小姐的表妹在同一个单位共事，现在是办公室主任。” “上一周的订婚宴，我坐在角落远远见过唐小姐一面，当时便惊为天人！没想到，今日还能在这里再见到，真是缘分！” 黄晚晴哑然，微微笑了下。说好的没有熟人呢？ 不过，幸好只见过一次。估计是那天距离的远，她又和唐甜甜一直坐在一起，对方俩人分不太清，才误以为自己就是唐小姐。 恰好这时，一曲结束，要换音乐了。 刘贤良手里端着的酒杯放到了桌上，似乎鼓足了勇气，红着脸开口道：“唐小姐，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黄晚晴愣了一瞬，委婉坚定地拒绝了：“刘先生，不好意思，我不喜欢跳舞。” “要不，你去约其他人吧？” 一方面，她是真的不会跳舞；另一方面，她眼里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告诉对方，她对他没有意思。 但愿这样，能直接把这人劝退。 可她没想到，自己真是低估唐甜甜这个唐家千金小姐的诱惑力了。 刘贤良当即变了话风，红着脸道：“那正好，我也不喜欢跳舞，那咱们坐着聊会儿天吧！” “对了，唐小姐平时喜欢做什么？我的兴趣爱好比较广泛，没准咱们还有共同爱好呢！” 黄晚晴端起饮料抿了一口，微笑道：“爱好？我喜欢做衣服，你喜欢做衣服吗？” 这一回，轮到刘贤良无语了，“呵呵，唐小姐说笑了！我是个男人，怎么会喜欢针头线脑。” 黄晚晴身体前倾放下杯子，认真道：“刘先生此言差矣，咱们海市顶级的裁缝师傅，基本上都是男士呢！” 刘贤良嘴角微抽，脸上的肌肉都有些不自然地颤抖，“哈哈，是吗？” “我是有正式工作的人，唐小姐拿我和低级的裁缝比，怕是不太合适吧……” 黄晚晴点点头，保持疏离的微笑道：“嗯，确实不太合适。” “我也只是个裁缝，不像刘先生，可是端铁饭碗的高级人。” “既然话不投机，你请自便。” 刘贤良一听这话，立马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往回找补，尴尬道： “唐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你那只是小爱好，闹着玩的，说的不是一回事……” 刘贤良还想再继续说，一直在旁边闭目养神的齐铮，忽然睁开了眼，皱眉哑声道： “真吵！” “人家唐小姐没看上你，听不懂话吗？” 第476章 独处 “关你什么事？”刘贤良像是被踩中了痛脚，立马恼了！ 当即转过身，想和齐铮争个高低。 结果被齐铮扫了一眼，后脊背一寒，瞬间就老实了，边起身边道：“我是文化人，今天不跟你一般见识！” 说完，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放到了黄晚晴的跟前，“唐小姐，这是我的工作名片。” “今后若是有用得上刘某的地方，你可以尽管来找我！” 随后，便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黄晚晴的反应。 这样僵持了好几秒钟，黄晚晴才猛地反应过来，“喔，收到！” 然后转身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唐甜甜的名片，客气地递了回去，“刘先生，这是我的名片！” “我在百货大楼的一楼转角，新开了一间时装店。今后若是有机会，欢迎刘先生带着对象或者家人，来时装店选购。” “到时候，我一定会给刘先生打折。” 刘贤良看着递到眼前的那张名片，太阳穴突突直跳，最后硬是咬着腮帮子接住了，“行！” “等抽空，我一定带家人和朋友过去，给唐小姐捧捧场！” 交换完名片后，刘贤良带着一脸的不甘心，默默离开了。 黄晚晴长舒了口气，唐甜甜交代的事情办完了，心情也跟着松快起来。 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快七点了，于是当即收拾东西，准备悄悄离开。 对面的齐铮见状，挑眉出声道：“这么快就走么？唐小姐？” 黄晚晴听他故意喊错自己的名字，耳根渐渐有些发热，趁着周围没人的时候，她凑近一些小声解释道： “我朋友家里，逼她来参加今天的联谊会，我不过是替她走个过场而已，你不许拆穿我！” 齐铮看着她乐，“既然你答应了朋友，愿意帮这个忙，那怎么还提前离开？” “若是我没喝迷糊，脑子没记错的话，今天的活动好像要到晚上九点才结束。” 黄晚晴小声叹气，“我也想坚持到结束，可问题是，我来的时候没吃晚饭。这里准备的吃的喝的，又不能管饱。” “反正相亲对象也见过了，我还是赶紧回家，兴许还能赶上今天的晚饭！” 齐铮听着，若有所思，“所以，你该不会是以为，刚才那个姓刘的，会是唐家给你朋友安排的相亲对象吧？” 黄晚晴愣住了，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也有些不确定了，“难道不是吗？” “如果刚才那个刘贤良，不是唐家安排的相亲对象，那他过来找我聊什么？” 齐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双手手肘撑着座椅，慢慢直起了腰身，耐心道：“你听我跟你分析。” “首先，以唐家在海市的地位和身份，那是相当不一般的。不说别的，就唐小姐舅舅如今所坐的位置，那是多少人想亲近都无计可施。” “但是刚才那个男的，顶多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办公室主任。但凡他家里有点背景，自己有点实力，也不至于这个岁数了，还跑来这里捡漏。” “老话说的好：高嫁女，低娶媳。哪有明白人，会把自己闺女往山坡下推的？” 黄晚晴听对方这么拆开来一分析，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 可她转念一想，又道：“刚才那姓刘的，也不算普通吧？他刚才说，他现在和李青梅在一个单位，算是同事呢！” 齐铮捏了捏眉心，无奈道：“肯定是不能这样比的！” “先不说，男人和女人相比，本来在职场上就有优势。再者说，刚才那男的从岁数上就比李青梅大了将近十岁！” “就这样，占尽优势，还只能混到现在这个位置，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黄晚晴点了点头，“嗯，这么说来，那男的确实是配不上唐甜甜。” 恰在这时，齐铮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示意黄晚晴看过去，“你瞧，前脚刚被你拒绝，他转身就去勾搭其她女人了。” “看样子，是个广撒网的主，一点都不靠谱！” “所以呀，那个姓刘的，肯定不会是唐小姐的相亲对象。你现在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还为时过早！” 黄晚晴捂着肚子叹气，瞬间就变得无精打采起来。不得不说，齐铮分析地很对！ 可关键是，她还要饿着肚子，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 所以，唐家给唐甜甜安排的相亲对象，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该不会等我饿晕在这里，对方还不出现吧？今天接的这活，也太难完成了！” 齐铮望着她乐，笑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帮你想想办法。” 黄晚晴幽怨地望着远方，随手端起桌上的果汁，一口闷，然后道：“蛋炒饭！” “现在，只要能有一碗蛋炒饭，我就知足了。” 她正顺着，忽然察觉到有一点点不对劲，“这饮料，怎么还能变了味道呢......” 黄晚晴拿起杯子一看，发现不知不觉，她和齐铮俩人的杯子并肩放到了一块儿。 她刚才顺手拿起来一口闷的，是齐铮的那一杯。 尝着味道有点甜，有点烧嗓子，喝完头还有点晕呢！ “你刚才喝的是什么？是果汁、汽水？还是酒？”黄晚晴脸颊有点烧得慌，晕晕乎乎地问道。 齐铮也有点意外，没想到她会一口闷完。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低沉，“咳，咳！是酒，不过没事，度数不算太高。” 说完，他赶紧招手把服务员喊了过来，“你好，有醒酒的蜂蜜水吗？有蛋炒饭吗？” 小服务员被问的有点懵，赶紧道：“蜂蜜水有的，不过没有蛋炒饭。” “今天晚上的联谊会，不管晚饭，而且厨师已经下班了！” 齐铮想了想，认真道：“那这样，你先帮我去泡一杯蜂蜜水过来，然后顺便告诉我，厨房怎么走。” 小服务员点点头，赶紧去照做。 黄晚晴坐在旁边，虽然脑子有点晕晕的，但是心里还是亮如明镜。 刚才那个小服务员，对待齐铮的态度和对待其他人的态度，明显很不一样。 这倒是令她有些好奇，眼前这个齐铮，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好像遇见齐铮几次，都从来没有问过对方这个问题。 就连当初留下联系方式，也只是有个电话号码和住址罢了！ “齐铮，你是做什么工作？”黄晚晴好奇问道。 刚才还有些醉眼朦胧的眼神，瞬间闪过一抹精光，只悠悠吐出三个字，“当兵的。” 黄晚晴也不傻，就齐铮现在这个岁数，还在当兵没有退伍，那级别肯定是不低了。 眼看着小服务员，端着一杯刚用温水冲好的蜂蜜水，恭恭敬敬地走过来，黄晚晴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谢谢你！”黄晚晴转头微笑着谢过小服务员，捧着蜂蜜水又琢磨了一瞬，然后借着酒胆小声道：“那你今天来这里是......，也是相亲？” 齐铮默默挪开了目光，尴尬道：“也不全算吧！” “主要是，中午有应酬，喝了不少的酒，一直喝到了傍晚。” “正好，负责开车的小朋友，今天来这边也是有任务的，我就跟着过来醒醒酒。” “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见你！咱们俩还真有缘分！” 黄晚晴红着脸不吭声，默默端起蜂蜜水，低头老实地喝了起来。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黄晚晴刚放下杯子，齐铮就站起身，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腕，然后拉着她就往前走， 黄晚晴心中很慌张，可想起之前，他也握过一次，而且攥着她的指尖，在她手心里写了半天的字。 她能感觉到，其实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身体并不排斥，甚至恰恰有些相反。 这一刻，黄晚晴也有些拿不准，自己到底是酒壮人胆，还是人借酒胆，竟然就真的任由他那样牵着自己的手腕，朝着前方而去。 昏暗的灯光，温情的音乐，舞池里成双成对的男女，动作比她们更加亲密。 许是环境带来的错觉，也让黄晚晴觉得：不就是牵了下手腕吗？别多想，对方肯定没别的意思。 随后，黄晚晴就任由对方牵着，一路跟着领路的小服务员，来到了后面的厨房。 此时的厨房，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了，小服务员把俩人带到厨房来后，就径自回去了。 齐铮将她牵到灶台的旁边，又拎了张椅子过来，“坐！” “巧了，我最拿手的绝活，就是做蛋炒饭，今天就给你小露一手！” 说完，齐铮就开始满厨房找原材料。 厨房里的食材和调料，都归置地井然有序，齐铮很快就凑齐了原料。 正好厨房里，还有一些白天剩的米饭，应该是准备留着，等明天早上熬粥用的，此刻正好派上了用场。 黄晚晴自己也是会做饭的，自己会做饭的人，瞧别人会不会做饭，一看架势就知道。 齐铮从热锅烧油，单手打蛋，一番操作下来，行云流水！确实是个会做饭的。 齐铮刚炒出锅，就拿勺子咬了一勺，避开她的手喂了过来，“尝尝，好吃吗？” “吹一吹，别烫着嘴！” 黄晚晴索性就顺着对方的安排，吹凉了后，直接品尝了起来。 真没想到，齐铮不仅会做，而且动作非常专业。更重要的是，味道还出乎意料地美味！ “嗯，真好吃！”黄晚晴竖起大拇指赞道。 她在肚子快饿扁的情况下，吃到了喜欢吃的蛋炒饭，眉毛都要跳舞了，别提有多开心！ “真的假的？”齐铮被她逗乐了，“真有那么好吃？” 黄晚晴见他不相信自己的厨艺，一本正经道：“真的！不信的话，你自己尝尝！真的很好吃！” “行，那我尝尝！”齐铮听了她的话，不假思索地拿起她用过的勺子，舀起一勺蛋炒饭，就尝了起来。 黄晚晴咀嚼的动作一顿，整个人都石化了。 “这个勺子，是我刚才用过的......” 齐铮抬起头望向她，眼神清澈，一脸无辜，“哦。” “厨房里就这一个勺子，要不然，我拿去洗一洗？” 黄晚晴紧张道：“那倒也不用......” “我刚才好像看见，旁边有筷子，我去拿吧！” “蛋炒饭，你还吃吗？旁边还有小碗，要不然，我分你一半？” 齐铮默默放下了勺子，用拇指擦了擦嘴角，然后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你先吃吧！” “喔，那我自己吃。”黄晚晴没再同他客气，重新拿了一双筷子后，坐下愉快地吃了起来。 第477章 心思全写在脸上 黄晚晴终于填饱了肚子，俩人从厨房里出来时，才刚过八点。 但是联谊会现场的人，已经走了将近过半。舞池里的人也不多了，只剩靠边角落还有几桌，在坐着喝东西、闲聊。 刚才俩人坐过的位置，此时已经被一对男女占领了 。 黄晚晴望过去时，正好看见桌子底下，男人用脚轻轻碰了对方一下。坐在对面的女的，不仅没有反感，脸上还露出了一丝羞怯。 看到这一幕，黄晚晴心里就已经有了判断：这一对，又成了！ 从现场来看，已经没有落单的男的了。唐甜甜的那一位相亲对象，要么已经离开了，要么已经找到了更适合的对象。 这一下，黄晚晴肩上的担子，算是彻底卸下来了。 旁边的齐铮，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臂，提议道：“要不，我们去那边坐会儿，喝点东西？” 黄晚晴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角落有一个小小的吧台，里面有一位调酒师，在表演花式调酒。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刚才齐铮端过来的那一杯含酒精的饮料，就是从那边吧台端过来的。 只不过，一开始的时候，那个吧台前面都挤满了人，一座难求。 不像现在，冷冷清清，调酒师都有空趴在吧台上，看舞池里的男女跳舞了。 “行，过去看看！”黄晚晴刚吃饱，正好想喝点东西消消食。 不得不说，刚才齐铮喝的那种酒精饮料，她尝着味道还挺不错! 关键是，度数也不高。她来都来了，没吃过、没喝过的东西，都想试试。 俩人走到吧台前，刚坐下，调酒师就过来了，指着旁边的小黑板问道：“两位喝点什么？” 黄晚晴望向小黑板，除了编号，其它字都不认识，应该是写的洋文。她随手指了一款，“就第一款吧！” 如果可以畅饮，她就顺着第一款，挨个往下喝。一直喝到尽兴为止。 从前，逢年过节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喝几杯。不过都是乡下自己用粮食酿造的谷酒、苞谷酒等等。 她的酒量算不上好，但也不至于沾酒就醉。 “好的！”调酒师微笑着点点头，又看向她身边的齐铮，“这位先生呢，喝点什么？” 齐铮笑道：“跟她一样。” 然后，俩人坐在吧台前，也不聊别的。就着吧台上摆放的干果点心，一款接着一款，畅喝了起来。 “要不，再尝尝这一款？”黄晚晴已经有些晕了，眼睛望着旁边的小黑板，上面的洋文已经开始模糊出现重影。 齐铮二话不说，就跟着点头，“行！那这一款，再来两杯。” 调酒师都傻眼了，望着俩人身后空空荡荡的联谊会现场，小声建议道：“那个，大家都已经走了......” “要不然，二位也早点回去休息？” “都走了吗？”黄晚晴猛地转过身，不知不觉，已经喝得头重脚轻，重心都有些不稳了。 幸好，旁边闭着眼正打瞌睡的齐铮，顺手扶了她一下。 黄晚晴晃晃悠悠地抬起手腕，“果然，已经到九点了！” “行，今天就先喝到这里吧！回家！” 她拎起包往肩膀上一甩，起身就要往外走。临走之前，还不忘抓了一把吧台上的进口糖果，揣进了口袋里。 这个巧克力糖好吃，拿回去，宋耀祖肯定喜欢！ 齐铮眼睛睁开一条缝，见她起身离开，也跟着站起来。 离开之前，有样学样，将盘子里剩下的巧克力糖，全部都揣进了口袋里，“走，回家！” 调酒师都看傻了！吃席打包，生活中倒是常有。参加联谊会还打包糖果的，还是第一回见。 不远处的角落里，小警卫员满头黑线，将自家首长今日的反常行为，全部看在眼里，不由扶额叹气，“唉！” 黄晚晴晃晃悠悠，一路走到了停车场。 当她看见自己的车，孤零零停在停车场时，脑子就有点转不过弯来了。 她一个人站在车前嘀嘀咕咕：“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所以，今天怎么回去？” 齐铮走到她身边，双手插兜站定，“我送你回去？” 黄晚晴缓缓转过头，挑了挑眉，“你送我回去？哼，你比我喝的还多！” 齐铮望着她，认真道：“我可以走路送你回去。” 黄晚晴考虑了一下可行性，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高跟鞋，“还是算了吧！” 她犹豫了片刻，转身就准备往回走，“我回去借用一下电话，让长武来接我一趟。” 谁知刚转身，齐铮再一次牵住了她的手腕，“不用这么麻烦，有人没喝酒，也可以开车。” “不过，我今天没开车来，你得先送我。” 黄晚晴眉心微蹙，听得云里雾里。本来就晕，这下更糊涂了。 “什么意思？你没开车来，却带了个司机？”黄晚晴笑吟吟道。 谁知下一秒，一个同宋长武岁数差不多的年轻人，就清了清嗓子，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举手道： “咳，咳！我可以开车。” 这个年轻人，黄晚晴有点印象。 虽然叫不出名字，但之前见过一回。 他年纪轻轻，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工作的，刚才在联谊会现场，还挺吃香。好多小姑娘看见他，就跟看见了唐僧肉似的。 黄晚晴脑子也没转明白，三人就上车了，莫名其妙多了个司机。 车上的空间本来就不大，她和齐铮俩人坐在后面，一个靠左，一个靠右，中间隔着一个人的位置，却足以能塞下两个人。 齐铮坐在她的车上，安静地闭目养神。她脑袋靠在窗户上，望着窗外缓缓后退的夜景发呆。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喝酒，这种“小酌”后浑身放松的状态，真的很让人着迷。 夜晚的海市和白天的海市，风景完全不一样，熟悉又陌生。 很快，汽车就行驶到了齐铮的住处。 这个地方，黄晚晴之前开车带着师父来过，就在齐铮上班的单位隔壁。 黄晚晴望着小区门口，十分好奇！正经的单位或者家属院，都会在大门前面挂名字。 但是齐铮所在的单位和住处，大门前竟然光溜溜的，连个名字都没有，真是稀奇！ 远远的，汽车就被拦住了，不让靠近。 开车的“小司机”刚把车窗摇下来，甚至都没开口说话，前面立马放行。 随后，一路把车开进了院内，停到了齐铮的住处前面。 “首长，到了！”小司机转过身，望着齐铮小声道。 齐铮缓缓睁开眼，低声应了一下，“嗯，你开得挺快！” 小司机满脸慌张，看着还有点冤枉。 黄晚晴透过窗户，打量着周围环境。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住处前面的停车位上，空空如也。 她下意识伸手拽了一下齐铮的衣服，“你的车呢，是不是丢了？” 齐铮转头望向停车位，愣了一秒方道：“哦，好像是停在别处了吧！” 前面的小司机默默转过了头，满脸心虚。 三人在车上安静了很久，该下车的不下车，该开车的也不敢开车。 直到脑子迷迷糊糊的黄晚晴，终于反应过来，转头问道：“你不是到家了吗？还有事？” 昏暗的车内，齐铮眼睛里透着奇异的光泽，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一句，“要不要上楼喝杯茶，先醒醒酒，再回家？” 第478章 领证！ 黄晚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足足愣了一分钟，或许时间更长。 汽车内，死一般的寂静。 坐在驾驶位置的警卫员，努力消除着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立即钻到车底躲起来。 齐铮坐在旁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没有更进一步解释，也没有放弃。 黄晚晴的脑海里，天人交战：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还是说，只是单纯的上楼喝茶？纯粹是她自己想多了？ “好呀！” 这两个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时，黄晚晴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明明理智告诉她，这样是不合理的。但内心深处，藏着另一个更更真实的自己，比理智更快一步。 而且，对方压根没给她留反悔的时间，在她说出这两个字的下一秒，齐铮就麻利地下车了。 绕过车身，直接来到左边给她开门。 下车，上楼。 穿过漆黑的楼道时，齐铮下意识去牵她的手腕，“慢点，当心台阶。” 俩人手牵上后，就再也没有松开。 这一排楼房，一共两层，一个单元每层两户。 齐铮住在201，整个单元黑漆漆的，不确定其他家有没有住人。 黑暗中，齐铮从门框上面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俩人进屋后，齐铮轻轻地关上了门。然后，俩人都站在门口没有动。 黄晚晴不敢动，因为还没开灯，在陌生的环境里看不清。 只能通过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简单看清房间内的布置和轮廓。 “你不是说，喝茶吗？怎么还不开灯？”黄晚晴轻声道，嗓音有些紧张。 齐铮慢慢靠近，在她身前半步之遥，定住，“茶，肯定是要喝的。” 他轻轻将人往怀里一拽，俩人几乎快贴在一起，“你就……，只想喝茶？” 黑暗中，黄晚晴的脸已经红透了，小声道：“要不然呢？” 她的心跳像是失控了一样，开始疯狂加速，事情好像朝着预料之外，飞速进展。 齐铮牵着她的手，隔着衣服慢慢贴向自己的胸膛，哑声道：“我身材还不错，想不想试试看？” 黄晚晴看着他慢慢低下头，一点点逼近，下意识开始往后退。 然而门口逼仄，她刚后退了两步，后背就碰到了墙。 齐铮眼疾手快，赶紧腾出一只手撑着墙，垫在了她的脑袋后面。 俩人站的位置，突然就暧昧了起来。 齐铮弯腰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后退，也没有更近一步，只是把她圈在自己身前，耐心地等着她做出选择。 黄晚晴垂着眸子，脑海里天人交战。她能感觉到，对方炙热的呼吸，搅乱了自己额前的碎发。 他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冒犯之举，可他周身散发的气息，已经将她包裹，令她寒毛树立，心尖发颤。 她忽然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齐铮邦邦硬的胸膛，红着耳根问道：“真的吗？身材还不错，是有多不错？腹肌有八块吗？” 一瞬间，对方呼吸一沉，屋内出现短暂的寂静。 随后，齐铮哑声道：“那就试试！我当你答应了......” 齐铮直接吻了下来，带着克制和试探。然而，触碰到的瞬间，像是哪里引着了火。 黄晚晴愣了半秒，便放弃了理智，踮起脚尖，勾住了对方的脖子，任由身体发出回应。 下一秒，齐铮直接将人抱了起来，转身将她抵在了鞋柜上，疯狂加深着这个吻。 从门口，到客厅，一路转战到卧室...... 俩人的衣服，散落一地。 最终，黄晚晴确实喝上了醒酒的茶，不过是在两个小时以后。 “渴了。” “等着，我去倒水！” “不许开灯！” 齐铮低声闷笑，“好，不开灯。” 然后利落地起身，去客厅倒了一大杯茶进来。不冷也不热，茶入口是温的。 黄晚晴浑身酸软无力，累得胳膊都懒得抬起来，喝到一半就扭过了头。 齐铮顺手就着茶缸，“咕嘟，咕嘟”把剩下半杯茶喝完，随手放在了桌上，又躺了回来。 他自然地把人捞回怀里，然后叼起一根烟，准备单手点烟。 黄晚晴抬眸看了他一眼，小声道：“抽烟，对身体不好。” 齐铮点烟的动作一顿，低头看她，噙着笑意道：“我身体好不好，你刚才不是试过了吗？” 黄晚晴呼吸一滞，闭上眼不吭声了。 不过，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打火机的声音。 当她再睁眼抬头时，发现齐铮已经悄悄放下了烟和打火机，搂着她在闭目养神。他的胳膊，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身上轻轻拍着，心里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 黄晚晴看了一眼窗外月光，挣扎着坐了起来，然后从旁边摸到自己的手表，就着月色看了一眼。 “糟糕！已经到凌晨了，我得赶紧回家！” 说着，她就要起身，弯腰去够地上散落的衣服。 齐铮胳膊一伸，拦腰就把人勾了回来，搂在了怀里，低声哄道：“都凌晨了，等天亮再回去，嗯？” 黄晚晴红着脸小声道：“不行，我彻夜未归，我爸妈和师父该担心了！再说了，楼下车里还有人在等着呢！” 齐铮闷声坏笑，“担心什么？担心你在外面偷偷谈对象、约会后不回家？” “放心，开车的小刘可不傻。咱们上楼后就没开过灯，他肯定早就回去睡觉了。” “你自己说的，喝酒不开车。大晚上的，还怎么回去？” 黄晚晴此时头脑渐渐清醒，一想到俩人今晚这一出，楼下还有个见证人，想找块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 她侧转过身，用力推开身后的男人，故意道：“你之前说的，走路送我回去，现在还算不算数？” 齐铮咧嘴笑，开始耍赖，“我说的话，自然算数，但现在不行。” 黄晚晴伸手点着他的胸膛道：“刚才可以，现在为什么不行？” 随着黄晚晴的小手在他身前划拉，齐铮的呼吸渐渐又开始乱了节奏。 他挑了挑眉，抬起一只手，覆盖在她作乱的小手手背上，然后低头凑到她耳边道：“力气全用你身上了，一点没留，没力气了......” 黑暗中，黄晚晴脸色爆红，挣扎着就要起身，“算了，那我自己走回去。” 她刚要起身，齐铮就伸手把她捞了回去。她再挣扎着起身，齐铮又把她捞了回去。她还要挣扎，齐铮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睡不睡？既然还有力气折腾，那就再睡一次！” 黄晚晴瞬间老实了，赶紧道：“睡，我不折腾了。” 正值盛夏，黄晚晴刚躺了一会儿，就热得睡不着了，身后环着个大火炉。 她刚往旁边挪一点，身后的男人就贴过来一点。直到最后，她挪到了床沿，再无地方可退。 “你往里睡一点，别挨我太近，热得我睡不着！”黄晚晴转过身推着他道。 男人闭着眼睛没有挪，只是抱着她翻了个身。 下一秒，睡到床沿的人就变成了齐铮自己。 他顺手从床头柜上，摸出一把蒲扇，开始轻轻摇了起来，“这样呢，还热吗？” 凉风习习，黄晚晴本来就又累又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临睡前，黄晚晴想得很好：就睡一会儿，天曚曚亮就回家。 只要她赶在全家人起床前，先回到家，谁又能分得清，她是彻夜未归，还是早起呢？ 可惜，她有她的想法，齐铮有他的计划...... 黄晚晴清晨醒了，又累得睡过去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外面有开门声响时，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反应过来，自己此时身在何处。 “咚~咚！”房门被轻轻敲响，她拽上薄被回过头，正好看见衣着整齐的齐铮，出现在了卧室门口， “醒了？” “饿不饿？我刚出去买了点东西，准备简单炒两个菜，半个小时就能做好。” “浴室里给你准备了换洗的衣服，还有新毛巾和牙刷。等你洗完澡，差不多就能吃饭了。” 黄晚晴红着脸点点头，“好。”开口才发现，不知不觉，声音都沙哑了。 回忆起昨夜的事，她脸更红了。 齐铮转身，从客厅倒了杯温开水送到了床边，低声笑道：“喝口水，润润嗓子。” “今天周日，我也没别的事，吃完饭送你回家？” 黄晚晴望着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轻轻点了点头，“嗯。” 吃完饭，俩人下了楼，黄晚晴发现事情的发展，逐渐偏离轨道。 明明昨晚静悄悄的家属院，白天竟然到处都是人。 当齐铮牵着她的手，从单元门出来时，外面院子里三三俩俩扎堆的家属，齐刷刷转头看过来，眼神直勾勾地，全部都盯着俩人牵着的手。 挨得近的，立马就凑了过来，笑眯眯八卦道：“首长，这一位是......” 黄晚晴的脑子拼命运转，想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个合适的身份和理由。 她没想到的是，身边的男人直接笑着来了一句：“黄晚晴，我对象。” 家属院里，瞬间炸开了锅！ 黄晚晴心虚地挪开了目光，却正好看见不远处的一位阿姨，一边惊讶地张嘴看热闹，一边把豆子扔地上、把豆荚放进了碗里。 直到旁边一小孩，奶声奶气地提醒道：“奶奶，豆豆掉了。” 那位阿姨才恍然回过神来，“哎哟，放反了！” 上前问话的邻居，双眼都开始冒光，“之前没听说呀，快领证了？” 齐铮脸不红气不喘道：“嗯，正在准备材料，打结婚报告。” “恭喜，恭喜呀！”真诚的贺喜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黄晚晴硬着头皮，正准备上车。 谁知齐铮牵着她的手，直接绕到了另一侧，“我想你坐我身边。” 从头到尾，又是帮忙开车门，又是倾身帮着系安全带。 这一幕，别说家属院的邻居信了，就连黄晚晴自己，都差点信以为真。 驱车回长乐巷的路上，黄晚晴安静地望着车窗外，一路无言。 她心里拿不准，身边这个男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她管不了别人，只能管住自己。 “昨晚......” 黄晚晴赶紧抢先道：“昨晚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长乐巷外面的那条主路，比较好打车。谢谢你开车送我回来，我下午还有别的事，就不送你了！ 齐铮懵了，当即一脚刹车，将车停靠在了路边，熄火，拉紧手刹，松开了安全带。 他转过身，目光幽深地看着黄晚晴，“什么意思？睡完了我，不准备对我负责？” 黄晚晴听完这话，倒吸了一口气，满脸不敢置信地道：“你让我？对你负责？” 齐铮认真地点头，“嗯！必须负责！” 黄晚晴眉心颤了颤，缓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你说说看，让我怎么负责？” 齐铮抛出了两个字：“领证！” 第479章 早有预谋！ 黄晚晴傻眼了！ 下意识抗拒道：“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就在她愣神之际，齐铮利落起身，直接吻了过来，唇齿间厮磨，“行，你好好想，现在就想！” “今天，现在！把事情说清楚咱们再走！” 此时的黄晚晴，脸红心跳气短，脑子里乱得跟浆糊一样，哪里还能理智思考？ 她尽力克制地推开齐铮，眼眶微红，气喘吁吁，“太仓促了，我们认识才几天？” “领证结婚，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情，不是儿戏。” “你对我还够不了解，我对你的情况，也知之甚少。这么重要的事情，总得有一个过程吧？” 她觉得自己的这番话，很有说服力。 奈何今天面对的，是齐铮，一个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 “还不够了解吗？我的工作单位，你知道；我现在的住址，你也清楚。” “咱们能聊到一块儿，能吃到一块儿，还能睡到一块儿，难道这还不够？” “至于我对你的了解，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 四目相对的瞬间，俩人在心中都心照不宣地确定了一件事情：齐铮的身份！ 她知道，齐铮就是师父的儿子。他也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虽然，俩人都没有说出口。 越是如此，黄晚晴越是不能轻易答应，更不能在今天待他回家！ 然而，对方似乎看出了她此时的意图，直截了当地道：“你若是不答应，也行。” 黄晚晴正准备松一口气，谁曾想，齐铮进而又道：“那我就跟着你回家，去找长辈们评评理，帮我做主......唔。” 吓得黄晚晴，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你不许跟我回去！也不许跟我爸妈和师父胡说八道！” 齐铮满眼无辜，轻轻握着她的手腕，拿下了她的手，“事实就是如此，你睡了我，却不想对我负......唔。” 黄晚晴瞪着眼前难缠的男人，太阳穴突突直跳，气道：“哼，我看你昨晚的样子，还以为你是个玩得起的！” “你昨晚也没说，睡了就要负责呀？你这不是讹人吗？” 齐铮单手撑在她耳后，抬起另一只手，用拇指轻轻刮过她红润的唇，带着一丝得逞的笑道：“那你真是看走眼了，我可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 “从一而终，白头偕老。你这回落我手里，肯定是跑不了了！” 黄晚晴红着脸抬起手，一把拍掉他作乱的手，没好气道：“行，既然你说领证，那咱们就说说领证的事情！” “既然要结婚，那该走的流程总不能少吧！戒指呢？彩礼呢？你的家底呢？” “你现在若是能拿出来，我就答应你！若是少一样，那这件事情今天就免谈！” “你前面路口下车，昨晚的事情，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下周的周末，你该回家吃饭，就正常回家吃饭。师父很想你！” 她说这些的时候，齐铮一直在静静听着。直到她全部说完，才一脸认真的耐心道：“就这些？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嗯，就这些。” “所以，昨晚的事情，就翻篇吧！” 她说之前，就笃定了齐铮百分百做不到！ 可她没想到，齐铮听完之后，二话不说就下了车，然后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绕到了副驾驶位置这一边。 黄晚晴傻傻地望着他，心脏漏跳了半拍：不对劲，很不对劲！ 只见齐铮拉开车门，上前替她松开安全带，然后牵着她的手道：“先下车！” 黄晚晴不明所以，跟着他下了车。 没想到，她刚走下车站定，齐铮忽然后退了半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丝绒锦盒，在她身前半跪了下来。 他仰头望着她，耳根都红了，“你刚才指的求婚，是这样求吗？” 齐铮表面镇定，实在打开丝绒锦盒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黄晚晴愣在了原地，看着齐铮神奇般地变出一个锦盒，打开之后，里面竟然神奇地变出了一枚戒指。 齐铮捧着戒指，满眼真诚地望着她道：“黄晚晴女士，求你嫁给我！” “我愿意用我全部的家产当彩礼，存折给你，工资条也给你，饿了给你做饭，晚上给你暖床。余生，你想做任何事情，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说完，他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摞东西，递到了黄晚晴手里，里面包含了他所有的诚意。 黄晚晴看着眼前的男人，随身带着戒指，还带着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她红着眼眶，哑声道：“所以，你早有预谋？” 第480章 收网 齐铮老实地道：“早有预谋？......算是吧！” “毕竟，我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黄晚晴看着他手里的丝绒锦盒，没有吭声。虽然她心里很好奇，里面到底会装着一枚什么样的戒指？ 齐铮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在她目光的注视下，慢慢打开了锦盒，露出了一枚做工粗犷，却打磨圆润，铜黄色的戒指。 “你刚提出的要求，我现在全部做到了！” “嫁给我，好吗？”齐铮期待地望着她，眼神里难得带上了一丝忐忑。 黄晚晴心里涨涨的，有一种强烈的情绪呼之欲出。她能信任眼前这个男人吗？ 天知道！管他呢！ “我愿意！”黄晚晴伸出了手，眼泪也随之夺眶而出。 曾经，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与其一次次将真心错付，倒不如孑然坦荡地过一生。 可是现在，她已经成长和强大，已经成为了自己的靠山，成为了能替自己遮风挡雨的大树。 她不能因为害怕刮风下雨的恶劣天气，就错过风和日丽的晴天，永远拒绝出门。 没有人，该孤独过一生！ 齐铮从锦盒里摘下戒指，慢慢给她戴上，动作生疏笨拙，却又小心翼翼，像是献出了自己全部的诚意。 黄晚晴戴上戒指的瞬间，像是整个冰封的灵魂，都在渐渐苏醒鲜活过来，整个人都开始轻飘飘、暖融融的，发自内心的开心和喜悦！ 这一刻，她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至少此刻，她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愿意！ 她抬起手来，正准备好好欣赏自己的第一枚婚戒。没想到，齐铮站起来后，直接上前将她搂进了怀里，低头就亲。 黄晚晴吓坏了，赶紧去推他，“你疯了！大街上，被人看见多不好！” 齐铮低头闷笑，一边搂着她送她上车，一边道：“我看着呢，刚才亲的时候周围没人。” 他见黄晚晴脸颊微红，回头瞪他，立马保证道：“下回，我一定注意！” 上车后，齐铮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随口问道：“你的身份证件，随身带着吗？” 黄晚晴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放在后座上的包，停顿了一下后，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没带，应该是放在家里了。” 齐铮转过身看她，挑眉笑道：“你确定？” 黄晚晴心虚地挪开了目光，催促道：“嗯，你赶紧开车送我回家！” “要不然，我自己回去，不用你送了！” 齐铮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轻哼道：“又想骗我。” 一脚油门，车动了。 不过，并不是回长乐巷的方向，黄晚晴越看越不对劲！ “等等，你现在带我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一刻钟后，车停到了海市民政局门口。 黄晚晴坐在车上，说什么都不下车，“你让我回家再想想！” 齐铮摇头，“不行，就今天。” “你都答应了，先领证，领完证你再回家好好想！想多久都行！” 黄晚晴想当场晕过去，努力辩解道：“齐铮同志，答应求婚和当天领证，这是两码事好不好？” 齐铮点头，“嗯，我知道。答应求婚还能反悔，所以只有领证，我心里才踏实！” 黄晚晴眼前一黑，这男人真是油盐不进！ “我说了，身份证件可能都在家里，你带我来这里也没用！” 齐铮当着她的面，挑眉看了一眼后座的包，“是吗？那我现在陪你回去拿。” “反正，我今天一天都有空，时间来得及。” 黄晚晴干脆闭上眼睛，转过身不去看他，拒绝再沟通。实则脑子里在疯狂转动：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再拖一拖？ 结婚和闪婚，还是有区别的！ 她昨晚夜不归宿，都还没想好回家怎么跟长辈们解释。今天若是再闪婚，那家里人怕是要被吓得不轻。 太仓促了！这样做，肯定是不对的！ 齐铮见她不配合，开始探过身，牵着她的手低声哄道：“晴晴，我的身份特殊，结婚的话，流程会比较麻烦。” “申请材料审批慢的话，可能要个把月才能下来。并不是说，我们现在进去，就一定能现在当场领证。” “既然，你都决定对我负责了，就别犹豫了！” “就算咱们领证了，你还是可以继续考虑！” “在你考虑清楚前，咱们领了证和没领证，我保证都一样。” 黄晚晴睁开眼，转过头看他，半信半疑道：“你说的是真的？慢的话要一个月......，你们领证都这么麻烦吗？” 齐铮点头，“嗯，绝对是真的！” 黄晚晴看了一眼后座，用下巴示意道：“帮我把包拿过来！” 齐铮刚才还一脸被死死拿捏住的样子，现在瞬间变活跃了。 清点好所有要准备的材料后，齐铮下车牵着她的手，就大步阔斧地往民政局大厅里走去。 黄晚晴的手被他紧紧攥着，一种想逃，却又不可能逃脱的感觉。她总觉得，自己像是被做局了。 不过，当面对工作人员的详细问询时，她还能勉强安慰自己：这证办下来，慢的话得一个月，距离领证到手还早呢！ 只要想到这一点，她瞬间又不怎么慌了，过程也开始配合起来。 当材料全部递交齐，工作人员抬头认真问道：“齐铮，黄晚晴，你们二位是自愿结为夫妻吗？” 齐铮语气坚定地道：“是的！” 黄晚晴心里七上八下，慌得不行，直到身边的齐铮，悄悄牵住了她的手，变成十指紧扣。 忽然间，她像是从齐铮身上得到了力量，不仅变得勇敢，就连慌乱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她不敢去看齐铮此时的眼神，只红着脸道：“是的，我们自愿结为夫妻。” 工作人员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从旁边的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两个填好信息的小红本，然后拿起旁边的印章，“噹！噹！”就印了上去。 黄晚晴心中预感到不妙，瞧着那两个红色小本子，越看越眼熟，那该不会是...... “恭喜二位，成功领证！” 黄晚晴傻眼了，腾一下站了起来，“这，这是什么证？” 对面的两个工作人员，纷纷捂嘴笑道：“瞧这新娘子，都高兴傻了！” “我们民政局给发的，还能是什么证？当然是结婚证呀！” 黄晚晴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过身望向齐铮，磨牙轻声道：“你不是说，领证很慢，等审批结果下来，流程慢的话，差不多要一个月吗？” 齐铮赶紧收起结婚证，搂着黄晚晴就要往外走，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审批确实慢，所以我提前递交了材料，然后又多催了几遍。” “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 黄晚晴心里那个生气，挣脱掉他的手就往停车场走，“齐铮你知道吗？你这算是骗婚！不能算数！” 齐铮大步紧追上去，低声哄道：“怎么不算数？这可是国家给发的结婚证，受法律保护的！” 黄晚晴走到汽车旁边，转过身瞪他，“我说不算数，就不算数！领证又怎样？我要是不乐意，照样可以......唔。” 齐铮直接勾住腰，将人压在汽车上，就低头吻了下去。 一开始，黄晚晴很不乐意，又是推他又是踢腾，都被对方轻松化解。没一会儿功夫，黄晚晴就被“说”服了。 “晴晴，今天是我们领证结婚的好日子，我不想听到那个字。”齐铮眼尾泛红，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丝委屈。 “哼！”黄晚晴气喘吁吁地转过头去，不愿看他，“骗子！” 齐铮叹气，搂着她拉开车门，上车坐下后，顺势将人捞进了怀里，又反手带上了车门。 一通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齐铮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耐心解释，“晴晴，我可没骗人。” “我刚才是不是说，慢的话，可能需要一个月。可谁能想到，海市民政局的办事效率，会这么高呢？”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运气好！就连老天爷都照拂我们！” “如今木已成舟，你就别再抱有其它想法了，老老实实，对我负责到底吧！” 黄晚晴抬手将他的侧脸掰过去，哼道：“少糊弄我！” 要怪只能怪，她昨晚色迷心窍！ 对方提前就编织好了网，就等她往里跳。结果她真跳进去了！ 齐铮就着她的手劲转过头去，然后顺势将脑袋埋进了她的脖颈处。 他深吸了一口气后，默默将她搂紧，紧薄的唇几乎擦着她的耳背道：“乖乖坐着，别乱动了......” 黄晚晴察觉到异样，神色立马就慌了，涨红脸道：“齐铮，你别乱来！” “这停车场虽然隐蔽，可没准什么时候就来车或者来人了！” 话音刚落，又一辆汽车，缓缓驶进了停车场...... 第481章 婚戒 黄晚晴待在车内，不敢出声。 在心里默默祈求别遇到熟人，希望对方停好车后，能赶紧离开！ 忽然，听见身后的男人低声疑惑道：“这辆车，看着有点眼熟......” 黄晚晴红着脸转头看他，并用手松松捂住了他的嘴，轻声道：“你先别说话！万一被人发现了，咱俩这样，可就说不清楚了。” 齐铮挑了挑眉，扬起了手里的两个红本本，语气多少有些得意，“怕什么？有证！” 黄晚晴顺手就把他手里的证给没收了，转身放进了自己的包里，“瞎嘚瑟什么？我拿着。” 齐铮眼巴巴瞧着她把两张结婚证，装进了包里，不敢怒不敢言。 装东西的时候，黄晚晴无意间又看见了手上的求婚戒指，犹豫了一下，正准备摘下来。 齐铮直接就伸手拦住了，“不许摘。”语气有点忐忑，还有点不开心。 黄晚晴琢磨了一会儿，顺着他的心意道：“不摘就不摘。” 反正这枚戒指看起来，也不像是婚戒，反倒更像是一件纪念品。 平日里就算是戴在手上，既不碍事，也不会惹人怀疑。 她对着窗户瞧着手上的戒指，下意识问道：“齐铮，这戒指是你自己做的吗？” 齐铮双手摊开，往身后一仰，盯着她的眼睛道：“嗯，喜欢吗？” 黄晚晴微笑着点点头，“嗯，很喜欢！用的是什么材质？看起来还挺特别。” 齐铮轻轻握住她的手，抬起来看了又看，似乎进入了某一段回忆当中。 “这是我入伍后，进行打靶训练，第一次命中靶心时的子弹壳。” “一开始，我只是把它收藏了起来；后来，我把它做成了项链，当成能给我带来好运的护身符，随身佩戴了很多年。” “现在，我把它做成婚戒，送给你。” “它曾保佑我，幸运地穿过枪林弹雨，苟延残活到现在。希望它将来也能保佑你。” 黄晚晴听完，鼻子有点发酸，一边低头欣赏手上的戒指，一边小声道：“这么宝贝的东西，你倒是挺舍得......” 齐铮吻了吻她的耳垂，笑道：“那要看送谁。” 黄晚晴痒得往旁边闪躲，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手戴多大的戒指？该不会是瞎蒙的吧？” 齐铮望着她没有说话，只是边笑边握住她的手。然后翻转过来，用另一只手，在她手心慢慢书写下自己的电话和联系地址。 黄晚晴瞬间就明白了，“难道是上次？你故意在我手心写字时，就量好了？” 齐铮就势吻了下她的发顶，闷笑道：“也不是故意，就是刚好看见了，脑子就不小心记住了。” 俩人叠坐在车里，一边低声闲聊，一边等着外面那辆车上的人离开。 谁知等了半天，也不见对面那边车上的人下来。 就在黄晚晴开始怀疑，对方车上的人，到底是在等人？还是趁着俩人说话时，早已从不显眼的地方离开了时？ 对面车上的人，终于下来了！ 黄晚晴看清对面的俩人时，差点从齐铮怀里跳起来，不敢置信道：“李刚？程雨菲？怎么会是他们俩！” “他们俩个，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齐铮望着对面的一男一女，男的下车后快速绕到副驾驶位置，殷勤地开车门，扶着女的下车。 女的打扮艳丽，娇嗔地拍了拍男的胸膛，然后又理了一下稍显凌乱的头发，补了补口红，这才挽着男的，一瘸一拐地朝着民政局大厅走去。 黄晚晴像是发现了什么特大八卦，双手手下意识捏住了齐铮的胳膊，只想赶紧找人分享这则特大新闻！ 齐铮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不动声色道：“都来民政局了，应该不是来吃饭约会的吧？” 黄晚晴震惊地下巴差点掉下来，“来民政局，自然是来领证的......，可是，怎么会呢？” 任她如何想，也想不明白这一点。 她凑到齐铮耳边想，小声道：“我听说，李刚可是东部地区的大佬，他现在坐的那把交椅，仅次于上面空降来的那一位神秘人物。” “像李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和程雨菲......闪婚？” 黄晚晴并未发现，当她提到那位神秘大佬时，身边的男人身体微微一僵，神色闪过一抹耐人寻味。 此时，她的注意力全在走远的俩人身上，脑海里想过无数种可能性，最后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除非，程雨菲手里，握着李刚的重要把柄！” 齐铮嘴角微抽，忍不住含笑道：“难道就不能是因为，李刚那个人见色起意？”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那位程小姐，长相确实算是出挑。” 黄晚晴轻轻摇头，“别人也许会，但站到了李刚那个位置，风雨中穿梭那么多年，还屹立不倒，定不会那么肤浅，仅仅是因为耽于女色。” “我觉得，背后肯定是有其它缘由......” 齐铮望着她的眼神，有着明显的赞赏，“真聪明！” 第482章 我和他不一样！ 黄晚晴转过头，瞪圆了双眼：“难道，真被我猜中了？程雨菲的手里，真的握着李刚的把柄？” 齐铮轻轻摇头，“把柄？那应该没有。” “李刚经过这么多年的风浪洗礼，应该不可能轻易让人抓住把柄。再者说，那位程小姐，看起来也不像是城府深的人。” 这一点，黄晚晴心里是赞同的。 她和程雨菲打过多次交道，对方但凡把颜值上的分数，匀一点给脑子，日子早就混得风生水起了。 “既然不是程雨菲......，难不成，是李刚存了别的心思？” “若真是这样，那我可就真想不明白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俩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闪婚？而且是在他女儿李青梅刚订婚不久，就和未来女婿的前未婚妻领证......” “这若是传出去，多少都会惹人笑话吧？” 齐铮一手揽着新婚妻子，一手闲适地搭在车窗上，似乎很享受现在俩人相处时的情境。 “其实，这件事情也不难猜测。对于李刚这种，走一步看十步的人来说，这件事情的结果就是目的。” 黄晚晴闻言转过头，认真地听齐铮分析了起来。 齐铮笑看着她，继续道：“上周的订婚宴，徐家的男子在包间里调戏程小姐，被揍得头破血流。包间门一直开着，场面被很多服务员和宾客撞见。” “李刚陪着客人路过，正好也撞见了。他英雄救美是真。迫不得已，只能从重处置徐家男子是真。想要将计就计，也是真！” 黄晚晴这才知道，原来上周程雨菲去到8505包间后，还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 可见徐家和李家人遮掩的好，在公安同志到来之前，宴会厅里居然无人谈论。 不过，她还是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什么是将计就计？难不成，李刚是真喜欢上了程雨菲，一见钟情？” 齐铮哂笑了一下，“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对于李刚来说，这都不重要！” “就眼下可预知到的结果来看，他确实希望在外人眼中，树立一个见色起意，为爱冲动，最后不顾一切的个人形象。” 黄晚晴无语了，“不会吧？他要这样的坏名声，......究竟图什么？” 齐铮将另一只手，也松松环在了黄晚晴的腰间，然后闭上眼睛含笑往身后一仰，开始闭目养神，“坏名声？算是吧！” “嗯，有时候，看事情不能太片面。好名声可能带来灾难，坏名声反而更容易得到好处。” 黄晚晴见他一副闭上眼睛半躺倒，对自己毫无防备的敞开模样，心中又开始有小心思跃跃欲试。 她慢慢伸出一个手指，沿着他身前结实的胸膛戳了戳，红着耳根小声道：“嗯？展开说说？” 齐铮半睁开一只眼，抓住她在怀里作乱、四处点火的手，无奈道：“人，怎么能没有弱点？” “李刚才年过五旬，有了前半辈子的积累和沉淀，正是干大事的巅峰时期。” “可他父母早已去世，身边既没有爱人，也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刚联姻成功的独生女。” “他这个人，没有明显的弱点，没有软肋，让人摸不着底。这让上面的领导，以及合作伙伴，如何信任他？” 黄晚晴被这么一点拨，好像有点明白了，“所以，有弱点和软肋，他做事才会有所顾忌。一方面，更容易被拿捏；另一方面，才更容易被人信任！” 齐铮点头赞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你仔细想想，如果让你选择一个你手下的人，对他委以重任。你是会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怕的亡命之徒？还是有完整家庭，有娇妻幼子，心中有所顾忌的人？” 黄晚晴毫不犹豫地道：“那自然是后者！” 齐铮笑道：“正是如此。” “李刚现在这么做，看起来越是糊涂、不合常理和章法，甚至不惜冲撞亲生女儿的婚事，也要将人娶回家。” “给外人的感觉就是，他对这个女人极其看重，甚至比女儿还要更重要！” “那等他和程小姐领完证，再过一年半载，俩人有了孩子。到时候，不管真情还是假意，他的形象都会更接地气！” 这一下，黄晚晴彻底听明白了，“原来如此！” “这样看来，他们俩人走到一起，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了。” 程雨菲被触及底线，不顾一切地去替亲闺女出气。同时也越发明白，她们孤女寡母需要一个强大的靠山，才能不受欺负。 李刚及时出现了！ 寡旱多年的老干部，邂逅貌美香艳的风韵佳人，英雄救美！这一桩婚事，多有说服力？ 黄晚晴想明白这一点后，脑海里突然灵机一闪，脸上的神色也渐渐不太对劲起来。 齐铮明显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赶紧坐直了身体，“怎么了？” “好端端聊着别人的事，你用眼神这么看我做什么？”齐铮声音越说越小，开始有些心慌。 黄晚晴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若是李刚和程雨菲闪婚，存在逢场作戏、互相利用的可能性。” “那你呢，又为什么非要娶我？你图什么？” 齐铮只觉眼前一黑，好好的，怎么就倒查到自己头上了了呢？ 他见黄晚晴作势就要起身下车，赶紧收紧胳膊，将人结结实实地箍在怀里，“别闹，先听我说。” “还能图什么？自打从魁星饭店楼上，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老子就想把你弄到手！” “我跟李刚不一样。最近的人事调整，把一直压李刚一头的人给调走了。李刚虽然位置没有变化，但事实上，他的影响力在扩大和上升。” “所以，他要是想干更多的事，继续往上爬，就得认真筹谋。” 黄晚晴当即反问道：“那你呢？你需要做点什么？” 她不知道齐铮具体是做什么的，她也尊重他工作的特殊性。只是模糊知道，齐铮应该是近期从西南调到东部来的。 结合之前的见闻，她大胆猜测，齐铮有可能就是跟着西南那一位神秘大佬，一起调过来的。 齐铮极有可能，就是那位神秘大佬的部下，甚至亲信！ 齐铮幽幽叹气，不由分说，便将额头贴向了黄晚晴的额头，语气多少有点委屈，“我跟李刚真的不一样，我这是明升暗降，被迫退居二线了。” “这么多年的刀头舔血，结果好端端一个冲锋陷阵的武将，硬是调到这边来当文官搞经济。” “工作上环顾四周，干实事的没几个，老油条一大堆！” “我还能干什么？听天由命呗！” “幸好，老天爷待我也不算太薄......”俩人贴的太近，齐铮越说，声音越是低哑，呼吸越发炙热，“让我遇见了你！” 第483章 被抓现行 黄晚晴见他又要亲上来，赶紧将他推开一些，红着脸小声道：“别闹！” “趁着现在没人过来，你赶紧坐到前面去，送我回家！” “我今天下午，是真的还有正事！” 齐铮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身后轻轻压住，看起来就像是她抱着自己。 “再抱一会儿，就五分钟！” 黄晚晴挣扎着就要起身，“算了，你不去，我自己去！” 齐铮赶紧哄道：“那三分钟......，两分钟总行了吧？” “明天是周一，我要出差。刚领证就要出远门，还不知道几天后才能回来呢。”齐铮可怜兮兮地道。 黄晚晴听他这么说，立马皱起了眉头，“出差？怎么这么突然？” 齐铮见她有反应，眼神中立马闪过小雀跃，低声蛊惑道：“怎么，舍不得我出门？” “要不然......，等我出差回来，你搬过来住？” 他引诱的话，让她想起了昨晚，不由心猿意马起来。 可不论心中怎么想，却仍旧嘴硬道：“你想多了！我是在考虑，你既然要出远门，那下周末还能赶回来吗？” 齐铮捏了捏她的腰，轻哼道：“那自然是要回来的！” 他的指腹，在她腰后细碎摩挲，鼻尖轻轻碰着她的鼻尖，哑声道：“你亲我一下，我就送你回家......” 黄晚晴眼尾丝丝泛红，顺从心意，便仰头亲了上去。 齐铮开车从停车场出来时，高悬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经过民政局大门口时，俩人正好看见李刚和程雨菲手挽着手，一人拿着一个熟悉的红色小本本，春风满面的从里面走出来。 黄晚晴透过单面可视的车窗，恰好看见了程雨菲春花灿烂的笑脸。她还是头一回见到，程雨菲笑得如此灿烂明媚。 似乎从今往后，她的人生再也没有烦恼！ 齐铮只扫了一眼，便转向驶离了民政局的大门，笑道：“傻点也挺好，更容易快乐满足！” 黄晚晴轻轻应了一声，“嗯。” 都说爱人如养花，她倒是也希望，李家会是那两朵娇花的好归宿。在欣赏和拥有的同时，能持续不断地给她们提供养分和呵护。 汽车刚驶到长乐巷路口，齐铮就被迫下车了。 黄晚晴临走之前，还勾勾手指，将人招呼到车窗边来。 不仅“贴心”地给他手里塞了一块钱，还凑到他耳边呵气如兰道：“昨晚......，表现不错，打车回去吧！” 趁着齐铮还呆愣在原地，她一脚油门就溜了。 家里静悄悄的，黄晚晴还以为周末家人都出了门。 于是将汽车停进车库后，哼着歌就进了屋，准备上楼。 然而，她刚走到客厅门口，人直接就傻眼了！ “爸，妈，师父！我回来了。” 全家人，都坐在客厅里，静悄悄地望着刚回家的她，一个都不少。 “奶奶！你昨晚去哪里了？怎么一晚上都没回来？”宋耀祖第一个起身冲过来，抱住她的大腿就开始撒娇。 “奶奶，你今天真漂亮！像是在闪闪发光！”宋耀祖童言无忌，仰头望着她时，双眼也在发光。 黄晚晴下意识伸手搂住小家伙的脑袋，嘴巴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对面的小闺女紧接着又道：“妈，你换衣服了？” “我记得你昨天下午出门的时候，穿的是一件漂亮的小礼服吧？”此时的黄凤娇，满眼闪烁着八卦的求知欲。 “外婆，我就说吧！我妈这么大一个人，有自己的朋友和社交圈子，偶尔在外面留宿一夜，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肯定没事的。” 黄母看见她回来，一颗提着的心，算是终于放了下来。 不过，还是忍不住追问道：“晚晴，你昨晚到底去哪了？跟谁在一起？家里明明装了电话，怎么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家？” 旁边坐着的另外三个男人，虽然没有直接开口追问，但是同样的疑问，也已经完全写到了脸上。 黄晚晴尴尬地走进客厅，清了清嗓子道：“昨天晚上参加联谊会，现场好吃好喝的太多。” “我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当时也挺晚了，喝了酒也不方便开车，就在朋友家里借住了一宿。” “我现在身上换的衣服，就是找朋友借的。” 明明句句都有回应，可不知为何，一家人仍旧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还想再继续追问。 黄晚晴赶紧伸手扶住了额头，蹙眉道：“哎，昨晚跟朋友聊天，不知不觉聊到了深夜，再加上喝了不少酒，现在脑袋昏昏沉沉的。” “算了，我先上楼躺会儿！” 黄母不放心，站起来还想继续多问几句，却被身边的黄父又拽着坐了下来。 黄父心里虽然也很好奇，却嘴硬酸溜溜道：“行了，既然孩子累了，就让她回房多休息会儿。” “又不是小孩子了，她知道分寸的。” 黄晚晴前脚刚上楼，齐老爷子拿起拐杖，也起身往一楼书房方向走去，一脸失落和沮丧，低声骂道： “臭小子！就算回来了，也是半点都不顶用，没福气！” 齐老走了没几步，又停下脚步转过身，冲着宋耀祖招手，“过来！” “走，跟我回书房写大字，别吵着你奶奶休息。” 宋耀祖小脸一垮，瞬间化身为小苦瓜，“噢。” 黄晚晴回到三楼房间，刚放下东西，偷偷从包里拿出结婚证再次细看，就听见房间门被轻轻敲响了。 她吓一跳，赶紧随手把结婚证塞到了枕头底下，红着脸强装淡定道：“谁呀？进来！” 第484章 她成媒人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黄凤娇探着脑袋，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妈！” 黄晚晴一看是机灵鬼怪的小闺女，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下来，“嗯，进来吧！”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你外婆......”她下意识拍着心口小声道。 黄凤娇进房间后，反手就锁上了房门，然后笑嘻嘻凑到了亲娘身边坐好，开始上下打量。 黄晚晴开始心虚，慢慢转过了身，不敢和小闺女对视，“怎么，有事吗？” 黄凤娇笑着摇摇头，凑到她身边神秘兮兮道：“妈，你嘴怎么了？有点红，还有点肿，像是......” “是吗？我看看。”黄晚晴赶紧走到梳妆台前去照镜子，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果然是很明显。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终于编出了一个理由，“可，可能，是被蚊子咬了吧！” “哎，也可能是昨晚熬夜喝酒，有点上火，有点溃疡。” “没事儿，这个好的快，明天就没事了。” 黄凤娇笑眯眯地点头，既不说自己相信，也不提出质疑，只是坐在床沿上，静静观察着反常的亲娘。 “你，还，还有别的事吗？”黄晚晴红着脸道，“没事儿的话，就自己去找点事干，总盯着我做什么？” 黄凤娇笑道：“嗯，我马上走！” “对了，妈，你身上换的这套衣服......好像是新的吧？” “对方是你什么朋友呀，我见过吗？这人能处，自己还没来得及穿的新衣服，都愿意借给朋友穿，人是真大方！” 黄晚晴耳根烧得通红，直觉告诉她，若是同这小机灵再聊下去，自己迟早得穿帮！ “嗯，这个朋友你见过，就是你唐甜甜阿姨！她是设计衣服、开时装店的，一件新衣服，在她眼里也不算什么。” 她一边瞎编，一边在心里默默记着，等下次见到唐甜甜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圆回来。 在俩人结婚的事情，还没有公布之前，尽量不露馅。 她没注意到的是，就在她提唐甜甜顶包的瞬间，黄凤娇的脸上闪过一抹奇异的神色，就像是抓包到了什么。 “妈，你昨晚整夜未归，该不会是住在唐阿姨家吧？” “我还以为，你是谈恋爱了，所以昨晚才没有回家呢！” 被小闺女戳中真相的黄晚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反应过激的同时，脸色开始爆红。 “你这小丫头，瞎猜什么？你妈我每天忙得像个陀螺，哪里有那时间去谈情说爱......” 越说到后面，黄晚晴的声音越小，心虚地不行。 尤其是那双眼睛，总是下意识瞥向床上藏着东西的枕头，似乎害怕小闺女会随时翻开枕头查找。 “行了，你没事就赶紧去玩吧，妈都困了！”黄晚晴说完，还真的就打了个哈欠。 黄凤娇将亲娘反常的行为，全部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对方频频望向枕头的小动作，更是看得一清二楚。 “好，那我先出去了。妈，你好好休息呀！”黄凤娇一边起身作势往外走，一边道。 黄晚晴见小闺女要走，这才稍稍放松警惕，“嗯，去吧！” 谁知，她刚转过身放松下来，黄凤娇瞬间杀了个回马枪，折身扑到床上，飞快地掀开了枕头。 “妈，你往枕头底下藏什么了？让我看......看！” 这一回，轮到黄凤娇被吓傻了，手里捏着两个小红本本，直接从床沿滑了下去，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妈~”黄凤娇嗓音都有些发抖，“这是什么？” 黄晚晴也傻眼了，反应过来后，赶紧冲过去，想要抢回来，“不许看！你先还给我！” 黄凤娇原本也没想到要看，此时经亲妈一提醒，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躲闪一边翻开红本本。 “不让看？我偏要看！” “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我妈哄得夜不归宿！” “还骗我，说是昨晚跟唐阿姨在一起。昨天我就在厂子里，唐阿姨明明和张经理在一起！他们俩人在木器厂谈事，待到天黑都还没走！” 母女俩一个抢，一个躲，倒在床上闹作一团。 终于，黄凤娇还是得逞了！ 当她看清结婚证上的另一个名字时，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齐，齐铮？你们不是说，他可能就是师公的儿子吗？他不是我的大师伯吗？” “妈，你这为了把大师伯骗回家，未免也太拼了吧！” “不对......”小闺女看着亲妈眼下熬夜导致的乌青，红肿的嘴唇，一副明显昨晚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妈，你和齐叔叔俩人，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黄晚晴终于认命了！ “嗯”，应了一声后，躺倒在床上半天没再说话。 黄凤娇的小脑袋瓜转的飞快，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绕到床另一边，蹲在亲妈脑袋边，满脸炙热地道： “妈，恭喜你！”黄凤娇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将两张结婚证叠好，放在了亲娘的手边。 然后双手撑着下巴，满脸八卦地开始打听，“所以，你俩怎么会发展这么快？” “妈，你们连家长都还没见过，就这么着急领证结婚。该不会是因为，给我怀了弟弟妹妹吧？” 黄凤娇说着，目光渐渐移向亲娘平坦的腹部。 黄晚晴一听这话，吓得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红着脸道：“瞎胡说什么？” “我和你齐叔叔认识的时间，加起来总共才多久？再说了，你妈多大年纪了，你不知道？怎么可能！” 她见无论自己怎么解释，小闺女都蹲在床沿，一脸八卦好奇，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想到小闺女岁数也不小了，反正也知道了领证的事情，于是也不再隐瞒。 “昨天晚上的联谊会，你齐叔叔正好也在。我们聊天喝酒，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黄凤娇听完后，一脸赞叹，“ 这速度，齐叔叔厉害了！” 小闺女的刨根问底，加上黄晚晴的坦诚告之，让母女俩在家里有了小秘密。 周一，黄晚晴再一次进入工作状态。 虽然偶尔停歇下来时，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起，那个同自己疯狂闪婚的男人。 可对方没来找她，她也就强迫自己，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事业上面！ 随着徐家和李家的订婚宴落下帷幕，徐忆安女士答应给黄记木器厂的订单，也如约而至，顺利拿下。 一转眼，新的一周就过了近半。 周三那天，黄晚晴吃过早餐，正准备出门。 没想到刚上楼收拾好，家门口就来客人了。 黄晚晴听到楼下院子里传来热闹动静，小黑和小白上蹦下跳，正欢实地很！ 她赶紧走到窗户边，透过窗帘和窗户往下看。 她竟然看到，一个意料之外、她应该永远不会想到的人，居然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自家的院子里。 “程雨菲？她来做什么......” 对方红光满面、精神爽利，一身珠光宝气。 带着女儿一起登门，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居然有几分正式拜访的意味。 黄晚晴想了想，当即决定下楼，亲自招待。 当她走下楼时，程雨菲带着女儿，已经坐在客厅里喝茶了。 对方看见她后，当即放下茶杯站起来，随后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红色烫金请柬，双手递到了她的跟前。 “上次8505的事情，欣怡回去后都跟我说了，谢谢你！”程雨菲真诚地道。 “若仔细论起来，你不仅是欣怡的救命恩人，更算得上是我和老李的媒人。” “我和老李领证了，婚宴就定在这周的周日，地址是公园边上的魁星饭店。” “黄晚晴，我今天诚挚地邀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这是请柬，到时候，你一定要记得来！” 黄晚晴看着手里精致考究的请柬，心情变得相当复杂，“嗯，我尽量去。” 程雨菲母女俩前脚刚走，黄凤娇后脚就粘到了亲妈身边，小声道：“妈，你和齐叔叔的婚礼啥时候办呀？” “咱们不用羡慕，回头咱们家办得更隆重，到时候你也去给她们下请柬！” 黄晚晴转过头笑瞪了闺女一眼，无奈道：“谁说我羡慕了？” “我就是有点心疼，又该支出一笔份子钱了！” 她望着空荡荡的大门口，又想起了那个几天没出现的男人。 说好的周六回家吃饭，他真能赶回来吗？ 也不知道，李家的人，有没有给他下请柬...... 第485章 半夜爬墙 周五，夜渐深。 黄晚晴下午创作时，喝多了浓茶，晚上难得失眠了。 全家人都睡着了，除了她。 她把宋耀祖哄睡着后，悄悄从床上坐起来，然后走到三楼书房的落地窗前，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夜色和星空发呆。 胡思乱想的同时，也在酝酿睡意。 忽然，她隐约听见楼下院子的围墙边，嘻嘻索索传来动静。 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是附近的野猫，从围墙上跃过。 没想到，那声音断断续续，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把狗窝里熟睡的小黑和小白，全部都招惹着围过去了。 那一边的围墙，正好远离路灯，比较昏暗。 黄晚晴不由坐直了腰身，好奇地望着那边，“什么情况？该不会是进小偷了吧？” 然而，她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小黑和小白的吠叫声。 两个小家伙，今天都非常地反常！ 照理来讲，若是有外来入侵者，不管是野猫还是老鼠，两条头都会吠叫戒备，提醒主人！ 可是今天晚上，小黑端坐在围墙下面，歪着脑袋一眼不眨地盯着大树背后的围墙另一边，既不冲上去撕咬，也不吠叫提醒。 倒是小黑旁边的小白，像是要开心疯了！一边拼命地摇摆着尾巴，一边低头在院子里捡着什么，吃得津津有味！ 黄晚晴吓一跳，心中立马警醒，“什么情况？该不会是有人来院子里投毒，想要对付那两只乖狗吧？” 想到这里，黄晚晴赶紧起身，轻手轻脚地准备下楼，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拿着木棍，就朝着围墙底下走了过去。 “你是谁？趴在我家围墙上面做什么？”黄晚晴还隔着好几步，就看见围墙上蹲着一丛黑影，像是有备而来！ 她先声夺人，想趁机将爬墙的人吓跑！ 令她意外的是，对方不仅没有被吓跑，甚至在看到她后，状态反而松弛起来，“是我。” 对方说完，作势就要从墙头跳下来。 刚才还毫无反应的小黑，顿时提高警惕，开始低声呜呜。 就连一直埋头捡东西吃的小白，也跟着开始看家，“汪，汪！” 蹲在墙头的男人吓一跳，赶紧妥协道：“嘘！别叫了！我不下来，我就在上面待着！” 小黑见对方不轻举妄动了，这才消停。旁边的小白见状，立马又开始低头捡地上的吃的。 黄晚晴看着这一幕，着实有些无语，“你不是出差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半夜不睡觉，跑我家院墙上来逗狗玩？” 她瞧了瞧地上的狗罐头，一看就是高级货，也不知道从哪来的。 小白一看就很喜欢吃，小黑也在悄悄咽口水。 难怪小黑和小白，对今晚墙头的反常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来刚才齐铮一直蹲在墙头，给两只看家神兽送礼！ 齐铮担心自己跳进院子后，会惊动其他的人，无奈之下，只好继续趴在墙头和黄晚晴聊天。 “我今天傍晚刚回来，晚上的应酬结束后，立马就过来了，就想来看看你！” 黄晚晴耳根微红，“大晚上的，我有什么好看的？” “赶紧回去吧！明天中午回家里吃饭，你别迟到了！” 齐铮笑着点了点头，“嗯，一会儿就回去！” 他话虽这么说，但动作却是一点都没有。 “你不走？那我先上楼了！” 黄晚晴说完，真的转身就要回屋上楼。 齐铮赶紧道：“等一下！” 说完，齐铮打开手里最后两个狗罐头，朝着院子另一边的角落抛去。 小黑没忍住，条件反射般“嗖！”一下就蹿了出去。小白犹豫了一会儿，蹦蹦跳跳就跟过去了。 齐铮“歘”一下，从墙头纵跃而下。 趁着小黑没回来，胳膊一伸，搂住她退到大树的阴影里，低头就吻了下来。 “有礼物送给你！” 齐铮一边亲她，一边从口袋掏出一条项链，笨拙地给她戴上...... 第486章 全家期盼 “咳，咳！”屋内传来一阵咳嗽。 然后“哒，哒，哒！”的脚步声音，朝着外面走来，最后在客厅门口站定，“谁呀？谁在院子里？” 黄晚晴如梦初醒，赶紧推开身前的男人，压低声音着急催促道：“师父出来了，你快走！” 只要一想到，俩人有可能被家里人抓现行，她脑瓜子就嗡嗡的！ 齐铮调来海市这么久，都还没有跟师父见过面。 若是大半夜，却在院子墙根底下撞见，她就是长了八张嘴，怕是也解释不过来！ 幸好，齐铮这回相当配合，只捏着她的下巴，满脸不舍地低头啄了一下，就离开了。 只见他利落轻声的起跳，纵身一跃，三两步就翻过了围墙，消失在围墙的另外一头。 齐铮刚翻过围墙离开，齐老手电筒的强光，就朝着大树后面的墙根底下，照了过来。 强烈的光圈范围内，黄晚晴的身影无所遁形。 她赶紧出声道：“师父，是我！” 齐老一愣，将强光手电筒移开，又在院子里巡视了一圈后，才由强烈的远光改成了温和的近光。 “大半夜的，怎么还没睡？”齐老爷子的声音里，带着探究和关心。 黄晚晴努力调整好情绪，然后状若无事地朝着客厅门口走去，轻声解释道：“下午茶喝多了，晚上有些睡不着。” “刚才坐在楼上书房发呆，正好听见墙头这边有动静。我以为是只小猫，就下楼来看看。” 齐老恍然，“哦，原来是只野猫呀！” 黄晚晴生怕再被继续追问，赶紧转移话题，“师父，你怎么还没睡？都这么晚了。” 齐老指了指厕所方向，含糊道：“睡觉之前，茶喝多了。刚睡着没多久，就又醒了。” 说完，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行了，你也别大晚上在院子里逗野猫了，野性难驯的活物，小心被咬伤，赶紧上楼休息吧！” 黄晚晴乖巧地点点头，“嗯，我现在就上楼。” 她正准备进屋，在另一边墙角，刚吃完狗罐头的小黑和小白，见齐老半夜起来，颠颠儿地就迎过来了。 小白的尾巴摇个不停，小黑嘴里叼着个空罐头壳，在夜间双眼发亮。 “咦，这是什么？”齐老手电筒一晃，便发现了不对劲，立马招手让小黑过来，然后弯腰从它嘴里接过了罐头壳。 齐老一边用手电筒照着罐头，一边道：“这捡了个什么？可不能乱吃东西，别遭了坏人的道！” “军犬专用......狗粮罐头？” 上面的日期是新的，包装也是新拆的。瞧着小黑和小白，此时一副明显吃开心了的模样，齐老爷子陷入了沉思。 一瞬间，院子里就安静了下来。 “这罐头......哪来的？”齐老爷子转过身，迟疑地问道。 黄晚晴像是早已酝酿好了答案，师父刚问起，就立马脱口而出，“朋友给的！” 齐老爷子可不傻，原本没有多想，看一看自己这傻徒弟难得心虚的模样，渐渐猜到了一些。 “哪个朋友给的？什么时候给的？白天不能喂，非得大半夜喂？” “这可是定制的好东西，百货大楼和供销社也不卖这个。你别告诉我，这是你朋友在外面买的！” 黄晚晴低头不吭声了，尴尬地脚指头都快抠出三室两厅。 齐老爷子不满地轻哼，在小黑满眼期待的眼神中，将空罐头壳还给了小黑，然后不咸不淡道： “你别告诉我，是刚才墙边的野猫叼来的！” 黄晚晴缩着脖子，脑袋埋得更低了。若是此时光照到她脸上，就能轻易发现，她此时脸红得都快滴血了。 齐老爷子心里既担忧，又深深感到遗憾。最后无力道：“若是正经朋友，改天请到家里来坐一坐，吃个便饭。” “丫头，我们三个老古董，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若对方是个正经的，你俩能处得来，我们肯定会全力支持你。” “只要你过得痛快，心里真正开心就好！” 黄晚晴听完师父这番话，心里很感动，小声道：“谢谢师父，我知道了。” 齐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再次摆了摆手，“行了，晚上夜凉，你赶紧回屋吧！” 回到卧室后，黄晚晴以为自己还是会睡不着。 没想到，她刚沾上枕头，就很快进入了睡眠。一夜无梦，一觉睡到了天亮。 再醒过来时，拉开窗帘，外面太阳已经高悬。 她伸了个懒腰，慢慢吞吞起床，随意将头发挽起，正准备去隔壁书房练一会儿画，醒醒神。 没想到刚出卧室，就隐约听到二楼传来争执声音，吵得还“挺凶”。 “我不搬，不搬，就不搬！”宋耀祖急得嘎嘎叫，像只生足了气的小鸭子，“我就是要和奶奶睡一起！” “必须搬！今天就搬！”黄凤娇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你都已经上小学一年级，是个真正的小男子汉了，居然还和奶奶睡一个房间？羞不羞！” “给你两个选择，要不然，你就搬回自己的房间睡！或者，你可以跟二叔睡一个房间！” 宋耀祖“哇~”地一声就哭了，伤心极了，“我还小，不要自己睡，更不要和二叔睡，我，嗝~，我......唔。” 黄凤娇直接上前捂住了嘴，“行，那我就去你们学校，告诉你们班的女班长，还有那个漂亮的学习委员。宋耀祖七岁了，还不敢自己一个人睡。” 宋耀祖一听，哭声瞬间就收了，“我敢！今天就搬！” 黄晚晴站在楼梯间听了半晌，颇有些哭笑不得，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早饭做的很简单，清汤面上面卧一个荷包蛋，汤面上撒上一小撮翠绿的小葱。 全家人吃得津津有味，黄晚晴一口气，连汤都喝完了！ 吃过早饭，全家人没有一个出门，全部都忙碌了起来。 黄父在厨房门口杀鸡，黄母在厨房里一边炖肉、一边和面，准备包饺子。 齐老爷子坐在屋檐下，正朝着大门口的位置，被分了个摘菜和剥蒜的轻松活。 若是客人到了，齐老爷子只要一抬头，就能第一时间看见来人。 齐老爷子的心思全在大门口，紧张又期盼，剥蒜的手都有点哆嗦。 黄凤娇带着宋耀祖，在家里搞大扫除，忙进忙出。不仅桌椅板凳擦了一遍，就连门框、窗户框和楼梯扶手，也没放过。 黄晚晴在楼下转了一大圈，发现就自己一个闲人。 刚进厨房就被赶了出来，正准备剥大蒜，又被师父嘟囔：“我拢共就这点小活，你还抢？去去去，赶紧忙你自己的去。” 黄晚晴察觉到家里不太对劲，有点心慌，转身正准备拿起抹布，加入打扫卫生的队伍，干点活让自己心里踏实一点。 没想到下一秒，手里抹布也被没收了！ 黄凤娇一脸不赞同地望着她，笑嘻嘻道：“妈，你别掺和我们了！” “趁着现在时间还早，赶紧上楼去歇会儿，换身漂亮衣服，好好打扮一下！” 黄晚晴一听，心更慌、气更短了！ 她赶紧将小闺女拉到一边，紧张地小声问道：“怎么回事？你都跟家里说什么了？” 黄凤娇一脸无辜道：“妈，你的秘密，我可什么都没说！” 小闺女朝她眨了眨眼，俏皮道：“妈，你可是一家之主！今天家里来的贵客，身份不同寻常。” “你若是不穿的正式一点，回头师公还以为，你不够重视呢！” 黄晚晴转念一想，也觉得小闺女说的对！ 看来，是自己做贼心虚，先入为主地想多了。 就算齐铮今天来家里做客，那也是以自己的普通朋友、以及师父的亲儿子，这两重身份被招待，再不可能是别的。 黄晚晴正要上楼，宋长武就从车库抱着一个纸箱子回来了，站在客厅门口迟疑道：“凤娇，这非年非节的，一会儿真要放烟花吗？” “今天中午要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贵客？” “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有新姑爷，头一回上门呢！” 黄晚晴正在上楼，听到这句话后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趴在楼梯上。 第487章 挨揍 家里人的反常，让黄晚晴整颗心都是乱的！ 她一个人静静地回到三楼，却还是有些坐立不安。 黄晚晴想了又想，决定先找点正事做，转移一下注意力。 于是，她又把自己关进了书房，拿出空白的稿纸，准备按照之前的计划，趁着今天有时间，先设计一张儿童床。 一进书房，黄晚晴仿佛就像是变了个人。 脑海里其他的事，都抛到了脑后，心里全是画画和设计，心也安静下来。 传统的婴儿床，是四边带围栏的，孩子睡在里面，就算是醒来时大人不在身边，也不用担心会掉下来。 但凤仙家的理理，现在已经一岁半了。等过年的时候来海市，差不多也快两岁了。 再设计一张传统的婴儿床，对理理来说，不实用也不方便。 黄晚晴不由想起上一世，在网上见过的流行儿童拼接床，三面带围栏，另一面可以和大床拼接在一起。 孩子睡着的时候，可以单独睡在自己的小床，也不会掉下去。 若是半夜睡醒了，也能闭着眼爬到大床上找妈妈。 很快，黄晚晴的脑海里就有了设计雏形，提笔就画了起来。 海市新家，给凤仙一家三口留的房间，房间里的床是西式纯木的。 她结合房间家具的风格，吸收中式传统拔步床的构造，再综合后世拼接床的实用性，于是笔下有了雏形。 设计稿纸画好后，只需进一步确定尺寸，再根据儿童床的尺寸，订做一个床垫和蚊帐，再做一套迷你小被子，也就全了！ “完美！” 黄晚晴看着手里的作品，欣赏赞叹！ 忽然，楼下传来一连串噼里啪啦，以及烟花升空炸开的声音。 黄晚晴吓一跳，赶紧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只见大铁门全部打开，一辆低调的迷彩色吉普车，缓缓驶入院内。 一个熟悉的男人身影，穿着一身迷彩服，从车上跳了下来。 不知何时，全家人都换上了新衣，隆重地迎了过去。 齐老爷子被拥簇在人群当中，手里拄着拐杖，背影却仍旧颤颤巍巍，全家人都在注意着齐老的反应。 然而，不等齐老爷子开口，一身迷彩劲装的齐铮，红着眼阔步走到老爷子跟前，“扑通”一声，直接低头跪了下去。 “爸，儿子回来了！” 恰好这时，烟花爆竹燃尽，现场鸦雀无声。 黄晚晴站在三楼看着，膝盖都有些发软。 她虽然早已料到了这一幕，可当预判照到现实，硬生生接受还是有点难度。 黄晚晴正犹豫，自己是现在就下楼？ 还是干脆在楼上再拖延一会儿，等楼下父子相认之后，双方情绪稳定后，再下楼？ 犹豫间，只见前院的齐老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不等大家反应过来，抄起手里的拐杖，就照着跪在身前的身影挥了过去。 全家人都吓一跳，慌慌张张上前去阻拦，黄凤娇赶紧转身叮嘱，“耀祖，赶紧上楼！去把奶奶喊下来！” 饶是有家人在旁边拦着劝着，齐铮胳膊上和后背上，还是结结实实挨了好几拐杖，老爷子堵在心里的气，才稍稍解了一些。 “哼！逆子！你还知道回来？” 黄母站在旁边，赶紧给大家使眼色，“嗐，孩子回来就好！有话好好说，先进屋，坐下慢慢聊！” 大家瞬间会意，黄凤娇和黄父陪在齐老爷子身边，搀扶着往屋内走。 宋长武礼貌地凑到了齐铮身边，客客气气地笑道：“齐叔好！您别往心里去。” “师公其实可想你了，猜到可能是您回来了，最近这段时间都没睡好！” “今天我妈做了好多好吃的，咱们先进屋喝茶，吃完饭，坐下来慢慢聊！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心结是解不开的。” 齐铮笑着点点头，然后目光精准地看了一眼三楼的落地窗，顺手拍拍宋长武的肩膀道： “来，帮把手，把车上的东西都搬进屋吧！” 第488章 纸包不住火 黄晚晴被小家伙拽着，从楼上下来时，恰好看见俩人不停往屋内搬东西。 他明明只一个人、开一辆车来，可礼品却堆了满满一大桌，地上还有。 “哇，好多东西！”宋耀祖拽着奶奶就围了过去，好奇地上下打量，看有没有自己的份。 齐铮摸了摸他的头，随手从桌上挑出了两大包大白兔奶糖和两盒进口巧克力，“喏，给你的！” 宋耀祖接过好吃的，双眼放光，乐得嘴角都合不上，“谢谢！” 齐铮顺手又捏了捏他肥嘟嘟的脸蛋，笑着多扫了小家伙两眼，“嗯，不客气！” 小家伙抱着自己的新零食，扭头就往自己房间跑，边跑边道：“奶奶，我先回房间放东西！” 小家伙开心的模样，把全家人都逗笑了。 齐铮趁着大家各自忙碌，悄悄看了黄晚晴好几眼。 那视线太过灼热，让黄晚晴觉得自己无处遁形，无法忽视。 “就是吃顿饭，人来就好。你多给师父买点东西，尽尽孝心，怎么还给大家买这么多东西？”黄晚晴耳根通红，却佯装镇定道。 她粗略看了一遍，齐铮今天带过来的东西。 不仅有给老人的补品，像阿胶、野山参、小拇指般粗细的枸杞、烟酒茶叶等，还有几匹上好的女款布料。一看花色就知道，黄母肯定会喜欢。 此外，除了几箱罐头、点心、水果等，还有一套精致的书籍和一些关于汽车和财经的杂志、报刊，在这一大堆礼物当中，是格外显眼的存在。 一看就不难猜到，这些礼物当中，凤娇和长武也有份。 齐铮双手松弛地搭在劲腰上，笑道：“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做什么？” 说完，还满眼羡慕地看了一眼楼梯口，小家伙“哒哒哒”上楼的方向，“这小家伙挺可爱，五官长得像你。” 齐老爷子坐在旁边，一听这话就来气，没好气道：“哼，现在知道羡慕你师妹儿孙满堂了？” “你当初若是听话，现在我也当上太爷爷了！” 齐老爷子平日里虽然不说，但此时一对比，黄父儿孙绕膝，而自己只有这个多年才见一面的逆子，心里就酸溜溜的难受。 齐铮摸了摸鼻子，凑到齐老身边，慢慢挨着坐下，笑道：“爸，你要是想，让小家伙直接改口，喊你太爷爷也是一样的。” 齐老爷子一噎，用力瞪了这“逆子”一眼，“哼！这还用你说？” 黄母见东西搬完了，赶紧端来一盆洗脸水，又给拿了一条洗好的干净毛巾，笑着递过来道：“小齐，累坏了吧？来，先擦把脸！” 齐铮连忙起身，刚接过毛巾擦完脸，黄凤娇就把刚泡好、还热气腾腾的茶，麻利地端上来了。 “齐叔，请喝茶！今天泡的，可是我妈最爱喝的正山小种红茶，您尝尝？” 齐铮又连忙半起身，接过热茶，笑应道：“好，那我认真品一品。” 旁边的齐老爷子，双手拄着拐杖的龙头，看着自己多年不见的儿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红着眼眶哼道：“你个小笨丫头，他一个粗莽武夫，能尝出什么好茶来？” “这么好喝的茶，给他品？哼，牛嚼牡丹！” 被亲爹毫不留情面地训斥，齐铮也不恼，只埋头听着咧嘴笑。 全家人都能看出来，齐老爷子今天有多开心！ 平日里，家里就数齐老爷子最安静。 除非是和黄父下棋吵架，或者黄晚晴遇到麻烦事，又或者教育孩子时头疼......多数时候，齐老爷子都是坐在旁边笑看着。 很少会像今天这样，从大清早开始，就明显变得话多起来。 尤其是在齐铮到了后，齐老爷子的话更是像雨一样密。虽然身边有人劝着，拐杖是挥不起来了，但是话里话外，句句夹枪带棒，将齐铮骂的灰头土脸。 不过，看齐铮的样子，虽然是乖乖受着，却明显压根都不往心里去。 一家人正喝茶聊天，旁边角落里忽然传出“哼哼唧唧”的声响。 众人闻声望过去，只见小白围着两箱罐头嗅个不停，小尾巴兴奋地摇着，极为感兴趣的样子。 小黑见状，默默走到黄晚晴身边，先看了看齐铮，又看了看角落里小白感兴趣的罐头箱子。然后轻轻将脑袋搭在她的腿上，一边咽口水，一边静静地望着她摇尾巴。 两个小家伙的那点小心思，全部都写在脸上了。 “咦，那是什么罐头？”黄凤娇好奇道，“瞧把小黑和小白给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不等齐铮回答，齐老爷子就发了话，“管它是什么！” “凤娇，你过去拆开，拿两罐给小黑和小白分着吃。” 齐老爷子小声嘀咕：“真是奇了怪，平日里就算是吃肉，也没见它俩这么馋呀？” 黄凤娇听完，二话不说就起身，朝着角落里的那两箱罐头走去。 黄晚晴抬手摸了摸趴在腿上的狗头，心中暗道不妙！ 什么罐头？该不会是昨晚...... 她下意识望向齐铮，眼神里透着忐忑和求证。 齐铮不明所以，自然地解释道：“那两箱是狗粮罐头，就是专门给小黑和小白准备的。” “这是最新研发的产品，专门生产狗粮的罐头厂，送了一些到单位，给犬免费试吃。只要喂完之后，填个表格给个反馈就行。” “我看单位那些犬，都挺爱吃的，就搬了两箱过来。” 黄晚晴听完这话，就转身开始咳嗽，“咳，咳！”耳根都快红到脸颊了。 趁着师父还没反应过来，她只想赶紧起身离开现场，转移一下注意力。 “妈，厨房的鸡炖好了吗？我去看看！” 见她要起身离开，黄母赶紧起身将她拦住，笑眯眯道：“我去看看就行！你在这坐着，陪小齐说说话，好好招呼贵客！” 黄晚晴看着亲娘往厨房方向走的背影，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坐下。她不敢去看师父此刻的眼神，只低头端起茶，想着如何才能赶紧蒙混过去。 可惜的是，齐老爷子虽然岁数大了，但逻辑可是清晰地很！ 齐老眸中精光一闪，瞥了一眼黄晚晴心虚的模样后，就立马朝着黄凤娇道：“凤娇，什么样的狗罐头？” “拿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第489章 顶梁柱 黄晚晴心都是颤的，赶紧又偷偷瞥了齐铮一眼。 心中暗道：他若是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那就真是个傻子！ 幸好，齐铮这回秒懂了。 他也不阻拦，而是趁着黄凤娇开箱拿罐头的间隙，起身从桌边的酒箱子里，抽出了两瓶茅台。 然后恭敬温和地笑着，分别走到黄父和齐老身边，将两瓶年份茅台递给了二老。 “爸，黄叔！这是我近年来，自己收藏的一些年份老酒，一共有十二瓶。每一瓶年份都不一样，正好是一个生肖轮回。” “这次回来，正好用来孝敬二老！” “二老也帮着品鉴一下，看看这不同年份的十二瓶陈酒，到底哪个年份的口感最醇绵适口？” “回头若是有机会，咱们再多存点那个好喝的年份！” 齐铮此话一出，果然成功转移了二老的注意力。 两个酒蒙子加酒友，听说那一箱都是老茅台，还分别是不同年份的，说话间都开始口齿生津、咽起了口水。 “是吗？让我好好瞅瞅！”黄父立马宝贝似地揣进了怀里，看样子，是很难再放回箱子里去了。 齐老爷子见状，也赶紧捂紧了自己手里的那一瓶，然后探着脑袋去看黄父手里揣着的那一瓶。 “老黄，你手里那一瓶是几年陈的？” 黄父当即戴上老花镜，认真看了一遍，“我这一瓶，好像是......八年陈！” 齐老爷子一听，心里立马不平衡了，起身就要往桌边走去，“那不行！我要换一瓶，我这一瓶才六年陈！” 黄父一听，也赶紧跟着起身，着急道：“你停住！动作慢点！咱们俩平分！” 二老当即就吵了起来，齐老先道：“先来后到，我先过来，所以我先选！” 黄父立马就不干了，“凭什么你先选？长幼有序，我比你小，你该让着我，应该我先选！” 黄晚晴听着脑瓜子都疼，揉着眉心赶紧走到墙角，悄悄指挥着凤娇，同自己一起，把这些狗粮罐头藏到储物间去。 等俩人偷偷在院子里喂了小黑和小白，又偷偷把罐头藏好后，再回到客厅时，二老已经恢复心平气和了。 “还是耀祖聪明，新脑子就是好使！”齐老笑眯眯夸赞道。 原来，就在二老争执不休之时，宋耀祖及时赶到，然后给出了个好主意！ 先把这些陈年老酒按照年份分成单数和双数，然后让齐老和黄父俩人划拳，迎了的先选。 齐老划拳技术略高一筹，险胜！ 二、四、六、八、十、十二，这六个年份的老酒，归了齐老；而剩下一、三、五、七、九、十一，这六个年份的老酒，都归了黄父。 黄父郁闷归郁闷，但还是愿赌服输，乖乖抱着自己那六瓶陈酒，藏回了房间里。齐老有样学样，也把自己那一份搬回了书房藏起来。 一转眼，午饭就熟了！ 全家人齐心协力，黄母亲自掌勺，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好菜。 宋长武收到那些汽车杂志和财经报刊后，稀罕地不得了！望着齐铮的眼神，那叫一个崇拜和敬佩，午饭就愿意挨着齐铮坐。 结果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就被黄凤娇拽到了身边，“二哥，你坐我身边吧！正好，我想跟你说说话！” 宋长武望着右边的心目中的“大佬”，以及左边笑眯眯的小妹，一时有些迟疑，“说什么话呀？不能晚点再说，非得现在说吗？” 黄凤娇见亲哥喊不动，于是直接走过去两步，将人轻轻拽了过来，小声道：“我是想跟你聊聊，许诺姐姐的事情！” 宋长武一听，居然和许诺有关系？立马就跟着坐了过来。 于是，帮着端菜、盛饭上桌的黄晚晴，最后只能在齐铮身边，那个唯一的空位置坐下。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刻意保持着距离，仿佛俩人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就连坐在斜对面，一直偷偷关注俩人互动的齐老，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上午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黄晚晴做梦都没想到，身边的男人居然会那么大胆！ 自己才刚坐下来，齐铮挨着自己的那只手，直接从桌子下面伸了过来，覆盖在她的手背上，然后顺势牵住了她的手。 刹那间，黄晚晴觉得自己半边身体都僵了，根本不敢乱动。 倒是身边的男人，自在地很！一边跟长辈们谈笑风生，一边淡定自若地牵着自己的手。 直到长辈们拿起筷子夹菜，开饭了，他才慢慢松开了俩人牵着的手。 虽然刚才的小插曲，没有被发现。但是当着全家人的面，黄晚晴紧张地不行，拿筷子的右手都有些哆嗦。 她夹一筷子空心菜，夹了两次才夹上来。 黄母看了她的手一眼，下一秒，就被她手上的戒指吸引了。 “咦，晚晴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戴戒指了？” 黄母随口一句话，瞬间将全家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她的手指上。 宋长武扫了一眼，脱口而出，“哎，右手中指，那不是戴订婚戒指的吗？” 黄晚晴下意识摸了摸戒指，红着耳根道：“我就是随便戴一戴，哪有你们年轻人那么多的讲究。” 她当即反问道：“怎么，你最近开始研究戒指戴法了？是有计划，向许诺求婚了？” 宋长武一听，脸色立马涨得通红，低头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结结巴巴道：“那个，我是想，要么，再等等也行......” 全家人都还没吱声，齐铮先开口道：“等？还等什么？” “喜欢就娶回来，不喜欢就早点散！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情怎么能瞻前顾后、犹犹豫豫！” 宋长武刚才的优柔寡断，好像被冲散了些，慢慢坐直了身板，认真道： “我本来是想，先攒钱把新房买了，再向许诺求婚。可这再过几个月，就要过年了......买房的事，还没有头绪。” 齐铮建议道：“该结就结！大不了先租房，今后再慢慢买房！” “虽然我没见过那个小姑娘，但人家在知根知底的情况下，都愿意跟你谈，说明人家看中的是你这个人！” “只要你们俩心在一处，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人勤快些，今后该有的都会有的！” 听完齐铮的这一番话，宋长武像是当即拿定了主意，目光坚定地点头道： “嗯，谢谢齐叔，我知道怎么做了！” 第490章 对的人，在前途里 吃过午饭，大家开始各忙各的！ 宋长武出去上班了，黄父一心惦记着自己的小书摊，宋长武也跟着“帮忙”看书摊去了。 齐铮陪着亲爹回了一楼书房。父子俩难得有机会坐下来，喝茶聊天。 黄晚晴静静地回了三楼书房，一方面，给楼下父子俩腾出空间来，另一方面，也好做些自己的事情。 她刚回书房，正准备先泡杯茶，小闺女就跟上来了，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妈，我想找你聊聊。” 黄晚晴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笑应道：“进来吧！”随手又多泡了一杯热茶。 母女俩端着热茶，走到落地窗前，相对而坐。一边看着外面院子和远处的风景，一边悠然自得地喝茶。 黄凤娇捧着热茶，小声询问道：“妈，齐叔叔现在的工作，是已经从西南调到海市，并且稳定下来了，对吗？” 黄晚晴抿了口茶，轻轻点头，“嗯，好像是的。他具体的工作，我也没有细问。” “我现在能确定的是，他如今的单位和住处，都在海市。偶尔，会需要出差。” 黄凤娇一听到这确切的消息，立马紧张了起来，“妈，那齐叔叔会不会，把师公给接走呀？” 想到会有这种可能，小闺女的小脸蛋，立马变得哭丧起来，“千万不要呀！” “我现在同时学着英语、法语、德语，三门外语，师公还给我安排了意语入门，每天睁眼就是功课！” “师公在家的时候，我遇到问题还能及时找师公请教！若是师公被齐叔叔接走了，那我可怎么办呀？” 黄晚晴听完，太阳穴突突直跳，严肃道：“凤娇，你若是想学，妈给你找几个专业的老师，给你合理安排课程。” “就算你师公住在家里不走，你也不能可劲地让你师公教你吧？” “你才多大？精力正是旺盛的时候！你师公今年多大？怎么能经得起你这么累他！” 黄凤娇一听，顿时不服气开始辩解，“妈，那你可错怪我了！” “明明是师公，他说什么语言这种东西，都是一通百通。” “说是学一种外语，可能觉得很难，学两种外语，可能觉得更难！但若是同时学三种、四种，就会发现，其实有很多内部潜在的规律。累虽累点，但反而平均难度会降低些。” “我本来觉得，自己能学好英语就够用了，加上法语，自己已经很厉害了。” “是师公自己跟我说，要么不学，要么学个痛快，让我多掌握几门语言。” “还说什么，我才学三四种，才哪到哪？若是能深入掌握七八种语言，能同声翻译，那才叫厉害！” 黄晚晴听完，彻底沉默了！ 看来，师父是在凤娇的身上，看到了曾经少年时，他和师母求学时的影子。 再加上凤娇愿意学，也有点小天赋，所以才会愿意，不顾一切地督促凤娇学习上进。 她想通这一点后，不由叹气，无奈笑道：“行吧，随你们自己安排！” “我可以跟你保证，不管你齐叔叔今天说什么，或者将来说什么，你师公都会在咱们家养老，哪里也不去！” “你齐叔叔自己一个人住，平日里工作也忙，偶尔还要出差，把人接回去做什么？” “在咱们家，有人做饭，有人陪他说说话、聊聊天，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黄凤娇听了这话，双眼瞬间来了精神，“真的？妈，你不会骗我吧？” “我这周刚报名参加了一个，海市大学生英语竞赛，非常需要师公的辅导！” 黄晚晴倒是没想到，小闺女还有勇气去参加竞赛，不由来了兴致，“哦，大学生英语竞赛？莫非获奖后，有特殊的奖励或者奖金？” 想当初，她的画之所以能水涨船高，卖到现在的价格，也是多亏了那一次参赛。 黄凤娇听亲妈问起，当即兴致勃勃地讲道：“都有！” “这次英语竞赛，前三名都有奖金，分别是两千块，一千块和五百块！” “不仅有奖金，而且这次竞赛的前三名，在今年寒假的时候，有机会去指定单位，当同声传译的实习生。” “妈，你知道什么是同声传译吗？那对我们学外语的学生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黄晚晴轻轻摇头，笑道：“同声传译？妈还真不知道。不过，凤娇说是好机会，那一定是好事！” “阿恒呢？他报名参加了吗？” “阿恒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来家里吃饭了吧？改天有时间，叫他来家里吃饭！” 说起赵恒那孩子，她就想起了赵晓兰和赵铁牛两口子。 俩人来到海市后，根本闲不住。赵毅疏通关系，给父母在单位食堂里找了份临时工作。 自那以后，赵晓兰两口子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正好，我也有段时间没见你赵婶了，改天一起约到家里来吃饭！” 没曾想，提起赵恒，黄凤娇的神色就变了，整个人都变得蔫蔫儿的。 黄晚晴当即察觉到不对劲，慢慢放下手里的茶杯，轻声关心道：“怎么了？你俩吵架了？” 黄凤娇红着眼眶摇摇头，嘴角微扁，小声道：“没有吵架。” 黄晚晴一听没吵架，小丫头还露出这副模样，难不成......俩人闹掰了？应该不会吧！ 黄凤娇抬起头时，正好看见了亲娘眼神中的震惊和猜疑，赶紧解释道：“妈，你别多想，我俩关系稳定地很！” “就是吧......，我们学校有一个交换生名额，去国外交流学习，为期一年。” “阿恒哥因为这两年，蝉联了我们学校所有的第一名，以及斩获各种奖学金，还有各种实习经验，所以毫无悬念地被选上了。” 黄晚晴听完，心脏微微一缩。难怪小闺女最近出奇地勤奋，连周末约会都很少见了。 “已经确定了吗？什么时候出发？” 黄凤娇往沙发上一歪，望着窗外有气无力地道：“消息出来有一段时间了，前几天刚出的结果，现在他正忙着办各种护照签证等手续呢！” “机票暂时还没定，不过等九月一开学，他应该就要出发了！” 黄晚晴听完，心里也很难受。她在自己小闺女的脸上，看到了仓皇失措和茫然。 她知道，自从上大学后，凤娇一直都在很努力拼命的追赶，打心底里希望，有一天能和赵恒并肩站在一起。 而不是，只能一直跟在身后，抬头仰望，俩人距离越来越远。 可命运总是爱开玩笑，努力在天赋面前，有时确实是让人意难平。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坐直身体，探身抬手，拍了拍小闺女的脑袋，温柔道：“好孩子，你已经很棒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你要做的，是找到你自己的人生方向，去做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而不是追赶他人的脚步。” “不就是一年吗？阿恒迟早都会回来的！” “好好专注做好你自己的事情，真正对的人，自然会站在你的前途和未来里！” 听完这番话，黄凤娇原本晦涩的眸子，渐渐重新焕发出光彩。 小闺女忽然含笑反问道：“妈，所以对你来说，齐叔叔就是那个对的人，是不是？” 黄晚晴脸色一红，下意识摩挲起手上的戒指。然后转过目光望向窗外，心虚道：“谁知道呢......” 第491章 留宿 一楼书房，齐铮正在给亲爹沏茶，忽然就转身打了个喷嚏，“阿嚏~” 他揉了揉鼻子，挑眉笑道：“肯定有谁在背后念叨我。” 齐老爷子看着他单手拎着的紫砂壶，跟儿戏一般。 随着他打喷嚏，手里的紫砂壶也跟着一抖，吓得老爷子眉毛都一哆嗦，连忙示意道： “住手！赶紧把紫砂壶放下！”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泡吧！” 齐铮老老实实地放下紫砂壶，乖乖坐在旁边陪着喝茶。 齐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状若漫不经心地道：“工作忙吗？什么时候走？” 若是仔细看，老爷子心里藏着事，拿壶的手也不算太稳。 齐铮只扫了一眼老爷子拿壶颤抖的手，就赶紧挪开了目光，装作没看见。 “平日里还行，反正周末不忙。”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工作中心都在海市了，暂时不会走。” 齐铮想了想，低声哄道：“爸，你要不要收拾一下，跟我回单位去住？” “新单位给我分了房，离我上班的地方也近，搬过去我好照顾你。” 听了这话，齐老爷子“咚！”地一声，放下了紫砂壶，没好气道： “我好好的家不住，跟着你去住宿舍干什么？方便喝西北风呀！” 其中早就预料到，自己只要开口，肯定会被拒绝。却没想到，还碰了一鼻子的灰。 齐老爷子的不满的哼道：“反正这辈子，我就跟着我徒弟过，哪里都不去了！” 提到自己的乖徒儿，齐老爷子就一肚子气，火气腾腾的往上涨。 “既然你早就调到了海市，也知道我住在这里，为什么不早点来看望你老子？” 齐铮赶紧解释道：“爸，我前段时间，工作是真忙！真的脱不开身！” 齐老爷子顺手抓起旁边的拐杖，照着齐铮的小腿就是一棍子，“忙忙忙，到底能有多忙？” “你是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提到这一茬，祁老爷子忽然又想起昨晚院子里的事情。 虽然脑海里也觉得不可能，可还是忍不住冲着这1/10000的机会询问道： “昨天晚上，你有没有提前过来，在院子周边转转？” 齐铮端起桌上的茶，仰头一口，随后含糊道： “昨晚？大晚上的我不在家睡觉，跑外面来晃悠什么？” “再说了，不是约好今天吃午饭吗？我大晚上过来，又没人给我做大餐吃！” 齐老爷子瞪圆了双眼，怒其不争，“就你这样不上进，活该大半辈子都没媳妇！” 齐铮眉眼带笑，脸上不显，心中却乐坏了：谁说他没媳妇儿？ 目前的情况，是他的媳妇儿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所以暂时不宜公开俩人的关系。 等再过段时间，他把媳妇儿哄好了，看他不把这老爹吓一大跳！ 错过？那是不可能的！ 父子俩聊了两盏茶的功夫，齐老爷子就困了，侧卧在罗汉床上打瞌睡。 齐铮不声不响，在书房里绕了一圈，自己挑了一本法语原版小说，一边喝茶一边慢慢悠悠的翻阅起来。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天快黑了！ 出门的人也陆续回来了，还带回了新鲜的菜，准备做晚饭。 齐铮没有说离开，全家人也默认，他晚上继续在家吃饭。 除了中午的剩菜，黄某还特意做了一大盆打卤面。 因为齐老爷子是北方人，偶尔会想念北方那一口面食。 正好巷子里有一户邻居，也是北方人，最擅长做面食。 黄母便抽空学了几招，做个简单的打卤面，烙饼，包饺子，蒸馒头，做包子等等，都不在话下。 如今家里有两位北方人，黄母正好借此机会，大展身手。 打卤面太过美味，把齐家父子哄的一愣一愣的，一吃一个不吱声，只顾闷头续面。 吃过晚饭，天也黑了！ 宋长武转身就从外公房里，讨来了一瓶酒，吃过晚饭又准备开喝。 黄晚晴见状，赶紧上前阻止，“天色不早了，这酒改天再喝吧！” “你齐叔可能明天还有事儿，今天要早点回去休息，开车不能喝酒。” 宋长武抱着酒瓶，顿时愣在了原地，“啊，不喝了？我还有好多话，想和齐叔聊一聊呢！” 说是聊天，其实宋长武他打心里对齐铮产生了依赖。 他遇到了一些想不明白，或者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便想从齐铮这里，寻求标准答案。 黄晚晴委婉道：“下次吧！” “你齐书今后定居在海市，又不是不来了。” 听到亲娘发话，宋长武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黄母从房间里出来，笑眯眯劝道：“天都黑了，还走什么？又不是外人！” “三楼不是还有一间客房吗？我早就提前收拾出来了！” “你们年轻人，该喝就喝！吃饱喝好，再简单洗漱一下，然后早点回房睡。” 黄晚晴听完，脑瓜子都麻了，下意识道：“妈，这样不好吧……” 黄母反问道：“哪里不好？我觉得挺好的！” 黄晚晴一噎，半天才道：“不是，我是想说，齐铮又没带换洗衣服来咱们家，人家这么住着多不舒服？” “咱们就算留客，也得尽量尊重客人的意见吧？” 宋耀祖白天搬回了自己房间，目前三楼就她自己一个人住。 若是安排齐铮，也住到三楼客房，后半夜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于是，家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齐铮，“小齐，今晚住下吗？” 齐铮二话不说，点头就答应了，“住呀！” “阿姨，没关系！我经常出差，车上就带着换洗的干净衣服！” 别说几件换洗衣服了，只要今晚能住下，再需要点别的，他也能及时变出来…… 第492章 心中有团火 黄晚晴还想再拒绝，黄母将她轻轻拽到一边，小声劝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执拗呢？” “小齐可是你师父的亲儿子，独生子！这么多年没见面，你师父得多想他？” “哪怕让他在跟前多待上几分钟，你师父心里也能好受些！” “再说了，他不也是你的朋友？咱们家空房间这么多，留他住一晚，没什么的！” “想当初，咱们还住在村里的时候，哪怕素不相识的过路人，都能腾出房间来收留过夜。何况这个小齐，还是自己家人！” 黄晚晴觉得，全家没有人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慌和忐忑。 她转头看了一眼桌边，家里四个男人，此刻聚在一桌喝酒聊天正欢！ 黄父自从生病手术后，就被迫戒酒。谁知今天晚上一高兴，也浅浅尝了一些。 师父见黄父也喝，索性将房间那瓶十二年陈的老茅台，也拎出来开了。 此刻，她若是真让齐铮回单位宿舍，他应该是会尊重自己的意见的。 但这一桌其乐融融的局，也就差不多要散了！ “行吧，那就让他住客房吧！”黄晚晴终于妥协了。 男人们聊的话题，她一点都不感兴趣，待了没一会儿，就自己上楼了。 黄父倒是还想再继续喝、继续聊，黄母一看睡觉时间差不多到了，就直接将人拽走了。 “你不许熬夜，到点该睡觉了！” 黄父无奈离席，趁着黄母不注意，又偷偷地抿了一小口，赶紧溜。 齐老看着老两口回房的背影，酸溜溜的，心里像是豁开了一个口子。 齐铮坐在旁边喝酒，将父亲的神情变化，全部都看在眼里。他知道，父亲肯定是又在想早逝的母亲了。 都说年少夫妻老来伴，看着别人老来有伴，自己却孤身一人，心里怎么会不难过？ 齐铮抬手轻拍父亲的肩膀，低声道：“爸，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去睡吧！别多想了。” 这一回，老爷子倒是没有怼他，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你俩慢慢喝。”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客厅里就剩下宋长武和齐铮俩人。 桌边的酒瓶子，已经空了两个，宋长武酒量还不错，越喝越兴奋，话也渐渐变得多起来。 “齐叔，咱俩继续喝！”说着，直接搬着椅子挪到了齐铮身边，挨着他坐的同时，不停地给他续酒。 齐铮淡定笑着应对，来酒不拒。 今晚他能成功留宿，宋长武这小子可是帮了他大忙！ “最近，可有什么想法？”齐铮摩挲着酒杯，淡笑着问道。 “想法？”宋长武愣了一瞬，然后轻轻摇头，“暂时好像没有。” 宋长武想起中午饭桌上时，对方点拨自己的话，于是认真道：“不过，接下来这段时间，我想先找一处合适的房子，租下来，然后好好收拾一下！” “我想跟她求婚，如果许诺愿意的话，争取年前领证。然后，我们除夕就能在自己的小家过年了！” 齐铮点点头，见宋长武敬自己，端起酒杯语气温和道：“家里没有外人，放松随意点。” 说完轻轻抿了一口，就放下了酒杯。 “你想找一处什么样的房子？位置，面积，大概有什么要求？” 宋长武放下酒杯，搓着手想了想，傻笑道：“位置嘛，距离许诺上班的地方近一点。” “目前就我们两个人住，有两个房间就够了。一个当卧室，一个给她当书房。” “不过，她喜欢种花，最好是卧室和书房都朝南边。如果有单独的小院子，那就更好了！” “周围的环境，一定要安全，买东西要方便，不能是那种龙蛇混杂、乱七八糟的地方。” 齐铮听着，若有所思，随后又顺口问了一下，许诺现在的工作单位地点。 没想到，许诺工作的地方，竟然距离他的单位家属院还挺近，中间只隔着一条街。 齐铮抬手挠了挠眉心， 不由笑了，“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地方的房子，跟你刚才说的要求，基本上都符合。” 说着，他下意识翘起二郎腿，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和烟，正准备点燃。 宋长武见状，下意识探身握住了齐铮的手，然后指了指楼上方向，悄声道：“齐叔，别点！我妈不喜欢闻烟味，家里不让抽烟。” 宋长武虽然暂时还闹不明白，亲妈和齐叔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从今天俩人的相处和互动来看，齐叔明显很听亲妈的话。 这种时候，该劝的他得劝呀！ 齐铮挑了挑眉，果然将烟收了起来。只不过留着打火机拿在手里，明了又灭，灭了又明。 打火机明灭之间，他果断给出了建议：“我明天给你个地址，再给你一串钥匙。” “那个位置，正好有一套房子空着，你去看看合不合适？” 宋长武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双眼放光道：“谢谢齐叔！” 俩人又喝了一杯！ 齐铮看着身前的年轻人，一副朝气蓬勃、奋发向上的模样，心中很是感慨，“年轻就是好！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宋长武喝得差不多，已经开始有些醉意了，傻笑道：“齐叔，你说笑了。我不过是 个出租车司机，能有什么大作为？” “这辈子，也就差不多，一眼能看到头了！” “也就许诺人傻，看得上我，愿意跟着我吃苦。要不然，她那样的千金大小姐，什么样的男人配不上？” 宋长武在饮酒之后，真心话变得多了起来。 他怔怔地望着外面院子方向，说出了许多平日里积压的话，有压抑和不甘。 “当出租车司机，看着体面，挣的工资也不错。” “可是说实话，真不如我之前在车队挣的多。每天什么样的人都能遇见，干得也不算痛快！还一眼就能望到头。” “就这点工资，如果放在老家的小县城，那是真不低。可放在这海市来看，也就混口饭吃罢了！” 宋长武说完，又闷头连喝了两杯。工作生活带来的压抑不甘背后，还有他对未来的茫然。 他低头用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流出，在空旷的夜里哑声道：“我知道，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应该知足的！” “可事实就是，我是还待在家里的唯一青壮年男丁，却是全家混得最差的那一个！” “外公和外婆支着书摊，比我挣的多！高学历的小妹在木器厂兼职当翻译，比我挣得多！许诺也比我挣得多！我妈就更厉害了......” 齐铮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拿起酒瓶给宋长武的空杯续满。 “你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齐铮的话，平静又有力量，像是带着一种魔力。 “长武，你是有抱负、有野心的。我明白，你不甘于当前庸碌平静的生活。” “既然当一名出租车司机，满足不了你内心的渴望和追求。那你不妨换一行，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 宋长武听了这话，慢慢松开了捂着脸的双手，露出了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哑声道： “可是齐叔，我既没有高学历，也没有资源和背景。就连当一名出租车司机，都是我妈想办法帮我安排的。” “除此之外，我还能干什么？” 第493章 坦露心声 齐铮笑道：“你能干什么？那可太多了！” 他端起酒杯和宋长武碰了一下，抿了一口后慢悠悠道：“别的先不说，就拿你从前的工作经验来看，跑车队也挺好！” “就像你刚才说的，工资肯定更高，人也更自由，更有奔头！” 宋长武一听，顿时苦起了脸，“齐叔，这件事情，哪有您说的那么简单？” “我之前能进老家的茶厂车队，那是我姐夫给我疏通的路子。再加上，后来认了师父，有师父和师兄照拂，才能渐渐如鱼得水地混起来。” “但是他们，现在全都在老家，就我一个人在海市。” “就算，我能想办法混进某一个车队，一般都是小团体，比较排外，我的日子也未必能好过。” “再者说，许诺希望我们以后能过安定的生活，不想让我跑南闯北，整日不着家。” 齐铮笑着放下了酒杯，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望着他道：“你说的这些，又不冲突？谁说跑车队，就一定只能跑远途了？” “现在的海市，经济环境开始复苏，修路、盖房、盖厂、扩建码头。只要是搞建设，就离不开运输车队，所以到处都是机会！” “如果别的车队排外，那你为什么不想想办法：买车？招人？自己搞一个车队、自己给自己干呢？” 齐铮的话，让宋长武汗毛直立，整个人酒都醒了几分，“这......，可以吗？” 他明明在看着齐铮，却偏偏又像是透过他，望向了更远的方向。 “买车要渠道，要花钱。去哪里能招到，靠谱又会开车的人？就算我真的把车队攒起来了，又上哪里去接活呢？” 这些话，是宋长武在自言自语，自己对自己说的，很明显是上了心，说到了他是心痒之处。 齐铮温和地笑道：“只要你想干，愿意去干，我相信你肯定能干成！” “没有渠道，就去找渠道。没有钱，就去拉赞助，去银行办贷款。而且现在银行刚出了新政策，鼓励有能力和魄力的年轻人去干事，有长期免息贷款。” “至于招靠谱又会开车的人，无非是光撒谎，多上心，慢慢来！” “至于你说的接活，那就更简单了！就比如说，正在建的魁星酒店，只要你有能力、敢开口，运输的活你肯定能接到！” “还有黄记木器厂的活，你若是自己有运输队，哪还能轮到外面的车队？” “而这些，都是在自家院子里就能捡起来干的活。只要你愿意干，车队能干出个样子来，齐叔可以向你保证，肯定会有源源不断的活干！” 宋长武激动了，热血澎湃，醉意也开始上头，腾一下站起来，“行，那就干！” 下一秒，身体一软，直接趴在桌上醉了过去。 齐铮挠挠头，半搀半拎将人送回了房间。 等他回到楼下时，黄母已经将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一边望着他，一边笑道： “小齐呀，今天也不早了，灶上有热水，赶紧去洗漱休息吧！” “若是今天没喝尽兴，明天让长武接着陪你喝。” 齐铮笑着答应，“誒！” 他拿上换洗衣服，很快就洗漱好了。 当他从浴室出来时，发现几乎全家人都回房间了。 唯有院子角落，有人拿着手电筒，在狗窝前面蹲着，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那个背影，看着还相当眼熟！ 齐铮顿时放下东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他还隔着好几步，远远就看见，小老头一只手里，拿着一个尚未开封的狗粮罐头。 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被狗啃的不成样子的空罐头盒子。 脖子下夹着一个手电筒，正一个字一个字地对比着看，神色很是激动。 齐铮见状，知道有些事情，是瞒不过这个心细睿智的父亲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慢慢走了过去，“咳，咳！” 齐老爷子吓一哆嗦，脖子上夹着的手电筒，“啪！”一声掉到了地上。 齐铮见状，赶紧上前帮忙捡起来，无奈地道：“大晚上的不睡觉，还开始学神探破案？” 齐老爷子转过身，一看是这个“逆子”，顿时用力瞪了他一眼，“还好意思说我？” “还首长？脚掌还差不多！” “大半夜不学点好，偷爬别人家围墙，还用这些小恩小惠，来贿赂看家护院的好狗！” “臭小子，你干点正事儿吧！” 齐铮抬手扫扫鼻子，挑眉轻哼道：“我帮你追儿媳妇呢，怎么不算正事？” 齐老爷子闻言一愣，脸上神色瞬间就变了，渐渐露出欣喜，越想越觉得对劲！ “什么意思？你好好说说！” 可他越是追问，齐铮越是闭口不言，只抬手拍拍老爷子的肩膀，凑近咧嘴轻笑道： “儿子的事情，您老就别管啦！” “你还是抓紧时间喂狗，早点回屋歇着吧！你看，小白和小黑都等不急了……” 第494章 照拂 “咚，咚！”三楼虚掩着的书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头也没抬地道：“进！” 下一秒，刚冲完凉，发稍还冒着潮气的齐铮，慢慢悠悠地推门踱步进来，“这么晚了，黄老师还不休息？” 黄晚晴从画案上的小木盒里，翻出自己的私章，然后小心翼翼地在画作的一角落款。 最后，再重新整幅画检查了一遍，确认完成无误后，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一边放下手里的私章，一边抬头望向齐铮，挑眉道：“这么晚了，齐老师怎么也没休息？” 齐铮望着她乐，慢慢朝画案走近，顺手拿起了桌上的那一枚印章，边凑到灯光下仔细打量，边解释道： “长武那孩子，走到了人生岔路口，对未来的目标有点迷茫。” “虽然，黄老师暂时还没给我名分，但我毕竟是长武事实上的新爹。借着酒意，我们父子多聊了几句。” 齐铮说这些话，明明用的是陈述事实的语气。可在黄晚晴听来，仍是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隔着画案，她伸手就夺回了自己的印章，装回木盒里去的同时，状若不经意地询问道：“是吗？那你们刚才在楼下，都聊了些什么？” 齐铮见她夺回了印章，也不生气。 只不过，当她柔软纤细的手指，划过他的掌心时，似是有电流瞬间注入了他的身体，半边胳膊都变得酥酥麻麻。 齐铮先是握拳，随后又渐渐摊开了掌心。然后笑着半开玩笑道：“我也会刻章，回头给你刻一个，独一无二的！” 说完，他一边拿起脖子上搭着的毛巾，继续擦头发，一边自然地朝着落地窗前的小沙发走去。 他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也是第一次进到黄晚晴的书房，却熟稔地像是来过很多次的老地方一样。 他坐下后，直接往沙发上一仰，然后定定地望着黄晚晴道：“我渴了，头还有点晕。” 黄晚晴站在不远处，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无坚不摧的男人，难得露出一丝可怜巴巴，心中顿时柔软起来。 “等着吧！” 说完，她转身从百宝阁上层的小柜子里，拿出了一罐子野生蜂蜜。这还是上次回老家时，从家里带来的土特产。 她用干净的小勺子舀了一些，用温水泡成蜂蜜水，然后端着朝落地窗边走去。 “喝杯蜂蜜水，润润嗓子，也醒醒酒！” 齐铮慢慢坐直身子，接过她递过来的蜂蜜水，慢吞吞地喝了起来。 黄晚晴在他对面坐下，一抬头正好看见他的喉结，随着喝水吞咽，上下滚动。 她的脑海里，瞬间蹦出了许多画面，几乎都和那天夜不归宿，俩人单独相处时的场景有关。 黄晚晴清了清嗓子，默默移开了视线。她往耳后掖了下碎发，红着耳根道：“你如今多大岁数？长武多大岁数？那身体素质能一样吗？” “下次别和年轻人比，少喝一点，就不头晕了。” 齐铮一听，脸上神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的侧脸道：“我的身体素质，不好吗？” 黄晚晴闻言愣了一下，转过头对视了片刻后，才恍然发觉，俩人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她反应过来后，脸颊一下就全红了，然后故意挑衅道：“一般般吧！” 齐铮听完，放下杯子就要起身。黄晚晴赶紧道：“你坐下！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齐铮动作一顿，然后听话地又坐了回去。 他脑海里开始往回倒，没一会儿就想了起来，她刚才是在问，自己和宋长武都说了些什么。 齐铮抬手挠了挠眉心，缓缓道：“长武想出去租房住，正好我单位家属院楼下空着两套房子。” “虽然面积都不算太大，两个朝阳的小卧室，加上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也就60平左右吧！” “但位置还不错，带个小院子，想种花就种花，想种菜就种菜。距离那小姑娘上班的地方近，家属院里也清净安全。” 黄晚晴听了有点懵，“那是你们单位家属院的公房，应该不能往外租吧？” 齐铮微醺的目光，渐渐在她身上游离，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心猿意马。 “对呀，那一个单元，上下四套小房子，都是单位分给我的。租还是给，你一句话的事。” 黄晚晴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你一个人？分了四套？让你换着住吗？” 齐铮看着她惊讶的表情，不由乐了，慢悠悠解释道：“这件事情，事出有因。” “正常来讲，最里面那一排的三层带院小洋房，应该有我一幢。” “但这次人事调整比较匆忙，我已经上任了，上一任的家属还没把房子腾退。办事的人，也很为难。” “反正我就一个人住，正好前面有新盖的两层楼房有空余，就临时挑了一个空着的单元给我住。” 黄晚晴听完他的解释，这才明白过来。 不过转念又道：“就算是四套房子都归你，但长武和许诺若是住进去，也不太好吧？” “要不还是算了，我回头让他领着许诺去转一转，挑一个小两口都喜欢的位置，我给他们买一套，就当是送给他们的婚房。” 黄晚晴觉得这样省事，齐铮却听着直摇头，“父母给的太多，未必是好事！” “长武这个孩子，我看挺好。好好引导，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不容易珍惜。” “相较于普通人而言，那俩孩子的起点已经不低了。你就索性彻底放手，让他们自己去打拼吧！” “再说了，我那是家属院，分的房子就是给家属住的！就算是搬出婚姻法来，长武现在也是我儿子。只要小两口乐意，住进去名正言顺！” 黄晚晴听完，也不吱声了，算是默许。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三楼主卧的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轻轻拉开了。 随后，一个身影悄悄从房间里闪出来，转身进了隔壁的客卧...... 黄晚晴一觉睡到了日晒三竿，错过了早饭时间，直到黄母上三楼来敲门，“晚晴，该起床了！” “你不是说，今天中午要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吗？就算魁星饭店离家近，你也该起床收拾一下啦！” 黄晚晴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明明睡眠时长足够，一觉醒来还是浑身酸痛，像是总睡不醒。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又换了一身得体应景的衣服，画了个淡妆，正准备出门。 结果一开门，差点和守在房门口的齐铮，撞了个满怀。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被齐铮伸手一勾，直接揽进了怀里。 抬头的瞬间，齐铮的眼神中明显闪过得逞后的坏笑。 黄晚晴赶紧望向楼梯口，推开他的同时，红着脸瞪他，“你不是说，今天中午有事吗？怎么还没走？” 齐铮松开她后，改双手交叉抱在身前，笑望着她道：“好巧，我也是去魁星饭店，一起出发？” 第495章 一心搞事业 黄晚晴收拾好后，准备出发！ 她和齐铮俩人，差不多是前后脚下楼。只不过，她是刚起，还空着肚子什么都没吃。 而齐铮早早地就起来了，吃早饭前，先围着公园湖边跑了15公里，然后才回来冲凉，跟家人一起吃的早饭。 吃过早饭后，又陪着老爷子杀了两盘棋，这才上楼换衣服。 黄晚晴听完他早上的壮举，简直叹为观止，小声嘀咕道：“这身体素质，确实不错！” 她本想空腹出门，趁着中午多吃点回本，却被亲娘硬生生拦住，连哄带劝： “谁能说得准，中午的婚宴会不会正点开席？灶上热着鸡丝粥，你多少先垫一口，别饿着！” “反正就这几步路，肯定迟不了！” 黄晚晴转过头，朝身边的齐铮眨眨眼。谁知齐铮已经在屋檐下找了把椅子坐下，温柔笑道： “听阿姨的，先去吃早餐吧，我等你！” 等她吃完早餐，俩人从家里出发时，已经过了上午十点半。 再加上路上边走边聊，还绕了一小段路，带着齐铮熟悉附近这一片，也没有特别赶。 当俩人来到魁星饭店时，早已经过了十一点，宾客们陆陆续续，已经来了大半了。 登记完贺礼，齐铮下意识想牵她的手往里走。黄晚晴察觉到后，巧妙地避开了。 趁着周围人不注意，小声道：“你忙你的，我去看看唐甜甜在哪里。” 说完，赶紧溜了。 上次萧峥嵘和李青梅的订婚宴，她就出够了风头。 这一回李刚和程雨菲的结婚宴，她可不想再当显眼包。 她刚离开齐铮不远，齐铮的身边就围过去好几个人。 那些人，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反正从言行举止看，对齐铮的态度都客气到有点离谱，甚至称得上谄媚了。 黄晚晴多看了几眼，可转念一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圈子。 那些人对她而言，都是陌生人，认不认识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很快，她就找到了魁星饭店的领班，询问道：“今天来的宾客里面，有没有一位叫唐甜甜的女士？” 按照唐甜甜的脾气，程雨菲的婚宴，就算是亲自去下帖子，唐甜甜也未必会出席。 可谁能想到，程雨菲竟然一跃成为她的舅妈呢？ 亲舅舅的婚礼，她总不能不参加。 领班听她问起唐甜甜女士，眼神瞬间一亮，随后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黄老师，您说的唐甜甜女士，是设计服装的吗？” 黄晚晴疑惑地点点头，“嗯呢，你怎么知道？” 领班赶紧道：“您跟我来，马上就知道了！” 黄晚晴不明所以，跟着领班往魁星饭店的后院走，越走越发觉不对劲。 “后院今天有活动吗？怎么都快到饭点了，大家不入座，都往后院来了？” 领班捂嘴笑道：“黄老师，您先别着急问，先自己看看吧！” 黄晚晴刚迈过后院的门，就听见人群中央，传来震天响的音乐声，节奏轻快明亮喜庆。 她跟着领班，往视野好的边边角角挤进去，很快就看到了后院中央的场景。 不知道何时开始，后院中央竟然搭起了高架T台，台子上铺着红毯，旁边放着音乐。 唐甜甜就站在舞台后面不显眼的位置，疯狂指挥。 也不知道唐甜甜从哪里，找来了这么多面容姣好，身材匀称，穿衣好看的年轻少女。 此刻，这一群少女正穿着唐甜甜亲自设计的衣服，在台上走秀。 唐甜甜手里拿着话筒，一边主持流程，一边介绍台上的衣服。 旁边还带着店里的小服务员，帮忙做着记录。 但凡有对台上服装感兴趣的顾客，都可以直接去旁边登记预定，报号码给钱就行。 登记台的前面，不知不觉，已经排起了长队。 黄晚晴看到这浩大的场面，顿时傻眼了，指着后院偌大的场景，匪夷所思道： “今天不是李副首长的婚宴吗？谁做的主，答应让她在后院搞这么大阵仗，这不是喧宾夺主吗？” “且不论，宾客们会怎么想，新娘子就第一个不愿意吧！” 这才仅仅一周的时间，她作为一个外人旁观者，都还没反应过来呢。 没想到，唐甜甜居然凭一己之力，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领班还是头一回在黄晚晴的脸上，看到如此震惊失色的模样，赶紧笑着解释道： “黄老师，您放心！” “这一次后院的活动，唐甜甜女士不仅提前与咱们魁星饭店商议了，承包了场地，而且也是提前征求了新郎和新娘的同意，才最终实施的。” 领班见她还是不解，于是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身边没人注意后，凑到黄晚晴耳边低声道： “我听说，唐甜甜女士跟新郎官是亲戚，也同新娘子提前谈好了条件。” “这次服装展示加现场预售，唐甜甜女士不仅私下支付给了新娘子一大笔合作款，而且还答应，今天现场收到的预售款，双方五五分。” “不仅如此，就连新娘子今日穿的婚纱，都是唐甜甜女士亲自设计的！” 俩人正低声谈论着，忽然背景音乐一换，现场氛围蓦然变得甜蜜起来。 众人的目光，纷纷朝着清空的舞台望过去。 在众人的期待之下，直接舞台上的帷幕缓缓拉开： 程雨菲穿着一身漂亮到耀眼的婚纱，一脸幸福地挽着新郎，从台后缓缓走了出来…… 黄晚晴看在眼里，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感叹：真美呀！ 唐甜甜这广告打的，忒值！ 第496章 身份之谜 黄晚晴虽然来得晚，却也算是来得巧！正好，看到了最后压轴的一幕。 她虽然站在角落里，却隐隐听见旁边好多人都在议论羡慕：“这婚礼真气派，婚纱也好看！” “就是，若有机会再结一次婚，我也想穿一次这样的婚纱......” 这一次的策划，无疑是非常成功的！ 黄晚晴看着人群中央，虽然一身常服，却跟新娘子同样耀眼发光的唐甜甜，不由打心底替她感到高兴！ 试问，哪个向往婚姻和爱情的女人，会不喜欢穿上漂亮的婚纱，在万众瞩目下完成这样的神圣的仪式呢？ 黄晚晴想到这一点，不由暗暗攥紧了拳头，心中有了决定。 等今天的婚宴一结束，她就第一时间去找唐甜甜。一定要让鼎鼎有名的唐大设计师，给父母也设计定制一套婚纱和礼服。 虽然老两口的婚礼，肯定是补办不了了。但是婚纱照，完全可以补拍上，也算是替亲娘圆一次梦！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这副暗暗攥拳、信誓旦旦的模样，全被不远处的齐铮看在眼里。 齐铮看了看自己的新媳妇，又看了看舞台上的新郎和新娘，若有所思。 黄晚晴正琢磨着心事，忽然听到身边的领班，八卦地小声询问道：“黄老师，木器厂的张经理，是在跟唐甜甜女士处对象吗？” 黄晚晴吓一跳，“啊？” 她眨了眨眼，小半天才反应过来，“怎么突然这么问？” 自从她入股魁星饭店和魁星酒店后，黄记木器厂和魁星这边的来往，就越发密切起来。 张大山作为木器厂的总经理，平日里也没少往这边跑。 尤其是，自从张大山和魁星这边的新老板渐渐熟络起来后，厂里又从这边接了很多新介绍的项目。 领班凑近解释道：“你不知道，饭店好几个服务员小姑娘，都看上了张经理。” “每次只要张经理往这边来，不管是办事还是谈业务，都抢着上去服务......” 黄晚晴笑着点头，“嗯，这些小姑娘，眼光倒是不错！” “不过，我更好奇地是，你怎么猜到，唐甜甜女士同张经理在交往的？” 领班一脸惊讶，随后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舞台旁边，“您自己看，那还不明显吗？” “瞧那俩人配合默契的模样，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姐弟，要么是对象。” 黄晚晴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这才震惊发现：坐在唐甜甜身边，被宾客们水泄不通围在中央帮忙记账的人，竟然是自己木器厂的总经理！ “好家伙！唐老板这挖墙脚，都挖到我屋檐下了......” 黄晚晴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心中不免产生了同样的猜测：那两个人，怕是真的能成。 不过，黄晚晴想了想，很快也就释怀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很无奈的事情，只能顺其自然。 婚宴的时间节奏，安排地很好。 后院的秀刚结束，宾客们纷纷开始入座准备开席。 黄晚晴的想法很简单，依旧是上完礼后，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慢慢吃席，应该没人管自己。 只不过这一回，对方在自己入了股的饭店办婚宴，她无论吃不吃回本，铁定都是赚的！ 谁知，她刚坐下没多久，一个小服务员就急匆匆找过来了，“黄老师，您坐错位置啦！” “您跟我来，您的位置在前面！” 黄晚晴顺着小服务员所指的方向望过去，立马摆了摆手，笑道：“你肯定搞错了，那边是主桌，我的位置怎么可能坐那边？” “我就是普通的散客，坐在这里就挺好的。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对她来说，今天坐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不管是男方还是女方，跟自己都没有关系。 若不是程雨菲亲自登门下帖，并且饭店守着自己家这么近，时间还挑在周末的话，自己压根就不会来的。 谁知，她不起身跟着走，小服务员还不敢离开。 “黄老师，您就跟我走吧！”小服务员一脸为难地道，“是新娘子，指名让我将您请过去的。” “新娘子还说，如果今天您不坐到那边去的话，就不开席。” 黄晚晴正在嗑瓜子，听完这话都懵了，“不会吧？你是不是听错了？” 小服务员硬着头皮道：“千真万确！新娘子当着众人的面，亲口跟我说的！” “黄老师，您就跟我坐过去吧，我就是个打工的 ，您别为难我了。” 黄晚晴见小服务员紧张地都快哭了，赶紧放下瓜子，跟着起身，“行，你先别急，我跟你过去看看！” 她今天倒是想看看，程雨菲在自己的婚礼上，到底还想搞什么幺蛾子？ 结果走过去一看，还别说，程雨菲真把自己安排在了娘家人的主桌。 程雨菲看见她走过去，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别扭，“我都亲自上门给你下帖子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散客了？” “上次的事情，多谢你！” “不管之前咱俩关系怎样，但是那件事情的恩情，我记你一辈子好！换个角度来讲，你也算是我和我老公的媒人。” “既然来了，今天哪里都不许去，你就在这一桌坐着。从今以后，我就把你当娘家人了！”程雨菲的语气，骄横又霸道。 明显是有人给撑腰后，说话都变得有底气了。 黄晚晴看了一眼桌上的身份牌，只能尴尬地笑笑，然后硬着头皮坐下，“行吧！” 黄晚晴默默坐下后，目光环视了一圈同桌的人。遇到目光友善的，便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婚宴十个人一桌，但娘家人这一桌，加上她也才七个人，还空着三个位置。 不得不说，程雨菲的娘家人虽然都不算富裕，但是基因真不错！男俊女靓，不管年纪大小，各个都长得精神养眼。 超乎她的预料，程雨菲不仅没有整什么幺蛾子，反而对她态度还不错！ 不过，附近很快就有几个眼熟的人，开始低声八卦起来，就好像她听不见一般！ “咦，小萧呀，那边那个黄晚晴，到底什么来头呀？” “我怎么记得，当初你和青梅订婚的时候，她就坐在你们徐家人的主桌。怎么现在青梅爹结婚，她又跑到新娘子主桌去了？” “难不成，新娘子跟你们徐家，还有什么密切关系不成？” 萧峥嵘坐在李家人那一桌，原本闷声不吭，只当自己是空气，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没想到，偏偏有那不长眼的，非要往他心口上捅刀子。 萧峥嵘脸色涨得通红，张了半天嘴，也没能说出半个字来。 这让他怎么说？ 说未来岳父，娶的是自己的前未婚妻？前未婚妻主动邀请自己的前准女友、干妹妹，坐在了娘家人那桌？ 从始至终，李青梅都是知情人。 她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赶紧帮忙打圆场，笑道：“行了，大家都别问了。” “海市的圈子本来就小，谁家和谁家，又不是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众人一想也是，谁家又没有点小秘密？ 唯有坐在旁边一桌的唐甜甜，作为知情人，趴在张大山的肩膀上闷声狂笑，差点笑岔气。 随着开席上菜，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其他事情转移了。 黄晚晴一个人，坐在一堆陌生人中间，多少有些不自在。 趁着上菜的空档，她正准备抬头看看，齐铮被安排坐在了哪一桌？ 谁知在宴会厅找了半天，也没发现齐铮的踪迹。 “奇怪，不是说好了，今天他也来参加婚宴吗？怎么没看见人影呢？” 就在她嘀咕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大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搭了一下，又迅速松开。 然后挨着她身边的空位置，就自然地坐了下来，“这里应该没有人吧？我方便坐下吗？” 不管方不方便，他都已经坐下了！ 今天毕竟是喜宴，来者是客。程家人自然是笑着点头，表示没意见。 可令众人没想到的是，随着齐铮在程家人这一桌落座，刚走下台，准备领着新娘子去包间敬酒的李刚，神色立马就变了！ 李刚不仅领着新娘子，还喊上了邻桌的女儿和准女婿，端着酒杯就朝着程家人这一桌走了过来...... 第497章 家属？他偏不信！ 李刚端着酒杯，斟满酒后就领着人走了过来。 他张嘴正准备说话，齐铮转过身，朝他递了个眼神。 李刚愣了一下，到嘴边的称呼，立马又咽了下去，端着酒杯微微欠身笑道：“您，怎么坐到外面来了？” 齐铮慢慢端起酒杯，看了一眼黄晚晴方向，淡笑道：“没办法，跟着家属坐。” 李刚听完这话，脸上的神色立马就变了！望向黄晚晴的眼神，满是震惊，下眼睑都有些微微抽搐。 黄晚晴也不傻，当即从俩人之间的互动，看出了不同寻常。 所以，身边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四十多岁，西南空降，军功赫赫，孤身一人，没有弱点......位置在李刚之上。 这一下，不仅她猜出了齐铮真正的身份，就连李刚身后的萧峥嵘，表情也瞬间裂开了，明显也猜到了！ 齐铮端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浅笑道：“恭喜！” “没想到，李刚同志也是个性情中人！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李刚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哆嗦，杯中的酒差点就溢了出来，慌忙道：“谢谢！也祝您，心想事成！” 随后，双方一口闷，李刚身后跟着的萧峥嵘和李青梅，也赶紧跟着举杯，一饮而尽。 李刚喝完一杯，立马又让身边的警卫员帮忙满上，作势就要过去给黄晚晴敬酒。 齐铮抬手拦了一下，微笑道：“家属酒量不太好，随意就行。” 李刚瞬间意会，然后示意女儿和准女婿，“你俩先回自己位置入座，剩下的事情别管了。” 然后，李刚自然地领着新娘子，按照之前安排的顺序，挨桌转了起来。 萧峥嵘回到自己位置后，脸色灰败，一颗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他似乎有些不甘心，转身走到旁边桌，拍了拍张大山的肩膀，低声道：“张经理，介意换个位置吗？我想同唐小姐说几句话。” 张大山回头看了他一眼，扫了扫肩膀，“介意。” “有什么话，非要背着人？我不放心，你当面说吧！” 萧峥嵘一噎，脚下却没有移动半步，“行，那我当面问。” “唐小姐，晚晴和那个齐铮，她们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晚晴姓黄，齐铮姓齐，她算齐铮哪门子的家属？” “啪嗒！”唐甜甜手里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家属？什么家属？她怎么不知道！ 但是！输人不输阵！ 唐甜甜低头捡筷子的瞬间，脑海里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想当初，是萧峥嵘权衡再三后，决定放弃好姐妹的。 这次先不管什么原因，先压萧峥嵘一头再说！ “晚晴和齐铮俩人之间的关系，你心里不已经明明白白了吗？都说是家属了，还能是什么家属？” “你该不会是以为，人家也是干兄妹吧？” 唐甜甜嘴上说的头头是道，脑海里却是早已炸开了锅！ 齐铮是谁？到底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不行，等婚宴一结束，她定要第一时间过去审问一番！ 好家伙，感情藏的挺深呀！ 唐甜甜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却直接触发了萧峥嵘的联想。 萧峥嵘站在原地发愣，嘴里低声呢喃：“干兄妹？那不可能……难道！” 想到那一种可能性，萧峥嵘瞬间双眼发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晚晴的师父姓齐，对吧？” “而且我曾听她说起过，齐老有一个儿子，比晚晴大几岁，一直在西南守疆！” “没错！这一回，都对上了……” 萧峥嵘心里认定这个答案后，便不再纠缠唐甜甜，转身就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脸上的神情，也一改刚才的灰败失落，又变得春风得意起来！ 萧峥嵘转过头，看了一眼黄晚晴所坐的方向，语气笃定地自言自语： “她故意的！” “这样的场合，她特意带师兄来气我，说明她心里还有我……” 第498章 妇唱夫随 萧峥嵘正望着不远处那一桌，皱眉沉思，忽觉后脊背一寒。 当他疑惑地转过身时，正好撞见坐在身旁的未婚妻，冷冰冰地凝视着自己。 萧峥嵘心中一虚，顺手拿起筷子，给未婚妻夹了只大虾，强装淡定道，“什么意思？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做什么？” 李青梅将盛虾的盘子往前一推，半点不领情，“我不吃带壳的虾。” 随后转头讥笑道：“瞧萧厂长这话问的，我还能有什么意思？” “你刚才不是说，黄晚晴心里还有你，带家属来是故意气你吗？” “怎么，萧厂长未婚妻还没过门，就开始惦记上齐人之福的美事了？” 萧峥嵘一噎，顿时闭紧了嘴。他自己也没想到，刚才一不小心，竟然会把心里的话说出口。 他没再接话，而是端过被李青梅推开的盘子，先用热毛巾擦了擦手，然后开始剥虾。 他细心地去掉虾头，剥掉虾壳，拆除虾线，最后将一只品相完美的虾仁，放到了干净的小碗里，再次递了过去。 “青梅，刚才是我疏忽了。尝尝看，听说魁星饭店又招了新厨子，菜式也是推陈出新。” “好吃的话，我一会儿再给你剥。” 虽然，萧峥嵘没有直接回答，刚才对方的气话。但他用贴心的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和选择，也成功软化了李青梅。 “行吧，那我尝尝。”李青梅接过小碗，拿起筷子尝了尝。刚才的小插曲，就算是翻篇了。 正式开席后，黄晚晴也就不拘着了。 就算不考虑吃回本的事，但她至少要吃饱、吃开心吧！ 旁边坐着的齐铮，观察了一圈周围后，开始有样学样，“晴晴，我帮你剥虾！” 他刚把虾夹回盘子里，正准备擦手，旁边的黄晚晴就拍了拍他的胳膊，红着脸轻轻摇头，“不用，你吃你的！” “还有，你还是尽量......喊我的全名吧！”至少，也别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喊吧！ 齐铮一边擦手，一边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要，那多生分。晴晴，这名字多好听！” 他喊一声，黄晚晴胳膊上就起一层鸡皮疙瘩。 喊到后面，她都不确定是鸡皮疙瘩全竖起来了？还是已经开始免疫了，无奈道：“行，随你吧！” 说着，她顺手夹起一只油焖大虾，麻利地掐头去尾，连壳一起放到了嘴里，然后津津有味地品尝了起来。 同桌的人看她这样吃虾，均目瞪口呆。 挨在她另一边坐着的程家人，善意地轻声笑问：“你吃虾不剥壳，不会卡嗓子吗？” 黄晚晴认真地摇了摇头，“不会呀！” 随后，淡笑着解释道：“你们吃虾，可能习惯了剥壳吃，但我还好。” “我们乡下老家有一道菜，蒸螃蟹，也是带壳吃。那螃蟹的壳，比这油焖大虾的壳，可是硬多了！ “小时候，我们会去山涧小溪里翻石头，石头底下藏着很多小螃蟹。我们抓回家，处理干净后，先用热锅干炒，烘得酥酥的。” “然后再把烘干的小螃蟹，加上干辣椒粉和油盐一起蒸，出锅时，别提多香了！” “再说了，吃虾剥壳，我也嫌麻烦！” 旁边的齐铮默默听着，看了一眼身前盘子里的虾，犹豫不过半秒，果断有样学样，“嗯，确实是省事！” 黄晚晴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耳根不由一热。这个男人，虽然吃东西时不拘小节，但......还挺好看！ 一开始，同桌的程家人见新郎官归齐铮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还有些发怵打鼓。 随着宴席开始，大家渐渐发现，这两人低调温和，说话做事还十分接地气，渐渐也就有说有笑，氛围也活跃开了！ 黄晚晴吃到半饱的时候，忽然想到了程欣怡那个小姑娘。 今天是她妈妈大喜的日子，照理来说，小姑娘不应该缺席才对呀？可她今天来了半天了，楼上楼下，好像都没有见到那个小姑娘的身影，真是奇怪！ 于是，她顺口多问了一句，“对了，欣怡今天没有来吗？” 既然这一桌，坐的都是新娘子的娘家人，那肯定是都认识程欣怡的。 没想到，她这一问，还真问出事情来了！ “对呀，欣怡那小丫头呢？” “来的时候，还跟我们坐一桌，雨菲还让我们照看一下呢，怎么都开席了，人还没回来？” 此话一出，一桌人全慌了神！ 有那年轻脑子转得快的，立马起身道：“你们先吃，我现在去问问雨菲！看看是提前回家了，还是被单独安排坐包间里去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行，那你快去快回！” 虽然大家都猜测，小丫头是找亲妈去了。可在前去问话的人还没回来前，大家的心始终也安定不下来。 尤其是黄晚晴，头皮都开始有些发麻！ 希望是她多想了！同样的经历，可别再发生第二次了！ 然而，当程雨菲穿着一身敬酒服，满脸焦急地迅速赶来时，黄晚晴的心还是跟着悬了起来。 “怎么回事？不是交代了你们，帮我好好看着欣怡吗？” “那么大个人，就一顿饭的功夫，怎么就能把人看丢了？” “到底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她临走之前，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程雨菲一个人急得团团转，奈何这一桌娘家人，都是一问三不知。 很显然，大家的心思全部都在别的方面，压根就没注意到，程欣怡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或者到底去做什么了。 有那程家年迈的长辈，颇有些不服气道：“你这么急赤白咧地做什么？欣怡都是大姑娘了，又不是小孩子，还能真丢了不成？” “再说了，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不带在身边看着，怨我们有什么用？你怨不着！” “别以为今天攀高枝了，就变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们程家人，今天愿意来参加婚礼是给你长脸，你别太飘了！” 程雨菲听完，气了个倒仰！最后红着眼眶道：“我就知道，你们一个都靠不住！” 说完后，她强自调整情绪，立马将旁边的服务员喊了过来，“你好，帮我把你们老板或者经理喊过来，我找他们有急事！” 服务员一听，顿时有些为难道：“不好意思，我们老板和经理是一个人，上午出去办事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女士，您看您有什么事情，我能帮您办吗？” “刚好，不在吗？” 程雨菲听完，身子一个踉跄，腿都开始软了，“该不会，该不会是......” 黄晚晴眼看不对劲，赶紧起身将人扶住坐下，然后转身对服务员道：“快去把领班叫过来，就说我找她有急事！” 服务员一看是黄晚晴，毫不犹豫地点头照做，“好！” 黄晚晴一手托着程雨菲后背，一手握着她的手，不停地帮她揉着虎口位置，安慰道：“程雨菲，你先别急！” “你们今天在魁星饭店举办婚礼，是包场了的，整个饭店里除了被邀请的宾客，没有外人。” “而且魁星饭店这一片，我很熟悉。最近治安环境特别好，还有例常巡逻的，连小偷都没一个。” “兴许小丫头就是贪玩，四处看看，一不小心错过时间了呢？你放心，肯定没事的。” 这边宴会厅里，新娘子的反常言行，很快就把在包间里敬酒的新郎官也招来了。 前后脚赶到的，还有魁星饭店的领班。 黄晚晴立即低声吩咐道：“你现在派人去找，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长得非常漂亮。” “多安排点人，越快越好，不要放过魁星饭店的任何一个房间和角落！” 此时的新郎官，已经喝得满脸通红。 一听继女不见了，新娘子急火攻心，像是随时要晕厥过去，顿时酒意都醒了三分，转身就命令警卫员道：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帮着找人呀！” 宴会厅里，乌泱泱远远坐着吃席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看见主桌那一边，窃窃私语，人来人往。 众目睽睽之下，“红光满面”的新郎官先是将新娘子搂进怀里，随后弯腰打横，一把将人抱走了。 “啧啧，老房子着火咯！” 第499章 后院“秘境” 在这之前，黄晚晴已经吃得六七分饱了。 眼下程欣怡失踪，她想着上次发生的事情，看着一桌子美食，也有些食不下咽。 “我吃饱了，出去办点事。你们慢慢吃！”她微笑客气地说完，又悄悄搭了一下齐铮的胳膊，便起身离开了。 她的本意，是告知齐铮一下，她离开了。 没想到，她前脚刚迈出宴会厅，齐铮后脚就跟出来了。 “你吃饱了吗？跟着我出来做什么？” 齐铮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边迈着步子往外走，边摇头：“没饱，还是先帮着找人吧！” “等一会儿把人找到，你再请我。” 黄晚晴被他逗笑了，轻哼道：“你做好事，愿意饿肚子，凭什么让我请你？” 齐铮咧嘴笑，顺势捏了捏她的手，“行，那我请你，总行了吧？”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我乐意！” 俩人刚下到一楼前台，领班就过来了，瞧着脸色有些不太好，“黄老师，所有地方都找遍了，没看到人。” 黄晚晴听了这个坏消息，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很快，齐铮身边的警卫员，也从外面匆匆赶回，走到齐铮身边低声道：“首长，附近也没人看到。” “李副首长的人，已经扩散到公园里面去找了！” 齐铮听完，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他眼神微眯，怀疑道：“之前那伙人，真的离开这一片了吗？会不会趁着大家放松警惕，又杀了个回马枪？” 黄晚晴听着旁边俩人的对话，脑子云里雾里，“那伙人？是指什么人？” 齐铮眸光幽深地看着她，半天没有说话。 倒是旁边的小警卫员，一时有些按捺不住了，嘴巴麻利地解释道：“黄老师，您还记得之前，那个在湖边偷您包的小偷吗？” 黄晚晴轻轻点头，“嗯，自然是记得！” 小警卫员接着道：“首长将人扭送到公安局，后来经调查发现，那竟然是人贩子团伙中的一员！” “这里挨着公园近，小孩子多！他们在这一片踩点，先干点小偷小摸的勾当，试试公安到场的速度，再计划收网！” “首长知道这件事情后，特意往这边增加了布防，并且严厉精准地打击了好几次。” “最近这一片安定了不少，原本还以为，那些漏网的人贩子早已经跑路了，如今来看......” 黄晚晴听完，心脏都是一缩！ 程欣怡若真是被人贩子拐走了，那要想再把人找回来，无疑是大海捞针！ 就在众人，全部心情沉重之际，一个小孩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跑进前台“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水。 “渴死我了！”小家伙反手擦了擦嘴，扭头又要往外冲！ 黄晚晴心里咯噔一下，顺手就把孩子捞住了，“中午吃饭了吗？这匆匆忙忙的，是着急上哪去玩？” 小孩挣扎着一抬头，发现是黄晚晴抱着自己，脸上立马露出了惊喜，“黄奶奶，您今天怎么过来啦！” “旁边来了个大挖机，正往那挖地基呢！可好看了！” “黄奶奶，您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 黄晚晴怀里捞住的这个孩子，正是当初她从湖里捞上来那一个，也就是魁星饭店经理的独生子。 “挖机？挖地基？” 黄晚晴猛然转过头，俩人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她忽然想起来，旁边正在建魁星酒店。 只不过，建筑工地怕丢东西，全部被围起来了，有保安日夜严防死守，所以才没往那一处想。 黄晚晴担心吓着孩子，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温和询问道：“你怎么进去的？就你一个人进入看吗？” “今天上午，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姐姐？” 小孩仰着小脑袋眨了眨眼，“有啊！” 然后拍着小胸膛，认真且骄傲地道：“我亲自带进去的，小姐姐现在还在里面看呢！” “后院围墙边有条缝，侧着身子就能钻进去……” 齐铮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提溜住小家伙的后衣领，边往后院走边道： “走，也带我们去看看！” 第500章 镇店之宝 找到程欣怡的时候，小姑娘正坐在一堆水泥管上，双手托着下巴看挖机，看得津津有味。 “还看呢？”黄晚晴走过去，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无奈嗔道：“你妈找不到你，都快急疯了！” 程欣怡一听，赶忙站了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又踮起脚尖往隔壁魁星饭店望去，“晚晴阿姨，现在几点了？宴席开始了吗？” 黄晚晴上前两步，一边帮着小姑娘整理衣裙，摘掉上面沾着的小树枝和叶片，一边道：“你若是再不快点，服务员都快收盘子啦！” 小姑娘一听，拎起裙摆就往回跑，“我现在就回去！” 黄晚晴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低声轻喃道：“工地太危险了！回头得把这个缝隙堵上，可不能再让小孩子钻进来。” 现如今，幸好还只是自己人知道，这里有个小缝隙可以钻进来。 若是消息传开，让附近的小孩子，都知道了这条秘密通道，那就更麻烦了！ 黄晚晴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宋耀祖那臭小子，一定也喜欢看这个。 “既然人找到了，那快些回去吧！”齐铮看了一眼挖掘机车厢，然后牵起黄晚晴的手道。 “小姑娘离开这么久，我们若是不跟着回去交代两句，怕是说不清楚。” 临走之前，齐铮顺手把饭店经理家的小孩，也一块儿拎走了。 等人都走清后，不远处，一直在“卖力”干活的挖掘机，忽然就停下不动了。 随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打开车门，三两步从上面跳了下来。他双手叉腰，眯着一双好看凤眼，望向众人消失的方向。 “我奶奶走了吗？”一道稚嫩的声音，从车厢里面嗡声响起，随后探出了半个小脑袋。 少年朝身后摆摆手，“嗯，走了！快下来吧！”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小身板，灵活地从挖机上爬了下来，竟然是本该在家的宋耀祖。 宋耀祖站到少年身边后，边拍着小胸膛边道：“吓死我了！” “我奶奶不是吃席去了吗？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工地上来？” “若是让她知道，我周末不好好在家学习，偷偷溜出来找你学开挖机，肯定会揍我屁股的！” 少年转过身看了他一眼，挑眉道：“学开挖掘机怎么了？你以为，开挖掘机很简单吗？” 宋耀祖抬眸瞅了少年一眼，不解道：“那当然，开挖掘机挺简单的呀！学习可难多了！” 少年一噎，咂摸了半晌，也不得不挠着脑袋承认，“嗯，确实是比学习简单。” “对了，我问你个问题！” 少年说着，微微弯下腰来，双手撑着膝盖向宋耀祖打听道：“刚才那边的围栏边上，坐在水泥管上偷看我的女生，你认识吗？” “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宋耀祖扬起下巴皱起眉头，一脸无语轻蔑地望着少年，“你问这个干什么？肯定不安好心，我才不告诉你！” 说完，拍拍双手就要离开。 他刚走出去两步，后脖领就被少年揪住，一把又拽了回去。 少年耳根通红，眼神轻飘发虚道：“我可没有不安好心，你少冤枉人！” “再说了，我教你开挖机，照理说，你应该喊我一声师父的！” “臭小子，你知道现在若是拜师学开挖机，学费要收多少钱吗？说出来吓死你！” “你这逆徒，不仅不知道感恩，就连为师问你一个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支支吾吾，真是太混账！” 宋耀祖被揪住衣领，顿时气坏了，反手就朝着少年的咯吱窝下挠去，边偷袭边不怀好气道：“我才没冤枉你，你就是不安好心！” “而且，谁说我是你徒弟了？是你自己想免费看我家的小人书，才主动提出教我开挖机的！” “可不是我缠着你，非要学的！我一个七岁的小孩子，会开挖掘机有什么用呀？” 少年怕痒，被宋耀祖偷袭后，连忙松开了手。 宋耀祖还是头一回，被人拎小鸡那样攥住后衣领，越想越觉得气不过。 临走之前，偷偷瞄了一眼少年洁白如新、一尘不染的鞋子，趁他不注意，上前踩了一脚泥就跑！ 少年懵了！ 待他反应过来时，宋耀祖那小坏蛋已经跑出去十几米，转过身朝他做起了鬼脸。 少年一边急着找抹布擦鞋，一边气急败坏道：“宋耀祖！你个坏透了的小叛徒，给我等着！” 隔壁魁星饭店的后院，黄晚晴正要进屋，忽然听见隔壁传来争执声音，脚步一顿。 “奇怪，我怎么好像，听到了宋耀祖的声音？” 齐铮剑眉轻挑，边松松揽住她的肩膀往里走，边道：“耀祖怎么会在这里？咱们出门的时候，他还在家写作业呢。” 黄晚晴转念一想，好像也对，“嗯，那应该是听错了！” 贵宾休息室里，程雨菲整个人缩在沙发上，像是被抽走了魂魄，早已没了新婚时的喜色。 被派出去找人的，已经回来好几波了，却没能带回一个好消息！ 这种事情，她虽然是头一回经历，却也没少听说。时间越是往后移，风险也就越高，将人找回的几率也就越小。 忽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咚，咚！” “进。”程雨菲声音沙哑，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也不敢再抱太高的希望了。 谁知下一秒，房间门被推开，失踪一个多小时的闺女，径直从房间外面冲了进来，一下扑到了她的怀里，“妈！我回来了！” 恰好这时，一直在外面送贵宾的李刚，闻讯赶了回来。 黄晚晴和齐铮站在门口，简单和李刚交代了几句，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就离开了，并没有进去打扰。 宴席也吃得差不多了，俩人也准备回家。 经过熟悉的楼梯口，黄晚晴赫然发现，俩人还手牵着手。 趁着附近没有熟悉的人，黄晚晴赶紧将手松开，佯装淡定地先一步下楼。 “我现在准备回家，你去哪里？”黄晚晴尴尬地随口问道。 齐铮摩挲了一下手掌尚留的余温，淡定道：“嗯，我也回……家。” 黄晚晴回头看了他一眼，隐隐感觉到语气不对劲，不过并未多问什么。 俩人下楼，穿过大堂。 忽然发现好多准备离开的宾客，都停留在一楼大堂正中央的一幅画前，赞叹点评。 黄晚晴只瞟了一眼，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却并未往心里去。 因为她隔三差五就往这边来，自然看什么都觉得眼熟。 倒是紧跟在他身后的齐铮，只一眼便发现了不对劲，“等等！” 齐铮再一次攥住了她的手腕，然后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转身朝着那幅画的方向走去。 最中间的一位宾客，满眼羡慕的道： “真没想到，魁星饭店竟然收藏着山青居士的佳作！” 另一位知情人，解释道： “现如今，整个海市，有渠道能获得山青居士真迹的，除了那个典当行，也就魁星饭店了！” “我听说呀，魁星饭店的幕后老板人脉甚广，跟这位山青居士也是私交颇深！” 黄晚晴也很惊讶，难怪最近这边订出去的画越来越多。 原来是把她的画装裱好后，挂在饭店一楼大堂的正中央，当成了镇店之宝。 齐铮若有所思，转头凑到黄晚晴耳边低声道：“我记得这幅画上的印章，不是你书房木盒里那……唔。” 黄晚晴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你小点声，可别瞎说！” 随后，红着脸拽着人，悄悄离开了现场…… 越神秘，价格越贵。 第501章 没谈，但领证了！ 刚走到家门口，黄晚晴就发现屋内有说有笑，今天家里出奇地热闹！ “家里好像来客人了！”齐铮一边推开门，一边道。 院子里，小黑看见黄晚晴回来，先伸了个懒腰拉伸，然后摇着尾巴就迎过来了。 小白探着脑袋看了俩人一眼，翻了个身，仰着小肚皮继续打盹。 也不知道中午喂了什么，小白的肚皮圆滚滚的，看起来最近胖了不少。 黄晚晴放轻脚步往屋内走，心中很好奇。这个时间点，究竟谁会来家里？ 而且听着屋内的动静，应该和全家人都挺熟！ 她刚走到大门口，心里还没猜出来，就听见宋耀祖在一楼客厅里嚷道： “真的！我刚才真的看见，奶奶和齐爷爷走路时手牵着手！” 黄晚晴听完这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台阶绊倒，幸好被齐铮伸手扶住。 终于，她看清楚了客厅里的来客，竟然是唐甜甜和张大山俩人！ 黄晚晴瞬间就怂了，趁着大家还没发现，扭头就想往外走，“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没办，先出去一趟！” 可她人都走到客厅门口了，再想躲，哪里还来得及？ “咦，晚晴姐回来了！”唐甜甜坐在客厅门口，眼尖的很！眼角余光一瞥，就发现了门口正准备躲的俩人。 “既然都回来了，你俩还躲什么？”唐甜甜追出门来，笑嘻嘻地道。 “老话说得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你俩究竟怎么回事？赶紧如实招来！” 客厅里，家里三老也先后跟了出来，张大山牵着宋耀祖，跟在最后面。 一屋子人，几乎都提前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除了黄父和黄母二人，后知后觉，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俩人除了师兄妹关系，还能有什么关系？ “是呀，你俩到底怎么回事？”黄母上前两步，伸手牵住闺女的手，一脸疑惑地询问道。 “就在刚才，耀祖从外面玩了一趟回来，非说看见你俩手牵着手，就像是，像是......” 后面的话，黄问不下去了。 因为她猛然发现，事实好像就摆在眼前！ 她不是不敢想，完全是灯下黑，压根就没往那一处想！ 唐甜甜眨了眨眼，偷笑试探道：“所以，你俩......在谈？” 黄晚晴连忙摆手否认，脸色涨得通红，“没有！怎么会？你别瞎说！” 齐铮垂眸瞥了她一眼，目光幽幽，随后附和道：“嗯，没有谈。” 有了对方的验证，黄晚晴正要松一口气。 没曾想，齐铮紧接着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原地急转：“不过，我们领证了。” 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 在场所有的人，全部都石化了。 就连黄晚晴，也在把这句话反复消化了好几遍后，仍不敢置信地转过身，满眼震惊地望向齐铮。 她那眼神，似乎在拷问他：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铮面对全家人的目光，他望着黄晚晴的眼睛，一片赤诚与坦然：“我觉得，你短期内，并没打算给我一个名分，真正对我负责。” “正好今天，家人朋友都在。既然大家都关心我们，那这个好消息，我只能自己来宣布了！” 黄晚晴一口气憋在心里，气了个倒仰！ 之前看他挺乖，原来是挑场合，等着给自己下套呢！ 她硬着头皮转过身，还想要强词狡辩一番。 奈何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过来，亮晶晶的眼神里，都只有一个疑问。 唐甜甜作为代表，主动发言：“晚晴姐，你就说，你俩领没领证吧！” 此刻，黄晚晴的脸，红得都快滴血了。 在场除了宋耀祖，其他都是成年人。 两个相识不久的成年人，为什么会突然闪婚？答案呼之欲出。 再加上前些天，黄晚晴有过醉酒后，夜不归宿的不良记录。齐铮还明晃晃地直言，让她对自己负责，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怀了？”齐老爷子双眼直溜溜地，来回盯着俩人，问出这两个字时，嗓音都激动地有些发抖。 “难不成，我也要当爷爷了？” 黄晚晴窘地，都快原地晕过去了，“师父，没有的事！我们俩，只是单纯领证而已。” 她背着家人悄悄抬手，用力拧了齐铮一下。脑海里电光火石，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是齐铮说，他新官上任，孤身一人没有家室，不容易被下属信赖，新工作也不好开展。” “正好我们俩知根知底，就......领了证。” 大家半信半疑，目光狐疑地凝视着俩人，最后纷纷望向老实的齐铮。 随着搭在腰间拧他细肉的小手，不断施压，齐铮只能强装淡定道：“嗯嗯，晴晴说是，那就是吧！” 全家人看着肩并肩，紧紧依靠在一起的俩人，目光瞬间了然！ 事实，胜于嘴硬！ 第502章 投资目光 家人的目光太过热切，黄晚晴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唐甜甜，过去挽住唐甜甜的手就往楼上走，“正好找你有事，走，咱们去楼上书房，坐下慢慢聊！” 既然事情是齐铮自己惹出来了，那这烂摊子就留给他自己收拾吧！ 唐甜甜此刻的表情，既激动又复杂。临上楼前，还不忘转身叮嘱张大山，“大山，你先等我一下，我们聊完事情就下来！” 张大山爽利地笑着点头，“嗯，等你！” 闺蜜俩人上了三楼书房，还没等唐甜甜开口询问，黄晚晴直接主动出击，边泡茶边道： “唐甜甜女士，我想采访一下你，我黄记木器厂的总经理，怎么就跑到你手底下兼职当会计了？” 唐甜甜原本还想继续八卦一下，一听黄晚晴问起这一茬，顿时就乐了，嬉笑着眨眼道：“还能因为什么？本小姐有个人魅力呗！” 说着，唐甜甜还单就着这个人，认真地夸了起来！ “晚晴姐，我不得不夸一句：张经理可真是个人才！” “我发现，张大山这个人，脑子真是灵得很！而且，学习能力贼快，背后还肯用工夫。” “只要能提出问题，我就从没见他直接反驳过。每一次，他都会顺着你提问题的思路，努力去想解决办法！” 黄晚晴端着两杯刚泡好的红茶，慢慢走近，没好气地笑道：“唐甜甜女士，你可别告诉我，接下来准备挖我的墙角？” “现在黄记木器厂那边，老厂长已经天天惦记着退休了。厂里开疆扩土，主要就靠张大山撑着。” “你若是把他挖走了，我一时半会，可找不到那么合适的人顶上去。” 俩人一边聊着，一边端着热茶往落地窗前的休息区走去。 唐甜甜耸了耸肩，无奈道：“我倒是想挖！关键是，我那小门小户，可盛不下这么一尊大佛！” “他呀，那是能干大事的人。偶尔休息时，去我那搭把手还行。若是挖到我那里去，可就真屈才了。” 黄晚晴抿了一口热茶，又抬眸瞥了唐甜甜一眼，一时倒是有些猜不透了。 “你既然也不准备挖人，那还特意夸他半天？难不成，你俩也准备领证了？” “啧！”唐甜甜一听这话，立马开始往后仰，战术性避嫌，“你以为，我们都和你一样，动不动就感情上头？” “我和张大山同志，那可都是一门心思干事业的主！” 唐甜甜说回正事，不由又坐直了身体，难得露出了一本正经的表情。 “说到干事业，其实我和张大山也算是志趣相投！” “虽然他是做家具的，我是做服装的，但在对未来的规划和理念方面，都有共同的见解！” 黄晚晴下意识放松身体，调整到一个比较舒适、方便倾听的姿势，专注道：“嗯，展开说说！” 唐甜甜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左手松松地搭在了沙发扶手上，然后认真叙述起来： “这段时间，甜甜时装店的生意，算是天天火爆，周末、节假日更甚。” “不仅在整个百货大楼，就是在海市服装行业来说，也算是闯出了一点小名声。” 黄晚晴点头笑道：“那很好呀！这是你想做的事情，一下就做成了。说明甜甜你眼光独到，有天赋又有能力！” 黄晚晴打心里，非常认可唐甜甜这个人，所以夸奖起来，也是不吝啬言辞。 唐甜甜并没有笑，停顿了一下后，反而微微蹙起了眉头，“单论销量和眼下的营业额，确实是挺赚的！” “甚至接下来的短时间内，销量和营业额，还能持续上涨一段时间。” “可是，如果从长远角度来看，甜甜时装店眼下的这种模式，并不能走太远，也不可能去到更高的地方。” 黄晚晴听完，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了起来，她明白唐甜甜说这番话的意思。 对唐甜甜来说，她并不缺钱，或者换种说法，她不缺小钱。她更想追求的，是一种更高级的成就感。 黄晚晴垂下眸子，也默默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这一瞬间，她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很多东西。 有在唐甜甜那里看到的国外服装杂志，有远在国外的沈明珠，陆续给自己寄的经典家具杂志，还有那些百年品牌的香水等等。 唐甜甜会自己设计服装，也会营销，更懂得如何去招揽优质客户。但是，还缺少一个核心的灵魂：品牌！ 坐在对面的唐甜甜，以为她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继续道：“我现在经营的这个服装店，是因为暂时没有类似的店，与我竞争，算是抢占了先机。” “可若是再过个一年半载，我的模式渐渐被人总结、模仿，相信到时候，类似的服装店和服装款式，就该遍地开花了！” 黄晚晴点点头，然后抬眸望向唐甜甜的方向，“所以呢，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未雨绸缪？” 唐甜甜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认真道：“我想创立一个自己的服装品牌，成立一个服装设计公司。晚晴姐，你觉得可以吗？” “从一年四季的日常服饰，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以及各种礼服，包括婚纱，全部囊括在内。” “从创办设计工作室，自主挑选面料，成立服装加工厂，最后再到门店销售，实现产业一条龙。” “甚至后续，我们还能将业务扩展到鞋、服装配饰，甚至珠宝、香水等等。” 黄晚晴听完，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喃喃道：“你，倒是挺敢想！” 唐甜甜口中描绘的这番蓝图景象，若是真能完成，那得是多大一个服装产业？ 她认真凝视着唐甜甜，她发现自己从唐甜甜的身上，看到了老家陈国栋的影子。 只不过，陈国栋的一门心思，全部都放在了养殖一条龙上面。而唐甜甜的全部想法，都搁在了热爱的服装行业上面。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年轻热血、敢想敢干！黄晚晴在她们身上，看到了初期实业家的影子。 “晚晴姐，怎么了？你也不相信我吗？” 唐甜甜见她沉默半晌，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那样静静深沉地望着自己，眼眸中的光芒，渐渐开始收敛起来。 黄晚晴见状，连忙道：“我信！我当然相信你们！” 第503章 老厂和新厂 黄晚晴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满脸真诚地道：“甜甜，我是个目光短浅的妇人，事情看不透，也看不长远。” “但是，你跟我不一样！” “你有学问，学历也高，还有过留洋经验，去外面见过大世面。时代的进步，就是由一群像你们这样敢想敢干的人，共同推动的！” 这反转太快，唐甜甜被夸得有点懵，小脸通红，明显有点上头了。 “晚晴姐，我就是随便想想，那倒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而且，你也别妄自菲薄。你非常好！” “就拿我开店这件事情，和黄记木器厂起死回生那件事情来说，如果没有你的信任和及时加入，可能早就付之东流，后续的一切，也就根本不可能发生。” 黄晚晴眨眼笑了笑，俏皮道：“如果说，我在这件事情当中，起到了一点小作用。那也不过是，财神爷暂时借给我一双手，让财富在我手里过一道罢了！” 说完，她探身越过身前的小茶几，紧紧攥住唐甜甜的一只手道：“甜甜，你比我说的，还要更好！” “我是真的相信你，只要你想干并且愿意干的事情，不管过程多么曲折，最终肯定都能办成！” 说到这里，黄晚晴也渐渐打开了话匣子，目光越过跟前的唐甜甜，似乎望向了更远的方向。 “其实有的时候，我也不禁在想：让张大山跟在老厂长手下干活，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就像你刚才说的，张大山在很多方面的见解与决策，都和你是一路，属于深谋远虑型。” “老厂长做事情，却相对保守很多，不愿意改革，更不愿意创新。只希望木器厂能正常运转，让每一个工人都能踏踏实实地有活干就行。” “但老厂长不明白的一点是，木器厂要想在越发激烈的竞争中生存下去，就像逆水行舟一样，不进则退。” “等到发现落后一大截，再去努力或者改变，早就来不及了！” 唐甜甜听到这里，不由抚掌赞叹，“晚晴姐，这一点，咱们算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虽然我去木器厂的次数并不多，但我能明显感觉到，张大山的实力确实是被压制和束缚的。” “就像木器厂现在，重点增设的新中式家具生产线，张大山行动起来，就处处被厂里的老人掣肘，严重影响进度和品控。” “因为在木器厂的老人眼里，他的资历太浅了。甚至还有人说他，除了嘴皮子溜，光会在你跟前献殷勤，别的什么都不会。” 黄晚晴紧紧皱起了眉头，“这些话，你听谁说的？我隔三差五，就会去一次厂里，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唐甜甜撇了撇嘴，小声道：“还能听谁说？我亲耳听厂子里的员工说闲话时说的呗！” “我偶尔去一次，都能听到这些话。可见你我不在的时候，厂子里传的有多邪乎了！” “晚晴姐，要我说，你不如也考虑一下，把黄记木器厂一分为二，分成老厂和新厂。” “老厂由老厂长负责，一些老业务和老职工，还有一直在沿用的生产线，都留在老厂，稳定生产就行。” “新厂就让张大山来负责，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甩开膀子去干，提前部署！” “我相信，只要你能提供足够的支持，张大山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定能干出一番大动静来的！” “不仅服装可以有自己的品牌，西方欧美国家那些上百年的奢华家具，也都有自己传世的品牌。” “木器厂若是能抢占市场先机，把品牌树立起来，再把品牌打响。那接下来十年甚至二十年，一定会高歌猛进，再也不用担心订单和市场的问题了。” 黄晚晴原本只是有这方面的思考，却没有去细想。 今天安静地坐下来，跟唐甜甜这么一聊，脑海里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瞬间清晰了起来。 “嗯，你说的很对！” “等明天厂里上班，我就找厂长和张大山一起开会，聊聊这件事情，尽早弄出个章程来。” “对了，你那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需要我做点什么？你又准备，从哪里招人？” 提到自己的服装事业，唐甜甜瞬间变得兴奋起来，双手搭在腿上，谄媚笑道：“晚晴姐，别的都不用，只需要你再追加一笔投资。” “至于招人，我已经有方向了！海市有很多职业技术学校，有不少学生，就是学服装设计这个专业的，方向很对口。” “包括之前店里招的临时模特，几乎都是这个专业的学生，我已经物色了好几个了。” 黄晚晴笑着点点头，“嗯，投资没问题！你回去做个计划书，给我报个数，我尽快给你打过去！” 这天下午，闺女俩人聊得非常畅快，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等书房中的二人，听到楼梯间传来脚步声，正朝着三楼而来时，才恍然发觉，天色已经不早了！ 外面的天色，都渐渐暗了下来。 唐甜甜赶紧起身告辞，“晚晴姐，我该走了！张大山还在楼下等我呢！” 黄晚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笑道：“都六点多了，还着急什么？” “我妈肯定已经开始做饭了，你俩若是晚上没别的安排，就在家里吃完晚饭再走吧！” “反正不管天色早晚，张大山肯定会送你回去的。” 唐甜甜琢磨了一下，笑道：“也对，那就留下吃饭！” 俩人边说着话，边从书房里出来，正准备下楼。 结果，正好看见齐铮拎着行李，宋长武跟在身后，双手也拎着大包小包。 一时之间，几人面面相觑！ 黄晚晴的目光，在俩人手中的行李上游移，恍惚道：“怎么回事？这是......谁的行李？” 齐铮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宋长武，眉开眼笑道：“妈，外婆让我开车去齐叔单位宿舍，帮着把行李全搬过来的。” “从今天开始，齐叔就搬到长乐巷来住了！” 第504章 能共苦，不能同甘 黄晚晴傻眼了，直愣愣看着关系融洽的两个男人，这么突然吗？ “妈，那我先帮齐叔，把行李拎回房间？”宋长武笑着询问道。 黄晚晴心虚地点了点头，“嗯，去放吧！”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上楼小半天的功夫，齐铮竟然直接把全家人统统都拿下了！ 眼下全家人都同意了齐铮登堂入室，行李也都搬过来了，自己再站出来阻拦，多少有些矫情。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边走边看吧！ 但是，黄晚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前脚刚点头，宋长武竟然后脚就去开她房间的门。 “等等！”黄晚晴赶紧将人叫住，快步走过去拦住：“这是我的房间！” “齐铮的房间，在那边！”黄晚晴尴尬地抬手，指向走廊另一头的客房。 宋长武有点不知所措，转头望向齐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听谁的。 齐铮摸了摸鼻子，偷偷看了一眼黄晚晴的反应，心知这事也不能操之过急，于是轻咳一声道：“听你妈的，放客房吧！” 黄晚晴终于松了口气，挽着唐甜甜就往楼下走，不想在三楼继续逗留。 谁知错身而过时，齐铮紧接着悠悠来了一句，“反正，睡哪个房间都一样......” 黄晚晴膝盖一软，差点栽下去 。 这一天后，家里和厂里，都发生了一些小的变动。 自从俩人领证的消息，被全家人知道后，齐铮顺理成章地搬进了长乐巷。 与此同时，宋长武也搬离了家，住进了齐铮单位宿舍楼下的房子。 黄晚晴也不知道，两个男人私下是如何商议的。反正最后的结果是，两人都很开心，一副得偿所愿的样子！ 宋长武从家里搬出去时，家里三个老人纷纷露出了不舍的神情。 黄母眼泪都落了下来，依依不舍地追车送到了巷子口，“好孩子，有空多回家，多带小许回家吃饭，家里的房间会一直给你们留着！” 宋长武握着方向盘也红了眼，突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迈出这一步，到底是对是错？ 关键时刻，不远处的齐铮幽幽道：“小老鹰长大了，都是要离巢的。长武也不小了，该自己出去闯一闯了！” 宋长武闻言，心中的信念，立马又坚定了几分，“嗯，齐叔说的对！” “外婆，您和外公、齐爷爷都要保重身体，我先走了！” 就这样，宋长武利落地发车离开了长乐巷，开启了自己新的人生阶段。 周一上午，黄记木器厂。 黄晚晴一反常态，主动出席了木器厂每周一次的例会。 厂长很惊讶，听说黄晚晴大清早就过来了，亲自从办公室出来相迎，手里还端着一杯刚泡好的热茶。 “老板，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正常情况下，黄晚晴都是有事，或者交接设计稿，才会偶尔过来一趟。 别说周一的例会了，就连平日里她在厂子里时，厂里召开的大小会议，她都一概不管。 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也都是单独找他和张大山，在办公室里面谈。 黄晚晴一边往会议室走，一边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想着过来转一圈，正好问问大家的意见。” 厂长听了这话，神情若有所思。随后叹了口气，一脸难办的样子，陪同黄晚晴一起，朝着会议室方向走去。 “老板，是不是齐老，又跟您报告了些什么话？” “要不您转告齐老，下回用不着这么麻烦，让齐老直接来找我说，我肯定帮他处理地明明白白的！” 黄晚晴原本心情不错，脸上的笑容也是发自真心。可听完厂长这话之后，心里突然就不舒服起来。 她转头看了老厂长一眼，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露出一抹不快。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师父，又跟我报告了什么？” 厂长听她这么一说，脸色也闪过一丝尴尬和不愉，于是打了个哈哈，就想糊弄过去。 黄晚晴原本还想着，在开会之前，先跟老厂长通一下气。 现在看来，还是直接在例会上提，看看大家的第一反应吧！ 到厂之后，她看时间还富余，先去自己办公室倒了杯水，想着踩点进场。 没想到眼看时间快到了，经过厂长办公室时，发现厂长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老神在在地喝着茶。 “咚，咚！”黄晚晴敲了下办公室虚掩的门，然后指了指手表，微笑道：“开会时间到了，一起过去？” 厂长见状，这才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加水，然后笑着走出办公室，“不急，时间还早！” “每周的例会，大家都习惯性拖拖拉拉，晚几分钟去也没事的。” 黄晚晴不置可否，只是微笑着挑了挑眉。 周一例会，开始时间是九点整。俩人一前一后，几乎是踩着点进入会议室的。 没想到，整个会议室里，只稀稀拉拉，来了不到二分之一的人。 总经理张大山和财务经理钱茜，俩人倒是来得很准时，此刻正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低声争执着什么。 张大山手里拿着份厚厚的资料，有理有据地争辩。 财务经理钱茜不动如山，任由对方有一百个理由，磨破嘴皮子，她也能有一百零一个理由，将对方给怼回去。 黄晚晴环顾了一眼会议室，心中便有了数。开会准时到的，基本上都是新人为主，还有一小部分，是刚从基层提拔上来不久的人。 而开会迟迟未到的，几乎全部都是木器厂的老人，且都和厂长关系还不错。甚至还有少数个别人，和厂长沾亲带故。 黄晚晴心里都有数，只不过平日里的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往心里去罢了！ 黄晚晴好奇地走过去，在张大山和钱茜身后不远处坐下，仔细倾听着，俩人又在聊什么。 结果听来听去，也就是那么回事：张大山正在干的项目，想申请专款。 钱茜来回就一句话：“如今厂里处处都要用钱，钱是真不够花，项目也得分轻重缓急。我只是个管钱的，钱又不是我的，我也实在没办法。” 张大山听完，气了个倒仰，眉宇间的皱纹又加了一根。 反倒是不远处，径直朝着主位坐下去的老厂长，眉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得意和算计。 “大山呀，年轻人干事别着急！要慢慢来。” 黄晚晴甚至都不用多猜，若是自己不在场，老厂长会笑得更明显一些。 她原本以为，自己只要投钱，当个甩手掌柜，让厂子自己自然运作就好。 但没想到，随着厂子包揽下的项目日渐增多，厂里的效益越来越好，原本携手合作、共渡难关的团队，内部竟然出现了如此明显的裂缝...... 第505章 一锤定音 黄晚晴坐在后面一排的角落，全看在眼里。 不过，她当场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从包里掏出画本和画笔，趁着等开会人齐的功夫，随手练习了起来。 一开始，老厂长见黄晚晴过来参加例会，多少有些紧张和摸不着头绪。 例会还没开始，便时不时回头瞥一眼，想瞅瞅黄晚晴到底在后面干什么？ 结果偷偷看了好几次，她不是在画画，就是在皱眉思索怎么构图，或在草稿纸上计算比例。 仿佛对他和张大山之间的对话，毫无反应。渐渐的，老厂长也就放下心来了！ 一切，都和之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一坐，直接从九点钟，坐到了九点一刻。 除了两个周一上午请假的，按管理来参加例会的人员，终于全部到齐了！ 黄晚晴没有抬头，却隐隐听见斜对面的角落里，一个年轻人轻笑打趣道：“这一周，大家来的真快！还不到九点半，例会竟然要开始了！” 年轻人旁边另一个，看了眼黄晚晴的方向，捂嘴轻声道：“你也不看看，今天谁来了？老板来了，厂长自然是要做做样子！” 黄晚晴听了这番对话，手里的画笔一顿。 她的心中越发坚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的决心。 “咳，咳！”老厂长坐在上首，象征性地咳嗽了两声，随后严肃道：“好了，又是新的一周，下面正式开始进入会议！” 说到这，老厂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慢慢起身望向黄晚晴的方向，互相指了指，假装客气道：“老板，要不然，咱们俩换一个位置？” 黄晚晴连忙摆摆手，闭眼摇头拒绝，“没事儿，你先忙你的，开完会再说！” 老厂长舒心地笑了笑，提起来的一个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开会的内容，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件事。总结上一周的零碎琐事，以及厂子里发生的一些鸡毛蒜皮，再对接下来一段时间，厂子里的计划和任务，展开来讲了讲。 从始至终，张大山都在认真倾听。 遇到他觉得有必要的地方，还会特意拿出本子和笔，认真记录下来。 黄晚晴观察了一圈后发现，在场开会的人员当中，会拿出纸笔记笔记的人，也就张大山和钱茜俩人。 很明显，这俩人虽然平日里总是互相掐，但都是干实事的人！ 黄晚晴眼看例会就要结束，老厂长组织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之后，就作势准备结束此次例会。 她赶紧打断道：“等一下，例会是要结束了吗？” 老厂长愣了一下，朝她轻轻点头，“嗯，算是吧！” “如果老板没有别的事情要交代的话，这一周的例会，开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 黄晚晴点点头，随后整理好手中的画本，放回了随身的包里。然后走到会议长桌边，认真道： “我今天过来，还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跟各位说一下！” “作为黄记木器厂的老板，我经过慎重考虑，以及听取专业人士的建议后，做出以下决定。” “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在现在黄记木器厂的基础上，准备筹建一个新厂，专门定制新中式家具厂。” 此消息一出，例会现场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渐渐议论出声。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张大山自己，听了这个消息后，都像是人在梦中一般，瞳孔放大到满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坐在他旁边的钱茜，悄悄拿钢笔戳了戳他，低声询问道：“是你跟老板提的建议？” 张大山吓一跳，连连摇头，傻愣愣地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老板的亲儿子，她怎么可能会听我的话？” “再说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若是提前就能知道，还费这半天劲，跟你磨预支出做什么？” 钱茜转念一想，也不禁点了点头，“嗯，听你这么说，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既然不是你提议的，也不可能是厂长主动提出来的。那就只剩一种可能，老板的背后，真的有高人在指点......” 大家正议论不已，坐在上首的老厂长，渐渐就坐不住了！ 老厂长激动地正要站起来，黄晚晴当即抬手示意他坐下，“您坐着说，在场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拘谨。” 老厂长虽然没站起来，但是瞬间额头都急出了汗，“老板，兹事体大，你可不能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呀！” “如今咱们黄记木器厂，大部分生产线都只能维持基本的运转，厂里挣钱的大头，基本上都依赖，正要扩大生产的新中式家具生产线。” “您若是单独把这条生产线，以及相关的订单剥离出去，再建一个新厂，风险太大了！” “先不说老厂剩下这些零碎订单，能不能继续维持厂里的运转。再新建一个厂，就真的会跟想象中一样顺利吗？” “那么重的担子，又能由谁来负责呢？我觉得，年轻人还是得先多历练，贸然上岗挑大梁，容易出岔子。” 老厂长此番话一出，众人纷纷都不吭声了。 一开始，大家兴许还有些闹不明白，好端端的，木器厂怎么就要开始分家？现在算是知道了。 不过安静没一会儿，又陆续议论开来： “老厂长和总经理，两个人代表着两代人，两种思维模式和干事态度。” “老板这是把桌底下的拉锯，摆到了明面上来了。要直接将俩人分开，让他们各干各的呀！” “哎，厂里谁不知道，老厂长虽然看不惯张大山蒸蒸日上的势头，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张大山的工作能力。” “如今老板要把张大山弄走开新厂，挖掉老厂这么大一块肥肉，老厂长又怎么会舍得？” 黄晚晴曲起手指，轻轻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沉吟半晌，将众人的议论声几乎都听遍之后，方抬起头，望向大家淡然道： “这件事情，我不是征求你们任何人的意见，而是通知你们。” “新厂的厂长，由张大山来担任。筹建新厂的一切事宜，张大山可以直接找老厂长对接。有任何问题，随时来找我。”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第506章 老厂长的心思 对于木器厂的管理和运营，黄晚晴几乎从不插手。 像今天这样，不提前和任何人通气、商量，就直接上来在例会上拍板定音，还是头一回。 厂里众人这才慢慢反应过来，在黄记木器厂，到底是谁说了算！ 老厂长毕竟在这个厂里，干了一辈子，什么样的风浪和变化没经历过？ 只不过，他刚当上厂长没多久，还没有过足权利的瘾，没想到手中的权利就开始要流失了。 在黄晚晴宣布这个决定，众人或沉默、或议论的几分钟里，老厂长的心思百转千回。 最后，终于理清了这件事情：心知，老板想做的事情，没人能拦得住！ 但是，他能趁着这个机会，尽可能地给自己挽回些体面和损失。 “咳，咳！”老厂长清了清嗓子，忽然坐直了身体，双手交叉自然地搭在桌面上，一本正经道：“既然老板都决定了，那咱们自然是听从安排照做！” “只不过，老厂有老厂的人事构架，新厂有新厂的员工体系。” “不知老板让大山筹建新厂，是从老厂现有的员工里面调人，还是直接从外面，再重新招一批新人？” 黄晚晴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头望向张大山方向，斟酌道：“老厂长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张大山顿时挺直腰背，放下了手里的钢笔，一本正经道：“我都行！先看看大家的意见吧！” “筹建新厂，基本上算是从零开始，一切都是未知的。大家若是有愿意跟我走的，那就一起去开疆扩土拼一把！” “若是大家都不愿意，更希望留在老厂里，安安稳稳地上班，那我就再想办法！” 张大山说完，目光一一从例会上的众人望去。 毫无疑问，例会上那些他后来招聘过来的人，纷纷举手表态，“我愿意跟着张经理走！” “我也愿意！” “张经理去哪里，我跟着去哪里！” 黄晚晴用审度的目光，环视了一圈举手的人。 这些人，基本上都有共同的特征：年轻，正是敢想敢干的年纪！基本上，都是后来厂子被盘活，订单和业务渐渐增多，新招进来并且学历和表现比较突出的人。 还有一点更明显，那就是这些人，在周一开例会的时候，都是跟着张大山提前到的，没有一个迟到。 正好相反，今天开会迟来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厂子里的老人。平时意见也跟老厂长保持一致，今天说到办新厂，也没有一个举手的。 黄晚晴将这一切，全部都看在眼里，心中也更加明白一件事情： 新厂只能做新中式家具，走品牌量化路线。传统的老式家具业务，只能留在老厂做。 因为几乎会这门手艺的老木匠，全部都没有挪窝的意思。 有些可能是真心向着老厂长，还有一部分，估计是在老厂里呆习惯了，就想着按部就班，一直这样干下去。 黄晚晴点点头，冲着张大山道：“行，那你先把这些愿意跟你走的人，名字记一下！” “该带走的带走，该招人的岗位，及时招人！” 黄晚晴看了一眼手边，认真道：“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那今天的例会就到这里吧！” 话音刚落，没想到一直沉默的财务经理钱茜，忽然举起了手，像是经过了慎重的考虑。 “老板，我可以去新厂吗？” 钱茜的这番表态，现场一片哗然！ “那怎么行？钱经理可是管钱的，她若是钱跟张经理走了，那咱们老厂怎么办？” “就是呀！钱经理可是厂里的财神爷，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走！” 钱茜听着周围同事们的议论，颇有些头疼。 她边揉着太阳穴，边认真解释道：“我只是管着木器厂的账，又不是带着钱跑路。” “就算我去新厂，离开了现在这个岗位，肯定也会有新的财务经理，接替我现在的位置！” “大家尽管把心放肚子里，厂子里有我没我，大家的工作都一样，工资每个月也正常发，什么都不影响！” 众人听完钱茜的解释，都有些半信半疑。 理论上来说，似乎是这样。 但是老厂的员工们，还是从感情上更愿意相信，钱茜若是离开老厂去新厂，肯定会带走不少本该属于老厂的，非常有价值的东西！ 不管怎样，肯定是会吃亏的！ 然而事实是，不管大家怎么想。这件事情，并不会因为他们的不同意，而让结果变得不同。 黄晚晴看了一眼惊讶的张大山，又转头望向一脸淡定的钱茜，心中也是波涛汹涌。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刚才开会之前，你俩还因为一些工作上的琐事，争得不可开交吧？”黄晚晴小声道。 “钱经理，我还以为，你俩不对付呢！”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你反倒成了......” 钱茜挑了挑眉，手里的钢笔转的飞起，在会议室所有人的凝视下，淡定地道：“吵归吵，我办事情，对事不对人！” “况且，张经理办事归办事，花钱确实是大手大脚惯了。我若是不省着点，就账上那点钱，早就被花光了。” “我能理解，张经理年轻有冲劲、有理想，想办大事的心情。可若是走路步子迈太大，容易扯着蛋疼。” “噗嗤~”会议室的角落里，陆续传来闷笑声。 黄晚晴瞧着自己的财务经理，说话荤素不吝的样子，也是不免额头冒汗。 她挠了挠眉心，温和询问道：“既然你觉得，张经理办事太冒进，为何还要跟着去新厂？” 钱茜闻言，手里转动的钢笔一收，转过头望向黄晚晴的同时，用钢笔头轻轻怼着桌面道： “张经理花钱厉害是一回事，但他更有本事挣钱呀！” “他从账上支走一分，至少能赚回来两分、三分，甚至更多。” “老板，我钱茜人虽然不太勤快，但也才二十多岁，暂时还没有退休养老的打算。该拼的时候，就得拼一拼，您说对吧？” 黄晚晴默默点头，“嗯，想法不错！” 不得不说，钱茜的这番话，相当具有煽动性！ 原本在座那些，年纪才三四十岁，却只想守着老厂的稳定饭碗，继续熬资历的老人，也渐渐起了别样的心思。 听说钱茜也要跟着走，老厂长很错愕。 不过，很快，老厂长的脸上就闪过了别样的心思。 “咳，咳！”老厂长清了清嗓子，一脸惋惜地道：“真没想到，钱经理也是个冒险家！” “既然钱经理想去新厂干新事业，就算我们打心底想要挽留，也还是应该尊重钱经理的选择。” “不过嘛，钱经理若是去了新厂，咱们老厂财务经理这个职位，是不是就空出来了？”老厂长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皱眉思索。 “老板，我有一个亲侄子，叫周焕。从小脑子就好使，专科学的也是会计专业，正好一直在钱经理手下打杂。” “要不然......，钱经理撂下的这一摊子，就让我那侄儿试试？” 众人闻言，纷纷抬手遮住额头，都不吭声了。 第507章 这个人，有点意思！ 黄晚晴有点懵，啥意思？ 她转头望着老厂长，傻眼道：“您的意思，是想让周焕接任钱经理的位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周焕来咱们厂，还没多长时间吧？” 会议室角落里，响起一道不屑的声音，轻嗤：“可不是？” “这才当上厂长没多久，先把能进厂的亲戚朋友，都安排了个遍。只差把老家的土狗，弄到厂门口来站岗了！” “现如今，一个勉勉强强才转正的中专生，就想让他接手钱经理的位置，当财务经理？” “依我看，这木器厂也别叫黄记了，直接改姓算了！” 老厂长的脸色，顿时忽青忽白，坐在上首，明显下不来台。 他抬头死死盯着对方道：“陈师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咱们木器厂的财务部，总共才五个人，就属钱经理资历深、办事最稳妥。” “如今钱经理要走，剩下的四个人当中，谁又能比谁更出彩呢？” “老话说得好，举贤不避亲！那是我亲侄儿，又恰好就在那合适的岗位。我若是不推荐他，难不成还要去推荐车间里，最有资历的木工师傅吗？” “你陈师傅若是会拨算盘，我举荐你也是没问题的，可惜你就会摆弄那两把斧，别的什么都不会！” 陈师傅抬眸瞥了老厂长一眼，丝毫不惧，坦荡道：“举贤不避亲，前提是，要先是个人才吧？” “正常人都知道，财务部另外三个职工，哪个不是专业对口的？而且明显比你那侄儿资历深，经验更丰富！” “再说了，你就算真有那提携自己人的心思，至少也要先尊重一下钱经理的意见吧？” “你呀，当官的水平就跟你那不上不下的木工手艺一样，太心急了！” 陈师傅这话，算是一下扎到了老厂长的痛脚！ “你！......你简直胡说八道！” 老厂长本是厂子里的资深木匠师傅，资历比他老，手艺比他更绝的木匠师傅，整个厂子里都不超过三个。 然而这个陈师傅，正好是这三个手艺超过他的木匠师傅当中，手艺最顶的！ 厂里别人能干的活，陈师傅都能干。别人干不了的，陈师傅也能干！ 甚至这个陈师傅，因为早年离异后，有一段时间长期熬夜酗酒，手越来越抖，寻常吃饭时，夹花生米都夹不住了。 可神奇的是，他只要坐到自己的工位上，拿起自己吃饭的家伙事，手瞬间就变稳了，干活分毫不差，成品那叫一个完美。 慢慢的，陈师傅就变成了老厂长的眼中钉、肉中刺，既打不倒、又干不赢，日日看着就来气。 厂里两个元老吵架，其他人都不敢吱声，两边都得罪不起！ 一个是管事的，一个是干事的！两个都离不开。 黄晚晴被吵得脑瓜子嗡嗡的，屈指敲敲桌面，皱眉道：“行了，您二老也都别吵了！” “这件事情，我也不好拿主意。要不然，先听听钱经理的意见吧！” “毕竟别的不说，钱经理的工作能力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也相信她用人的眼光！” 老板一发话，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对，这件事情，看看钱经理怎么说？” 钱茜原本正看热闹不嫌事大，见众人再一次望向自己，顿时也乐了！ 她手指夹着钢笔，再次转的飞起，身体悠悠往椅背上一靠，淡定笑道：“问我呀？” “那我这里，还真有一个挺合适的人选。我就是怕，厂长听完不乐意了！” 老厂长听完这话，脸色顿时一沉，“你说你的，攀扯我做什么？” “只要你提的人合适，大家都没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 这个钱茜，平时就不给自己好脸色。没想到临走之前，还敢给自己挖坑！ 偏偏，这是一尊名副其实的财神爷，握着厂子里的钱袋子。厂里账上的事情，直接跟老板对接。自己身为厂长，也得罪不起! 钱茜见老厂长吃瘪，笑得更开心了！ “行，既然您让我说，那我可就真说了！” “我觉得，黄记木器厂最合适的财务经理，应该是黄凤娇同志。” 老厂长愣了一下，随后半转过身，不以为然地嗤笑起来，“我还以为，钱经理有多高尚？原来，也就这样！” 这一下，周围其他的人，越发识趣地不吭声了。 同样一个岗位，一个是厂长的亲侄子，一个是老板的小闺女。反正不管最后是谁，这大馅儿饼也不可能落到其他人的头上。 但是，这个时候，大家若是不小心站错了队，回头怕是要被穿小鞋了...... 老厂长看了一眼黄晚晴，然后冲着钱茜语重心长道：“钱经理，你不能因为自己想巴结老板，就胡乱推荐人吧？” “虽然大家都知道，黄凤娇同志是老板的亲闺女。” “但是，黄凤娇只是咱们厂的实习生，首先资历就不够。其次，她不过是厂里的一个翻译，学外语的，懂什么财务呀？账算得过来吗？” 黄晚晴揉了揉眉心，低头垂眸，几不可闻地笑了。 随后，便听到斜对面坐着的钱茜，幽幽道：“厂长怕是还不知道吧？” “黄凤娇同志，可是海旦大学金融系的高材生！那可是全国排进前十的名校，金融系更是海旦大学的王牌专业。” “学习外语、兼职当翻译，不过是黄凤娇同志暑假来自家厂里，打个零工、赚点零花钱，打发一下空闲时间罢了！” “若是新厂将部分业务剥离出去，就老厂剩下的这点账，黄凤娇同志放学的功夫就能盘清，还有些大材小用。” “再说了，财务部不是还剩下四个人吗？难不成，他们都是吃干饭的，一点事情都不干了？” 黄晚晴听完，不由咧嘴笑出了声。这个钱茜，有点意思！ 第508章 我又没干，还不让人想了？ 领导打架，下面的人都选择默默吃瓜。 甚至不知不觉间，会议室的门口和窗外，都渐渐围满了人。 厂长的侄子和老板的女儿，同时竞争一个岗位。若是实力相差不多，那还能勉强打个平手。 毕竟就算是老板，可她平时不管事，多少要给厂长一点面子的。至于老板的女儿，肯定也不缺这一点，不至于非要争个高低。 可是如今这情形看来，老板的女儿在学历和实力上，明显碾压厂长的侄子。那么，这最后的结果，就很明晰了！ 老厂长苦着一张脸，不情不愿道：“既然钱经理这么说，那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自然是黄凤娇同志要更合适些。” 老厂长也没想到，自己挖了个大坑，把自己陷了进去，反而替别人做了嫁衣。 这口气堵在胸口，憋得他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黄晚晴将老厂长的神色变化，全都看在眼里。 她心知，有些事情也急不得，只能慢慢来。于是当即道：“若是没什么问题，那我就先撤了。” “剩下的时间，就交给厂长来主持吧！” 说完，黄晚晴拿起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会议室。 她刚走出门口，就听见身后老厂长咬牙闷声道：“散会！” 黄晚晴原本还想着，反正黄记木器厂占地面积广，现在厂子里至少还有一半以上的空地和闲置旧厂房可以利用。 最省事的方法，不过是将这块地一分为二，从中间砌一堵墙，将新厂和老厂区分开来。 到时候，两个厂子的大门，朝着不同的方向开便是了！ 可是，经过这次周一会议后，黄晚晴心中有了更深的感触。 如果新厂真的建立起来，老厂和新厂怕是会变成水火不容的程度。 哪怕在业务上面，两个厂不仅不构成竞争关系，反而能够互补、互助。但是最关键的，还是人心。 新厂是从老厂里脱胎的，是站在老厂的肩膀上生长起来的。它的出现和存在，就注定会被老厂的人敌视。 既然这样，那在选址方面，就不能单图省事，进而让两个厂子挨着了。否则，迟早会生出事端来！ 黄晚晴下午回到家后，先正常画画、做功课。中间穿插着休息时间，她会下意识走到墙边，看着新挂上去的几幅海市地图，默默出神。 墙上挂着的这几幅地图，都是她新买回来的。既有海市交通地图、海市地势地图，还有还有行政区划图。 三幅地图的比例尺一致，她正好并列在一起，对照着看。 齐铮下班回来时，正好看见黄晚晴双手撑着桌面，斜倚在桌沿上，望着墙上的地图出神。 齐铮端着一盘刚切好的羊角蜜，好奇地走到她身边站定。 一手拿起块羊角蜜，递到她的嘴边，一边好奇地望着墙上地图道：“看什么呢？地图上有花？” 黄晚晴终于回神，站直身体的同时，伸手去接齐铮递过来的羊角蜜。 谁知齐铮像是脑袋旁边还长了只眼，及时将手移开，头也不回地道：“这瓜黏，别把手弄脏了，你一会儿画画不方便。我拿着，你吃。” “啊，张嘴。” 黄晚晴愣了一下，睫毛轻颤，然后依言张嘴啃了上去。 “嗯，还挺甜！”黄晚晴忍不住赞赏，夸完又啃了一口。 齐铮听完后咧嘴笑，“是吗？好吃就行！” 黄晚晴看着他，下意识问道：“师父就爱吃这脆脆甜甜的水果，你给师父送了吗？” 齐铮点头，“嗯，送了。” “我记得，他老人家爱吃这羊角蜜。正好有朋友出差，去的地方就产这个，我特意托他从外地背了一筐回来。” “爱吃就好，吃完还有。” 黄晚晴点点头，低头正准备再啃一口，心思开始又回到了地图上。 谁知刚要张开嘴，就看见齐铮直接把自己吃剩的那小半块瓜，直接一口塞嘴里了。 随后，又重新拿起一块儿来喂她，“嗯，确实挺甜！下回咱们还买。”齐铮混不吝地笑道。 黄晚晴耳根微红，却又拿他没办法。啃了一口后，干脆先不理他，继续琢磨自己的地图。 齐铮见她不主动吃了，干脆将盘子往旁边桌上一放，拎过来一张椅子坐下的同时，自然地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然后又拿起一块儿瓜，喂她吃一口，自己吃一口，津津有味地跟着看起了地图。 黄晚晴见挣脱不掉，干脆也懒得再挣扎，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 “怎么？莫非地图上有隐藏的藏宝图？竟然比我还好看？” 黄晚晴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强忍笑意嗔：“胡说八道！这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地图，哪里来的藏宝图？” “我看这些地图，是想重新选一块合适的地，盖个新厂。” 齐铮听完这话，眼神忽然就变了，眸光深邃闪烁地望着她，低笑道：“没想到，我媳妇的消息还挺灵通！” 黄晚晴听完这话，顿时有些云里雾里，“什么意思？消息灵通？这话从何说起......” 齐铮转头看她，火热的目光扫过她刚吃过羊角蜜后滋润的唇，然后下意识抬手，用拇指指腹摩挲划过。 “还不知道吗？” “我以为，你着急选新址盖厂，是提前得到了风声，知道现如今黄记木器厂占着的那块地，已经被纳入了征地拆迁的重点范围。” 黄晚晴听完，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当即侧转过身，面对面望着齐铮道：“此话当真？齐铮，你没开玩笑吧？” “木器厂在那都开了多少年了，怎么突然就要拆迁？这也太突然了！” 齐铮望着她，眸色渐深。他自认为，这么多年来，自己并非重欲之人。可不知为何，近来却总是频频动念。 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保持适当的距离。 大手却顺其自然地搭在了黄晚晴的腿上，轻轻摩挲，声音喑哑道：“天还没黑，你别乱动。” 齐铮突然有些后悔了！ 自己就不应该搬来这里，跟长辈们同住。而应该找个由头，把媳妇勾到家属院去住才对！ 那样的话，日常行事就方便多了...... 齐铮脑海里正想入非非，黄晚晴察觉到异样，一个巴掌就落在了他的脑门上，红着耳根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问你话呢，你听见没有？” 说完，作势就要挣扎起来。 齐铮哪里会同意？轻笑一声后，长臂一挥，直接揽腰将人锁紧，“我又没干，还不让人想了？” “我没骗你，厂区那一片，是真的要拆，已经定了。” 第509章 先知先觉 黄晚晴听完这个消息，人是彻底傻了！ 齐铮误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厂子会血本无归，所有辛苦付出的一切，都将打水漂。 于是赶紧哄道：“你放心，这一次大规模的拆迁，是有偿征地，补偿措施会及时到位的。” “尤其是，像黄记木器厂这种历史底蕴丰厚、效益优良，与时俱进、注重改革创新，绝境逢生还能重焕生机的老厂，政策上更是有优待！” 黄晚晴听着这番夸赞，脸颊不由泛红。 这种心情，就仿佛是自己的孩子，在学校考了第一名，被校长当面表扬了一般，令人激动，心情澎湃！ 齐铮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发梢，又捏了捏她的耳垂，认真安抚道： “到时候，会有专业的团队，先进行评估。不仅会在经济上做出双方满意的补偿，还会重新规划出一块儿地，让木器厂实现全厂一比一搬迁。” “不仅如此，今后木器厂搬迁到新址后，还能在发展经营上，享受政策上的扶持。总之，好处多多！” “所以呀，你就算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也无需太过着急，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就好。” 黄晚晴瞪了他一眼，将他在自己脑袋上四处作乱的大手掰下来，双手控住，然后认真地解释道：“你误会了！” “关于厂区即将拆迁的消息，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次新厂选址，也跟拆迁这件事情没关系。” “若是政策出来，该怎么做，我绝对服从组织安排。” 紧接着，黄晚晴将自己决定将厂子一分为二，创办新厂的来龙去脉，都简单和齐铮说了一遍。 齐铮听完，才总算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啊！” 说完，齐铮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墙上的几幅地图，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有想法了吗？” “新厂的选址，你比较倾向于哪里？说来听听，没准我能帮你参谋一下。” 黄晚晴思考了片刻，然后轻轻拍了拍齐铮的后背，“你先过来！”然后利落地起身，朝着地图前面走去。 黄晚晴先指向海市的行政区划图，认真地分析道：“先看这个图，人口密集的老城区和蓬勃发展的新城区，肯定是不行，地价太贵！所以呀，只能尽量往外围选址。” 随后，黄晚晴又指向了旁边的海市交通图，上面的交通线路星罗棋布，然后找出钢笔，在上面圈出了四块地方。 “初步来看，我觉得这四个区域都还不错。不管是陆运、铁路运输，还是船运，都非常方便。” 齐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听起来有点道理！” 他单手撑在劲腰上，另一只手挠了挠眉心，然后放下来时，顺手牵住了黄晚晴的左手。 黄晚晴正一心说正事，牵了没一秒钟就挣开了。 谁知齐铮的手被放开后，顺势又松松揽上了她的腰。 黄晚晴叹气，实在拿他没办法，只能随着他去。然后右手拿着钢笔，指着地图上的四块地方，继续分析道： “若是再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其实这四块地，真正符合要求的，只有其中两块。” 黄晚晴说完，打开钢笔，又分别在浦江上游和下游那两块地方，打上了对钩，另外两块，则打上了叉叉。 齐铮眼里含笑，明知故问道：“为什么那两块地不行？黄老师，你跟我讲讲呗！” 黄晚晴虽然心里知道，他的心思早不在这上面了，可还是认认真真地一边整理思绪一边道：“你看旁边这一幅地势图。” 黄晚晴手里的钢笔，移动到了旁边另外一幅地图上，“这四块地里面，只有浦江上游和浦江下游这两块地，地势相对比较平坦，适合建厂。” “另外两块地，虽然交通也便利，但是周边多是小山丘，山间的平地也是狭长不规则，建厂不合适。” 齐铮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微笑着点头，“嗯，听你这么说，确实是有道理！” “那这剩下的两块地方，你又准备选哪一块儿？”齐铮侧头凝望着她道。 黄晚晴咬着钢笔笔帽，沉思了好一会儿，有些犹豫拿不准道：“要不然，就选浦江上游这一块儿？” “你觉得呢，上游这块地怎么样？”黄晚晴仰头望着他，眼里带着几分执着和期待。 虽然在她刚才的解说过程中，齐铮像是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她打心底里觉得，齐铮的心里肯定是有答案的。 不仅有答案，甚至极有可能是完美的最佳答案！ 齐铮低头看着她，忍不住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眸底火热。 俩人就这样四目相对，过了小半晌，齐铮喉结微微滚动，方哑声道：“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正确答案。” “你不早说！”黄晚晴勾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就吻了上去，诚意十足。 一刻钟后，齐铮笑得一脸餍足，从身后环住黄晚晴，握着她的手用钢笔指着墙上的地图，悠悠道：“正确答案，是选浦江下游这个位置。” 黄晚晴后脑勺贴在他的胸膛处，仰头倒着看他，“为什么？” 齐铮顺势啄了一下她的额头，温柔笑道：“一般来说，上游要满足城市日常用水，一般都是建自来水厂。其他的厂，都要往后靠，往下游安排。” “另外，上游这一片地势平坦的地方，都是肥沃的耕地，不能侵占。” 随后，齐铮握着她的手，渐渐移到了浦江下游的位置，落在了某一点上，“这一块儿地，就非常不错！” 黄晚晴对比着三张地图，认真看了又看，疑惑道：“这一块地，会不会距离城区太远了？周围这一片，几乎都是荒地。” “而且据我所知，这一大片地虽然平坦，但好像全是烂石滩吧？” 齐铮微笑，弹指敲了敲她的脑门，点拨道：“黄老师，你得用发展的眼光，去看待这个问题。” “偏远，说明地价便宜呀！只要交通便利，你怕什么？大不了，买几辆大巴车，每天上下班的点来往厂区和市区，免费接送。” “而且，这片地现在荒芜，不代表以后荒芜。” “你看这一片水域，不仅水深，而且水面宽广。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商贸频繁的码头，只不过近几十年，随着海市的城市重心往浦江上游迁移，渐渐没落了......” “就像黄记木器厂，有兴荣有衰败，可是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没准哪一天，又重焕生机了呢？” 黄晚晴听完，瞬间双眼发亮，猛地转过了身，“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个码头将来计划重建？” 齐铮含笑挑眉，“这话......,我可没说过喔。” 第510章 背叛 黄晚晴的动作很快！ 确定好选址范围后，接下来的半个月，就开始带人实地考察。 齐铮不仅给她介绍了专业的人，而且就买地盖厂这事，直接给她指明了方向，具体到去哪个单位，找哪一个人。 因此，整个过程比想象中还要更顺利！ 不到一个月，新厂的地块就成功拿下了！ 办好这件事情后，黄晚晴第一时间赶往木器厂，准备跟张大山碰个头，详细聊一聊接下来的事宜。 没想到，她刚到厂子门口，就发现停车场里多了几辆陌生的豪车，厂里似乎是来了贵客。 黄晚晴停好车后，拿着资料默默往里走，心中估摸着，应该又是来厂里定制高档家具的大客户，便没有多想。 她径直朝着张大山的办公室走去，结果扑了个空。 恰好陈师傅从门口路过，她顺口笑问道：“陈师傅，张经理人呢？今天不在厂子里吗？” 她来之前，明明已经打电话和张大山提前通过气了，说好今天在厂子里的呀？难道是临时有事，又出门跑业务去了？ 陈师傅一看是老板，笑着回道：“在的！刚才厂长派人来请，说是要开会，现在应该在会议室吧？” 黄晚晴听完，一头雾水，疑惑道：“今天又不是周一，最近厂子里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好端端的，开什么会呀？” 陈师傅左右看了看，凑近些小声道：“我听说，好像是又有大客户过来，想高价买咱们木器厂的这块地，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黄晚晴听完，心里一咯噔，脸色立马沉了下来，“陈师傅，什么叫又？难不成在这之前，还有其他的人，来厂子里问过这件事情？” 陈师傅点了点头，也有点懵，“有啊！老板，你不知道吗？” “最近这小半个月，几乎天天都有大客户过来，询问厂里这块地卖不卖的事情，厂里人都知道呀！” “现在厂里都在传，说老板你是想把新厂扶持起来，然后把老厂卖了。” “大家都在猜，若是老板把厂子这块地高价卖了，大家能分多少钱......” 黄晚晴听完这话，脸都黑了，当即皱眉道：“瞎传！没有的事！” “最近这小半个月，我一直在忙别的事情，很少来厂里。压根就不知道，有人来厂里，想买厂区这块地的事情！” 陈师傅听老板这么说，眼睛瞪得像铜铃，简直比老板更惊讶！ 黄晚晴深吸了口气，皱眉道：“陈师傅，您先去忙吧！我去会议室看看！” 说完，转身径直朝着会议室方向走去。 黄晚晴来到会议室门口，抬手正准备敲门，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音。 张大山严肃道：“厂长，厂区这块地，可是咱们木器厂赖以生存的根基！就算有人出到天价，也是绝对不能卖的！” 一道陌生的声音，瞬间嗤笑反对：“张经理，瞧你这话说的！不管是什么东西，它都有个价！不同意，无非是价格给的不到位。” “首先，对木器厂来说，你是个新人。其次，你已经被预调到新厂当厂长了，对于老厂来说，又是个外人！” “你们厂长愿意把你请过来商量，那是你们厂长做人讲究，做事有格局，你怎么还蹬鼻子上脸呢？什么态度！” 张大山冷笑：“我什么态度？你们背着老板，商量卖厂子地块的事情，我就这个态度！” “再说了，你若是真想买地，跟厂长商量有个屁用！这厂子和这地，都是黄老板的，厂长不过是代为管理，按月领工资而已。” “难不成，你们还有本事跳过黄老板，悄悄把这块地过户了不成？” 张大山此话一出，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过了片刻，那道陌生的声音开始不确定了，“厂长，上次咱们聊的时候，你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今天给我个准话，木器厂这块地，到底是属于谁的？是木器厂的老工人们共同所有，还是单属于你们黄老板个人？” 老厂长明显有些慌了，忙出声稳住道：“霍总，您别急，别听张大山胡说八道。” “木器厂这块地，现在写谁的名字不重要，最后谁能买到手，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黄晚晴手里握着产权证，那又怎样？她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外地人，连个男人都没有的中年妇女。” “只要我们厂里从上到下一条心，她胳膊还能拧过大腿？” “再说了，她当初买下这个厂子时，花的钱都有数。再加上后面投进来的，一起都给她算上。就算再加上利息，她也是不亏的！” “霍总，您只要能加到我说的那个价，我就敢向你保证，此事万无一失！” 那道陌生的声音，明显带着探究，“哦？那你先说说看，你能拿什么来保证？空口白牙，我怎么相信你？” 厂长老谋深算地笑道：“那还不简单？我是厂长，厂里的老员工们都听我的。只要我一声令下，说生产就生产，说停工就停工。” “黄晚晴若是同意卖掉厂子，那她稳赚不赔！” “可她若是敢反对，厂里还积压着那么多的订单，还有那么多的尾款没有结清，停工绝对能赔死她！” “到时候，她别说分钱了。怕是变卖房产，都未必能把窟窿眼堵上。” 张大山听完，气得咬牙切齿：“你这老东西，真卑鄙！” 厂长阴恻恻地笑道：“张大山，我卑鄙？还不是你们联手逼的！” “要用我的时候，让我当厂长！如今挣钱了，就想把我撇到一边，你们俩合伙吃独食？” “我亲侄子想来厂里上个班，她黄晚晴还要当着全厂人的面，公然打我的脸，难道你们就不卑鄙？你们比我更无耻！” “呵呵，张大山，你还在做梦当厂长呢？醒醒吧！” “你们还真以为，当厂长那么简单？谁都能胜任这个岗位？” “这一次，我就用事实给你们上一课！木器厂没有我，你们什么都不是！” “砰”，门开了。 黄晚晴走进了会议室，步伐沉着，“看样子，我来得很不是时候？” 第511章 白眼狼？就地处决！ 黄晚晴突然出现，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厂长脸色变了又变，磨牙道： “我们正在谈生意，你躲门外偷听，也太小人行径了吧？亏你还是当老板的人，竟然干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黄晚晴随便找了张椅子，在厂长的正对面悠悠坐下：“你还知道，我是老板呢？” “正常工作时间，我在自己厂子里行走。厂里员工开会谈生意，我有什么不能听的？除非，你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厂长目光闪烁，心存侥幸地问道：“你在门外站了多久？到底偷听到了多少？” 黄晚晴挑了挑眉，直视对方道：“站了有一会儿了，很不幸，该听的、不该听的，我都听到了。” 厂长听了这话，脸色忽青忽白，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也好，既然你都听到了，也就懒得我再措辞通知你了。” 说完，厂长煞有介事地介绍起旁边的男人，“这一位，是香江霍氏企业的霍总，咱们厂的老客户！今天再次来咱们厂，是为了商量，高价收购咱们厂区这块地的事宜。” “黄老板，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你出个价吧！尽量让你满意。” 黄晚晴被气笑了，来海市这么久，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无语的事情，以及无语的人。 她懒得再搭理这个老东西，转头望向斜对面坐着的男人，直接问道：“您来自香江霍家？不知吴锦秋女士，是您什么人？” 男人听到“吴锦秋”这个名字，脸色顿时就变了，眼神微眯，迟疑道：“吴锦秋女士，是我的堂嫂。” “怎么，黄老板跟我堂嫂认识？” 黄晚晴挑眉笑了，“堂嫂？那你就是霍氏的旁支了？难怪不知道。” “我和锦秋姐，自然是熟得很，经常一起喝茶。” “要不然，你以为我们黄记木器厂，是如何在众多木器厂中脱颖而出，从霍氏企业拿到那么多大订单的？” 男人听完这话，顿时就坐不住了，眼神频频扫向旁边的厂长，咬牙低声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她没背景吗？她怎么会认识我堂嫂？” 此时的老厂长，比男人更懵，咬死不承认道：“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肯定是蒙你呢！” “我们厂的订单，都是张大山跑出来的！” “她不过是个有点小钱的无知妇人，坐享其成的破落户，取巧的投机者罢了！怎么可能会认识，你们霍氏集团的大人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黄晚晴见对方半信半疑，也不恼，坦荡笑道：“你回去之后，帮我转告锦秋姐一声：就说木器厂的地，我肯定是不卖的。” “自己人，怎么还能挖自己人的墙角呢？” “霍总为什么这么着急，高价买我们厂的地？既然圈外人都得到了风声，我自然更早就知道了。” “强扭的瓜不甜。霍总，做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男人顿时面红耳赤，起身夹住自己的包，低头就要离开，“黄老板，抱歉，这事确实是我欠考虑了！” 此时的厂长，还被蒙在鼓里。眼看煮熟的鸭子，竟然要飞走了，赶紧追上去阻拦：“等一下！” “霍总，您这是什么意思？之前我们说好的，我帮你把这件事情摆平，你额外付我三成的辛苦费，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 男人一把将人推开，冷笑道：“让开！你个老东西，想钱想疯了吧？” 男人抬手戳着老厂长的肩膀道：“是你的厂子吗？是你的地吗？不是你的东西，你也敢惦记？” “做事太没良心，你小心遭报应！” 老厂长一个踉跄，脸色忽红忽白，气得嘴唇都哆嗦，“你，你，你之前，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男人嗤笑，“之前？你有证据吗？没证据的事情，可别乱说，小心我告你诽谤！” 男人跨出门口，还不忘转身谄媚建议：“黄老板，白眼狼是养不熟的！我要是你，就及时清理门户，省得将来夜长梦多！” 黄晚晴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对方会这么好心，刚被自己拒绝，就处处替自己着想？那自然不可能！ 黄晚晴也不傻，心里自是有一杆秤。这个姓霍的男人，估计是担心他离开后，自己防不住厂长后续作妖。 生怕这厂子的地块，他没能买到手，却被其他人后来者居上。 想到这里，黄晚晴忍不住轻笑出声。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瞧不起自己这个女流之辈，还是太看得起这个老厂长了？ 姓霍的男人离开后，会议室再次陷入寂静。 老厂长见她没再说什么，起身准备离开，“黄老板，若没什么事情，那我先去干活了！” “最近呀，厂里忙得很！我可不像你，当个甩手掌柜就行，等着坐享其成。” 错身而过之际，黄晚晴默默闭上了眼，“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要。” 老厂长脚步一顿，转身迟疑地望着她，“黄晚晴，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的心中，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妙，但却仍心存幻想。 黄晚晴头也不回地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己主动离职；要么，我开除你。自己选吧！” “你放心，该给你的那一份，我不会少给你。但不属于你的，多一分钱，你也休想从厂里带走！” 老厂长身子一个踉跄，满眼不敢置信，“黄晚晴，你敢！哼，你怕是对我厂里老人的凝聚力，一无所知！我告诉你，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老厂长冷笑威胁道：“我在这厂里干了一辈子，有的是办法让厂子停工！到时候，我看你交货时间到了，生产不出东西，你怎么办？赔死你！” 黄晚晴慢慢站起来，转过身，冷冷道：“你威胁我？行，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厂里老人的凝聚力有多强！” 老厂长一愣，顿时有些拿捏不准，黄晚晴这话究竟是何意。 直到听到她接下来的话，气得差点当场栽倒。 “不就是停工吗？用不着你大费周章，去煽动组织厂里的工人了。我现在宣布，厂里从今天开始停工。你什么时候办清离职手续，木器厂就什么时候复工！” 黄晚晴这一招釜底抽薪，让老厂长彻底乱了阵脚。 “黄晚晴，你怎么敢？你这么任性妄为，难道就不怕赔地倾家荡产吗！” 黄晚晴冷笑道：“多大点事，我不差这点零花钱。” 老厂长呼吸变得急促，脸色由白转青，捂着胸口道：“若是，若是我死都不辞职，你能拿我怎么办？” 黄晚晴望着他，讥讽道：“你可以试试看！” 说着，她从包里抽出一份材料，递给了旁边的张大山，淡淡道：“新厂的地皮，已经买好了，进度你自己看着办！预算上不封顶，剩下的看你本事！” “至于老厂这边，如果迟迟开不了工，那就宣布破产，遣散工人，没结的工资全部暂扣！” “厂里没完成的订单，折价打包卖给同行。除了厂里的材料、机器和地皮，剩下的我全部都不要。” 老厂长听完，已经气得浑身都开始哆嗦。 张大山站在旁边，都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委婉劝道：“老板，不至于吧？没必要置气......” 黄晚晴转头用力瞪了他一眼，“人善被人欺！他都想让你失业，让我破产了，你倒是挺想得开？” 对面的老厂长，像是走进了死胡同，胸中仍憋着一口气，挣扎道：“黄晚晴，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客户去告你违约，厂里的工人报复你吗？” 黄晚晴怜悯地望着对方，不屑道：“首先，你怕是还不知道，现在厂里最大的两个订单，一个来自徐氏集团旗下连锁酒店，另一个来自魁星酒店。” “你以为，这两个订单，我是怎么拿到手的？” “你不知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徐氏集团的董事长，是我干妈。魁星酒店，有我一半股份。” “至于我会不会担心，厂里的工人报复我？这事从何说起？” “木器厂之所以停工、扣薪，甚至破产让大家失业，不都是因为你吗？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是报复，也轮不到我黄晚晴的头上！”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黄晚晴说完，冷漠转身离开。 第512章 黄老板运筹帷幄 一转眼，过了三天。 黄晚晴拎着午饭，去百货大楼的时装店看望唐甜甜。 时装店内，顾客很多，一如既往地热闹。 只不过，唐甜甜往店里新招了两个售货员，让原来的小姑娘带的有模有样。 唐甜甜这个老板，倒是退居二线，缩在柜台后面清闲起来，竟然画起了设计稿。 “晚晴姐，你过来啦！”小姑娘见她进店，连忙交代另外两个售货员，好好招呼顾客，自己则过来帮黄晚晴拎东西，然后转身给黄晚晴泡茶。 黄晚晴接过茶，笑着道：“我又不是外人，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说完，径直朝唐甜甜方向走去。 她和唐甜甜两个人，倒是有一点相像，那就是画画干活的时候，特别容易沉浸其中，从而忽略身边的变化。 就好比此时的唐甜甜，画稿太过于入神，就连黄晚晴走到她身边，站了半天了，唐甜甜都没发现。 直到最后，唐甜甜手中的稿件画完，抬头伸懒腰时，才赫然发现她站在边上。 “哎哟妈呀，你吓我一跳！” 唐甜甜懒腰伸到一半，吓得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又惊又喜道：“晚晴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黄晚晴淡笑着道：“刚来，见你画得专注，就没吵你。” 唐甜甜看了一眼她端着的茶杯，一杯热茶已经见底，显然是不止一会儿了。 “晚晴姐，你吃午饭了吗？”唐甜甜朝她眨眼道：“你若不着急走，我请你去楼上吃饺子？” 黄晚晴看出来，对方这是有话要跟自己说，当即笑着点点头，“嗯，也好！很久没吃楼上的饺子，还挺馋。” 于是，唐甜甜简单跟小姑娘们交代了几句，让几个售货员中午在店里吃，自己则带着黄晚晴上楼了。 俩人来到饺子店，一人点了一笼蒸饺。唐甜甜喜欢用饺子蘸醋，里面还滴了几滴香油；黄晚晴则喜欢拌辣椒油，俩人吃得不亦乐乎！ “我听说，你那木器厂的厂长称病在家休息，厂里已经停工三天了？” 唐甜甜一边夹起饺子，往醋碟里蘸了蘸，一边问道：“晚晴姐，你这回不是来真的吧？” 黄晚晴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笑道：“什么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张大山？” 唐甜甜耳根一红，大大方方承认了，“嗯，昨天一块儿吃饭，听他念叨来着。” 黄晚晴眉梢微挑，促狭地笑了，“还说没关系？我看你俩最近见面，比跟我见面都频繁！” 唐甜甜嗔了她一眼，趁她不注意，悄悄往她碗里添了一勺醋。黄晚晴也不吃亏，转手就回赠了一勺辣椒油。 唐甜甜见状，赶紧喊停：“行了！不能再加了......说正事！” 黄晚晴淡定地笑道：“没什么，那群老工人愿意折腾，那就让他们折腾呗！” 唐甜甜不解，疑惑道：“什么叫那群老工人？木器厂闹事的，不是只有厂长一个吗？” 黄晚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往自己碗里的饺子上添了一勺辣椒油，“那老厂长又不傻，若是真就他一个人，怎么可能跟我闹完还僵持到现在？” “老厂长身后站着的，是那一群厂里的老工人。” “他倒是想拿钱退休，我也愿意给他这个面子。但问题是，那群老工人已经把他架上去了，他想退下来也难。” 唐甜甜听完，不由皱起了眉头，“好端端的上着班，他们为什么要闹呀？图什么呀？” 黄晚晴长叹一口气：“还能图什么？图钱呗！” “那一群老工人，在木器厂呆的时间比我长得多，对厂子是有很深的感情和贡献的。” “甚至在他们眼里，他们那群老工人，才是木器厂真正的主人。而我这个老板，包括后面新招来的工人，都是外人。” “所以，平时给木器厂拉活挣钱的时候，张大山虽然办起事情来磕磕绊绊，但总归也能干下去。” “可真正到了拆伙，甚至分家产的时候，那些平日里闷声不吭，挣着工资、却背地里使绊子的人，就再也坐不住了。他们觉得厂子是块肥肉，都想咬上一口。” 唐甜甜听完，只觉得心惊肉跳，“那怎么办？木器厂的老工人，应该占了现在厂里工人的一半多吧？” “他们只是工人，厂子又不是他们的！” “想当初，若不是你及时注资进去，力挽狂澜，他们别说现在的稳定工作了，连当初被拖欠的那几个月工资，都一分得不到！” 黄晚晴抬头笑笑，“人嘛，都是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他们眼下只知道，隔三差五就有人找过去，想要高价收购厂区，都想分一杯羹，哪还能回忆起当初？” “开始的时候，老工人确实占比较多。现在少了，不到一半了。” “正好，趁着这段时间，让张大山好好看清楚，厂里这些人里面，到底哪个是人、哪个是鬼！” “若是能用的，就留下来，不管是回头调到新厂，还是老厂迁址重建后继续上岗，我可以养他们一辈子。” “可若是心存异心，总和厂子里的方针政策对着干，那我也不是没脾气的泥菩萨。” 眼下，木器厂片区拆迁的消息，还没有放到明面上来，厂里的老人尚且闹成这样。 若是再过段时间，让他们知道了拆迁的事，那就更不得了了！毕竟拆迁的补偿款，可比现在谈的“高价收购”，高出不是一星半点。 趁着消息还没放出来，她得快刀斩乱麻，先处理掉厂里那一拨老刺头。 唐甜甜见她表情凝重，也猜到是事情比想象中更加棘手。 “好了，既然晚晴姐你心里已经拿定主意，那现在咱们就不多想了，祝你一切顺利！” 说着，唐甜甜转身从包里抽出了一个牛皮纸袋，“晚晴姐，你先用你专业的眼光，帮我看看这些稿子。” 黄晚晴有些好奇，“这么厚一摞？都是你最近新设计的衣服吗？” 唐甜甜笑眯眯地点头，“嗯啦！” 黄晚晴先用餐巾纸擦了擦手，然后又掏出手帕再擦了一遍，这才伸手接过牛皮纸袋。 当她打开袋子，从里面抽出那一摞设计稿时，不由惊呆了！ “天哪，太漂亮了吧！”黄晚晴看着那些设计稿，双眼都开始放光，“真是不敢想象，这些设计稿若是都被做成衣服，该有多惊艳！” 不过，黄晚晴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迟疑道：“甜甜，你这些衣服，风格自成体系，打破四季元素，漂亮是真漂亮......但好像，都不太适合日常穿呢。” 黄晚晴试探性建议道：“若是成品出来，放到店里去卖，还是要考虑一下实用性的吧？” 唐甜甜听完她的建议，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晚晴姐，你真是火眼金睛！你说的没错，我的这些设计稿，都不是为了日常销售。” 黄晚晴有点意外，也有点懵，“你不是要开工作室办厂吗？设计的衣服不为销售，那为什么？纯欣赏？” 唐甜甜冲着她傻笑，随后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烫金纯手工制作的邀请函，得意地道：“晚晴姐，你看这是什么？” 黄晚晴看着上面的纯洋文，有点囧，然后磕磕绊绊地道：“嗯......国外的，服装设计比赛，邀请函？” 唐甜甜颇感意外，当即夸赞道：“晚晴姐，厉害呀！你什么时候偷偷学的法语？竟然连这么专业的词汇都能翻译出来？” 黄晚晴尴尬地挠眉心，脸红道：“呵呵，我哪里会什么法语？瞎猜的......” “噗嗤~”唐甜甜没忍住，转头捂脸笑疯，像是被点中了笑穴。 黄晚晴见她那样，反而淡定地挑了挑眉，继续笑吟吟吃饺子。 几分钟后，才总算缓了过来，擦着眼泪解释道：“我是想，先以个人名义，参加一次这种国际专业比赛。” “能拿奖固然最好，拿不到也没关系，重在参与。等比赛结束回国，我再借着这波比赛的余热，创立品牌和工作室，以及铺展后续的事情。” 刚吃完饺子的黄晚晴，点头赞道：“这个主意真棒！我赞同！” 说完，她擦了擦嘴，也转身从包里掏出了一份东西，“我今天过来找你，其实也有一份东西要给你......” 第513章 干就完了！ 唐甜甜好奇地探身望过来，“这是什么？” 黄晚晴笑着将东西递过去，“你自己打开看看！” 唐甜甜接过东西，好奇地翻开看。当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时，不由瞪大了眼，“土地证？” 唐甜甜心跳开始加速，开始仔细地查看上面的具体位置和转让时间，“晚晴姐，这块地是你刚买的？” “我看这位置......跟木器厂新厂的位置，距离很近嘛！” 黄晚晴笑着点点头，“对，这两片地，算是挨着吧！” “你不是准备盖服装厂吗？我看那个位置还不错，现在去那边买地的人也不多，就提前给你准备一块儿，留着备用。” 唐甜甜看着手里的土地证，激动地眼眶都红了，“真好！太好了！” 可转念一想，唐甜甜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可是晚晴姐，咱们就算是开服装厂，那也应该开在人口相对密集的地方吧？” “虽然地价贵是贵了点，但工人们上下班也方便呀！” 唐甜甜说着，放下手里的土地证，认真犹豫道：“虽然现在算是有土地了，我确实很开心。可若是厂子开起来，却招不到工人，那也很麻烦的。” 黄晚晴笑道：“你放心，不麻烦的！” “市里人口密集的地方，地价比咱们买的这个地方，高出几十倍不止。有这些多出的钱，我们能做很多事情。” “若是木器厂和服装厂开在一个区域，将来咱们可以自己买班车，一早一晚往返市区，让员工们免费乘坐。” “不仅如此，我们还能在附近盖家属院、员工宿舍等，直接就近安排住宿，包吃包住，干的时间长、有突出贡献而且成家的，还能分房。” “若是下班之后，大家想逛街，我们还能在附近打造一条小吃街、服装街什么的，到时候，不怕远的可以回市区逛，想就近玩的，也能在附近逛。” 听完黄晚晴的这番话，唐甜甜显然也被带进去了，双眼放光地憧憬道：“嗯，照这样发展，将来还得建学校，让厂里的员工子弟们就近上学！” 黄晚晴笑着点头，“没错！咱们自己完全可以打造一个小社区，自给自足！” 唐甜甜认真点头，随后便发现了其中最大的一个漏洞，有些无语道：“可是晚晴姐，服装厂基本上都是女工居多。” “若是把厂子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除了自己人，还是自己人，该上哪里去找对象？” “连对象都找不到，又怎么成家生娃？连娃都没有，建学校有什么用？” 黄晚晴听完，一下也愣住了。她眨了眨眼，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巧了不是？” “咱们的木器厂，工人基本上都是男的......” 想到这里，黄晚晴脑子转的飞快，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行得通。 “木器厂和服装厂若是真能盖起来，到时候咱们还可以开点有情调的小饭馆、咖啡馆、台球厅什么的，给年轻人一些下班放松、娱乐、交友的地方。” “甚至，我们还能定期开展一些联谊活动。不仅咱们两个厂的员工参加，还可以跟其他的单位联谊嘛！” “总之，办法总会比问题多！干就完了！” 唐甜甜听完她这番话，顿时像是打足了鸡血，“姐说的没错，干就完了！” 唐甜甜左右看了看，直接端起了旁边的半壶醋，“来，咱们以醋代酒，为咱们的事业干一杯！” 黄晚晴吓坏了，赶紧将醋壶摁住，“快放下！” 然后赶紧转身，朝着服务员道：“你好，麻烦再加两瓶橘子汽水......” 接下来的几天，黄晚晴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她没想到，老厂长开始时只是装病，后来竟然真的病了！ 突发脑溢血，幸好家人就在身边，及时送到国际医院抢救，总算是抢回了一条命。 但与此同时，嘴歪眼斜，走路一步三抖，喝水都漏。 黄晚晴闻讯，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她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发现病床周围，已经围满了厂里的老工人...... 第514章 纠出内鬼 此时此刻的黄晚晴，并不想跟木器厂的老工人们碰面。 于是转身准备离开，想着先去找主治医生聊一聊，问问老厂长的病情如何。 谁知刚转身要走，病房里就有人眼尖发现了她，“快看！黄老板来了！” “黄老板好像要走，快！赶紧拦住她！” 不等黄晚晴反应过来，病房里的工人们便一窝蜂涌了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黄老板，你来都来了，还躲什么？” “就是，莫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怕见我们吧！” 工人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讨伐她。黄晚晴眉头皱起，脸色也沉了下来。 她冷静地环顾人群，并没有直接辩驳，而是先将今天病房里这些对立面孔，全部记入脑海。 她当机立断，既然一时走不脱，干脆大大方方地进了病房，径直往病床边走去。 老厂长看见她来，支支吾吾，眼神躲闪，急得口水都从嘴角流出来了。 厂长的爱人红肿着眼睛，围在床边忙前忙后，也低头不敢去看黄晚晴的眼睛。 “黄老板，您请坐！”厂长的爱人给她搬了张凳子，然后赶紧拿毛巾，去帮老厂长擦嘴角。 倔强的老厂长侧过身，背对着众人，用胳膊拂开爱人的手，硬是不让帮忙。 短短几天不见，黄晚晴看着对方那消瘦的背影，心里也是无尽唏嘘。 曾经相谈甚欢，意气风发一起干事的合作伙伴，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 忽然，人群中挤进来一个年轻身影，冲上来就把手搭在黄晚晴的肩膀上，用力一掰。 “黄晚晴！你还敢来？我姑父病成这样，都是你给逼的！” “你差点把人逼死了，还敢坐到病床前来看笑话？真以为兜里揣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 黄晚晴一时不察，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她顿时怒了！腾一下站起来，抬手就狠狠甩了对方一巴掌，呵斥道：“你再碰我一下试试！” 病房里，众人噤若寒蝉，围着她的人纷纷往后退开些。 “我就算不是老板，年纪也能当你长辈！你上来就动手动脚，周焕，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周焕捂着脸站在原地，被黄晚晴的气势强压着，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很快就变蔫儿了，可嘴上仍道： “我又没有说错！若不是你，逼迫我姑父辞职，还拿全厂的工人来压他，我姑父怎么可能突发脑溢血？” “我姑父病成这样，明明就是你一手促成的！你如今还敢假好心，跑医院来充好人，真是让人恶心！” 围观的工人们，见有人充当了出头鸟，于是也纷纷跟着附和起来。 “就是，老厂长可是好人！不仅带着全厂的工人一起致富，而且桩桩件件都替大家着想。” “黄老板，做人得讲良心！当初厂子效益不好的时候，是我们这些老工人，帮着一起扛，才陪着木器厂渡过了难关！” “如今木器厂效益好了，你就想把我们这些老人撇开，建新厂、捧新人，抽干老厂的血，然后卖掉厂子、辞退我们，卸磨杀驴！事情不能这么干吧？” 黄晚晴听了这番话，紧紧皱眉，隐约察觉到不对劲：“胡说八道！这些话，你们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谁跟你们说，我要卖掉老厂，辞退工人？” 不管是在厂子里，还是在老厂长和张大山个人面前，她都从来没透出过半点这个意思。 就连木器厂即将拆迁的消息，她也没跟任何人说过。 怎么厂子里的这些人，就跟鬼迷心窍了一般，对这件事情深信不疑呢？ 前段时间，陆续去厂子里，说要高价收购木器厂的各路人，自然是给了厂里人一些错误的猜测。 但此时此刻，黄晚晴不免开始怀疑，厂里是不是出了内鬼，故意搅浑水，想要浑水摸鱼...... 面对黄晚晴的质问，围着她的工人们都有些懵了，互相对视，“听谁说的？一开始，我好像是听他说的......” 紧接着，场面就变得混乱起来，你指他，他指他，大家互相追溯源头。 这个过程中，黄晚晴意外发现，站在边上的周焕，明显开始紧张起来。 “行，行了，大家都别互相攀扯了！”周焕结巴道。 “眼下最重要的，并非这件事情，是从谁那里传开的。而是接下来，厂里的事情怎么办？我姑父病成这样，怎么办？” “黄老板，你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吧？今天必须给大家一个说法！” 刚才混乱的场景，渐渐又统一起来，“就是！” “不管怎样，黄老板，你今天必须给我们大家一个说法！” 黄晚晴重新坐下，点头道：“行，既然你们要说法，那咱们就一个一个来！我给你们好好说说法！” 黄晚晴故意诈道：“刚来病房前，我先去找主治医生聊。医生说，老厂长发病前身体并无碍，是突然受到强烈刺激，才发病的。” “我就问两点：一，老厂长发病前，见了谁？聊了什么？” “二，既然老厂长身体无碍，那前面故意请三天病假，导致全厂停工三天，又是什么意思？” 黄晚晴突然抛出这两点后，第一时间去看厂长爱人的反应。 果然如她所料，厂长爱人下意识望向她的娘家侄子周焕，眼神里带着愤恨和怒火。 若她没猜错，老厂长这次之所以脑溢血，就是被周焕给气的！ 老厂长心里看重的东西，其实就两个：家和木器厂，这些都是他毕生心血所在。 到底什么事情，能突然把老厂长气成这样呢？ 黄晚晴在来的路上，一直想不明白。就在刚才，无意中看见周焕做贼心虚的样子，脑子灵机一动，忽然就想通了。 “周焕，你把你姑父气成这样，半夜睡得着吗？真的不会良心不安吗？” “对方到底给了你多少钱？或者允诺了你多少分红？或者股份？” “让你能弃你姑姑的幸福不顾，弃你姑父一辈子的心血和性命不顾，也要搅黄木器厂？” 周焕听完这话，顿时双腿一软，往后踉跄了两步，才勉强扶墙站稳。 周焕满脸不敢置信，伸手哆嗦着指向黄晚晴，嘴硬道：“你、你胡说，你有证据吗？” 第515章 快刀斩乱麻 黄晚晴挑了挑眉，不屑道：“证据？你觉得呢？”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交给公安处理，背叛和出卖木器厂的人，我坚决不会放过！” 周焕到底太年轻，被黄晚晴几句话，吓得浑身都哆嗦，“你，你跟我说什么？反、反正不关我的事！” 说完，挤开人群，一溜烟就跑了。 只留下懵圈的工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黄晚晴拍拍衣服起身，站在床边冷漠道：“正好大家都在，既然撕破了脸皮，那咱们就事论事，好好理论一番！” “首先，黄记木器厂产权和土地，皆归我单独所有。老厂长背着我，跟多位收购方接触，商谈买卖木器厂的事宜。” “从法律上来讲，他已经构成非法偷窃和非法侵占财物罪了！” “至于这件事情，是老厂长一人所为，还是你们集体商议，等我报公安后，一查便知！” 围观的工人们一听这话，顿时安静下来，隐隐想要逃走。 黄晚晴眼神瞟向门口，直言道：“现在跑，还来得及吗？今天在场的各位，我已经全部记住了！首先查的就是你们这群老人！” 此话一出，吓得工人们纷纷贴墙站着，低头都不吭声了。 黄晚晴望着床上的老厂长，继续道：“从前，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若是要深究，那老厂长犯的事，怕是不止这一桩吧？” “身为厂长，以权谋私！不想着怎么把厂子经营扩大，反而任人唯亲，把木器厂当成自家后花园，为所欲为！” 听她这么一说，病房里站着的这些人，更不敢吭声了。 黄晚晴心里清清楚楚，老厂长安排进来的，不止是自己爱人的侄子，还有这些老工人的亲戚和子弟。 她若是真彻查下来，那在场很多人，怕是都脱不了干系。尤其是现场，谁的头越低，越往后躲，肯定牵扯越深。 终于，有人站不住了，尴尬又谄媚地笑劝道：“黄老板，这个......不至于吧？” “反正咱们厂子里缺人手，招谁都是招，招进来能干活就行！” 其他人也跟着陆续附和：“就是，不管是怎么进来的，反正活没少干，工资也没多领，黄老板您说是吧？” 黄晚晴冷笑：“是吗？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咱们就暂且搁置，说说接下来这件事情。” “老厂长在任期间，有没有收贿受贿？” “据我所知，老厂长上任之前，一家三代十几口人，都挤在一个老房子里。” “可自从上任当厂长后，不仅自己家换了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就连几个儿子和女儿女婿，也都纷纷置房产分家搬了出去。” “还有，厂长家老太太八十大寿，在大酒店大操大办，花费也不少吧？不过应该没关系，收回的礼金应该都能覆盖掉，还能有剩余吧？” 黄晚晴说完这番话后，厂长的爱人吓得浑身都哆嗦，目光不停地投向床上的老厂长，还偷偷伸手去推他。 奈何此时的老厂长，背躺在床上装死，任由爱人如何推搡他，老厂长都一动不动。 黄晚晴冷笑：“就刚才我说的这几样，凭老厂长的现在的正常工资加分红，怕是干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 “难道真的要我报公安，让公安去严查，再去法院起诉吗？” “只要做过的事情，肯定会留下痕迹。就算钱款追不回来，但财产还在，大不了父债子偿。” 这一下，老厂长终于沉不住气了，缓缓侧转过身，歪着嘴、颤着身子，强撑着坐起来。 “黄，黄老板，手下留，留情！” “我，我出院后，就回厂里，办，办离职手续......” 黄晚晴定定地望着老厂长，并没有给出回应。 夜长梦多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尤其是眼下这个关键节点。 很快，老厂长也似乎明白了这一点，渐渐泄气，目光变得灰败，结结巴巴吐出一句： “那，那就明天，不，今天办，办了吧！” 黄晚晴得了这句准话，脸上的表情才终于开始松动，“行，那就今天！” 随后，她又转过身，对着病房内的其他人道：“从今天开始，三日之内，所有托关系、走后门进来的新人，自己主动去辞职。” “作为补偿和过渡，厂里会多发三个月工资。” “参与此次煽动厂长卖厂的老人，一日之内主动辞职，我既往不咎，且多发12个月工资。” “否则，后续若被查出来，我直接送交公安处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黄晚晴说完这些话后，最后转身对厂长的爱人道：“办清手续后，好好养病！有什么困难，可以跟厂里提。” 随后，她便离开了医院。 当天下午，黄记木器厂掀起了离职潮，厂里的工人，一下走了将近五分之一。 张大山一下身兼数职，人都懵了！打电话三催四请，将黄晚晴请回了木器厂，脑瓜子都嗡嗡的。 “老板，咋回事呀？” “我刚查出来没几个，还没来得及上报，怎么一窝蜂全主动辞职了？” 黄晚晴并没有过多解释，进办公室坐下后，只淡定问道： “陈师傅辞职了吗？还有周焕，他辞职了吗？” 张大山摇摇头，认真回道：“陈师傅没有辞职。” “厂里停工四天了，就陈师傅带着几个徒弟没歇，不是检修机器、给机器上油，就是给徒弟们讲解技术和拆解新产品，照样忙得很！” “至于周焕，这几天都没见着他。厂子一停工，也不知道人跑哪里去了。” 黄晚晴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接下来，你去帮我办两件事！” 张大山一听，立马严肃起来，“好，老板你说！” 黄晚晴斟酌道：“第一，提拔陈师傅，当代理副厂长，尽快交接上手。” 张大山听完有些迟疑，“老板，万一陈师傅不愿意怎么办？” 黄晚晴笃定道：“陈师傅会愿意的！他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替他那几个宝贝徒弟着想。” “他若不干，换别人干也行。到时候，他那几个得他手艺真传的徒弟，只会更被排挤。” “陈师傅是聪明人，想想也就清楚了，他舍不得。” 张大山琢磨了一下，不由地笑了，“还真是！” 黄晚晴跟着笑了下，随后面容又变得严肃起来，手指下意识有节奏敲击桌面。 “第二件事，你去帮我查一查，上次徐氏集团旗下连锁酒店的项目竞标，进入最后阶段的，分别是哪五个木器厂？” “调查越详细越好，尤其是，跟周焕或者老厂长来往密切的。” 木器厂自生自灭时，无人问津。 如今渐渐成了气候，就开始成为同行业的眼中钉…… 第516章 要干，就干到第一！ 张大山的办事效率很快，当天就落实了第一件事情：说服陈师傅交接上岗，成了黄记木器厂的代理副厂长。 而厂长一职，黄晚晴点名让张大山兼任。 新上任的陈厂长，平日话不多，也鲜少抱怨。有活就闷头干，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 陈厂长上任没几天，黄晚晴就明显感觉到，厂子里的风气都变好了！工作氛围融洽，势头蒸蒸日上。 她让张大山调查的第二件事情，很快也有了眉目。 黄晚晴接到电话后，随即赶到了木器厂。张大山拿着厚厚一摞资料，早已满脸严肃地等在了办公室门口。 “查出什么了？看你现在的表情，跟天要塌了似的。”黄晚晴接过资料，一边往办公桌后走，一边含笑打趣道。 “你放宽心，就算天真要塌下来，也有我给顶着！” 黄晚晴算是发现了，自打准备筹办新厂，再加上老厂长出事，张大山是越发稳重了。就是面相看起来有点苦，也越来越显老。 张大山无视老板的打趣，一边忙着泡茶，一边开始汇报： “这次调查的五个厂，其中有三个都是规模小、根基浅，参加竞标不过是刚好达到门槛，对咱们构不成威胁。” “他们本着有枣没枣，都打一杆子的心态，参加了徐氏酒店的竞标，主要是起到陪跑的作用，趁机准备捡漏，顺便给厂子扬扬名。” 黄晚晴点点头，起身接过张大山递过来的热茶，然后坐下继续问道：“那剩下两个厂呢，都是什么情况？” 提到剩下两个厂，张大山的面色不由凝重起来，“剩下两个厂，其中一个叫北盛，海市这边的是南方分厂，总厂在东北。” “北盛木器厂的老板叫张铁军，是前线退下来的老兵，手艺好、有师承，背景成分复杂，黑白两道通吃，厂子也是国营改制。” “这个厂比较特殊，一是在东北有自己的林场和木料基地，所以产品用料扎实、性价比高；二是职工稳定，不管是领导层还是工人群体，基本都是家族式的，一家三代都在厂里干是常态。” 黄晚晴听完，不由也跟着严肃起来，揉着太阳穴道：“看来这个北盛木器厂，真是名不虚传！若是黄记被他针对，想想就够头疼的。” 张大山见她这样，赶紧安慰道：“老板，对于北盛，你倒是不用太过担忧。张家人行事作风，还是比较讲规矩的。虽然不服就干，但很少会在背后使绊子。” “更何况，北盛的重心一直在东北，南方的分厂虽然实力也不错，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做事还是很收敛的。” “北盛合作的对象，基本上也都是特殊订单和回头客为主。” 黄晚晴吹吹热茶，然后抿了一口，然后抬头疑惑道：“我怎么听你的语气，好像对北盛的情况和张家人的为人处世，都特别熟悉？” “怎么，你和这个东北张家，很熟吗？” 张大山张嘴愣了好几秒，然后眨了眨眼，回神后结结巴巴地道：“熟，熟吗？呵呵，还，还行吧！” 张大山心虚地挪开目光，努力措辞，“那个，北盛张家，在东北还是挺有名气的，哈哈。” 说完，赶紧低头喝茶，掩饰自己此时的无措拘谨。 黄晚晴笑着点点头，若无其事地道：“也对，北盛张家......你也姓张，没准祖上还是一家人呢！” “噗！咳，咳！”张大山一口茶喷出，呛地剧烈咳嗽起来。然后涨红了脸，赶紧掏出手帕擦拭，掩盖此时的异样。 “可，可能吧！” 张大山到底还是太年轻，黄晚晴瞧见他这反应，心里基本上就有数了。 她也不想去为难对方，含笑一句带过，“刚泡的茶，有点烫，你慢慢喝！” 随后便转移了话题，“对了，若是按照实力排名，北盛是不是能排在海市同行业的第一？” “那你刚才提到的另外一个厂呢？他们又是什么情况？” 听她提到另外一个厂，张大山当即放下了茶杯，开始正襟危坐。 “若是按照实力排名，北盛在海市顶多排第二。而排在第一的，正是我接下来要讲的这个木林森。” “木林森的老板叫林强，外地人，听说是在老家待不下去了，逃到海市来的黑户。” “木林森的原名叫木森家具，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家具店，林强也只是家具店里的一个学徒。后来娶了东家的独生女，身份也摇身一变。” “从1975年开始，他用了短短不到五年的时间，通过挖同行墙角、抢同行生意、强行吞并等各种不正当竞争办法，硬是成了海市新锐。” “这个木林森家具厂，和咱们厂的前身国营木器厂，更是恩怨纠葛颇深！” “简单地说，木林森现在最厉害的那点木工师傅，几乎全部都是从国营木器厂挖过去的！厂里流失的那点大订单，基本也都是被木林森给吞了。” “木林森正是吸了国营木器厂这一大口血，才一跃排到第一的。” 黄晚晴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有规律地按揉着太阳穴。 若是刚才，听到北盛的介绍时，还只是头疼的话。那现在的她，听到木林森这样的狠角色，头皮已经开始发麻了！ 黄晚晴承认，自己有些怂了，弱弱地道：“咱们也没惹木林森吧？嗯，我觉得咱们厂最近发生的事情，应该和这个木林森，没啥关系......” 然而张大山接下来的话，却让黄晚晴瞬间清醒。 “老板，咱们确实算不上得罪对方。但行业内都清楚，木林森的行事做派，就是条发疯的野狗。只要是肥肉，看见就想咬。” 此时的黄晚晴，尤不死心，轻声问道：“那我让你查周焕的事情呢？有结果了吗？” “周焕没啥资历，也没啥背景，应该和木林森扯不上关系吧？” 没想到这一问，张大山的脸色变得比她还难看，“还真查出来一些......” “周焕自从在厂里转正后，私下和林强的干女儿来往甚密。不仅最近的这些事情，和周焕脱不了干系，他之前更是曾多次背叛厂里，将厂里的订单信息泄露出去。” 黄晚晴倏然睁开了眼，皱眉道：“此事当真？怎么在这之前，从没听厂里反馈过？” 张大山再次坐直了身体，严肃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证据，我自然不敢乱说！” “刚才那一摞材料里面，有两份我誊抄的报价单，是木林森在我们之后，分别递交给观云茶苑和魁星饭店的。” “不多不少，两次报价都精准地低我们百分之十。” 黄晚晴听完，彻底沉默了！ 她坐在自己的办公位置上，思索了良久。 从前，她想着厂子发展壮大，只要自身实力够硬就行！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 如今看来，除了自身的实力和成长、行业的发展前景，还要考虑外部的环境，包括竞争对手。 黄晚晴一边思考，一边喃喃自语：“木林森不敢欺负北盛，是因为北盛实力强悍。北盛与木林森井水不犯河水，也是忌惮对方的手段。” “既然如此，解决当前困境的唯一办法，只能是自己变强！” 这一刻，黄晚晴决定了：要么不干，要干就做行业第一！ 黄记木器厂只有强到，令对手望而生畏，不敢轻易招惹，才是长远生存之计！ 第517章 有点累，有点甜 黄晚晴在厂里忙到天黑，正准备回家。 刚走到停车场，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靠在车边等着。他嘴里不知在吃着什么，手里的机械打火机玩得飞起。 黄晚晴心中一暖，慢慢走过去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 齐铮伸了个懒腰，笑着看她，然后顺势将人搂住，边开车门边道：“你既然没出来，说明肯定在忙事情。” “厂里的事情我也不懂，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正好在这站会儿，透透气。” “没事儿，反正我也刚来一会儿！” 黄晚晴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再多问，顺势上了车。 她刚上车坐好，转身把包放到后座上，齐铮就上车了。 他自然地倾身过来，帮她把安全带系好。 黄晚晴忙了一天，正有点饿，忽然闻到一股齐铮身上，透着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不由好奇问道：“你吃什么呢？闻着真好吃！” 齐铮看着她乐，然后顺手剥了颗大白兔奶糖，喂到了她嘴里。 “最近在戒烟，嘴巴闲得慌。宋耀祖说这糖好吃，我就多买点了。尝了尝，确实不错！” 黄晚晴跟着点头，“嗯，好吃！” “小朋友应该都爱吃这个，回头我抽空去趟百货大楼，给理理买点寄回去，再给小姑娘买点洋娃娃什么的......” 齐铮转过头，好奇地看了她一眼，“理理是谁？之前没听你说过。” 黄晚晴疲惫地靠在副驾驶位置上，眼里泛起一抹柔情： “我还有一个大闺女，叫黄凤仙，嫁给了女婿秦二柱，一直住在老家县城。他们生了个小闺女，叫秦明理，小名理理。” 齐铮点头，“喔，那是得多寄点。” 黄晚晴忙起来还不觉得，此刻突然放松下来，忽然就感觉饿极了！ “你是从家里过来的吗？今天晚上，咱们家里吃什么？”想着家里那一口家常饭菜，黄晚晴简直归心似箭。 齐铮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妈说，这个季节吃点苦瓜好，晚上应该是有苦瓜炒肉。从后院摘了一把空心菜，炝炒？还割了一茬韭菜，可能会用来煎鸡蛋。” 黄晚晴听着，都快流口水了，“真好，那咱们赶紧回去吃饭！” 齐铮挑了挑眉，神秘笑道：“不过，我今天跟家里说了，咱们今晚有事，就不回家吃饭了！” 黄晚晴听着有点懵，“有事儿吗？我怎么不知道？还能有什么事情，比吃饭还重要......” 说到后面，黄晚晴的语气都有些幽怨了。 老天爷，她现在只想赶紧吃饭，别的都可以往后延。 齐铮腾出一只手，轻轻攥住她垂在旁边的手，幽幽道：“你这几天，也太忙了，根本没空搭理我。” “我若是不主动来找你，你怕是还能继续连轴转，回家吃完饭就回书房吧？” 黄晚晴不吭声了，因为她原本就是这么计划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道：“最近用钱的地方比较多，开支也大。” “再过一个多月，就到十月份了。十月一过，可能就会有新的天赋画家横空出世，到时候，肯定风头更盛。” “我也不确定，未来我的画，还能畅销多久。趁着现在有人买，就尽量多画点呗！” 之前，黄晚晴只想混口饭吃，存够养老退休的钱，平平安安过寻常日子就好。 可是现在，随着她的眼界渐渐开阔，她发现自己不仅能挣到退休养老的钱，甚至还能发挥自己的余热，为这个社会做更多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情。 她偶尔甚至会觉得，财神爷把那么多资源和财富倾向自己手中，其实是想借自己的手，去做一些事情的。 她也不知道，这些未知的事业会把她引到何处，做成什么样子。但是就现在她的心境来说，她想做得更好些，走得更长远。 就比如，把木器厂做大做强！与唐甜甜一起，把服装公司和服装厂做起来！还有魁星酒店，她也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齐铮看着她那张，虽然略显疲惫，却双眼闪光的脸庞，温声哄道：“好了，未来的 事情，先不多想了。” “咱们家附近新开了一家西餐厅，听说好多人去那里吃。我提前订了两个位置，一起去尝尝！” 黄晚晴有点懵，“吃西餐？不能......改天吗？” 她下意识低头，开始打量自己穿的这一身，“我就穿这身衣服去吃西餐，不太好吧？” 虽然不至于说是蓬头垢面，勉强能算是大方得体。 可她若是提前知道，今天晚上还有特殊安排，那她说什么也得提前回家换装收拾一下。 齐铮特意转头看了她一眼，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很好呀！” “非常漂亮，我喜欢！” 黄晚晴原本心中还有些紧张，听了齐铮这话，瞬间就变得放松下来，笑道：“那行，去尝尝吧！” 第518章 被跟踪 黄晚晴得知晚上先不回家，直接去吃西餐后，边转身从后座拿回了自己的包。 然后从包里面，翻出了随身携带的化妆包，给自己简单画了个口红，又描了眉。 齐铮看着她“忙碌”起来，接二连三地回头看她，眼里都是笑意。 黄晚晴“百忙之中”，腾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齐铮同志，好好开车，别走神啦！” 齐铮耳根微红，一本正经地点头，“嗯，我好好开车。等一会儿到了地方，我再看个够......” 黄晚晴闻言，转头嗔了他一眼，“没个正形。” 随后，她又从包里拿出了两个红色摁扣小锦袋，里面分别是一对耳坠和一枚发簪。 她对着镜子，把头发松下来，重新盘好，又戴上了发簪和耳垂。看了又看，确定还不错后，方停下来把东西收好。 齐铮温和笑道：“今天晚上，就我们自己俩人吃饭，没有别人。你可以放轻松点，别紧张。穿着打扮，照着舒服自在来就行。” 黄晚晴将包扔回后座，挑了挑眉，笑着解释道：“若是在家里吃，自然无所谓。” “可今天是去西餐厅，你可是有身份的人，我总得打扮地像点样子才行，对不？” 齐铮听她这么说，止不住地乐，“我是有身份的人？什么身份？你的御用司机吗？” 黄晚晴脸红，轻哼一声，转头望向窗外，悠悠道：“你若是愿意，没问题呀！回头我就给你发工资！” 突然，她发现后视镜里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戴着鸭舌帽，正在疯狂蹬着自行车。 看样子，似乎在追他们这辆汽车。 齐铮发现了她脸上的异样，随口问道：“怎么，后面骑自行车的那个男的，你认识？” 黄晚晴眼神微眯，犹豫道：“看着身影有点眼熟，好像是厂子里的周焕。” 她原本还在犹豫，周焕是不是找自己有急事？要不要把车停下来时，就注意到，对方刻意压低帽檐，想要遮挡住脸，似乎并不想让前面车声的人发现。 齐铮单手握着方向盘，悠悠地道：“那个人，应该是在跟踪你。” “咱们从木器厂出来，走了没两个路口，他就骑着自行车跟上了。” “我开快点，他就跟着快点。我开慢点，他就故意慢点。中途甚至还多次拐进小巷子里，连人带车藏起来。” 齐铮摇头笑道：“这天都快黑了，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黄晚晴又看了两眼，果然如齐铮所言，然后便收回了目光，淡淡道：“管他呢，他若是想跟着，就让他跟着吧！” 很快，俩人就驱车来到了西餐厅，把车停好后，径直朝着餐厅入口走去。 黄晚晴发现，自从她因为业务上的关系，经常出入各种饭店，并且有过去徐氏酒店参加宴会的经历后，现在再看见各种高级餐厅，心情也变得格外平和。 就像今天晚上，这个新开的西餐厅，乍一看，非常雅致漂亮！ 尤其是餐厅的外墙，基本上都被蔷薇花藤爬满，怒放的花朵层层叠叠，非常惹人注目！ 再加上天色渐暗，彩灯环绕，更添了几分风情和神秘。 但即使是这样，她也只是抱着欣赏的心态看待，除了赏心悦目、让人愉悦之外，也不再能勾起她更多的情绪波动。 走到餐厅门口，齐铮下意识牵起了她的手。 门口站着两排服务员，其中一位穿西装、打领结的服务员，热情地朝俩人走过来。 “您好，请问两位有预定吗？” 齐铮温和道：“有预定。齐先生，两位。” 服务员看了一眼预订单，确定信息后，立马微笑着领着二人往预定餐位走去。 俩人被安排的位置，是个靠着落地窗的沙发软座，室内环境昏暗，桌上的烛台上燃烧着蜡烛。 座位与座位之间，被绿植和鲜花隔开，不仅安静，还能看到窗外的夜景。 很快，服务员递上了菜单，然后等候在旁边准备给俩人点餐。 黄晚晴接过菜单的瞬间，眉心跳了跳，立马开始犯愁。 “你点吧，我不认识菜名......”说着，把菜单递到了对面，明显有些沮丧。 服务员见状，微笑着上前一步，正想要帮她翻译。 没想到，齐铮及时抬手制止，然后拿着菜单，直接绕过来，坐到了黄晚晴的身边。 齐铮一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脊上，另一只手翻动着菜单，边念边翻译，还给她解释普及了一些吃西餐的小常识。 黄晚晴听得很认真，一字一句，全部都记在了脑子里。 最后，齐铮翻译、介绍完后，点餐的权利又回到了黄晚晴的手中。 才短短几分钟而已，此时的黄晚晴，脸上早已不见任何沮丧，反而更添了几分自信。 趁着上菜的间隙，黄晚晴红着脸又将他推回了对面坐好，双眼亮晶晶，忍不住问道：“我知道你会英语，可你怎么还懂法语？” 在这之前，齐铮跟她说，自己不过是个大老粗，她还真就相信了。觉得齐铮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部队，应该也没什么时间学习，文化程度不高，也比较正常。 哪曾想，他简直是深藏不露！ 齐铮笑了下，似是忽然进入了某一顿回忆，温柔道：“也没刻意学，小时候我妈教的。” “你知道的，她会很多种语言，热爱并从事着翻译工作。小时候，我家里说什么语言，取决于那段时间，我妈在翻译哪一国的著作。” “很小的时候，我经常会把各种语言弄混，慢慢长大了一些，才渐渐好转。” “有一段时间，我以为这是普遍现象。甚至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我和学校的同学聊天，经常还会不小心串台。” “所以有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同学们都以为我吹牛，胡乱说话，跟大家沟通比较困难。” 黄晚晴认真听着，心里既崇拜佩服，又有些替小时候鹤立鸡群的齐铮，感到难过。 齐铮察觉到她神情中细微的异样，忍不住笑道：“别多想，你该同情的人，不是我。” 黄晚晴一愣，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随后，齐铮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解释道：“因为那些嘲笑我，说我吹牛和说胡话的同学，全被我揍了个遍！” “后来，他们就都老实了，再没有人敢说我。” 黄晚晴无语了。 很快，俩人点的餐就陆续端上来了。 黄晚晴拿起刀叉，观察着身边人的就餐模样，不太熟练地切着牛排。 餐厅内昏暗的环境，正好掩盖了她此刻的拘谨和窘态。 幸好，她一抬头，发现会说多国语言的齐铮，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齐铮见她望向自己，下意识抬头与她对视。俩人四目相对，都被对方给逗笑了。 忽然，餐厅内布置的舞台中央，走上去一位身穿小礼服、手拿话筒的漂亮姑娘。简单介绍了一下后，便开始坐下来弹钢琴。 原来，这个新开的西餐厅，用餐时还能点钢琴曲。 黄晚晴听着钢琴曲渐渐入神，她看着那姑娘修长有劲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甚至都忘记了吃饭。 眼看一曲结束，餐厅内陆续响起掌声，黄晚晴堪堪回神，开始跟着鼓掌，眼神里除了不满足，还有一些小小的遗憾。 “好听吗？”齐铮一边笨拙地帮她切着牛排，一边笑问道。 黄晚晴毫不遮掩地用力点头，笑吟吟道：“嗯，好听！我还是第一次，现场听钢琴演奏。” “感觉那琴声就像会流动一般，像山泉水一样，通过我的耳朵，流进我的身体里......，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齐铮挑了挑眉，二话没说，招手将服务员召唤过来，“能继续弹吗？” 服务员微笑着点头，“先生，当然可以！” 说完，递过来一个钢琴曲目，“先生，您看想听哪一首？” 齐铮扫了一眼，挠了挠眉心，这回真成门外汉了！ 他清了清嗓子，佯装镇定道：“那就从第一首开始，先挨个往下弹一遍吧！” 说完，便掏出了钱包。 钢琴声还没响起，门口便传来了一阵吵闹争执的声音。 黄晚晴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就听见旁边有顾客，招手喊来服务生，好奇地询问：“您好，门口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 服务员低声解释道：“哦，没什么。就是有一位男士，既没有预定，也没有穿正装。他说看见了朋友，非要闯进来，想跟朋友打声招呼......” 第519章 中了圈套 黄晚晴转过头，透过植物间的缝隙，恰好看见不远处的门口场景。 只见一路跟过来的周焕，被两个服务员共同拦下，环视一圈餐厅后，不甘心地转身离开。 恰在这时，舞台上的钢琴声重新缓缓响起，齐铮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无关的人，不管他，咱们先填饱肚子再说。” 不知不觉间，齐铮动作娴熟地帮她把剩下的牛排，全部切成了大小均匀的小块。 还顺手拿起服务员送过来，刚醒好的红酒，帮黄晚晴斟好。 黄晚晴地眼神中，闪过一抹错愕。明明刚才进来的时候，俩人的表现都差不多。 这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齐铮就表现得，像一个来过很多次的熟客一样了？ 齐铮挑了挑眉，含笑解释道：“虽然我不太会，但我学习新东西，上手还挺快的。” 黄晚晴点头赞道：“嗯，确实挺快！” 俩人一边欣赏着钢琴曲，一边用餐。 直到吃到七八成饱，也喝到微醺，才起身买单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没多久，忽然，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慌慌张张地径直撞了过来。 黄晚晴见小女孩绊了一下，就要摔倒，她眼疾手快，弯腰将人扶住。 “小姑娘，你没事儿吧？” 小姑娘一脸惊慌地抬起头，压根不敢和俩人对视，只将怀里的一捧红玫瑰高举过头顶，磕磕绊绊地道： “小，小姐，买，买花吗？” “先生，给，给你女朋友，买一朵吧？” 黄晚晴听完，微微蹙眉，下意识问道：“你的爸爸妈妈呢？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她不问还好，开口这么一问，小女孩眼眶瞬间红了，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当场哭出来。 齐铮赶忙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低声哄道：“买一朵哪够呀？” “这是我正经的老婆，可不是什么女朋友。这一捧花，我全买了！” 齐铮说完，便掏出钱包，抽出一张五块钱的纸钞递过去，“够吗？” 刹那间，小姑娘的眼睛瞬间变亮了，连连点头，“嗯，够了！” 说完，接过5块钱，将怀里的一捧红玫瑰往黄晚晴怀里一塞，扭头就跑了。 黄晚晴有些不放心，下意识就要追上去。 “这么小的小姑娘，怎么天都黑了，还在外面卖花？该不会是被人贩子控制了吧！” 齐铮伸手将人拦住，搂着黄晚晴转身就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别追了。” 他见黄晚晴满脸不解，走出几步后，缓慢解释道：“在海市，晚上出来卖东西的小朋友有很多。” “小男孩偷偷地卖烟、卖报纸，小女孩则是在饭店、咖啡店门口卖花。” “一般来说，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或者海市附近农村，形象长得还算不错，出来帮忙赚钱补贴家用的。” 虽然齐铮的解释，听起来比较靠谱。 但黄晚晴的第六感告诉她，刚才那个小姑娘的情况，可能不太一样。 齐铮见她仍不放心，捏了捏她的手心，安慰道： “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我明天就让人来这边查一查，给你一个准信，如何？” 黄晚晴听完这话，才总算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好！” 自从亲身经历过，宋耀祖丢失那件事后，她现在对“人贩子”三个字都快应激了。 只要看到小朋友，非正常时间节点，单独出现在不正常的地方，她都会下意识往那方面想。 黄晚晴还是第一次收到花，尤其是这么大一捧红玫瑰。 她放松下来后，俩人牵着手，慢慢往停车的位置走。 黄晚晴没忍住，悄悄低头，闻了闻玫瑰花的香气。 “嗯，真香！”黄晚晴眸光发亮，忍不住抱起花，凑到齐铮的鼻尖下，“你闻闻？” 齐铮有些意外，笑道：“是吗？玫瑰花居然也有香气？” 齐铮低头嗅了嗅，下一秒，便几不可闻地蹙了一下眉头，隐隐感觉到这种香气不对劲。 他很快便从一大捧玫瑰花中，锁定了一枝，抽出来后，便远远扔到了边上。 黄晚晴吓一跳，下意识便想过去捡，心疼道：“好端端的，你扔它干嘛？” 然而，不等她走过去，齐铮便轻轻将人拽了回来，护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不远处迅速围过来一群人，一看就是冲着俩人而来，且来者不善…… 第520章 踢到钢板了 黄晚晴抬头望去，正好看见周焕熟悉的身影，从这一群陌生的小混混当中走了出来，痞笑道： “黄老板，数日未见，别来无恙呀！” 黄晚晴顿时皱起了眉头，“周焕，你就算犯了错，被木器厂辞退，也不必如此自甘堕落，跟一群小混混为伍吧？” 她此话一出，围着的这一群小混混头目，瞬间就不干了！ “黄老板，东西可以乱吃，你话可不能乱讲！” “什么叫小混混？我们兄弟几个，可全部都是木林森保卫科有正经编制的员工！” “什么叫自甘堕落？你们黄记都快黄了，全厂上下啥都不行，就剩嘴硬了！周焕兄弟主动离开黄记，投靠我们木林森，那是弃暗投明！” 旁边另外一个小混混，也立马跟着附和：“就是！周主任在黄记的时候，空有一身才华和抱负，却被你们忽视和辜负！” “他来了我们木林森，我们强哥直接点名让他当市场部副主任，委以重任！” “就是，周主任可是块金子，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黄晚晴听完，只觉十分无语。 “行，你们觉得周焕是块金子，你们自己好好留着便是！” “我跟你们木林森，往日无缘近日无仇，你们好端端的 ，大晚上拦着我做什么？”黄晚晴抱着一捧玫瑰，幽幽地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口气说话太多的原因，还是刚才在里面红酒喝得有点多，竟然开始感觉到有些晕眩。 她晃了晃脑袋，下意识腾出只手，攥住了前面的齐铮。 不等她反应过来，齐铮便发现了她的异样。 齐铮将手伸入口袋数秒，然后拿出来，捏着一枚东西，送到了她的嘴边，低声哄道：“张嘴。” “别担心，有我在。” 黄晚晴下意识张嘴，随后一枚绿豆大小，又苦又涩的小药丸，就被塞到了嘴里。 她抬眸看了一眼齐铮，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悄悄咽了下去。 几乎是药丸咽下去的瞬间，黄晚晴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喉咙深处腾起，直冲脑海。 刚才的晕眩难受之感，瞬间退去不少，就连酒劲都缓和了些。 就在这时，对面的周焕冷声道：“黄晚晴！我们今天来找你，只为一件事情！” “你若是识相，就估个价，把木器厂打包卖给我们。” “我们强哥看在你识相的份上，兴许还能给你个体面！” 黄晚晴冷笑：“卖厂？那不可能。” “周焕，你知道你们现在的行为，跟拦路打劫没什么两样，已经触犯律法了吗？” 听了这话，周围的小混混先是一愣，随后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天大笑话！ 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小混混，笑得最为猖獗，“黄老板，你跟我们强哥讲律法？哈哈哈，真是笑死人！” “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在海市的木器、家具行业，我们木林森就是行业典范！我们强哥说的话，就是律法！” 小混混说罢，当即朝着身后一挥手，“兄弟们，先把人拿下！” “既然黄老板敬酒不吃，那就给她点颜色看看！” 话音刚落，四个小混混分别从不同方向，围拢包抄过来，一边防着齐铮动手，一边想生擒黄晚晴。 谁知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刚靠近些伸出手，甚至都还没碰到黄晚晴的衣服，就被齐铮飞起一脚踹飞。 “滚！” 这一脚，威力太大，其余的小混混都有些被吓傻了，愣在原地不敢动，纷纷望向小头目。 那小混混也有些慌张，忍不住向身后问道：“你们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说，在花上做手脚了吗？” “这么重要的事情，别告诉我忘了！” 旁边一个小弟连忙道：“威哥，没忘，我保证！那药就下在玫瑰花里面！” “我刚才还看见那女的晕眩晃悠，兴许是这男的闻的少，药生效慢些！” “咱们先别急，再等一会儿，肯定没问题！” 被喊威哥的小混混头目，眼珠子滴溜乱转。得知药确实下了，且对方已经开始出现中招迹象后，立马拿定了主意。 “既然下了药，那还等个屁！” “兄弟们，都别闲着，大家一起上！男的往死里揍，女的活捉绑回去就行！” 随着小混混一挥手，十几个人瞬间围拢过来。 黄晚晴在村里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场景没见过？ 在大城市，来文的她不会，若是来武的，她以一敌三也不是问题！ 谁知她一脸跃跃欲试，刚准备动手，就被齐铮轻轻往后一拨，挡得结结实实，“乖乖待着，别把衣服弄脏了。” 随后，也没见齐铮怎么出手，就看见靠近的那些小混混，一个接一个地朝外面飞出去。 在空中划出两三米，最后重重砸在地上，疼到失声。 周焕和那小混混头目，见情势不妙，转头就要逃跑。 齐铮冷声道：“站住！否则，后果自负！” 周焕膝盖一软，差点摔倒。小混混头目脚步顿了一下，看了眼身后的情形，撒丫子跑得更快了！ 谁知刚跑出去没几米，正要拐过墙角，忽然一声闷哼，往后弹飞、落地，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黄晚晴探着脑袋看热闹，正好奇，“奇怪，怎么又飞回来了？” “难不成，墙角另一边，还有咱们的友军？” 结果，还真被她猜对了！ 下一秒，齐铮的小警卫员，憨憨笑着从墙角拐了过来，“嘿嘿，来晚了！” 齐铮瞥了小警卫员一眼，然后牵起黄晚晴的手，边往汽车方向走边道：“今天，暂时先放他们一马。反正他们都有正经编制，也跑不掉！” “明天上午，请木林森的王强，来办公室喝茶。” “你，亲自去请。”说着，齐铮掏出钥匙扔过去，“去开车吧！” 小警卫员灵巧接过钥匙，“是，首长！” 三人驱车扬长而去，只留下十几个小混混，七扭八歪地躺在地上哀嚎。 小混混头目好不容易爬起来，踉跄着朝周焕走过去，脸色难看极了，“周焕，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那姓黄的女人是单身离异吗？她身边这个硬茬，又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侥幸逃过被揍一劫的周焕，此刻头脑异常清醒，脸色比小混混头目更难看，“我，我哪里知道......” 如果他刚才没听错，墙角蹦出来的那个小年轻，好像喊他首长。 今天晚上，他们好像踢到钢板了...... 第521章 想出对策 回到家后，黄晚晴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没想到，对手木林森居然敢这么大胆，公然在大街上掳人。 今天晚上，幸好齐铮在自己身边。若是自己一人下班，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齐铮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进门后便开始商量，“这段时间，你别再单独上下班了。” “早上我去上班的时候，先送你过去；傍晚下班后，我先去接你，如何？” 黄晚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觑道：“齐首长说起哄人的话来，还挺好听！” “可咱们先不论，你隔三差五出差这件事情。单就下班时间，你每天有准吗？” “到底是谁，几乎天天加班？太阳都回家了，你还没回家呢！” 黄晚晴说完，捧着玫瑰花往屋内走去。齐铮紧跟上来，温和笑道：“要不这样，我若是加班或者出差，就帮你安排个司机接送，如何？” 黄晚晴上到楼梯一半，停下来回头看了齐铮一眼，点头道：“嗯，听起来倒是不错！” “要不这样，你也别那么麻烦了，干脆直接帮我招一个合适的司机吧！” “最好是已经退役、正在找工作那种。身手要好点，遇上五六七八个小混混，能直接打倒在地。遇上十几二十个小混混，也能成功带我逃离包围圈的那种......” “至于工资，我直接从木器厂帮他开！” 齐铮走到楼梯边上，单手扶着楼梯，仰头望着她笑道：“你要找退役有身手的？那更好说了！” “别说一个，你就算是要十个、甚至更多，也不成问题！” “正好，每年都有不少兄弟退役。对大部分人来讲，回老家种地不算好的出路，在大城市没熟人、没背景，更不好找到合适的工作。” “木器厂若是能提供工作岗位，哪怕不是司机，而是个看门护院的，只要能解决工作问题，那也不错！” 齐铮的这番话，瞬间点醒了黄晚晴！ 她知道，齐铮就算能护得了自己一时，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自己。除非，自己寸步不离地待在他的身边。 可她有自己独立的生活和事业，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呢？ 对待木林森那样的流氓对手，长期来看，当然是在实力上碾压，方向更正确。 可是从短期来看，要么直接认怂，忍气吞声，要么比木林森更流氓！ 可这两条路，都不是黄晚晴想走的。眼下，她发现了第三条路，兴许可行！ 想到这里，黄晚晴的心情不免有些激动，转身又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主动将手搭到了齐铮的胳膊上。 “若是我们木器厂扩招，一是招聘补充工人，二是招聘一些有特殊才能的文员，三是像木林森一样，再重新增设一个保卫科……” “你说，我这些岗位，优先招聘退伍的兵，这个主意怎么样？” 齐铮听完，不由挑了挑眉，忍俊不禁道：“不是，你想干嘛？招聘人手，跟木林森打架过招呀？” 黄晚晴拍了他胳膊一下，又用力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我黄晚晴是那样爱比武斗狠的人吗？” “我如今勉勉强强也算是个军嫂了吧？拥军护军、做好后勤工作，这是最基本的觉悟好不好？” “再说了，来到木器厂上班，不仅能挣工资、养活家人，还能学本事！” “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说不准将来的哪一天，普通人也都能自己做点小买卖！到时候大家若是想辞职回老家，也算是有一技之长傍身！” 齐铮目光幽幽地望着她，也不说话。 黄晚晴以为自己这点蹩脚的理由，尚且不能说服他，于是眼珠子左右微转，直接上了重码： “据我所知，现在这些退伍的兵，多数都是单身的吧？” 齐铮听了这话，微微有些诧异，喉结微动后，忍不住挑眉随口问道：“难不成，进了木器厂，你还能帮着解决终身大事？” 黄晚晴见他“上钩”，不免悄悄有些得意起来，“解决终身大事，我倒是不敢打包票。” “不过，黄记木器厂新址周边，我和唐甜甜计划盖一个服装厂。到时候，会招聘不少做服装的女工。” “我们正在计划，将来若是都建成了，定期给木器厂的工人和服装厂的女工，办联谊会呢！” “到时候，若是真的能成，不仅双方工作问题解决了，厂里连住房问题、落户问题、将来孩子上学问题，都能帮着解决，一条龙服务！” 齐铮笑着轻哼道：“真没想到，我家黄老师不仅能力出众，还敢干敢想，魄力真不小呢！” 黄晚晴揉了揉鼻梁，一本正经道：“那当然！把厂子做大做强，为社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可是我现阶段的梦想！” “人活着，若是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齐铮微微点头，看着像是在咂摸着她话中深意。可是该说的话，该表的态，他是半点口风都不松。 这一回，黄晚晴是真的拿他没辙了，干脆破罐子破摔道：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想招点身强体壮，身手不错的人手，帮忙护厂！” “万一那个流氓头子林强，敢指使人去厂子里寻衅滋事，我就直接关门打狗！像今天一样，揍的他们回家后亲娘都不认识！” 齐铮被她认真握拳的模样逗笑了，直接伸手握住她的拳头，边往楼上走边道： “你早说呀，我明天就帮你安排！你只要管吃管住、正常开工资，逢年过节再对他们好点，这样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黄晚晴听完，连连点头，笑眯了眼道：：“这个你放心，我一定会妥善安排的！” 第522章 上门挑衅 一转眼，就到了九月中旬。眼看距离中秋节，不剩几天了。 自从那一日，齐铮找木林森的负责人林强喝茶聊天后，厂里很是清静了一阵。 全厂上下，齐心协力赶进度。之前因为停工耽误的订单，也渐渐赶了回来，总算是在交货前，准时完成。 厂里上下，也纷纷松了口气。 齐铮答应木器厂的事情，也说到做到了！ 正好之前离职和辞退，走了一批人，黄晚晴这边陆续又招了三十多个。 除了个别有才能在身的，被分到特殊岗位，剩下三十个“好苗子”，单独成立了一个保卫科。 说是保卫科，其实平时不用轮值的时候，就相当于普通的工人，也是正常跟着老师傅和前辈们在车间干活。 只不过，在厂里遇到突发状况的时候，才需要保卫科站出来，维护厂里的生产和工人安全。 当然，黄晚晴给保卫科的人开的工资，要比普通的工人高出三分之一左右，毕竟身兼二职。 眼看就要到中秋了，厂里给新员工量身订做的工装，也已经到位了。 这一天，保卫科的人正在会议室排队领新工装，各个脸上都有说有笑。 “真好！没想到进了厂，还能发新衣服！” “可不是嘛！这木器厂的活，也不算累！不仅住的舒服、伙食好，居然还能发四季衣裳！这样一来，挣的工资只要不乱花，基本都能省下来寄回家咯！” 黄晚晴听说今天发新工装，特意绕过来看一眼，想瞅瞅唐甜甜给厂里设计的新厂服是什么样的？ 结果，正好听见大家的议论声，心里也很开心。 她站着瞅了一回，除了大口袋多点，布料结实点，颜色更耐脏，好像也没什么新花样。 不算好看，也谈不上难看。 黄晚晴看了没一会儿，就准备回办公室干活了！ 谁知，她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没一会儿，甚至刚研好的墨，都没来得及蘸笔，就见看门的老大爷，急匆匆跑到办公室门口敲门，喘着粗气道： “老板，大，大事不好啦！” 黄晚晴吓一跳，赶紧放下了手里的画笔，面色紧张道：“发生什么事了？人没事吧？” 看门大爷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摇头：“人，人没事儿！” “是大门口，乌泱泱来了一群流氓，少说有百十来个！” “他们还拉了四大车黄灿灿的菊花，一车的香蕉，好几筐螃蟹。说是木林森的人，特意来给咱们厂送中秋节礼，想要求和！” “可我瞅着他们那个架势，根本就不像是求和，一看就是上门来找事的！” “张厂长临时有事出门了，现在不在厂里。老板，这事怎么办呀？” 黄晚晴听完，脸色这才缓和过来，长舒一口气道：“行，我知道了！” 只要木器厂安全生产，车间里的工人没事儿就行。 “你先去转告他们，我马上就过去。” 不就是比人头吗？她现在还真不带怕的！ 去门口前，黄晚晴先去找了一趟保卫科的科长，新应聘上岗的凌锋，淡定交代道： “让大家换上厂服，五分钟后，大门口集合，今天来大活了！” 凌峰一听，瞬间双眼发亮，“行，马上到！” 她将凌科长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心中不由暗笑，保卫科的人也算是终于等到了今天！ 之前，保卫科的新员工刚应聘成功的时候，个个跃跃欲试，想要好好表现。 结果越等越心惊，发现木器厂基本上没有什么活，需要让保卫科硬刚的。 这个事实，对保卫科的人来说，可不算是个好消息！ 若是厂里迟迟用不上保卫科，那岂不是工作地位不稳？ 等了又等，眼下终于来活了，可算是让他们盼到了！ 黄晚晴安排好后，便孤身往厂区大门口走去。 她刚走到半路，没想到陈副厂长得到消息后，竟然领着一众徒弟，手里拿着各种吃饭的家伙，急匆匆就赶了过来。 “黄老板，你别怕！不管今天发生什么事，都有我们顶着！”陈副厂长沉声道。 黄晚晴愣了一下，随后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忍不住笑着宽慰道： “陈厂长，您别担心！咱们厂今非昔比，已经有了自己的保卫科，会没事的！” 陈厂长一脸严肃，“虽说，他们个个长得五大三粗，但毕竟刚到厂里来参加工作。” “平日里还好，像今天这般，遇到这种事情，我们作为厂里的老人，享受过厂里更多的福利和资源，本应冲在最前面！” 黄晚晴听了这话，心中颇为感动，也就不再阻止，“行，那咱们一块出去看看！” 随着吱呀一声，厂里的大铁门缓缓打开，厂门口的情形，也一览无余。 只见木林森的100来号人，呈弧形将黄记木器厂团团围住。 人群的后面，停着一排拉家具的货车。此刻车厢打开，黄灿灿的菊花和香蕉，堆成了山海。 而人群前面的最中央，摆着一张交椅，一个长相颇为清秀的瘦小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面，笑得不怀好意： “你就是黄记的老板，那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黄晚晴抬手，示意身后的工人先站住，然后自己往前走了两步，淡定道：“多谢夸奖，我是黄晚晴。” “不知阁下又是哪位？如此大张旗鼓而来，还堵住我们厂正门口，又是何意？” 对面的清秀男子伸了个懒腰，缓缓站了起来，咧嘴笑道： “我是林强！都说了，我今天是特意过来，给贵厂送中秋节礼的！” “上次西餐厅外的事情，纯粹是个误会！我们木林森保卫科，只是仰慕黄老板的威名，想请黄老板来厂里喝杯茶，聊聊天！” “没想到，你们夫妇二人误会了！怪我，是我考虑不周！” “这不，借着中秋节，我特意带人登门赔罪！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林强说完，诡秘一笑，朝着身后一招手。 随后，黄晚晴便看见前排的小混混，分别往两边让开。 紧接着，后面的小混混，扛着各种盖着大盖子的大箩筐，纷纷向前。 只见那大箩筐，陆陆续续往厂子门口一扣，密密麻麻的大螃蟹，瞬间开始在地上疯狂横走。 黄晚晴看在眼里，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然而，这还没完！ 紧接着，对面林强又是一声令下，“还愣着干什么？献水果！献花！” 于是，货车上一盆盆怒放的黄菊花，还有堆成山的一串串黄色香蕉，陆续往厂门口搬。 陈副厂长气坏了，握着拳头就想冲过去。黄晚晴及时将人拦住，“陈厂长，别冲动！” 陈厂长红了眼眶，咬牙道：“老板，只有给死人送花，才会送黄菊花！” “而且你看那黄色的香蕉，黄色的菊花，明显就是在咒我们木器厂早点黄！” “还有那螃蟹，这分明就是示威，想在我们面前横着走！” 第523章 通通笑纳！ 陈副厂长气愤说出这番话时，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对面离得近的，多少还是听到了一些。 再加上，木林森不惜重金，送过来一大堆这些玩意，本来就是故意想激怒他们。 如今看到陈副厂长和他身后的徒弟们，各个义愤填膺的模样，终于得逞地哄笑起来。 这其中，尤其要数领头的林强，笑得前俯后仰，最为夸张！ 他不仅笑，还一边抹着眼角的泪，一边故意道：“黄大婶，你可千万别多想，别往心里去呀！” “我们真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来送礼的，真的！” 然后，林强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从始至终，黄晚晴都没有生气，甚至在看到满地横爬的肥硕螃蟹时，双眼都开始放光，转身就跟身边的人快速嘀咕了几句。 就在林强渐渐收敛笑意，一脸狐疑地望向对方时。他竟然发现不知不觉间，一大群整齐划一，身材健硕的年轻寸头男的，从厂里蜂拥而出。 他们手里拿着编织袋，趁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就开始弯腰抓起了螃蟹，动作又快又准！ “你，你们干什么？”林强终于开始皱起了眉头。 然而此时，黄晚晴却是笑了！ 她走到一边，弯腰摘下一根香蕉，边剥皮边道：“都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虽然木林森负责这次送礼的管事人，脑子多少有点大病，但我们黄记向来都是懂礼数的。” “木林森送的这些螃蟹，黄记先笑纳了！就当是你们祝福我们黄记，实力和技术能早日赶超国内一流水平，最后走出国门，在外面都能横着走。” “木林森送的金丝皇菊和热带水果，我们也都笑纳了！” “这菊花的颜色，和我们黄记的厂名正好般配，也应景！” “热带水果价格可不便宜，正好马上要过节了，一会儿把这些螃蟹和香蕉，全部送到食堂去，中午给厂里员工加餐！” 黄晚晴说完，还特意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笑眯眯道：“大家都别愣着了，都过来帮忙搬吧！” 经她这么一解释，刚才还情绪低迷的厂里员工们，纷纷变得亢奋起来。 “搬，我们现在就搬！” 刚才横走四散的螃蟹，多数都朝着厂子大门方向爬去。还有少数，往木林森所在的人群脚下钻去。 保卫科的凌峰毫不客气，伸手一挥，领着一众兄弟就直接逼了过去，“让让，都让让！” “你们礼物都送完了，还往这里杵着干什么？耽误我们抓螃蟹！” 身后还有嘴皮的跟着起哄，“就是，你们别往这大门口赖着了！” “这礼物送出手后，就成我们黄记的财产了。若是被你们踩坏了，可别怪我们向你们索赔，不让你们走了！” 保卫科的人，边说边撸袖子。本来各个在身高上就占据了上风，结果露出那胳膊上的大块肌肉，看着都吓人。 双方这么一对比，木林森保卫科的这百十来号人，就不太经看了！ 尤其是扎在人群中央的林强，被衬托地，多少有点像林黛玉，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林强咽了咽口水，领着人开始往后退，一边退，还不忘一边嚣张喊话：“黄大婶，你这事做得就不地道了吧？” “你开厂就开厂，怎么还能把齐老大麾下的兵，养在自己工厂里呢？” “你们这样干，多少有些以大欺小了吧！” 黄晚晴听了这话，不由地乐了！ “林强，就算你如今是大老板，说话也得摆事实讲证据，不能张嘴就来吧？” “首先，你们木林森才是海市行业内的翘楚，我们黄记不过是曾经有过光辉，如今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若说以大欺小，到底是谁欺负谁？相信大家有眼睛的，都能看得清楚！” “其次，你真的误会他们了！他们现在不是任何人麾下的兵，而是我们黄记木器厂新成立的保卫科，新招聘的正式员工。” 林强冷笑一声，额头青筋暴起，怒指着黄晚晴的方向道：“大婶，你蒙谁呢？” “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瞧他们这一身的腱子肉，瞧他们这干净利落的寸头，还有不打褶子的衣服，能是你厂里的游兵散将吗？” 黄晚晴正好吃完一根香蕉，边甩着香蕉皮，边挑眉笑道：“之前，他们确实不是，但今后就是了！” “对了，我忘记补充一点：因为我是军嫂，所以我们黄记木器厂的保卫科，优先高薪招聘退役的英雄！” “他们一个个的，可不止身姿和衣服板正，身手更是没的说喔！” “林强同志若是有兴趣，回头咱们可以弄一个交流活动，互相切磋切磋，如何？” 林强骂骂咧咧道：“切磋个屁！你比老子还流氓，才懒得跟你们玩！” 说完一甩袖子，领着自己那百十来号散兵游勇，驱车落荒而逃！ 黄晚晴眼神微闪，看到了一物，赶紧示意旁边的陈副厂长，低声道：“陈厂长，快！找两个人，赶紧把那张交椅搬到我办公室去！” “让人轻点搬，小心些，千万别磕碰坏了！” 黄晚晴瞧着那把交椅的款式、成色和光泽，心里快要乐坏了！ 这不能赖她，可是林强自己送上门来的！ 第524章 黄花梨交椅？ 一听黄晚晴特意交代，让小心搬那把椅子，凌峰立马主动请缨： “陈厂长，这件事情交给我吧！我亲自选个人，给搬到老板办公室去！” 陈副厂长诧异点头，“你们搬？也行，那辛苦了！” 保卫科新招来的这三十号人，陈副厂长也有些拿捏不准，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他们个个长得五大三粗、精神抖擞，人还不少。 厂里的其他工人看见保卫科的人后，基本都是绕着走，不太敢招惹，陈厂长也不例外，更别提主动分派工作了。 如今凌峰主动搭话，提出要帮忙，倒是让新老工人之间紧张的氛围，出现了微妙啊的波动。 黄晚晴亲自盯着他们，把交椅搬回了办公室。等人都走后，她立马关门关窗，并将门反锁。 然后，快速拿出了自己的纸和笔，开始绘图解构，将这张交椅的设计图，一比一还原出来。 临到中午，出去办事的张大山终于回来了！ 他听说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厂子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立即赶到了黄晚期的办公室。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音，黄晚晴头也没抬地道：“进来！” 张大山推门而进，恰好看见她手里抱着本书，正坐在窗边的“新鲜”交椅上琢磨着什么。 “老板，听说今天早上，木林森的林强亲自带人上门，来找咱们麻烦了？”张大山说到这一茬，自己都感到后怕。 黄晚晴将书扣在怀里，抬头看了张大山一眼，笑道：“别紧张，没啥大事，都过去了！” “你来的正好，给你看个东西！”说着，黄晚晴起身让开，露出了窗边交椅的全貌。 张大山看到这把椅子时，眼神有些迷惑，一边上前细细查看，一边试探询问： “我刚去车间巡视，听见大家都在议论，说老板从厂门口捡了把交椅，是林强坐过的，莫非就是这一把？” 黄晚晴含笑点头，然后颇有深意道：“嗯，确实是刚在大门口捡的。不过，这把交椅可远远不止林强一个人坐过！” 一开始，张大山还没能回过味来，疑惑道：“不就是黄花梨的吗？咱们厂子里又不缺黄花梨。” “虽然这个款式的交椅，咱们厂里还没出过一模一样的，但不管是木料还是仿古配件，咱们厂里基本都有。” “就算是没有一模一样的配件，咱们定做也简单......等等，”张大山猛地回头，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惊喜，“老板，什么叫：不止林强一个人坐过？难不成，这把交椅是......” 黄晚晴看他慢了好几拍后，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直乐！ 她边笑，边把手里一本古籍递过去，“你看看，眼前这把交椅，和书上画的这一把，像不像？” 张大山好奇地接过书，然后对照着文字和图画，认真比对了起来，越看越是心惊！ “好家伙，这把交椅，竟然和书上记载的一模一样！” 张大山满眼不敢置信地抬头，“老板，你这本书是从哪里来的？上面的信息靠谱吗？” 黄晚晴笑着点点头，“嗯，应该是靠谱！” 听完这话，张大山声音都开始有些发颤，“老天爷，若书上记载属实，那这把交椅，岂不是可以追溯到明......” “嘘！”张大山还没说完话，黄晚晴就朝他摇摇头，示意他噤声。 随后，黄晚晴走到办公桌边，从桌上拿起一张设计图纸，递给了张大山。 “你去和陈副厂长沟通一下，接下来抽时间，赶制六把这种样式的交椅。” “我的要求只有两点：一，仿制的六把交椅，必须跟这一把一模一样。就算是林强本人拿着放大镜来看，也分辨不出真假；二，越快越好！” “如果拿捏不准，可以让陈副厂长来我办公室，边看边对照着做。但是，这把交椅原版，不能离开我的办公室视线。” 张大山虽然不明白，老板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相信，老板做这件事情，一定有她的道理！ 于是当即便答应道：“行，我现在就去跟陈厂长说！明天就开始，不，今天下午就开始赶工！” 黄晚晴见他转身要走，赶紧道：“哎，先等一下！” 张大山转身，“老板，还有事？” 黄晚晴问道：“之前观云茶苑那边的订单，是不是你亲自和那边的负责人对接的？” 张大山点了点头，“啊，咋了？” 黄晚晴笑道：“这样，你下午拿着我的名片，去观云茶苑找那个负责人一趟，然后顺便请对方去下个馆子，吃个饭。” “如果是去外面吃，回头直接拿收据找财务报销。如果是去魁星饭店吃，直接挂我的账就行。” 张大山一听，更不明白了，诧异道：“老板，好端端的，我请那负责人吃什么饭？难不成，他们又要开分店了？” “非，非去不可吗？” 黄晚晴笑着摇头，“那倒不是！咱们厂里，今天不是收了四大车金丝皇菊吗？” “正好，观云茶苑每年中秋节，都会举办大型蟹宴，赏菊、吃蟹、品茗。” “你侧面问问那负责人，观云茶苑的菊花采购好了吗？若是还没采购好，咱们这四车品相极好的菊花，正好可以折价转手出去。” “我听说这金丝皇菊，不仅极具观赏价值，而且还能晒干制成菊花茶。再加上这个季节，肯定价格不便宜。” “若是能卖出去，到时候这笔钱，全厂上下直接按人头分，加到中秋红包里去。” 张大山听完后，当即兴奋起来，“这可是好事！行，我下午就去办！” 说完，脚步松快地离开了。 当天傍晚，黄晚晴前脚刚回到家，唐甜甜后脚就“追”到家里来了！ “黄老板，你太狠心了！”唐甜甜窝在她书房落地窗前的沙发里，一边恶狠狠地啃着苹果，一边吐槽。 “张大山明明答应，今晚陪我吃晚饭的！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你居然让她去陪客户吃饭？” 削着苹果的黄晚晴，自己也有点懵，“张大山怎么不早说？今天的事情比较突然，我是真没想到，你俩今天有约会。” 唐甜甜脸一红，看了她一眼，嘴硬道：“谁跟你说是约会了？只是单纯的吃个饭。” 黄晚晴眨了眨眼，强忍下笑意，“行，你们就是普普通通约个饭。” 想当初，唐甜甜为了忽悠自己替她去参加联谊会的时候，明明自己和张大山什么关系都没有，却张口就能瞎编。 如今俩人之间，明明互动越发频繁、亲密，俩人都忙得像个陀螺，还能经常凑一块吃饭。但面对俩人的关系时，唐甜甜却是越发嘴硬了。 黄晚晴削好第二个苹果，一边啃，一边抽空问道：“你今天来找我，该不会单纯为了张大山这件事情，特意找我兴师问罪吧？” 唐甜甜摇摇头，“自然是不止，我还能顺道来蹭个饭呀！” 黄晚晴悠悠地望着她，笑道：“还有呢？” 唐甜甜闻言，忽然坐直了身体，又转过头清了清嗓子，“咳，咳！”、 待凑近后，难得正经地问道：“晚晴姐，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第525章 敢，还是不敢？ 黄晚晴见对方这么神神秘秘，不禁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嗯？什么事？” 她端起桌上的茶，润了润嗓子，然后认真倾听。 只见唐甜甜一本正经地问道：“晚晴姐，你有没有想过，跟我一起去国外参加比赛？” 黄晚晴听完，人直接傻了，“啊？”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唐甜甜，不敢置信地下意识拔高声音，“我？跟你？去国外参加比赛？” “唐甜甜女士，你别开玩笑了！”黄晚晴一脸慌张地笑说着，又端起桌上的茶杯，想要掩饰此刻心里受到的冲击。 可伸手去端茶杯的时候，她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的手竟然都抖了起来。 没想到，唐甜甜居然是认真的，“晚晴姐，我没跟你开玩笑！” “首先，我肯定是自己有私心，一个人出远门有点太无聊，想让你跟我一起去，好做个伴。” “但是，这件事情对于你来说，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要想成大事，一定得多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先不说咱们俩的服装事业，就拿木器厂来说。你若是想做到行业顶尖，全国一流，甚至走向世界，那你的目光就不能局限在国内，更不能局限在海市。” “你得走出去，看看国外的行业发展状况，有交流和沟通，有文化思想碰撞，才能更领先，走得更快、更远！” “像明珠姐姐寄回来的那些杂志，上面那些经典时尚的西式家具，还有百年传承依旧兴旺的木器、家具工厂，你不想去实地考察一下，去体验感受一下吗？” 说实话，黄晚晴是真的有些心动了。 但是另一方面，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周围到处是金发碧眼、语言完全不通、饮食习惯也完全不一样的环境，她就开始心慌气短，膝盖发软。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逃避和解释：“甜甜，你刚才说的这一些，我知道都是对的！” “可问题是，我读书少，确实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更不会说洋文。像我这样的，一旦走出国门，都不够丢脸的，哪还能学到什么东西？” “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吧！” “之前我说的那些豪言壮语，你也别太当真，能做到固然是好。若是做不到，那你就当我是说梦话！” 谁知唐甜甜听了她这番话，不仅没被劝退，反而越发来劲了，“晚晴姐，什么叫说梦话？那叫梦想！” “大家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两只眼睛一张嘴，没什么不一样！读书少，就多读读书，没见过什么大世面，那就走出去见见大世面！” “你不会说洋文，我可以给你当翻译呀！再说了，人类沟通靠的不仅仅是语言，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比如艺术，你会画画，你懂家具，还懂服装！你虽然语言不通，但是作品自己会说话，你还可以多看多记，甚至整理成画册，回家慢慢学习消化。” “没准这次意外旅行，你不仅能学到东西，还能把你的作品和木器厂的家具，推销到海外去，接到海外的大订单呢？这谁又能说得准！” “张大山经常说：跑市场，就得先跑起来，才能打开市场！你国外都没去过，又怎么能打开国外市场？” “先别着急说不行！你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黄晚晴被说得哑口无言，可唐甜甜今天给她带来的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 像原房主沈明珠，和海市千金小姐出身的唐甜甜这类人，不管是去海外定居，还是出国回国，她都觉得理所当然。 退一步讲，像赵恒那样精通外语的天才少年，说出国当交换生，她也能很快接受。 因为对她而言，她们这些人都是社会上的精英和强者。 可对黄晚晴自己而言，她打心里觉得，自己其实是生活中的弱者，能苟活、能前进，就已经远超她的预期了。 像唐甜甜这样跳脱、新式的思维，对她来讲，实在过于冒险！ 唐甜甜见她沉默，忍不住追问道：“晚晴姐，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自己一个人，就敢孤身来海市，陪我去一趟国外，又能怎样？” “国外，不过是另外一个海市罢了！” 黄晚晴手里捏着个啃了几口的苹果，望着夜幕降临的落地窗外，陷入了沉默。 “咚，咚！”书房开着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齐铮双手插兜，靠在门口，幽幽地道：“我来的，好像很不是时候？” “唐老板，你这趁我不在家，准备把我媳妇拐哪去？出国？” 说着，齐铮慢悠悠走进了书房，斜靠在黄晚晴坐着的沙发扶手上坐下，顺手接过黄晚晴手里啃了一半的苹果，继续啃了起来。 齐铮此刻的神情淡淡，看不出喜乐。但黄晚晴却能感觉到，他不太开心。 唐甜甜麻利地站了起来，心虚道：“那个，我去楼下看看，阿姨饭做好了没有，我去帮忙打个下手！你们俩，慢慢聊！” 说完，赶紧开溜！ 第526章 勇敢做自己 书房里，很快只剩下夫妻二人。 齐铮认真地啃着苹果，一直没有开口，黄晚晴渐渐也开始有点心虚了。 她侧身靠在沙发上，望着齐铮小声道：“刚才是甜甜问我，我没有答应。在今天甜甜来之前，我也不知道她会有这种想法。” 她见齐铮啃完了苹果，最后居然连个果核都没有剩下，也是惊呆了。 黄晚晴下意识拿了张手帕递过去，让他擦手。 直到这时，齐铮的目光才算是终于从手上转移，抬眸看了她一眼。 随后，一边擦手，一边平静问道：“你想走出国门，出去看看吗？说实话。” 黄晚晴被问住了，半天都没有回答。 齐铮也不着急，端起她桌上的茶杯，起身去续了一杯热水，然后在她对面坐下，慢悠悠喝了起来。 “没事儿，反正我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 黄晚晴像是下定了决心，攥在一起的双手，终于慢慢松开了。 她抬头望着对面的齐铮，认真地道：“我确实想去，就是......心里很害怕。” 齐铮抬头与她对视，微笑道：“正常，人在遇到未知且不受自己把控的事情时，都会下意识感到害怕，甚至逃避。” “但通常情况下，伴随着事情的有效进展，这种心理是能够克服的。” 这一下，黄晚晴倒是有些听不懂了，“所以，你是希望我跟着一起去呢？还是不想让我去？” 齐铮挑眉，然后身体往后一仰，抬手挠了挠眉心，无奈道：“从我自私的角度出发，我自然是不希望你去的。” “我甚至巴不得，你天天待在家里，哪也不去，早上看着我去上班，晚上等着我下班回来。” “可事实是，我那种自私的想法是不对的，你有权利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去看世界、学新本事！” “而且，我应该用实际行动来支持你！” 黄晚晴听完，嘴巴微微张开，下巴差点要掉下来。 然而，齐铮随即话音又是一转，“不过，我觉得如果你决定要去的话，自己一个人去，还是有些冒险。” 黄晚晴心中突然萌生了期待，下意识问道：“我们可以一起去？” 齐铮摇头乐了，“你脑瓜子里想什么呢？除非工作上有安排，否则我可出不去。” “但是，你可以自己随身带个小翻译，同时让小翻译也跟着出去见见世面！” 黄晚晴疑惑了，一时还真没想出来，“小翻译？我一时半会儿，上哪里去找小翻译？” 齐铮提示道：“你仔细想想？咱们家里，目前就有现成的！” 恰在这时，黄凤娇站在楼下院子里，朝楼上书房方向喊道：“妈！吃饭啦！” 黄晚晴立马坐直了身体，眼前一亮，“你是说，让我带上凤娇？” 齐铮笑着点点头，“如果你真的想去，那就带上她。” “一方面，她学了那么久的外语，也该找个机会实践一下了！” “另一方面，你之前给她布置功课，让她把厂子里的所有产品和资料，全部用双语翻译过，没有人比她更得心应手。” 黄晚晴点点头，“嗯，话虽是这么说......” “但她现在还没毕业，学校的功课怎么办？而且我听她说，十月份她们学校好像有个外语比赛，若是得了第一名，寒假可以去实习，当同声传译。” “甜甜的比赛在十一月，我们快的话，应该十一月底、十二月初的样子才能回来，耽误她的时间太长了！” 齐铮放下茶杯起身，牵起她的手，边往楼下走，边道：“其实，我倒是觉得，趁着她现在还没有正式参加工作，多一次这样的经历，挺宝贵的！” “学校的课业，她可以先请假，回头找同学借一下笔记，自己努力往前追一追。” “我相信，她若是经此一事，外语水平肯定会突飞猛进的！” “当然，最终还是要把选择的权利交给凤娇，让她自己来选择。” 这一点，黄晚晴也是完全赞同的！ 没想到，吃晚饭时，黄晚晴在饭桌上问起，小闺女竟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好呀！” 比黄晚晴想象中更爽快，且平静。 黄凤娇一边夹菜一边道：“正好，十月份参加完比赛，十一月份出发，还能在国外练练口语。” “十二月份回来备考，也不耽误回国过年和参加寒假实习。” 唐甜甜听完，当即朝凤娇竖起了大拇指，“还是凤娇最棒，说走就走！不像你妈妈，出趟门还能瞻前顾后！” 刚被夸完的黄凤娇，朝唐女士甜甜一笑，转头开始帮着劝亲娘，“妈，你别想那么多！” “既然老天爷把机会送到咱们跟前，咱们自然接受便是！” “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这样的机会，都没有吗？” “正好，唐姨有过出国留学经验，所有的流程都一清二楚，我还能给你当翻译。你只要带够钱，别的什么都不用操心！” 黄晚晴听完，哭笑不得，“行吧，那这一趟旅程，我就听你们俩安排！” 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服装设计赛事，安排在11月7-9日，三人需要提前办理护照、签证，以及订好十一月初抵达法国的机票。 得知一张单程机票的价格后，黄晚晴听完不由咂舌。 若放在从前，这个价格是她攒一辈子钱也攒不够的！ 这件事情确定后，家里开始安心准备过中秋。 乍一看，家里似乎没什么变化。 实则黄晚晴每天早上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开始躲在房间里，磕磕绊绊学外语。晚上睡觉之前，再进行巩固。 黄晚晴本来学历也不高，学外语时有严重的开口羞耻。别说像小闺女一样，大大方方地在院子里晨读了，她甚至都不好意思让家里人和身边人知道，自己在学外语。 幸好，被窝里就有现成的外语老师，教得一口纯正的腔调，俩人也算是有了一个新的共同话题。 就这样，连着过了一个礼拜，黄晚晴算是有了小小的进步。 至少日常简单的对话，她已经能背会几句了。 但与此同时，她和齐铮俩人，都出现了精神萎靡、眼底乌青，明显就是缺觉的症状。 终于，家里的三个老人坐不住了。 某天清晨，还没来得及吃早饭，齐老就直接把齐铮喊进了一楼书房谈话。 齐老拿起拐杖，照着齐铮的大腿就敲了过去，“臭小子，跟我来！” 齐铮正喝水润嗓子，被敲得原地跳起来，一时有点懵，“爸，咋了？” 放下水杯后，径直跟了过去。 黄晚晴有些好奇，也默默跟了过去。 她朝齐铮使了个眼神，让对方帮着打掩护，然后自己悄悄躲在了门外忍笑偷听。 第527章 手下败将！ 一楼书房，传出齐老严肃的声音，“把门带上！” “哦。”齐首长乖乖照做。 不过，却并没有将门关严实，而是特意留了条缝。 书房内，齐老双手拄着拐杖，眉头皱紧，语重心长地劝道：“我知道，晚晴临时决定出国一趟，你心里不痛快！” “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事，可劲折腾人家吧？你瞧瞧丫头那眼底下的乌青，跟鬼打了似的！” “老子若是再不管管你，人家父母看了不心疼？” “齐铮，你这岁数都老大不小了，注意节制！”说到气愤处，齐老甚至敲起了拐杖。 门外，黄晚晴一听情势不对，赶紧开溜。 书房内，齐首长无缘无故被亲爹一通收拾，人都傻了。 “爸，不是你想的那样......” 约莫过了半刻钟，交代清楚的齐首长，终于从书房里出来了。 齐老慢悠悠跟在身后，神色多少有些尴尬。 这天清晨，黄晚晴表现地格外殷勤，又是帮齐铮剥鸡蛋，又是帮他盛粥，一脸心虚地模样。 若不是当着家人的面，她怕是恨不得拿勺子喂到他嘴边。 齐铮微微挑眉，对于意料之外的献殷勤，照单全收，低声哼道：“跑得倒是挺快......” “这锅我可不能白背，等着，回头就给坐实了！” 黄晚晴脸色涨得通红，默默放下了碗筷，慌忙起身道：“我吃饱了，先上班去了！” 随手抓过包，就出门了。 齐铮看似不紧不慢，实则迅速将碗里的粥打扫干净，又一口将鸡蛋消灭，也跟着起了身，“我也上班去！” 等齐铮开车追上时，黄晚晴已经走到长乐巷口了。 “中秋节，有什么安排吗？”齐铮一边开车，一边含笑问道。 黄晚晴认真想了想，如实道：“上午去一趟徐家，给干妈送节礼。中午可能会留在徐家吃饭，当然，干妈那么忙，也不一定有时间。” “下午回来，应该就没事儿了。” 齐铮点点头，“正好，我中秋节休息，陪你一块儿去吧！” 黄晚晴猛地转过身，诧异道：“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跟我去徐家做什么？在就休息一天，陪陪师父呗！” 齐铮转头看了她一眼，幽幽道：“你师父上午忙着呢，哪有时间让我陪？” “再说了，你一个人去徐家，我不放心。” 至于他为什么不放心？齐铮没有明说，但是俩人心照不宣。 黄晚晴拿他没办法，只能挑眉答应，“行，随你吧！” “不过，我这也是头一回，正式去徐家拜访干妈。到时候，若是连顿饭都没混上，喝杯茶就被赶出来了，你可别嫌没面子。” 齐铮哼笑，“那样更好，正合我意！” “我知道中秋节那天，美术馆那边有个画展，有不少北方的名师佳作。我得了两张票，咱们正好可以早点去逛逛。” 黄晚晴一听，瞬间来了精神，都有点迫不及待，希望早点到中秋节那天了！ 齐铮将她送到木器厂大门口，就开车上班去了。 黄晚晴目送他离开，直到汽车消失在道路尽头，这才转身准备去办公室。 谁知，她刚转过身，就看见不远处的停车场，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辆货车的副驾驶位置上跳下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份外高大强壮的小跟班。 “林强？”黄晚晴乐了，“大清早的，你又来干什么？” 她等了那么多天，终于把人盼来了！ 林强摘下墨镜，露出一副嘚瑟的痞样，垮垮地走到黄晚晴跟前站定。 “黄大婶，你说我来干嘛？我手下那帮蠢货，把我的宝贝交椅落在你们厂门口了！” “今天，我特意带人来搬回去。”林强说着，用拇指指了指身后的俩人，得意道：“黄大婶，你该不会是看我那把交椅好，想要私吞，不还给我了吧？” 黄晚晴特意看了两眼，林强身后跟着的大块头。看起来挺吓唬人，但能不能打，那还另说。 不过，她压根就没想过和林强动手，而是大大方方地笑着承认道：“瞧你这话说的！” “破船还有三千钉呢！黄记木器厂就算是再不济，也不差这一把黄花梨的交椅！” “走吧！赶紧去搬走，我还嫌它占地方碍事呢！” 黄晚晴说完，率先朝厂子里走去。林强微怔，猜不准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不过，林强一想到对方这么痛快就答应自己，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还带着一丝鄙夷和不屑，转头冲着身后的两个跟班，低笑道： “等过一会儿，咱们把交椅拿回来，再趁机告诉这大婶，那把交椅究竟有多值钱,她却轻轻松松让我们搬回去，到手的鸭子都飞了！她呀，估计能把嘴给气歪！” 林强嘀嘀咕咕，两个壮汉跟着哄笑。 不过，当林强走到黄晚晴的办公室门口，看到里面的场景时，顿时就笑不出声音了。 “黄晚晴！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强气得青筋直冒，说话声音都开始哆嗦。 黄晚晴挑了挑眉，放下包后，一边给林强泡茶，一边指着办公室里摆成一排的交椅道：“巧了不是？” “我也是没想到，你的那把交椅，居然跟我们厂里生产的交椅，长得一模一样！” “刚开始，我还只是觉得有点眼熟。你没搬走，我还以为你不要了，就捡回来对比看了看，真是没想到......” “我说了，黄记木器厂不缺椅子。你那把交椅，就在这七把里面，自己去挑吧！” “不过，机会只有一次。今天林老板第一次登门，我给你几分面子。下次若是再来，那就不好说了......” 林强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眼下，他再无更好的办法，只能上前去一一辨认！ 可陈副厂长的手艺，那可是能在拍卖会上以假乱真的！除非把这七把椅子拆开来鉴定，否则，海市还没有人能在他面前断真假。 林强气得咬牙切齿，眼珠子转了又转，最后只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你敢保证，我的那把交椅真在这里面？” 黄晚晴一边给他递茶，一边笑着点头，“当然，就在这里面。我以人格担保。” 林强双眼微眯，狠下心道：“行，那你出个价，这七把交椅，我全要了！” 第528章 威恩并施 黄晚晴乐了，温和笑道：“年轻人，劝你还是慎重些！你都还不知道价格，怎么就敢说，全都要？” 林强听了这话，心里也开始打起了鼓，“你什么意思？不过是几把黄花梨的椅子罢了！” “就算木料名贵稀罕，那也是你们厂新做出来的东西，又不是古董！你还敢把价格喊上天不成？”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就说，多少钱！剩下的，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黄晚晴也敛起了笑容，“两百万，不讲价。” 林强一听这价格，顿时就暴跳起来，“两百万？黄晚晴！你怎么不直接去抢！” “照你所说，这七把交椅里面，有一把是我的，剩下六把才是你们厂的！” “你六把交椅，居然想要收我两百万？当初你拿下这个厂的时候，差不多也就这个价了吧？你可真会狮子大开口！” 黄晚晴挑了挑眉，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林强蹦跶。 直到几分钟后，林强见她迟迟不开口，终于消停下来，咬牙道：“行，算你狠！两百万，那就两百万！说吧，怎么支付？” 黄晚晴低头吹了吹茶面，不急不缓，然后细细品啜了一口，方抬头回道：“谁跟你说，是两百万六把了？” “我说的是，两百万一把！这七把交椅，你今天可以任选一把挑走，就当是你那把！” “剩下的六把，两百万一把。做买卖，向来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随意，想买几把都行。” 这一刻，林强的脸色瞬间黑沉下来，眼光阴沉变幻，“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傻子都看出来了，黄晚晴早已知道那把交椅的价值。 林强也不再隐瞒，直截了当地道：“那把交椅，是我岳父家的祖传之物，明朝的老物件！你今天必须还给我！” “否则，别怪我木林森跟你们黄记没完！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林强是好惹的？” 黄晚晴绕到办公桌后坐下，挑眉笑觑道：“首先，我知道这把交椅的出处，并非你岳父家祖上之物。” “根据书上记载，这张交椅传承到清朝时，被一擅仿制家具的姓伍的木匠，从主人家盗走，后连人带物不知所踪。” “你说巧不巧？你岳父家就姓伍。而且你岳父家，祖辈都是木匠，从未出过一品大员，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样式的家具，当成祖传之物？” 林强的面子，顿时有些挂不住了，眼神闪烁道：“你从什么书上看的？简直胡说八道！” 黄晚晴也不急，笑眯眯道：“你先别管，我是从什么书上看的，也可以不承认。” “大不了，咱们登报讨论一下，这张交椅的出处，让行业内的前辈们一起来鉴定一下。我相信，清者自清！如果我真说错了话，那我愿意公开登报道歉！” “不过，若事实真如书上所记载，那木林森今后的名声，那可就......” 林强嘴角微抽，瞬间就不说话了。 很显然，这张交椅的出处，俩人都心知肚明，就是书上记载的那样！ 这件事情，根本就经不起登报讨论！ 否则，一时传奇的木林森，被爆出祖上用偷窃来的赃物当传家宝，口碑很快就会直线下滑。 林强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老话说得好，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黄晚晴，你真要把事情做这么绝？” 黄晚晴“咚”地一声，将茶杯重重放到桌上，冷笑道：“瞧你这话说的？到底是谁，三番两次，欺负上门？” “我们黄记向来老老实实，从不招惹任何人！是你们木林森欺人太甚！” “况且，我已经给你留了好几线了！我没偷没抢，是你自己扔到我厂门口的。” “我捡了，还愿意还给你。若是被拾荒的人捡走了，你又能找谁要去？东西就摆在你面前，要么自己凭眼力挑，要么出钱全买走，回家慢慢鉴定。两条路，你自己选！” “反正，我就算不主动招惹你，不主动招惹木林森，你们也没对我们黄记客气！既然如此，我还怕什么？” “挑吧！虽说两百万有点小贵，但我们厂生产的交椅，那也是货真价实！全是老师傅纯手工打造，用的黄花梨，那也是上了年份的好东西！” 终于，林强彻底死心了。 旁边的跟班见林强半天都不吭声，小声道：“林总，是全搬走吗？还是搬哪一张？” 林强气得狠了，反手就是一巴掌，“搬你妈！六张交椅一千二百万！都够你祖宗八辈人花了！” 那高大的跟班白白挨了一巴掌，却低头缩肩，退后不敢再吱声。 黄晚晴皱眉冷声道：“你们木林森若是想教训员工，回你们自己厂里去！” “你若是再敢在我们厂子里动手，别怪我喊保卫科，直接把你们请出去！” 林强气得双手叉腰，原地转圈。最后随手指了一张椅子，“就那张，搬走！” 临走前，咬牙撂下狠话：“黄晚晴，今天这件事情，我记住你了！” 林强走后，张大山和陈副厂长俩人，急忙敲门进来。 “老板，没事儿吧？” 黄晚晴笑着摇摇头，“没事儿。” 张大山刚才一直站在门外等着，这才知道，原来林强那日落下的那张交椅，竟然是明朝的老物件！ 进到办公室后，第一时间就猫着腰，在剩下六张交椅当中，来回穿梭，仔细查看，“老板，到底哪一张是明朝的呀？这不都一样吗？” “该不会，被那小子又挑走了吧？” 黄晚晴放下茶缸，也好奇地走过来跟着查看，“要不说，陈老的仿古家具的手艺好呢！现在，我都分不清楚了！” 黄晚晴担心林强上门的时候，自己的表情会露馅，于是提前让不知情的工人，帮着把顺序全打乱了。 若是真被林强选中了，那是命。若是没被挑走，那就是她走运了！ 俩人拿不准，纷纷望向陈副厂长。 陈老也没多言，沉着脸挨个摸了过去，最后拍拍其中一把交椅，松了口气道：“没事儿，东西还在！” 黄晚晴和张大山俩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跟着摸过去。 俩人都傻了，也没区别呀？ 陈老看着俩人的傻样，强忍笑意道：“你们当然摸不出来。我自己做的东西，摸着有感觉。就这一张，不是我做的，摸着感觉陌生。而且年代久远，气质很不一样。” 张大山挠挠头，小声嘀咕道：“陈老怎么也神神叨叨的？说了等于没说......” 黄晚晴笑道：“陈老这是真本事！咱们且得学呢！” 过后，黄晚晴心思一转，便有了主意，给这六个宝贝想到了新的好去处。 “大山，下午帮我安排一辆货车，把这六把交椅送到长乐巷88号。” 自从把88号洋房买下来后，一直都空着，正好可以收藏这六把交椅。回头找机会考一考师父，看看他能不能鉴出来！ 临下班前，黄晚晴顺口问了一下张大山，“老厂长情况怎么样，出院了吗？” 张大山点点头，“嗯，昨天办的出院手续！” “老板你推荐的那个医生，确实很厉害！听说调理恢复地不错，后续再修养一段时间，自理应该没问题。” 黄晚晴点点头，“嗯，那就好！” “对了，马上就过中秋了，你记得安排人，给老厂长送点节礼，去家里问候一下！” “还有老厂长的基础工资和年底分红，正常发放。” 张大山很诧异，“人都辞退了，还发工资？发多久？” 黄晚晴回头看了一眼木器厂，长舒了一口气，“一直发吧！至少，能保证他安安稳稳过个晚年。” 第529章 拜访徐家 一转眼，就到了中秋节。 宋长武拎着大包小包，带着对象许诺，早早地就回来了。 黄晚晴瞧着自己那有些天没见的儿子，看起来黑了些，也瘦了些。不过有宋长武这么一对比，倒衬得许诺越发青春靓丽、明艳动人。 她牵着许诺的手，笑吟吟交代道：“阿姨上午要出门一趟，争取尽快回来！” “你俩难得回来，上午让长武带你去附近转转。听说旁边公园特意重新装饰布置了，风景很不错！你俩可以去逛一逛！” “客房也收拾好了，就在长武房间隔壁，你们若是逛累了，就回家休息。” “中午，我从魁星饭店定了一桌家常菜，大概十二点左右，就会送过来。你俩记得回家吃饭！” 许诺红着脸，腼腆地点了点头，“嗯！” 黄晚晴又简单交代了家里几句，就带着提前准备好的节礼，在齐铮的陪同下出门了，开车径直朝着徐家方向驶去。 一路上，她瞧着旁边开车的齐铮，一身上下明显刻意搭配过，就忍不住想笑。 齐铮转头看了她一眼，挑眉轻哼：“你笑什么？” 黄晚晴咧嘴夸道：“好看！” 齐铮耳根有些红，抬手挠了挠眉心，“是吗？那以后不上班的时候，我天天这么穿？” 黄晚晴思索了片刻，意味深长地道：“天天？就你现在的工作强度，怕是很难做到天天不上班......” 齐铮一噎，不得不承认，“嗯，这倒也是。” 去徐家的路上，黄晚晴一直都比较放松。 因为她心里有数，今天这样的日子，萧峥嵘肯定是要陪未婚妻，去未来岳父家过节的。 最早，也要吃了午饭才能回来。 正好，她去徐家最晚也就待到吃过午饭，双方基本上不可能碰面。 可当俩人将车停好，步行走到徐家别墅门口，按响门铃，却看见萧峥嵘亲自出来开门时，黄晚晴直接傻眼了！ “来了？”萧峥嵘淡笑着点点头，然后朝黄晚晴伸出了手，“我来帮你拿！”说着，便准备帮她拎手里的东西。 从始至终，萧峥嵘都没有多看她旁边的男人一眼。 谁知下一秒，齐铮上前半步，主动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萧峥嵘，温和笑道：“萧厂长，你拿这些就好！” “晴晴手里的，我帮忙拿进去就行！” 萧峥嵘听到这个称呼，浑身一震，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嗯，也好！里边请！” 三人陆续往院内走，黄晚晴忍不住问道：“今天过中秋，你怎么在家？你们不用去李家过节吗？” 萧峥嵘侧身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本来是应该去的。但岳父要陪岳母回娘家过节，所以我们俩昨天就回去了。” 黄晚晴愣了一下，“哦，原来是这样！”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 萧峥嵘看了一眼旁边的齐铮，故意问道：“怎么，你不希望我今天在家？” 黄晚晴还没来得及回答，后腰就搭上来一只大手，并渐渐收紧。 齐铮凉凉开口，代她答道：“我们又不喊你干妈，今天也不是来看望你。你在不在家，有什么关系？” “萧厂长，劝你一句，还是少自作多情！” 萧峥嵘再也忍不住了，转过头瞥了齐铮一眼，冷笑道：“我和晚晴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劝！” “想当初，我们在乡下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 黄晚晴被夹在一边，头皮都有些发麻，很是尴尬，只想赶紧进屋。 她能感觉到，其实萧峥嵘当初对她的那点意思，早在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 现在这两个男人，纯属是在故意斗气。 她抬头瞪了齐铮一眼，牵住他的手正想劝一句。 谁知抬头的瞬间，眼角余光发现不远处屋檐下站着一个女人身影，正望着这边方向。 与此同时，齐铮脸上也露出了淡淡得意的神情，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萧厂长，那你不妨猜猜看，当初你下乡插队的时候，李青梅同志又在哪里呢？” 萧峥嵘察觉到不对劲，后背一僵，缓缓转过身，顺着齐铮目光所示的方向望去，立马心虚了起来。 黄晚晴趁着大家没注意，用力掐了齐铮一下，低声道：“咱们放下东西，喝杯茶就走。大过节的，你少说两句吧！” 李青梅是二嫁，萧峥嵘下乡插队的时候，李青梅还处在第一段婚姻里面呢！ 这个齐铮，可真会戳人心窝子！ 屋檐下，李青梅见三人先后望向自己，大大方方地迎了过来，温柔笑道： “早猜到你们今天会来，妈从清早开始，就在家里等着了！” 第530章 鸿门宴 中秋节，徐家。 刚迈进客厅，黄晚晴就闻到一股熟悉的花香，沁人心脾。 “咦，桂花？” 可她们刚才穿过院子的时候，明明就没有见到桂花树呀？这突如其来的花香，真是稀奇。 徐家的客厅很大，可以根据家具的陈设，大致分成两个区： 一半是舒适的真皮沙发区，可以看电视、看报纸，围坐谈事； 另一半，则摆放着中式传统家具，可以品茶、看书、练字，更像是对客人开放的简易书房。 此时，徐忆安女士正坐在主位，悠闲地摆弄着茶具。听见门口传来声音，便抬头望了过来，微笑道： “晚晴来啦！快过来坐，刚泡好的桂花乌龙，赶紧尝尝？” 俩人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身朝茶桌边走去。 黄晚晴恭敬道：“干妈，中秋快乐！” 徐忆安女士点点头，笑容和蔼，“正好，家里备了些海鲜，中午留下一起吃饭！” 说完，收回目光时，眼神装若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俩人牵着的手，大感震惊！ 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静，直到齐铮忍不住出声提醒，“干妈，您的茶......” 徐忆安恍然回神，低头一看，紫砂壶里沥出来的茶汤，全浇桌面上了，赶紧放下了紫砂壶。 旁边的李青梅见状，赶忙上前帮着清理，并温柔道：“妈，您陪客人聊天，我来泡茶吧！” “嗯，也好！” 徐忆安镇定地起身，让出了泡茶的位置。 待大家都坐下后，徐忆安忍不住追问道：“齐首长，你刚才喊我什么？难道你和晚晴......” 旁边的萧峥嵘忙解释道：“妈，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齐铮是晚晴的师兄，跟亲哥哥差不多！” 萧峥嵘说到亲哥哥的“亲”字时，还特意加重咬音，似乎生怕有人听不见，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谁知，徐女士压根就不信，还瞥了亲儿子一眼，仿佛在看傻子。 萧峥嵘还想再开口，徐女士直接一句：“我没问你。”直接封住了他的嘴。 黄晚晴老老实实坐在旁边，认真品茶，假装什么也听不见：嗯，这茶真香！ 面对徐家人的目光，齐铮倒是大方地很，干脆利落地官宣道：“干妈，我和晚晴俩人，已经领证了！” “不过，因为我工作的特殊性，再加上晚晴工作也比较忙，所以暂时还没有办婚礼的计划。” 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了“哐当~”的声音，萧峥嵘手里的茶杯没拿稳，直接掉到了茶桌上，茶水洒了一身。 此刻，萧峥嵘的脸色变得忽晴忽白，直接起身道：“失陪！”然后转身就走了。 全场的人当中，就属李青梅最为淡定。 她微笑着站起身，帮忙收拾残局，同时淡笑着帮萧峥嵘解释：“不好意思，峥嵘去换件衣服，一会儿就回来了。” 萧峥嵘走后，现场的氛围倒是和谐了不少。 徐女士笑着说了几句祝贺的话，便顺势将这件事情揭过去，聊起了别的。 “晚晴，你那厂子，最近经营地怎么样？” “我听说那个木林森的林强，最近三天两头往你厂子里跑，想要闹事、找你麻烦？” 黄晚晴放下茶杯，坦诚道：“嗯，确实有这么回事。” “之前，是我把经营厂子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没有防备。和林强打了几次交道后，也让我学会了一些新东西。” 徐女士赞道：“不错！你这种干事的心态就很好！” “咱们先不论，木林森到底是用什么手段起来的，但他确实算是你们同行业里的佼佼者。” “木林森竟然会三番两次地上门找事，说明他把黄记当成了强劲的对手。这从侧面证明，黄记正在走上坡路，蒸蒸日上。” “别看现在前进的道路曲折，等哪一天，黄记木器厂把木林森远远甩在身后，那将来迎接的，将会是一片坦途。” 黄晚晴听了很感动，“谢谢干妈，我会努力的！” 随后，徐女士和蔼地问道：“对了，近期呢，你们厂有什么新想法和计划吗？” “我听说你们厂辞退了不少人，换了新的厂长，也买了新的地皮，正在建新厂。这是准备一边搬迁，一边保证生产？” 许是边喝茶边聊天，氛围太过于放松。 有那么一瞬间，黄晚晴差点脱口而出，将黄记木器厂接下来的计划，甚至自己十一月出国学习的打算，全都吐露出来。 可就在话到嘴边的一刹那，她忍住了，差点真把对方当成了可以亲近信赖的长辈。 事实上，双方更多的是合作共赢的关系，表面上和气，实则根本没有感情。 徐女士明明知道这么多，却一直冷眼旁观，可见此刻表现出来的温情，也并不是真心向着自己。 那么，她问自己这么多东西，到底是因为什么？ 黄晚晴猜不出来，但她知道一点：商人逐利。 而徐忆安女士之所以能在这个岁数，还能在徐家杀出重围，更是商人中的人精。 于是，电光火石间，黄晚晴改口道：“也没什么计划，不过是没办法的办法罢了！” “之前的那个厂长，被木林森的人煽风点火，想背着我卖掉厂子，我只能换掉他。” “至于买地皮建新厂，也是在得知了有关政策后，迫不得已的行为。毕竟手里压着那么多的订单。一旦交不出货，巨额违约款赔起来，也是脑袋疼！” “我现在也没别的想法，只想赶紧把厂子里的事情理顺，然后彻底交出去，好当个甩手掌柜，踏踏实实地在家照顾老人、带孩子。” 徐女士眼神微闪，笑道：“嗯，那倒也是！” “不过，你这番操作和应对，算是快的！” 接下来的谈话，黄晚晴都开始有意识收敛，但凡遇到和木器厂有关的事情，她都是轻轻带过。 若是被细问，她只称木器厂的事情，都是张大山在全权管理，她就偶尔去露个面。 几个回合之后，徐女士也就不再多问了，随着聊起了其他的趣事。 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厨房里飘来了香味，是黄晚晴之前从未闻过的鲜香。 “饭好了，咱们先入座吧！”李青梅站起身，温柔贤惠地小声提醒。 黄晚晴终于觉得，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可当几人来到餐桌时，黄晚晴有些傻眼了。 明明过的是传统中秋佳节，徐家准备的却是一桌丰盛的海鲜西餐。 与之搭配的，也不是筷子，而是刀叉、盘子，以及水晶高脚杯…… 徐忆安女士意味深长地转过头，用不赞同的目光看了李青梅一眼，却并未多说什么。 第531章 羊入虎口 黄晚晴挠了挠眉心，浅笑道：“没想到，今天准备地这么丰盛，看起来都是我没吃过的。” 徐女士温和地解释道：“平日里，我们也很少聚在家里吃饭，青梅可能对我的生活习惯，也还不太了解。” “香江徐家那边，盛行吃西餐，青梅应该是为了照顾我的口味，才吩咐厨房准备的。” “你俩若是用不习惯刀叉，用筷子也是一样的！” 徐女士说完，朝旁边的保姆递过去一个眼神，保姆瞬间会意，立马转身准备进厨房拿筷子。 黄晚晴赶紧道：“干妈，不用这么麻烦了，用刀叉也一样的。” 旁边的李青梅见状，见缝插针，露出关切的神情：“都怪我，想的不周到。” “你们夫妻俩，平日里应该很少吃西餐吧？今天没有外人，不用那么拘谨，怎么习惯就怎么来。” 黄晚晴微笑道：“没关系，不会的东西，慢慢学便是。” “恰好前段时间，齐铮带我去一家新开的新餐厅尝了尝鲜。虽然我第一次学习用刀叉，确实不太熟练，但整体感觉还不错。” “没想到，刚学的东西，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李青梅听完这话，脸上刚要露出来的得意神情，又敛了回去，也笑不出来了，酸涩道：“是吗？那还真是挺巧！” “那家新开的西餐厅，味道怎么样？好吃吗？若是味道还不错，改天我让峥嵘也带我去一次！” 李青梅说着，将期待的目光，投向刚从楼上下来的萧峥嵘方向。 谁知萧峥嵘直接来了一句，“最近厂子里忙，你若是想吃，自己约朋友一起去吧！我请客。” 李青梅顿时有些下不来台，尴尬地有些不知所措。 黄晚晴只当没听见，闷头专注地鼓捣着自己的盘中美食。 坐在她旁边的齐铮，更是满眼都是她，仿佛压根就听不见外界其他的声音。 倒是徐女士，出言维护儿媳妇，望着亲儿子嗔怪道：“瞧你这话说的，青梅让你陪她去吃西餐，是因为缺那点钱吗？她是希望你能抽空陪陪她！” “就你那厂子，再忙能有人家齐首长忙？工作很重要，但家庭和谐更重要，别舍本逐末、轻重不分！” 若是放在从前，黄晚晴可能会觉得，徐忆安女士这番话，切切实实是在替儿媳妇着想。 可是现在，她透过话外之音，明显能够听出，徐忆安女士这是在侧面敲打儿子！ 若是真惹了儿媳妇不痛快，他的厂子，怕是也好不了！ 显然，萧峥嵘也领悟到了话中深意，皱眉沉吟了片刻，便改了主意，缓声道： “你若是不着急，我争取下周日腾出时间来，提前过去定个位置？” 李青梅讶异地抬起头，愣了一会儿后，终于重新展开了笑研，“行，那就下周六，我不着急。” 吃过午饭，黄晚晴又陪着喝了会儿茶，聊了会儿天。 当徐女士抬手望向手腕时，黄晚晴便礼貌地起身告辞，“干妈，我们今天不多打扰，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徐女士客气地挽留了一下，便起身送客了。 从徐家出来，黄晚晴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在座椅上，难得这么放松自在。 齐铮一边开车，一边强忍笑意望着她，“不过是吃顿饭，就这么紧张？” 黄晚晴转头嗔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道：“能不紧张吗？一开始还好，后来越聊，我越觉得，徐董像是在套我的话。” 说着，她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严肃道：“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徐董该不会是想进军家具行业，跟我们抢生意吧？” 黄晚晴不过是随口一说，但齐铮听完，却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的这种反常态度，瞬间勾起了黄晚晴的无限遐想，“你该不会也觉得，我刚才猜的是对的吧？” 齐铮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顺着她的想法问道：“假设，徐家真的想进入家具行业，那她会怎么做？” 黄晚晴陷入了沉思，喃喃道：“徐氏家大业大！要么不做，若是真想进入这个行业，肯定是朝着行业金字塔尖的目标而去。” 齐铮没有插话，时不时看她一眼，一直在安静倾听。 黄晚晴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展开，“现如今，木林森是行业龙头，北盛算是行业一霸，黄记木器厂顶多算是根正苗红，历史渊源深厚，但在实力上与那两家相比，相差悬殊。” “徐氏就算是要进入行业，她的对手应该也是木林森和北盛，跟黄记没什么关系吧？” 黄晚晴思来想去，都快要把自己绕糊涂了。 关键时刻，齐铮简单的几句话，瞬间将她点醒： “你有没有想过，黄记木器厂那一片即将拆迁的消息，林强是怎么知道的？单凭木林森的实力，至少要等政策出台后，他才有可能知道。究竟是谁透露给他的消息，才引发了后续一系列的事情？” “还有，如果徐氏想要在短时间内，最快进入行业，什么办法是最可行的？” “第三，徐氏若是想进入行业，想要当行业龙头，那曾经的行业龙头会愿意吗？” 黄晚晴轻轻摇头，“木林森自然是不会愿意！所以，徐氏若真想干，肯定迟早会想办法，把木林森搞垮挤下去。” “徐氏若想快速进入行业，最快的办法就是直接收购接手一个实力雄厚的厂子！” 黄晚晴越往细处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是对的，“所以，木林森得到的消息，是徐氏透露的！徐董希望借机挑起黄记和木林森的争斗，借由黄记削弱木林森的实力，最后再趁机收购木林森！” “若是木林森让黄记破产，徐家再去收购木林森，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还算是替黄记报了仇！” “我若是不知情，还得记徐氏的恩情。就是这样的，对不对？” 齐铮挠了挠眉心，叹气道：“嗯，算是猜对了一半吧！” 黄晚晴不解，“一半？那我猜错了哪里？” 齐铮挑眉望着前方，认真地道：“像徐氏那样的大企业，是很注重形象的。就木林森那样的口碑，徐氏应该是瞧不上，而木林森的那三瓜两枣，更不会看在眼里。” “所以，照我的猜测，徐氏就算是真想干这一行，看重的应该是行业未来的潜力。就算要收购，那也应该更倾向根正苗红的厂......明白吗？” 黄晚晴缓缓点头，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想明白！ “所以，真正想吃掉黄记木器厂的，并不是木林森，而是徐氏。” “先借木林森的手，挑起行业内斗，让我们两败俱伤，徐氏好坐收渔翁之利！先把黄记木器厂改姓徐，再回过头吃掉木林森，最后和北盛争高低。对不对？” 齐铮含笑看了她一眼，“聪明！” “不过，目前这些不过是我个人的猜测，到底是与不是，只需静观其变。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的！” 第532章 画展风云 中秋节，从徐家出来，两人聊着天的功夫，不知不觉就开到了美术馆门口。 画展的下午场，正在检票，门口排起了长龙。 两人停好车后，拿着门票，也跟在队伍后面排了起来，队伍很粗，几乎是人挤人。 不像是看画展，更像是逛庙会。 齐铮小声道：“没想到，海市的文化氛围这么浓郁。大过节的，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来排队看画展。” “看来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咱们还是得早点来！” 黄晚晴笑道：“没事儿，现在时间还早，咱们也不差这一会儿。” “很久没排队了，偶尔排一次，也挺有意思的！” 齐铮眉眼间闪过一抹笑意，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凑近低声道：“那也要看，和谁一起排队了……” 正说着话，齐铮忽然感觉到口袋一松，风从缝隙灌了进来。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裤子口袋下面被小刀划了个洞，钱包不翼而飞，风从那道缝隙中灌进来，难怪裆下凉飕飕的…… “卧槽！”齐铮懵了，嚣张的贼，竟然窃到他身上来了！ 他轻轻拍了拍黄晚晴的胳膊，低声叮嘱道：“你先排队，我去去就回！” 黄晚晴有些讶异，“怎么了？就快要轮到我们了，你现在去哪儿？” 齐铮耳根通红，心里气得快冒烟，却没好意思开口，只含糊道： “没事儿，你先排着，我去去就回！肯定能赶回来。” 齐铮转过身，一边撸着寸头，一边骂骂咧咧地跑远了。 刚才排队人多，摩肩擦踵，偶尔被身边人碰一下也正常。 再加上，他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前面黄晚晴身上，让他一时放松了警惕。 钱包丢了没事，关键是，两张门票还夹在钱包里呢。 齐铮围着人群转了一圈，将人群中几个有嫌疑的人的模样，全部记在脑海里，却暂时没有声张。 而是继续转悠，似乎在附近寻找着什么。 很快，就有一个挎着黑包的男人，东张西望地走了过来，低声笑道：“兄弟，买票吗？” 齐正脸一黑，心中暗骂：M的，他就知道！前脚门票被偷，后脚卖黄牛票的，就主动找上来了。 他没好气道：“钱包都被偷了，我拿什么买？” 黄牛咧嘴一笑，不怀好意地瞥了瞥他手腕上的表，“虽然说，你这块表很一般，但换两张门票还是没问题的！” 齐铮双手叉腰，顿时被气笑了，“你们还能更黑一点吗？” 黄牛也不跟他纠缠，转身做势就要走，“行，你不要就算了！我卖给别人去！” “反正今天这么多人，丢门票的也不止你一个。你不买，有的是人买！” “只不过，你要是再不抓紧时间，想办法搞到门票，你女朋友怕是又要重新排队咯！” “大过节的，是爷们就别让女人失望呀！” 齐铮挠了挠眉心，“咔哒~”一声，摘下了手表，面无表情道：“赶紧拿走！” 黄牛乐坏了，咧嘴笑着接过，然后乐呵呵地递过来两张门票，“您收好！” “祝您二位节日快乐！玩得开心！” 齐铮黑着脸道：“什么女朋友？那是我媳妇！”说完，拿着票扬长而去。 黄牛有点懵，望着齐铮远去的背影，挠挠头嘀咕：“啥呀？不就是媳妇儿吗？跟谁没有似的！” 眼看马上就轮到自己了，黄晚晴站在馆门口开始着急。 结果一转身，就看见齐铮手里拿着两张门票，从远处小跑着赶过来，时间卡得刚刚好！ “幸好，没迟到！”齐铮长舒了一口气道。 负责验票的大姨，看了一眼俩人的票，又瞅了两眼齐铮被划破的口袋，低声道：“排队的时候，钱包被偷了？找黄牛现买的票？” 齐铮神情有些尴尬，却还有些嘴硬，“怎么会？这么多人看着呢，小偷若是还敢动手，那得多猖獗！” 验票的大姨一脸看透，却又不点破的神情，只道：“嗯，没被偷就好！” “不过，场馆外面确实有一伙小偷，行事非常之猖獗。下次若是再来，还是要多注意！” 齐铮连忙点头，“嗯，谢谢！” 然后半揽着黄晚晴，就开始往里走，只想赶紧岔开这个话题。 待走到人少的地方，黄晚晴轻轻拽了一下齐铮的衣袖，小声道：“你的手表呢？也被偷走了？” 齐铮的脸色，歘一下就红了。心知这下算是完了，真瞒不住了！ “嗯，钱包和里面的门票，确实是被偷了，群众里面有坏人。不过，我已经记住了那几个小偷的长相，等回头就铲除了！” 黄晚晴好奇道：“那手表呢？” 齐铮尴尬地摸了摸头，低声道：“一时着急，手表拿去找黄牛换门票了......” 黄晚晴听完，既心疼，又想笑。最终还是没忍住，转头捂嘴笑出了声。 齐铮见她笑得停不下来，气恼地轻哼：“我就知道，你肯定得笑话我......” 黄晚晴见状，赶紧主动牵起齐铮的手，笑着哄道：“没关系，回头我亲自挑选，重新再送你一块儿手表看，行不？” 齐铮低头望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幽幽道：“行！还得再给我买条裤子......” 说着，侧身露出了口袋下面的破洞。 黄晚晴强忍着笑意，用力点头，“行！给买两条！” 齐铮听完，心里堵着的郁闷，才总算是烟消云散。俩人手牵手着，继续逛画展。 一开始，黄晚晴计划只用半天时间，走马观花地看一看，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毕竟看外面排队的人那么多，心里大概也能猜到，今天的画展主要以娱乐消遣为主，并没有设多高的门槛。 所以，她猜测今天在这里展出的画，水平和价值应该也不会太高。 然而，逛了没多久，黄晚晴便发现，自己还真猜错了！ 这次画展的门槛虽然不高，基本上想来就能弄到门票。但是展出的画作，却是藏龙卧虎，惊喜多多！ 她越看，脚步走得越慢！ 对于画展上呈现的作品，齐铮有家学渊源在身，所以也懂一点，却不多，主打一个陪伴。 他见黄晚晴在一幅古画前凝神驻足，久久没有离开的打算，于是轻声道： “今天展出的画，旁边都有底价。你若是喜欢，咱们可以买回去，挂在书房慢慢欣赏。” 齐铮刚说完，又来了一位胡须全白的老先生，在俩人旁边站定。老人家的身后，还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串人。 老人家捋着胡须，站在画前看了良久，悠悠道：“画，却是是幅老画。但品相太差，而且上面的题词也有问题，没什么收藏价值。” “不过，标价倒也不算太高。若是真合了眼缘，买回去欣赏几日，也凑活。” 黄晚晴正看得入神，听着声音有几分耳熟，恍然回神，诧异地转头望过去...... 第533章 另藏玄机 黄晚晴抬头望过去，发现果然是熟人！ “师叔？您怎么也来了！”她惊讶道。 齐老先生朝她微微一笑，解释道：“这个美术馆的馆长，是我一个老朋友。今天正好闲着没事儿，带大家过来转一转，给画展增添些人气。” 黄晚晴笑着回道：“哦，原来如此！” 与此同时，她牵着齐铮的手，轻轻拽了对方一下，并朝他递了个眼神。 齐铮有点懵，一时也分辨不清楚，眼前的老人家究竟是谁，所以暂时保持缄默。 很快，不远处的另外一个男人，尴尬地走了过来，匆匆朝黄晚晴作了个揖，闷声喊道：“小师姑！” 黄晚晴微笑点头，她见齐铮还没反应过来，于是开始逐一向齐铮介绍： “这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是海市美术协会的老会长齐老先生；旁边这一位，是现任副会长齐鸣鹤先生。” 随后，黄晚晴也向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齐铮：“这一位，是我先生。” 这番介绍后，齐鸣鹤明显非常不高兴，望向俩人的目光也变得不太友善起来，冷哼道：“小师姑，您家这位先生，真是好大的排场！” “不知这位先生是何出身？身居何位？尊姓大名？” “就算现在是新社会，不讲究过去那一套长幼尊卑，但我爷爷毕竟岁数和辈分都摆在这里，您这样介绍......怕是不太妥当吧？” 黄晚晴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见齐家旁支的人。 她若是直接介绍齐铮的名字和身份，一方面，她担心给齐铮现在的工作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另一方面，齐老先生一把年纪了，作为旁支的长辈，若是公然给嫡长一脉的齐铮见礼，也不太妥当。 她简单琢磨了一下，反正今后见面的机会也少，就算无礼些，也没什么大碍。 于是，黄晚晴坦然笑着回应：“反正平日里，咱们两家也不太走动，都随意些吧！” 齐鸣鹤一噎，却又拿她没办法！ 黄晚晴不想再跟这一行人，有过多的纠缠，更不希望他们知道，师父他老人家也搬来了海市，从而打扰师父的清静。 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准备离开：“师叔，您若是没意见的话，这一幅画，我就先去买下了！” 她没想到，齐老先生似乎对她身边的男人，以及她看中的这幅画，也产生了浓厚兴趣。 当即含笑出声道：“不着急，我带的人多，可以让他们帮你把负责人喊过来，你直接在这里付款交接就行。” “正好，咱们也好久没见了，可以借机多聊几句。” 黄晚晴头皮有些发麻，聊什么？本来就不熟悉，也没什么好聊的。 幸好，齐老先生的兴趣点不在自己身上，居然主动走到齐铮身边，与他攀谈起来。 开始的时候，齐铮确实没猜出对方的身份。 可经过黄晚晴的一番介绍，此刻他已经把眼前的老人，与齐家族谱里，海市一脉的堂叔对上了号。 俩人都没有点破，但几番来回对话后，齐老先生显然也猜到了齐铮的身份，说话越发客气起来。 这番情景，倒是把旁边站着的齐鸣鹤，弄得一头雾水。 很快，画展的负责人就赶过来了。听说有人想要买下这幅古画，连东西都带齐了，生怕来晚了一步。 黄晚晴也很爽快，直接签了支票。 不过，就在工作人员，准备把挂在墙上的画小心翼翼收下来时，齐老先生还是没忍住，皱眉上前打断道：“且慢！” “晚晴，我其实非常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欣然买下这一幅品相并不算好的老画？” 旁边的齐鸣鹤，也跟着开始起哄，“就是！小师姑，你就给我们讲讲，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黄晚晴本不欲张扬，可转念一想，若是今后这一幅画，自己想要转手卖出去的话，多些人见证，多点传奇噱头，没准更能拍出高价！ 她想明白这一点后，便准备揭开谜底。 “确实，单从这幅古画的卖相上看，确实不算好。” “但是，不知大家有没有注意到，这幅画上的题词和落款？落款写的是仇英，而且细看作品，确实算得上是偏细腻工丽，妍雅温润。” 黄晚晴刚说到这里，旁边的齐鸣鹤就发出了嗤笑声。 “小师姑，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原来也就是纸上谈兵！” 黄晚晴微微蹙了下眉，嘴角微勾，“这话从何说起？” 齐鸣鹤轻蔑道：“论画画，你确实有几分天赋，也有些运气在身。” “但是，你真看得懂仇英的画吗？仇英作为明代著名画家，你见过他的真迹吗？海市高手如云，你还想在海市捡漏？那你就真是失算了！”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一幅画虽然时间久远，但模仿拙劣，明显不是仇英的真作！而且上面的落款，一看也不是仇英的字迹！”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曾有幸，跟随祖父在世交叔伯家做客时，见过仇英的真迹！” 黄晚晴微微挑眉，“哦，是吗？” 她的目光，随之转向旁边的齐老先生，对方也缓缓点了点头，目光中显然带了些失望。 黄晚晴咧嘴笑了，慢慢朝着那一幅即将收起来的古画走了过去，笑吟吟道：“我只是说，落款写的仇英，画风也近似。并未说过，这是仇英的真迹。” “大家兴许还没发现，这一幅古画的厚度，远超一般古画的厚度。基本上，厚度接近两倍。” “我之所以买下这一幅画，不过是在赌，这幅古画的背后，会不会另有玄机？” 她曾听师父说过，有很多传世佳作，之所以能够流传百年，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收藏家们研究出了各种保护和防盗措施。 其中有一个方法，她印象深刻，那就是运用高超的装裱技术，画中藏画。 第534章 大打出手 黄晚晴的话，让齐老会长浑身一震！ 他当即快步走了过去，“画有多厚？让我看看！” 黄晚晴后退半步，让开了位置，任由对方仔细查看。 反正这一幅画，她已经钱货两清，不管值不值钱，都跟其他人没有关系了。让他们看看，也无妨。 齐老会长看完之后，当即有些沉不住气了。他转过身，难得语气温和地商量道： “美术馆后面有专业的古画装裱和修复工作室，负责装裱和修复的老师傅，手艺也是超一流！” “你俩今天若是没别的事情，不太着急的话，咱们不如就在现场揭画，看看这幅画后面，到底是不是另藏乾坤？” 老会长都这么说了，同行的人士更是被勾起了好奇欲望，心痒难耐，想弄个清楚！ 黄晚晴并没有直接应承，而是犹豫地抬手看了眼时间，“今天过节，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等着，一起回家吃团圆饭、赏月呢！” “要不然，就算了吧！” “万一是我多想了，这幅画的后面压根就没有别的东西，倒是平白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可此时，她越是这么说，其他人越是认定，她买到手的这幅画，肯定藏着玄机！ 甚至人群后面，渐渐开始有人猜测起来：“刚才那幅古画，仿的是仇英的绘画风格，落款题的也是仇英的名字。” “该不会，是哪一位钟爱仇英作品的收藏大家，故意运用这样的手法，把仇英的真作包装成赝品的样子，故意使得障眼法吧？” “还别说，真有这种可能！” “这幅画买下来才两位数，不过是普通人几个月的工资。若真是仇英的作品，那可至少值六位数......赚翻了！” 终于，馆长听闻消息后，也带着馆里的老师傅匆匆赶来，谄媚地笑劝道：“黄女士对吧？既然大家都感兴趣，不妨让我们也跟着涨涨见识？” “现在还不到下午三点，两个小时足够了，绝不会耽误您夫妻回家，与家人团聚的时间的！” 黄晚晴见场面烘托地差不多了，转头看了一眼齐铮，用目光征求意见。 齐铮微微点头，微笑道：“没关系，我陪着你！” 很快，一行人就转移到了美术馆二楼的工作室。看热闹的人，在外间喝茶，议论纷纷。 齐铮陪着黄晚晴，还有老会长带着齐鸣鹤，以及馆长等人，都围在工作室里间观摩。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覆盖在上面的一层古画，被小心翼翼地揭开，真相终于重见天日！ 老会长紧张地浑身哆嗦，颤巍巍走上前，并郑重地戴上了挂在胸前的老花眼镜，仔细查看！ 其他人见状，也陆续都围拢了上去。 唯独这幅作品的主人黄晚晴和齐铮，像是局外人一般站在旁边，不动声色。 齐铮低声问道：“你不好奇吗？为什么不上去看看？” 黄晚晴微微测转过头，小声道：“不着急，回家可以慢慢看！” “我本来也只是打赌，想看看后面是不是真的藏着东西。只要有就行，管它是谁的作品呢！” “既然后面这幅画藏得这么隐秘，想来肯定是更有收藏价值的画。” 很快，前面的人都不吱声了！ 齐老会长和美术馆的馆长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除了震惊，便是不敢置信。 “竟然，真的是仇英的画！”齐鸣鹤说出这话的时候，活像大白天见了鬼！ 此话一出，在场石化中的众人，像是瞬间重活了过来。 齐老会长正要转身走过来，就被馆长一把拦住拨到身后，然后馆长抢先过来道：“黄女士，这一幅仇英的画，可否割爱卖给我？” “你刚才八十块钱买的，对不对？” “我现在就去交代工作人员，让他们把钱推给你！然后再补你剩下的钱！” “你刚买下这画，人还没出美术馆，转手这么一卖，就能挣不少，绝对不吃亏的！” 黄晚晴挑了挑眉，正犹豫着怎么回绝。 谁知反应过来的齐老会长，当即就不干了，一把将“老朋友”拽到一边，破口就骂：“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老混球！” “就算是要买，那也讲究先来后到！我先发现的，晚晴丫头就算是要转手出售，那也应该先让我出价！” 齐老会长骂完，转头又笑吟吟冲着黄晚晴道：“丫头，你信我的！这老东西手里没几个钱，就想着白嫖捡漏！” “这画既然是你买了，那就是你的东西，你说了才算！” “仇英可是明代的大画家，他的作品千金难求，可不能贱卖了！” “要不这样，你带上你的画，咱们找个安静雅致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聊，如何？” 话音刚落，馆长从后面伸出一只手，一把薅住齐老会长的精致胡须，“你才臭不要脸！有几个臭钱了不起？也不睁眼看看，今天这是谁的地盘！” “我还告诉你，今天除非天王老子来了！否则，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把这幅画带出美术馆！” 两个“老朋友”为了同一幅画，在工作室里抓胡子薅衣领，挠得不可开交。 齐鸣鹤急坏了，着急上前去劝，“爷爷！老馆长！您二位都多大岁数了，就别打啦！” 谁知刚凑上前，老馆长扬手就是一巴掌，怒骂道：“小鳖孙，滚！” 齐鸣鹤捂着半张脸，急忙去拉自家爷爷，谁知齐老会长也正在气头上，反手也是一巴掌，“滚蛋！你到底是谁的孙子，到底在帮哪一头？” 齐鸣鹤双手捂脸，实在受不了这夹板气，干脆撂摊子不干了，“行，你们打，用力打！我不管啦！” 说完，拔腿就离开了工作室。 黄晚晴见情况不对，默默移到工作台前，飞快地把画卷起来收好，拽着齐铮就要悄悄跟着离开。 “站住！” 黄晚晴一听这声音，直接拽着齐铮小跑了起来。 刚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俩老头，终于松开了，一个揉着下巴，一个揉着耳朵，赶紧追了上去。 “不许跑！把画留下！” 第535章 声名鹊起 黄晚晴拉着齐铮，刚跑出工作室，就又被外面探着脖子、等在门口看热闹的众人围住了。 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她手里的那一幅画，只想一睹为快。 “黄老师，您手里拿的，真的是仇英的真迹吗？”刚才大胆猜测的人之一，凑过来颤着嗓音问道。 “如果真是仇英的真迹，那你可得拿住了！”另外一人，边咽着口水，边小声建议道。 “我听说，在香江佳得拍卖会上，仇英的真迹起拍价至少六位数起！” “您可别被人忽悠，随随便便贱卖了！那可真是亏大了！” 黄晚晴微笑着点点头，由衷地道：“谢谢你！不过，这幅画我想自己收藏，并没有转卖的打算。” 两人的谈话，被紧跟出来的老会长和馆长给听见了！ 两个老头望着那多嘴的俩人，纷纷吹胡子瞪眼，异口同声的骂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两个老头见劝不住，互相对视一眼后，再也顾不得风度和体面，当着众晚辈的面，直接就要冲上来抢画。 看那架势，似乎只要谁先抢到，谁就拥有优先购买权一样！ 黄晚晴见情况不妙，直接将画塞到了齐铮的怀里，转头郑重道：“我不管，你帮我保管好！” “这幅画，我谁也不给！” 先不说，这俩人还没开价，就态度强势要上手抢，出的价格指定不能让她如意。 更重要的是，这么有意思的画，师父老人家还没有过目呢，怎能转手让给他人？ 今天中秋，她正好可以把这幅画带回家，给师父当中秋礼物。 当画转手到齐铮手里后，齐老会长脚步一收，明显迟疑下来。 馆长往前冲了两步，眼看就要动手去夺，结果眼角余光一瞥，发现老伙计居然停下来了？ 顿时，动作也是一收。 “怎么，你确定要把这幅画，让给我了？”馆长疑惑中透着几分激动。 谁知，齐老会长只是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凉飕飕的道： “你今天若是有本事，能把这幅画留下，我跟着鸣鹤一块喊你爷爷！” 馆长眸光微闪，渐渐退到了齐老会长身边，脑袋凑过去，小声询问道：“这一位是……” 齐老会长白眉微挑，不动声色地道：“家属。” 馆长瞪他，低声道：“你当我瞎？这人往人堆里一站，便知是人中龙凤！” 齐老会长悠悠地站在一边，不吱声了。 反正眼下这局势，他今天注定是拿不到那幅画了！ 既然如此，他也懒得再多费口舌。 倒是不远处的齐鸣鹤，无缘无故挨了两巴掌，正有气没处撒，忍不住扬声问道： “那个谁？问你呢！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怎么记得，上回小师姑来海市的时候，明明还是单身！” “这才多长时间，怎么身边就多出了个家属？你该不会对我小师姑，另有图谋吧？” 齐鸣鹤看着齐铮手里拿着的那幅画，越想越气，眼珠子滴溜一转，便有了主意，开始挑拨离间： “小师姑，再过两个多月，就到年关了！俗话说得好，防火防盗防男人！” “有的男人，虽然长着有几分姿色，但谁知道他心里藏着什么样的主意？” “要不这样，你把画交给我来保管！” “我毕竟是堂堂海市美术协会的副会长，今天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一定会替你妥善保管的！” 黄晚晴被气笑了，忍不住道：“替我保管画？我谢谢你，你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吧！” 齐鸣鹤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眼看时间所剩不多，齐铮也不愿再过多纠缠。 于是主动走上前，朝馆长伸出了手，微笑着自我介绍道： “馆长您好，我是齐铮，刚从西南调到海市不久，目前主要负责经济发展这一块的工作，幸会！” “我爱人喜欢画，平日里也喜欢自己搞创作，你们今后肯定少不了，有更多沟通交流的机会！” “今天过节，就不再过多耽误了，我们先走一步，你们自便，再会！” 馆长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将人和名对应上了，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齐铮一手拿画，一手牵着黄晚晴，再往外走时，一路畅通无阻，再也没有人阻拦。 待俩人都走没影后，齐鸣鹤捂着脸颊凑了过来，后知后觉地问道： “爷爷，他怎么也姓齐呀？该不会跟咱们是本家吧？” “还有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好像最近在哪里听过似的……” 齐老会长转头瞪了他一眼，扬手照着脑袋顶又是一巴掌，“孙子欸！你莫不是又皮痒了？” “我警告你，从今天开始，你给我把这小姑奶奶给供起来！自己没本事，就少给我出来丢人！” 齐老会长说完，冷哼一声，背着双手就离开了。 其他的人见老会长走了，也陆陆续续跟着离开了。 馆长见齐鸣鹤愣在原地懊恼，走过去又是一巴掌，直击后脑勺，笑眯眯道：“孙子欸，傻了吧？” “若是我没猜错，你那小师姑家的小姑父，应该就是那位空降而来的神秘首长！” 齐鸣鹤愣了愣，直呼不可能，笑着排斥道： “怎么会呢？黄晚晴一个外地人，怎么可能嫁到海市来，而且……而且……” 齐鸣鹤越想越不对劲，“就是啊，她什么时候又来海市了？我怎么不知道！” 馆长悠悠道：“什么时候来的？跟着爱人一起赴任来的呗！” 黄晚晴和齐铮回到家时，已经傍晚了！ 家里正在准备晚饭，忙得热火朝天，俩人根本插不上手。 于是，俩人干脆回了书房。 黄晚晴献宝一样，把新得的那幅画，送给师父品鉴，“师父，你瞧瞧这一幅画，如何？” 齐老搁下手中的画笔，“我看看！” 说完，戴上眼镜走过去，接过画作，在桌案上慢慢展开。 旁边的齐铮，顺手接过亲爹刚刚用过的纸笔，在空白的地方随意描绘了起来。 等旁边的师徒俩，欣赏完新得的佳作，好奇地凑过来时，只见齐铮用寥寥数笔，将笔六个人物画的栩栩如生。 其中一个人，甚至眉宇间的一颗黑痣，都画的惟妙惟肖。 黄晚晴一眼就辨认出来，“这几个人，我今天排队的时候，好像都见过！” 齐铮挠了挠眉心，哼道：“嗯，这六个，都是可恶的小偷！” 第536章 拍出点名堂来 黄晚晴意外发现，齐铮竟然也会画画！ 只不过，齐铮画的人像，更像是速写出的通缉榜。 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把那一伙小偷全部捉拿归案了！ 很快，家里的晚饭就做好了！ 这是许诺第一次来家里过中秋，黄母提前几天就开始拟菜单，准备地格外丰盛。家里甚至还搬出了木器厂新做的新桌样品：双层可旋转圆形餐桌。 饭菜上桌后，一大家子人，全部围坐在一起，好不热闹！ 饭吃到尾声，宋长武借着几分酒意，忽然端起酒杯，牵着许诺的手一起站了起来。 他话还没说出口，脸先红了，一路红到了耳根、脖颈深处。 “外公、外婆，齐爷爷，妈、齐叔......”宋长武端着酒杯，把在座的长辈挨个叫了一遍，“今天当着全家各位长辈的面，我想跟家里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全家人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放下碗筷和杯盏，坐直身体，郑重地望向二人，皆是满眼期待，听着宋长武往下说。 “八月十六，是个好日子！我和许诺俩人决定，等今天过完中秋，明天就去领证！年底趁着许诺大哥有时间来海市，我们俩择日再办酒！” 话音刚落，全场鸦雀无声。 一瞬间，站着的俩人都有些慌了，也不知道家人现在的反应，到底算是个啥意思？ 直到呆愣几秒后，不知是谁最先反应过来，开始鼓掌，全场气氛瞬间被点燃，“好！” 全家人纷纷开始加入，边笑着叫好，边用力鼓掌，直到拍到手心发麻。各个脸上的笑容，皆发自真心，喜气洋洋！ 刚才一直提心吊胆、带着局促和紧张的许诺，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灿烂、踏实的笑容。 齐铮似乎想起了身后，忽然笑着起身道：“这可是大喜事！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黄晚晴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她见齐铮晚上喝了不少酒，于是跟着起身道：“要拿什么？你坐着，我去拿！” 俩人一前一后出了门，直奔放东西的杂物间而去。 全家就属宋耀祖反应最快，一看齐铮朝着杂物间方向去，瞬间从座椅上蹦了起来，“烟花！齐爷爷要去院子里放烟花！” 宋耀祖刚起身，小脑袋就被旁边的小姑敲了两下。 黄凤娇小声叮嘱道：“什么齐爷爷？从今往后，记得要喊爷爷！” 宋耀祖嘴角咧得高高的，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用力点头，“嗯！”然后撒丫子就跑了。 果然，院子里很快就传来了动静！ 众人听到烟花腾空而起的声音，纷纷起身往屋檐下走去。 喜庆灿烂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把周围的邻居们也都吸引出来了。 听说是黄家儿子明天要领证，今天带了对象回家吃饭，都开始笑着贺喜祝福。 屋檐下，黄凤娇发现不远处的二哥有些心不在焉，用手捂着口袋，格外紧张的模样。 似乎想做什么事情，却又迟迟犹豫不决。 他越犹豫，眼神越是飘忽，时不时偷偷看一眼旁边的未来二嫂，脸色涨得越红，像是在脑海里天人交战。 黄凤娇似乎猜到了什么，赶紧悄悄回屋，小跑着上楼。 没过一会儿，她就脖子上挂着个相机，又从楼上冲下来了。趁着大家看烟花的功夫，自己则在屋檐下各种找角度，悄悄蹲守。 终于，在新一轮烟花腾空的瞬间，她那傻二哥悄悄拽了一下未来二嫂。 许诺还不知情，正看烟花笑得开心，一转头，发现身边的男人突然矮下去半截。 当她诧异看清楚时，这才发现宋长武居然半跪下去，并磕磕绊绊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戒指，话还没说出口，宋长武的眼眶先红了。 烟花的声音，盖过了宋长武的声音，只看到他的口型在动。 但很显然，站在他身前的许诺，一字一句全听清楚了。 不知不觉，全家人带着笑意和祝福的目光，纷纷投射过来，却又没有走近打扰。 就在宋长武把戒指戴到许诺手指上的刹那，黄凤娇终于如愿摁下了快门，记录下了这个人生重要时刻！ 看完烟花，大家又各自玩了起来，喝酒的继续喝酒，想下棋的开始摆棋盘。 黄晚晴诧异地走到小闺女身边，开始摆弄起了小闺女的新玩具，同时好奇问道：“你这丫头，不是刚买了汽车吗？钱还清了吗？哪里来的钱，又买相机？” 小丫头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摆象棋的齐老爷子，一本正经道：“我当然没钱，爷爷给我买的呀！ ” “爷爷说我马上就要参加比赛了，那可是人生重要时刻，值得记录！于是，就送了我一台相机。” “爷爷还说，等我们十一月出国旅行的时候，也可以带上。到时候多拍点照片，回来全家人都能看到！” “爷爷还说......” 黄凤娇还欲继续讲，黄晚晴赶紧打断，“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师父，发现师父一直在悄悄偷听母女俩谈话。 见她转头望过去，赶紧转过身，假装认真摆象棋。 黄晚晴有些无语，忍笑轻声道：“难怪！”我 “我说你这丫头怎么突然改了口，还让宋耀祖也跟着改口，合着是收了老爷子的改口费呢？” 正说着，旁边一个毛茸茸小脑袋凑了过来，仰着头道：“奶奶，我就没有收改口费！我是自愿的！” 宋耀祖一边说，一边拆着手里的新礼物。 黄凤娇瞪了小家伙一眼，问道：“那你现在，手里拿的是什么？” 宋耀祖认真道：“我爷爷刚送给我的玩具呀！” “我爷爷说，本来打算等我期中考试得第一名，再奖励给我的。见我最近这么乖，就提前奖励我了！” “我爷爷还说，等我......” 黄凤娇赶紧打断，扶额道：“行了，行了！” “你赶紧的，去一边玩去吧！” 黄晚晴瞧着姑侄俩日常拌嘴，脸上的笑意藏不住。 等小家伙跑开后，黄凤娇凑到亲娘身边撒娇道：“妈，回头等小舅舅来海市，你让他教我洗照片呗？” 说着，黄凤娇指了指院子角落的一间闲置小屋，认真道：“到时候，我把那间闲置的小屋收拾出来，改成洗照片的暗房。” “没准将来，我拍的照片也能像小舅舅拍的那样，去参赛拿奖呢！” 黄晚晴笑着摸了摸小闺女的脑袋，宠溺道：“没问题，只要你喜欢！” “你若是能用手里这台相机，真能拍出点名堂来，回头妈就赞助你买更好的！” 黄凤娇听了这话，顿时更来了兴致，“行，您就等着看吧！” “这一次出国，我一定给你拍出点名堂来！” 第537章 豪爽的婆婆 农历八月十六，清晨。 黄晚晴依旧起得很早，却罕见地没在书房练习画画，也没躲在房间背法语口语。 而是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坐在院子里磕磕绊绊地读。 齐铮坐在旁边，系着围裙一边摘菜，一边小声纠正。 黄凤娇着急回学校上课，用饭盒从厨房装了两块蒸红薯，就跑了！ 经过院子时，像看稀奇一样看着亲娘，“咦，太阳今天打西边出来了？妈，你居然跑楼下来练口语？” 黄晚晴原本就读得磕磕绊绊，被小闺女这么一打岔，差点咬到舌头，难得脸色通红，“赶紧上学去吧！回头别迟到了！” 黄凤娇乐呵呵正要走，刚吃过早饭的宋耀祖擦了擦嘴，背着书包就追出来了，扒着小姑新买的汽车不松手： “小姑，今天你送我去上学！” 黄凤娇掰了半天，最后拿他没办法，只能顺路捎上，并揪着耳朵警告道：“这次算了，下不为例！” 宋耀祖乐坏了！只咧嘴傻笑，压根就不答应。 终于，家里该出门的人，陆陆续续都出门了，就连齐铮都上班去了！ 收拾妥当的一对新人，才终于从楼上下来。 此时的黄晚晴，早已经背完了早上的功课，正拿着本闲书坐在院子里看。 宋长武很意外，他原本准备去厨房找吃的。 见亲妈居然没有出门，竟然安安静静坐在院子里看书，于是牵着许诺笑着走了过去。 “妈，您怎么还没去上班？” 黄晚晴从书中抬头，这才伸了个懒腰起身，笑道：“没事儿，刚过完中秋节，今天厂里也不怎么忙！”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笑道：“等晚一点，我准备去一趟百货大楼，买点东西！顺便找你唐姨吃个午饭！” 说完，黄晚晴朝许诺招了招手，同时对宋长武道：“你别杵着了，厨房灶上热着早饭，你去端一下！” “小诺过来坐会儿，正好陪我说会儿话！” 许诺难得腼腆地走过来，挨着黄晚晴坐下，双眼亮晶晶的。 黄晚晴始终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性格活泼的小姑娘！ 那时候的宋长武，还是根没开窍的木头。 时过境迁，没想到两个孩子，最终竟然真的修成了正果！ 黄晚晴主动准儿媳妇的手，温和笑道：“听凤娇说，你从自家的茶叶厂辞职了？现在和长武一起，贷款买了十辆卡车，自己组建了一个车队？” 许诺紧张地点了点头，看了眼厨房方向，小声道： “嗯！长武本来是想着，先用我们俩的积蓄，买几辆二手车，慢慢干 。等挣到钱后，再去换新车，一点点做大。” “但我觉得，二手车我们也不懂，容易被人做手脚。再说了，若是开没多久就坏了，还容易耽误事。” “既然决定要干，那开始就做出个样子来，拿出点决心！” 黄晚晴点了点头：“嗯，阿姨也认同你的想法！只不过，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可以先回家找我商量。” “身上背着那么多的债，又决定在这个节骨眼上领证结婚，你们小两口的压力太大了！” 黄晚晴说完，从书里拿出了一张正当书签用的存折，笑着递给了许诺，“来，拿着。” “这一份小小心意，算是阿姨给你的彩礼。” 许诺有点懵，连忙起身道：“阿姨，您的心意我收下了，这个真不用。” “家里的事情，长武全部都跟我说过。我知道，家里其实早就已经分过家了！长武也已经给过我彩礼了。” “是我自己决定，用我们俩这些年攒的所有积蓄，包括彩礼，一起投到车队里去的。而且我也相信长武，将来肯定能干出一番样子来！” 黄晚晴笑握着许诺的手，和蔼道：“好孩子，你先坐下！” “昨天长武说，你们商量好，准备今天去领证时，我就猜到他已经把家里的事情跟你说过了。” “宋家过去的事情，你不用管，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长武是个好孩子，他的事业，需要靠他自己去挣，我不管他！但你不一样，你是我的准儿媳妇，我疼你是应该的。” “这一笔彩礼钱，我给你了，就是你的！你想怎么用都行，无需征求任何人的意见。” “今后，若是你们车队遇到其他问题或者困难，自己解决不了，你尽管回家来！不管是我，还是你们齐叔，都会帮你的！” “小诺，你要记住：虽然你和长武俩人住在外面，但你嫁给了长武，咱们就是一家人，不管遇到什么事，家人会是你永远的后盾，知道吗？” “阿姨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手里还算是攒了点小钱。缺钱了，你也可以回家找我，知道吗？” 许诺听完，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谢谢阿姨！”手里拿着被未来婆婆硬给的“彩礼”，一时之间除了谢谢，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黄晚晴笑着叹气，温柔地上前将许诺抱住，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傻孩子，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应该开心才是！” “阿姨相信你们，今后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眼看自己那傻二儿子，手里端着托盘，哼着不知名小曲，喜气洋洋地从厨房里出来。 黄晚晴也不愿再打扰俩人的二人世界，于是掏出手帕，替许诺擦了擦眼角，然后拎起旁边的包，笑着起身道： “好了，接下来的时间，你们俩自己安排吧！” “我出门去办点事，等你们的好消息！” 说完，不等宋长武走近，黄晚晴就转身出门了。 趁时间还早，她去百货大楼之前，准备先去看望一下赵晓兰！ 自从赵晓兰和赵铁牛夫妇搬到海市来后，那两口子忙得像陀螺，俩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正好趁着节后，见上一面！ 第538章 故友与新友 黄晚晴打了一辆乌龟车，在距离赵家还有两个路口的时候，就拎着礼品提前下车了，改成步行。 赵晓兰两口子来到海市后，一直跟新婚的大儿子两口子住一起。 黄晚晴听小闺女说，赵恒的大嫂怀孕了，差不多快五个月了。 所以她这次带过来的礼品，除了一些日常走动的伴手礼，还特意准备了一些适合孕妇吃的保健品， 其中就有燕窝。 她按照记忆中赵晓兰家的位置，进了小区之后，直奔赵家。 远远的，就看见赵家的门开着，隐约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黄晚晴心下一喜，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想着正好给赵晓兰一个惊喜！ 没曾想，俩人都想到一块儿了！ 她经过窗户底下时，正好听见赵家两口子在屋内商议。 赵铁牛闷声道：“晓兰，要不还是算了！黄晚晴现在每天那么忙，这大过节的，肯定有别的安排！” “再说了，她又没邀请咱们去，你这样贸贸然地过去，多不好？” 黄晚晴透过窗户缝，恰好看见赵晓兰正在对镜梳头发，赵铁牛坐在不远处，忧心忡忡地望着媳妇，明显不赞同赵晓兰出门。 赵晓兰梳完头发，把梳子往镜子和墙壁的缝隙中一塞，然后特意给自己戴上了崭新的发卡。 她一边照着镜子收拾，一边道：“我和晚晴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又不是外人！” “难不成，就因为她家现在日子过得好了，我还不能登门去看她了？” 赵铁牛没有接茬，但很显然，他现在的状态，就是这个意思。 赵晓兰转过身，态度坚决地道：“你想多了，晚晴不是这样的人！” “不管她是过去三元村的黄晚晴，还是现在海市的黄晚晴，她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这大半辈子的感情，是不会变的！” 赵铁牛不敢和媳妇硬犟，只小声道：“既然你说，你们俩之间的感情不会变，那她黄晚晴为什么不来看你？而是你去看她？” 赵晓兰无所谓道：“还能因为什么？她忙呗！我总不能因为她忙，就不要她了吧？” 赵铁牛听完叹气，一副拿媳妇没办法的样子。 恰在这时，“咚，咚，咚！”赵家敞开的家门，被敲响了。 夫妻俩动作一顿，同时向门口望去。 只见许久没见的黄晚晴，拎着大包小包站在大门口，正朝着俩人笑。 “你俩还愣着干嘛？赶紧来帮我拎一下东西！我拎了一路，手指都快勒断了！” 赵铁牛吓一跳，赶紧起身过去，帮忙接过东西。 黄晚晴趁着递东西的功夫，故意打趣道：“我刚才站门口听半天了，赵铁牛同志，你怎么能在背地里吹枕头风，挑拨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呢？” 赵铁牛的脸色，歘一下变得通红，“哈哈，我，我就随口一说......” 说完，赶紧接过东西放下，转身钻进厨房去给客人泡茶！ 赵晓兰见好友过来，开心地不得了！ 赵晓兰一边摸着头顶上的新发卡，一边乐道：“我正收拾，准备一会儿去看看你呢！没想到，你倒是比我还快一步！” 黄晚晴也乐，“那正好！我今天没啥事，难得你也有时间，还打扮地这么漂亮！” “干脆，咱们一起去逛逛百货大楼？” 赵晓兰一听，顿时有些跃跃欲试，还有些紧张：“听说百货大楼那边什么都有！东西卖的可全了，就是价格有点贵......” 说着，赵晓兰就开始往外掏钱包，“你看我带这点钱，够不？” “马上就要到秋天了，孩子们给了买新衣服的钱，正好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黄晚晴煞有介事地接过赵晓兰的钱包，认认真真数了一遍，眼神里满是羡慕，“够了，足够了！” “赵毅和赵恒两兄弟，就是懂事贴心，真羡慕！” 赵晓兰笑得更开心了！但还是诚恳地道：“父母儿女有，也不如自己有！我还羡慕你呢，这么有本事！” 赵铁牛刚把热茶泡出来，就见俩人准备出门，连忙道：“晓兰，你先等一下！” 很快，赵铁牛就从房间衣服口袋里，把自己的钱包也拿出来了。 他一把将钱包里的现金和票，全部掏出来，塞到了赵晓兰的钱包里，一本正经道：“你难得休息一天，出门逛逛。看见喜欢的东西，别舍不得买！” “钱花完了，你男人还能挣！” 赵晓兰脸色微红，点头道：“嗯，我知道啦！” 从赵家出来，闺蜜俩直奔百货大楼。 赵晓兰还是头一回来，看什么都新鲜！黄晚晴陪着她，从一楼逛到顶楼，再从顶楼逛到一楼。 最后，赵晓兰神奇般地，被甜甜时装店的服装给吸引！ 赵晓兰牵着黄晚晴的手，远远站在时装店斜对面，双眼发光地小声道：“晚晴，你快看！那家服装店的衣服，真漂亮！” “我转了一大圈，发现就她们家的衣服最有特点，看着就让人喜欢！” 黄晚晴乐了，当即牵着她的手往斜对面走去，边走边道：“走，咱们先进去看看！” 第539章 偏爱吃酸口 甜甜时装店，节假日前后，顾客比平时更多。 俩人刚走到店门口，恰好看见一位顾客，指着门口一件呢子大衣询问：“这件大衣多少钱？” 旁边的服务员微笑着回道：“您眼光真好！这件大衣，是我们昨天才上架的最新款，现在搞活动，只要88一件！” 赵晓兰一听，挽着黄晚晴扭头就走，劝都劝不住。 “老天爷，现在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二十多块钱。它一件大衣，竟然敢卖88块？疯了吧！” 黄晚晴拿她没办法，只好一边跟着往外走，一边小声解释道：“那件大衣用的料子好，款式设计也独特，既好看又保暖！” “虽说价格确实是不便宜，但买一件那样的大衣，这一个冬天都够穿了！质量好，又耐穿，能穿很多年呢！” “年轻的姑娘们，就喜欢这样时髦的！” “中秋节这三天搞活动，里面还有很多衣服都打折，没那么贵。像刚才那件大衣卖88一件，等过完节就恢复原价，该卖108一件了！” 赵晓兰听完，有些犹豫了。她停下脚步，又回头看了那个时装店一眼。 “好像还真是，里面买衣服的，多数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黄晚晴劝道：“进去看看？我可以帮你砍价，让老板给你打折！” 赵晓兰笑嗔了她一眼，“人家都已经搞活动、打特价了，还怎么砍价？再说了，你瞅瞅人家店里这生意，不讲价都红红火火，又不缺咱们这一单。” 黄晚晴拍胸膛打包票道：“那你别管，一会儿你只管挑衣服，结账时看我的！” 赵晓兰乐了，心里约莫猜到，黄晚晴可能跟店里的老板认识。 “行，那咱们先进去看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赵晓兰说话的时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钱包里厚厚一沓的现金，是她的底气。 反正，自己又不是买不起，看一看又不要钱。 进店后，赵晓兰眼睛都快看花了，她悄悄将黄晚晴拉到一边，小声兴奋道：“好看，这店里的衣服真好看！” 有服务员看见了黄晚晴，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过来，黄晚晴朝她摆了摆手，微笑道：“我们自己来就行，你去忙吧！” 随后，她便带着赵晓兰，把对方看中的衣服，全部挨个试了一遍。 最后，赵晓兰选中了一件大红色的高领毛衣，标价15块钱，又狠了狠心，摘下了那件呢子大衣，悄悄找黄晚晴商量： “你说，我一会儿结账的时候若是砍砍价，80块钱，老板能卖给我吗？” 黄晚晴拍拍赵晓兰的肩膀，笑道：“我说了，有我在，价钱你不用担心！” “这件粉色的呢子大衣，你是买了自己穿吗？”赵晓兰选的这个颜色，倒是令她十分意外，“我还以为，你会选那件紫色的呢！” 赵晓兰听完，拍着她的肩膀，捂嘴乐了起来，“什么呀！我都四十多的人了，怎么会挑粉色的？” “这件粉色呢子大衣，我是给我大儿媳妇挑的！” “她现在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冬天穿棉衣本来就显得臃肿，若是大着肚子再穿棉衣，可就更显胖了。” “年轻的小姑娘嘛，都爱漂亮。这件大衣给她买回去，她指定喜欢！而且我看这衣服前面够宽敞，就算怀九个月的肚子也能系上扣子，这个冬天就不用发愁了。” 黄晚晴听着，心里暖融融的，“当你的儿媳妇，也算是有福了！” 赵晓兰感慨道：“我这不过是买件衣服，算得了什么？那孩子怀孕反应大，头四个月一直吐，根本闻不了肉腥味！” “就难受成这样，天天吃白粥、萝卜条咸菜，还得上班。好不容易，这终于算是熬过来了......” 黄晚晴听着，下意识皱眉捂住了胸口，仿佛自己也感同身受，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赵晓兰见她这样，顿时吓一跳，“哎哟，你怎么了？这几天晚上降温厉害，是不是晚上着凉了？” 黄晚晴摆摆手，“没事儿，可能是早上没吃饱，有点饿了。” 她也感到奇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有点犯恶心，想吐了呢？ 赵晓兰一听她饿了，立马拉着她过去结账。 唐甜甜早就发现她们俩了，见她俩终于挑好衣服走过来，亲自笑着起身结账： “刚才我抬眼一瞅，就发现姐姐穿这件红色毛衣，很好看呢！” 赵晓兰打量了一圈周围，正想着趁周围人少时，再砍砍价。结果唐甜甜这么一夸，她脸色立马就红了，“是，是吗？” “嗐，主要是你家的衣服好看！” 突如其来的夸奖，瞬间打乱了赵晓兰的砍价计划。 幸好，关键时刻，旁边的黄晚晴顶上来了，清了清嗓子，强忍笑意道：“咳，咳！这可是我最好的姐妹，老板，价格给便宜点？” 唐甜甜一听，立马放下衣服不干了，酸溜溜道：“哎哟，晚晴姐，你管这位姐姐叫最好的姐妹，管我叫老板？” “算了，黄老板，你自己来结账吧，我不管啦！”说完，佯装生气，转身就要往外走。 黄晚晴见状，赶紧将人拦下，哄道：“中午请你吃饺子？” 唐甜甜犹豫了一下，勉强答应道：“行吧！” 随后，又转身低声叮嘱了旁边的服务员几句，对方闻声点点头，赶紧起身忙去了。 唐甜甜麻利地把衣服包起来，然后拿出算盘，“噼里啪啦”一顿算，赵晓兰的心，也不由跟着算盘珠子提了起来。 “一共，十块钱！”唐甜甜笑眯眯道。 赵晓兰傻了，下巴差点掉下来，“啊？我看看......算错了吧？” “等等，我没记错的话，那件毛衣15块钱，那件呢子大衣88块钱，这怎么算也不可能是......” 赵晓兰话还没说完，唐甜甜就朝她眨了眨眼，然后俏皮地踮起脚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成本价，嘘！” 赵晓兰点点头，赶紧悄悄掏出钱包，难掩激动地给了钱，“哦，我懂！” 这边刚付完钱，三人正在柜台边聊天，刚才离开的服务员，就拎着两大包衣服回来了。 唐甜甜接过东西，又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拎着东西陪着俩人上楼去吃饺子。 唐甜甜按照惯例，要了一份猪肉大葱的，赵晓兰点了一份韭菜鸡蛋的。 轮到黄晚晴时，她罕见地要了一份酸菜素馅儿的。而且不放辣椒酱，改蘸醋吃了。 另外俩人都有点懵，唐甜甜甚至没忍住，打趣道：“晚晴姐，你这口味换的够快的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孕了呢！” 旁边的赵晓兰，也跟着捂嘴乐，“确实是像！” “我儿媳妇怀孕的时候，就像晚晴现在这样：时不时的犯恶心，还偏爱吃酸口的。” “对了，我家里还腌着好多萝卜条。你要想吃酸的，回头我给你送点过去！” 黄晚晴看着眼前的半碟子醋，一时沉默了。 她上次来事，是什么时候来着？ 第540章 有你们在身边，真好！ 黄晚晴的呆愣反应，直接把同桌的两个好朋友，给看懵了！ 唐甜甜刚夹起来的饺子，“啪嗒”又掉回了醋碟里，“晚晴姐，你不会......真怀了吧？” 旁边的赵晓兰更懵，“真怀了？谁，谁的呀？” 唐甜甜一听赵晓兰还不知情，赶紧凑到她旁边，将黄晚晴闪婚始末全抖了出来！ 赵晓兰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目光渐渐下移，落到了黄晚晴平坦的小腹上，“若是这么说的话，那还真没准了！” 黄晚晴紧张道：“你们别，别瞎说，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兴许就是最近降温，有点着凉了！” 唐甜甜一本正经劝道：“晚晴姐，你怕什么？你们是正经领证结婚的，要个孩子多正常？” “别说你才四十出头，五十岁怀孕生子的，也不是没有。” 赵晓兰也跟着严肃起来，“这可不是小事！听我的，等吃完饭，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真是怀了，那可不能含糊！” 唐甜甜也跟着点头，“我今天正好开车来了，下午也没别的事，正好陪你们一起去！” 三人急匆匆吃完饺子，转头就开车去了附近的医院，直奔妇产科。 没想到，挂完号等候的时候，居然还碰到了熟人。 “黄晚晴？你怎么在这里？”程雨菲松开旁边李刚搀扶的手，径直朝着三人走过来。 望向唐甜甜时，还不忘朝唐甜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一转头，又看见了赵晓兰，原本还没怎么在意。结果注意到黄晚晴从始至终，都牵着她的手，忍不住又抬头多看了两眼。 此刻，黄晚晴脑子乱哄哄的，压根就不想搭理她，随口道：“没什么，肠胃有点不舒服，过来挂个号看看。” 程雨菲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伸手扶着腰，笑着道：“原来是肠胃不舒服呀。我还以为，你也怀孕了呢！” 黄晚晴勉强地笑了笑，“恭喜恭喜！” 程雨菲原本还想再多说几句，但一看黄晚晴不愿接茬，也觉得没趣，只干巴巴留下一句：“那你注意身体，我先走了！” 临走之前，唐甜甜不甘示弱，又瞪回去一眼。恰好被舅舅李刚看见，虎着脸道：“干什么？没大没小！” 唐甜甜气坏了，拽着赵晓兰的手道：“晓兰姐，你看见没？明明是那个女人，她先朝我翻白眼的！” 赵晓兰也算是瞧出来了，这明显就是一家人！ 尤其是刚才，她看见对方身上那从头到脚，基本上都是甜甜时装店的新款。 不仅颜色、款式搭配地好，穿出来也好看。 俩人关系如何，她先不评论，但那女的从这边一经过，简直就是个移动的活招牌！ “甜甜，该说不说，你这舅妈脾气不咋样，长得是真不错！穿衣服也好看！”赵晓兰回头看了一眼背影，真诚地夸道。 唐甜甜轻哼，脸上也染上了笑意：“那是，她全身上下，也就长得好看这一个明显的优点了！” 黄晚晴坐在旁边，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知道，程雨菲和唐甜甜虽然一见面就掐，但在衣服的品味上，还是有共通点的。 尤其是，自从程雨菲当上了唐甜甜的舅妈后，就明里暗里地给店里介绍大客户。只不过，私下里的回扣吃的也不少。 妇产科排队的人很多，大约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轮到黄晚晴。 进去没多久，检查结果就出来了。 “怀孕一个多月了，一切正常，回家注意休息！” 黄晚晴拿着结果从检查室出来时，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她甚至还出现了幻觉，像是看见齐铮从走廊另一头，急匆匆朝自己跑来。 “晴晴，你没事儿吧？”齐铮挤开旁边俩人，揽住她的瞬间，黄晚晴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幻觉，齐铮真的来了！ “你不是上班吗？怎么突然来医院了？” 齐铮努力调整着呼吸，解释道：“刚才李刚给我办公室打了电话，说他陪爱人来医院做产检，结果在医院妇产科碰到你了。” “还说你是肠胃不舒服，让我赶紧过来看看你！” 恰好这时，两个护士从旁边经过，听到俩人的对话，“噗嗤”笑出了声，“肠胃不舒服，怎么会来挂妇产科？” 黄晚晴听完，脸腾一下就红了，随手将检查报告往齐铮手里一塞，含糊道：“诺，你自己看吧！” 从医院出来，齐铮咧上去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唐甜甜主动包揽道：“行了，你俩赶紧回家，关起门来乐吧！我负责护送晓兰姐回家！” 谁知黄晚晴却支支吾吾，“不，不用，我送晓兰回去......” “正好顺路，去她家搬点腌萝卜条。” 唐甜甜和赵晓兰对视一眼，差点笑岔气。没想到中午随口打趣的话，竟然成真的了！ 随后，唐甜甜从车上拎下两个大袋子，直接塞到了赵晓兰的怀里，“诺，妹妹别的没有，就漂亮衣服多！” “这边一袋子，是刚才晓兰姐试过的；旁边这几件，应该挺适合你儿媳妇！” “真好，又多了一个好姐姐！办满月酒的时候，一定记得请我！” 赵晓兰下意识想要拒绝，结果唐甜甜摆摆手就跑了，溜得飞快。 黄晚晴见好友收了东西，一路上忐忑不已，总觉得不好，这才偷偷告诉了她： “你就放心收着吧！那家时装店，有我一半的股份。” “今天正好去认个门，以后你再去买衣服，全部都按成本价算！” 赵晓兰听完，当即摇头拒绝：“那怎么行？” 黄晚晴抱着她的胳膊，脑袋一歪，靠在她肩膀上开始闭目养神，嘴角上翘道：“我说行，那就行！” “有你们在身边，真好......” 第541章 特邀嘉宾 黄晚晴揉了揉眼睛，靠在赵晓兰肩膀上打了个盹。 再睁开眼时，汽车已经驶回了长乐巷的家中。 她隐隐约约听见，亲妈惊讶道：“哟，从哪搬回来这么多腌萝卜条？这手艺看着真不错，一看就酸！” 齐铮低声笑道：“她今天去看望赵晓兰了，都是从赵家搬回来的。这些腌萝卜条，全都是赵晓兰自己做的！” “妈，你先别管，放车上就行。一会儿等晴晴睡醒了，我再搬回厨房。” 黄母听说她在车上睡着了，立马放轻了声音，“行，那我先搬走这两坛，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亲妈都走远了，黄晚晴还听见她在小声嘀咕，“老天爷，这孩子，一次搬回来这么多，全家这得吃到啥时候？” 黄晚晴困得眼睛有些睁不开，稍微翻了个身，虽然后座躺着有些局促，但丝毫不妨碍她继续呼呼大睡。 忽然，脑袋旁边的车门从外面轻轻打开，随后一个身影弯腰钻了进来，先轻手轻脚帮她把鞋脱了，然后小心翼翼把她脑袋搬到腿上枕着，就势坐下。 黄晚晴仰起头，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好看见他笨拙地把小毯子抖开，盖到了她的身上，再轻轻带上了车门，摇下了一点点的车窗。 齐铮轻轻拍了拍她的侧脸，低声温柔道：“看我做什么？到家了，困了就安心睡吧！” 说完，顺势搂着她，也开始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黄晚晴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闻着熟悉且安心的味道，继续入睡。 再次醒来时，车窗外面一片金黄刺眼，黄晚晴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此时身在何处？ “醒了？”头顶传来低沉喑哑的声音，“是该起了，我好像闻到饭菜的香味了。” 齐铮一边扶着她起来，一边道。 黄晚晴直到坐起来，才渐渐反应过来，“原来是日落！” 老家移植过来的老桂花树，在院子里活得很好，树上开满了桂花。 微风吹来，就连落日微风里，都染上了桂花的香味。 齐铮见她看着夕阳出神，也没有打扰她。而是直接将人捞过来抱在怀里，下巴贴着她的头顶，陪着她一起看。 就在落日即将掉下地平线的前一秒，齐铮忽然侧头贴到她耳边问道：“好看吗？” 黄晚晴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回头，下一秒，一个结结实实的吻便带着笑意落了下来。 “你比落日更美！” 太阳彻底下山了，厨房门口也响起了黄母的声音，“吃饭啦！过来帮忙端菜！” 黄母一声令下，全家人纷纷出来帮忙端菜。 车上的俩人也终于下来了，抱着剩下的腌萝卜条罐子，前后脚进了厨房。 亲妈还以为她晚上熬夜学法语，累得白天倒头就睡，忍不住劝道：“傻孩子，反正你又不指着用法语吃饭，会几句简单的就行了，别熬夜太晚！” “再说了，等到了法国，你身边不是还有凤娇和甜甜吗？你们三个人天天待在一起，遇到听不懂的，让她们帮你翻译，也是一样的！” 黄晚晴站在旁边啃着萝卜条，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妈，我不是因为昨晚熬夜学习，就是单纯犯困......” 黄母听她这么说，更诧异了，“犯困？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黄晚晴抱着碗萝卜条，慢慢挨近，小声道：“怀了。” “坏了？什么坏了？”黄母看了一眼她碗里的萝卜条，下意识以为是东西腌坏了，当即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尝了尝，“没坏呀，味道挺正的！” 旁边的齐铮走过来，拿过刚洗好的热毛巾，一边给黄晚晴擦了擦手，一边咧嘴笑道：“妈，晴晴是说，她怀孕了！” “今天下午刚去医院做的检查，已经一个多月了！” 黄母瞪圆了眼，手里的筷子“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甚至都不顾上捡，抬脚就往厨房外面走，只留下厨房里，两口子面面相觑。 黄晚晴有点懵，“我妈这是啥意思？” 很快，全家人闻讯，一窝蜂全赶到厨房来了。 家里三老，几乎要老泪纵横。 尤其是齐铮，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这辈子，他爹还从来没有像今天晚上这样，看他顺眼过！ “妈，你这是要给我生个弟弟，还是生个妹妹呀？”黄凤娇说话时，声音都是飘的，“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是家里最小的了呗？” 宋耀祖好不容易从人堆里钻出来，冲上来就要上手摸，“让我瞅瞅，我小叔和小姑在哪呢？” 小手刚要搭上肚皮，就被黄凤娇一把攥住了手腕，“别乱摸！你好好待着！” 宋耀祖不伸手还好，一伸手，正好暴露了自己吃晚饭前没洗手的小黑爪子，立马就被薅着洗手去了。 从这一晚开始，黄晚晴甚至还没来得及适应，就突然变成了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 一日三餐，变成了一日三餐两点。 平日里，看见奶奶后，动不动就生扑过来的宋耀祖，成了重点被防御的对象。 家里收拾宋耀祖的方法，也比较简单粗暴，就是增加作业量。 除了正常的语数外，还额外增加了书法、围棋、绘画等多门“课外兴趣”课。由全家人，轮番盯梢。 一转眼，就到了十月中旬。 既是新一年美术大赛评奖的日子，也是黄凤娇参加外语竞赛的日子。恰巧，这两项活动都在海旦大学举行。 黄晚晴没想到，自己竟然收到了海市美术家协会的邀请函，让她作为特邀嘉宾出席活动。 齐铮见她拿着邀请函，坐在书房里迟疑许久，于是，上前低声安抚道：“不想去就算了！” 黄晚晴一听，立马就拿定了主意，“那不行，我得去！” “我知道，他们邀请我去当特邀嘉宾，就是冲着咱们家这一幅仇英真迹来的。” “这东西放在手里烫手，与其日日被人惦记，倒不如挑个好机会，卖个好价钱！” 眼下，机会也算是送上门来了！ 齐铮挑了挑眉，“行，我正好那天有空，准备去看看凤娇打比赛。” “既然你想去，那我陪你一起去！” 第542章 青出于蓝 10月18日，海旦大学。 经过一轮抽签，黄凤娇参加外语竞赛初赛的时间，正好在上午。而黄晚晴受邀出席的活动环节，恰好定在了下午。 天刚蒙蒙亮，黄晚晴就起床开始收拾，一连换了好几套衣服，最后才总算满意。 吃过早饭，又绕路去了花店，买了一束最新鲜的向日葵。 她越往大学走，越是紧张。 齐铮扶额笑道：“凤娇一开始说，你不去看她的比赛更好，怕你到时候比她还紧张，我还有点不相信。” “好吧，现在我彻底信了！” 黄晚晴抱着花坐在副驾驶位置，多少有些嘴硬：“谁说我紧张了？我一点都不紧张。” 齐铮没有直接戳穿她，不过带着笑意的眼神，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她的脚。 黄晚晴愣了一下，顺着齐铮的目光望下去。这才发现，自己自从上车后，脚尖就不停地点了起来。 她清了清嗓子，赶紧将脚往后一缩收好，这才承认：“好吧，我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紧张。” “我知道凤娇很优秀，她能凭实力考上大学，我也是全程都看在眼里的。” “可在这之前，她都是做试卷答题。这次不一样，听说她们这次的外语竞赛，是以演讲的方式来比。” “提前半个小时抽签，然后去侯赛的教室准备，自己临时写演讲稿，再轮番上台去演讲，评委再挨个打分。” “我只要一想到，凤娇要独自站到舞台上去用外语演讲，我现在膝盖都开始发软了......” 齐铮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握住，安慰道：“那如果你换一个角度，设想凤娇站在台上演讲时，说的是中文，你还会替她感到紧张吗？” 黄晚晴听了，立马松了半口气，摇摇头道：“如果是中文演讲比赛，那我应该不会那么紧张吧？” “毕竟说中文，不管说成什么样，大家都能听得懂，也能更包容一些。” 齐铮笑道：“其实，不管是中文还是外语，都一样是语言。” “你放轻松，到时候咱们在台下找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坐下看，你就当凤娇在用家乡话在台上演讲，不就行了？” “再说了，中文大家都能听得懂，所以一听就知道，讲得好不好。” “反倒是凤娇说外语时，本来就属于凤毛麟角，不管她今天发挥地好不好，她都已经是拔尖的了！” “凤娇很厉害的，你要相信她！” 黄晚晴别的话没怎么听进去，唯独那句：就当凤娇在台上用家乡话演讲，黄晚晴听到心里去了。 她开始在脑海里想象那个场景，差点当场笑出声来。 俩人赶到竞赛的礼堂时，现场已经抽完签，选手们都回备赛区开始准备了。 为了调动气氛，学校还专门在比赛前的这段时间，安排了节目表演。 俩人进场后找了个安静、不显眼的后排位置坐下。舞台上面，一个女生正好抱着琵琶上台。 “接下来请欣赏，琵琶独奏，《十面埋伏》” 黄晚晴还是头一回，亲眼看见有人在台上弹琵琶，“真好听，真好看！弹得好，小姑娘长得也俊！” 她探长了脖子，开始有些后悔，坐的位置太偏了。早知道还有这么精彩的节目表演，她应该再往前坐一些的。 待节目表演完，她忍不住凑到齐铮耳边悄声道：“还是学校组织的活动更有意思，生动活泼！” 齐铮乐了，牵着她的手低声回道：“你若是喜欢看这个，今后再有类似的活动，我都带你！” “听说海市还有专门的音乐厅，不仅有琵琶、二胡什么的，还有钢琴、大提琴、小提琴等好多演奏专场。” “回头有时间，我们挨个去看！” 黄晚晴听着，连连点头，“嗯，这个主意不错！” “如果有好的老师，回头给宋耀祖也请个老师，让他也学个一技之长，拉个二胡、小提琴什么的。” “等将来他考上大学，有这样的机会，也能上台展示一番。你刚才没看见，台上那小姑娘在台上弹琵琶，把台下好多男同学都给迷傻了。” “至于弹钢琴......那还是算了吧，跟宋耀祖的气质也不符。” 齐铮强忍笑意道：“嗯，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拉二胡和小提琴，确实最适合耀祖！” 俩人缩在角落里，一边轻声聊天，一边等着台上的选手登台。 很快，第一位选手就开始了。 许是抽到第一名的缘故，刚上台的选手十分紧张，开口结结巴巴，中途看了好几回稿子，才勉强把竞赛稿念完。 最终的成绩，自然也不太如意。 “一号选手，去掉一个最高分6.9分，去掉一个最低分6分，最后平均得分6.1分。” 黄晚晴听完一号选手的得分，好不容易松弛下来的情绪，又开始紧张起来，腿又下意识开始抖了。 齐铮发现后，默默朝她坐近了一些，伸手揽住她的胳膊，安慰道：“你看着吧，咱们凤娇今天，一定会是全场最出色的！” 黄晚晴不吭声了，越往后，她越紧张。 尤其是，当台上的第5位选手，最后得分居然有9.5分时，黄晚晴觉得自己紧张到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要不，我还是不看了吧？”黄晚晴想要起身往外走，“我去外面透透气，你坐在台下看，也是一样的！” 然而，不等她起身，台上的主持人就开始报幕了：“接下来，有请六号选手，黄凤娇同学上场！同时，请七号选手，提前做好准备。” 这一下，黄晚晴像是被定在了座位上，彻底不敢动了。她生怕台下多出一点动静，从而导致台上的小闺女分心。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黄凤娇登台的瞬间，脚下的电线突然平白无故地绷直绊了她一下。 一声痛呼，黄凤娇当着全体观众的面，整个人直接摔倒在了舞台上，话筒滚出去老远，传出尖鸣声。 现场安静了数秒，随后传出爆炸般的哄笑声。 黄晚晴脸都白了，腾一下站起来，就要往台上冲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关键时刻，齐铮紧紧将她抱住，“别冲动，比赛还没结束！” “今天的比赛，比的是外语水平，这样的意外只会影响选手的心态，不会影响最终评分。” “你相信孩子，她自己会处理好的！” 齐铮的脸色也很难看，“这样下三滥的招数，我见得多了......” 第543章 坚定维护女儿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浑身僵硬地慢慢坐下，目光一眼不眨地盯着舞台上面。 只见黄凤娇趴在台上缓了一会儿，皱着一张小脸检查了一下手腕，又揉了揉膝盖。 确定没什么大碍后，不等别人过来扶，自己拍拍身上的灰尘，若无其事地捡起话筒，重新站了起来。 随之，话筒里面便传出一大段流利的法语，口音地道，瞬间镇住了全场。 黄晚晴努力听了许久，也没太听明白，小闺女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但随着话音落下，评委席中率先爆发出掌声，随后观众席掌声雷鸣。 就在她焦急心痒之际，齐铮低头凑到她耳后，耐心翻译道：“凤娇说，各位尊敬的评委老师，各位可爱的同学们，上午好！” “非常抱歉，演讲还没开始，她就被绊了个大跟头。她没想到，舞台上的电线也会跳舞，她刚要登台，门槛忽然就拔高了，就当提前给各位拜个早年......” 随后，黄凤娇完全脱稿的演讲，如山间清泉般涓涓流出，节奏不急不缓，却让人听着心旷神怡。 黄晚晴的法语水平有限，听不太懂，闺女演讲稿内的主旨意思。 但当她看见小闺女那狡黠聪慧的眼神，不被任何人轻易打断的节奏和气势，还有评委席上，一边听一边连连微笑点头的评委...... 她甚至都无需再去看，观众席上其他同学们的反应，就能猜到：这一把，凤娇稳赢了！ 果然，成绩被宣布的那一刻，结果没有让人失望！ “六号选手黄凤娇同学，去掉一个最高分10分，去掉一个最低分9.7分，最后得分9.9分！” 热烈的欢呼声和掌声，几乎要掀翻全场。 评委席的老师们率先起身鼓掌，黄晚晴和齐铮俩人被淹没在人群后面，手掌都要拍麻了！ 齐铮夸赞道：“凤娇好样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宵小行为，只会显得可耻又可笑！” 黄晚晴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这一刻，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捧着花去后台找闺女了！ “走吧，咱们不等了！现在就去后台看看凤娇！” “刚才那一跤，摔得那么狠，也不知道膝盖摔破了没有......” 黄晚晴怀里抱着花，齐铮怀里搂着她，俩人结伴来到了后台。 没曾想，还没进到后台，就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吵闹的声音。 “黄凤娇，你自己上台时不长眼被电线绊倒，关我们沈芙什么事？你别上台赢了比赛，还下台到处发疯！知足吧你！” “就是，再闹下去，小心组委会直接取消你的成绩，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嚣张！” 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趁机嘲讽道： “黄凤娇，我们之间看在同学的份上，给你面子，才有意帮你遮掩。你若是再这样放肆下去，可别怪我们不留情面了！” 黄晚晴听到这里，脚步一顿，下意识拦住了身边的齐铮，抬头疑惑地望向他：遮掩什么？留什么情面？ 齐铮也有点懵，轻轻摇头。 只听见刚才的声音，继续讥讽道：“黄凤娇，你一个偏远山村出来的乡巴佬，每周五放学后夜不归宿两三天，都去了哪里？” “大一刚开学的时候，你连一件新衣服都舍得不得买，袖子短了半截补上继续穿，结果现在开汽车，穿时装，一件衣服几十上百块，你哪来的钱？” “我上次跟我师父去木林森，选木料做琵琶的时候，可亲眼看见了！你开着车，拉着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哼，你可别告诉我们，那是你爷爷！” “噢，我差点忘了，你爸妈早就离婚了，你连爹都没有，又哪里来的爷爷？” 然而，还没听到黄凤娇的反驳声，里面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啊！”，紧接着巴掌声音就“啪！啪！”响了起来。 黄晚晴急忙快走几步，掀开通往后台的帘子一看，只见黄凤娇像是小豹子一样，早已经把另一个小姑娘扑倒，摁在地上狂扇耳光。 “会撩几下琵琶了不起？谁惯你的臭毛病？我让你满嘴喷粪、胡说八道，看我不抽醒你！” “我上台的时候，亲眼看见你扯电线绊的我，你还敢在人前跟我狡辩？胡乱给我扣屎盆子？” “你今天要么跟我道歉，要么我跟你没完！” 黄凤娇怒斥的时候，手下半点没停，直把地上摁着的小姑娘，打得毫无招架还手之力。 黄晚晴见状，赶紧上前去把人拽起来，“黄凤娇！你干什么？住手！” 好不容易将俩人分开，黄晚晴看着自己这混世魔王一样的小闺女，太阳穴突突直跳。 自从来到海市后，她想过一百次不止，宋耀祖在学校打架被叫家长的情景。 但她做梦都想不到，最后在学校里打架的，居然不是宋耀祖，而是一向最省心的凤娇。 “妈，是沈芙先弄我的！”黄凤娇怒指着对方，不服气道：“我亲眼看见她扯电线绊倒我，看见我摔倒后，还抱着双手，站在角落里贱兮兮地笑！她就是欠抽！” 原来，被黄凤娇摁在地上揍的小姑娘，正是刚才那个在台上弹琵琶的，同时也是那个得了9.5分，全场第二高分、仅次于凤娇的选手。 黄晚晴从她们刚才的谈话声中，听到那个小姑娘好像叫沈芙。 沈芙头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脸颊红肿，哭得梨花带雨，连连摇头：“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是黄凤娇她自己发疯，下台就冲过来打我！” 旁边另外两个同学，也一边搀扶着沈芙，一边帮腔： “我们俩都可以作证，沈芙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多说了几句实话，黄凤娇便恼羞成怒，仗着自己得高分，欺人太甚！” 黄凤娇气红了眼，拽着亲妈的胳膊道：“妈！你到底是信她们，还是信我？” 说着，直接拎起了裤脚，一个膝盖磕得又青又肿，另外一个擦破了厚厚一层皮，看着血肉模糊，十分吓人。 黄晚晴眼都红了，心疼地道：“废话！我闺女从不撒谎，妈自然是相信你！”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将闺女护到身后，挺身而出道： “沈芙，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立马给我闺女道歉，你们之间算两清！” “要么，我们让学校保卫处来介入调查，前因后果，必须彻查地清清楚楚！否则，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第544章 “古董”琵琶？ 黄晚晴站在最前面，为女儿冲锋陷阵。 眼角余光一瞟，发现自家男人正老神在在，把双手背在身后，脚尖一勾一踹，也不知道在踢腾着什么？ 似乎是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把一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提到了舞台边上的角落里。 黄晚晴特意多看了一眼，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刚才沈芙拽电线绊倒凤娇时，所站的位置就是舞台边的那个角落位置。 “黄凤娇把我打成这样，你们以大欺小、以多欺少，还想让我道歉？做梦！” 对面的沈芙一抹眼泪，明显不服气。 “不就是喊保卫科的人过来吗？行，你们现在就去喊！别说保卫科了，就算是报公安，我也不怕！” 沈芙说完，飞快地用眼神指使身边两个交好的同学，去帮她喊人。 那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正准备往外跑。 谁知，一直没开口也没动手的齐铮，忽然冷笑了一声，“哼，是真不怕，还是假不怕？” “像你这种品质低劣，联合其他同学孤立、欺负他人的学生，就应该被查出来后，直接开除！” 齐铮的话，让对面的沈芙三人，纷纷打了个冷颤。 原本准备去喊人的那个女同学，顿时也踌躇了，忍不住再次回头望向沈芙。 “沈芙，你确定，让我去喊保卫科的人过来吗？” 这个时候，沈芙内心也迟疑了。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忍不住质问道：“你，你是黄凤娇的什么人？我们之间的事情，轮不到外人说话！” “再说了，你们是黄凤娇那边的人，自然毫无立场地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你们一直说，是我绊倒了她，有证据吗？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而不是空口白舌，在这里冤枉好人！” 齐铮默默走到黄凤娇身边站定，“哼，我是谁？我是她爸！她爷爷的儿子！” “都说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看谁都是那样的人。” “这位同学，你是不是应该先检讨一下自己，为什么见到我闺女开车带着爷爷出门散心，会往那么肮脏下作的方向去想？” “至于你说，我们没有证据，在冤枉你？那我想请问一下，你手上弹琵琶戴的甲片呢？怎么少了一片？” 沈芙吓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慌张低头，去检查自己手指上缠的甲片，果然少了一片！ 齐铮紧接着又道：“怎么，该不会是刚才，扯线的时候用力过猛，不小心把甲片拽下来了吧？” 沈芙听完，目光立马投向刚才扯电线的那个舞台边缘角落。 恰在这时，前面的比赛也比完了，陆陆续续有其他人听到动静，开始进来查看怎么回事。 齐铮看了一圈其他围观看热闹的学生，直接从里面指了个男生道：“你，去那边电线边看看，有没有什么甲片一类的东西？” 那个学生也有些木愣，虽然不知道齐铮为什么指向自己，但还是乖乖照做，直接跑了过去。 刹那间，沈芙明显紧张了起来。与此同时，黄晚晴倒是出奇地淡定，心里似乎猜到了什么。 黄凤娇缩在家长身后，直接看傻眼了。 没想到，那个男生很快就有了发现，兴奋道：“找到了！你们刚才要找的，是这个东西吗？” 沈芙脸色瞬间惨白，若不是身边有同学扶着，差点摔倒。 齐铮接过甲片，冷声道：“你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证据！” “现在这种情况，找学校保卫科也没用了，直接报公安吧！” “我家凤娇还手，不过是正当防卫反击！但你这种暗害同学、破坏学校竞赛活动、恶意竞争的行为，就应该受到法律制裁！” 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刚才还缩在人群中看热闹的主持人，一听这边要报公安，立马就慌了，连忙道： “快，赶紧去把老师喊过来，这边出大事了！” 沈芙早吓坏了，看这架势越闹越大，害怕自己若是再拖延下去，真收不了场，“扑通”一声，便朝着黄凤娇跪下了，“凤娇，对不起！”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黄凤娇吓一跳，反手护着亲妈就让到了一边，“哎，你干什么？” “大家可都看着呢，好端端的，道歉就道歉，可没人让你下跪！” “你当着大家的面，把陷害我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就行！” 沈芙煞白的脸，瞬间又涨得通红，最后被两个伙伴扶着站起来后，支支吾吾，把自己用计绊倒黄凤娇，想要抢她第一名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 待她说完那一刻，现场一片哗然！ 就连刚才，完全沉浸在她的琵琶独奏中的同学，此时目光中也露出了鄙夷。 黄凤娇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也不愿在后台多留，“爸，妈！咱们走！” 刚走出大门，走到没人的地方，只听见“嗷呜~”一声，黄凤娇立马就瘸了，疼得眼泪哗啦，“妈，膝盖好疼~” 黄晚晴看在眼里，又心疼又想笑，真是哭笑不得。 最后，齐铮负责拿着东西跟在身后，黄晚晴扶着一瘸一拐蹦蹦跳跳的闺女，还没顾得上去食堂吃午饭，就先去了一趟医务室处理伤口。 “忍着点，先用碘伏消一下毒，然后蒙上一层纱布，等着伤口自己愈合就行。”校医一边动手，一边随口道。 黄凤娇没有心理准备，抱着亲娘的胳膊一嗓子嗷出来，比村里杀猪还惨！ “我看你今天在台上的时候，还挺坚强的！”黄晚晴柔声道。 黄凤娇疼得一脸委屈，“那我都要争第一名了，面子掉地上，不得捡起来呀？” 黄晚晴和齐铮对视了一眼，没忍住，笑出了眼泪。 然而，让三人没想到的是，她们人还没离开医务室，两位公安的人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请问，哪一位是黄凤娇同学？” 可怜兮兮坐在病号椅上的黄凤娇，弱弱举起了胳膊，“同志，我是黄凤娇。” 公安同志看了一眼她的膝盖，顿时有些犹疑，“我们刚才接到沈芙同学报案，说你在后台报复殴打她的时候，还把她的古董琵琶摔坏了。” “现在，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第545章 母女齐心 沈芙的古董琵琶，被恶意毁坏一事，不仅请来了公安同志，还惊动了学校的领导。 很快，黄凤娇和沈芙俩人，以及被毁坏的琵琶，都被请到了一间空教室里，进行当面对峙。 两位同安同志坐在上首，一个负责询问，一个负责记录： “沈芙同学，现在当着双方和校领导的面，你再把琵琶毁坏的经过，跟大家复述一遍。” 沈芙不说话，只是抱着自己裂缝的琵琶，低头坐在椅子上哭。 倒是陪在她身边的另外两位女同学，一个比一个义愤填膺，主动当起了嘴替： “我当时就站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 “黄凤娇比赛结束，从舞台上下来后，直接就朝沈芙冲了过来，把人扑倒的同时，还把桌上放着的琵琶撞翻摔到了地上！” “我们当时只顾着看沈芙，被打伤地严不严重，压根就没顾得上去看琵琶。” “没想到，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琵琶已经裂开了，已经彻底报废！” 这个女同学说完，旁边另外一个女同学紧接着补充道：“沈芙热爱艺术，琵琶弹得极好！这把琵琶更是她的参赛琵琶，睡觉都从不离身。” “原本这个月的月底，还有一场乐器比赛，沈芙已经入围进了决赛。如今琵琶突然被黄凤娇摔毁，让她拿什么去参加比赛？” 对方先声夺人，把公安和校方领导哄得一愣一愣。 沈芙见自己的两个小跟班，把该说的话，说的也差不多了，这才哭哭啼啼地开口道：“黄凤娇，今天你上台的时候，我不小心被电线绊了一下，害你摔倒，确实是我不对。” “你爸爸妈妈把我堵在舞台后面，非要逼着我下跪跟你道歉，我也跪过了，也道过歉了！” “可我的琵琶是无辜的呀？你为什么要对我的琵琶痛下杀手？” “我去参加比赛，不仅仅是我个人的荣誉，代表的更是咱们学校的荣誉呀！你怎么就心思那么狭隘，一点都容不下呢？” 这番话后，沈芙似乎占据了现场道德高地。 奈何当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黄凤娇这边时，一家三口都端出一副：我就静静看着你演的态度。 既不生气，也不打岔。 黄凤娇甚至在对方表演完之后，微笑着鼓起了掌，“沈芙，其实你弹琵琶的水平也就那样，你应该去学演戏才对。” “我看你们三个刚才的表演，比电影院里放的片还好看呢！” 黄晚晴待闺女说完，才轻轻拦了她一下，嗔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 对面三人一听，脸色顿时就绿了。 不过，黄晚晴接下来的话，倒是有几分问到了她们的心坎上。 “既然双方都到齐了，咱们也少说点没用的。” “作为家长，我先问一句：对方那把琵琶毁了，准备要我们赔偿多少钱？” 公安同志清了清嗓子，转头望向沈芙：“既然你们提出的赔偿，那这把琵琶的价格，你们先说个数吧！” 沈芙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得意，随后伸出了两根手指。 “一把琵琶，要两千块？”公安同志不由扬起了声音，明显皱起了眉头。 然而，沈芙却是轻轻摇头，直言道：“不，是两万块！” 此话一出，在场其他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黄晚晴听完，却只是抬了抬眉毛。 黄凤娇转身蹙眉道：“妈，你不会真的准备赔吧？她那把琵琶，平时宝贝地跟个什么似的，从不轻易放在桌上或者凳子上。” “但凡离手，都会里三层外三层，包的跟个木乃伊似的装进盒子里。别说我今天根本就没碰到了，下台后连看都没看到过！” 黄晚晴微笑着点点头，摸摸闺女想脸颊道：“我知道，妈相信你！” “妈就是纯粹好奇，想先问一下，看她到底想讹咱们家多少钱，妈也好心里有个数。” 母女俩一唱一和，直接把对方激怒了。 沈芙腾一下站起来，红着眼怒指着黄凤娇道：“黄凤娇，你什么意思？你想耍赖，不愿意赔偿，还污蔑我要讹你们家？” 黄凤娇扬起下巴，傲娇地道：“把你的手指头收回去，再敢指我，小心我撅折它！” 沈芙瑟缩了一下，虽然脸上的表情一副“我偏不信”的样子，但手指还是乖乖收了起来。 许是膝盖太疼，黄凤娇的语气很不友好，却又句句在理： “谁主张，谁举证！” “首先，你得先证明，琵琶是我弄坏的。至少，除了你那两个狗腿子，还得有其他人证吧？” “其次，你张口就说两万块，你得先证明，你那把破琵琶真值两万块钱吧？比如，哪个琴厂做的，用的什么木头，哪一个能工巧匠手工定制？” “就算真像你说的，是一把古董琵琶，那它更应该传承有序吧？是家传？还是师传？还是长辈朋友赠予？亦或者，是自己重金购买得来？总归是有个出处！” “你可别告诉公安同志和校领导老师们，你这把琵琶的来历，既不能说，也见不得人吧？” 沈芙支支吾吾半天，脸色涨得通红，明显是没有证人和其他证据。 可她就是一口咬定，那把琵琶就是黄凤娇扑倒她的时候，把琵琶从桌上撞到地上，然后摔坏的。 当时场面混乱，虽然没有人注意到旁边的琵琶，但是却有同学出来作证，确实看见黄凤娇将沈芙扑倒在地。 黄晚晴坐在旁边，瞧着公安的意思，还是比较偏向沈芙的说法。 沈芙趁机道：“我这把琵琶，是一位知音好友送给我的！他跟我说过，这把琵琶用的是上好的小叶紫檀，是一百年前的老乐器！” “若是放到拍卖行去卖，价值还不止这个数呢！” 黄晚晴抬手看了眼时间，她下午还有别的安排。 眼看这样无谓争执下去，也不是回事，干脆直接道：“既然对方拿不出证据来，那这件事情我们肯定是不认可，也拒绝赔偿的！” “不过，看在对方是个小姑娘，而且琵琶确实坏了，有些着急的份上，我倒是有个折中的办法。” 公安同志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什么办法，你说？” 黄晚晴淡笑道：“我认识一个老木匠师傅，手艺活一绝，整个海市都找不出第二位来，他最擅长修复古董木器。” “为了早点解决今天的这件事情，我愿意出面拜托那位老师傅，免费帮对方把琴身修复好。至于剩下的，她就自己看着办吧！” 黄晚晴大致打量了一下，那琵琶所用的木头，料也不大。 厂子仓库里多的是这样的老木头边角料，大不了照着同样年份和材质的，给她换个板子得了！ 赔钱是不可能的，但若是可怜一下对方，给她弄块板子，也就是捎带手的事。 黄凤娇听完，明显很不乐意。 可转念一想，若是再这样拖下去，既耽误了亲妈的正常工作，也耽误了自己的休息时间。 “算了，就当是去财消灾吧！” 沈芙拿不出进一步证据，也没办法，只好嘴上先勉强答应： “不过，我话说在前头！如果不能修复地跟之前一模一样，那我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毕竟，我这把琵琶可是价值不菲！” 黄晚晴接过琵琶，淡笑着道：“放......” “放心吧”三个字还没说完，黄晚晴的话就止住了。 那木头一拿到手里，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忍不住敛起笑容，蹙眉道：“小叶紫檀？还是老琴？质量不对。” 黄晚晴拿起琵琶，将新鲜裂开的地方，凑到鼻尖闻了闻，便放下了琴，“东西不对，没有修的必要了。” 第54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着黄晚晴前后截然不同的反应，在场其他的人，全都懵了！ 尤其是沈芙，态度很是激烈，“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刚答应的事情，公安同志们都还没有走，你们难道就想耍赖不成？” 旁边的齐铮，眼看对方情绪激烈，想要冲过来，微微皱眉。他自然地上前靠近，将黄晚晴环在怀里，戒备地盯着对方。 沈芙被他冰冷的目光一扫，原本想要上前的脚步，生生就定在了原地，不敢再靠近一步。 倒是黄凤娇，反应出奇地快！ 听了亲妈的话，再看亲妈的反应，二话不说就拿起桌上放着的琵琶，也凑到鼻尖闻了闻，反复确认过后，方把东西放下！ “沈芙，你还说你不是讹人？” “公安同志们都在，你居然也敢说瞎话？什么一百多年前的琵琶？一年前的吧！” “咱们就算不论这木头的新旧，这也就是块普普通通的檀木，根本就不是什么名贵的小叶紫檀！” “就这东西，你竟然也敢开口，管我们要两万块钱赔偿？它二十块钱都不值！” 这一下，沈芙也懵了，盯着那坏了的琵琶愣了半天，才渐渐反应过来，“你，你说这把古董琵琶是假的？我不信，你胡说八道！” “黄凤娇，你以为你是谁？你懂音乐吗？你懂乐器吗？” “你就拿起我的琵琶闻了闻，就说它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把它贬的一文不值！依我看，你就是想耍赖，什么损招都敢用！” 黄凤娇听完，直接气笑了，“沈芙，你脑子没问题吧？” “我确实不懂乐器，但我还能不懂木头吗？” “你别说像小叶紫檀那样特殊的木材了，就是普通的木头切开拿过来，我过道手就能分辨出来。” “你若是不相信，就让公安同志去找专业的人来鉴定！看看到底是我在骗你，还是你那位送你琵琶的知音好友在骗你！” 这时候，旁边的学校领导，也看出端倪来了，清了清嗓子，开口询问道： “沈芙，送你琵琶的人，到底是你什么朋友？如果这把琵琶真的那么值钱，他为什么会轻易送给你？” “或者，你先去尝试联系一下他，看对方能不能来一下现场，咱们把事情一次性说清楚、解决好。” 沈芙紧咬着嘴唇，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最后实在被逼得没办法，却也只流着泪挤出一句：“这把琵琶，是木林森的林董送的！” “他那么大的一个老板，既然说是古董琵琶，肯定不会有错的！她们胡说八道，就是想欺负人！” 齐铮似乎想起了什么，悄悄凑到黄凤娇边上说了几句悄悄话。 黄凤娇听完连连点头，立马转身招来一个交好的同学，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对方听完，扭头就跑了！ 黄晚晴看了一眼手表，眼看情况再次陷入僵局，距离下午活动开始的时间，也所剩不多了，干脆起身道：“既然对方不相信，那就先调查清楚吧！” “我们相信公安同志，一定会秉公处理。结果出来后，该我们承担的责任，我们也一定配合，绝不会推脱。” 公安同志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也陆续起身，“这件事情，看来也只能先这么办了！” 就在大家陆续准备离场的时候，没想到学校音乐学院的老教授，闻讯匆匆赶来，兴致勃勃地堵在门口询问： “哎，我刚才听同学们议论，说咱们学校出现了一把古董琵琶？东西在哪里？让我也长长眼！” 众人让开一条路，纷纷望向桌上那把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残破琵琶。 “就......这？”老教授拿起桌上的琵琶左看右看，来回翻看了好几遍，眼神里满是狐疑，“你们搞错了吧？” 老教授嗅了嗅木头的香气，又随手拨了几下琴弦，摇头道：“你们可真会开玩笑！” “这不过是块普通的木头，怎么可能会是小叶紫檀？别说是一百年前的琴了，我看倒像是一年前的！” “更别说这琴弦了，上周新换的吧？” “赶紧拿出来吧，我看俩眼就走，不耽误你们的正事！” 老教授这么一说，众人都明白了！ 公安同志见终于来了个有说服力的专家，趁机问道：“老教授，那您说说看，就您手里拿的这把琵琶，值多少钱？” 老教授扶了扶眼镜，认真道：“这就是一把普通的仿古琵琶，初学者用的，就算是全新的，花个十块、八块的也算是了不得了！” 言下之意，如果是二手的，没准还能更便宜！ 老教授继续道：“不懂的外行人，看着确实挺唬人！但对于会弹琵琶的人来说，一上手就能感觉到，音色完全不一样！” 众人瞬间都明白了：什么古董琵琶？都是假的！要讹钱才是真的！ 学校领导听完，严肃道：“沈芙！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芙膝盖一软，顿时瘫坐在了椅子上，脸色惨白！ 齐铮和黄凤娇对视一眼，悄悄在黄晚晴身后击掌......耶！ 第547章 野蛮生长 最后，真相大白！ 沈芙那把摔坏的琵琶，根本不是什么古董，不过是一把普普通通的仿古练习琵琶。 可真相被揭穿后，沈芙说什么也不承认，自己存在讹人的心思。 一直在辩解，自己也是被人骗了，才误以为那是把天价的琵琶。 “虽然我被人骗了，那把琵琶根本不值两万，但十块钱对我一个学生来说，也不是一笔小钱，我才是那个真正的受害者！” “你们不能因为黄凤娇学习成绩比我好，家庭环境比我好，就这么欺负人吧？” “别说十块钱了，今天我这把琵琶就算只值一块钱，黄凤娇也必须赔偿给我！” 黄凤娇也被缠怕了，皱着眉头叹气道：“行了，我惹不起你，行了吧！” 说着，便开始低头翻包，准备找钱包，“给你十块钱，我就当是买个清净......嗯？” 突然，黄凤娇看见了自己包里的“大家伙”，瞬间双眼发亮！ 她猛地抬头，用一种近乎不可思议地眼神望着沈芙，脸上还带着神秘的微笑，“你之前说，你的琵琶一直放在桌上？” 沈芙下意识点了点头，“嗯，一直放在桌上！” 说这话时，沈芙的眼神开始飘忽，似乎有了不好的预感。 黄凤娇继续问道：“你确定，你从舞台上表演完，下台后就一直放在桌上，从来没有移动过位置？” 沈芙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再次点了点头，“没错！我从舞台上下来后，由于中途上卫生间，所以把琵琶忘在桌子上，忘记收了！” 黄凤娇讥讽地摇了摇头，“看来，你真是料定了，我没有证据自证清白，所以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可是，我今天很遗憾地告诉你，你料错了！我还真有证据......”黄凤娇说着，从包里掏出了齐老爷子新给她买的相机。 黄凤娇举着相机道：“上台之前，我让主持人在后台帮我拍了张照片。好巧不巧，正好能看到后台的全貌。” “给我两天时间，我去把照片洗出来。到时候，谁在撒谎，看一眼便知！” 沈芙彻底慌了，“你胡说！你肯定是在诈我！” “你手里若是真有照片，刚才为什么不拿出来？” 黄凤娇耸了耸肩，无辜道：“我忘了呀！” “我本来随身带着相机，就是单纯想要拍照记录，回家给我爷爷和外公外婆看一下的。” “谁能想到，如今还需要用照片来自证清白！” 这一下，沈芙终于说不出话了。 在公安同志和校方领导的再三追问下，才终于松口承认：琵琶是她自己砸坏的，就是故意报复黄凤娇，想要让她赔钱难堪。 这件事情，终于水落石出。 最后，沈芙不仅被要求，当面给黄凤娇道歉，而且取消了她在外语竞赛中第二名的成绩，并得了警告处分，留校察看。 至于黄凤娇的相机里，到底有没有那张照片，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一家三口，从这件事情中脱身出来时，已经快到下午一点了。 匆匆去食堂吃了午饭，便赶去了图书馆一楼的美术大赛现场，总算没有迟到。 黄晚晴牵着小闺女的手，一边看着今年呈现的新作品，一边小声道： “妈妈原本还想问问你，要不要也学门艺术特长？像琵琶、钢琴，或者吉他、小提琴什么的。”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问你，就发生了这样倒胃口的事情。” 黄凤娇抱着亲妈的胳膊，脑袋在亲妈的胳膊上蹭了蹭，撒娇道：“我才不要学那些娱乐别人的东西，浪费自己的时间不说，没点天赋，根本学不成什么气候。” 黄晚晴闻言乐了，好奇地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想学什么？” 恰在这时，母女俩走到了一幅画前，驻足凝望。 远山云雾缭绕，连上云霄。近处是一片朦胧竹林，一位手持竹杖、头戴斗笠、脚穿芒鞋的隐士，从风雨中穿过竹林小径，特立独行。 黄凤娇望着这幅画感叹：“画得真好！” 黄晚晴下意识道：“闺女，你该不会，也想学画画吧？” 黄凤娇摆了摆手，坚定道：“算了吧，我可坐不住。” “若是真让我学一门特长，那我不如学点拳脚，或者防身术什么的。” 黄晚晴一听，顿时头皮都开始发麻，“你还想学点拳脚和防身术？” 今天在后台，黄凤娇像只小豹子那样冲上去，将人摁在地上揍的情景，此刻还在脑海里活灵活现。 这若是再多学点拳脚和防身术......，将来等赵恒从国外回来，日子怕是会不太好过呢。 就在黄晚晴琢磨，这件事情的可行性时，身旁的齐铮已经直接答应了，“我觉得，凤娇这个主意挺好！” “我那警卫员，别看他年纪小，但是颇有些家传渊源，拳脚功夫了得！曾经蝉联过两届比武大赛冠军。” “凤娇若是真心想学，从明天早上开始，我让他每天清晨早点来，先带你和耀祖锻炼一个小时！” “你们岁数差不多大，应该也能有共同话题！正好他文化课差，你还能点拨他一下，给他也补补！” 黄晚晴正要回头，就听见身边的小闺女一跃而起，虽然声音刻意压低，也难掩兴奋道：“那太好了！谢谢爸，我特别想学！” 一声“爸爸”，把齐铮喊得有些飘飘然，笑得露出了大白牙。 黄晚晴扶额，小声埋怨道：“凤娇这丫头，都野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惯着她，让她学拳脚功夫，将来只会更野！” “现在是在城里，大家都是斯文人，学了也用不上。” 黄凤娇闻声，赶紧悄悄开溜，只留下朝自己使眼色的后爸善后。 齐铮见小闺女走后，松松揽住了黄晚晴的肩膀，一边继续朝前走，一边低声哄道：“只要学了，肯定是有用的！关键时刻可以防身，平时还能锻炼身体。” “再说了，谁规定女孩子就一定要斯文乖巧了？我觉得野一点也挺好！” “咱们也不主动惹事。就算真遇到事情，吃亏的也不是咱们，对吧？” 其实，黄晚晴刚才也不是反对，就是一下还没想好。 此时听齐铮这么一分析，心里早已认同了他的做法，“嗯，你是对的！” 俩人牵着手，继续往前欣赏，很快便将参赛的作品全部看完了。 礼仪人员微笑着上前，引导他们到指定的位置入座，并给了黄晚晴一张空白的选票和一支笔。 “黄老师，这是您的一票，您可以投给任何一幅喜欢的作品！” 黄晚晴好奇地看了旁边一眼，小声询问道：“为什么有的人给一张，有的人给一摞？” 礼仪人员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微笑着解释道：“黄老师，咱们的投票规则是：受邀参加活动的嘉宾，每人可以投一票，评委老师每人可以投十票。” “手里有十张票的，都是今天受邀前来参加活动的评委老师。” 黄晚晴微笑着点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说完，便低头开始认真填写。 令她没想到的是，她刚填好选票抬头，就看见一个痞里痞气的身影，大摇大摆地从前门进来，在第一排入座。 那人翘起二郎腿，墨镜一摘，手里竟然也拿着厚厚一沓的选票。 第548章 财帛动人心 黄晚晴正皱眉琢磨，木林森的林强，怎么跑评委席去了？ 就听见自家男人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然后在身边低声吐槽：“那个玩意儿，也能当美术评委？” “若门槛要求放这么低的话，我觉得我也行！” 黄晚晴闻声，回头看了齐铮一眼，忍笑道：“你本来就行！” 她这话说的，没有丝毫水分。 就凭前些天，齐铮出手画小偷人像那几下子的功力，就足够一般天赋的画手，练个十来年了！ 美术馆附近公安局，在收到那几幅肖像画的当天，就把所有小偷都捉拿归案了！ 不仅人抓到了，而且审完之后发现，一个都没抓错。 甚至抓其中几个的时候，那小偷要么正在行窃，要么就是刚得了手，证据确凿。 林强的突然出现，黄晚晴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为什么：今天参赛的选手里面，有林强想捧的新人。 就是目前还不确定，对方想捧的新人是哪一位了！ 黄晚晴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刚才看过的画作，反扣着自己的选票，然后问齐铮：“你觉得，今天参赛的作品里面，哪一幅最好？” 齐铮想也未想，便不假思索地开了口：“你选的应该是那一幅：竹林风雨夜归人吧？” 俩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果然都看中了那一幅。 黄晚晴笑容中，带着丝淡淡的遗憾，“我投票的，确实是那一幅！” “而且从今天作品的整体水平来看，那幅画算是与其他作品，拉开了断层般的差距。” “从那成熟的笔触，以及独特的风格来看，很像是凌峰的作品。” “不过，有些遗憾的是，他明明今年的作品更成熟、更好了，但今年怕是拿不了第一名了。” 齐铮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么猜？” “如果他们注定要再捧一个新人画家，那捧谁不都一样吗？捧凌峰，反而更有说服力，也证明他们有一定的眼光。” 黄晚晴挑了挑眉，无奈道：“这其中的区别，那可差太多了！” “可以这么说，今天这些新人画家当中，除了不能捧凌峰，其他的画家，不管捧谁都行。” “原因主要有两个：第一，他们要捧的人，一定会是冷门，并且容易被他们操控的；第二，在市场上找不到新画家的太多作品。” “但对凌峰来说，这两点明显都不具备。” “凌峰这个画家，很有自己的思想和风骨，轻易不容易被操控。其次，凌峰前几年因为要给家人治病，贱卖了很多优秀的画作，现在市场存量不少。” “如果凌峰的画，真的被炒出高价，那今年捧他的东家，相当于是免费替他人做嫁衣。” “这样亏本的买卖，你觉得换谁愿意干？” 齐铮听着，连连点头，心里顿时也明白了！ “看来，是有人觉得你的成功之路可以复制，于是想要照葫芦画瓢，再用同样的方法再捧一个新画家了！” 黄晚晴淡笑着道：“继续往下看，自然就知道了！” 整个评选环节，为了表示客观公正，都是匿名投票的。 大家投票的时候，都只知道画作的编号和作品名称，事先并不知道每幅画的创作者是谁。 可当最后结果揭晓，全场半数人也是惊掉了下巴！ 第三名是个熟面孔，也是海市美术家协会的会员，叫王顺发。他几乎年年都参赛，却年年都只是优秀奖，今年终于得了个第三，高兴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连续蝉联第一名三年的凌峰，今年却退步了，只拿了个第二名，并且他的票数，比第一名少了将近三分之一。 不过，凌峰似乎早就猜到了结果。作品虽然到了，但今年连人都没露面，听说是借着照顾家人的由头，直接推掉了活动。 今年的第一名，果然又是个“横空出世”的“奇才”！ 这个第一名在获奖之前，黄晚晴别说是听说这个人物了，就连对方的作品《日出》，她都毫无印象。 唯独第一名获奖的名字被喊出来时，她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的落款是【山青居士】，去年获奖的作品是【夕阳】；今年第一名的落款是【清山居士】，获奖的作品是【日出】。 齐铮听完，眼睛都瞪的溜圆，“还能这样？” “这都不是抄不抄袭的问题了，直接成李逵和李鬼了？” 黄晚晴无奈挠着眉心，“随他们折腾吧！真能推起来，那也算他们的本事。” 别的倒没什么，就是觉得中午吃得饭，堵得心口难受。 幸好齐鸣鹤他们，压根就不想她出名，把她的信息捂得严严实实，现场几乎没几个人知道，她就是山青居士，要不然更尴尬。 黄晚晴没心思继续往下看，趁着没人注意，干脆躲在齐铮身边打了个盹。 没想到再一睁眼，活动都快结束了，齐铮轻轻喊她：“晴晴？醒醒，有人过来了！” 齐鸣鹤身后带着一大群“海市文化名人”，朝她这边走来，主动介绍道： “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一位是我的小师姑，黄晚晴黄老师！同时也是海市知名的古画收藏家！” “现如今，她的手里可是握着仇英大师的真迹！” 黄晚晴刚神游太虚，神态还有点懵，就听见齐鸣鹤身边有人主动热情地上前问道： “黄老师，再过几天，此次大赛第一名得主清山居士，会带着他的得奖作品，去参加观云茶苑的拍卖会。” “我们作为海市美术家协会的一份子，也准备带上各自的珍藏，一起去凑个热闹！” “不知届时，您愿不愿意带上仇英的真迹，让我们现场一睹为快？” 黄晚晴早就料到，对方会赶鸭子上架，把自己放到火上烤，她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于是揉了揉眼睛，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行呀！仇英的画，我也欣赏够了，正准备挑个时机，给找个有缘的新主人呢！” “到时候，让齐副会长提前给我个帖子，我定时参加。” 第549章 买定离手 观赛的人陆续离场，黄晚晴伸了个懒腰，也准备回家。 齐铮见退场的人，先后都朝着来时的展厅涌去，轻轻拍了下黄晚晴的胳膊，“我看大家都往那边走，后面是不是还有活动？” 黄晚晴扫了一眼所指的方向，解释道：“按照比赛惯例，评选结果出来后，所有参赛的作品可以现场进行拍卖。” “他们估计是想去凑凑热闹，看看今天获奖的作品，会不会被人买走，能拍到什么价位？” “不过，第一名获奖的作品，已经被收藏起来，转移到观云茶苑拍卖，今天的押宝乐趣应该会少了许多。” 齐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悄悄看了黄晚晴一眼，装若不经意地问道：“那当初你得奖的那幅画，拍卖价格是多少？” 黄晚晴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齐铮的耳根已经悄悄红了。很显然，关于当年那件事情，齐铮多少听到了一些。 黄晚晴眼神中多了一抹促狭的笑意，主动挽着他的胳膊，一边顺着人流往外走，一边低声解释道：“当初我获奖的那一幅画，情况比较特殊。” “我创作的灵感来源，是老家的自然风光，也正是萧峥嵘当初插队下乡的地方。” “那个时候，萧峥嵘和徐女士长期分开，母子感情存在些隔阂。恰好那一幅画，勾起了萧峥嵘曾经的一些回忆。” “而那一段回忆中的时光，正是萧峥嵘人生中的灰暗艰难时刻，徐女士也身不由己，有心想补偿。” “机缘巧合之下，徐女士临时起意，花两万高价拍下了那一幅画，想要送给萧峥嵘。”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误会了！是徐女士想补偿儿子的心意，值两万块钱，而不是我那一幅画值两万。” “只不过后来，经过霍家典当行和茶苑的连番运作，愣是把画的价格给炒上去了，而且越传越邪乎。” “再加上，协会这边刻意打压我，不希望更多的人找到我、买我的作品，所以能顺藤摸瓜找到我联系方式的买家，寥寥无几。” “最后，造成了市场上有价无市、供不应求的假象。” 说到后面，黄晚晴自己都有些心虚，缩在齐铮身边，声音越来越小： “总而言之，我自己也有自知之明，我那作品售价的水分，就跟吸足了水的海绵一样，根本拧不干。” 齐铮听了闷笑不已，揽着她的肩膀哄道：“水分嘛，确实是有，但也不至于那么夸张！” “你的作品，我每天都看。说一日千里有些夸张，但确实日日都在精进。不仅有天赋，而且踏踏实实。假以时日，定会名副其实的！” “再者，谁又能说，运气不是实力的一部分呢？” 黄晚晴听完，顿时就乐了，“那确实！我虽然实力一般，但运气还是不错的！” 俩人边往外走边聊，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刚才经过的作品展厅。 此时，凌峰的那一幅作品前，被围得水泄不通。 一时之间，倒是激起了黄晚晴的好奇心，“这一次，凌峰没有亲自过来，也不知道他的作品，今年能拍出什么价？” 齐铮见她感兴趣，干脆将她护在身前，拥挤着往前走，“既然想知道，那就去看看！” 谁知一路挤到最前面，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出价的有用信息。 黄晚晴忍不住向前排的人，小声打听起来，“凌峰老师今年的这一幅作品，有人出价了吗？” 被打听的人，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没有。到目前为止，连个出价的人都还没有呢！” 旁边的其他人，也陆续跟着点评道：“依我看，凌峰老师今年的作品，确实是不如过去两年的好！越来越匠气了！” “可不嘛，要不怎么之前的三五千一幅都有人抢，今年的挂两千起拍价，目前连个出价的人都没有？” “有的人，是一日一日往前走，日益精进，但我看凌峰老师的作品，显然像是过了巅峰期，开始走下坡路了......” “就是，依我看，凌峰的名气估计也到头了！与其花两千收藏他的画，还不如宝押多家，多买几幅其他暂时籍籍无名的作者的画呢！” 黄晚晴听了这些话，只觉得脑门一黑！ 这些人，哪里是懂画的？凌峰今年的作品，和过去相比，明明是更上了一层楼！ 到了他们的眼中，却因为只得了第二名，就被各种拉踩。 看来凌峰这幅作品，今天是够呛能卖出去了！ 黄晚晴轻咬下唇，默默拿定了主意，“我倒是觉得，凌峰老师今年的这一幅作品，很符合我的心意。” “既然没有人出价，那我就捡漏了喔？” 黄晚晴故意拔高了声音，还环视了一圈周边，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没有人跟自己抢？ 结果，不仅没有人抢，甚至还有人笑话她，“这位同志，两千块可不是小数目，你确定要买吗？买回去可别后悔！” “哎呀，大家别劝她了，既然她想买，就让她赶紧买吧！” 黄晚晴没再多说什么，只微笑着付钱，成功拿下了作品。 从她买下凌峰的作品那一刻起，黄晚晴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去过。 齐铮一手帮她拿着画，一手牵着她，笑问道：“就这么看好他？” 黄晚晴用力点头，“嗯，非常看好！” “我坚信，凭凌峰的天赋和实力，将来国内画坛，一定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此时咱们收藏凌峰的作品，绝对算是拿下了一支潜力股。” 齐铮笑道：“那就多买点！多多益善！” 黄晚晴嗔了他一眼，笑道：“你以为好的作品是大白菜吗？想买多少，就能有多少？这个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就拿咱们今天买下的这幅作品来说，一定是凌峰近段时间内，最好的一幅作品，所以才选来参赛。” 齐铮点头，“嗯嗯，我老婆说的对！既然可遇不可求，那咱们就慢慢地遇！” 黄晚晴望着远方，畅想憧憬地道：“我之前还在想，有机会的话，将来开一个画廊，然后邀请凌峰的作品入驻。” “没想到，今天居然歪打正着了！” 夫妻俩说说笑笑，从图书馆出来后，正准备往停车场去。 远远的，齐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怎么了？”黄晚晴也跟着停下脚步，好奇地望了过去。 “黄老师，等一等！”只见一个有几分眼熟，却又叫不上名字来的人，正朝黄晚晴的方向小跑着追来。 黄晚晴微笑客气地打招呼，“您好！” 对方顾不上喘息，上来就笑着自我介绍，“黄老师，我也是今天的评委之一，刚才在场内见过，不知您还有印象吗？” 黄晚晴眼神有些茫然，但还是微笑客气地点点头，“有点印象，不知您找我......？” 对方环顾了一圈周边，清了清嗓子，涨红脸小声道：“那个，我刚才听说，凌峰老师今年的作品，您收藏了？” 黄晚晴愣了一下，“嗯，是的。” 她心中隐隐猜测，这个人贸然追上来，该不会是想让她割爱吧？ 可对方下一秒，直接就表明了态度，“黄老师，您别误会！我不是来跟您抢画的！” “我其实是想问问您，我手里还有一些凌峰老师的其他作品，您......还想收藏吗？” 黄晚晴的下巴，直接掉了下来，“啊？” 第550章 钻小树林 黄晚晴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临时起意，买下了凌峰的一幅画。 竟然把前几年，一直押宝在凌峰身上的幕后收藏家，直接给钓出来了！ 对方见她没有拒绝，于是委婉邀请道：“黄老师，图书馆旁边正好有一个新开的小咖啡馆。” “您下午若是没别的安排，要不咱们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聊？” 黄晚晴抬头，望向身边的齐铮，“你觉得呢？” 齐铮微笑着眨眨眼，“你刚才不是说，还挺喜欢凌峰老师的作品吗？反正下午没其他安排，咱们可以先了解一下！” 对方见俩人松口，赶紧在前面引路，“二位，请跟我来！” 三人来到学校的小咖啡馆，确实是小！整个咖啡馆，就像是一条狭长的过道。 一面是书墙，从地板直通屋顶，另一边是玻璃窗和超级迷你卡座。 三人找了个空的位置拘谨坐下后，后面进来的人，都只能侧着身子从过道经过了。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对方交流的热情。 “黄老师，事情是这样的，我也是个艺术爱好者！” “从凌峰老师第一年夺冠开始，我就开始追逐和收藏他的作品。截止到目前，我手里一共收藏有凌峰老师十七幅作品，其中包括他所有获奖的佳作！” 说到这里，对方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眼神稍微有些躲闪道：“但是吧，我今年想投资干点实体买卖，结果手头不太凑巧！” “所以，就想着把凌峰老师的作品，打包卖一卖，周转一下！” 黄晚晴听完，更加意外了，“打包卖？您的意思是说，您手里收藏的凌峰老师作品，十七幅，一幅都不想留？” 对方尴尬地笑了下，“说实话，我也有些舍不得！这不是做生意，着急用钱嘛！” “黄老师，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也不赚您的钱，当初多少钱收的，现在按八折转卖手卖给您。您既然喜欢，大可以继续收藏投资，如何？” 黄晚晴蹙了蹙眉头，友善提醒道：“凌峰老师确实是一位，可遇不可求的青年先锋画家。他的作品，升值是迟早的事！” “您既然已经收藏这么多年了，贸然出手，那多不划算呀！” “倒不如再观察几年，再等等，没准明后年，凌峰老师的作品就水涨船高，一画难求了呢？” 对方丝毫听不进去，直接摆了摆手，“我已经等了好多年了，他若是真行，早就行了！” 话说一半，对方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停了下来。 这一下，黄晚晴算是彻底明白了！ 当初对方收藏凌峰的画，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相信对方的作品能起来！ 同样的道理，时至今日，对方已经彻底丧失了信心。不管是真缺钱做生意，还是只想找一个接盘侠，对方都已经打定了卖画的主意。 既然如此，黄晚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思考片刻后，直接道：“七天后，观云茶苑有拍卖会。到时候，您可以将凌峰老师的所有画作全部带上，我在二楼雅间等您。” “至于价格，您无需打折。之前多少钱收藏的，我照价接手。” “中间这七天时间，您还可以继续考虑是否出手，或者寻找其他更适合的买家。” 对方听完，当即高兴应下：“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黄老师，七日之后，观云茶苑见！” 透过窗户，黄晚晴看着对方消失在远处的背影，幽幽叹气。 对方这是拿准了她，根本不准备再考虑其他人了。 亦或者，在这之前，对方已经找过了能找的人，大家的态度都不看好凌峰。 就像今天出手买画一样，仅剩她一个。 想到这里，黄晚晴不由再次叹了口气，笑道：“真是，世事无常！” “原本还只是想，收藏一两幅凌峰老师的作品。这下倒好，可以直接帮他开个人画展了！” 齐正抿了一口咖啡，挑了挑眉，“好苦，还是茶好喝！” 俩人结账起身，准备往家走。 当黄晚晴的目光，无意间飘过窗外时，忽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手牵着手弯腰穿过林间小径，从远处的小树林深处走了出来。 俩人站在小树林边上，左右张望了一圈，确定没有人看见后，又搂着缠绵了一会儿，方各自离开。 黄晚晴认出那两个身影时，整个人都震惊了！ “难怪刚才，林强只露了个面，就不见了身影，原来今天下午，是另有安排……” 同时，她心里开始警惕起来，回家之后一定得提醒凤娇，离那沈芙远一点。 瞧那沈芙梨花带雨，趴在林强怀里的样子。今天的事情，她铁定会告状！ 就林强那刁钻的性格和小心眼，怕是会心生邪念，用歪门邪道的方法进行报复…… 第551章 验收成果的机会到了！ 回家的路上，黄晚晴将自己的担忧，同齐铮提了几句，准备回家就叮嘱凤娇。 齐铮想了想，斟酌道：“如果你刚才没看错的话，那这种担忧很有必要。” “正好，再过半个来月，凤娇就该陪你出国了，正好可以避避风头。” “在她出国前这半个月，干脆别住学校了，每天回家吧！我让陆湛每天按时接送她，家里伙食也能好些。” “在家吃胖点，省得出国吃不习惯，把闺女给饿瘦了。” 黄晚晴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难得听齐铮主动提起，下个月初出国这件事情，半天没敢吭声。 自从她怀孕后，一是她工作忙，再加上岁数也大了，家里各方面都开始倍加小心。 唯独下个月出国这件事情，家里谁都不敢主动提及。 毕竟全家人都知道，当初她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下了多大的决心。 甚至为了提前适应出国后的生活，每天早起晚睡，学习法语日常口语。 若是仅仅因为发现怀了孕，就劝她放弃这段异国旅程，这样的话，家里长辈们都说不出口。 最后默契地达成了共识，这件事情，交给小两口自己私底下去商量。 黄晚晴犹豫了一会儿，双手下意识搭到身前，转头望着齐铮小声道：“我现在这样出国，你放心吗？” 齐铮摇头：“不放心。” “不过，并不是因为你怀孕了，才不放心。而是因为你这是出远门，我却不在你身边，所以不放心。” “我会担心，你在外面遇到事情和难题，我却不能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 “更别说，你现在有了身孕，我的担心也变成了双倍。” 齐铮说到这里，双手下意识攥紧了方向盘，随之又道：“但是，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可以自己调整，你不用管。” “你需要做的，就是按部就班，去做你内心真正想做的事情！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你出国这段时间，我会尽量不出差，家里放心交给我就行。” “我相信，不仅是我，就算是咱们的孩子，等他将来长大，肯定也不希望妈妈因为怀孕这件事情，留下任何人生遗憾。” 黄晚晴听着这番话，听着齐铮娓娓道来，语气真挚诚恳，心里像是有电流经过，酥酥麻麻的，又酸又甜。 她转过头揉了下眼角，调整好情绪后，方再次转过头，小声道：“其实这件事情，我已经同甜甜商量过了。” “活动每年都会有，今年这一次，我就先不去了，让凤娇陪甜甜一起去！正好让凤娇跟着甜甜出门，历练一番！” 齐铮听完，脸上先闪过错愕，随后看似平静的神态下，却是难以抑制的狂喜，声音也变得轻飘飘的： “真的？怎么这么突然......” 黄晚晴笑着点头，“嗯！真的。” “我在不知道自己怀孕前，确实非常期待这次旅程，甚至早已和甜甜商量好，把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 “但现在情况有变，我得先从实际出发。怀孕前期，运动量不适宜太大，我若是一意孤行跟着去，不仅自己危险，还会拖慢她们俩的行程。” “再说了，我现在每天一睁眼，就想着今天吃点什么？在国内，尚且挑事，这若是出了国门，吃不上自己想吃的东西，那该更郁闷了！” “而且凤娇会带相机，到时候，等她们俩回来，我看看照片，听她们讲解一下沿途的所见所闻，先解解馋，也挺好的！” 齐铮听完，也不说话，就是回家的路上，一直都在傻乐！ 回家刚进家门，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全家的人，大家也都跟着更高兴起来！ 亲妈还担心她难过，特意端着煨了一下午的红枣莲子百合羹，到楼上来哄她：“没事儿，明年或者后年去，也都是一样的！” “到时候，你若是想带着孩子一起去，那就让小齐提前请好假，你们一起去！” “若是不想带孩子，正好趁着孩子还小不懂事，放在家里，妈帮你们看着，你们自己去出国玩！” 黄晚晴放下画笔，接过亲娘端过来的甜点，吃得眉开眼笑，“妈，你放心吧！我知道的。” “再说了，我如果下个月出国，在国外馋你做的家常菜了，那可怎么办？” 次日清晨，黄晚晴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楼下传来大铁门打开的声音。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结果摸了个空。身边被窝还是暖的，人却不见了。 黄晚晴一下就清醒了。她看了一眼窗外，天边蒙蒙亮，于是也跟着起了床。 她披上外套，站在窗边往楼下看去，发现凤娇已经收拾齐整在院子里了。宋耀祖也从被窝里，被挖了出来，正靠在齐铮身边打哈欠。 除此之外，院子里还多了个熟悉身影，黄晚晴细看了两眼，瞧着像是齐铮身边那个警卫员陆湛。 齐铮毫不客气，拎起宋耀祖便推了过去，低声交代道：“少来点花架子，多教点容易上手、实用的。” “至于这个小家伙，皮实得很，好好练一练！” 此时半梦半醒的宋耀祖，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像根粗面条一样趴在陆湛哥哥肩膀上，打盹的功夫就被扛走了。 准备晨练的三人刚出门，齐铮便转身看了一眼楼上，给她递过来一个安心的眼神。 很快，事实就证明，黄晚晴的多虑是对的！ 沈芙被学校处分后的第三天，就出事了！ 在校门口，黄凤娇正常放学的路上，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陆湛这小伙儿，长得太精神！ 他在等凤娇放学的时候，人往汽车边上一站，便是一条路的风景线。 黄凤娇不想太招摇，省得在学校又传出什么八卦来，于是特意叮嘱陆湛，将汽车停到学校门口对面的小胡同里去。 她自己走一小段路，再上车。 结果这天傍晚，她刚出学校门口，就被一群提前蹲守的小混混给围住了。 “小妹妹，长得挺漂亮呀！” “有对象了吗？走，哥哥开车带你出去兜兜风！” 黄凤娇不动声色，先数了数人头。 趁着“小师父”还没有赶到现场，难掩兴奋地从包里，悄悄摸出了甩棍...... 第552章 出谋划策 看着渐渐围拢过来的小混混，以及看到情况不对，纷纷开始远离的路人，黄凤娇向对方发出了最后的灵魂拷问： “如果我说不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小混混们愣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小妹妹，你人看着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今天哥哥还真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小混混头目，叼着根牙签，慢慢悠悠地踱步到凤娇跟前，扬起脖子眯眼道： “你在学校里得罪人了，知道吗？你若痛痛快快地跟哥哥们走，今天就少受点罪！” “否则，可别怪哥哥们心狠手辣！” 说到心狠手辣四个字时，那小混混头目甚至还拔下了牙签，当着凤娇的面撅成两段。 奈何，凤娇眼里除了嫌弃，看不到丁点害怕神色。 “行，那你们就放马过来吧，可千万别对我客气！” 话音刚落，凤娇朝着从对面巷口飞奔过来的陆湛摆了摆手，同时把书包往靠过来的小混混脸上一扔，直接率先动手。 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学习成果，刚打趴两个，后面小混混们一拥而上，她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幸好关键时刻，陆湛及时加入把控局面，轻松扭转了局势。 最后，一群小混混各个疼得龇牙咧嘴，落荒而逃，黄凤娇还拎着棍子追上去喊话：“跑什么呀？再玩会儿呗？” “明天还来不来？” 听她这么追着喊，那群小混混跟见鬼似的，跑得更快了！ 凤娇身后，陆湛一边帮忙捡书包，一边红着脸尴尬道：“有我在，你下手......倒也不必那么狠。” “你刚才用的那三招，留着关键时刻再用。今天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你吃亏，你其实可以拿他们练练其他的招。” 黄凤娇接过书包，拍了拍灰，不以为然地道：“狠吗？可是管用呀！” “果然，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踢裆就是比踹小腿和踹脚踝管用！” “再说了，是他们先欺负我的，疼就疼点呗！” “而且，我是用脚踢的，也不算下手狠，顶多算踢得狠！” 陆湛听完，只觉得自己都下身一寒，下意识离她远些，红着脸小声嘀咕道：“小姑娘家家的，你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黄凤娇浑不在意地笑道：“那你放宽心，本姑娘早就有人预定了，肯定能嫁出去！” “你有这替我操心的闲工夫，还是先好好操心操心自己吧！” “陆湛同志，我不是吓唬你！你家齐首长，那可年近五十才算开窍找到真爱！” “虽然你现在还小，劝你也抓点紧，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万一呢？对吧！” 陆湛一边开车，一边红着耳朵、不服气地小声嘀咕：“那是因为，我们单位就没有女的！你等我考上大学，看我还单不单？” 黄凤娇倒是不在乎，陆湛是不是真想找对象，啥时候找对象。 可一听他说要考大学，立马来了兴致，兴奋地鼓励道：“陆湛，既然你想考大学，那你可得抓点紧！” “最好是也考上海旦大学，这样工作、上学两不耽误！” “最重要的是，你如果抓紧时间考的话，咱们还能当校友，你还能当我学弟！” “正好，咱们学校里还没有武术社团，你若是考上了，咱们就联手创办一个武术社团，如何？” 陆湛一听读书考大学，他就头皮发麻，浑身发怵，后悔地想咬舌头。 可听到后面，听黄凤娇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大学里面的趣事，包括创办前所未有的武术社团，顿时便来了精神。 “你们读大学，还能创办武术社团？” 黄凤娇见他果然来了兴致，立马挺直了腰杆，详细地介绍起来，“那当然！” “就拿前几天，我在学校参加的外语竞赛来说，就是学校的外语社团联合校外的赞助单位举办的！” “可惜学校早就有外语社团了，我就算再努力，也只能是重在参与，当不了元老！” “但如果咱们俩联手创办武术社团，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我听我爸说，你们陆家是有家学渊源的，是不？” “那你作为后辈，是不是在继承的基础上，还得发扬光大？” “这件事情，说起来好像有点假大空，可你若是能考上大学，进入大学校园之后，就能踏踏实实地落了地！” 黄凤娇许是刚打完架，情绪有点激动，有点上头，越分析越来劲！ 到最后，只差当场逼着陆湛发誓，一定要考上海旦大学了！ 吓得陆湛把她送回家后，连茶都没敢喝，打完招呼就跑了！ 黄晚晴喊了好几遍，留陆湛在家吃晚饭，最终也没能把人留下。 黄晚晴好奇地询问道：“凤娇，你干嘛了？我看着那小陆师父，好像被你吓得不轻？” 黄凤娇揉揉鼻子，勾着亲妈的肩膀，豪情万丈地道：“妈，你别担心！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带着我小陆师父，干点大事......” 黄晚晴听完小闺女的谋划，顿时哭笑不得，“难怪陆湛跑得快，听说他最怕背书了！” 陆湛想不想考大学，黄晚晴并不怎么在意。毕竟凭陆湛的家世，和目前的工作单位，未来肯定是不用发愁。 但当她听闺女说完，当天傍晚在学校门口的遭遇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心也跟着提起。 凤娇前几天在学校得罪的人，唯独沈芙一个而已。再加上，手下有一群小混混供差遣的人，这一片也就林强！ 她思来想去，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那个林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自己，这次更是把凤娇也给搅和进来！ 若不是她提前有所准备，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这只“拦路石”怎么都绕不过去，那看来她得好好筹谋一下，干脆搬走得了！ 第553章 自作孽 观云茶苑，拍卖会。 得知黄晚晴也参加拍卖会，吴经理提前给她预留了茶苑二楼的玉泉雅间。 当天上午，黄晚晴带着那幅仇英的真迹，提前抵达了茶苑。 黄晚晴前脚进到雅间，还没来得及坐下，吴经理后脚就闻讯来了。 “画在哪里？让我看看！” 隔壁典当行的掌柜，听说她手里有仇英的真迹，更是放下手里的活就往茶苑赶，生怕迟了一步。 黄晚晴坐在窗边吃水果，笑盈盈指了指旁边的画案：“喏，放在案上了，随便看！” 反正她今天把这幅画带过来，就没准备再往回拿。对她而言，谁收走都一样，价高者得。 吴经理小心翼翼地将画展开，看得细致入神。拍卖行的掌柜拿着放大镜，一寸一寸地考究。 这俩人，既是合作多年的最佳拍档，也是竞争激烈的最强对手。 在圈内，吴经理有个绰号，叫“吴一眼”，但凡从她手里经过的藏宝，她只许过一眼，就能鉴定真伪。 有时就连拍卖行掌柜拿不准的宝贝，都要请吴经理出面鉴定。 不过，就藏宝的市场定价方面，掌柜的在海市若是排第二，那目前还没有人敢排第一。 一盏茶过去，两个人都看完了。 吴经理由衷赞道：“好东西！” 拍卖行掌柜也是连连点头，“这幅画若是参与拍卖，30万起步，上不封顶。” 俩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黄晚晴，“这么好的东西，你确定要出手？” 吴经理微微蹙了下眉，轻声道：“晚晴，你若是缺钱，木器厂那边现金流周转紧张，还可以有很多别的办法。” “仇英的真迹，市面上罕见，可遇不可求！你若是今天轻易转手卖出去，那今后再想收入囊中，怕是有钱都难办成了。” 黄晚晴笑着摆摆手，“还是算了吧！这样的宝贝，能从我手里过一次，已经算是我的莫大殊荣了！” “我与其攥在手里，被人日日惦记，还不如转给更合适的人！” “再说了，相较于这些古董字画，我更喜欢一些新鲜有潜力的新作品。” 吴经理见她拿定了主意，也就不再劝她，一边将画小心收好，一边笑道： “行，既然你决定了，那咱们就等今天的拍卖结果，看看最后会花落谁家！” 俩人知道她今天还约了别人，于是没再打扰，收好画后，就直接离开了。 黄晚晴来到茶苑，就跟在自家书房一般自在。 等了一会儿，见客人还没有来，干脆趴在窗户边，一边吃水果，一边看起了楼下的热闹。 没想到，她眼光一扫，就在一楼大厅人群最中央的显眼位置，又看到了林强。 今日的林强，难得穿了一身正装，身边还带了一位女士。 那位女士长相平平，看着比林强还要大上几岁。 她坐在旁边，一会儿帮林强递茶，一会儿给他剥橘子、干果，言笑晏晏，似乎满眼都是他。 反倒是林强，脸上除了不耐烦，还有几分显而易见的嫌弃。 看着对方剥给他的橘子，不知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位女士脸上的神情明显一僵，尴尬地悄悄打量了一会儿周围后，默默放下了手里的活。 黄晚晴眉梢微挑，心中就已经猜中了八九分：林强旁边的那位女士，应该就是木林森的前身：木森家具厂的千金伍氏，也就是林强现任妻子。 当初他老丈人伍厂长在世的时候，林强兴许还扮演过贤夫良婿。 如今伍家的产业彻底到了他的手里，老丈人也已经早早地驾鹤西去，伍氏除了和前夫有个闺女，和林强婚后并没有孩子。 看样子，现在林强是演都不演了！ 黄晚晴一手轻轻搭在小腹上，望着楼下伍氏的背影出神。 同样都是当妈的，她就不信，伍氏就算不为自己的将来着想，难不成，还不会提前替闺女筹谋吗？ 这些天，她动用自己有限的关系，将林强从头到尾调查了一遍。 她发现林强这个人，真正算是坏事做尽！ 关于他曾经在老家的传说，虽然无法考证。但是在海市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却是许多人有目共睹。 对外，能动手解决的，林强绝对不会讲理！有的对手被他打成残废，有的对手一夜之间“凭空消失”。 对内，家暴打老婆更是常态。甚至还有传言，说他老丈人伍厂长的离世，也跟他有关系。 不仅如此，调查之后发现，林强虽然入赘了伍家，但是在外面还光明正大地养着多个外室，甚至还有了多个私生子。 黄晚晴望着楼下大厅正出神，忽然，伍氏像是有所察觉一般，疑惑地慢慢转身，往二楼窗边望过来。 黄晚晴被吓一跳，趴在窗边的身体，心虚地往里收了收。 事实上，二楼的每一个雅间窗外，都挂着一种稀疏独特的帘子。从雅间往外看，视野几乎没有遮挡。 但是从外面看向雅间，却是朦朦胧胧，除了晃动的人影，其他全部都看不真切。能极大程度地保护雅间贵客的隐私。 黄晚晴长舒了一口气，准备起身活动一下。恰在这时，雅间的房门被敲响了。 门外，传来茶艺师清脆的声音，“您好，有客人到了！” 黄晚晴温声道：“请进！”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位年轻漂亮的茶艺师，领着七日前约定好的那位收藏家进来了。 茶艺师给客人泡上茶后，就安静地离开了，顺手带上了房门。 对方顾不上喝茶，先当着黄晚晴的面，将今日拎过来的两个大手提皮箱，一一打开。 然后从皮箱里面，将所有的画，全部摆到了画案上面，紧张道：“黄老师，您请移步过来看！” “这几年凌峰老师的作品，市面上能买到的，几乎全在这里了！” “每一幅作品的价格，我也是按照当初入手时的价，挂上了标签。您看，您是收藏其中的一部分，还是说全部都......” 黄晚晴擦了擦手，径直走了过去，“稍等，我先看看！” 对方露出憨厚的笑容，局促地搓着手道：“没问题，您慢慢看，随便看！” 就在黄晚晴转身低头的瞬间，对方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算计。 第554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黄晚晴扫了一眼桌上的所有作品，先挑出了凌峰去年获奖的那两幅作品：第一名和第二名那两幅。 这两幅作品，她是最熟悉的，包括其中的细节部分。 黄晚晴逐一小心翼翼地打开，果然没有错，就是去年获奖那两幅作品。 看到这里时，黄晚晴心中其实已经没什么疑虑了。 首先，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比较憨厚踏实，说话也比较诚恳。 再加上，对方收藏凌峰的作品好几年，出手时，也没有狮子大开口乱涨价。 十几幅作品，里面最贵的也就去年获奖的这两幅，其它的价格基本上都在500到三千之间。 如此看来，对方应该就单纯地着急，想尽快处理掉手里的“不良收藏”而已。 黄晚晴正准备开口，说这些作品她全部都收下了，可忽然身体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怪异和抗拒。 这种感觉，她一时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 可就当她拿定主意，准备开口的时候，那种怪异的感觉更甚，似乎潜意识在提醒她，做决定时，应该更慎重些。 黄晚晴迟疑了一下，当即决定，再随便拆开几幅看一看。 于是接下来，黄晚晴先把再往前那两年，凌峰连续获奖的作品，都找了出来，打开认真欣赏。 仔细看过之后，她确定这四幅作品，都是没有问题的。 黄晚晴心中也稍稍松了口气，暗道：看样子，是自己多心了，这些画应该是没问题。 可就在她准备转身之时，眼角余光瞟过旁边角落的一个落地镜，发现身后男人脸上，竟然出现了莫名紧张的神情。 而且男人在她身后表现出来的神色，与面对她的时候相比，简直判若俩人！ 一瞬间，黄晚晴的心里不由敲响了警钟。 难不成，这些画有问题？ 黄晚晴的脑子转的很快，目光大概一扫，便有了大致的猜测。 对方今天拿过来的作品，一共十九副。其中凌峰公开获过奖的作品，价值大概占了三分之一左右。 还剩下大几十副作品，基本上都是对方私底下收藏的，虽然每一幅的单价都不是最高，但加起来的价值，几乎占了总价值的三分之二。 刹那间，黄晚晴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诡异的想法：如果这几幅大家都见过的获奖作品，都是真的。但剩下这些，全部都是假的...... 那这一笔买卖，对方可就稳赚不赔了。 想到这里，黄晚晴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是第一次打交道，虽然这点钱对她而言，也就是个零花钱，可若是真上了当，那回头想想都腻歪。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于是，黄晚晴将自己检查过的画，卷起来放到了旁边。 然后随手拿起一副，边展开边淡笑着道：“凌峰老师其他的作品，我应该是没见过的，也不知道发挥稳不稳定？还是先看看吧！” 画才展开一半，黄晚晴的眉头便是一皱。她停顿了一下，不等画卷全部展开，便又重新卷了起来。 画的主人见她这样反应，脸色顿时有几分急了，却又有些拿不准： “黄老师，您怎么不看了？难道是这幅画有什么问题？还是说，您单纯不喜欢这幅作品？” 黄晚晴脸上的笑意敛了起来，并没有去接话茬。 而是把这幅展开到一半的画放回去后，又随便拿起了一幅。 不过这一次，依旧像是刚才那般，画才展开到三分之一左右，甚至都还没有看到里面的题字和落款，黄晚晴就直接又卷了起来，放回去。 随后，黄晚晴又拿起了第三幅作品。这一次更快，她甚至刚看了个开头，就直接又收起来了。 她脸上的神色，也从一开始的轻松愉快，变成了眉头紧锁，神色沉重。 “剩下的这些，用不着我再看了吧？”黄晚晴转过身，直接望着对方的眼睛道。 对方见她这副模样，还想垂死挣扎，尴尬地笑着辩解道： “黄老师，您有话可以直说。难不成，凌峰老师这些没获过奖的作品，没有一幅能入您的法眼不成？” 黄晚晴见事到如今，对方还不肯说实话。别说桌上这一堆假画了，就连刚才那四幅获过奖的作品，她也不想再入手了。 “我喜欢和真诚的人打交道，凌峰老师的作品，我确实还蛮欣赏的。” “但是，如果你觉得凌峰老师名气尚未传开，很多人对他的风格尚未了解，于是便拿假画敷衍我的话，那你就错了。” “我既然欣赏凌峰老师的作品，自然是对他的风格了然于心。” “桌案上剩下的这些画，我不敢说全是假的，但至少我刚才看过的那三幅，都不是出自凌峰老师的手笔。” “所以这些作品，您还是怎么拿来的，就怎么拿回去吧！” “慢走，不送！” 对方一听，她竟然一幅都不要了，顿时就急了，“黄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咱们七日之前就约定好的，今天在观云茶苑，一手交钱、一手交画，我特意腾出时间，把所有的作品都带上，您怎么能突然变卦呢？这不是耍我玩么！” “黄老师，我是看在海市美术协会，主动邀请您去出席活动，信得过您，才答应今天来交易的！” “做人，最重要的是重诺！做买卖，最重要的是重诚信！可不是像您这样，翻云覆雨！” “这些画，全部都是我亲自从凌峰老师手里收藏的，怎么可能会有假？您也太过自信，太过武断了！” 黄晚晴见他不走，心知请神容易送神难，也不愿与他争辩。 她直接走到雅间门口，向着门口候着的茶艺师温柔道：“辛苦姑娘跑一趟，帮我请吴经理过来一趟，需要鉴画！” 刚才还嘴硬的人，一听要请吴经理过来鉴画，立马就改口了，“站住！” “咳，咳！一点小事，何须惊动吴经理？” 那人眼珠子滴溜一转，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讪笑道：“黄老师，要不这样，咱们也不兴强买强卖。” “您看中哪一幅，我就出哪一幅，价格您稍微给我涨一点。剩下的我都带走，如何？” 第555章 幕后人是谁？ 黄晚晴静静看着对方，前后态度明显出现巨大反差。 看来对方是先入为主，料定她只是个捡漏押宝的收藏者，对画作欣赏品鉴并不擅长。 她今天若是不检查，或者检查后看不出模仿痕迹，那这个亏她就吃定了！ 此时的黄晚晴，早已没了先前时的愉悦心情。 与其半推半就地收下这几幅画，她还不如看看待会儿的拍卖会，看有没有其它感兴趣的小玩意儿。 黄晚晴想明白这些后，直接开口道：“涨价不可能。如果你真想出手，那就按照之前你说的，入手价的六折。” 她随手指着旁边，去年获第一名的那幅画道：“像这幅画，你去年是5000块入手的，我最多出3000收。” 随后又指向旁边那一幅，去年斩获第二名的作品：“这幅画，去年你入手时是3000块，我可以出1800接手。” 对方一听这个价格，脸色顿时就绿了，“这个价格，你过分了吧？这么好的作品，你开口就打六折？还不如直接去抢！” 黄晚晴淡淡地道：“价格就这样，你若是觉得不行，趁早收回去吧！” “我一会儿还有事，没功夫继续陪你玩真心话和大冒险！” 对方气得太阳穴突突的，一咬牙，还是没舍得转身走，而是厚着脸皮留下，继续磨价格： “黄老师，刚才怪我，说话态度不好！我也是被其他人蒙骗了，不知道这画里面的水，竟然这么深......” “其他的作品先不论，但这四幅作品，您刚才已经鉴赏过，绝对没问题的！” “我也不说涨价了，咱们就按照之前说好的，原价，如何？这可全是获过奖的作品，将来还有可能升值呢！” 黄晚晴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六折，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将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前几年，凌峰的作品还在节节攀升，但今年突然急转直下。” “将来，行情可能会反弹，也有可能一跌到底。但是不管过去和以后，现在我只能 出到这个价！” “你若是想卖高价，可以再等等，等凌峰老师的作品行情涨了，再出手也不迟。” 说完，黄晚晴朝门口的茶艺师点点头，“帮我送一下客人，谢谢！” 茶艺师闻言，立马进雅间帮忙送客，“先生，需要我帮您拿东西吗？” 对方脸色灰败，尴尬地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来吧！” 他一边收拾，一边拖延时间，还不死心，还在期待着转机。 奈何黄晚晴早已坐回了窗户边，心思已经被楼下即将开始的拍卖会吸引。 对方收到最后，长叹了一口气，终于妥协了！ “行，那就六折！凌峰老师这四幅作品，还是出了吧！” 这一回，黄晚晴也很痛快，直接用现金当面结清。对方收好钱，放下画，就灰溜溜离开了。 很快，楼下的拍卖会就开始了！ 最先出场的，是一对不太起眼的翡翠原石。 今天楼下到场的人，格外地多，比之前她参加过的那一次，似乎多出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 拍卖会刚开始，楼下有些吵闹，关于那对翡翠原石的信息，黄晚晴听得断断续续，不太真切。 旁边正在沏茶的茶艺师，见她似乎对那原石有些兴趣，于是微笑着补充介绍起来：“那对原石，本是一块整的，切成了两半。” “听说是缅那边的生意人，跑路之前，拿来抵债的，开之前品相极好。” “没想到，一刀切下去后，直接切垮了。那持有人不愿再继续赌，怕血本无归，于是拿到茶苑来拍卖，当个开局的彩头。” “起拍价格也不算太高，这一对石头，起拍价是两千块。” “不过赌石这种东西，讲究一个眼缘。” “像台上这种外皮品相，以及切开后的表现，普通人舍不得拿钱打水漂，有钱人嫌不上档次，价格不上不下，纯粹是凑个热闹。” 黄晚晴听完这话，顿时眼前一亮，上心了！ “还真巧，我手头刚省了几千块钱，正准备找个地方花出去呢！” “这对石头若是没人拍的话，那我就拍回去试试运气吧！” 这个价格，她正好能接受， 至于最后能不能开出翡翠，她也不在乎。大不了，直接加工成一对镇纸，也能用得上！ 黄晚晴拿定主意后，便趴在窗户边紧张地盯着楼下的情况。 果然似茶艺师估计的那样，这一对石头，从上场一直到倒计时，都没有人出价想要。 若不是黄晚晴抢在最后倒计时内，举牌子拿下，这两块石头就直接原封不动拿下去了。 “两千块，成交！恭喜二楼玉泉雅间的贵客！” 随着主持人的宣布，有专业的茶艺师端着石头朝二楼走来。大厅里，陆续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以及各种议论声音。 原本没人要的两块石头，身价瞬间开始上涨。现场甚至开始有人遗憾道：“早知道，我刚才就应该加一手，搏一搏了！” “坐在二楼雅间的贵客都出手了，说明那两块石头，还是能瞧出点东西的！” 很快，随着石头拿回玉泉雅间，吴经理拿着专业的手电，也闻讯过来凑热闹了！ “听说玉泉的客人捡了个大漏？让我瞅瞅，这两块石头到底好在哪里？” 吴经理拿着手电，照了一大圈，最后直接看无语了！ “确实是块翡翠原石，但皮太厚，里面一点都看不太出来。单从切开的横截面看，怕是很难有奇迹。” “所以，你到底看中了这两块石头的哪里?” 黄晚晴挑了挑眉，咧嘴笑道：“我都坐在二楼，哪里看得清？我不过是手里正好有几千块钱闲钱，这石头的价格又正好便宜罢了！” “我来都来了，总要买点东西走吧？后面的都太贵了，我可舍不得！” 说着，黄晚晴顺口把刚才差点上当的事情，当成个乐子，顺口跟吴经理提了一下。 没想到，吴经理听完立马皱紧了眉头，“那人你认识吗？他还在不在茶苑？” 黄晚晴有些意外，“你找他做什么？该不会是，是想找他买东西吧？” 吴经理嗔了她一眼，这才解释道：“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最近海市的市面上，流出了不少模仿你的假画！” “那假画的价格，不到你作品的十分之一，产量却贼大！关键是，模仿地还有一两分像！” “原本这件事情，想等调查清楚之后，再跟你说的。没想到，仿你的画的幕后之人还没查出来，竟然又出现其他人的假画了！” 黄晚晴听到这里，顿时表情凝重地坐直了身体，“还有这事？”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卑鄙？这是要断她的财路呀！ 第556章 伍氏找上门 黄晚晴想起刚才的那个人，虽然自己不认识，但齐鸣鹤肯定认识。 若是那个用假画，冒充她的作品，然后悄悄卖到市面上的人，和制作凌峰假画的人，是同一个人，那只需要顺藤摸瓜，就能把幕后人揪出来了。 吴经理忍不住开始猜测：“难不成，干这件事情的人，会是你们美术协会里的同行？” 黄晚晴听了她的话，倒是说出了不同的意见，“画画的，肯定是有些模仿本事在身。但幕后之人，未必就是同行。” 她沉默思考了一会儿，继续道：“其实要想找到幕后之人，很简单，只需要继续观察，这件事情最终获利最大的人是谁！” “真正模仿我作品的画手，赚到的基本上也就是个辛苦费！” “真正赚钱的人，首先需要像观云茶苑一样，能有资源和人脉，把假画顺利卖出去。” “其次，这件事情对我起到的冲击和消极影响，能够对幕后人有益处，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黄晚晴想到这里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默默走回窗户边坐下，望着不远处林强夫妇的方向，喃喃道：“难不成，又会是她？” 吴经理也跟着走了过来，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当看见她盯着林强夫妇背影时，忍不住皱起眉摇了摇头，“木林森的林强？那可能性不大。” “那就是个登不上大雅之堂的流氓，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就他？还真没本事，让我的人白费那么多的功夫去调查，更别说，至今还没调查出什么头绪了。” 黄晚晴转头看了对方一眼，笑道：“我知道，不是他。林强顶多算是被当成了枪使。” 对于黄晚晴来说，吴经理在她心里的位置，是个非常独特的存在。 从见第一面开始，吴经理各种瞧不上她，觉得她只是个不入眼的乡下妇人，头发长、见识短。 再到后来，俩人随着交往增加，越发了解，关系也越发亲密起来。 在黄晚晴的心里，吴经理是个亦师亦友的存在，是她发展路上的贵人！ 虽然俩人在经济利益上，捆绑并不深，但吴经理对她的帮助，不管是在画画事业的起步阶段，还是在黄记木器厂的起死回生关头，都是起到决定性作用的。 也正因为如此，黄晚晴在很多事情方面，能坦诚直言的，都不会选择瞒着对方。 黄晚晴望着对方的眼睛，直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徐家应该是看上了黄记木器厂这个壳子，想要接手，然后进军家具行业。” “为了达到目的，对方先是挑拨木林森对黄记的敌意，让我们互相争斗。随后又想办法破坏我的市场口碑，截断我的资金流，断我后路。” “最后，在我们斗成两败俱伤之时，好坐收渔翁之利。” 吴经理听完这话，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若真是徐家所为，那整件事情，就都说得通了！” “整个海市，怕是也就只有和霍家旗鼓相当的徐家，才能有这个能耐，将我想调查的事情，瞒得死死的。” 吴经理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道：“今天有一幅新人新作，据说是七日前被大家投票选出的新鲜出炉第一名。” “我瞧了一眼，那就是一幅恶心人的垃圾，第一轮就筛下去了，本不想放到拍卖会上来。” “但有匿名人出了天价要保它，我就顺水推舟，让那幅画压轴，等着看好戏了。” “晚晴，你自己拿主意，需要我帮忙把那幅画撤下来吗？趁现在时间还早，都来得及！” 黄晚晴婉拒了，“谢谢姐，不用那么麻烦！” “既然有人愿意出天价保那一幅画，那有钱咱们为什么不挣？” “我倒是真想看看，那位清山居士，是不是真的能被成功运作，被有心人捧红。” 吴经理关心道：“万一呢？若是对方真的被捧了起来，影响你未来的作品市场怎么办？” 黄晚晴端起茶，润了润嗓子，微笑道：“没关系，若命运如此，谁也挡不住！堵不如疏！” 接下来的拍卖会，黄晚晴都保持着看热闹的心情。 吴经理小坐了片刻，仔细交代了门口的茶艺师几句后，就忙自己的活去了。 这一坐，又是几个小时过去了，到了中场休息时间，黄晚晴也趁机起身，准备去楼下后院转一转，活动一下。 观云茶苑的后院，一般不对外开放。除了少数几个熟人，与观云茶苑关系特别密切，可以自由出入后院外。 今天参加拍卖会的大部分客人，都只能在指定的区域活动。 黄晚晴转到后院，正准备去湖中水榭溜达一圈，看看湖里的彩色锦鲤。 没想到，熟悉的茶艺师就小跑着追过来了。茶艺师看了看她周边，然后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黄老师，有一位姓伍的女士，听说您在后院散步，想过来同您打声招呼。” 黄晚晴愣了一下，一时还真没联想起来，“姓伍？我的印象中，好像不认识这么一位女士呀......” 茶艺师微笑着解释道：“伍女士说，她叫伍琳，是木林森家具厂的老板娘，之前确实没见过，但她很想认识一下您。” 黄晚晴一听木林森三个字，立马将人对应上了！ 她只犹豫了片刻，就直接答应了，“行，你让她过来吧！我在前面水榭回廊等她！” 黄晚晴刚才还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认识一下这个伍氏。 没想到，对方先找上门了！ 第557章 能给他，就能毁他！ 秋日午后，阳光明媚灿烂！ 黄晚晴站在蜿蜒曲折的回廊里，一边等人，一边拿鱼食喂锦鲤。 不一会儿，便看见不远处，茶艺师领着伍氏，沿着花园小径朝这边方向走来。 她索性将鱼食全部洒进了湖里，然后放下东西、拍拍手，转过身微笑着等候。 伍氏越走近，看清黄晚晴后，神色越是惊讶：“黄老板比我想象中，要更年轻漂亮！” 黄晚晴朝她眨了眨眼，微笑道：“伍老板，也比我想象中更勇敢！” 俩人放慢脚步，结伴前行，在前面湖中央的一个小亭子里坐下。茶艺师将茶水点心端上来后，就悄悄离开了。 黄晚晴一边给对方倒茶，一边好奇道：“伍老板突然来找我，可是有事？” 伍琳见她给自己倒茶，曲指轻敲桌面，表示感谢。 随后浅笑着道：“刚才我坐在一楼大厅，黄老板观察了我半晌。我还以为，是黄老板对我感兴趣，所以贸然前来叨扰。” 黄晚晴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她更没想到，对方竟然真发现了自己，而且直接对上了号。 黄晚晴下意识问道：“你怎么如此确定，刚才坐在二楼观察你的人，是我？” 难不成，伍琳在观云茶苑里，也有熟人？ 伍琳解释：“黄老板想多了，其实很简单。” “我今天来之前，就提前打听过了，知道黄老板今日会来。” “拍卖会开始之前，我在走廊里遇到一位茶艺师，领着一位男士往二楼走，说您已经在二楼玉泉雅间等着了。” “我回到座位后，顺便问了一下旁边的服务人员，二楼哪一个雅间叫玉泉？视野好不好？” “凑巧，对方提前给我指了一下，我就知道了。” 黄晚晴点点头，“嗯，这回明白了！” 她想认识这位伍氏，巧的是，对方也提前做好了功课，想要借着今天的机会，来认识她！ 俩人安静地喝了一会儿茶，随后，伍琳直接开口道：“黄老板面相贵重，身后有贵人做靠山，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 “黄老板有没有想过，直接收购木林森，坐上海市行业第一的位置？” “噗！”黄晚晴猛转过身，一口热茶喷了出来，随口开始剧烈咳嗽，“咳，咳！” 她脸色涨得通红，眼泪都咳出来了，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你，你说什么？”黄晚晴听完刚才的话，满眼不敢置信地盯着对面的伍琳。 谁知对面的伍琳，却是比她想象中要更加淡定，一边给她递手帕，一边坦然道：“林强不走正道，木林森在他的手里，迟早都要玩完。” “目前来看，同行业内，在海市能排到前几的厂子，除了木林森，最有实力的是北盛，最有潜力的是黄记。” “木林森若是被北盛吞并，会直接被吃得骨头渣滓都不剩。眼下来看，木林森未来能选的路，并不多。” “据我所知，已经有实力雄厚的企业，看上了黄记木器厂这块肥肉。表面上，是木林森和黄记不对付，实则是对方想在吞并黄记的同时，将木林森彻底踢出局。” “黄老板，我的想法很简单：夺回伍家祖传的家业，保住木林森，或者更准确一些，我想保住曾经的木森家具厂。” “趁着现在，对方还没有大动作，咱们双方合作，争取主动权，如何？” 黄晚晴听完这番话，沉默了下来。 柔和的日光下，微风迎面吹来，让人很舒服。 在户外这样美丽的风景中，黄晚晴的思绪也变得开阔深远。 不得不说，伍琳提出的建议，一语中的，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她虽然听说，伍琳如今在木林森，只是个没有实权、没有职位的老板娘。但是从她刚才的分析来看，伍琳对当前局面还是看得相当透彻的！ 黄晚晴保守地道：“正如你刚才所说，黄记目前蒸蒸日上，而且不惹事，也不怕事。” “只要我不乐意，应该没有人能逼我卖厂。黄记只需要做好自己本分就行，无需去拉帮结派。” 倒不是说，她真的不想与伍琳合作。 可就目前来看，伍琳除了对局势有一定了解，手里压根就没有亮出，能起关键作用，促成双方进一步发展的好牌。 伍琳对她的回答，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淡笑着道：“是吗？黄老板，你可能对林强这个人的认知，还不够深入。” “你知道吗？其实木林森能走到行业第一，之前发生过很多小插曲。” “有几件事情，我印象还比较深。几年前，木森还只是个小厂，林强入赘伍家后，刚接手厂子不久，想扩张做强。” “可那个时候，厂子里的生产远低于他的野心。既缺人，又缺订单，还缺原材料。” “他说，他想吞并一个厂，想虾米吃鱼。我和我爸听了，都觉得他那个想法，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没过一个星期，他看中的那个厂子，突然失火，厂长全家命丧火场。” “然后，林强像是早有准备一般，最快速度出手，以难以想象的低价，吞并了那个厂子，并且接手了所有的资源。摇身一变，厂子在他手里翻了十倍！” 黄晚晴听着，睫毛微颤，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伍琳继续道：“林强若是瞄上了猎物，从来都不会选择正当的手段去竞争，对方防不胜防。” “我也能猜到，黄老板拒绝合作的原因，无非是觉得，我在这场合作当中，提供不了助力。” “就像林强现在也觉得，他的翅膀硬了，我帮不上他什么忙了。我这个人，对他来说，已经完全没有用了。” 黄晚晴不置可否，拿起一粒葡萄，默默放入嘴中，继续认真听着。 对方说的没错，她需要对方给她提供一个，值得合作的理由。 随后，她便听见伍琳声音轻飘飘，语气却异常笃定地道：“没错，我帮不了他。但是，我能毁了他。” “林强这些年做过的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让黄记吞并木林森，一起壮大自强，是我的诚意。而我手里掌握的，关于林强的所有把柄，是我入局能拿得出的筹码。” 第558章 事与愿违 黄晚晴心动了，却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道：“这件事情，你让我先回去好好想想。” 伍琳听完，也不着急，主动起身告辞，“好，那我就等着黄老板的好消息！”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黄晚晴心里很清楚。伍琳看中的，是站在她身后的齐铮。 伍琳看不惯林强的做法，手里攥了许多林强的把柄，想毁掉林强，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但是，伍琳在没有找到值得信赖的新靠山前，根本不敢轻易妄动。 因为她们母女俩，都承受不起失去林强后的结果。 林强没倒台之前，她尚且是对方名义上发妻子。只要林强不为难她，就没有人敢为难她。 可若是没了林强，很快会有新的“林强”顶上来。 到了那个时候，伍琳若是没有一把能罩住自己母女的保护伞，林强没了之后，紧接着遭难的就是她们母女。 现在的林强，对于伍琳母女来说，无异于慢性毒药。虽然暂时不致命，但迟早会要了她们母女的命。 伍琳也是慌了，此次主动来找黄晚晴，不过是病急乱投医，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黄晚晴在后院悠闲地转了一圈，随着拍卖会下半场开始，她又重新回来二楼玉泉雅间。 她倒是要看看，今年第一名获奖那幅画，到底能拍到多少钱？真的会如对方策划的那般，远远超过自己吗？ 随着拍卖会的进展，一件件精美的古董、字画、瓷器等，接连被高价拍走。 眼看进入最后三件拍品了，黄晚晴的好奇心，也被吊到了顶峰。 “好，接下来进行拍卖的，是一幅明、仇英的佳作，鉴定为真，起拍价30万，欢迎大家踊跃竞拍！” 主持人此话一出，像是冷水滴入了热油锅，瞬间就炸开了！ 就连这幅画的主人，黄晚晴自己，在被各种小事干扰后，都差点忘了这一茬，自己还带了一幅作品来拍卖。 黄晚晴还没来得及举牌给自己捧场，楼上楼下，出价的宾客就像是疯了一般。 不到五分钟，这幅画就从起拍价30万，突破了100万！ 很快，又突破了150万，最后卡在了180万，进入倒数。 “现在正在拍卖的这幅画，是明、仇英的真迹，有人出到了180万，还有人加价吗？” “180万一次，180万两次......” 就在主持人倒计时扬起锤子，马上要喊成交时，二楼某雅间内，突然响起一道明亮清脆的嗓音：“200万！” 很快，新的一轮加价，在二楼几个雅间之间开始了。坐在一楼的宾客们，纷纷抬头往二楼张望。 大家心里都明白，今天台上这一幅画，最后一定是属于二楼雅间贵宾的！ 经过一番激烈的加价厮杀，最后仇英这幅作品，以320万的高价，被二楼趵突泉雅间的神秘人买走了！ 楼上楼下，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那位神秘的买家，究竟什么来头？ 还有刚刚结束拍卖的那一幅仇英真迹，很多爱画之人，甚至都来不及走近一睹为快，就失之交臂，大感遗憾！ 所有人都沉浸在上一件拍品的余韵当中，以至于，真正放在压轴位置的倒数第二件拍品：清山居士新作，获得大赛第一名的作品，被搬上台后，进入了无人问津的尴尬境地。 主持人站在台上，将作者和作品详细介绍了半天，最后宣布起拍价两万块。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举牌子，差点成了此次拍卖会唯一没有人出价的拍品。 关键时刻，林强慌忙举牌，“两万二！” 过了没一会儿，角落里终于传出另外一道声音，“两万五！” 黄晚晴一下便看出来了，对方想模仿上一次的成功拍卖案例。 两拨人里应外合，将这幅画的作品价格抬高，好吸引不知情的人出价竞拍，最后名利双收！ 可万万没想到，角落里的人刚举牌喊价，还没等到人来出价附和，人群中倒是先出现了嗤笑嘲讽声音： “就这样的垃圾，还出价两万五？二百五我都不要！” “奇怪，今天是什么场合？这样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究竟是谁送到拍卖会上来的？真是污眼睛，看点好的吧！没文化，真可怕！” “画成这个鬼样子，还想复刻山青居士的成名路？是把大家当成傻子、有钱没处花？还是当大家都瞎呢？” 台下受邀到场的人，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有家族底蕴的。像林强这样靠入赘和不择手段上位的人，多数都是不屑与之为伍。 所以说这些话的人，根本就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有心之人，几乎都听得清清楚楚，哄笑声阵阵。 林强刚才还准备继续抬价，结果听了这些话后，手里握着的牌子，迟迟不敢再举起来，脸色又青又白。 旁边坐着的伍琳，见他表情不太对劲，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提醒道：“到你了，该举牌了！” 林强气不打一处来，将手里的牌子照着伍琳的脸就扇了过去，“举你M!” 随后腾一下站起来，一脚踹开椅子，“装腔作势，老子不玩了！一群什么玩意儿......” 林强骂骂咧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伍琳舔了舔嘴角，不哭也不闹，接过身边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凉毛巾，还朝对方客气地笑了笑。 “谢谢你，给大家添麻烦了！” 随后拿起自己的东西，也跟着离开了。 这一段小插曲发生地很快，台上的主持人一句话就揭过去了，拍卖会继续。 最后这一幅作品，以两万五千块的价格，被角落里的人拍到了。 谁知锤子刚落下，角落里拍卖的人就不干了，立马慌张起身道：“等一下！那幅画我不要了！” 话音刚落，那个人立马被包围了起来。 台上的主持人笑得意味深长，“先生，您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观云茶苑的拍卖会，是很严肃的场合。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您可要先想清楚。流拍，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559章 你怎么知道？ 黄晚晴没想到，在拍卖会快要结束之时，还能看到这样的闹剧！ 一楼大厅的角落里，举了牌子又后悔的男人，一边被保安架着往外走，一边大声喊道：“我真不要！” “刚才那幅画，不是我要拍的！是刚才走的那个林强，是他让我举手喊价的！” “是林强跟我说，让我先交保证金入场，然后陪着他演一场戏，不是真拍！等台上那一幅画被其他人高价拍走后，他就给我百分之二十的提成！” “你们不能这样强买强卖，我那保证金都是借来的，你们放开我......” 可不管对方如何辩解，最后还是被架走了！ 黄晚晴坐在二楼窗户边，将整件事情的经过，看得清清楚楚！ 她望着那人被架走的方向，喃喃自语：“看来，这个人是被林强抛弃了，成了一枚弃子。” 令她感到好奇的是，那个男人怎么会这么傻？ 林强毫不犹豫就能舍弃掉它，说明俩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深厚。 可既然关系并不深厚，那个男人怎么会轻易地相信林强的鬼话呢？ 黄晚晴思来想去，最后得出了几种可能：一，那男的已经尝过甜头了，所以才会毫不犹豫，一猛子扎进圈套；二，那个男的，本来就是棋局中的人，扮演着关键角色。 与其说是被林强利用，倒不如说是狼狈为奸，互相勾结。 若真是如此...... 黄晚晴下意识站起身，在雅间里来回踱步思索。 她想起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模仿自己作品的假画，大量流出；模仿凌峰作品的假画，骗到了自己跟前。 再加上台上那副不入流的作品，和自己的作品风格，确实有一两分相似...... 黄晚晴走到画案前，铺纸研磨，将一件件的事情，全部在宣纸上记下来，一点点疏离。 突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难不成，是他？” 黄晚晴想到这种可能，立马放下了纸笔，出门朝着楼下走去。 她刚下楼梯，走廊里候着的茶艺师就微笑着迎了过来，“黄老师，您这是要提前退场吗？” 黄晚晴直接摆了摆手，然后看了眼周围，低声打听道：“我想找一个人。” “刚才拍下清山居士作品，又当场反悔的那位先生，现在在哪里？” 茶艺师眨了眨眼，有些懵，没想到黄晚晴着急下楼，竟然是打听一个那么不入流的人。 对方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开始在前面带路，小声道：“黄老师，您请跟我来！” “那人被带到偏院去了，吴经理正在陪他喝茶。” 穿过藏在假山里的八卦路，又沿着墙边小径走了好一会儿，最后从侧门出去，就到了偏院。 这个偏院的位置，夹在典当行和观云茶苑之间，非常隐蔽，黄晚晴还是头一回知道这个地方。 若不是有茶艺师带她过来，她自己怕是在前后院再逛八百年，也未必能发现得了这个位置。 偏院是一个独立的二进小院，茶艺师只将她领到了院门口，就停住了。 “黄老师，人就在里面，您直接进去就行！” “您待会儿出来的时候，自然会有人主动给您领路。” 黄晚晴笑着点点头，“嗯，谢谢！你去忙吧！” 随后，转身进了大门，直接往里走去。 她刚走进小院子里，就隐约听到里面屋内传出吴经理的声音：“那幅画，赖先生两万五拍下。” “您入场时，交过五千的保证金，现在一共还差两万块。” “赖先生，您看是签个借条，日后再还呢？还是说，让我们去帮忙转告一下您的家人朋友，让他们送钱过来？” “您放心，我们都是文明人，不会对您怎么样的！” “而且这偏院最是清净，风景也不错！您若是没想好的话，可以留在这里多住几天，慢慢想。我们一日三餐两点，管吃管住，一天只收200块。” 对方听完吴经理的话，当场就要爆炸，一阵“叮铃哐啷~”地站了起来，“你们这是囚禁！是勒索！这样做是不对的！” 吴经理听完也不恼，反倒是乐出了声：“赖先生，这里是观云茶苑，是霍家的地盘。不管是谁进来，都得守我霍家的规矩！” “对了，再奉劝一句，动作轻一些。这偏院里的东西，都是古董，可能随随便便一个花瓶、茶碗、板凳，价格就会远超那一幅画。” “您若是摔摔打打，不小心再弄坏了什么东西，那可就真算不清了。” 对方听了这话，明显变老实了，不敢再随便摔打。 黄晚晴见里面安静下来，于是上前敲响了门。 屋内传出吴经理的声音，“进！” 黄晚晴推门进屋，吴经理有些惊讶，“晚晴！” “你怎么找到这来了，可是找我有急事？” 黄晚晴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吴经理身边站成两排的安保后，又转头望向屋内的主角，“我来找他。” 吴经理听完这话，下意识挑了挑眉，“找他？你别站着了，先坐下再说。” 吴经理的眼神中，明显带着疑惑不解。 黄晚晴坐下后，望着屋内姓赖的男人，直接道：“我有一些困惑，想向你打听一些事情。” “如果你愿意如实告知，那今天你拍下的这幅画，我愿意接手，帮你全身而退。” 吴经理听完这话，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却并没有打断。 就连对方，望向黄晚晴时，也不由瞪圆了眼。 随后，男人眼珠子滴溜乱转，显然当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好！只要你真的能帮我，那不管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黄晚晴得了准话，转头望向身边的吴经理，“姐，你能帮我做个见证吗？” 吴经理身体微微后仰，淡笑着点点头，“当然！” 随后，黄晚晴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刚才拍下的那一幅画，是你自己画的，对不对？你就是清山居士。” 对方听了这话，身体猛地往后缩，脸色“歘”一下就白了，“你怎么知道的？” 他望向黄晚晴的眼神，就像是大白天见了鬼！ 第560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黄晚晴淡淡一笑，“猜的！” 其实，这件事情只要换个角度，稍微想一想，就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林强气急败坏，走得那么突然且放心，丝毫不怕角落里的人，在特殊情况下说漏嘴。 那么答案就很简单了：对方若是主动把事情抖出来，可能需要承担更可怕的后果！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黄晚晴竟然一下就猜中了！ 他整个人的神情和状态，也变得越发警惕和防备起来。 “这一次拍卖会，应该没有人规定，创作者自己不能参与竞拍吧？” 吴经理揉了揉太阳穴，嘴角露出一抹嘲讽，“那是自然，不管是谁画的，只要交了保证金，走正常流程，谁都能参与竞拍。” 对方听了这话，紧张的神色稍稍放松了些，“哦，那就好！” “没错，我赖老二，就是今年大赛的第一名清山居士！” “我之前是在街边写对联、画年画的，是林强发现我，并且主动找的我，让我去参加今年的比赛。并且保证，他能通过私底下运作，让我拿第一名。” “包括今天进场的邀请函，也是他帮我弄到手的。” “他说我的画，在路边上就能卖个块儿八毛，但若是放到拍卖会上来一炒，一次能挣一辈子的钱！按照卖价分我两成，这次至少能让我挣4000块！” 说到这里，赖老二忍不住捂脸嚎啕痛哭起来： “谁能想到，我4000块的影子还没看到，先把我这些年攒的全部积蓄和借的钱，拢共加一起5000块，一下都亏进去了，甚至还倒欠了两万块！” “就我画的那几笔，我自己还不清楚吗？摆在路边卖，顶多值两块钱！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花两万五，再自己买回来？呜呜呜......” 黄晚晴见对方哭得伤心，也没有着急催他，而是坐在那里静静看着。 直到对方压抑的情绪发泄地差不多了，这才接着道：“好，这件事情，咱们暂且先不提。” “接下来，我问你第二个问题：市面上，出现了十几幅凌峰老师的仿作，是你画的吗？” 赖老二抬起头，红着眼眶望过来，一脸懵地摇头，“不是。凌峰是谁？我不认识，也没听过。” “他很出名吗？为什么要仿他的画？” 黄晚晴见他否认，微微皱起了眉头，“不是你吗？那会是谁......” 赖老二咽了咽口水，小声道：“那可能的人，多了去了！” “百货大楼后面有一条小巷子，白天巷子两边都摆满了摊位，都是现场卖字画的！我们搞创作不太行，模仿作假可都是信手拈来，而且每个人擅长的点都不太一样。” 黄晚晴一脸恍然，轻轻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她趁着对方放松警惕之时，忽然随口问道：“那市面上流通的那些，山青居士的画呢？是你模仿的吗？” “我瞧你画的作品，跟山青居士的画，有那么几分相似。难不成，你还刻意研究过？” 黄晚晴此话一出，刚才还稍微有些嘚瑟的赖老二，瞬间闭紧嘴巴，一声不吭了。 若是细看，甚至还能发现，赖老二的腿，渐渐开始发抖。 “我不是，我没有，你，你可别瞎说！”赖老二摇头否认，明显慌了神。 可他此刻的异常反应，恰恰从侧面印证了黄晚晴的猜想！ 黄晚晴直接无视了对方的否认，紧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问道：“是谁让你模仿的？又是谁，给你看过山青居士的作品？” “凭你自己的渠道，就算手里有模仿的作品，也很难高价卖出去。所以，你最后模仿出的那些作品，又都交给了谁？” 黄晚晴心里清清楚楚，自己的作品价格虽然有些虚高，但市面上的存量极少。基本上，从她手里卖出去的画，每一幅的去处都清清楚楚。 简单做了排除法后，最后有嫌疑的，就那么一两个人。再加上作案动机，基本上就一清二楚了。 她见赖老二咬紧牙关，说什么都不松口，于是直接问道：“找你定画的，是徐家人，对不对？” 赖老二听到“徐家”二字，猛地抬头，整个人都呆住了，嘴唇微微哆嗦，却最终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黄晚晴知道，在这关键时刻，应该下点猛药了。 “行，你可以不说，一直保持沉默。” “不过，我想问的问题，你若是不配合回答，那我刚才的承诺也就不作数了！” “茶苑的环境还是很清幽雅静的，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你留在这里慢慢住吧！” 黄晚晴说完，起身就要同吴经理告辞。 既然该知道的，她已经有答案了，剩下想问的，对方也不准备告诉她。那她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就在她起身走到门口，就要跨出房间时，没想到赖老二往前追了几步，“扑通”一下就跪下了，痛哭流涕道：“求求你，帮帮我！” “我承认，大量模仿青山居士作品的那件事情，确实是我干的！” “我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我只知道，突然有一天，一辆汽车停在我的摊位前，说找我做一笔大买卖。” “一路上，司机蒙住了我的眼睛，把我带到了一个从来没去过的地方，然后让我对着墙上的几幅画进行模仿。” “那三个月，我每天吃住都在那个地方。对方一个月给我开一千块钱的天价，让我学习模仿，不停的画，画得越像越好！” “最后，我挣了三千块钱，人家还额外给了我一千块的封口费，让我保密！” “还说，如果我敢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就让我们全家在海市都过不下去！” 听完赖老二的这番话，现场陷入了沉默。 吴经理蹙眉道：“晚晴，你觉得这件事情，真的是徐家人做的吗？” “若是照他所说，咱们无凭无据，顶多算是猜测。” 黄晚晴垂眸思考，过了一会儿，抬头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学习借鉴时，看过的是哪几幅画吗？” 赖老二认真回忆了片刻，然后如数家珍道：“看过的有好多幅，但令我印象深刻的有：夕阳图，稻谷丰收图，雨打残荷图，中秋赏菊品蟹图......” 黄晚晴越往后听，心中的答案越发笃定：背后搅浑水的，果然是徐家！ 因为赖老二看过的这些画，确实是自己画的，而且全部收藏在徐忆安的手里。 黄晚晴目光望着远方，幽幽道：“徐家也是煞费苦心，为了吃掉我这只小虾米，真是织了好大一张网！”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徐家这么看得起我，那我若是不做点什么回报一下，还真是辜负了对方一片苦心！” 第561章 及时雨 黄晚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你走吧！关于拍卖会上的那幅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赖老儿颤颤巍巍地望向吴经理，满眼期待和胆怯，想走又不敢。 吴经理点点头，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神，很快就站出来一个人，领着赖老二往外走去。 黄晚晴清完账之后，也准备离开。 仇英的那幅画，她分账到手接近30万，扣除赖老二的欠款，最后也还剩20大几万。 黄晚晴拿着新到手的支票，笑着挑了挑眉，“观云茶苑真是我的福地，不虚此行！” 吴经理与她并肩往外走，一路送到了门口，途中忍不住问道： “徐家可不是好惹的，你准备怎么办？” 黄晚晴轻轻摇头，“暂时还没想好，边走边看吧！” 事实上，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宏大的计划雏形。可是这个计划，暂时谁都不能说。 拍卖会结束后不久，凤娇就跟着唐甜甜一起出国了！ 这一段时间，黄晚晴也没闲着。 她先是托吴经理的关系，特意登报发出声明： 山青居士的画，只通过典当行、观云茶苑和魁星饭店，这三方途径出售。 并且，出售的每一幅画，出售价格和创作时间都回溯可查。 凡是通过其他途径购买到的画，极有可能是仿冒伪造，请相关收藏爱好者谨慎购买。 这一则登报声明，一石激起千层浪！ 手里收藏有山青居士的作品，却又不太确定真伪的藏家，纷纷带着作品前往这三处地方，进行回溯查证。 查出手里的藏品是真品的藏家，开心不已。 而那些出了高价，结果却查出是伪造作品的藏家，全都不乐意了！ 于是，纷纷各展神通，通过各自的渠道途径，去深挖背后制造出售假画的源头，闹得不可开交。 11月上旬，黄晚晴难得悠闲，正在书房里画画。 只听见叮铃铃一阵脆响，吴经理的电话突然就打过来了。 “晚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黄晚晴接起电话，含笑问道：“什么好消息？” “难不成，你们观云茶苑又要开新店了，想找我订家具不成？” 电话另一头，吴经理闲坐在办公室里，笑成一团： “距离开新店这个目标，也不远了！等你新厂建好，可以提前准备！” “不过，我今天要同你说的，是另外一件事：你知道吗？今天海市都传疯了！” “说徐家人找人临摹你的画，再高价卖出去！坑蒙拐骗，令人发指！” 黄晚晴听了，都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谁这么大胆？” 虽然这件事情，不管是被侵权人，还是受害者，都心照不宣。 可谁也不敢公然站出来，与徐家人作对！ 包括黄晚晴自己，明明心里一清二楚，也只能装糊涂。登报也不过是提醒对方，接下来不要太肆无忌惮了！ 电话另一头，吴经理乐的不行，边笑边道：“你那则登报声明，发挥了大作用！” “好多收藏家得知手里买的是伪作后，纷纷嚷嚷着退货退款！” “徐家人没办法，只好在背地里偷偷地往回收购，有苦往肚子里咽。” “谁曾想，报社来了一个愣头青，正愁没有新闻！” “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各种深挖蹲守，整理各种小道消息。” “最后将徐家人卖假画，以及听到风声后大量回收假画的这件事，查的水落石出，证据确凿！” “甚至在没有惊动主编和任何徐家人的情况下，悄悄把这则新闻发出去了！” “不到一天的时间，整个海市都传得沸沸扬扬！徐家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声名扫地！” 黄晚晴听完前因后果，又闲聊了几句，便默默挂掉了电话。 齐铮见她神色不太对，好奇的走了过来，关心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黄晚晴终于忍不住了，趴在齐铮怀里，眼泪都笑了出来。 “没事，我没事儿！” “不得不说，报社里真是藏龙卧虎！” 齐铮听得莫名其妙，摸不着一点头脑。 随后就看见黄晚晴转身，满脸兴奋地开始去客厅找今日的报纸。 很快，黄晚晴就在报纸上找到的那则新闻，也看到了撰写那篇新闻的记者。 齐铮好奇地凑过来，瞥了一眼内容，淡淡道：“哦，看这小子呀！” 黄晚晴下意识回头，“怎么，你认识这个记者？” 齐铮轻轻点头，目光变得非常复杂，“新调来的，徐怀远。这可是个硬茬，天不怕地不怕！” 黄晚晴一听，双眼都开始放光，“这个茬，怎么个硬法？” 齐铮挠了挠头，无奈笑道： “我也就接触过一次，这小子喜欢往战地前线跑！哪里危险就去哪里采访，一个人能顶一支队伍！” “家里背景很深，到他这一代，徐家就剩他这根独苗！” “这小子逮住机会就往外跑，徐家人知道他跑了，就想办法把人往回抓。” “这一次调来海市，估计又是刚被抓回来，然后下放到这里，让人死盯着了！” 黄晚晴听完这番介绍，眼里的光芒越发明亮起来： “照这么说，应该没有什么新闻，是他不敢报道的咯？” 齐铮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回道： “准确来讲，只要是真实的事件，他觉得对社会、对群众有价值的新闻，他都敢报道！” “这一位徐记者，拥有崇高的信念和理想，以及社会责任感！” “简单用四个字形容：正得发邪！” 黄晚晴听完，用力一拍齐铮的肩膀，“太好了！” “这个人物，我想认识一下！” 黄晚晴想到就做，第二日清晨就找去了报社，想要好好认识一下这位徐记者！ 谁知，直接扑了个空！ 前台接待客气地道：“黄女士，不好意思！徐记者今天不在。” 黄晚晴尤不死心，继续打听：“请问一下，徐记者一般什么时候会在？我等他在的时候再来。” 前台接待温和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这个我也不清楚。大多数时候，徐记者都在外面跑新闻，很少在报社出现。” “如果你有急事找他，可以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如果徐记者回来，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他的。” 黄晚晴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接过纸笔，准备留下联系方式。 结果接过备忘录一看，前面找徐记者的人，已经排了好几页了。 她若继续排队往后等，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等到一个见面机会。 想到这里，黄晚晴将纸笔一收，顿时改了主意。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精致的名片，并且在名片底下，悄悄夹了一张纸钞。 趁着握手的间隙，悄悄塞给了接待人员。 “同志，我真的有急事找徐记者！” “拜托你，帮我转告一下徐记者：有一桩社会影响特别重大的新闻，没有人敢接手调查。” “我只能寄希望于徐记者，希望公平和正义能早日来到！” 接待人员愣了一下，很快便察觉到了手心里的不对劲。 对方反应了一会儿，随后趁周围人不注意，悄悄将纸钞塞入口袋，然后接过名片仔细查看。 “好，等徐记者回来，我一定帮你转达！” 第562章 掀开往事 从报社回去时，黄晚晴还在思考：若是这个方法行不通，那就只能找齐铮帮忙当中间人了！ 这段时间，伍琳又私底下找过她一次。 俩人的第二次见面，算是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 伍琳的目标很简单：将林强踢出局，并送进局子，自己重新夺回木林森经营权，为母女俩博一个安稳的后半生。 黄晚晴的想法也很简单：要想不被徐氏吃掉，不被同行欺负，只能自己不断壮大，走到无人敢欺的高度。 双方合作，是目前能想到的最佳办法！ 达成合作后，伍琳已经开始着手收集林强的证据了。 在这之前，黄晚晴还有些担忧，有什么办法，能把林强曾经做过的事情，全部抖落出来，让他永远翻不了身。 这件事情，谁能去做？谁又敢去做？眼下，她终于有了最佳人选！ 黄晚晴没想到，当天下午，得知消息后的徐怀远，就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黄记木器厂来了！ 黄记木器厂，办公室。 徐怀远刚坐下，就掏出了钢笔和笔记本，“黄女士，你说的重大新闻，到底是指什么事？” 黄晚晴给对方泡了杯热茶，徐怀远接过后，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就放到了一边，再次拿起了钢笔，认真地望向她。 黄晚晴也不含糊，当即关上办公室的门，将她这段时间打听到的，关于林强的所有事情，像倒豆子般，全给抖落了出来。 其中不仅包括林强从老家出逃，以及后来入赘霸占岳父的家业，一步步做大做强，甚至近来欺压黄记的事情，全部都叙述了一遍。 果然，如她所料！ 徐怀远听了这些事情后，眼神从开始地怀疑，到渐渐双眼锐利放光！并且将她刚才叙述的话，一字一句，全部如实地记录了下来。 “还有吗？继续！” 黄晚晴摇了摇头，然后赶紧喝了两口水，润润嗓子。 “目前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不过，徐记者若是还想继续深挖，我可以想办法帮你牵线，你直接找伍琳女士采访，也是一样的！” 徐怀远把笔和本子一收，当即点头起身道：“嗯，好主意！我现在就去！” 黄晚晴听完吓一跳，“现在吗？” “你现在过去采访，会不会打草惊蛇？” 黄晚晴真是担心，徐怀远若是直接杀到木林森厂子里去，公然去采访伍琳，问的全是林强的禁忌。 若是被林强知道，他十有八九，是很难走出木林森家具厂了！ 徐怀远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道：“放心，我自有办法！” 黄晚晴起身送客，一路将人送到了厂子门口。 她望着对方一身正气的背影，心里突然感到自惭形秽。同样一件事情，徐怀远的出发点，能让对方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接受历史拷问。 但自己的出发点，甚至都有些说不出口。 眼看对方转身，准备告辞。 黄晚晴终于还是没忍住，愧疚地道：“徐记者，其实拜托你来采访林强这件事情，我是有私心的。” “我......” 黄晚晴话还没说完，徐怀远就直接抬手打断了，“不必解释，这不重要。” “不管你的出发点是什么，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给我提供了大量有用的信息。” “至于接下来，我怎么去求证，怎样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最后如何呈现报道，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会尽量保证真实客观。至于其他的，这件事情当中的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言行，承担相应的后果。” “谢谢招待！我先走了，你留步！” 徐怀远风风火火地来了，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只留下黄晚晴一人，站在厂子门口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沉默了许久。 徐怀远的动作速度，简直超乎想象！ 黄晚晴原以为，对方至少会像之前，调查徐家私下卖假画一样，先用一段时间调查取证，然后再发表文章。 没想到这一次，徐怀远直接在采访她之后的第二天，就撰写了一篇关于海市木器家具行业，十年间风云变幻的文章。 在这篇文章里，徐怀远不仅提到了北盛企业毅然南下，开拓全国市场，稳扎稳打的的发展战略。 也夸赞了黄记木器厂，从国营到个人承包成功转型，最终扭亏为盈，保住了厂里工人的饭碗。 同时，重点分析了木林森，尤其是近几年的神奇发展轨迹。 以及盘点了十几家，伴随木林森近几年飞速发展的节点，直接消失、陨落的小木器厂。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徐怀远的这一篇报道，普通人乍一看报纸，只觉得木林森近几年真是好运爆棚！然后，却直接在行业内掀起了滔天巨浪！ 毫无疑问，木林森被报社那个新来的刺头，盯上了！ 关键是，徐怀远的这一篇报道，竟然还只是刚刚开始，他竟然搞起了连载！ 紧接着下一篇：木器厂失火，厂长家一夜惨遭灭门，是天灾？还是人祸？ 此篇报道一经发行，林强再也坐不住了，直接放出狠话：徐怀远若是再敢胡说八道乱写，就让他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然而，又一天过去，太阳照常升起，徐怀远又发新文章了...... 第563章 正面约见 黄晚晴看到最新一期报纸时，不由替徐怀远捏了把冷汗，“原本以为是个勇的，现在看来，怕是还有点虎！” 担心过后，她第一时间便是想着，给徐怀远提个醒。让他防备着林强一点，当心林强在背后对他下黑手。 可事实是，她连人都联系不上，根本就无从提醒。 思来想去，黄晚晴决定把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先找齐铮说一下，看看他有没有办法，能够提醒一下徐怀远。 或者说，看看能不能让徐怀远出个差，出去避避风头什么的。 “他也太敢写了，那件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就连公安都没有查出有用的证据，目前都还是桩悬案，他竟然就敢这么报道！” 黄晚晴一边说着，一边把最新一期的报纸，递给齐铮看。 齐铮接过报纸，快速扫了两眼，淡定道：“既然他敢这么写，那手里多少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 “空穴来风的事情，他是不屑大肆宣扬的！若是有一天，他真敢这样发出来，那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黄晚晴听了这话，更加担心了，“若是那样，那更糟糕！”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暂时还没人能收拾得了林强！” “徐怀远直接这样，把自己暴露出去，岂不是以卵击石，成了林强针对报复的靶子？” “你和徐怀远私下有联系吗？或者，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保护他？眼下这样的情况，可千万不能大意！” 齐铮顺手将报纸叠了起来，放到旁边桌上，淡定地道：“行，回头我提醒一下他。” “不过，晴晴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就算是以卵击石，现在也还说不定，到底谁是易碎的卵，谁才是硬石头。” “我倒是觉得，杨怀安这么做，有点引蛇出洞的意思......” 黄晚晴有点懵，“引蛇出洞？怎么说？” 齐铮朝她招了招手，将人勾搭过来后，附到她的耳边低声细语起来。 黄晚晴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眼神中的担忧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光芒，“听起来，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齐铮挑了挑眉，“什么叫听起来有道理？本来就是！” “咱们且看好戏吧！徐怀远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样的小事，对他来说，就跟过家家差不多！” 黄晚晴得了齐铮的准话，心中的担忧渐渐放了下来。 接下来，反倒是跟齐铮一样，多了几分期待和看好戏的心思。 不过，她还没等到这件事情的进一步发展，自己的麻烦事，就先一步找上门来了！ 徐忆安居然亲自下帖，约她去魁星饭店见面。 经过最近的一系列事情，黄晚晴本不想见她。 但对方约的地方，意义非凡。既是她自己入股的饭店，同时也是当初她决定认徐忆安当干妈的地方。 而且，这个地方离着家还近，步行几分钟就到了，亲爹还就在饭店旁边开了书摊。 很显然，对方为了促成这一次见面，拿出了十足的“诚意”，她想拒绝都难！ 黄晚晴按照约定时间，到了魁星饭店。 她刚进门，领班看见她后，就主动迎过来了，“晚晴姐！” 黄晚晴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问道：“我今天约了徐董，她到了吗？” 领班轻声道：“徐董到了有一会儿了，坐在三楼最里面的雅间。服务员进去过两回，看见徐董在房间里品茶。” 黄晚晴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随后，她又简单了解了一下饭店的近况，就径直上了三楼。 她敲门进屋，一抬头，还是熟悉的位置，徐忆安女士一个人坐在窗边，静静地品茶。 “干妈，您找我有事？”黄晚晴进屋后，面带笑容，客客气气地在茶桌斜对面坐下。 徐女士抬头看了她一眼，淡笑道：“怎么，没事儿的时候，干妈就不能约你见见面，品茶闲聊会儿？” 黄晚晴双手接过对方倒的热茶，只低头抿茶，淡笑不语。 徐女士又看了她两眼，估摸是觉得，眼下她也不好糊弄了，干脆开门见山，直接说起了约见面的来意。 “今天干妈约你出来，确实是有件事情，想找你商量。” 黄晚晴立马放下茶杯，恭敬地坐直身体，“嗯，您说。” 徐女士放下了手中的紫砂壶，翘着兰花指，端起小茶杯，悠悠地斜靠在椅子扶手上，悠哉地道：“徐氏想要进军家具行业，想与黄记木器厂合作。” “晚晴，你觉得这件事情，怎么样？” 黄晚晴表现地相当淡定，仿佛早八百年，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不卑不亢地回道： “不知干妈说的合作，指的是什么样的合作模式？” 徐女士听了这话，脸上的神情僵了一下，随后很快就恢复了自然。 “徐氏既然想进军家具行业，自然不会是像现在黄记这般，小打小闹。” “合作模式么，自然是收购。咱们之间，毕竟还有母女情分，具体的价格，你可以随便开。” “只要是符合市场，不至于太离谱，徐氏都能接受。” 黄晚晴轻轻“哦”了一声，“我明白了！” “干妈的意思，是想出价买下黄记，从今往后，徐记就变成了徐氏旗下的产业，跟我黄晚晴再无瓜葛了，对不对？” 徐女士并未否认，而是默默扫了一眼她的小腹，浅笑道：“晚晴，干妈也是为你好！” “齐铮平日里工作忙，你又忙着弄厂子，俩人都没时间，多影响夫妻生活呀？” “再说了，你现在高龄又再孕，身体本来就会有些吃不消。反正现在家里也不缺这三瓜两枣，你又何苦呢？” “有这办厂的精力和功夫，你还不如像其他太太那样，每天在家弄弄孩子，画会儿画！做做头发，逛逛街，安心享享福。” “你自己经营厂子，还有盈有亏。若是你把厂子卖给徐氏，今后不仅不需要再操心，还能直接在家数钱，何乐不为呢？” 黄晚晴静静地听着，待徐女士苦口婆心地说完后，直接回道：“不好意思，木器厂是我的事业，我不卖。” “至于合作模式，我只能接受一种，就是价格我开，条件我提，但占股最多只能到百分之二十。” 徐女士一噎，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了，眸光闪烁道：“黄老板，你怕是高估了黄记木器厂的实力，也低估了徐氏进军家具产业的决心。” “我之所以先找你谈，不过是看在咱们私底下的交情。莫非你还真以为，徐氏下定决心要干这件事，就一定非要与你们黄记合作不可？” 黄晚晴眉梢轻挑，坦然道：“我没这么说，也没这么想。” 刹那间，雅间内的谈判陷入了僵局。 过了好一会儿，徐女士幽幽叹了口气，委婉试探道： “晚晴，你之所以拒绝干妈。该不会是因为，听信了前些日子，报纸上登的谣言吧？” “你知道的，干妈对你的画画事业，一直都是支持的！怎么可能会让人背地里，去找画师模仿你的画，故意坏你的市场和名声呢？” “那一篇报道，纯属是无稽之谈！” 黄晚晴垂下眸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为了不闹得太难看，她索性默默端起茶杯，品茶掩饰。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过去道：“干妈，事情已经过去了，答案也已经不重要了。” 徐女士一看，她简直是油盐不进，顿时气得胸口有些憋闷。 “黄晚晴，你现在是翅膀硬了，对吧？” “但你可别忘了，若不是萧峥嵘，你现在还是山旮旯里的一个无知村妇！你什么都不是！” 第564章 终食恶果 黄晚晴默默望着对方，徐女士情绪越激动，她反倒是越冷静，“徐董，您说这话，就有些没意思了！” “我承认，当初若不是您一时兴起，高价拍下我的作品，也许我的生活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可当初若不是我，你怕是连儿子都见不到了！就算徐家再厉害，萧峥嵘再优秀，黄土也已经堆成小山丘了！” “若是细算下来，咱们两不相欠！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徐女士望着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冷漠起来。 “黄老板，你说奇不奇怪？听你喊我徐董，竟然觉得比喊我干妈更顺耳些。” “看来咱们母女缘分，还是太浅！” 黄晚晴听完，不由露出了浅笑，“是吗？既然如此，那就索性断了吧！从今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徐女士显然没料到，黄晚晴不仅拒绝地爽快，就连断干亲这件事情，竟然也接受地这么爽快！ “黄晚晴，你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难道就不怕来年，徐氏酒店的订单，不再与你们黄记续签吗？” “你可要想清楚，若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徐氏连锁酒店的大订单，压根就不可能落到你们黄记这小门小户的头上！” “徐氏连锁酒店的订单，可是占了你们黄记木器厂，将近三分之一的业务！” “等明年你的新厂建成，开始投入生产，正是需要订单的时候。你算过这笔账吗？你承担地起后果吗？” 黄晚晴笑道：“那又怎样？大不了，我从头再来！” 谁说她没有算过账？早在徐女士开始打黄记主意的时候，她就把这笔账算得清清楚楚了！ 徐氏想要自己干，就压根没想过给黄记留活路。就算今天不断亲，明年的订单肯定也是续不了的。 本来，对方若是客客气气，她也懒得撕破脸皮。若对方不领情，那她又何须在对方跟前继续装孝子贤孙？ “好好好，黄晚晴，你好得很！” “我原本想着，黄记虽然是小打小闹，但至少清清白白，所以想给你一个机会。” “既然给你机会，你不知道珍惜，行业内有的是想抓住机会的！” 黄晚晴挑了挑眉，“那多好！祝徐董心想事成！” “至于黄记的未来，就不劳您惦记了！” 双方直接谈崩，不欢而散！ 最后，徐女士连顿饭都没吃，就直接起身离开了。 黄晚晴倒是好胃口，打包了两个菜，直接拎回了家。 就在徐女士约见她的同一天，徐怀远果然遭到了暗算！ 黄晚晴回到家，从齐铮那里得知消息后，连忙追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徐记者怎么样了？人没事吧？” 齐铮叹了口气，无奈道：“脚受了点轻伤，人现在在医院。不过没啥大事，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随后，他便将整件事情惊心动魄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 “昨天晚上，有人往报社寄了一封匿名信，约徐怀远私下见面，说是手里有证据和证人，证明那起全家灭门惨案，与林强有关。” “徐怀远看过信后，孤身前往赴约，结果在路上遭遇了埋伏！” 黄晚晴听到这里，不由想起了林强手下，那一群凶神恶煞的流氓打手。 “难怪徐记者会受伤，他就算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幸好，他人没有大碍！” 齐铮听完，脸上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 黄晚晴好奇问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齐铮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徐怀远受伤的那条腿，确实是被埋伏后受伤的。” “不过，并非被林强手下埋伏弄伤的，而是在痛殴那一群人后，他自己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头，扭了脚。” “医生说是韧带撕裂，得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黄晚晴听完，嘴巴张得老大，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啊？”原来是这样...... 她过度惊讶的模样，成功把齐铮逗乐了！ 齐铮一边闷笑，一边道：“不过，他这脚也算是没有白崴！” “领头埋伏他的那几个人，全被他摁下了，该招的都招了！” “不仅如此，林强的前妻在知道真相后，勇敢地站了出来，大义灭亲！将最近才收集到的，关于林强这些年为非作歹的证据，全部交给了公安。” “公安及时出动，第一时间就把林强以及同伙，全部捉拿归案了！” “我大致看了一下，林强这些年来犯过的罪行，应该是看不到明年的春天了。” 黄晚晴忽然听到这个结局，心里竟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快吗？ 林强被抓，木林森肯定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难怪徐女士会这么着急，直接找自己洽谈收购事宜。看来是提前得到了风声，知道事情出现了变数，局面的发展渐渐不受她掌控了。 看来，黄记木器厂和木林森的合作，要抓紧时间提上日程了...... 第565章 攻势凶猛 次日，黄晚晴买了水果，亲自去医院看望徐大记者。 没想到，她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被两个穿着便装的硬汉拦住了，“你找谁？” 黄晚晴看了眼手里的地址，没走错呀！ “我来看望徐记者，听说他扭了脚，在这里住院。”黄晚晴试探道。 哪曾想，对方还是不准备放人，继续刨根问底，“你是谁？在这里等会儿，我先进去帮你问问！” 黄晚晴张了张嘴，正准备报自己的名字。可转念一想，现在自己可没什么新闻价值，对方未必愿意见自己。 于是，干脆将手里的水果篮递给了对方，客气地道：“那我就不打扰了，这是一点小心意，辛苦帮忙带进去一下！” “你就说，我是齐铮的家属。” 对方仔细检查了一遍果篮，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这才点头同意。 黄晚晴见对方拎着果篮进了病房，就转身离开了！ 她刚回到木器厂，正想着尽快挑个时机，约伍琳见一面详谈。没想到，对方先找上门来了！ 俩人坐在办公室里，关上门密谈。 “黄老板，我急需你的帮助！”伍琳开门见山地道。 黄晚晴意识到，木林森在一夜之间，怕是有了新的变故。 “发生什么事了？” 伍琳蹙着眉心道：“咱们之前想的太简单了！” “原本以为，只要解决掉林强，再处理掉一些人，我就能收回木林森，直接开始后续的合作。” “但没想到，林强养在外面的那个女人，竟然带着林强的长子，手握刚和徐氏签订的大订单，联合副厂长直接回来夺权！” “虽然现在，我手里握着木林森一半的股份，还有厂里现有的资金和全部订单，但是厂里的机器和工人，都听她们的！” “她们现在逼我转让这一半的股份，否则的话，厂里直接停产。” “若是木林森现在停产的话，那我手里这些订单就不能按照预期交货，造成违约。若是违约的话，以我目前手里拥有的资金，怕是全部砸进去都不够赔！” 黄晚晴听明白了，看来徐氏这是宁愿恶心自己，扶持一个外室和私生子，去参与木林森的夺权，也绝不让黄记轻易得手、壮大了！ “这件事情，听起来确实棘手。所以，你准备怎么做？需要我如何帮你？” 伍琳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握成拳，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既然他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他们想要，那我就把那一半的股份，直接卖给他们！那个破厂子，我也不要了。” “不过，我手里现在有的这些订单和客户，一个都不会留下，我想全部都带走。” 黄晚晴一边给她倒茶，一边静静地听着。 伍琳抿了一口茶，继续道：“黄老板，我有一个新的想法，就是把我手头现有的所有订单，包括今后拓展的订单，全权交给黄记木器厂来做！” “我今后就不办厂了，只专注两件事：重新创立木森家具厂的品牌，开门店，用心维护客户。” “至于利润，你六我四。” 黄晚晴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说，今后你的木森家具厂，就不自己做家具了，而是全部交给黄记木器厂代加工？” 伍琳用力点头，“嗯，没错！” “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无依无靠，自己办厂本来就没有优势。” “反倒是买家具和跑业务，对我来说更轻松容易些。” “而且我们伍家曾经的木森家具厂，虽然规模不算大，但历经那么多年，多少是攒了些口碑的，不像现在的木林森，像过街老鼠一样，臭名昭著！” “与其深陷泥泞，不能自拔，我倒不如及时抽身！” “只不过，我若是这样做，怕是达不到之前和黄老板约定的预期了。” 对方也没想到，黄晚晴听完这番话后，反倒是松了口气，“伍老板，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若是按照之前的约定，你处理好木林森的事情，咱们一起做大做强，那自然是发展更快！” “但事实是，市场就那么大，越来越多的人盯着分蛋糕。与其担着风险冒进，倒不如像你说的这样，稳扎稳打！” “黄记木器厂的新厂，厂区基本建设完成，只等新机器一开，调试好后，就可以投入生产了！” “新厂区的产量，是现在的好几倍！接下你手中的那些订单，按时交付，应该是没问题。” 双方大致谈妥后，又重新约了时间。剩下的事情，让伍琳直接和厂里对接！ 关于海市木器家具行业的相关报道，随着林强等人的被抓，暂时告一段落。但是行业内的重新洗牌，却才刚刚开始。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曾经的行业老大木林森，几经转手。 先是曾经老厂长的千金、林强的前妻伍琳女士，发出登报声明，她与林强的婚姻早已结束，她手中的一半股份也已转让，从此与木林森家具厂再无瓜葛。 随后，林强的女友携儿子从天而降，成了木林森家具厂的实际掌权人，不仅名正言顺，而且实力雄厚。 紧接着，新的掌权人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木林森家具厂卖给了徐氏。 办清手续的当天，林强的女友就带着儿子和巨额财产，坐飞机出了国，从此在国内蒸发。 就这样，一番变动后，木林森直接消失在行业里，徐氏木业横空出世，直接跻身行业前三。 一时之间，徐氏木业与北盛不分伯仲，黄记木器厂勉强爬到第三。 徐氏木业来势凶猛，尚未等行业内其他中小厂反应过来，就凭着雄厚的资本实力，开始强势扩张，低价抢占市场。 不仅行业内其他中小木器、家具厂的订单，开始纷纷流失，向徐氏木业汇聚，就连黄记木器厂的部分意向订单，也被徐氏木业陆续抢走。 唯有北盛，及时调整战略措施，勉强稳住了局面。 黄记木器厂刚刚崭露头角，就开始岌岌可危…… 第566章 别担心，有我呢！ 一转眼，到了十二月份。 黄晚晴已经开始显怀，但木器厂却忙得不可开交。 她每天双眼一睁，不是吃就是忙。累得回到家时，吃过饭洗漱后，倒头就睡。 齐铮看在眼里，很是心疼，睡前一边帮她按摩，一边凑到耳边哄道：“厂里的活若是太累人，干脆就交给他们去弄。” “你今后想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别那么累，让我养你，我把工资条都交给你，好不好？” 黄晚晴闭着眼睛，迷迷糊糊道：“行，那你把工资条给我吧！” 齐铮眉间一喜，嘴角微扬，“行，从这个月开始，以后都给你！以前攒的工资，也都在存折上，全给你！” 他没想到，黄晚晴今天竟然这么好说话，生怕自己会错意了，于是忍不住好奇追问：“那你今后，想干点什么？” 黄晚晴翻了个身，脑袋枕在他大腿上，低声哼哼：“无聊时画会儿画，然后把木器厂办好，争取当个名副其实、没人敢欺负的黄老板......” 齐铮手下动作一顿，瞬间沉默了。 难怪答应地那么爽快，他就知道...... 齐铮长叹了一口气，低头照着眉心，就是“吧唧”一口，“哼，不按了，睡觉！” 次日，太阳照常升起。 黄晚晴起床后，发现自家男人有些怪怪的。 他时不时地瞥她一眼，故意来回往她跟前经过，却又不主动说话。 似乎，在等着她主动上前哄他？ 黄晚晴认真反思了三秒，也没想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他了。 最后总结：可能男人也一样，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莫名其妙地不太好。 她想到这一点后，决定哄哄他，于是悄悄凑上去道：“中午有空吗？” 齐铮转过头，挑眉看了她一眼，嘴角的笑容有些压不住了，“有事儿？可能有空，也可能......有空。” 黄晚晴“噗嗤”一声，笑了。她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腰，乐道：“既然有空，那你中午来接我，我请你吃饭？” 听完这话，齐铮的神色开始多云转晴，嘴角也终于一点点往上翘了起来，“行！” 俩人吃过早饭，就各自上班去了！ 黄晚晴刚到厂里，就一头扎进了繁杂的工作当中。 她还没到办公室的时候，陈副厂长就已经等在办公室门口了，眉头皱得快打结了，“老板，你可终于来了！大事不好了！” 黄晚晴走进办公室，坐下后揉了揉眉心，“怎么，到手的鸭子又飞了？” “没事儿，飞了就飞了吧！反正咱们手头现有的这些订单，再支撑三五个月，应该是没问题！” 陈副厂长严肃道：“确实，昨天晚上，又有两个即将签约的新订单，被徐氏木业撬走了。” “今天一大早，张厂长得知消息后，直接就赶了过去。” “但我想说的，还不止是这个！” 说着，陈副厂长把一份材料递到了黄晚晴的桌上，“老板，你先看看这个！” 黄晚晴拿起材料，大致扫了一遍，脸上的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咱们的木材供应商，从这个月开始，全部涨价了？” 陈副厂长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嗯，他们就好像是提前串通好了一样，从这个月开始，原材料价格全部上调了三分之一。” 黄晚晴听完，只觉得瞬间气血上头，脑子一阵阵发晕，“不是好像，就是提前策划好的！” “徐氏仗着自己财大气粗，真是下了一盘好棋！” 此时的黄晚晴，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可惜在她扩大生产之时，并没有这个觉悟。 因为在这之前，厂子里从来没遇到过，原材料短缺，或者原材料价格浮动过大的经历，导致她潜意识里，直接忽略了这个环节。 现如今，黄记木器厂手里握着稳定的订单，以及从原来的木林森接手的大量新订单。 就目前仓库里这些木料，远远不足以支撑完成这些订单。 徐氏木业先是压低市场价格，除了北盛之外，剩下的其他厂子，基本上都没有了利润。 与此同时，原材料价格还统一上涨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若是想要按时交付订单，不仅挣不了钱，加上人工费等，至少还要倒贴三分之一以上。 规模越大，订单越多，亏损地越多！ 黄晚晴大概估算了一下，照着黄记木器厂现在的规模和手里订单数量，怕是全部身家都贴进去，也未必能补得上这个窟窿！ 不仅如此，三五个月过后，这些订单交付完成，新的订单又拿不到，那个时候，木器厂算是真正走到了绝境！ 就算她不蒸馒头争口气，坚决不卖这个厂，到时候怕是也干不下去了！ 此时此刻，黄晚晴眼神飘忽地望向窗外明媚的太阳，却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阵发冷，透心寒凉。 “陈师傅，怎么办？这一次，我们是真掉进敌人提前挖好的陷阱里了！” 这一刻，黄晚晴甚至产生了怀疑，自己是不是真不适合干事业？ 明明早有察觉，明明一路提防，怎么还是走到了这种境地呢？ “陈师傅，你先出去吧！帮我把门带上，让我静一静。” 这一天上午，黄晚晴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办公室里，谁都没见。 直到中午时分，齐铮按照约定，来接她去吃饭，才得知厂里遇到了事。 陈副厂长担忧道：“老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个上午了，她心情好像特别不好......” 齐铮得知后，立即赶到了办公室。 结果敲门后进去一看，黄晚晴好端端的，正站在窗边的画案前，安安静静地专注画画。 她听到声音抬起头，一看是齐铮，顿时挤出一抹难看的笑，“你来了。” 齐铮默默走到她身边，将她揽进了怀里，“别担心，有我呢！” 黄晚晴扁了扁嘴，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我的厂子，好像快要被我办黄了！” “我刚才算了一下，若是这一次的危机解决不了，我至少要卖十年的画，才有可能把这个欠债窟窿堵上。” 齐铮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疼地赶紧将人搂进怀里哄，“多大点事？不就是钱嘛！” 第567章 破局之法 黄晚晴听了男人的话，默默抬起了头，破涕为笑，“口气倒是不小！你有多少？” 齐铮腾出一只手，开始掏口袋，“这是我的工资条，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钱，都在折子上，你先算算？” 黄晚晴擦了擦眼角，接过他的小私库。看完之后，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我估高了......” “若是用你这点工资填厂里的窟窿，填一百年都填不上。” 齐铮咧嘴乐，一边抬手帮她擦脸上的泪痕，一边哄道：“没事儿，小钱有小的用处，大钱有大的用处！” “这点钱填窟窿确实不够，但请我老婆吃顿好吃的，还是绰绰有余！” 黄晚晴轻轻拨开他的手，走到旁边的圈椅上坐下，没精打采地道：“算了，咱们还是省着点花，今天就在厂子里吃食堂吧！” “眼下厂子里的事情，成了一团乱麻，我哪里还有心情出去吃大餐。” 齐铮跟着走过去，斜靠在画案上，低头望着她道：“有一个好消息，你现在想不想听？” 黄晚晴顺势趴到了他怀里，闭上眼睛搂着他的腰道：“多好的消息？说来听听！” 齐铮一手松松搂住她，一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顶，“政策已经发下去了，黄记木器厂所在的这一片地，年前前需要全部拆清。” “在拆迁之前，拆迁款会先到账，全部！” 黄晚晴猛地抬头，满眼不敢置信，“年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月已经是12月份了吧？” 齐铮笑着点了点头，“嗯，这个月，就是最后一个月了。快的话今天，慢的话明后天，厂里就能收到有关通知。” “虽然我不知道，现在厂里的窟窿到底有多大。但那一笔即将到账的拆迁款，绝对算得上是天文数字。” 黄晚晴听完，瞬间来了精神，整个人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也就是说，我又有钱了？” 不管是多少，绝对算得上是及时雨！ 一想到即将到账的拆迁款，黄晚晴觉得自己的脑子再次运转了起来，“只要账上还有钱，那厂子就还有机会！” “目前厂子里面临的主要困难，一是原材料涨价，二是大量订单被截胡！” “如果账上的钱，能支撑到木器厂，找到新的性价比高的原材料渠道，找到新的大订单，那眼前这个坎，木器厂就能扛过去！” 黄晚晴心里很清楚，就黄记木器厂现在的处境，勉勉强强算是排到第三。实力和前面的两位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齐铮开解道：“晴晴，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遇到困难。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抓住主要矛盾，先解决重要且急迫的事情。” “厂里订单的事情，可以慢慢来。徐氏木业刚开始起步，他能抢占海市市场，难不成，难道还能抢占整个华东、华南市场吗？” “就算徐氏真有这么雄厚的实力，咱们还有国内市场，甚至国际市场。只要好好做，市场那么大，总能分到一杯羹。” 黄晚晴用力点头，“嗯，你说的没错！”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新的原材料渠道，尽量减少当前阶段的损失，少亏一些，也算是赚了！” “可关键是，该去哪里找，新的原材料渠道呢？” “听说东北那边木材丰富，性价比最高！要不然我出趟差，亲自跑一趟东北？” 出差的话刚说出口，黄晚晴脑门就被弹了一下，“想什么呢？”齐铮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冬天的东北有多冷？再加上，人生地不熟，马上就到年关了，你还怀着身孕。” “想什么呢？我肯定不会让你去的！” 黄晚晴缩着脖子，心虚地揉了揉脑门。 然而脑海里的想法萌生之后，并没有因为齐铮的一两句话就消退，反而越发认真地琢磨起了，这趟旅程的可行性。 齐铮搂着她叹气，一副拿她毫无办法的样子，“你就算是要去，现在也不是好时机！” “厂子里那么多的事情，都需要你拿主意、亲自坐镇！” “再说了，远水解不了近渴，你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 黄晚晴一听还有更好的办法，立马抬起了头，双眼亮晶晶、满含期待地盯着齐铮。 虽然齐铮只是随口一说，但她打心底里相信，齐铮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齐铮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低声提示道：“你先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就在身边、或者同行业内，谁拥有性价比高的原材料进货途径？” 黄晚晴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不假思索地道：“北盛。” 然而，她随后就直接否了，“就算北盛有渠道，那也没用。黄记和北盛属于同行业的竞争关系，北盛巴不得黄记办黄才好！” “眼下黄记木器厂遇到了危机，北盛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很仁义了。对方怎么可能，还会把自己的原材料进货渠道，主动分享出来？” 黄晚晴一边说，一边摇头。很显然，她觉得这条路是个死胡同，不可行！ 然而，齐铮却是有不一样的想法，“那可不一样！” “晴晴，你仔细想一想？若是放在平时，正常地竞争状态下，北盛肯定是希望自己好，把对手和同行比下去。” “眼下，徐氏木业强势入侵。虽然从目前来看，徐氏木业针对的是黄记和其他微小的木器家具厂，想要抢占市场份额，迅速站稳脚跟。” “可等徐氏木业站稳脚跟后呢？他下一个对手，会是谁？” 黄晚晴脱口而出，“我们都是小虾米，真正能和徐氏木业匹敌的，自然是北盛。” 齐铮点头，“你说的没错！徐氏木业发展的越快，抢占的市场份额越多，吞吃的越多、越壮大，那对北盛的威胁就越大！” 听齐铮分析到这里，黄晚晴恍然大悟，“老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齐铮赞赏道：“没错！局势是变化的，在生意场上，没有谁和谁，会是永远的敌人！” “当下这样复杂的情况，最希望黄记能挺过这道坎的，除了自己人，怕就是北盛了！” “站在北盛的立场，哪怕是三足鼎立，互相钳制，也比徐氏木业一家独大地好！” 黄晚晴听着，连连点头，“没错，确实是这个道理！” “而且据我所知，北盛在东北有木材基地，原材料充足、供货稳定，而且价格也很公道！” “既然如此，那我收拾一下，下午就去趟北盛，好好拜访一下北盛的负责人，具体聊一下这件事情。” 关键时刻，齐铮略微思索，然后点名道：“你别去了，让张大山去吧！东北张家的事情，没人比他更熟悉......” 第568章 张大山身世之谜 黄晚晴下意识想要拒绝，“张大山？他最近早出晚归，天天比我还忙，人都快瘦成 猴......等等！” 她看着齐铮意味深长的目光，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张大山，东北张家，难不成......他们是本家？” 齐铮挑眉，“你再猜？” 黄晚晴心里开始打鼓，“该不会......是近亲吧？” 齐铮望着她，似笑非笑，“大胆地猜！” 事出反常必有妖，黄晚晴开始有些心神不宁，随口道：“那还能是什么？总该不会是父子吧？” 这一下，齐铮也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盯着她看，直把黄晚晴心里看得，哇凉哇凉的。 黄晚晴勉强挤出一抹微笑，简直比哭还难看，“你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张大山可是我最器重的新厂长！” “自从我接手了这个木器厂，内忧外患，被敌人穷追猛打。现在你还告诉我，连厂长都是别人家的人？那我还穷折腾什么！” 齐铮叹气，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可毕竟是事实，这一层窗户纸，不管戳不戳破，它就在那里。 他轻轻拍着黄晚晴的后背，低声安慰道：“张家的事情，非常复杂！我也是无意中才知道的。” “不管张大山和北盛之间，具体是什么关系，暂时你都不用太担心。” “这件事情，你换个角度看，张大山如果真的有心想回北盛，早就回去了，谁也拦不住。” “可他若是自己想出来单干，自己不想回去，那谁都拿他没办法！” “况且，自从你们认识的这段时间以来，他做事情踏踏实实，从来就没有依靠张家或者北盛。” “他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拥有现在的成绩，全部都是他一步一个脚印，自己走出来的，对不对？” 黄晚晴勉强点头，“嗯，确实也是。” 话虽这么说，可俩人吃完午饭后，黄晚晴下午回厂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张大山谈话！ 张大山在外面跑了半天，连口热饭都没顾得上吃。 黄晚晴去他办公室找他的时候，张大山正一边啃着块烤红薯，一边看资料。 他见黄晚晴敲门进来，三两口将红薯塞嘴里，喝了口水就起身迎了出来，嘴角快咧到耳后根了。 “老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们厂快回血了！” “你看，刚下来的通知，咱们厂和这块地的拆迁款，这个星期就能全部到账！” “接下来半个月，咱们把老厂剩下的东西，全部搬清，去到新厂就能开工！” 黄晚晴微笑着点点头，“嗯，挺好！” “正好，我手头有一件事情，想让你去办。你先听听看，考虑一下？” 张大山二话没说，直接就答应了，“行！老板，你就说什么事？” 黄晚晴走到窗边坐下，尽量淡定地道：“我记得你说过，北盛在东北拥有木材基地，实力雄厚。” “我想跟北盛合作，从北盛的渠道订购原材料。至于价格，本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的原则，只要不超过现在供货商涨价后的价格，我都能接受。” “这件事情，我想交给你去谈。” 张大山听完这话，神色顿时就变了，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心虚不已，结结巴巴道：“老，老板，你都知，知道了？” “其实，我，我不是要故意瞒着你的，我是没想到，你，你会让我当厂长......” 黄晚晴深深看了他一眼，默默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然后又走回窗户边坐下。 “既然，你说你不是故意瞒着我，反正今天也没有外人在，咱们就把该说的话，都一次性说清楚吧！” 张大山挠了挠头，走到她斜对面的位置，规规矩矩地坐下。随后便将他来海市，进木器厂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 “北盛的当家人，是我爸。现在北盛在海市这边的负责人，是我堂叔。” “不过，我妈和我爸早就离婚了，我从小就跟着我妈，我爸也娶了新老婆，又生了好几个孩子。” “可他后来生的这几个，都是闺女。直到他发现自己生不动了，才想起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 “于是，他用了一些办法，花了点钱，把我从我妈身边又弄了回去，希望我能认祖归宗，继承香火和家业。” 说到这里，张大山讽刺地笑了下，低头道：“可这件事情，就他自己一厢情愿！他那新老婆，压根就不同意，处处针对我。” “我转念一想，天地之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所！男子汉、大丈夫，干什么不能干？” “我听说北盛在海市这边开了新厂，于是扒着火车就来海市了。” “再后来，听说之前的国营木器厂招学徒，管吃管住，我虽然手艺一般，但是对木器厂很熟，就跟着混进来了，一直干到了现在......” 黄晚晴听完这些经历，心里五味杂陈。既心疼，又无奈。 “你离家出走这么长时间，家里就没人来找过你？” 张大山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挠挠头道：“找过。我开始跑业务后，没多久就碰上了我堂叔。” “不过，我自己不想回去，他也拿我没办法。” 听到这里，黄晚晴甚至都开始有些恍惚。 她之前一直觉得，北盛还挺好的，虽然和黄记没什么往来，但是一直很有边界感，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此刻她猛一细想，才恍然发觉，从前的自己，怕是大错特错了！ 北盛一个外地的厂，却能跑到海市开疆扩土，干到行业内第二，怎么可能会是吃素的？ 原来，是因为自己这个小破厂里，供着对方的太子爷！ 第569章 国外带回好消息 黄晚晴沉默了很久，直到杯中的水，不知不觉全部都喝光了，她才恍然回神。 随后，她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所以，你准备继续留在黄记吗？还能在厂里干多久？” 这一点，对她来说很重要。 眼下，在她对厂子的所有规划里，全部都有张大山。 甚至毫不夸张地讲，黄记木器厂离了她这个老板，顶多就是资金周转方面，要更拮据些。可如果离开了张大山，那可就直接停摆了。 她没想到，当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时，张大山腾一下站了起来，比她更慌，“老板，你这是准备要辞了我吗？” “姐！我不想回北盛，就想留在黄记，跟着一起把黄记木器厂做大做好！” “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留在黄记一直干下去，直到我做不动为止！” 黄晚晴心中感动，却也明白两个厂之间的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 “大山，你有这片心意，姐心里很感动，我也相信你对厂子的深厚感情，是发自肺腑。” “可小小的黄记木器厂，别说和整个北盛相比了，就算单独和海市的北盛分厂相比，那也是拍马不及。”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就算你现在跟我辞职，准备回去继承家业，姐也是能理解的！” “可如果你决定要走，姐需要一段时间，来提前做好准备。” 张大山听完这番话，彻底急了，“老板！姐！我真不走！真的！” “姐，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就算真想回去，也未必能回得去！” “我爸想让我继承家业，我那年轻的后妈第一个不答应！更别说，我还有那么多叔叔伯伯了！” “我在北盛的身份非常尴尬，但凡待得下去，也不可能往外跑。” “哪有像现在这么自在？如今我在咱们厂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没人管我！” “再者说，咱们得用长远、发展的眼光看待事情！” “虽然就目前来看，北盛的实力确实强悍，可是内部存在太多的问题！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北盛却只能维持原状，船大难掉头。” “反观咱们黄记木器厂，虽然目前来看小小的，看似弱不禁风。” “可是事实上呢？大量引入各种高学历、年轻人才，充满了活力与生机，厂里的目标计划，紧跟时代的发展！” “我笃定，用不了多久，最多10年！咱们黄记木器厂，肯定会成为整个海市，甚至全国行业内，举足轻重的大企业！” “ 姐，现在机会就摆在我面前！我凭自己的努力，就能干出头，为啥还要回北盛去受那窝囊气？”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 黄晚晴右手覆在左手上，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抬头望向张大山，一脸认真的道：“张厂长，你得回北盛！” 张大山愣了一下，随后急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转圈，“老板！你咋就不信我呢？” 黄晚晴瞧着他急得团团转的模样，没绷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张厂长，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眼下咱们木器厂，还面临着难关。需要派一个人，去找北盛谈谈，关于从北盛东北木材基地，进购原材料的事情。” “我思来想去，你是厂长有决定权，也是目前对咱们厂和北盛最了解的人，派你去和北盛谈，最合适不过！” “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去也是一样的。” 张大山一听是这事，脸上立马露出了喜色，“行，这没问题！” “徐氏就算再财大气粗，也不可能垄断北盛的东北木材基地，卖谁不是卖？” “再说了，眼下我堂叔肯定也在发愁，黄记若是撑不住，接下来被收拾的就该是北盛了。” “咱们从北盛进原材料，既能增加北盛的收入，还能帮着一起制衡徐氏木业。这样的好事送上门，我堂叔肯定巴不得！” 俩人当场说定此事，第二天上午，张大山准备妥当后，直奔北盛。 自从张大山亮明身份，双方开诚布公地谈过之后，关系似乎也更近了一层。 张大山亲自出马，去北盛解决原材料的问题，过程比想象中更加顺利！ 双方当场拟定了合同，北盛答应从今往后，开始给黄记木器厂提供原材料，而且原材料的价格，比黄记木器厂之前进货的价格，还要便宜两成。 不仅性价比更高，而且品质更好，产量更充沛、更稳定！ 黄晚晴拿到合同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从今往后，厂子里不管订单是增加还是减少，她都无后顾之忧了！ 紧接着，木器厂的拆迁款如约而至。曾经的国营木器厂被拆除的那一天，黄记木器厂的新厂，生产线上的机器早已轰鸣响起。 甚至，在新厂开工大吉那一天，北盛在海市分厂的厂长，亲自带着礼物去厂里祝贺。 第二天，北盛海市分厂的厂长，与黄记木器厂的厂长，在厂区大门门口微笑友好握手的合影照片，就登上了海市日报！ 整个行业内，关于两个厂强强联手的新闻，开始传得沸沸扬扬！ 相关的供货商和顾客，开始保持中立观望，既不着急去攀附徐氏木业，也没有当即掉头，回过来继续找黄记合作。 一转眼，就到了十二月中旬，前去国外参赛，顺带考察学习的唐甜甜和黄凤娇，终于回来了！ 虽然俩人去的时间，比原计划要长了许多。俩人这段日子在国外的经历，也算得上是曲折离奇！ 没想到俩人回来后，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黄凤娇回到家，刚调完时差吃饱睡足，还没来得及返校销假，就着急忙慌地赶去了新厂，直奔黄晚晴的办公室。 “妈，我之前在国外的时候，给你发了好几份传真，你怎么也不回我？” 黄晚晴一边放下手中资料，一边抬头道：“你给我发过传真？我没看到呀！” 随后，黄凤娇便说出了发电报的时间，黄晚晴一对，这才发现，正好是厂子里忙着搬迁的那几天，所以才忽视了！ 黄凤娇气得小脸通红，“妈，你知道吗？就因为你没有及时查看电报，咱们家里和厂里的电话，又接不了国际长途，差点就误了大事！” 黄晚晴难得见小闺女这么严肃，被唬一大跳，“你们在国外，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解决了吗？” 黄凤娇一边从包里掏出文件袋，一边点头道：“嗯，幸好虚惊一场，事情都解决了！” “喏，这是合同。” 黄晚晴狐疑地接过文件袋，“合同？你刚从国外回来，这是什么合同？” 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全是外文，她能看懂的单词，简直屈指可数。于是随便翻了两页，又尴尬地合上了。 “那个，要不你直接告诉我吧！” 黄凤娇给自己倒了杯茶，又搬了张椅子，凑到黄晚晴办公桌对面坐下，随后认认真真地解释起来： “我们这次出国考察学习，在一次酒会上，唐姨的学姐给我们介绍了一位欧洲家具商。对方听说我们厂在生产，中西结合的新式家具，表示很感兴趣。” “因为之前没有合作过，所以对方希望先从咱们厂买点家具样品。等见到实物后，再决定要不要合作。” “我着急让厂里发货，出发货单，所以接连给你发了好几次传真！” 黄晚晴听闺女说起这事，一颗心不由提了起来，“那现在呢，发样品还来得及吗？” 黄凤娇摇头，“妈，这都过去多久了？哪里还来得及发样品？” 黄晚晴听完，瞬间大失所望，既心酸又心疼，当即决定，“明天一早，我就去办理电话手续，开通国际长途！” 吃一堑，长一智！虽然现在还没有国外的业务，但决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今后随时可能出现的业务。 对于亲妈的做法，黄凤娇点头表示赞同，“没错！国际长途必须开通！” 说着，黄凤娇一边屈指敲了敲桌上的档案袋，一边道：“毕竟，从这个月开始，咱们厂开始有海外订单业务了！” 黄晚晴听了这话，顺着闺女的手指方向望过去，满脸讶异，“什么意思？你刚才不是说，来不及发样品了吗？” 黄凤娇嘴角微翘，得意地点了点头，“嗯，对呀！” “样品确实来不及发了，毕竟家具走跨海运输，快的话要三五个月，慢的话要半年一年。” “我把咱们厂所有的产品照片，全部都给对方展示了，包括工艺和细节介绍，也都讲解地清清楚楚。” “于是，在唐姨那位学姐的担保下，对方当即决定，直接与我们签合同、下订单，并且支付了定金！” “等咱们厂把所有的家具都生产出来，并且把发货单传真过去后，对方再一次性支付尾款。不仅价格是国内的十倍，而且运输费用对方全包！” 第570章 凤娇的愿望 国外带回来的好消息，像是给迷茫困顿中的黄记木器厂，打了一针强劲的鸡血！ “太好了！我闺女真棒！” 黄晚晴捏着手里看不懂的合同，看着从国外待了一个多月回来，明显成长、成熟了的小闺女，心里百感交集。 她望着自己的小闺女，泪湿了眼眶，“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厂子里遇到了一些事情，差一点就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这些天，妈一直都在盼望着转机出现，希望在新年来到之前，厂子里能再签点新订单，回回血。” “只有这样，明年上半年，咱们厂的压力才能小一些。” “妈想过很多方法和途径，唯独没有想到，会是我的凤娇，从国外带回了一个这么大的订单！” 黄凤娇原本确实想要邀功，可此时听亲妈这么夸自己，还是有些脸红和尴尬。 于是一边端起水杯掩饰，一边小声道：“妈，其实我做的事情，也不是很多！” “外语是你激励我学的，厂子里的家具产品翻译，也是你让我暑假在厂里兼职，才装进脑子里的。” “唐姨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怎么可能会带我出国？不出国走一走，我又哪来的表现机会？” “就连唐姨的学姐，这次当介绍人和担保人的那位女士，也是因为跟妈您有交情，她才会毫无保留地帮助我们。” 说到这里，黄凤娇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望着黄晚晴道： “所以，妈，这份合同能签下来，看似是我的功劳，其实全都是因为有您在前面的铺垫，一切才顺水推舟。” 黄晚晴看着跟前的小闺女，从前的呛人小辣椒，蜕变成现在这样心细嘴甜的小棉袄，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黄晚晴开怀乐道：“行！是咱们大家的功劳，一起努力的结果！不过，我闺女必须是头功！” “说吧，你办了一件这么漂亮的大事，希望妈怎么奖励你？” 黄凤娇一听有奖励，眼珠子滴溜转得飞快！ “妈，我现在什么都有，不需要奖励。” “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等过了年，我想往咱们厂里财务部再招个人，希望您能批准！” 黄晚晴听了这个要求，有些哭笑不得，“这算什么要求？你若是学习忙，缺人手，直接去找张大山，让他帮你找人便是！” “这点小事，你们自己拿主意就行，不用跟我说。” 黄凤娇打蛇随棍上，听亲娘轻易就答应了，立马起身趴到了桌上，认真道：“不行，这个人很特殊，妈你得先同意才行！” 黄晚晴犹疑地打量着小闺女，心里犯起了嘀咕，“哦？难不成，你想招的这个人，很特殊？” 黄凤娇咧嘴一笑，用力点头，“嗯！” “如果您同意的话，等过完年，我想让我姐辞掉县城的工作，带着孩子也搬到海市来！” “我姐就是会计！虽然学历不高，但工作这么些年，她的能力和进步可是全单位都认可的！有她在财务部坐镇，我心里最踏实！” 提起大闺女，黄晚晴神情都开始恍惚起来，“凤仙？妈倒是真想她了！” “可你姐若是带着孩子来海市，你姐夫能同意吗？” 黄凤娇一拍桌子，雀跃道：“妈，您还不知道吧？” “自从二哥和准二嫂组了个运输队，已经多次撺掇着姐夫辞职下海，来海市跟着一起干了！” “听二哥说，姐夫也想来海市闯一闯！可是每次想到大姐带着孩子在老家县城，他实在放心不下，所以迟迟都没有做决定。” “您若是同意的话，趁着大姐一家来海市过年，咱们一家人好好商量一下来年的新计划！” 第571章 挖墙脚 海外的新订单，缓解了黄记木器厂的燃眉之急。 黄晚晴在第一时间，就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大山。然而去到张大山的办公室，却被告知，他接了个电话后，临时出门了。 她索性先把这件事情放一放，准备下周一开例会的时候再说，先出门办点别的事情。 谁知刚走到厂门口，门卫室的保安就追了上来，“老板，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我的信？”黄晚晴好奇地接过，“谁会把信寄到厂里来？” 保安解释道：“不是寄过来的，是刚才有一个戴帽子的男的，送到门卫室来的。对方指明要给您，还说很重要！” 黄晚晴当场拆开信封，里面的内容很简短：速来，有惊喜！ 上面还写着一个地址，恰好和她要去办事的地方，离得不算太远，比较顺路。 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确定办事时间还比较充裕，“我倒想去看看，对方到底是谁？在搞什么名堂......” 随后，黄晚晴直接开车，前往信上的地址，那是一个在海市比较出名的咖啡馆。 她来到信上的地址，开车从咖啡馆门口缓缓驶过，正准备找地方停车。 谁知一抬头，居然看见对面的咖啡馆内的落地窗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张大山！ 黄晚晴愣了一下，仔细再看，结果意外发现，坐在张大山对面的侧影，她也认识，竟然是徐氏集团的董事长：徐忆安女士。 双方在谈事，聊得很认真。 没有人比黄晚晴更清楚，黄记和徐氏之间，关系已经破裂。仅有的合作也已经接近尾声，后续更不存在任何合作的可能性。 这一刻，她秒懂了送信人的深意：对方是故意设计的，就是想让她过来看到这一幕。 为什么呢？黄晚晴心里清清楚楚！ 一方面，徐女士看中了张大山的能力，以及他在黄记木器厂的重要性，想不遗余力地挖墙角。 另一方面，就算是最后，挖墙脚不成，也能借这个机会，挑拨她和张大山之间的信任。 可谓是一箭双雕，真是好算计！ 然而，黄晚晴只停下车开了两眼，连车都没有下，就果断驱车离开了，直接去办自己的事情。 咖啡馆内，确实也正如黄晚晴猜想的那样。 徐女士直接开出了天价，抛出诱人条件：“张厂长，我非常欣赏你的能力和魄力！” “只要你愿意来徐氏木业，你依旧是厂长，工资和福利是你现在的三倍！” “你不仅工作上有单独的大办公室，专门的秘书，徐氏还能给你配齐房子和车子！让你毫无后顾之忧！” “你还有什么条件，也可以尽管提！只要能做到，徐氏一定会竭尽全力配合！我只希望，在你的带领下，徐氏木业能拔地而起，冲上行业巅峰！” 从始至终，张大山的表现都非常坦然，他淡定地笑道：“谢谢徐董的赏识！让我跳槽，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徐董若是真心希望，徐氏木业能在我的带领下，一起走上行业巅峰，那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徐忆安眉心微蹙，迟疑道：“什么主意？你说来听听。” 张大山顿时坐直了身体，凑近了些，一本正经地低声道：“不如，让我们黄记木器厂，直接收购了徐氏木业，您看如何？” 徐忆安反应改过来后，脸色顿变，“臭小子！你敢耍我？” 张大山挑了挑眉，瞥了一眼窗外离去的熟悉汽车，似笑非笑道：“呵，徐董说笑了！” “今天，是您主动约我出来。我前脚刚进咖啡馆，我老板后脚就开车路过这里，到底是谁在耍谁？” “您别仗着自己年纪大，就以为全天下，只剩您一个聪明人了！送您一句话：好好做事，方能长久。少耍点阴谋手段，小心阴沟里翻船！” 张大山掏出钱包，抽出现金放到了桌上，“我点的咖啡，我自己买单。您慢慢品，我先走了！” 说完，他起身就走了！ 另一边，黄晚晴腾出半天时间，特意去开通了厂里和家里电话的国际长途功能。办完后，她就直接回家了。 难得回家早，她还顺路去买了点菜。 谁知刚回到家，就听见屋内传出有说有笑的声音，听着像是来客人了！ 她进门一看，发现张大山居然来了家里，正在客厅看二老下象棋。 三人看见她回来，纷纷笑着和她打招呼， “晚晴回来了？” “大山来找你有点事，正好留在家吃晚饭！” 黄母听见她回来，也从厨房出来了，朝她眨眼笑道：“你去给甜甜打个电话，看她过不过来吃晚饭？” “正好大山也在，一会儿吃完晚饭，可以让大山顺路送甜甜回家！” 黄晚晴看着亲娘朝自己使眼色，心中偷着乐，“行，那我现在就去打！” 等她打完电话，客厅里的棋局已经收了。 院子里的空旷处，已经燃起了篝火，二老坐在旁边烤火拌嘴，张大山带着刚写完作业的宋耀祖，忙着烤红薯和土豆。 黄晚晴主动搬着小板凳走过去，在宋耀祖旁边坐下。她捡了根木棍，一边帮着翻烤，一边笑问道：“什么事？还值得你特意跑一趟。” 张大山也顺势坐下，转头望向黄晚晴，低声问道：“老板，你今天明明到了咖啡馆，看见了徐董约我见面，怎么没进来？” 黄晚晴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原来是因为这个呀！” “我确实看见了你们，但没想到你也看见了我。” “你是什么样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吗？显而易见，她们今天这么做，就是想挑拨离间，我才不上当！” 张大山听了这话，嘴角止不住往上翘。 随后便将下午，对方愿意花重金挖自己的事情，从头到尾交代了一遍，黄晚晴越听越是心惊：“徐氏还真是财大气粗，好大的手笔！” 黄记木器厂，但凡换一个普通的厂长，那可未必能经受住这样的考验！ 幸好，现在的厂长和副厂长是张大山和陈师傅，他们都有自己的品格和操守，是拿钱都挖不走的犟种。 但凡换成之前的老厂长，怕是不等她反应过来，厂里的骨干和人才，就已经悄悄被挖空了。 果然，祸福相依！ 就在火堆里的红薯和土豆，飘出浓郁香味的时候，唐甜甜踩着高跟鞋和饭点，姗姗来迟。 张大山闻声，抬头望过去，看见许久未见的唐甜甜，有一瞬间的恍神，随后，便像是被勾住了魂。 直到旁边的宋耀祖，着急推他，“糊了，快翻！” 第572章 木业协会邀请 张大山猛然回神，黑暗中耳根涨得通红。 他一边若无其事地让出自己的小板凳，自己在旁边蹲着，一边轻声打趣宋耀祖，“小东西，馋的你！赶紧先擦擦口水！” 宋耀祖抬起袖子抹了抹嘴，随后歪过头去小声道：“叔，你也擦擦，你的口水也快流出来了......” 张大山一愣，下意识抬手摸了下嘴角，结果不仅什么都没有，还在不知不觉间，把手上的碳灰抹到了脸上，“哪有，你个小骗子！” “我都多大了，怎么可能会馋烤红薯？” 宋耀祖看了一眼旁边，挨着张大山坐下的唐甜甜，捂嘴偷笑道：“对，你不馋烤红薯，你馋别的......” 张大山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眼前这臭小子给逗了，脸瞬间涨得通红，撸起袖子就要收拾他。 宋耀祖察觉到不对劲，用衣服兜着一只烤红薯，拔腿就跑，绕了好几圈后，直接躲到了唐甜甜的身后，“唐姨，救我！” 唐甜甜看着他们打闹，笑得肚子疼，一边护着宋耀祖，一边转移话题：“还有烤熟了的吗？我午饭还没吃，正饿呢！” 张大山一听，唐甜甜居然还没吃午饭，赶忙蹲下往火堆里拨，“有的，马上好！” 张大山非常细心，不仅把烤红薯外面的一层黑壳剥掉，还主动帮着掰成两半后，去厨房里找了个勺子，让唐甜甜用手帕裹着，拿勺子挖着吃。 “慢点吃，小心烫嘴。” 唐甜甜餍足地吃着，连连点头，“嗯，好吃！真香！” 她吃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瞥，发现张大山嘴角抹了一片黑，于是笑着提醒道：“脸上有灰，擦一擦！”说着，还抬起手来，指了指位置。 没想到，张大山下意识对照着她的手，擦了下另一边的嘴角，结果两边都抹上了。 唐甜甜捂嘴直乐，见张大山看着自己愣神，连忙道：“你别动，我帮你擦！” 随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干净手帕，主动探过身去，帮他擦了起来。 唐甜甜倒是没有多想，张大山却是整张脸红透，屏住呼吸不敢大声喘气，差点熟成了一只大虾。 幸好，关键时刻，厨房里传出了开饭的声音，唐甜甜连忙揣好手帕起身，张大山这才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趁着晚饭的功夫，黄晚晴顺口将海外订单的事情，简单跟张大山提了一嘴。 没想到，张大山得知了这个好消息后，激动地连喝了好几杯。 原本黄母还想着，让张大山吃过晚饭后，去送唐甜甜回家，给俩人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结果张大山一高兴，直接把自己喝多了。别说开车送唐甜甜回家了，自己走路都晃悠，最后反过来，还要唐甜甜送他回家。 黄晚晴原本想着，反正家里有多余的客房，要不就让张大山在客房凑活一晚。 结果刚要开口，就被齐铮拦住了。 齐铮清了清嗓子，悄悄朝她使眼色，淡定道：“既然张厂长想回去，那就让他回去吧！” 唐甜甜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就是，反正我也顺路，你们帮忙把他扶上车就行。” 黄晚晴若有所思，也就顺水推舟，由着他们了。 机会难得，但愿张大山能抓住。 一转眼，就进入了新年，新厂的运转渐渐步入正轨。 黄晚晴也终于开始闲下来，有了更多的时间用来画画和休息。 眼看着就要迎来期末考，家里的黄凤娇和宋耀祖两个需要备考，变得越来越忙碌。 齐铮的工作量，也一度达到了全年当中的顶峰，各种大会小会，每天早出晚归。 对比之下，黄晚晴倒是成了家里最闲的人。 她倒是乐得清闲，正准备借着元旦到春节的这段时间，好好闭关修习，试图让自己的水平更进一步！ 然后，她清闲还没几天，杂事就主动找上门了。 徐氏木业牵头，联合海市同行业内的几十家中小木器家具厂，决定开会商议关于成立海市木业协会的相关事宜。 黄晚晴接到厂里电话的时候，午睡才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懵： “年根底下，突然成立什么海市木业协会？他们是吃饱了撑的吗？” 张大山对类似的协会，倒是有一些了解，在电话另一头解释道： “老板，虽然咱们厂的发展，不指望这样的协会，但趁着现在准备成立，咱们能加入还是尽量加入。” “若是行业内其他厂都加入，就咱们厂搞特殊，回头容易被孤立和针对。” 黄晚晴思考了片刻，谨慎问道：“北盛那边呢？这件事情，他们什么态度？计划参加吗？” 张大山在电话另一头应道：“嗯，我问过了，北盛也会参加。” “不过，我估计徐氏木业在背地里，应该给北盛开出了丰厚的条件。” “我堂叔那人老谋深算，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他能这么痛快地答应出席，好处肯定都提前盘算好了。” 黄晚晴听完，心里大概有了数！ “行，既然大家都参加，那咱们黄记自然也不落下。” “你把请柬放我办公室，我准备一下，回头按时出席。” 此次大会，堪称是行业内的一桩盛事。 时间定在一月3日，地点在徐氏大酒店，也就是当初萧峥嵘订婚的地方。 黄晚晴再次来到这里，看到金碧辉煌的大酒店，相较于第一次而言，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 她刚步入大堂，正准备根据指引上楼，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道略显胆怯的声音，在向服务员打听： “你好，请问召开海市木业协会成立大会的地方，该怎么走？” 黄晚晴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竟是孤身前来是伍琳！ 她当即转身，主动朝着伍琳走去，微笑道：“好巧！” “正好我也要参加，咱们一块儿吧！” 第573章 该争就争！ 服务员在前面领着，黄晚晴和伍琳跟在身后，闲聊着并肩前行。 会议室规模很大，旁边还连着一个中型的宴会厅，布置着鲜花、酒水和各色水果、点心。 开会的时间还没到，受邀的企业家们陆续赶到现场，先来的人都在隔壁的宴会厅小憩。 大家的心思，明显都不在吃的和喝的身上，纷纷端着酒杯，在宴会厅里寻找熟人或者想要结交的对象，谈笑风生。 伍琳还是头一回参加这样的盛会，看着诺大的场合，以及清一色的成功男士，明显有些胆怯。 伍琳清了清嗓子，小声道：“黄老板，我就不过去凑热闹了。会议室正好清净，我先找个位置坐会儿。” 黄晚晴本来也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可徐氏大酒店的点心，着实是美味地紧！ 自从上次吃过一次后，一直念念不忘。好不容易再来一次，光看见那宴会厅里的摆盘，就有些口齿生津了。 她轻轻揽了一下伍琳，低声道：“你吃过这里的点心吗？可好吃了！” “我其实也不爱凑热闹，但想过去吃点东西，要不要一起？” “你放心，就算咱俩真过去，肯定也没人愿意搭理我们，尽管放开了吃就行！” 伍琳听她这么一说，还真有些意动，“那么多人看着，咱们只吃东西不交际，不太好吧？” 黄晚晴挑眉乐道：“怕什么？来都来了！反正对方邀请咱们来，不过也就是让我们来打酱油的。” “咱们若是不吃好、喝好再离开，那多亏的慌？” 伍琳一琢磨，“嗯，也对！” 于是，俩人默默地走进了宴会厅，开始自助，找了个偏僻安静的位置坐下后，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之后，看着其他人陆续进入会议室，俩人这才慢慢悠悠起身，跟着转移阵地。 进到会议室，俩人才发现，原来今天的这次会议，竟然也是提前就排好了位置的。 大家先找到自己的名字，然后对号入座。 黄晚晴的位置最好找，一进门就看到了，就在第一排最边缘的位置，守着门口最近。 只不过，提前进入会议室的记者，恰好站在她的位置前面，还架好了照相机，把她的位置挡得严严实实。 她望着自己的位置正犹豫，就听见身边的伍琳小声道：“黄老板，要不您先等会儿？等记者拍完照片，再让他挪一挪位置。” “我的位置肯定在后面，我去后面找找看。” 黄晚晴转身笑着点头，“嗯，没关系，你去吧！” 她站在边上闲着无事，正好打量了一遍整个会议室。 放眼望去，今天来参加会议的，七成以上都是男的。尤其是前三排，除了空着的那几个位置，目前就她一个女的。 她在座位旁边，等了三五分钟，那记者一直在摆弄自己的照相机，压根就没有要挪开位置的意思。 包括布置安排现场的工作人员，也只当没看见。 这一刻，黄晚晴明白了，她这个位置，应该是主办方故意安排的！ 守着门口近，她但凡咽不下这口气，估计拿起包就走了。 然而，她今天可不是来受气的，她是冲着会议结束后，那一顿自助大餐来的！ 她抬头打量了一下最后几排，很快看到了伍琳。同时也发现，伍琳的身边还空着一个位置。 黄晚晴二话不说，拿起自己的名牌，直接朝最后一排的方向走去。 她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前面几排的好几个人，都默默多看了她几眼，小声议论： “那女的是谁？怎么给安排在第一排了？” “黄晚晴，黄记木器厂的老板！” “好家伙，原来她就是黄晚晴......” 尤其是，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的张铁森，如今海市北盛分厂的负责人，也就是张大山的堂叔。 张铁森目光意味深长地追随着她，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随着主要人物陆续到齐，此次会议终于要开始了。 然而，黄晚晴刚才吃的太饱，走到人群后面，刚坐下就开始犯困。 她打了个哈欠，索性低声拜托伍琳，“我趴一会儿，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事，你喊我一下......” 她甚至都没听到，旁边的伍琳到底有没有答应，就直接睡过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黄晚晴是被轻轻摇醒的，“黄老板，快醒醒！要开始投票了！” 黄晚晴勉强抬了下眼皮，手里就被塞了一张选票和一支笔。 她随便扫了两眼，除了最前面的几个名字，剩下的她压根就不认识，连听都没听过。 她索性将选票往旁边一放，迷迷糊糊道：“好困，我再睡一会儿。伍老板，咱俩是一国的，你帮我选一下吧，拜托了......” 刚说完，她又翻了个面，继续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香甜，甚至都没有做梦。 就是感觉才刚闭上眼睛，怎么又开始摇她了？ “黄老板，快醒醒！开始公布投票结果了！” 黄晚晴困得都快哭了，哑声道：“公布结果，关我什么事？让我再睡会儿呗！” “谁被选上都一样，我一点都不感兴趣。等会议结束，该吃饭的时候，你再喊我，好不好？” 也说不好，到底是怀孕的缘故，还是刚才吃太饱的缘故。反正参加这样无聊的会议，她是真犯困！ “不行，你不能再睡了！”伍琳见摇她不醒，干脆直接将人扶了起来，开始揉搓她的脸颊。 “快醒醒！快醒醒！” “海市木业协会的主要成员，已经全选出来了！会长和副会长人选，都没有争议，但是协会的六个理事名额，最后入选的两个票数相同，其中有一个就是你！” 黄晚晴张了张嘴，下意识道：“选我做什么？我不想当。谁想当，就让给......唔。”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伍琳捂住了嘴，对方坚定严肃地道：“不行，不能让！” “你知道刚选出的会长和副会长，都是谁吗？” 黄晚晴稍微动了一下脑子，几乎是毫无悬念地道：“海市木业协会的会长，自然是牵头的徐忆安女士。至于副会长，应该是北盛的张铁森先生吧？” 伍琳用力点头，“没错！” “除此之外，选出的六位理事，其中有两位是徐氏的人，有两位和北盛有密切往来。剩下的两位，我暂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黄老板，如果你能当选理事，那今后咱们黄记和木森在协会内，至少还有一定的话语权和投票权。” “可若是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今后就只能是任由徐氏和北盛，牵着鼻子走了！” 黄晚晴听了这番分析，脑子一下就清醒了！ 她虽然无法预知，将来这个协会到底要搞什么名堂。但是该为厂子争取的机会，决不能轻易拱手让人！ 黄晚晴顿时坐直了身体，又端起水杯润了润嗓子，“你说的有道理！接下来，是什么流程？” 第574章 登台的底气 黄晚晴打起精神，想要奋力一搏！ 伍琳见她燃起了斗志，脸上也满是喜色，赶紧介绍道：“我听主持人说，刚才的选举，都是匿名投票。” “为了公平起见，先给大家15分钟的休息时间，好好做准备。” “等15分钟一过，您和另外一位相同票数的候选人，先后上台发言拉票，然后现场进行二轮投票。” “票数最多的候选人，当选为协会理事。剩下今天到场的，全都是协会的第一批会员。” 黄晚晴点点头，“嗯，明白了！” 难怪在会议开始前，要单独准备一个宴会厅，供大家会面交际，原来是为投票选举做准备！ 她在心里大致盘算了一下，徐氏木业牵头成立这个协会，无非是想利用背后的雄厚实力，树立自己进入行业后的话语权。 可这件事情，徐氏要想顺利办成，必须得拉拢北盛这个行业巨头。 否则，没有北盛以及与北盛交好的相关企业加入，只有徐氏唱独角戏的木业协会，就是个笑话！ 徐氏既要邀请北盛加入，又不能让北盛影响自己的主体地位。与之相反，北盛既然答应加入，就没准备让徐氏牵着鼻子走。 所以，在徐氏和北盛的互相拉锯之间，黄记是能争取到一定的生存空间的。 黄晚晴可以笃定，除了伍琳想让自己当选之外，最想让自己顺利成为理事的，就要数北盛阵营了。 可经过上一轮的选举，说明徐氏和北盛实力相当。 那么接下来，她和另外一位候选人之间的较量，无非是抢夺为数不多、中间阵营的那几票了。 黄晚晴的目光，逐一扫过前面那几排，可能被自己拉拢的散票。 没想到，她竟然在第一排看到了程雨菲！ 程雨菲就坐在第一排中间，戴着墨镜，衣着富丽华贵。虽然怀着身孕，但是侧颜看起来越发美艳动人。 黄晚晴盯着她看了许久，发现程雨菲靠在座位上，保持着一个动作，半天都没有动了。 她转过头，强忍笑意向伍琳打听，“刚才成功当选的五位理事，都有些谁？是男是女？” 伍琳指着那几位正主，轻声一一介绍。 果不其然，当选的那五位理事，包括与她竞争的那一位，全部都是男的。 随后，她又问起了程雨菲，“前面戴墨镜、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那一位女士，她是来做什么的？” 伍琳看了一眼前排，眼神中透着一抹惊艳，轻声道： “你刚睡着了，没注意！那是程女士，作为今天到场的特邀嘉宾，还上台致辞了呢。” “我听旁边人议论，说她老公是海市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又与徐氏结亲。” “刚才选会长的时候，徐董本来还想，邀请程女士当名誉会长，结果被对方直接拒了。” “不知为何，程女士手里那张选票，她也直接放弃了。喏，那张选票被她折成了纸飞机，现在还搁在桌上呢！” 黄晚晴顺眼望过去，程雨菲身前的桌上，果然叠着一架纸飞机。 看来她若是想胜出，得想一个合适的理由，争取拿到程雨菲那一票！ 十五分钟，很快就到了！程雨菲也摘下墨镜，换了个姿势。 主持人介绍完规则后，另一位候选人直接抢先上台，开始拉票。 黄晚晴认真听着，对方说来说去，无非是讲自己厂历史有多悠久，厂里的业务有多广泛，订单已经排到了下半年，非常有实力！ 如果成功当选为协会的理事，会积极配合协会的工作，愿意出钱出力，共同促进行业的发展和繁荣。 最后总结，希望大家擦亮眼睛，选一个踏踏实实、愿意为大家服务的理事，而不是选一个投机冒进、没有前景的理事。 对方发言完毕，现场哄笑。黄晚晴也差点气笑了，骂的真脏！ 看来黄记前段时间，大量订单流失的事情，已经在海市行业内传得人尽皆知了。 轮到她上台发言，伍琳眼神里难得透出担忧。 黄晚晴站起身，轻轻拍了拍伍琳的肩膀，笑道：“别担心，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她沿着过道，步履稳健地往台上走，一直走到台上最中间站定。随后，淡定地接过了主持人手中的话筒。 “大家好，我是黄记木器厂的黄晚晴。这一次竞选理事，我只想说两点。” “首先，感谢业内同行的关心！前段时间，由于市场的变化，黄记确实流失了一些订单和客户。” “但与此同时，黄记也顺利开拓了海外国际市场，成功拿下了欧洲的订单。预计在今年，黄记的业务能实现翻倍增长。” 此话一出，现场瞬间炸开了锅！ 就连第一排，北盛张铁森的神色，也变得满是震惊！更别提旁边的徐忆安女士，一张脸简直黑如锅底，又惊又忧！ 徐氏之所以想进军这一行，后续的一步大棋，就是想抢夺先机，依托国内的廉价劳动力和原材料，做出家具成品出口欧美。 结果第一步才迈出去，黄记就已经开始出成果了！ 黄晚晴扫视了一圈台下，安静等候了片刻。直到台下渐渐恢复了平静，她才继续往下讲。 “我想说的第二点：关于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 “原本，我并不想竞选这个理事。可我刚才恍然惊觉，今天当选的另外五位理事，竟然都是男士！” “难不成，新成立的海市木业协会，注定是男人的战场，女人就只能旁观吗？” “身为女人，我不想看到这样一边倒的局面。我想站出来，努力竞选这个位置，为工人女性发声！” 第二点说完，现场一片哑然。 随着台下前后，掌声零星响起，随后渐渐连成了片。 黄晚晴淡定地下台，悄悄扫了一眼第一排方向，正好和程雨菲四目相对。 当她看见程雨菲，朝自己挑了挑眉，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时，心中便有了数：成了！ 第575章 我的地盘，你很嚣张！ 俩人拉票结束，就开始统计票数，很快便进入最后的公布环节。 黄晚晴淡定从容，从台上下来后，便准备绕回后面的位置坐下。 谁知还没走到位置上，就听见台下其他的会员，开始议论纷纷。 “按理说，凭黄记木器厂的资历和实力，黄老板应该坐在前面几排才是，怎么会排到后面去？” “这一点，确实很奇怪，咱们也不清楚，今天的位置，到底是根据什么来安排的。” “嗐，这里面的水深着呢，咱们人微言轻，都少说几句......” 前面几排的人，将后面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头雾水。 徐忆安女士的脸色，自从垮下来后，嘴角就再也没有扬起来过。 身后的议论声音，就像是一支支冰冷无形的箭，扎在她的后背上，让她难受至极。 终于，刚成功当选为会长的徐忆安女士，也坐不住了，冷冷地瞥了主持人一眼，扬声质问道：“今天的座位，你们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我特意交代过，黄老板是海市女企业家的代表人物，一定要安排黄老板坐第一排！” 主持人被当众呵斥，脸色涨红，尴尬道：“徐董，我们的确是按照您的吩咐安排的，黄老板原先的位置，就在第一排。” “我们考虑到，黄老板现在身怀六甲，情况比较特殊，还优先安排她坐在靠门的边缘位置。” “万一会议途中，她想去个卫生间，或者想起身出去转一转，都是可以的。” “谁能想到，黄老板的需求比较特殊，主动换到了最后一排......” 黄晚晴走到一半，听到这些话后背一僵，顿时愣在了原地。 她沉默了片刻，转身正准备解释几句，搪塞过去。没想到，有人先替她开了口。 程雨菲将手里把玩着的墨镜，“哐当”往桌上一扔，不咸不淡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是瞧不起黄老板，还是看不起我呢？又或者，你是歧视孕妇？” “我和黄老板都坐第一排，我的月份比她还大一个月。” “你那张嘴，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把她安排在门口吹风，把我夹在中间受罪。怎么，我就没有特殊需求了？” “在场都是人中俊杰，谁也不瞎。那照相机和摄影师像座大山一样，挡在人家座位前，半点挪开的意思都没有。” “你们礼貌吗？懂得尊重人吗？” “人家黄老板算是脾气好，什么也不说，自己安安静静找个空位置坐下，你们倒是先挑上理了。” 主持人公然被怼，脸色变得煞白，勉强辩解道：“您误会了，我们没有......” 摄像师看闹到这种局面，赶紧把设备挪到一边，自己主动换了个不碍事的位置。然后朝黄晚晴抱歉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坐回来。 黄晚晴无奈地笑了下，朝程雨菲递去一个感激的微笑，然后走回了第一排坐下。 程雨菲瞥了她一眼，下巴微抬，双手交叉抱在身前，露出了傲娇的表情。 很快，最终结果就公布了！ 黄晚晴比另外一位候选人，多出了足足十一票，毫无悬念地当选为第六位理事。 从这一天开始，海市木业协会正式成立。关于行业前景和发展的大小事务，都可以通过协会，来进行协商沟通。 遇到大事，可以开大会投票表决；遇到普通小事，可以开小会，六位理事作为代表来投票表决。 不管徐忆安女士的出发点是什么，这个协会的成立，也算是为行业做出了贡献，增强了行业的凝聚力。 会议结束后，严肃的气氛一扫而空。旁边的大宴会厅，已经提前备好了自助餐，大家再次转战阵地，边吃边聊。 不过，黄晚晴并没有跟大家闲聊的意思，只想找个角落，继续吃到爽。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如今成了协会的理事，大家对她的态度，瞬间变得热情起来。 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纷纷端着酒杯过来，想跟她打个招呼，找她聊上几句。 尤其是一些陷入发展瓶颈的小企业，凑上来旁敲侧击，打听黄记如何获得海外订单的事情。 黄晚晴也没有隐瞒，言简意赅地将经过讲了一遍。 可惜，大家听完之后，全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明显是不信。 好不容易，等上前来打探消息的人，都陆续走得差不多了，她才总算腾出一点间隙，好好用餐。 刚才被挤到一旁的伍琳，端着食物又坐了回来，小声道：“黄老板，其实你没必要跟大家说的这么清楚。” “就算你刚才说的都是真话，大家也不会信，只会觉得，你能签到海外的订单，一定是靠你家那一位。”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与他们浪费口舌？” 黄晚晴浅笑了下，温和道：“既然问了，如实说便是，管他们信不信呢！” 趁着周围没人围着，她下意识环顾了一圈宴会厅。结果找了一大圈，也没发现程雨菲的身影。 伍琳一抬头，看到她的神情，便猜到了她在找人，于是解释道：“您是不是找程女士？” “刚才会议结束，司机就等在会议室门口了，应该是直接回家了。” 黄晚晴点点头，“喔，原来走了！刚才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谢谢她呢！” 伍琳好奇地问道：“黄老板，他们不是都说，程女士的夫家和徐家是联姻关系吗？” “那她刚才，怎么还冒着得罪徐家的风险，向着你说话？难不成，你们俩私交甚笃？” 黄晚晴顿了一下，回想起俩人从认识到现在，经历过的种种，不由轻笑出声。 “私交甚笃谈不上，最多算是不打不相识吧！名利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饭吃到一半，伍琳突然接到前台电话，着急忙慌地提前走了。 黄晚晴吃了半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准备起身离开。 她刚走出宴会厅，就在过道里碰上了徐忆安女士，对方正带着秘书迎面走来。 黄晚晴只想顺利离开，不想再招惹对方。 她见徐女士转头望向自己，于是客气地朝对方微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没想到，擦身而过时，徐女士停下了脚步，转身凝视着她道：“到了我的地盘，你很嚣张！” 第576章 穷则思变 黄晚晴蹙了下眉，淡笑道：“徐董，您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我今天来参加会议，不是您邀请的吗？难道就因为，我当选了协会的理事，不在您的预判内，就变成我嚣张了？” “这一顶帽子，我可不敢戴。” 徐忆安女士冷笑，“黄晚晴，你别高兴地太早！真以为自己签下了海外的大订单，靠上了北盛这棵大树，就能万事大吉了？” “没错，北盛确实是防着我们一家独大，想扶持黄记来跟徐氏打擂台，互相消耗。” “可北盛愿意这样做，前提是黄记对他构不成威胁。你该不会以为，北盛会一直供着你们，等你们翅膀彻底长硬了，养虎为患吧？” “你是个有脑子的，稍微想一想便知道，市场的蛋糕就那么点大，谁都想多吃两口，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黄晚晴听了这话，心中震动！ 她知道，徐忆安女士说的这番话，半点都没错。可是眼下关节，她决不能让对方察觉出，自己被她说了。 她努力调整着脸上的表情，平静从容地道：“徐董，您确实是懂煽风点火，擅长挑拨离间。” “可惜，我这个人，只相信白纸黑字的合同。” “合同存续期间，双方便是合作关系。将来若是有一天，合同不再续签，无非是缘聚缘散，顺其自然便好！” “最关键的，是做好当下的事情，珍惜眼前的缘分。” 徐忆安女士的神情变了又变，最后嗤笑一声，“哼，你这张嘴，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今天的会议，没请你来当主持人，还真是可惜了！” 黄晚晴丝毫不在乎对方的阴阳怪气，反而顺着话头道：“那感情好！这次没当成，不还有下次吗？” “只要徐董的出场费给到位，别说当主持人了，就是当摄像师，我也愿意现学现卖，包您满意！” 徐忆安女士狠狠瞪了她一眼，带着秘书转身就走了。 她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感觉自己就像一位打了胜仗的将军，心里畅快极了！ 从徐氏大酒店出来，司机已经开车在门口等着了。 “夫人，是回家？还是去厂里？” 黄晚晴坐在后座，吃饱喝足，困意全消。 “时间还早，去厂里转转吧！” 汽车沿着浦江边的公路，匀速行驶，越走越偏僻，渐渐看不到城市的楼宇。 黄晚晴转头望着窗外，望着远处的江景放空。 忽然，远处江面传来鸣笛声，将她吓一跳。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细心解释道：“夫人，附近的新码头已经初具雏形，开始投入使用了。我瞧着，应该是有国际货轮靠岸。” 黄晚晴有些意外，“国际货轮？” 她想起厂里的海外订单，将来也需要靠这些货轮运输出口，于是好奇打听道： “这山高水远，你知道这些货轮，平日里都运些什么吗？” 司机淡笑着道：“其他的，我还真不太清楚。” “不过，我听说最近有从俄国那边，大宗进口废钢的，不知道远处那条船，是不是也装的废钢。” 她听说是进口废钢，顿时更激起了兴致，“真的假的？废钢还需要进口？我之前还真没关注过。” 司机解释道：“我也是听说的，说国内市场对钢的需求量大，价格还高。不像俄国那边，供过于求，量大价格还实惠。” “像这样大宗的进口，也就运输成本高些。如果手续齐全，还有政策补助。细算下来，稳赚的！” 黄晚晴望着远处的轮船，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那有没有可能，木材也从国外进口呢？” 一瞬间，黄晚晴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脑子里的思路，形成了完整的闭环。 北盛在原材料上，能掐住黄记的七寸；徐氏在市场上，挤压黄记的生存空间。 可如果说，黄记既不依赖国内的原材料，也不扎根国内的市场谋生存，而是放眼全球。 从国外优质的木材产地，进口原材料；黄记负责加工生产成品，在把优质的家具销往欧美发达国家，赚取其中的十倍差额。 恰好如今黄记木器厂新厂的选址，不仅占地面积广，而且毗邻新建成的国际大港口，占据了先天优势。 既然国内的蛋糕就那么一点大，大家都死盯着。她与其虎口夺食，倒不如再重新做一个更大的蛋糕！ 等到实力积累到一定程度，再将重心，从国际市场分出一部分转移到国内市场。到时候，一切都水到渠成！ 司机默默在前面开着车，时不时看一眼后视镜。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是闲聊了几句，怎么夫人的眸子，突然亮的有些吓人呢？ 黄晚晴是个行动派，想到了就努力朝着这个方向去做！ 她先通过靠谱的渠道，查证到俄国确实有大量优质的木材。 于是，她先带着自己的新想法，去找张大山沟通。 没想到，张大山听完她的想法后，既震惊，又激动！ “老板，这个主意，你是怎么想到的？” 黄晚晴一时也拿不准，张大山到底持什么态度，“所以，你觉得这个主意，行还是不行？” 张大山拍桌站起来道：“这个主意，太行了！” “东北和俄国接壤，我从小就听说，那边森林广袤、地广人稀。因为气候寒冷，所以树木生长周期长，木材密度高、质量好！” “而且我还听说，那边机器化伐木，省了很多人工。” 黄晚晴没想到，俩人会一拍即合。 尤其，她鲜少见到，张大山这么激动失态的模样，于是忍不住逗他道： “既然像你说的那么好，东北和俄国又接壤，那北盛为什么不干脆直接从那边进口木材？” 张大山听了这话，挠了挠头，尴尬道：“我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确实跟我爸说过类似的话，然后结实挨了两巴掌。说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其实，放在现在来想，我也懂了。北盛养着那么多张嘴，全家老小都指望着林场吃饭。所以，活不能停！” 第577章 抓住机会！ 黄晚晴有了目标之后，具体如何去实施，又陷入了僵局。 张大山会一点俄语，他的想法也很直接： “老板，等我先把厂里的事情理顺了，安排妥当了，然后趁着过年休息那几天，出趟差，跑一趟俄国那边，如何？” 黄晚晴认真询问道：“你直接去？那边有熟人吗？” “你不是说俄国地广人稀，冬天又极冷，你上哪里找原材料去？” 张大山憨笑道：“等过去那边，再慢慢想办法呗！老话说的好，路就长在嘴上，不知道可以问呀！” 黄晚晴琢磨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行，事关重大，不能盲目瞎浪费人力。这件事情得从长计议！” “再说了，难得过年放假，你就没点别的事情？” 张大山愣了一下，随后脸色涨得通红，“呵呵”傻笑。 从这天开始，黄晚晴便动了心思。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短时间内去不了俄国，那就想办法认识能去到那边的人。 可是，如何认识经常来往两国的人呢？ 黄晚晴花了一段时间，做了许多功课。也找了几家国际商贸公司，仔细打听了一遍。 发现对方主要是做进口巧克力、酒之类的商品，再出口茶叶之类的东西，而且是用火车运输。 她又托关系，找到了从俄国进口废钢的堆场，找懂行的人请教。 结果发现对方的想法，跟张大山一样简单粗暴，买了一张火车票，就直接过去了。甚至连语言都不通，到了当地才临时找的留学生当翻译。 可不管过程如何曲折，人家硬是靠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把这件事情办成了！ 一转眼，就到了小年。 厂里开始放假，黄晚晴也闲了下来。再过几天，在老家的黄凤仙一家三口，也要来海市过年了！ 小年那天上午，黄凤娇早早地就起床收拾，打扮地格外精致，一看就准备出门。 平日里，黄凤娇基本上都把大部分心思，放在学习上面，很少会刻意打扮。 黄晚晴看在眼里，忍不住悄悄问道：“今天有约会？该不会，是赵恒回国了吧？” 黄凤娇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妈，你想什么呢？他当交换生的时间是一年，要到今年夏天才回国。” “我们学校有一个国际交流中心，我新交的几个留学生朋友，再过几天就要回国了。” “我们约好了，今天中午在学校一起聚餐，替她们践行！” 黄晚晴恍然，点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们玩得开心，帮妈妈向你的朋友们问好，祝他们一路顺风！” “对了，晚上吃小年夜饭，记得早点回来！” 黄凤娇笑着点头，“嗯，我知道啦！” “妈，你放心，我晚饭前肯定回来！” 小闺女收拾妥当，都走到院子里了，黄晚晴才忽然反应过来！ “凤娇，等一等！” 黄凤娇吓一跳，转过头，发现亲妈连走带跑地追了上来。她赶紧转身迎了过去，“妈，你慢点！” 黄晚晴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满眼期待地问道：“凤娇，你们今天聚餐的朋友，都是哪国的呀？” 黄凤娇开始掰着手指头数：“美、加、法、德、俄，这些国家都有！主要是，她们中文也不太好，我也只会英语、法语、德语和俄语。” “跟她们交朋友，我可以练习外语口语，增加对她们国家文化习俗的了解。他们跟我交朋友，我也可以教她们中文，给她们介绍中国传统文化。” 黄晚晴听完，瞬间热血沸腾，“你是说，你有一位俄国的留学生朋友，过几天就要回国了？” 黄凤娇一脸莫名地望着亲娘，“啊！妈，你想干嘛？” 黄晚晴咧嘴笑出了声，“没什么，妈想请你那位俄国的留学生朋友，单独吃顿饭！” “你帮我问问，看对方有时间吗？” 黄凤娇眼珠子滴溜一转，随后乐道：“妈，你放心！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 “我那位俄国朋友，早就馋烤鸭了。你请她吃顿烤鸭，她指定会来！” 黄晚晴连连点头，“没问题！只要你能把人约到，吃饭地点可以定在魁星饭店，烤鸭管饱！” 黄凤娇办事的效率相当快，当天晚上就带回了好消息：成了！ 第二天，黄晚晴带上了一大堆提前准备好的材料，还带上了黄凤娇这个小翻译，共同赴约。 黄晚晴早早便到了，在二楼雅间的阳台上等着。 远远就看见，一位身材高挑纤细，肤白貌美，五官深邃，一头栗色卷发美得动人心魄的外国美女，朝饭店方向走来。 黄晚晴下意识握住了小闺女的手，紧张道：“你也没跟妈说，你朋友长得这么漂亮呀？” 黄凤娇一边朝楼下的美人招手，一边笑嘻嘻道：“嘿嘿，给你一点小小的美的震撼！” 很快，服务员就领着对方，上到了楼上雅间。 黄晚晴望向门口，看着高出自己一个头的漂亮姑娘，半天没回过神来，对方就已经大大方方地笑着过来，要跟她握手： “阿姨，您好！我叫苏喜，是凤娇的好朋友！” 黄晚晴脸色通红，赶紧回握，“你好，苏喜！欢迎，欢迎！” 然后，嘴巴就不会动了！ 三人先后入座，开始上菜。黄晚晴早已脑袋空空，忘了之前来时的正事。 黄凤娇倒是自在地很，俩人凑一块，两种语言自由切换，聊得乐不可支，气氛倒也不尴尬。 直到三人都吃到半饱，黄凤娇见亲妈还在偷偷看美女，时不时跟着傻笑，终于忍不住提醒。 “妈，你今天特意约我朋友，是不是有正事呀？” “我看你刚才来的时候，好像还带了一大摞的资料？” 对方听黄凤娇这么一说，也是礼貌地放下了筷子，坐直身体，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黄晚晴清了清嗓子，终于想起了正事：“咳，没错！妈确实有点正事，想请教一下你的朋友。” “听说俄国产木材，量大，质优，价格还好！” “凤娇，你帮我问问你的同学，她在俄国认不认识，做木材生意的亲戚或朋友？” “我想试一试，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木材原料进口。如果你的朋友有办法，联系到相关的资源，厂里愿意付她一笔中介费，价格可以商量。” 黄凤娇一听事关厂里，立马敛起了笑容，认真地翻译起来。 苏喜坐在旁边，一边听一边点头。 随后，苏喜尝试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尽量准确地表达：“我的亲戚和朋友，都不做这个。” “不过，我知道俄国有许多大型的木材基地，离我家不算远。” “我回国，可以去联系一下，试试看！” 黄晚晴听到这个消息，瞬间血往脑袋涌，激动地端着果汁就站了起来，“太好了！谢谢你！” “苏喜，这件事情，不管最后能不能成，阿姨都感激你！” 吃过这顿饭后，黄晚晴又忙起来了，忙着给苏喜置办回国的年货！ 黄凤娇看着车上堆成小山的礼物，头都大了，叹气道： “妈，你真不用这样！苏喜既然说好了帮忙，就肯定会帮的！等事情办好后，厂里正常付她费用就行。” “你给她置办这么多年货，她坐火车几十个小时，中间还要倒车，也不好拿回去呀！” 黄晚晴仔细一想，点点头，“嗯，你说的也对！” “这样，你去找苏喜要一个收件地址，我从邮局给她邮回去！” “你放心，邮寄东西的流程，我熟！” 这些年，逢年过节，她没少给国外的沈明珠寄国内特产。 第578章 凤仙来海市 腊月二十八，全家人难得都聚齐了，就连宋长武也带着许诺回来了！ 从早上开始，黄母咧上去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今天，你们谁去接凤仙？” 黄母话刚问出口，长武和凤娇就争先恐后地抢答： “我去！” “让我去！” 黄晚晴见状笑道：“你们都别争了，我去接！都一年多没见到小理理了，也不知道小姑娘长成什么样了？” 齐铮也笑道：“再大一点，小家伙就该上学前班了！” 大家说定后，黄晚晴和齐铮夫妻俩卡着时间，照着差不多提前半个小时到火车站，就出发了。 春节前的火车站，人山人海！吉普车停在出站口附近，极为惹眼，旅客只要从出站口出来，一眼就能看见。 黄晚晴望着车窗外的人流，一时有些恍惚。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来海市的情景，不由露出了灿烂笑容。 齐铮见她沉浸在快乐回忆当中，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于是凑近哄道：“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反正闲着无事，黄晚晴见他感兴趣，就笑着分享起来。 “我想起了第一次，自己一个人来海市参加比赛。因为带了很多土特产，所以打了个车去海旦大学招待所。” “到了招待所下车后，我就悄悄跟师傅打听，问怎么从招待所，去海旦大学？” 当时师傅都懵了，那个表情，我现在想想都乐！ 齐铮也有点懵，“海旦大学招待所？不就在海旦大学后门旁边吗？” 黄晚晴笑着用力点头，“嗯，就是那里！” 想起这件事情，她就十分感慨，“可是当时，我第一次来海市，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更不知道，从旁边那个后门进去，就是海旦大学！” 齐铮也笑了，顺势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夸道：“谁能想到，当时的匆匆一瞥，竟然吸引你留在了这里，并且短短时间，就做出了这么大一番事业！” 黄晚晴挑了挑眉，坦然地道：“我做的事情，我很清楚！” “并非我有多厉害，干出了这么大一番事业。而是因为，我接手这个木器厂时，本身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而且黄记木器厂能有今天，是全厂上心、齐心协力的结果。我不过是占了投资的便利，担了虚名罢了！” 齐铮满眼赞赏地望着她，没忍住，探身往她额头上“吧唧”亲了一口。 结果，一抬头，窗外站着两大一小三张脸，正探头探脑地往里瞧，都在琢磨。 “到底是不是这辆车？车里面有人吗？” 黄晚晴吓一跳，赶紧一把推开齐铮，开始整理身上的衣服。 齐铮坐在旁边，一边准备开车门下车，一边闷笑：“别慌，衣服很整齐！今天也很漂亮！” 黄晚晴转头嗔了他一眼，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哒！”车门被轻轻打开了，齐铮从驾驶位置下去了。 黄晚晴生怕吓到窗户外面的小家伙，试探性一点点摇下车窗。 小家伙秦明理站在窗外愣了一下，随后双眼发亮，瞪得溜圆，“哇！外婆好漂亮！” 黄晚晴的脸颊，唰一下变得绯红。 她扶着齐铮慢慢下车，看着梳着两个小揪揪，打扮地干净漂亮的外孙女，越看越稀罕！ “哇！外婆的理理更漂亮！” 黄凤仙和秦二柱夫妻俩，衣着体面，气色都很好，俩人齐声喊道：“妈！爸！” 黄晚晴笑着点头，“哎！” 齐铮瞬间腰杆挺地笔直，整个人都端起来了，“嗯！平安到了就好！” 黄晚晴看在眼里，心里偷着乐。 她见小家伙实在过分可爱，伸手就想要去抱。 她挺着个大肚子，要去抱三岁多的理理，这可把黄凤仙和秦二柱夫妻俩吓一跳，下意识就要去拦。 谁知早已有人，抢先一步，直接弯腰举起了理理，笑眯眯道：“来，外公抱抱！” 黄晚晴终于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这个人，真是端不过半分钟。 接到人后，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回到了家。 黄晚晴坐在前面，转过身笑道：“这次来海市，就先别着急回家，开开心心敞开了玩！” “过年这几天，你们先住在妈这边，人多热闹！” “等过完年，你们一家三口可以搬到家属院那边去住，家里人多了也吵得慌，自己住更自在。” “你爸在家属院那边，有几套小房子。我趁着年前有空，收拾出了一套，里面家具和生活用品全部都备齐了。” “对了，长武和许诺两口子，现在也住在那边。趁着年节期间有空，让长武陪着二柱，痛快喝几场！” 第579章 日久见真心 从火车站接到人回到家，院子里早已挂好长长的鞭炮，还有摆了整整两排的烟花。 黄凤娇掐着时间点，等在门口探头探脑。 一看到汽车朝家的方向驶来，立马转身朝院子里的宋长武招手，“二哥，快快快！大姐和姐夫回来了！” 宋长武得到信号，立马开始放鞭炮，许诺捂着耳朵，陪着三位老人躲在屋檐下笑看着。 随着“噼里啪啦”一阵巨响，小黑和小白“嗷呜”两声低哼，夹着尾巴就往后院逃窜。 汽车在门口停下，直到鞭炮和烟花燃放结束，车上的人，才陆续开门下车。 黄凤娇翘首以盼，当看到姐姐从后座下来时，第一个冲了过去，一把紧紧将姐姐搂住，“姐，我好想你！” “凤娇，乖，姐姐也好想你！” 话音刚落，姐妹俩的眼泪，顿时都出来了，抱在一起，情绪久久不能平静。 旁边的小家伙，从爸爸怀里挣脱下来，“噔噔噔”跑到姐妹俩身边，也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妈妈的大腿，哼唧撒娇，“妈妈，抱我！” 姐妹俩这才抹了抹脸，低头看向脚边的小娃娃。 凤仙抿嘴一笑，熟练地弯腰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小理理像只小树袋熊，熟练地伸出小手挂在妈妈脖子上。她看见妈妈脸上的泪，很是疑惑，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下一秒，小脸蛋就贴上去了，一边伸出小手帮妈妈擦眼泪，一边贴脸哄道：“妈妈，呼呼，不哭。” 对面的黄凤娇，将小家伙的一举一动，全部都看在眼里，顿时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 “让我来看看，这是谁家的小宝贝呀，怎么这么可爱？” 小家伙歪头看了黄凤娇一眼，顿时有些害羞了，小身子一扭，赶紧趴到妈妈脖颈处，将小脑袋藏起来。 那俏皮可爱的害羞模样，逗得黄凤娇“咯咯”笑。 黄凤仙轻轻拍着小家伙的后背，温柔介绍道：“理理，你还记得吗？这是小姨，理理的小姨。” 小家伙听了这话，怯怯地转过半边身子，红着小脸蛋软糯糯地喊道：“小姨~” 只这一声，把黄凤娇的心都快喊化了，“哎！” 黄凤娇终于还是没忍住，上去把小家伙给抢了过来，“来，让小姨抱抱！” 黄凤娇一边亲着小脸蛋，一边哄道：“乖，小姨房间里有好多的糖果，还有好多的娃娃！小姨带你去看看，好不好呀？” 小家伙在黄凤娇怀里扭啊扭，最后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应道：“好！” 然后怯生生地往小姨怀里一倒，小手就攀上了脖子，肉乎乎的小脸蛋也贴了上去。 黄凤娇将小外甥女抱在怀里，一颗心都要融化了，“呜呜呜，真软呀！将来我也要生个女娃娃！” 黄凤仙笑弯了腰，抬手轻拍凤娇的后背道：“生女娃娃没问题，你得先找一个愿意和你领证的人才行！” 黄凤娇愣了一下，瞬间想起了某一个人，脸色微微有些泛红，“那个，再说吧！” “走，我们先去拿糖果和娃娃！” 凤娇抱着小家伙，兴奋地上了楼。从门口经过时，许诺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眼馋的不行。 黄凤仙将二弟妹的小表情，全部看在眼里。 她先领着刚搬完东西的秦二柱，和外公、外婆还有齐爷爷打招呼。 随后，秦二柱就找宋长武聊天去了，她转身笑着邀请许诺，“小诺，家里我也不熟，你带我去楼上转转呗？” 许诺一听，立马露出了灿烂笑容，欣然答应，“没问题！大姐，你跟我来！” 宋长武和许诺俩人，已经领了结婚证。婚礼的时间，就定在了正月初十，请帖也已经发出去了。 黄凤仙和许诺这次见面，算是婚后第一次见面。趁着上楼的时候，黄凤仙轻声叫住了对方，“小诺，你等一下！” 许诺下意识转身，有些讶异，“大姐，怎么了？” 黄凤仙笑着走近，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锦袋，倒出了两个金灿灿的手镯，分别套在了许诺的左右手上。 “这是大姐给你的见面礼，虽然送黄金有点俗气，但大姐觉得“龙凤呈祥”的寓意很好！” “小小心意，希望你不要嫌弃。” 许诺看着手上两个沉甸甸的实心金镯子，加起来至少有一百多克，当场就震惊了。 她下意识就想要推拒：“大姐，这也太贵重了！使不得，真使不得！” 黄凤仙坚定地摁住了她的手，“使得！照着你的手腕尺寸打的，大姐自愿送的小礼物，你尽管收好！” 说完，她一边牵着许诺的手慢慢往楼上走，一边闲聊，“长武的婚事，在几个弟弟里面，算是比较波折的。” “你们俩能修成正果，大姐打心底里高兴！当初你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姑娘真是不错！要是能成一家人就好了！” “没想到，大姐的愿望真的实现了！” “大姐也没别的意思。反正呀，你们小两口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就比什么都强！” 许诺从小丧母，虽然有一个疼爱她的哥哥，但男人粗糙，哪里比得上温柔细腻的大姐姐？ 收到两个大金镯子，许诺也只是震惊而已。 但当大姑姐温温柔柔地牵着自己的手，轻声细语地同自己唠起家常时，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驯服了。 她悄悄看了大姑姐一眼，难怪凤娇那个小辣椒，会那么喜欢大姐。她也喜欢！ 许诺领着大姑姐，将楼上几层都转了一遍，然后又带着大姑姐，去他们的房间放好了行李，俩人这才结伴下楼。 院子里空旷处，一群人围坐在一起，烤火、喝茶、吃零嘴。 唯有旁边笔直站着，双手握在身后，正朗朗背书宋耀祖，格外的惹人注目。 宋耀祖听到动静，下意识望向门口这边。当看见大姑的瞬间，双眼一下就亮了起来。与此同时，嘴巴就跟借了着急还一样，背的越来越快，越来越赶！ 当背完最后一句时，宋耀祖兴奋大声道：“太爷爷，我背完了！” 然后一个箭步，像枚小炸弹一样，朝着黄凤仙就弹冲过来，“大姑！” “哎哟~”黄凤仙被撞得连退了两步，才堪堪站稳。 她连忙搂住了小家伙的脑袋，眼眶又湿了，“书背得真好，又长高了！” 第580章 年关将至 自从黄凤仙来了海市，宋耀祖就黏上了。 吃饭的时候，他要挨着大姑坐；写作业的时候，让大姑看着他写；背书的时候，让大姑帮他背。 一转眼，就到了晚上。 天黑了，洗漱干净的宋耀祖，悄悄抱着枕头，眼巴巴站到了大姑房门口敲门。 然而这一回，开门的是姑父。 秦二柱挠了挠眉心，露出了一抹坏笑。不等宋耀祖反应过来，他就转身将房间里的秦明理牵了出来。 “乖宝，你不是要找哥哥玩吗？去吧！” 大姑没见到，小理理倒是抱着洋娃娃出来了，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 宋耀祖眼看着大姑没见上，身边反倒多了个小拖油瓶，一脸懵。 两个小家伙站在房间门口，大眼瞪小眼，眼看着房门一点点合上。 宋耀祖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不想干了！ 然而，他抬手刚要敲门，房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宋耀祖抢先道：“姑父，她晚上睡哪里？她哭怎么办？我也还是个孩子？” 秦二柱摸摸下巴，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没事儿，你先陪她玩儿！” “她一会儿要是困了，或者哭了，你就带她去找小姑。小姑最喜欢小朋友了！” 不知为何，宋耀祖有些不信，狐疑道：“真的假的？” 秦二柱摸了摸他的头，笑嘻嘻道：“包是真的！” “乖，你先带妹妹去玩，明天姑父带你去湖边钓鱼！” 宋耀祖一听，明天可以跟着姑父去钓鱼，立马又开心了！ 他学着大人的样子，像模像样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又捏了捏小脸，然后一板一眼地道：“走吧！哥哥教你背书！” 很快，宋耀祖的房间里，就隐隐传出奶声奶气地，诵读三字经的声音。 腊月二十九，家里一大早就开始叽叽喳喳，热闹极了！ 这天阳光很好，白日晒着太阳，并不觉得太冷。 吃过早饭后，秦二柱就拿着自制的钓鱼竿，和从后院菜地里刨的蚯蚓，领着两个小家伙去湖边钓鱼去了。 宋长武看到姐夫离开的身影，也有些跃跃欲试，想跟着一块儿去。 可转念一想，许诺还是头一回跟自己回家过年，让她自己一个人在家，他也有些不放心。 许诺瞧了他一眼，猜中了宋长武的心思，于是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道：“想去就去呗！姐夫难得来一趟海市！” “你之前不是说，等姐夫来海市了，想和他当面好好聊一聊吗？今天多好的机会！” 宋长武挠了挠头，红着耳根道：“没事儿，钓鱼嘛，也没啥意思。” “这次大姐和姐夫会在海市小住一段时间，不管什么事情，等过完年再说呗！” 话虽这么说，但是宋长武的那副依依不舍的神情，还是出卖了他。 许诺见状，逗他道：“行，那你今天上午就负责看家，反正我是不陪你了！” “等一会儿，我和凤娇带大姐去百货大楼逛一逛，买几件过年穿的衣服。” 宋长武猛地抬头，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就连眼神都开始放光，“你们一会儿去逛街呀？” “逛街好！媳妇，一会儿你也买几件新衣服，别舍不得！” “那个，我， 我就不看家了，外公外婆和齐爷爷他们，都在家呢，哪里轮得到我......” 许诺笑眯眯地点头，“嗯，所以，你想去就赶紧去吧！” 宋长武立马从凳子上蹦了起来，“行，那我去准备一下，争取早去早回！” 说完就大步去了后院，很快就整出了一套简单的钓鱼装备，美滋滋直奔公园湖边。 没过一会儿，凤仙、凤娇和许诺三人，也出门逛街去了，直奔百货大楼。 三人本想邀请黄晚晴一块儿去，她摆摆手拒绝了，笑道：“难得放长假，你们年轻人去玩吧！” 说着，她还指了指旁边正在腌肉的齐铮，特意道：“我们在家腌点肉，一会儿架上熏炉，好做点熏腊肉。” 旁边系着围裙的齐铮，正揉搓着一小盆五花肉，干得正起劲。见晚辈们都出了门，才连忙喊道：“晴晴，快过来帮忙看看，这盐是不是放得有点太多了？” 黄晚晴走过去一看，摇了摇头，“不够，再倒两包！” “这熏腊肉和平时炒菜不一样，盐要多放一点，熏的腊肉才香才入味，也更能放得住！” 齐铮点点头，二话不说，又往里面拆了两包盐，继续揉搓。 厨房里，黄母正忙着炸虾片和炸花生米。屋檐下，黄父在教齐老磨豆腐，俩人主打一个慢工出细活，不慌不忙，轮流来推磨。 这边把肉腌上好，黄晚晴就开始指挥着男人，在院子里搭建熏炉，用的是一个又高又大、清洗干净的铁桶，上面把盖掀开，下面切出了一个洞，用来添加燃料，做成一个简易灶洞的模样。 最开始，烧的是木柴。等柴火烧得差不多了，再盖上谷麸，封上灶炉。待炉温稳定下来了，只见烟而不见明火的时候，再把腌好的五花肉用铁丝拴上，挂在铁桶上面。 用浓烟慢慢将肉熏入味，熏到正好。 黄晚晴指点着弄好后，齐铮终于松了口气，一边洗手一边关心道：“累了吗？趁着现在没事儿，我陪你上楼歇会儿？” 黄晚晴打了个哈欠，轻轻摇头，“没事儿，不累。” 她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指着熏炉道：“熏腊肉不能离人，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肉容易往下滴油，引燃下面的谷麸。到时候，就功亏一篑了！” 黄晚晴都想好了，多熏一点，回头正月拜年的时候，给赵晓兰家送几条过去。 赵晓兰家住的是单位宿舍，院子里人来人往，不方便熏腊肉。再加上，赵家在老家那边，也没有亲戚，过年想吃一口家乡的乡味，怕是都难。 齐铮想了想，从屋子里搬出了一张躺椅，放到了院子里太阳暖和的地方，又拿来两条毛毯，一条铺着，一条用来盖。 “那你来这边躺着眯会儿，我在旁边守着火，你也可以陪我......” 第581章 年关难过 黄晚晴躺在院子里，懒洋洋地晒太阳，却也睡不着。 旁边熏腊肉的香味，阵阵飘来，馋得小黑和小白直咽口水。 齐铮在旁边看着火，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见小黑和小白实在馋得慌，于是起身从储物间里，拿出了两个狗粮罐头，边聊天边喂。 “到年关了，还是要处处小心。厂子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吗？”齐铮随口问道。 黄晚晴闭着眼睛，轻轻点头，“嗯，都安排妥当了！” “初六之前，张大山吃住都在厂里，会亲自盯着；初六之后，陈副厂长就回来轮值了。” “还有很多单身没回家过年的工人，也留在厂里过年。” “厂里的年夜饭，提前拟好了菜单，免费加菜。厂里安排了二十四小时轮值，重点防火防盗。” “正月初六之前留在厂里轮值的，全部三倍工资；正月十五回来上班的，全部双倍工资，还有开工红包。” 有了前车之鉴，黄晚晴比任何人都担心厂里的安全。 虽然林强已经被抓进去了，但谁又能保证，不会蹦出来第二个林强？提前做好防范准备，总是没错的！ 齐铮听完，笑着点头，“嗯，那就好！提前把事情安排妥当，你在家过年，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黄晚晴晒得暖洋洋的，迷迷糊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梦中，她感觉浑身越来越热，像是置身一片火海。周围却漆黑一片，她看不到出路，也醒不过来，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烤化了！ 直到听见院子门口，远远就传来宋耀祖和秦明理两个小家伙，叽叽喳喳的声音，她才猛然惊醒。 旁边喝茶看书的齐铮，终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放下手中的茶缸和书本，起身靠近，“晴晴，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黄晚晴坐起身，擦了擦额头密密麻麻的汗，轻轻摇头，“没事儿，就是做了个噩梦。”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又干又哑。 齐铮赶紧回屋，给她倒了杯温水。半杯水喝下去，嗓子才好转一些。 很快，公园的“钓鱼大军”们都回来了，满载而归！ “奶奶，我们回来啦！” 宋耀祖第一个冲进院子，兴奋喊道：“奶奶你快看！大姑父和二叔钓了好多鱼！还有两条是我钓的呢！” 黄晚晴起身迎过去，看了看塑料桶里的鱼，虽然个头不大，但确实是不少！ 她笑眯眯地夸道：“呀，真是不错呢！这鱼新鲜，一看就好吃！” 秦二柱有些尴尬，红着耳根道：“妈，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久了。一没注意，就回来晚了。” 黄晚晴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儿，不晚！开心就好！” 秦明理迈着小短腿，气喘吁吁地跟在哥哥后面，回到家就开始东张西望。 小家伙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顿时有些急了： “外婆，我妈妈呢？” “外婆，你看到我妈妈了吗？” “外婆，我妈妈去哪里了？” 黄晚晴赶紧弯腰，去哄小家伙，“妈妈给理理买新衣服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她顺势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吓一跳，“哎哟，都一点多了！” “怎么逛了那么长时间，她们还没回来？” 黄母看见钓鱼的回来了，一边从厨房往外端菜，一边笑道：“她们姐妹姑嫂三个，难得凑在一起逛街，晚点就晚点！” “咱们先吃，别饿着孩子！我把菜都各留了一份，在灶上热着呢。她们三个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吃。” 黄晚晴感觉不太对劲，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可转念一想，这大过年的，除了贪玩回来晚了，还能因为什么呢？ 齐铮也劝道：“别多想了，兴许今天外面逛街的人多，堵在路上了也说不定。这一顿也不是年夜饭，咱们先吃！” 黄晚晴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嗯。” 兴许是刚才那个噩梦的原因，这顿午饭，黄晚晴吃得有些食不知味，没吃几口就饱了。 小理理找不到妈妈，着急了。她也还不太能理解，出去逛街是什么意思，总觉得妈妈可能藏在家里的某个房间。 秦二柱好不容易哄着她，吃了小半碗饭，就被小家伙牵着，楼上楼下，挨个房间找了起来。 找到最后，小家伙甚至连狗窝都没放过！ 她终于确定，妈妈真的不在家，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嚎啕大哭，怎么哄都哄不住。 秦二柱也开始着急了，“乖乖，怎么了？告诉爸爸，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理理只一个劲的摇头，哭得一脸鼻涕眼泪，指着大门就要出去，“找妈妈！我要找妈妈！” 全家人轮番上前去哄，也没一个人能哄住。别说糖果和洋娃娃了，就连宋耀祖说话都不管用了。 小理理的反常行为，可把全家人都愁坏了。 秦二柱也跟着红了眼眶，可百货大楼那么大，今天肯定人山人海，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人。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在家里等着，没准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秦二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抱着小家伙，在院门口的小巷子里来回溜达，边哄边等。 最终，人还没等回来，小家伙就已经哭累了，趴在爸爸肩膀上一抽一抽地睡着了。 直到小家伙睡踏实，秦二柱才敢把小家伙抱回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红着眼眶心疼道：“理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她平时在家里，也不这样哭闹。偶尔凤仙周末加班，我带着她在家里玩一天，她也没事呀！” 黄母端了杯放温的热茶过来，温声劝道：“小孩子都这样，偶尔哭一哭没事儿的！你别上火，先喝杯茶。” 小家伙哭得全家都乱了套，黄晚晴更是心里乱糟糟的，根本坐不住。 她在院里来回溜达，目露担忧地一遍遍望向门口，“说好回家吃午饭，都快下午三点了，怎么还不回来？” 她双手轻轻扶着肚子，感觉肚子也一突一突地跳，似乎里面的小家伙，也跟着她一起在心慌。 她正准备回屋上楼，画会儿画，平复一下心绪。 忽然，围墙外经过几个路人，边走边聊八卦。黄晚晴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听了一耳朵。 “哎，你们听说了吗？百货大楼那边，着大火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没听说呀！” “还能什么时候？就今天中午！听说火烧得可猛了，好多人都被困在了里面，怕是凶多吉少！” “哎哟，这大过年的......” 第582章 一场大火 黄晚晴听到墙外的八卦，双腿一软。及时扶住墙，才没有栽倒。 她深呼吸，迅速调整好情绪，然后从大门追了出去。 家里其他人，见黄晚晴突然跑出去，不明所以，也陆续跟了出来。 “同志，稍等一下！”黄晚晴尽量心平气和，追上去打听。 “我刚才在院内，好像听你们说，百货大楼那边......”黄晚晴喉咙干涩，用力咽了下口水，才勉强把话说完，“着火了？” 几个路人见她打听这件事情，当即露出一脸的担忧和怜悯，“可不是嘛！” “正是中午人多的时候，那火突然就着了起来，越烧越旺！周围商铺和居民，纷纷端着水盆、提着桶，帮忙去救火，可惜效果不尽人意。” “也不知道现在，那边的火扑灭了没有......” 黄晚晴一个踉跄，脸色瞬间煞白。幸好齐铮及时赶到，从身后将她揽住。 齐铮客气地道：“多问一句，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刚才那多话的路人，也被黄晚晴的反应吓一跳，结结巴巴道：“我，我上午去百货大楼后面买年画，正好经过，亲眼看见的。” “可能，可能后来火被扑灭了，人也都救出来了……也没准，我没敢在那里多待，后面的事情也不清楚了。” 对方说完，不敢再逗留，赶紧拉着同伴们走了。 紧跟出来的宋长武、宋耀祖，以及黄父、黄母，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大惊失色。 宋耀祖也很慌，抓住身边太奶奶的手，轻轻晃着问：“太奶，哪个百货大楼着火了？是姑姑和二婶他们，去的那个百货大楼吗？” “这么晚了，她们怎么还不回来？她们肚子不饿吗？” 宋长武脑瓜子嗡嗡的，连家门都没回，拔腿就跑了。 秦二柱带着孩子上楼睡觉了，暂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黄晚晴紧紧攥住齐铮的胳膊，强稳心神，“开车，去百货大楼！” 齐铮点头，“好！我先去打个电话，启动紧急预案，先了解情况！” “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开车出来！” 齐铮说完，让黄父、黄母过来扶住她，转身疾跑进了屋。 齐老听见动静，从书房出来，恰好看见齐铮挂电话。 齐老还是头一回，见自己儿子急成这样，连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齐铮简单两句话带过：“百货大楼着火了，困了许多人，有伤亡。” “凤仙、凤娇和小诺，可能还在里面，我们现在开车赶过去！” 听到这个消息，齐老手中的毛笔，“啪嗒”摔到地上，断成了两截，满眼不敢置信。 “怎么会……” 齐铮把车开到门口，打开了副驾的门。 黄母紧紧攥住黄晚晴的手不松，浑身都在颤抖，“你挺着个大肚子，现在赶过去有什么用？” “晚晴，你听妈的话，在家等消息，好不好？” “出了这样的大事，你干着急也没用，你让女婿和长武开车过去，有了消息就给家里打电话！” “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你也该替肚子里孩子想想呀！” 此时的黄晚晴，双手抖得比黄母还要厉害，浑身发冷打颤，“妈，你别拦我。那三个，也是咱们家的孩子呀！” “她们可能还被困在火场里，等着我去救她们呢。” “你说我的心，咋就那么大呢？凤仙从小懂事，凤娇答应的事，也从不食言。小诺那孩子，更是乖巧的很！” “她们说好中午回来，都等到下午3点了还没到家，我怎么就不知道，出门去找找呢？” 旁边站着的黄父，看见妻女这副模样，心如刀绞。 他果断上前，将黄母揽到一边，红着眼道：“别拦着，让孩子们去找吧！” 黄晚晴果断上车，齐铮帮着系好安全带，关好车门后，迅速返回驾驶室启动汽车。 黄母看着消失在巷子口的汽车，捂着心脏，泪如雨下，“老天爷呀，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呀！” “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闺女怎么办……” 俩人开车，往百货大楼方向赶，到了半路，才追上宋长武。 此时的宋长武，已变得狼狈不堪，汗水湿透了额前的发，还跑丢了一只鞋。 上车后一言不发，但眼睛都开始布满血丝。 距离百货大楼还有几百米，就发现里里外外挤满了人，道路水泄不通。 将车停到不碍事的地方后，三人下车改步行。 好不容易走到前面，发现现场已经被围起来了，只出不进。消防员们正在紧锣密鼓的灭火，等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人被送出来。 黄晚晴在人群中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了一个熟人，正是楼上卖饺子的大姐。 她连忙上前询问，“大姐，现在什么情况？里面的人都救出来了吗？” 大姐脸上满是黑灰，坐在旁边角落，满是逃过一劫的庆幸。 “能救出来的，都救出来了！” “如果没有回家，现场也找不到人的话，你们可以去医院看看！” “刚才有好多受重伤的，都直接送到医院去了！听说还有三个……” 大姐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黄晚晴没敢细想，转身就往医院赶，“走，先去医院！” 离开现场，三人又赶到了指定医院，急诊室的走廊过道里，到处挤满了火灾受伤的人。 有烧伤的，有被挤倒踩踏的，还有情急之下，从楼上跳下来摔伤的…… 四处都是哀嚎声，惨不忍睹！ 越是见到这样的情景，黄晚晴反而越发冷静起来。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人还活着，伤成什么样都没事儿。 人活着，才有希望！ 忽然，旁边角落传来一道仙乐般的声音： “妈？你们怎么来了！” 第583章 挂彩 黄晚晴转过身，顺着声音望去，看见了正在排队的许诺。 不等她反应过来，宋长武第一个冲了过去，紧紧将人搂在怀里。 许诺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嘶~，疼，快松手！” 宋长武赶紧松手，低头上下检查，这才发现，许诺的衣服烧了个洞，手臂上烫红了一大片。 许诺怕他担心，连忙道：“别的地方都没事，就胳膊不小心烫了一下，不过已经上过药膏了，养几天就恢复了！” 宋长武满眼心疼，恨不得把那伤，转移到自己身上。 找到媳妇后，宋长武脑子里绷着的弦，像是终于松了一根，思绪也开始重新运转了。 “怎么就看见你一个人，大姐和凤娇呢？”宋长武终于问出了，身后父母着急想问的话。 哪怕看见了许诺，但还没看到另外俩人，大家提着的心，始终不敢轻易放下来。 许诺看家人着急，连忙道：“大姐和凤娇都在医院，但大姐扭伤了脚，凤娇也受了伤，转到住院部去了！” “我这边交完费，拿完药，正准备过去呢！” 黄晚晴双手合十，虔诚道：“出来就好，都出来了就好！” 黄晚晴心里着急，问清病房号后，转头叮嘱宋长武：“长武，好好照顾你媳妇！妈去看看她们俩。” 然后直奔病房，齐铮紧跟其后。 俩人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房间里面，姐妹俩正在“密谋”。 黄凤娇一边疼得吱哇乱叫，一边惨兮兮地祈求，“姐，你千万别跟妈说，我是怎么受伤的。” 黄凤仙声音有些沙哑，说话还带着哭腔：“你胆子怎么那么大！你胆子怎么那么大！” “若是有个万一，你让我跟妈怎么活？” 黄凤娇小声嘀咕：“现在不是没事儿吗？只要你和二嫂帮我保守秘密，那妈永远也不会知道......” 黄凤仙又气又心疼：“妈又不傻，我和小诺都没事，就你伤得这么严重，妈怎么可能会不问？怎么可能瞒得住？” 黄凤娇早就想好了馊主意：“到时候，妈若真的问起，你们就说：我们三个在百货大楼里面被冲散了，我跑得慢！” 黄晚晴不想再听下去，一边往回走，一边掉眼泪。 齐铮掏出手帕替她擦泪，心里也是难受得很。 她们三人，虽然从始至终都没说，凤娇受伤具体因为什么事。 但结合火场的情景，姐妹俩刚才的对话，以及黄凤娇平日里的性格，并不难猜出来。 齐铮安慰道：“凤娇是个好孩子，你养得很好！” “每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面对突发状况时，她们会有自己的价值观和选择。” “凤娇很聪明，又很勇敢，她只是去做了，她认为对的事情。她认为值得，那就是值得的。” “当然，有选择就会有结果，而无论结果是什么，她都需要自己去承担。” 黄晚晴轻轻点头，“嗯，我知道。” 她深呼吸后，渐渐恢复理智，抬头道：“我先在这里缓一会儿，等她们姐妹俩商量好后，我再进去。” “趁着现在有时间，你先打个电话回家，跟家里报个平安。” “还有，记得告诉二柱，我们现在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凤仙脚受伤了，二柱肯定得抱着孩子过来。” “天冷了，让他别着急，路上别让冷风呛了孩子，交代他去巷子口打个车。” 齐铮点头，“嗯，我知道了。” 临走前摸了摸黄晚晴的头顶，“我去去就回，你别乱走，在病房等我。” 齐铮离开后，黄晚晴又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往病房方向走去。 果然，病房里的姐妹俩，已经统一好了口径。 黄晚晴做了半天心理准备，原本想顺着闺女们的意思，装装样子问一问。 可当她走进病房，看见凤仙坐在旁边，右脚缠成了木乃伊。其他地方都没事，就是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凤娇趴在床上，整个后背的烧伤，惨不忍睹。甚至一头漂亮的长发，也剪得乱七八糟，剩下的短发直接被烤成了爆炸头。 她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无声垂泪，根本一句话都问不出口。 凤仙又担忧又害怕，轻声道：“妈，你怎么找到医院来了？”一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沙哑了。 黄凤娇趴在床上，心虚地脑袋直往枕头里缩，恨不得将自己埋起来，就连身上的疼痛，都忘了几分。 黄晚晴颤着手，轻轻碰了一下小闺女的手背，“怎么这回跑这么慢，疼吗？” 黄凤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哇”地一声开始“嗷嗷”哭，边哭边喊：“妈，我疼，真的好疼......” 黄晚晴坐在旁边看着，堂堂大学生，此时哭得一脸鼻涕眼泪，一副很不聪明的样子。 黄晚晴既无奈，又想笑。心里难受地转头捂着脸哭，哭着哭着，不由就笑出了声。 黄凤娇哭到一半，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停下来，回头看了眼亲娘。 结果发现自己没听错，亲娘肩膀一耸一耸，确实在扭过头偷笑，黄凤娇“哇”地一嗓子，哭得更惨了！ 黄凤仙坐在旁边，一开始见到妹妹哭，还心疼地不行。 结果看到亲娘边哭边笑，愣了一下后，也没忍住，“噗嗤~”跟着笑出了声。 病房里的哭声太惨，很快就把值班护士长招来了，站在门口就开始训斥：“嚎什么？哭得跟杀猪一样！” “忍着点！其他病患还得休息呢！” “明知着火了，也不知道跑快一点！脑子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呢？今天百货大楼送来那么多伤患，能喘气的人里面，就你伤得最惨！” “小姑娘家家，这幸好还是烧的后背，要是烧得前面，你这辈子就完啦！” 黄凤娇哭声骤停，立马噤声，撇着嘴惨兮兮道：“我都这么惨了，你还骂我。” 护士长切了一声，朝她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了！ 留下母女三人，在病房里大眼瞪小眼，黄凤娇委屈巴巴地趴在枕头上，“还说什么医者仁心，她刚才还切我......” 黄晚晴擦着眼泪骂道：“该！” 没过一会儿，走廊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一群记者陆续停在病房门口，左右张望。 “没错，就是这个病房！” 第584章 潜伏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记者们就一窝蜂挤了进来。 “有两个受伤的，到底哪个是逃出火场后，又返回去救出小孩的英雄？” 黄晚晴来不及细想，腾一下站了起来。 她迅速拉起隔帘，拦在病床前面，然后怒指着那几个架起相机准备拍照的记者： “你，你，还有你！拿相机的，请出去！” 旁边的黄凤仙，也立马反应过来，单脚跳到床边，将妹妹的病床挡住：“我妹妹需要休息，请你们出去！” 记者们反应过来，连忙将那几个负责拍照的劝了出去：“快快快！人家小姑娘身上受了伤，不方便拍照，你们先出去。” 剩下几个拿着采访本和笔的记者，兴奋地往前挤。 “我是省报记者。请问，病床上躺着的那一位姑娘，是不是今天火场逆行的英雄？” “我是海市日报记者。听认识的人说，她还是海旦大学的高材生，学习成绩优异，有这回事吗？” “我是省电台的记者。想采访一下小英雄，今天火势那么大，你毅然决定返回火场救人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 黄晚晴脑瓜子嗡嗡的，从记者们的提问当中，她拼凑出了凤娇受伤的真相。 猜到是一回事，身为母亲听人当面提起，却又是另一种感受。 中午那一场即将被扑灭的大火，却在持续灼烧着她的心。 “抱歉！现在，我们不想接受任何采访！我女儿需要静养，请你们全都出去！” 黄晚晴眼里噙着泪，客气又疏离地将所有记者，全部赶出了病房，然后关上了房门。 黄凤娇躲在隔帘后面，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刚才看见记者冲进来，有一瞬间，真的是吓坏了！ 她救人的事迹，别人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可她现在，穿着一件后背剪掉了一大片布料的病号服，头发跟狗啃了一样，还是个爆炸头。 若是记者把她现在这副惨样，拍出来登报，那可就真是一辈子的耻辱。这种“虚名”，她不要也罢！ 病房里，终于恢复了清静。 黄晚晴轻轻拉开隔帘，看着床上趴着的小可怜，一脸心虚无措的模样，嘴巴一张，又准备哼哼。 黄晚晴直接婉拒，板着脸道：“你行了！疼就忍着！” “现在知道后怕了？早干嘛去了？” “刚才我就不该拦着！你不是喜欢当英雄吗？我就应该让记者们都涌进来，围着你的病床，从上到下都拍一遍！” “尤其是你这发型，你这时装，还有你脸上的鼻涕眼泪，都来个特写！然后登报宣传，再送去博物馆收藏，让所有人都来瞻仰你现在的模样！” 黄凤娇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都有些哆嗦：“妈，你竟然这么对待你的宝贝闺女，真是狠心呀！” 黄凤娇也很委屈，终于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本来一发现着火，我拽着大姐和二嫂就往外跑。虽然火势凶猛，人多慌乱，但我们还算是幸运，都跑出来了！” “可我们跑出来后，我看到旁边一个小女孩，指着火场方向，哭着要找妹妹。” “我问她妹妹哪去了？她说刚才着火前，她和妹妹在里面玩捉迷藏，人还没找到就着火了！” “好巧不巧......我逛街的时候，恰好看见有个小姑娘，钻进了楼梯下面的杂物间里。” “我当时也没多想，判断火势应该还没烧到那一片，就借了桶水，把浑身浇透，又找了件棉衣打湿披上，就冲进去了......” 黄晚晴佯装淡定，转头倒了点温水，给洗了条毛巾拧干，板着脸递了过去，“喏，自己擦擦脸吧！” 门外的记者，她只拦得了一时。但过一会儿，没准还得来人。 简单忙清后，黄晚晴开始打量病房。 这是一间有两个床位、带独立卫生间的病房。旁边还空着个 床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人。 她正琢磨出神，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哒，哒，哒！”的异响，随后响起一顿嚷：“干嘛呢？干嘛呢！” “都堵在门口干什么！哪个单位的？小心我投诉你们！” 母女三人听到动静，纷纷扭头望向门口。 “吱呀”一声，病房门被推开了，只见门口蹲守的记者，早已做鸟兽散。 唯有一个左脚打石膏，右手挂脖子上，脸上到处淤青红肿，白布缠着半个脑袋，还蒙住了一只眼睛的病人，一边拄着拐杖往里走，一边倒吸着凉气。 最后一路慢慢吞吞，终于走到了旁边的空床边坐下，才算歇了口气。 母女三人看在眼里，都替他疼得慌。 黄晚晴甚至都想象不出来，到底得是什么样的场景，才能伤成这副模样？ 旁边坐着的黄凤仙，小声问道：“同志，你这是怎么搞的呀？也是今天在百货大楼受的伤吗？” 黄凤娇扭过头，认真打量了一遍，小声吐槽道：“绝对不是！他那身上的伤，也伤的太不科学了！” “乍一看，倒像是上前线战场挂的彩！” 对方还没回答，听见黄凤娇这么一说，单眼瞬间亮了一下。 谁知下一秒，就遭到了黄凤娇进一步无情的吐槽：“他那一身伤，要么是人为；要么，就是被人揍的！” 一瞬间，黄晚晴只觉得病房里冷风嗖嗖。 唯有黄凤娇，在看到一个似乎比自己更惨的人后，心情明显开始好转。幸灾乐祸的同时，仿佛后背的伤，也疼得没那么厉害了！ 隔壁坐着的新病患，剩下半脸哀怨，“别光说我，你又是怎么伤的？” “我觉得，咱们俩算是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黄凤娇顿时就乐了，呲着牙花子笑道：“那咱们还是不一样，我这是救人受的伤。” “我今天救了一个小娃娃，那小娃娃缩在我怀里，大概，跟我外甥女差不多大，超级可爱！” 对方挑了挑眉毛，幽幽道：“别人都往外逃命，就你往回跑。当时你脑子里，都想啥呢？” 黄晚晴忽然觉得不太对劲，这男人的声音......怎么越听越耳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