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暗恋我的角名同学》
1. 大赦天下
“咔嚓!”
像是——手机拍摄时发出的声音。
绫小路桃猛地转过头,瞪大眼睛远远望向教室外,通过门上的透明玻璃看清了小小的走廊一角。
没有人……
她眨了眨眼,神情有些迷茫,一边思考着一边将视线挪回。
“桃?怎么了吗?”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宫侑发问。
眼下正是午休的用餐时间,两人的课桌对向并到一起,他就坐在对面投以疑惑的眼神,手指间还支着筷子,夹着咬了半块的炸鸡。
“……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
“之前说的、‘感觉被偷拍’的事?”
宫侑的面色瞬间变得凝重,他囫囵吞下那半块炸鸡,捏着下巴兀自思考。
“感觉被偷拍”是绫小路桃几天前跟他提过的,他当时并不在意,随口安慰她“一定是开学的压力太大了”就抛之脑后,投入排球部的训练中去了。
结果她直到现在都还这么觉得?!
“应该是我的错觉啦。”绫小路桃习惯性露出代表着‘没事’的笑容,反过来宽慰宫侑,“不用在意!对了、……”
“不可以不在意!”
宫侑当即打断她。
他的表情不像平时那般轻松随意,难得严肃起来,“一定不是错觉。”
“可恶啊!在别人看来超可爱的桃绝对有被盯上的可能性……”宫侑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为前几天自己的不在意懊恼,“我这个笨蛋!”
话锋一转又问:“这事你跟治那家伙说过没有?”
绫小路桃摇摇头。
其实她跟宫治的关系没那么好,而且她们不在一个班,一般没有要紧事不会联系,所以‘被偷拍的错觉’一事他不知情。
前一秒自称“笨蛋”宫侑立马来劲了,否决掉前言,叫嚣着“治才是笨蛋”,合上便当盒随手打包好,手掌一拍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绫小路桃:“不吃了吗?”
宫侑:“我们去搬救兵!”
搬救兵……?
“但是还没、”
“那种事怎么都可以,现在重要的是你!”
不,可是没吃完的是我啊……
绫小路桃没把这话说出口。
阿侑是笨蛋,她知道的。
顺从的绫小路桃跟着她热血上头的青梅竹马去了隔壁班找她的另一位青梅竹马。
——一年2班的宫治。
跟她们那边一样,也是两张桌子对向拼在一起,只是宫治对面的同学不知道去了哪里,饭各吃了一半。
自从感觉到不被喜欢,绫小路桃就开始对他犯怵。
似乎被察觉到情绪的宫治,在杀气腾腾的脚步声中抬头,对上绫小路桃的视线后便转向宫侑,再没看她一眼。
绫小路桃又一次确认了‘宫治不喜欢她’这一事实。
要不然还是回去吧?
萌生不过一秒的想法在下一秒被爱打断的宫侑打断,因为她已经被宫侑牵着来到宫治的面前了。
宫侑:“治!!”
绫小路桃:“阿治。”
宫治:“太吵了笨蛋侑。”
眼见这对双胞胎就要在班级里闹开,班里眼熟宫侑的学生三三两两打起了招呼,一声声的“哟双胞胎”催促宫治把这两位隔壁班的学生拉出班级。
在隔壁班一进一出仅需耗时半分钟。
宫治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抄手抱在胸前,语气不是很好问道:“所以?什么事,我可还没吃完饭,希望你赶、紧、说。”
“你吃真慢、”宫侑在爱饭兄弟的死亡注视下及时改口,指指旁边的绫小路桃说,“是桃,她被人偷拍了。”
“……偷拍?”
这个词汇在宫治的嘴里重复着,像是某个罪大恶极的临刑犯。他没有去争“是不是错觉”之类的话,直接看向略显不安的绫小路桃,问:“犯人呢?有头绪吗?”
猝不及防,绫小路桃下意识摇了摇头。
然后就听见宫治的一声“啧”。
实锤了,他就是不喜欢她。
绫小路桃的退意冒出来了。
她偷偷伸出手扯着宫侑的校服衣角,才触上就听见宫治的呼唤声。
他喊:“角名,你回来了。”
闻言的其余二人也将目光投放至带着水杯、正往这走的角名同学。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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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的“角名”同学,是位超高的男生。
偷偷的,绫小路桃条件反射般松开了救命稻草,后退一步藏了半边身子在宫侑身后。
“回来了。”角名同学朝宫治颔首,低头看向躲藏的绫小路桃,停留半秒转向宫侑问,“怎么了?聚在这里。”
不知为何,他没对绫小路桃的存在表现出好奇。
聚在这的理由当然是商讨找不到犯人的‘被偷拍’事件。
然而一提及这个,宫治就忍不住“啧”了第二声。
绫小路桃被吓得一抖。
绫小路桃认为自己不是容易受惊吓的性格。
绫小路桃只是单纯对宫治犯怵。
所以她再次扯了下宫侑的衣角,这次加上了些力道,足以使对方察觉。
“阿侑,我们回去吧……”她不敢乱瞟,直直地盯着宫侑小声说,“我还没吃完午饭。”
拜托了快走吧——“啧”不过三!
“但是……”宫侑卡壳。
该庆幸他的敏锐,直觉到绫小路桃的不安。
是因为不认识的人在场吗?宫侑这么猜测。
“好吧,”他屈服了,“那先回去吃饭,这件事之后再说?”
得了首肯的绫小路桃疯狂点头,改扯为牵,抓着宫侑的手腕匆匆就跑回班级里去了。
留下烦闷的宫治和直勾勾注视她们远去的角名同学。
“……果然很像。”
“角名?你嘀咕什么呢。”
“不,没什么。”
神秘的角名同学没明说,反倒是把水杯夹在腋下,自顾自做了个拜佛的动作,嘴边念叨起“我佛慈悲”的话语。
宫治:“你还信这个?”
“不信。”角名同学回。
他换了个方向,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继续念:“赦免我吧主阿门。”
宫治:?
日本八百万神明几乎被他念了个遍,甚至包括了某PPT游戏里的刀剑付丧神,全是请求赦免。
宫治:“你这是……?”
角名:“全方面忏悔。”
宫治:?
他找的这位新朋友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2. 棒冰之交
宫治试图询问角名伦太郎忏悔的具体内容,可惜不管他怎么问,这小子愣是铁了心不肯透露。
还“内容说出来就不管用了”。
拜托,这又不是生日许愿。
“所以刚才那位是?”角名伦太郎状似无意提起。
“桃?”宫治往那二人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介绍道,“姓氏是‘绫小路’。我们从小玩到大的,算是青梅竹马吧。”
那就是近乎于兄妹?姐弟?朋友?之类的关系了。
可就目前看来,绫小路桃绝对是跟宫侑玩得开些。
宫治意识到这件事了吗?
角名伦太郎不置可否,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嗯”,从校服口袋里摸出手机敲敲打打的,手指飞快在上面输入了不知道什么内容。
“她看起来很怕你。”
“……我怎么知道。”
他显然是知情的,但对于个中原因处于迷茫且不爽的状态。
宫治噘着唇不愿多说,又是一副很不服气的模样。
大概是不甘心在‘受桃喜欢’方面矮双胞胎兄弟一头。
意味不明的双胞胎较量——角名伦太郎后撤一步将他这张微妙不爽的脸拍了下来。
“咔嚓。”
无法关闭的快门声过于嚣张了。
“喂你在拍什么啊!”宫治大喊着,恼羞成怒冲上前就要抢他手机,“谁允许你拍了?我要把你抓去警署。”
这可不能被宫治抢到。
仗着比他多1.9公分的身高优势,角名伦太郎左一步跨进教室、右一步后跳躲避,成功守护住了绝密の手机。
他决定单独锁上相册。
“我刚才不是忏悔过了吗。”
“哈??原来你是在忏悔这个?”
“嗯。”角名伦太郎点头,毫无波澜的眼神中竟泛出一丝严肃,“……神们原谅了我。”
宫治:“你没事吧?”
放弃了,拍就拍吧。
“你拍我、拍侑倒是没什么关系。”他对角名伦太郎三令五申,“要是不小心拍到桃,侑会第一个找你麻烦的。”
话毕,宫治接着补充道:“桃最近好像被偷拍了,我估计她有点神经紧张,你可别去火上浇油。”
角名伦太郎悄悄锁相册的动作一顿,“神经紧张?”
“嗯。”
宫治应声。
嗯?
宫治疑惑。
一般人听到偷拍事件,不都是把重点放在‘偷拍’上吗?为什么他的关注点是“神经紧张”……?
眼珠咕噜一转,宫治深深审视起眼前的角名伦太郎。
他看起来跟平常没有两样,依旧摆弄着手机,看似沉迷。
这么说起来,这家伙是被从爱知县挖角来的——外地人。
不知道是不是那股莫名窜出来的‘排外’异样感作祟,宫治突然觉得怎么看角名伦太郎怎么不爽,没有任何理由、直觉的,从头到脚,从他那妙脆角尖尖一样的头发到一天要摆弄上百次的手机都看不爽。
就算性格再契合,他们俩也不过是才认识几周的关系。
不熟、不熟。
莫名其妙的,宫治喊了他一声。
“嗯?”角名伦太郎挑眉,“如果你想说照片的话,那我会删掉的。”
?
这倒有点意料外了,宫治疑惑问道:“这么好说话?那你删掉吧。”
话音刚落,角名伦太郎当着他的面按下删除键,自动划出的下一张照片是平平无奇的夜晚路灯,光芒洒下现出拍摄主体的某家街边杂货店。
见宫治的视线仍未撤去,角名伦太郎主动解释起来:
“下部活的时候发现的,他们家的棒冰很好吃。”
“店主说是原创,别的店都没有的。”
思绪被打散,宫治对他手机里的相册表现出莫大的兴趣。
“啊~照片?”他退出照片模式,向起了疑心的宫治粗略展示这些天拍下的风景照,“……我拍了很多。”
据角名伦太郎所说,他是外地人,因为排球而被挖角过来,正在缓慢地试图寻找排球以外的、他在兵库县的第二个‘锚点’。
这‘锚点’可以是回出租屋路上一盏熟悉品牌的路灯、可以是两百公里外的便利店里一只熟悉味道的饭团、可以是校内听岔的一句爱知方言的话……
当然也可以是人。
这句话他没明说。
“怪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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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休息的时候还一直拿着手机。”
同理可知,角名先注意到“神经紧张”这个词是因为他本人也?
身处异乡感到不安,所以会第一时间关注到他人的心理状态。
原来如此啊,宫治理解了。
完全没察觉到这招也可称作‘以退为进’,并且极为合理地放任了新朋友到处拍摄的行为。
他甚至拍拍角名伦太郎的肩膀,非常感动似的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说:“拍吧,我代表侑同意你拍了!”
角名伦太郎:“拍什么都可以?”
宫治:“你想拍什么?”
角名伦太郎沉思,“暂时没想好,有趣的我都会拍下来的。”
“侑的糗照记得copy一份给我。”
“OK~”
二人就相册里已有的糗照进行了友善的交流、传输。
“喔对了。”角名伦太郎提议,“训练结束之后要不要去吃棒冰?我请客。”
“那家杂货店?”
他指照片里的。
“对。”角名伦太郎点头,再一次光明正大地向他展示了夜晚杂货店的照片,“我前几天去的时候,老板说‘再来一根的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记得带朋友来啊’。”
说着说着,他忽然笑眯了眼睛,对宫治说:
“就当做……我这个外地人的交友诚意?”
对这位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同学有着深刻的刻板印象,宫治不自觉牵动着眉眼,嘴巴也成了圆形,长长的“喔——”了下。
“角名,真没想到啊。”
“什么?”
“原来你这么会做人!”
“……”
“那真是谢谢了。”这人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状态了,淡淡地说:“把宫侑也一起叫上吧,中奖机会更多。”
“我一定会中的。”
“你最好真的中。”
谁中奖其实无所谓,只要有一个人中就行,他有能连续中奖的自信。
角名伦太郎收起手机,旋开几近盈出的水杯盖喝了一口,随口跟宫治聊着兵库与爱知的不同之处,气候、食物、人文……又说到自己有个很任性的妹妹,知道他要去外地上学闹了好几天。
3. 触屏手机
【“马上来这个地址……又听不清?算了我发给你”】
接到宫治的这通电话时,绫小路桃正在客厅接水。
她使用的翻盖手机型号很旧,加上很少有来电,所以坏掉的听筒她一直拖着没去修理,接电话全靠扬声器。
宫治的呐喊、宫侑的尖叫、奇怪的“咔嚓”声……以及绝对无法忽视的失真噪音越过电视里的欢笑,引起沙发上父母的关注。
爸爸问:“桃,我记得你的手机很旧了吧,要不换一台?”
妈妈说:“上次问过你了,怎么就不肯换台新的替代呢?”
更换老旧手机的提议被拒绝过很多次,绫小路父母都习惯了,听她这次的理由是“能用就不要浪费钱了”,顺势换了个话题,问起宫治打来的那通电话。
“你洗过澡了吧,大晚上的就别出门了。”
劝阻的话语没能使绫小路桃的动作有半点停顿,她端着那半杯水往玄关走去,一边说:“没事啦,阿治那边好像有急事找我,阿侑也一起,不会出什么事的。”
绫小路桃小声嘀咕着,结果一打开鞋柜门、拿出鞋,才发现手里还抓着水杯无处安放。
“啊……水。”
水杯、水杯……扫视四周,她只好将其暂时放在玄关的柜台上,等回来再拿进厨房。
事态紧急、事态紧急、必须在十分钟内赶到!
不过这大晚上的到底是紧急什么?
这个时间点应该是阿侑和阿治他们结束社团活动的时候,回家路上能碰到什么?
绫小路桃一个踉跄。
绑架?!
……
不是绑架,是棒冰。
还有正在掐架没空理她的双胞胎二人。
宫侑:“我要再吃一根!这次一定会中!”
宫治:“你已经吃两根了,零花钱没了!”
棒冰,零花钱……她出门的时候带上钱包了吗?
绫小路桃认真思考,为青梅竹马的双胞胎买一根棒冰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咦?不对!给她打电话的是阿治,叫她来是劝阻阿侑而不是助纣为虐的。
原来如此。绫小路桃想明白了,挽起不存在的长袖子,迈着英勇的步伐,她要冲上前拉架!
“桃?”
刚迈出第一步的绫小路桃又是一个踉跄。
“啊?”
她回过头,略呆愣地寻找出声喊她的人。
超高的、中分和……妙脆角尖尖?
脸似乎在哪见过,有点眼熟……
妙脆角尖尖走近了,朝她点了点头,说:“你好,我是角名伦太郎。”
“啊、好。”绫小路桃条件反射也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绫小路桃。”
二人相视无言,像是不知道该对初次见面的人说什么。
静默间,绫小路桃注意到他一身稻荷崎的校服,忽然想起白天在一年1班外的走廊见过这张脸。
——是午休的时候!
那是阿治的同学,现在还在一块的话就是同为排球部部员。
“角名同学?”
“是。”
“你好。”
“你好。”
“那边——”没了话题的绫小路桃指着掐出残影的宫家双胞胎,“我得去制止他们。”
闻言,从始至终没挂什么表情的角名伦太郎转头,“啊”了声。
战况激烈:一人一只手薅另一人的头毛,另一只手扯脸皮,腿在底下激烈交战,难舍难分,哪边都不肯退一步。
宫侑:“我要再吃一根,绝对会中奖的!”
宫治:“明天就是正选选拔了,你想生病吗笨蛋!”
宫侑:“吃三根棒冰是不会生病的!”
宫治:“以前就有人连吃两根棒冰,病到没法参加合宿。”
“啊、是、吗!”宫侑故意一字一顿叫嚣,“你倒是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啊?”
“以前的我不知道,但你要是真吃……”宫治根本不怵,“那个人叫宫侑。”
再一次打作了一团。
无人注意的角落,角名伦太郎悄悄瞄了绫小路桃一眼。
“制止不了,一靠近就会受伤的。”
“说的也是、但不能就这样放任吧?”
“没事的。”角名伦太郎说着,从背后变出一根顶端染成红色的木棍,反手戳戳杂货店的方向,“走吧,我请你吃棒冰。”
原来是角名同学中奖了,怪不得阿侑一直不肯罢休。
得出了结论,绫小路桃自顾自点头,“今天是你们的入部庆祝会吗?不用连带上我啦,我就是来劝架的。”
不仅如此。绫小路桃目移。
初次见面就要人家请客也太不好意思了。
拒绝的理由合情合理,却不料角名伦太郎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换了个理由非要兑了奖给她。
他说:“当做歉礼。或者你看看想吃别的?”
……歉礼?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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歉礼?
她们不是初次见面吗?第二次见面?
偏偏他一说完就抬腿往杂货店里走了,绫小路桃根本就来不及疑问,紧追他的脚步匆匆,手脚并施险些丢失重心。
“等等……”
角名同学的脚步好像慢了点,但不多。
是个好人。绫小路桃越发不懂“歉礼”了。
……
杂货店的店主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绫小路桃认识她,不如说这一带的孩子都知道她是熊本奶奶,并被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去她的杂货店。
究其原因,绫小路家和宫家的父母不愿多说。
绫小路桃原先不太敢上前,可熊本奶奶与她想象中恐怖奶奶的形象完全不同,只是位见到人就会拿出老花镜戴上认人的年迈老人。
才敢站到角名伦太郎的身旁,一刻不停盯着她。
“是中奖了吧?”熊本奶奶问,“我给你拿。”
“是。”角名说,“是用来向她道歉的歉礼。”
“……”
气氛凝固。
良久,熊本奶奶说:“好孩子……我给你拿。”
她的年纪有些大了,走路也缓慢,正好给角名伦太郎留出了与绫小路桃单独说话的时间。
“对不起。”
他选择用这句话作为开头,0帧起手,递出自己的触屏手机。
“对不起,这段时间是我在偷拍你,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扰了。”
“照片都在里面,我没有拷贝。我想你或许会想要亲手删除?”
第二次见面的角名伦太郎同学看起来很是抱歉意味,直挺着腰、脑袋是垂下的,正面向她递手机。
手机屏幕的亮度是在外头适当的程度,进到昏暗的杂货店里便显得格外刺眼。
刺眼的偷拍照。
气氛再度凝固,一时之间仅剩下熊本奶奶取棒冰的窸窣声。
“对不起。”
他再次道歉。
绫小路桃张开嘴,复而闭上,不知道自己该先处理哪一件事。
是深究他偷拍的事?
是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是夺过手机立马删掉所有照片?
不,当务之急是……
“角名同学。”
“是?”
“这个。”她指着眼前的手机,说,“触屏手机,我不会用。”
角名伦太郎:“……啊。”
绫小路桃:“嗯,抱歉。”
4. 倒反天罡
角名伦太郎清楚地意识到了,绫小路桃可能是个笨蛋。
当然不是说她不会使用触屏手机这点,只是不会罢了。
人都有不会的时候,重要的是从‘不会’走向‘会’,而不是因自己先人一步便轻视他人。
“我明白了,角名同学。”被判断为‘笨蛋’的绫小路桃一嘴棒冰两手手机,边操作边问,“在回收站里再删除一次就是彻底删除了是吗?”
“对。”角名伦太郎点头。
他问:“你不生气吗?”
毕竟他做的可是偷拍这种会被警察拷走的错事。
绫小路桃一心浸在触屏手机中,直到彻底删除了数张她的人影混在风景中的照片,才缓缓抬起头,呆愣两秒却没回答,反倒是换手拿着手机,抓住棒冰木棍救助即将滑落的甜水。
——这人没法一次性处理两件事!
角名伦太郎清楚地意识到绫小路桃大概是个笨蛋,且不止这一个理由。
处理完半融化的棒冰,她总算转向角名伦太郎,问:“抱歉角名同学,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啊、嗯。”
手机物归原主。
他问:“你不生气吗?我是说偷拍。”
“生气!”绫小路桃瞬间严肃了表情,眉头紧皱、眼睛瞪圆,抵在棒冰上的嘴唇都不自觉撅起,透明中带点乳白色的融化物沾染在唇上,上下耸动着,“偷拍是不对的,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我可以选择把你交给警察。”
不过下一秒她便恢复表情,舔了口棒冰,说道:“所以角名同学主动‘自首’了,还给了我歉礼,我就不生气了。”
“不过你下次可不能偷拍了,得让我知道才行。”
见角名伦太郎仍然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面无表情但绫小路桃有直觉!
她居然安慰起‘犯罪者’,“真的!我真的不生气了。”
角名伦太郎:“……”
笨蛋,一点都不像。
“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角名同学可以回答一下吗?”
角名伦太郎点头,视线不禁跟着棒冰走。
融化速度很快,又有一层覆盖住表层了。
“为什么会想拍我呢?”绫小路桃问。
这是她想不通的事。
眼下是稻荷崎高等学园一年级新生入学的第一个月,个别社团的入部活动甚至还没结束,而她没有申请排球部的经理,且不说角名伦太郎是怎么认识她的,偷拍的理由就叫她想不通。
如果他答“因为喜欢上你了”,那绫小路桃真的要重新调整对他的态度了。
这么快就喜欢上别人的人,哪怕是阿侑和阿治的朋友,那也不是好人!
绫小路桃眨了眨眼睛。
喔——原来如此。
是因为角名同学是双胞胎的朋友,她才会轻易就原谅他。
后知后觉的,绫小路桃察觉到角名伦太郎似乎说了什么。
一转头,他果然在盯,表情似是无奈,欲言又止。
是说偷拍的原因吧?一定是的,她自己问了还不听……绫小路桃果断认错。
“……抱歉角名同学!”
“你又没在听,是吧。”
“抱歉!”她努力比了个致歉的手势,“麻烦你再说一次,这次我一定会认真听的!真的抱歉。”
角名伦太郎跟绫小路桃的身高差了将近三十公分,看她得低着头看,听了这话忽而仰起脖子长叹一口气。
他已经有点分不清现在是在做什么了。
认错?道歉?补偿?
熊本奶奶的杂货店里没多少灯光,往上探也只能看到无底线的黑暗,天花板应该积攒了不少蜘蛛网,因为其中混杂着几线白。
店主本人去里屋休息了,小小的店里挤满了两位小客人。
角名伦太郎:“这次一定会认真听了吧?”
绫小路桃:“是!”
眼睛瞪到最大,绫小路桃推开手掌将虎口对准耳后,避过镜腿,手指蹭着她鬓前的妙脆角反翘,极为认真地用眼神示意他往下说。
极其认真的她反而让角名伦太郎心虚,他稍稍偏离了与她对视的视线,后退一步撇着嘴小声答:“因为很像。”
她追问“像什么?”,反手舔掉触及指尖的甜水。
特意等到她的注意力返回,角名伦太郎继续说:“像我在老家的妹妹。”
远在爱知县的角名妹妹喜欢双马尾的各种变式,在他远行前沉迷双麻花……对,就是绫小路桃白天在学校的发型,她也有跟角名家一样的妙脆角反翘,没有妹妹的多,但足以勾起角名伦太郎对她的既视感。
偶然在校园里擦肩而过,风吹动的发丝一并将他对家的思念勾了起来。
……虽然那时离开家还不到一周。
这样的理由她会接受吗?
角名伦太郎细细观察着。
棒冰被啃噬到透出顶端的颜色,是代表着‘再来一根’的暗红。
可惜除了外头仍在掐架的双胞胎已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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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意。
他目睹绫小路桃动作一僵,是非常明显的卡在半道,那一瞬仿佛按下0.5倍速一帧一帧落入他的眼底。
像是瞳孔倒影,明确通知角名伦太郎:她不开心了。
蛛网密布的杂货店内没了人声,气氛顿时古怪起来。
角名伦太郎偷偷深吸一口气,猜测这是她迟到的生气情绪,如同她的迟钝虽迟但到,偷拍是不能轻易原谅的行为。
“对不起。”
“……”
她回过神了,露出笑容。
“我不是说不生气了嘛。”
“我接受你的理由了。”绫小路桃说,“我没有离开过家乡,所以不太能完全的感同身受,不过要是我能缓解你的不安……”
“我很高兴能帮到你,角名同学。”
方才停滞的空气微粒成了幻觉,像是没发生任何事,绫小路桃自然地接受了他给出的“像妹妹”理由,顶着冷到需要哈气的冰冻嘴唇快速啃干净棒冰。
如果笨蛋和好人的组合有比赛,角名伦太郎认为绫小路桃绝对是世界冠军。
她说:“我也有位哥哥,所以感觉能想象。”
简短地提了句绫小路桃便不再多说,不动声色将话题转移到棒冰上。
接着,她举起中奖的那一端红展示,“中奖了!”
“可以麻烦角名同学帮我拿去兑奖吗?”
“就当做我原谅你的证明。”
角名伦太郎不确定自己是否该追问转眼前的那一阵沉默。
他说:“好。”
“还有还有,如果下一根也中了的话,嗯……”
她捏着下巴闭眼思考,“那我就允许你拍照?”
角名伦太郎:“……”
真的有人会在被偷拍犯怼脸道歉后提出“允许你拍”吗?
放在漫画里不是变态就是笨蛋。
——这家伙绝对是笨蛋那一方。
鲜少良心不安的‘犯罪者’面上不显,实则开口哽塞:“你……”
“我真的不生气了!”
绫小路桃不停强调。
角名伦太郎产生了拍照纪念‘绫小路桃勇夺笨蛋好人冠军’的冲动。
好神奇,真想拆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不行……他不能再加重罪孽了,杀人是犯法的。
别忘了《全●猎人》里开别人颅的猫女死的有多惨。
隔着包装纸抓住中奖木棍,角名伦太郎转身就去兑奖了。
5. 生了生了
从认识以来这不到一小时的时间,或许是‘自首’的前提摆在这,绫小路桃确实没想到角名伦太郎这么执着。
具体表现为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将决定性的棒冰交给她。
“为什么——”
哪怕绫小路桃使出了无意识的关西腔攻击,角名伦太郎依旧不为所动,握着棒冰面无表情像位听了检方和辩方激烈论证后即将落锤的法官。
‘法官’说:“宫治说过‘以前有人连吃两根棒冰生病了’。”
“如果他知道我不阻止你,明天生病的不是你就是我。”
依照白天从宫治那观察出的对青梅竹马态度来看,角名伦太郎认为这是一种没有血缘关系的‘妹控’,他愿称之为宫治的‘青梅竹马控’。
设想一下,如果是宫治没有阻止他的妹妹导致她生病……
角名伦太郎大概会运用他看过的刑侦片、侦探片、特摄片、律师片等各类有关杀人手法的知识,甚至现在的脑海里已经在预想暗杀宫治的场景了,所以最好不要这么设想。
——双胞胎的另一位估计也是。
他不想面对那种局面。
“所以不行,”角名伦太郎自顾自点头,仗着身高优势把棒冰高举过头顶,招猫逗狗似的看她在身前左晃右晃,稍有往后的趋势,转身就要出去,“那对双胞胎不是在争吗,给他们吃是一样的。”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不吃,拜托你……”
见他想立即就走,绫小路桃心底残留的对恐怖奶奶的恐惧发作,小声呼唤他“慢点”,加紧脚步跟在他身后。
小时候听过的恐怖故事并不会随成长而淡忘。
她时不时扭头瞄一眼,不停确认恐怖奶奶没有在某个角落露出配合着老人专属眼袋而更显惊悚的毒蛇般眼神观察她们。
走在前面的角名伦太郎放缓了脚步,一如领她进杂货店时。
见状,绫小路桃大迈一步跳到他身旁,目视前方不敢后望。
门外的双胞胎看起来达成了某种暂时停战的协议,勾肩搭背的一会眺望远方,一会一人顶一句的拌嘴。
“角名去哪了?”
“桃还没来吗?”
“角名伦肯定是因为受不了治你这大喇叭了。”
“好好的怎么骂自己大喇叭呢?”随口就抛出了“大喇叭”这一光荣称号,宫治慈祥了眉眼,边虎摸宫侑的头毛边说,“‘角名伦’这个不错,不愧是我的弟弟,跟我如出一辙的聪明。”
宫侑:“我是哥哥。”
宫治:“我是哥哥。”
宫侑:“先掉出来的是哥哥。”
宫治:“在上面的才是哥哥。”
“……”
双胞胎总爱分个先后,从小就是这样。
“所以谁是哥哥?”角名伦太郎低声问。
绫小路桃低声答:“至今是未解之谜。”
这俩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叫那边轮番眺望的双胞胎逮住了。
“……角名伦!”宫侑高声喊出角名伦太郎新出炉的时尚昵称,举起手臂打招呼,发现站在他身旁的绫小路桃,眼睛一亮接着喊,“桃——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边宫治没说话,只是看着这两人忽然不爽地抽了两下上嘴唇,随即就仿佛是见绫小路桃专用地“啧”了声。
那当然不是不想看见绫小路桃的意思。
角名伦太郎挑眉,直觉“啧”是冲着他的。
他没有多嘴,带着决定性の棒冰就往宫治的方向走去。
宫侑吃了两根了,再吃有概率耽误明天的正选选拔,把它交给宫治是最好的选择。
角名伦太郎果断递出,带着难以察觉的肃穆。
“绫小路吃过了,这是她中的奖,请吧。”
宫治:“……?”
为什么要把‘吃棒冰’说的跟上战场一样?
搞不懂外地人!
宫侑凑热闹:“请吧治!这次一定要中奖啊,别让哥哥看不起你。”
宫治懒得理笨蛋弟弟,竖着根棒冰转头用眼神向绫小路桃求证,得到对方猛点头的回应后,拆开了包装纸。
“吃快点!吃快点!”
“加油啊阿治!”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哈。”
这个天气大口吃棒冰还是有点太过了,几分钟前体验过冻嘴的绫小路桃深有体会,忍不住偷笑,忘却了什么喜欢和不喜欢的,跟宫侑一起围着宫治一个劲转圈鼓吹。
你问角名伦太郎去哪了?
他架好拍照姿势在等待。
“哈——哈——呼~”冰到宫治口齿不清,舌头和嘴唇的存在都消失了。
“喔!!看到头了!加油啊小治,孩子快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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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棒冰上的断头齿痕显眼,在截断的一瞬间脱落成两半,转眼就要献给土地。
“掉了要掉了!”
真是呱呱坠地。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宫治只来得及用嘴接住一半,弓着腿瞪向另一半,可是根本来不及!
关键时刻还得看宫侑,他的瞳孔中满是将要失去的棒冰碎片,为了接住不管不顾迈出腿!
“诶?啊?”
“啊!!”
双胞胎就连腿也是相亲相爱的,眼里仅剩棒冰碎片的宫侑确实全神贯注,可他根本没注意到、不如说他眼里就没有宫治,便把宫治伸出的腿给遗忘了,长腿一迈就是又踢又跨,重击他的双胞胎兄弟。
这还远远不够,因为宫治反应过来了。
他使劲,他同样在使劲,两个人互相绊腿,跟随棒冰碎片的脚步一起飞了出去。
飞出去啦~
绫小路桃来不及阻止,她完全追不上他们的反应速度,张着嘴伸着手,状似要以身救助。
“——咔嚓。”
定格于此。
这次是光明正大的拍照,绫小路桃能寻找到镜头与镜头背后的人,她后知后觉回过头去关注那根决定性的棒冰,结果毋庸置疑:是代表中奖的红色。
至于‘前犯罪者’,他看成品的那眼神显出愉悦。
余光匆匆瞥见,绫小路桃的笑容一再扩大。
这样就好了,一件事了。
可喜可贺,但现在有了新的问题:最最最、最新的棒冰该给谁吃?
“咔嚓。”
……
“棒冰的事先放一边,我们可以过几天再来兑奖。”
为了掩饰绊倒和被绊倒的尴尬,宫侑捂着磕疼了的下巴揉搓,同时生硬地转移话题:“桃,下周开始能来等我们下训吗?”
绫小路桃正在一旁围观角名伦太郎借宫治一只手起身,闻言想了想,回答:“可以啊,我们社团结束的早。”
不过怎么突然要她来等?绫小路桃回想以前,中学二年级之后宫侑主动提出,她就很少等他们结束部活再结伴回家了。
疑惑的眼神给到宫侑,宫侑打哈哈。
而宫治则对此事没有异议,显然是了解其中原因,拍拍身上的灰,三两句就糊弄过去。
她又看向角名伦太郎。
角名伦太郎耸肩。
6. 过人行道
直到最后,宫侑也没说出要她等下训的理由。
不过中学二年级(以下简称‘中二’),绫小路桃被宫侑当面请求不要再等他下训的理由她倒是知道得清楚。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喂桃,别光顾着跟角名聊天了。”
走在前面的宫治忽然喊她,同时站停在马路前,朝她伸出手,五指上下动了动提醒她注意,说道:“手给我,过马路了。”
对,那个理由跟这个习惯也有些关系。
“好。”绫小路桃习惯性搭了上去,向前迈了几步,转身对角名伦太郎使眼色道,“得过马路了,一会跟你说哦。”
形似兄妹的二人,平时看起来是一个怕一个、另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被怕,这时却是感情非常好的势头,手牵着手,像排队过马路的小学生。
要好程度瞬间超过宫侑了呢。
从二人紧牵着的手上将视线挪回,角名伦太郎瞥了眼沦落到跟他并排走的宫侑,难免生出些疑惑。
轮班制?
目光在宫侑身上停留太久,引起了本人的注意,随即蕴含父爱的表情堪称脸到擒来,他甩甩手腕靠近问:“角名伦你也要牵手过马路吗?”
角名伦太郎:“完全不会有这种念头。”
宫侑:“我、……”
角名伦太郎:“一秒都不会有,谢谢。”
惨遭打断的宫侑撇嘴,想必是从话语中分辨出了他的抵触,忍不住凑近说悄悄话。
“你不会觉得奇怪吧?都高中生了还牵手过马路什么的。”
看起来他是想倾诉什么,角名伦太郎随便回了个“还行”,同时以光速掏出手机,拍下眼前的‘高中生过马路’一幕。
“咔嚓。”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喂喂~”宫侑没管他在不在听,碎碎念一样继续倒豆子,“绫子阿姨、就是桃的妈妈……哦还有我妈,一直念让我们牵她过马路,免得发生不好的意外。”
“上学的时候被讨人厌的同班同学看见了,那家伙也是排球部的,嘲笑我们三个‘纸尿裤没穿够’,还跟在屁股后面cosplay。”
说到这,宫侑沉下脸,呵呵一笑。
“臭球篓子,被我们混合双打了。”
喔——角名伦太郎猜到了绫小路桃没说完的后续。
他问:“这是中学二年级发生的事?”
他又问:“之后就不让绫小路等你们下训了?”
“是啦,桃一个人等到……等等?”宫侑卡碟,露出惊悚的神情瞪向他,“你怎么知道?”
角名伦太郎不答,光笑眯眯感叹“中二啊”。
这词分明是在指‘中学二年级’,可宫侑怎么听怎么像另一个‘中二’的意思。
一条人行道刚好够他俩单方面争论完“中二”的问题,一晃眼宫治和绫小路桃已经站在那等他们了。
紧牵的手在过完马路的最后一步上松开,宫治没多说,反倒是绫小路桃偷偷握了握拳。
不一会,她甩甩脑袋将喜欢与不喜欢丢出去,招呼道:“我们要在前面左拐了,角名同学呢?”
“直走。”
四人告别,举着手机来回晃动当做挥手的某人没立即直走。
解锁手机,屏幕上才映下的照片在那双紧牵的手来回放大。
她又不太像了。
角名伦太郎想。
他和妹妹不会手牵着手过马路,不过她总归是特别的。
有时像、有时又不像,那她特别在哪?他说不出原因。
***
变了,双马尾,低的那种。
距离上次见面仅隔了一个周末,角名伦太郎还没推断出原因,便单独碰上了绫小路桃。
“角名同学?”扎了低双马尾的妙脆角问,“你也是今天值日吗?”
她无意识的小动作很多,比如问问题的时候会稍稍歪倒脑袋,往左或是往右,却因为是仰头问的,两两相加在角名伦太郎看来她仅仅是仰头,双马尾就变成了一上一下的微妙高度。
因此,他莫名觉得可爱。
“排到了。”角名伦太郎点头。
想问双马尾的事,他很在意。
因为几乎每天都至少注视一遍,角名伦太郎十分确认这是她开学以来第一次换发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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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问……想拍照。
他思绪一滞。
——想拍照?
换个发型罢了,甚至依旧在双马尾的范畴内,这很有趣吗?为什么他会想拍照?双胞胎打架不比换发型有趣?
角名伦太郎暂时思考不出个中原因,一如‘特别’、一如‘可爱’。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他直问:“为什么今天换发型了?”
“嗯……好像没什么特殊的理由?”绫小路桃的用词含糊暧昧,抿着唇像在脑内翻找答案,“大概是因为昨天的角名同学说我很像妹妹,我猜的。”
只是今天早上照镜子时的突发奇想。
“自己也不知道理由?”
“是的。”
“嗯——”
得到了一个算不上答案的答案,角名伦太郎不置可否,摸出手机问她:“能拍照吗?”
当然可以,决胜棒冰并不是一次性的。
如果可能的话,它会延续到很久以后。
她同意了,询问着“要摆什么姿势吗?”,听到“站着就好”,下意识抬头却被太阳直直射到眼睛,扎眼的一瞬,抬起手挡住光线已是条件反射,连镜头里的脸也一起挡住了。
快门的声音就在此时奏响。
“……啊抱歉。”绫小路桃迈近一步,皱眉揉了两下眼睛,垂着脑袋说,“被阳光闪到了,需要重拍吗?”
一定要重拍的吧,感觉是很难看的照片……给她看看?
角名伦太郎:“不用。”
没给她看……明明上周拍的双胞胎打闹照片有跟她分享过。
是因为不像妹妹了,所以干脆删掉了?
绫小路桃试探着问道:“不像角名同学的妹妹吗?”
“不,只是因为你说可以拍。”
脚步一顿。
她本就落后,这下跟他彻底断出了几人的距离。
角名伦太郎并未察觉,捣鼓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又把照片锁进相册了,往前走到马路边才回神——绫小路呢?
轻而易举就在身后找到了,用一副复杂的表情盯着他。
复杂?
7. 个人主页
“怎么了?”角名伦太郎问,“如果是不喜欢被拍照……”
二人皆停下脚步,驻足于划出学校范围的灰色围墙前。
“没有不喜欢!”
这话是她提高了音量喊出来的,下一秒就降下,又重复了一遍。
不远处便是‘稻荷崎高等学园’的题字校名碑,上头攀了只行迹缓慢的蜗牛,隐约偏离轨道,伸出长长的触角偷窥这二人。
蜗牛听见了:
“只是……”
“角名同学刚才的那句话,”扎着双马尾的人笑着说,“感觉能因此喜欢上角名同学。”
像是触及某种刺激,蜗牛的触角悄然收回,它忘了自己没有耳朵,什么都没听见。
角名伦太郎愣住了。
什么?喜欢?
他有说什么古怪的话吗?
笨蛋好人冠军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角名伦太郎花了一秒就暂时冷静下来,想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见她先他一步窜到前面,踮着脚说:“刚才的角名同学超~级帅!能再说一次吗?”
——她是在开玩笑。
开玩笑……好吧,他是个正常男高中生,面对女生说“喜欢”会“噗通噗通”的男高中生。
角名伦太郎又花了一秒叫停心跳,微微扩张的眼皮也回归原位,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机后退一步,“咔嚓”一声记录下特写照片,一眼都没看成品,擦过她身侧就往学校的方向迈步。
“哪句?”他边走边问。
“因为我说可以拍所以拍了的那句。”绫小路桃缀在身后亦步亦趋。
不用回头看都能想象出她现在的神情,大概率是跟刚才一样的。
眼睛亮闪闪的,瞳孔里尽是期待。
鼻尖似乎皱起来了,些许纹路惹人。
上嘴唇被轻微顶起,缩短了人中长度。
OnO
↑这样的
总之是不能看太久的表情,他是个正常的男高中生。
“‘因为’——”角名伦太郎深吸一口气似要满足她的请求,长腿一跨便直接断掉话头,侧身踏入校园,“到了。我要先去部活室,再见。”
等着后续的绫小路桃:……?
“回见。”角名伦太郎说。
“角名同学等等!后面的呢?”
“回见。”角名伦太郎也重复。
他是个正常的男高中生。
***
绫小路桃在广播部担任的角色是文件收集员,虽然她对全校广播的工作很感兴趣,但可惜她的资历不足。
现任广播员是二年级的副部长佐久间前辈,每次的晨间集会都能听见他的通知,由于他偶尔会收容个别迟到晨会学生,在学生中的风评不错。
是个温和的好人。
据说他在去年的稻荷崎人气榜上差一票就夺冠了?
绫小路桃对这方面的事不甚了解,更多是偶然听见同班同学讨论的。
“桃?新闻部这次的选题是正选选拔,我记得这两位……”佐久间前辈同时担任新闻部的撰稿人,从包里拿出一张待发布的稿件,指着上面最大篇幅的一张照片和报道问,“是你的朋友?”
闻言,绫小路桃看向照片,不出意料是那对双胞胎。
看动作是在球场上,身为二传手的宫侑一脸博到强劲对手的愉悦,右边高高跃起的则是宫治,击球姿势极具观赏性,视线集中于未传到位的排球。
新闻部的拍摄人员是经过重重筛选的,在选拔中抓拍到的照片简直可以原地上传到人气榜,估计票数不在少数。
毕竟运动系男子、尤其是稻荷崎排球部,非常招人喜欢。
“是的,我们是青梅竹马。”
从他手中接过报道,绫小路点头,细细阅读下来才发现被特别提到的一年级替补成员不止宫侑、宫治。
还有现身在照片边缘的角名伦太郎。
跟平时没两样,眯着眼看起来懒洋洋的,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镜头。
佐久间前辈说了句“恭喜”,见她的目光停留在照片上,猜测她是注意到了背景的人群中极为显眼的人。
“在看角名、嗯……伦太郎?”
他稍稍回忆一圈就想起了全名。
“嗯,角名同学居然在比赛中还能发现镜头。”
听她这么惊讶,佐久间前辈没忍住笑了两声,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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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小路桃说起角名伦太郎的‘过人之处’。
“角名是被排球部的总教练从外地挖过来的。”
绫小路桃点头,这她知道,角名同学的外地口音听着很稀奇。
“所以大家一致认为他打球超厉害。”佐久间前辈竖起一根手指侃侃而谈,“结果没想到,比赛半程他就公然偷懒了,就因为输赢没有悬念了,黑须教练在后场喊破天了都不理他。”
说的绫小路桃都开始好奇那天的场景,想看看在偷懒方面意外执着的角名同学。
“然后啊然后啊……”
他没说完,把稿件收到一边,忽然拿出触屏手机操作,“我们觉得他挺有意思的,就去找了一下。”
“……喔有了,就是这个。”
触屏手机递到绫小路桃身前的桌面,屏幕上显示的是某个社交平台的某个个人主页。
佐久间前辈手指主页上的ID,问:“你猜这是谁?”
ID[别管我了],头像是一只妙脆角。
谁——?
绫小路桃被急转的话题搞懵了,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问:“谁?”
谜底暂时没被揭晓,佐久间前辈戳着屏幕往上划,用户发布的推文内容正式展露。
一马当先的就是占据了最大篇幅的宫家双胞胎的照片。
“喔!”
她知道这张照片,是上周在杂货店前拍下的,在她到场之前的双胞胎掐架三视图,角名同学给她看过。
所以这个[别管我了]是角名同学?绫小路桃试探性问出口,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账号发布的内容均在开学之后,想必是他为了上高中特地开设的。
“感觉能在这个账号里看到不少排球部的趣事,或者双胞胎的?”
绫小路桃决定关注他,为此,她得经过翻盖手机的考验。
翻页、找到浏览器、输入网址、进入社交平台……
……太卡了!!
关注的事就等回家再说吧。绫小路桃悄悄合上手机,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便跟佐久间前辈告别,准备去找青梅竹马们一起回家。
那边也有一个谜题等着她揭晓:结伴回家之谜。
8. 等谁下训
绫小路桃估算的排球部结束时间有些许差错,导致她来到体育馆门口时,里面的练习赛还没结束。
双胞胎被分开两队,一边是宫侑和角名伦太郎,一边是宫治,其余人是几班的谁就不清楚了。
虽然自己没有打排球的爱好,但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她多少能看懂场上的比分和形势,优势在宫治。
就快结束了,角名同学好像没在偷懒。绫小路桃瞄了眼看板上的比分,躲进旁边的墙壁,提着包独自站在那等待。
没有随身带运动鞋,且没有允许,进不去。
眼下正好是用来打发时间的好时机,绫小路桃从裙袋里摸出她的翻盖手机,再次重复前不久在广播室的操作:翻页、找到浏览器、输入网址、进入社交平台……
进去了!这次很快很幸运。
翻盖手机侧过身,被她抓在掌心,另一只手虚掩在正面,两手一齐向上做了个‘感恩’的动作,这才翻过来继续输入搜索框内容。
绫小路桃的各种小动作非常多,落在不同人眼里有不同的观感。
比如顺利进入他人主页,她会雀跃地摆动脑袋;
卡了一下才成功关注账号,她会皱起眉头担心之后;
屏幕停滞在ID再下不去,她会提起一口气、再重重吐出。
等待卡顿手机运转的时光尤为漫长,仿佛是等过了一个小时,实际从馆内的练习赛看来,这点时间不过是一分。
屏幕仍停留在第三次看到的双胞胎打闹照片。
绫小路桃伸出手,歪着头用指甲挠了挠头皮。
然后遗憾地合上手机,想着“至少关注好了”,掂了下在肩膀以缓慢速度滑落的书包,挪动一小步第二次‘偷窥’体育馆内部的情形。
这场打完就能结束了吧?
今天是阿侑阿治值日吗?
喔!红方又拿下一分了。
“你在做什么?”
什?
背后突现询问,听来是冷淡的男声。
教练?部员?外来人员?——绫小路桃回过头。
来人穿着一身几乎是排球部部员统一的运动服:黑色短袖上身和白色短裤,与球馆里的人不同的是,他披着独属于稻荷崎高校的暗红色外套,看起来并不是即将上场、或是练习过的大汗淋漓模样。
除此之外,绫小路桃最为在意的是他的发色。
上银下黑,下面的部分像是染了墨水的毛笔。
毛笔前辈一手水桶一手拖把……这人她认识!
“北前辈,我在等人。”绫小路桃回答他的问题。
“好。”北前辈点头表示了解,转而问明显是新生的她,“你认识我?”
绫小路桃认出北前辈纯属偶然。她在路过成绩公示板时认真阅读了每位前辈的成绩,在上面发现了名为‘北信介’的优秀学生,常年以全科满分的成绩霸榜第一。
这对努力学习却只拿到优秀成绩的绫小路桃来说是件震撼的事情。
所以偶然在学校里听见老师喊他,绫小路桃便记住了北前辈的脸。
“原来如此。”北信介提着手中的清洁用具示意,往旁边迈了一步,“我要去整理了,绫小路桑。”
侧身让过,绫小路桃目送着崇拜的前辈离去。
北前辈没有参与练习赛吗?
或许是训练方案没轮到他。
绫小路桃并未多想,在她眼中,成绩优异的北前辈在排球场上必定是大杀器,就像他的成绩一样!
几乎是大杀器离开视线的下一秒,体育馆内适时传来比赛结束的喧闹声。
离得近些,能听见提前收拾好球包的部员交谈。
“最后那一球是怎么做到的?”
“反超啊!感觉真的看了一场正式比赛!”
“听双胞胎叫那个新生‘角名伦’?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奇怪的击球姿势。”
“喂快别说了……”
话题突然中断,眼见两位前辈匆忙换下运动鞋跃下台阶,眨眼就跑没影了,根本没注意到窝在门后边的绫小路桃。
她钻出身子,探着头想要跟里面的青梅竹马们打个招呼。
脸都没露完整,就被出现在眼前的话题主角逮了个正着。
话题主角喊她:“绫小路。”
角名伦太郎确实很高,放在绫小路桃见过的所有人里算顶部那一档的,更别提她还是弯腰,此时低上加低,莫名的气势也矮了半截。
“角名同学,”绫小路桃问,“阿侑和阿治呢?”
“我来等他们下训。”她重复给北前辈的回答。
“黑须教练在训话。”角名伦太郎反手指着馆内,连身体也转向背对绫小路桃了,默默举起手机、两指放大,将双胞胎训话的场景记录成照片。
绫小路桃忽然想起前不久看见的稿件,角名同学是在球场上注意到的摄影师。
难道——
眼珠咕噜一转,绫小路桃问他:“角名同学在比赛的时候就看见我了吗?”
“嗯。”
“……”秒答的他沉默片刻,“正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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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看到了……不对,角名同学哪来的手机?赛场上可不允许带手机!
仿佛是能听见绫小路桃内心的疑问,角名伦太郎忽然说:“刚才去拿的。”
“我藏在了好地方。”他说得颇为得意,难得露出狡黠的笑容。
“角名!!!”
训完双胞胎的总教练来逮他了。
得意的角名伦太郎肩膀一缩,气焰转眼消失。
“帮我拿下。”他说着,把偷带的手机塞到她手中,“等我一下,很快就结束。”
绫小路桃:“好的。”
绫小路桃跟他挥手。
咦?
背包肩带滑落,她疑惑地拉起那一边,蹦跳着往上掂了掂包,望向角名伦太郎的背影。
她是来等阿侑和阿治下训的吧?
刚才的对话怎么越回味越奇怪?
就好像她是专程来等角名同学一样。
……也没差。绫小路桃兀自点头,反正是四个人一起,这种说法没有错。
黑须教练的训话方式是一对一,喊去角名伦太郎、换回宫家双胞胎。他俩跟绫小路桃打了个招呼就快速收拾去冲澡了,拜托她再多等几分钟。
果然明天来等的时间得往后延,十分钟左右?应该能正好卡上结束时间。
不对,万一撞上清扫体育馆的值日还得往更后。
……
最快冲完澡的居然是角名同学?
“他们吵起来了,隔着帘子互相滋水。”角名伦太郎满脸可惜,一身干爽从绫小路桃手中接过手机,“听说宫侑吃了宫治的布丁。”
常有的事,绫小路桃习以为常。
互相滋水的双胞胎在两分钟后出来了,一位揉着屁股尖咒骂,一位装作不知情朝天吹口哨。
宫侑:“可恶治害我摔倒!”
宫治:“你吃我一盒布丁。”
虽然是常有的事,但绫小路桃长期担任缓和的角色,她将手作喇叭状朝他俩大喊:
“你们两个值日是一起的吗?”
隐有回音传来——值日是一起的吗。
不知为何前一秒还在拌嘴的双胞胎齐齐一僵,同步率100%,对视着瞪大了双眼,眼珠简直要从眼眶中挣出。
僵硬地、一卡一卡地、嘴角使劲地转向绫小路桃。
绫小路桃:?
她指着自己。
“我看起来很吓人吗?”她扭头问角名伦太郎。
角名伦太郎不予评价,只说:“别的原因。”
“咔嚓。”
9.值日之谜
稻荷崎排球部,打扫工作基本由一年级新生负责,经理会将提前排好的值日表贴在部活室的门上。
入部新生人数众多,尽可能地安排到每人每周一次值日。
除此之外,如果一年级就成为正选,那么不管是首发、替补、救场发球员……都会被免除值日。
“所以阿侑、阿治,还有角名同学就不会被安排值日了。”
说着,绫小路桃不禁疑惑:“那‘值日’为什么会吓到你们?”
这就说来话长了——
起初是被安排到周三值日的宫侑,非常凑巧地忘记了值日这回事,直到冲完澡、走出学校大门一小段距离才想起来,叫着“治你先走”,匆忙跑回去却发现体育馆大门紧锁。
而更凑巧的是,他的那份钥匙在包里,而包……
“这个笨蛋跑回去的时候顺!手!就丢给我了。”宫治边说边把身上的包解下来砸到宫侑的脸上,见他做出想逃的姿势,眼神一凛、居高临下地指着他瞪,“你、给、我、拿、着。”
宫侑自知理亏,从他手中接过排球包,跟自己的包一左一右跨在两侧,挤的站在旁边的绫小路桃被迫远离,堪堪擦着排球包走路。
不小心磕到应该会很痛。
“然后啊~”宫侑长叹。
与青梅竹马隔出一个排球的距离,绫小路桃继续听他讲故事。
当天进不去大门的宫侑选择再次回头,追上了一个人背两个包的宫治,然而最凑巧的事发生了:他看着回家的巴士经过自己、举手示意宫治先别上车、宫治温柔一笑转头上了巴士。
甚至在巴士上微笑到不见了眼珠,隔着玻璃跟追车的宫侑挥手告别。
从侑把包丢给我的那一刻他就死了。
——宫治语。
没钥匙进不去门,拿钥匙得回一趟家。左算右算,宫侑最终决定第二天早起去打扫。
问题就出在这。
“我明明没有打扫,馆内却一尘不染的,经理还夸了我值日做的好。”
绫小路桃想猜是别人做了打扫工作,然而宫侑立马接上说:“我问遍一年级了,全都说‘没有’。”
也不可能是高年级的前辈,不会有人好心到帮新生值日。
宫侑将这件诡异的事分享给了他的双胞胎兄弟,二人在家里一通分析,只得出‘宫侑其实打扫过但他失忆了’的荒谬结论草草收尾,未解之谜的恐惧延续至今。
绫小路桃:“会不会有人做好事不留名?”
宫治鄙视:“不要把别人想的跟你一样。”
绫小路桃当即缩起脖子。
宫侑:“说不定是好心的妖精呢是吧是吧是吧……”
角名伦太郎:“排球付丧神?”
排球!付丧神。
此话一出,宫侑迈出的步伐当即砸下,夸张地瞪大双眼,一个剧烈转动上半身望向角名伦太郎,身体两侧挎着的排球包受力跃起、甩动,像是蹦极那根被扯到极限又反弹的弹力绳,分别痛击绫小路桃的手臂与宫治的侧腰。
“咚!”
“咚!”
“痛……喂猪侑你是故意的吧!”
排球包撞人确实有点痛。绫小路桃捂着‘伤口’躲避不及,一不留神就被谁抓住衣领拎到了另一边,就挨着角名伦太郎站。
突然就站到一起了。
后知后觉的,她本能捕捉到宫治的后摇动作,随即满脸迷茫地看向旁边的角名同学。
绫小路桃:“Hi?”
角名伦太郎:“。”
他默默收回视线,忽然出手牵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停在原地。
不等绫小路桃对此举动做出反应,便用谁都看不清楚的手速拿出手机解锁切换到录制视频界面果断对着即将展开战斗的双胞胎按下‘录制’键。
触屏手机兢兢业业记录这一幕。
处于劣势的是本就不占理的宫侑,他被薅住那一头金发,发顶直冲冲地往跨边的排球包上撞,一下、一下、一下……
他终于受不了了!
翻身一个弓步发力脱离掌控,含泪捂着发疼的发根,指责道:“这要是战斗番你早就失去你帅气的哥哥了!”
“呼~”
宫治轻飘飘一口气吹掉夹在手指间的金色发丝以示他的态度。
大战一触即发,战地记者角名伦太郎准时上工,停下录制、切换到自拍模式,反手将自己、手边的绫小路桃、两手架在对方肩膀上的双胞胎一同框入镜头内。
近处是两张脸,远处是近到额头撞开彼此刘海的宫侑宫治。
“说‘耶’。”
“……耶?”
与此同时响起的一声“咔嚓”彻底唤醒绫小路桃,手腕上的触感同步消失。
她仍学着“耶”的V字手势,眼见角名伦太郎两手举着手机,换回后置摄像头一个闪身冲去360度无死角拍摄双胞胎对峙画面。
甚至有蹲在地上从脚往上拍的莫名其妙角度。
宫治:“你在拍什么东西啊……”
宫侑:“给我拍帅一点。”
角名伦太郎:“OK。”
分明应该是冲上前喊“你们不要再打了!”的局面,却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止,角名伦太郎就不说了,就连绫小路桃都没发声。
她悄然收了手指,垂眸盯着手腕,缓慢抬起至身前,视线跟着挪动,仿佛那触感仍停留在上面,忽而竖起食指与中指比V字。
“咔嚓!”
“咔嚓!”
“咔嚓!”
等等,她刚才在想什么来着?
绫小路桃眨了眨眼睛。
拍照、牵手……她在想什么?
V字变成捏下巴的思考姿势,绫小路桃在安静地思考。
嗯……角名同学牵她的手腕了。
她联想到自己过马路时也是跟双胞胎牵手的,或许角名同学平时也会牵妹妹的手。
原来如此。绫小路桃得出结论:
角名同学真的很想家,以至于将她当成了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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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对待。
不仅是前几天的拍照,还有现在的突然牵手。
盯着手腕,她倏地摊开手掌,又重重握上,指缝间擦出只有她看得见的热血火花。
没错!绫小路桃想,角名同学想家了,她得尽可能地帮助他,作为朋友就该这么做才对。
“桃——快过来快过来!”
不远处将街头当做练舞室的两个人总算达成共识,纷纷将打斗暂时存档,等弄清楚了“排球付丧神”一事再读档也不迟。
“排球付丧神是什么?”宫侑问,“因为我太爱排球了所以生出付丧神来帮我做值日吗?”
宫治:“那叫咒灵。”
角名伦太郎适时提出不起眼的疑惑:“但是排球并没有被擦得很干净。”
绫小路桃问:“所以,是……?”
角名伦太郎:“体育馆付丧神。”
付丧神,指器物放置多年而吸取了天地之精华,从中生出了‘灵’。
——可是体育馆算器物吗?
角名伦太郎并没有多嘴解释,谁让眼前神情各异的三人很好玩。
宫侑、宫治、绫小路桃肃然起敬。
“一定是排球付丧神……”
“那作为本体的排球肯定会被擦的很干净啊。”
“居然是体育馆付丧神!”
“走吧。”宫侑紧着张脸,眉头紧皱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现在回去验证,一定是排球付丧神。”
“不去。”宫治两手拽紧排球包,“我要回家吃饭。”
他顺便回头逮住绫小路桃,问:“你也想去?”
宫侑:“桃当然想去了,是吧桃?”
两人一左一右扎在绫小路桃的面前,一边是誓要查明付丧神身份的宫侑,一边是似乎对此没有兴趣的宫治,两双眼睛、四只眼珠凑到一块盯她,就等她开口。
“我……”
她真的不知道该选哪边!去可以,不去也可以。
去的话阿治会不开心,不去的话阿侑会不开心。
眼睛转成蚊香的绫小路桃一急,直喊道:“我听角名同学的!”
对不起了角名同学!就当做你把我当成妹妹的交换条件吧。
三人的目光再度集中于角名伦太郎的身上。
“?”旁观的角名伦太郎手指仍停留在手机的‘上传’键上方,没有按下,疑惑地问,“你们有钥匙?”
体育馆大门的钥匙,非值日生人员要想拿到钥匙就得向经理申请。
他晃了晃切换到通讯录的手机屏幕,补充道:“我没有经理的联系方式。”
“你们有?”
不等回复,角名伦太郎继续追击:“明天早点去看看排球有没有被擦干净就知道了吧。”
“我想回去吃晚饭了,再见。”
然后他就溜了,急着吃晚饭。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宫治察觉到一丝丝的不对劲,但他想不清楚。
总之,付丧神的事被放到了明天早晨。
10.谁尿裤子
但是“明天早晨”也不太对吧?
“如果不是付丧神,而是值日的部员有洁癖、或是非常认真,那我们岂不是白跑一趟?”宫侑紧锁眉心,支着条腿细细推导,“所以……”
宫治自然而然接上:“所以,得有‘值日生没有打扫’的先决条件。”
“原来如此,没有人打扫才有付丧神出动的机会!”
绫小路桃完全明白了,“那阿侑和阿治哪天值日?”
“笨蛋桃,”宫侑弯曲手指敲了敲她的脑袋,“做了正选就不用参与值日生的轮次了。”
话刚出口,当事人瞬间哭丧了脸:“那我们岂不是永远不能见到排球的付丧神了?”
“都说了不是排球。”
“治!你怎么可以背叛伟大的排球教!”
“我真不想认识你。”
不管怎么说,明天早晨赶到体育馆的约定只得作罢,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蹲守哪位想偷懒的值日生偷懒的日子。
隔天听了结论的角名伦太郎:?
“打听一下值日生是谁,让他别打扫不就好了吗?”
宫侑:!
绫小路桃:!!
宫治:。
角名伦太郎,语出惊人!!
他望向宫治,“你没想到?”
无言,宫治立马仰望走廊的天花板。
“……”
大家都看出来了,宫治就是不想加入探险团队,宁可让另外两个笨蛋苦等也不愿提出‘撺掇’的方法。
角名伦太郎:“……小时候去鬼屋尿裤子的果然是你吧。”
宫治:?
宫治:“喂!谁跟你说的!”
宫治:“是你吗?!侑?是你吗?!桃!”
无言,绫小路桃立马仰望走廊的天花板。
她悄咪咪往角名伦太郎的身后挪了一步,一小步,后者察觉到了,便也配合着带她往后退了一大步,远离战场。
宫治显然打算对笑到在走廊地板打滚的宫侑出手了。
“角名同学,嘘……”
半个身子藏在身后的绫小路桃扯扯他的制服外套,小声说:“不是我,我什么都没说。”
护着‘犯人’没关系,但在包庇的情况下还要及时拍出全方位无死角的双胞胎掐架现场就有点难以实现了,有辱‘战地记者’的名号。
拍照?还是包庇?
短暂的纠结两秒后,角名伦太郎决定了。
他应:“行。”
毕竟暴露的责任有他一份,得负起责任。
***
几日后,宫侑找到的那位值日生部员是5班的学生,对方听闻他要担下值日的工作还惊诧了一会,连连追问确认。
从对方的眼神中不难判断出,在今天的交流之前,他都认为宫侑是那种球技好但性格很差且令教练头疼的不良球员。
对,比如打耳钉、因暴力事件被勒令退部、高中会在脑后扎小辫的那种,说不定过几年还会把自己的姓氏改成‘灰崎’然后去打篮球。
“谁会改姓氏啊喂!”
宫侑挑起鬓角的黑发残渣,破口大喊:“而且你们不觉得金发很亮眼吗?”
可惜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5班学生。
宫治:“……”
这家伙就一直盯着他。
角名伦太郎:“……”
这小子一直攥着他那破手机。
无人接话的宫侑:我受够了!
他问:“桃呢?”
高他们一年级的接梗骑士尾白阿兰跟朋友早就回家了,眼下只有好心的绫小路桃会捧场,他需要桃!
“不知道,”宫治答,“部活吧。”
话题总算跳过了‘金发酷不酷’,角名伦太郎也从手机里将自己的视线拔出,转头询问道:“这么说起来,绫小路参加了什么社团?”
宫侑:“广播部?”
宫治:“广播部。”
四人约定在部活结束的半小时前后,目标是查出排球有没有被擦得光亮——这能证明是排球付丧神还是体育馆付丧神。
幸运的话,或许能当场揪住‘神明大人’。
“快超时了。”
宫侑说:“安心啦~桃会准时的,她们最近好像在搞什么考核,应该要进行正选选拔了吧?”
双胞胎彼此倚靠,一位学海豹顶球在与排球玩耍,一下一下地顶出类似于“嘭”、“咚”的响声;另一位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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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页阅览新到手的美食杂志,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念叨书上的内容。
中庭矗立着一座时钟,秒针缓慢走过约定的最后一秒,牵动分针窜出一声细微的抖动。
角名伦太郎退出社交平台,忽而收起手机,平视前方道路放空等候。
余光恰巧撞上不远处的走廊门内逐渐显出的人影。
绫小路……两个人?
他不自觉眯起眼皮去盯。
确实是两个人,一个是绫小路桃,另一个是明显高出她一大截的人。
她站在门外的台阶上,双马尾大概是那天的限定,时至今日已经换回了双麻花,似乎是没注意到有一边倾倒在胸前,随着她鞠躬的动作,另一边也一起垂落下来。
绫小路桃在向那人道谢?
喔……是广播部的前辈?
不过两秒,只见绫小路桃跟疑似广播部前辈的人说了两句话,一会点头,一会指着这边,像是在跟前辈说“等她的人在那边”之类的话。
“好。”
佐久间前辈远远望了眼等在中庭时钟下的三个人,“双胞胎和角名君?”
“是的。”绫小路桃点头,“我们约好一起去探险。”
佐久间:“探险……?”
非常可疑的说法,不过佐久间没有多管闲事,交代她要注意安全以及交稿日期就转身返回广播室。
如宫侑所说,广播部的‘正选选拔’确实在近期举行,明天就是最后的交稿日期了,绫小路桃仍有一些难以自我琢磨的问题,这才耽误了作为副部长的佐久间前辈的时间。
佐久间前辈真是个好人。
在心底长长地感叹完,绫小路桃收了心思,毕竟摆在面前的是付丧神!
体育馆x付丧神x排球
矗立于落日中的体育馆似是染上了诡谲,人不多,但四人的队伍仍要时刻警惕是否少了谁。
从前到后分成两队:
绫小路桃宫侑
角名伦太郎宫治
要时刻警惕是否少了谁……
“刚才的是广播部的前辈?”
身后的角名伦太郎冷不丁的一句问话,绫小路桃只记得答“对”,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问题的不合时宜。
11.提桶而来
稻荷崎高校排球部,训练结束后的半小时是留给部员的,可以自由选择是继续自主练习还是彻底结束去冲澡,不过一般情况下是队长或经理组织训练。
再之后便是提前安排好的值日生任务。
今天的值日生是超豪华版,足有四个人。
“门是……是开着的!”
宫侑指着体育馆高喊。
“嘘——嘘阿侑我们是秘密潜入,不能打草惊蛇。”
打头阵的绫小路桃伸长手臂揪住他肩膀上的肩垫。
肩垫是校服自带的,绝对不是宫侑自行添加的,绝对不是。
排在后方的宫治与角名伦太郎在之前就注意到体育馆内部隐隐透着光,猜测是器材室发出的光亮,因此他们对敞开的门没感到惊讶。
究竟是体育馆付丧神,还是排球付丧神?
或许器材室的光亮就已经能说明答案了。
宫治毫不留情地推着宫侑往里走,另一只手则是大张着掌心制住绫小路桃的一侧肩头。
四双室内鞋整整齐齐踏进体育馆的地板,控制轻巧脚步但也不能全然泯灭了声音,在幽静的馆内迈出窸窸窣窣的轻响,一步一步朝着开着灯的器材室而去。
“嘘……”
绫小路桃再次将食指竖在嘴前提醒,可惜宫侑就算想喊也喊不出口,他的嘴被宫治直接捂死了,将要呼出的那口气被堵回喉咙。幸好善良的宫治留了鼻子供他呼吸,不然就要从付丧神案件变成凶杀案了。
这一幕被角名伦太郎的手机摄像头记录进案。
由于需要尽量减少动静,他提前开了录制。
“……”
手机录下了体育馆内使用的木质地板,映在地面的影子从未如今天一样稳定,“嚓”、“嚓”的细碎脚步声被尽数记录,时而出现在镜头内的几双室内鞋,与器材室的距离正一点一点缩短。
活像不知死活的鬼屋探险人。
凭借器材室漏出的那一丝光芒,环顾四周,目及之处尽是整洁无瑕。下午进行过与姐妹校的练习赛,此刻标志杆和球网皆被拆下,地板走过拖把、干拖把却仍留有潮湿气息,隐约可见一路规矩的、难以发现的脚印。
‘探险’的四人倒像是侵入者。
“真的有人、打扫过。”被捂着嘴的宫侑轻声道,看样子宫治还是下手轻了,给他留出说话的空间,“连排球部的专属拖把味都有。”
排球部的拖把在上个学期——那时新一年级还没入学——被负责收尾的部员大意对待,带着浓重水汽在清洁用具室内待了半个春假,直到排球部的春季训练开始才被发现。
沉尸于潮湿环境中的拖把,可想而知附着了腌入味的水臭。
那是无法被电子设备录入的感官。
“看来犯人就在器材室。”宫治说道,“走吧,抓犯人。”
宫侑:“什么‘犯人’不‘犯人’的,那是伟大的排球付丧神。”
伟大的排球付丧神大人哪里会需要照明。
宫治:“……行。”
为了不惊扰伟大的排球付丧神,宫治捂紧了宫侑的嘴巴,也不知道他吞了多少吐槽在里面,这次是真真正正不让双胞胎兄弟漏出任何一个音节。
他向角名伦太郎交代“帮我照看一下桃”,便用几近是劫持人质的姿势撑着宫侑率先往前走。
“照看一下”的说法很像在说狗狗,角名伦太郎不自觉浮现出虎摸的画面。
被照看的绫小路桃:“Hi角名同学。”
被交代照看的角名伦太郎:“你好。”
绫小路桃看到角名同学莫名其妙笑了一下,知道他又在脑袋里想什么了。
她没深究,跟在双胞胎的身后一起向器材室进发。
虽说一直是在向器材室进发的路上,但实际她们已经走到器材室的门口,只差一把手就能推开门、抓住付丧神大人。
宫侑“咕咚”吞咽口水:“嗯嗯唔嗯嗯?”
喔对,他被捂着嘴说不了话。
宫治拍拍他的脑袋以示安慰,腾出另一只手,抵住门板。
轻轻一推——咦?
手感不对!是付丧神!!
宫治扯着宫侑后跳一大步,挥开身后的绫小路桃和角名伦太郎,想远离‘案发现场’,却不料被没站稳的宫侑拖累,腰一弯,上身被迫下压,捂着宫侑的手也顺路上滑到他的头发上。
突然闪出的亮光令四人的视野有了一瞬的丢失。
随即,一声尖叫响彻体育馆。
“痛!!我的头发啊!!”
历史重演:宫治的手指缝里夹满了属于宫侑的金色发丝,而角名伦太郎的手机兢兢业业记录下这一幕。
不过瞬息,镜头就对准了敞开的器材室大门。
这才是此行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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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丧神在此现出真身,祂是顶着排球脑袋的人形?还是会像敞开体育馆大门一样敞开胸怀的人形?亦或者……
不过神明大人的身姿能被电子设备记录下来吗?
“痛、好痛!我的排球付丧神呢?快让我看看!”
宫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两手护住脑袋上略显稀疏的地方,手臂折叠,佯装不知情,一个肘击抡到宫治的脸上。
正中靶心!
“嘭!”
神明大人的身姿能被装进手机,角名伦太郎的结论是:那不重要。
没有什么能比双胞胎打架还有趣,就算是付丧神的真身也一样,更何况这位‘神明大人’显然是个有血有肉有骨头的活人。
场上一时之间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打架与记者,一派是绫小路桃与活人。
绫小路桃看向同自己一阵营的这位——
“北前辈。”
她直接喊出来人的姓氏,“抱歉打扰了。”
北信介,提桶而来。
他左手水桶右手抹布,神色平淡地望向一团双胞胎,先是对绫小路桃问好,后问:“他们是今天的值日生吗?”
不是,但是。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绫小路桃犹豫,“应该是?”
北信介无言,站在原地似是思考。
两秒后,一一报出了另一派的名字。
“宫侑、宫治、角名伦太郎。”
三人颇有默契地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听话回头。
“你们三个不应该被排进值日生里。”北信介问,“为什么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原来的值日生去哪了?”
“……”
问题落地,没收到回复,倒是意外地止住了双胞胎打架。
三人各自收了神通,聚在绫小路桃的身旁,无一人开口。
“这话应该我们问你吧。”宫侑的口气带着些排球付丧神破灭的不满,“为什么要帮别人值日?”
北信介说:“我并没有在帮别人。”
“如果不打扫干净,明天晨训会很麻烦。”
他说着,提起桶和抹布交到宫侑的手中,不言而喻。
宫侑:?
他看向另外三人,结果那三个忽然眼神不好了,纷纷往旁边挪了一脚。
好似在异口同声地说:这谁?不认识。
宫侑:喂!三个共犯!
12.男高中生
“来,侑看这边~”
“滚啊你们三个!”
身后是埋头苦擦排球的宫侑,前景是三人排成一排站在角名伦太郎的手机镜头内,左一个比耶,右一个笑到眯眯眼,竟没有一个人想着要去帮宫侑的忙,还在那幸灾乐祸拍照。
没!有!一!个!人!
宫侑低声咒骂,手里抓着抹布听话地使劲擦排球。
至于安排他擦排球的北信介——他当然没有就此离开。不止没有离开,还帮着宫侑一起完成后续工作,左提桶又擦地的,明明不是他该干的活,因此宫侑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怨言。
同样的,他了解到对方只是个连替补都没选上的替补中的替补。
但好吧,谁让北前辈一脸平静地说“要负起责任”,宫侑认了。
擦完一颗又一颗排球,三人拍了一张又一张照片。
“……我们不去一起吗?”
绫小路桃弓着身小声问。
“都是他自找的。”宫治直言,扣住她的肩膀不准她私自去帮忙,“桃,你到底站在哪边?”
问她到底站在哪边?
肩膀上搭了只蠢蠢欲动的恶魔之手。
绫小路桃想选宫侑那边……这话她不敢说。
一方是虎视眈眈要她立马做出选择的不喜欢她的宫治,一方是可怜兮兮独自抗下擦排球工作的流出面条泪的宫侑,无论换谁都会想选后者吧?
人之常情。
见她半天不答,宫治偷偷朝角名伦太郎使眼色。
角名伦太郎看不太懂,但他自会领悟他的意思。
他索性将挑选照片的工作暂时放在一边,走到绫小路桃的另一边,有样学样揽起手臂搭在她另一边肩上,眼神放空棒读:“你到底选哪边。”
宫治:“……谁让你搭肩膀了。”
角名伦太郎:“我会错意了?”
对了,还得加上有偷拍前科但自首态度良好的角名伦太郎。
两边肩膀被两员‘大汉’一齐按下,绫小路桃肩上的担子重量可想而知,偏偏这两位‘大汉’忽然沉默,彼此对视,眼中隐隐射出锐利的光线交锋,铮铮作响。
交锋什么?为什么交锋?哪来的射线?你们不要再打了啊!
……待会该不会要她在三方中选择吧?
绫小路桃在心底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在阿治的威逼利诱下做选择已经够艰难了,千万不能再加一个选项!
绫小路桃无意参与战争,选择了看起来好说话一点的这位,垫着肩头侧过脸说:“角名同学,请放开我。”
角名伦太郎:“啧。”
绫小路桃:!!
这下脑袋彻底转过来了,她震惊地瞪向角名伦太郎,那一声“啧”在耳边响得无比清晰,其音调、气势,犹如常在宫治那听来的“啧”,分毫不差。
难道说……角名同学被阿治同化了?也开始讨厌她了吗?
迫于姿势与角度,宫治没能及时发现她的表情,还在以一副胜利姿态朝角名伦太郎扮鬼脸呢,就见败者转移了对视的目标。
败者说:“不是在‘啧’你。”
——这家伙说什么呢?
绫小路桃:“嗯嗯!”
这人又在点什么头?
此时此刻,宫治真切地感受到了隔阂。
桃和角名伦……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亲密起来了,甚至能说上只有她二人才听得懂的暗号!
宫治,终于意识到某个地方出了点问题。
他俩初次见面的时候,角名那种奇怪的反应……
第二次偶然见面的棒冰,那真的是偶然的吗……
桃说过她跟角名是同一天值日,还很聊得来……
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他望向角名伦太郎。
男、高、中、生、啊!
难以置信的表情仅在宫治的脸上停留了两秒,他重新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比平时的那种多了一分肃穆,松开了绫小路桃的肩膀,在她看过来之前果断打直手臂!
找准目标、穿入!
虎口恰好卡在她的肩胛骨,支着腋下将她撑起、平移,像一反木绵,荡似的挪到一地排球中间,再放下。
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绫小路桃的脚都没沾到地板就换了个位置,身旁的人从角名伦太郎换成宫侑,手里还被塞了块抹布。
她满脸迷茫,正对上宫侑的脸。
“桃,你来帮我了!”宫侑感动。
被人为收拢手指的绫小路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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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回头,‘交通工具’却控制住了她的头顶,直叫她“擦排球要认真”,全不顾解释行为。
好吧。绫小路桃的适应能力不错,最关键的是听话,乖乖握着抹布就莫名其妙开干了,什么都没问。
坐在地上擦球的北信介与宫侑阵营中再添一员,一派和谐。
无人在意的角落,宫治朝角名伦太郎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无害?恐怕不是吧。
角名伦太郎从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味,不过他不懂。
只是说了两句话吧,他这么大反应是?
不懂,或许男高就是这样。
深知宫治很在意‘受桃喜欢’的比赛,角名伦太郎估计是他跟绫小路桃的交谈刺激到他了。
男高中生大概都很喜欢与别人比拼自己在女孩子心中的地位,哪怕是青梅竹马的女孩子。输给双胞胎兄弟已经是最不能接受的事了,宫治不会允许又有人超过他。
那他可真是多虑了。
角名伦太郎无言感叹。
他只是跟她聊了两句,听到了不少双胞胎的黑历史,拍了几张照片,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男高中生啊……
“治。”角名伦太郎招呼他,边走到他的身边拍他肩膀,“你放心吧。”
放心?
宫治:?
放心什么?
当然是放心角名不会抢他‘受桃喜欢’第二的宝座。
角名伦太郎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宫治却跟触电一样猛地挥开他的手,面露嫌弃,上下扫视他。
角名伦太郎:—v—?
“……”
“喂,你们两个也别闲着,喏。”宫侑向宫治递出抹布,“一起擦。”
“角名同学,请一起擦。”绫小路桃适时向角名伦太郎递出自己的抹布,边说边自顾自点头,对自己的话非常认可,朝着角名伦太郎一前一后递手示意,她手中的抹布没有宫侑那块脏。
北信介没说话,但看来的眼神也是一个意思,谁都别想逃。
结果是宫治先一步接下了抹布,将更脏的那块留给角名伦太郎。
角名伦太郎只叹:男高中生啊……
坐落于黄昏的稻荷崎体育馆,馆内更是一道闪亮的风景线。
13.社团活动
体育馆付丧神事件以结识北信介为结局,暂时告一段落,平静的校园生活没有太大的改变,绫小路桃并没有因此立志成为一名高中生侦探,三大只也没有。
喔对了,三大只是指宫侑、宫治、角名伦太郎的组合。
这是不久前绫小路桃为他们三个取的代称,不然每次都要一连串的名字念过去,非常繁重。
由于排球部的训练每天都在进行,所以三大只频频同框,她偶尔会使用她那支卡顿的手机,在[别管我了]的主页查看三大只的最新消息。
养成每天看一眼的习惯后,就会有种在追星的错觉。
今天没有更新,是手机太卡吗?或者没有有趣的事。
绫小路桃倾向于后者,毕竟最近这两天她的翻盖手机状态不错!
大概是翻盖手机也在为她通过广播部的‘正选选拔’而庆祝——绫小路桃将翻盖手机捧上天。
“桃……桑?”佐久间前辈推门进入广播室,正面对上扑满他整张脸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樱吹雪,再一晃眼便是他的好部员在那一副沉迷的模样捧着手机,“你在做什么呢。”
去洗手间的副社长回来了!
绫小路桃当即收敛,把手机揣进兜里,摇了摇头表示什么都没发生。
如果不是她的脸颊仍带有被当场逮住的红晕,佐久间确实想当没看见。
他挥了挥手笑道:“今天的部活结束,先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没问题吗?”绫小路桃有点犹豫。
不是她吹嘘,广播部的工作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偏偏部门的‘正选选拔’只选出了她一个人,这就证明了她的工作能力——
好吧,是绫小路桃不想自己的可替代性太强,随便谁都能顶替她。
“没问题。”佐久间前辈一眼看穿,“你很能干,偶尔休息一下也没关系的。”
见她忧虑情绪不减,佐久间前辈干脆摆出难得的前辈姿态,说:“在接手我的工作之前,我可不想你被累倒了。”
佐久间前辈一定很适合做教育方面的工作。
绫小路桃深以为然,整理好文件便离开了。
虽说在付丧神事件结束后,理所当然的不需要等三大只下训了,但非常巧合,绫小路桃结束社团活动的时间总能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他们,不是凑在一起聊排球就是在某家便利店买东西。
今天早点结束,更理所当然,在学校里就碰见了三大只。
——只不过有些异样。
他们三个挤成一团,声音从某处漏出来,都在说话,叫得最响的是宫侑。
“不行真的不行,我的零花钱啊!”
“我想买的杂志……没钱买了。”
“所以当初是谁提出来的?”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说不出个所以然。
在聊什么?男高中生的话题吗?
绫小路桃思考要不要打扰他们。
没等她思考出结果,那边的三人率先发现她了,宫侑哭丧着脸冲她喊:“桃!!”
他冲过来,手里还抓着老旧的钱包,翻过来倒了两下,空空如也。
仿佛倒出了一片枯叶般凄惨。宫侑捂着脸假哭:“我没钱了……”
绫小路桃:“都拿去买杂志了吗?”
宫侑:“不是,买杂志的是猪治,天天抱着那几本美食杂志在那里实验些黑暗、痛!”
“你不喜欢吃的话我就等你睡觉了再喂你吃。”宫治淡淡地说道,转向绫小路桃问,“今天结束得早?”
不用问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点点头,绫小路桃更好奇的是双胞胎没钱的原因。
咦?她看向角名伦太郎,难道角名同学也没钱了?
角名伦太郎倒出了他钱包里的枯叶。
果然!三大只居然一起身无分文,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绫小路桃本想接住那片落叶,却被宫治“回家吧”的话抓回注意力。
今天的夕阳似乎比平时的要漂亮些,大概是心理作用,因为今天尽发生了些好事:比如早上吃到了喜欢的糖心蛋、午休在上厕所和打水之间纠结时碰到了好心的角名同学、下午交给副部长的稿一次过了……
以及难得四人一同迈出校门往家的方向走。
“桃,你考虑过请我们吃棒冰吗?”
宫侑的瞳孔亮亮的,紧盯着她。
“?”绫小路桃张开嘴,左右瞄了眼,见宫治和角名伦太郎都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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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迟疑着回答,“……有考虑过?”
意义不明的请客拉开序幕,绫小路桃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地请他们一人一根棒冰,自己手上也拿了一根。
草莓味的……
绫小路桃盯着手里的草莓味棒冰,平复方才直面熊本奶奶的惊吓,迟迟没有开动。
反观另一边的三个人,一个跟另一个默契地比拼吃棒冰速度,还有一个检测到关键词自动开始录像,倒显得她很呆。
所以现在是一个什么状况?
三人不明原因的‘丢’了钱,她顺着不明的原因请他们吃了棒冰……绫小路桃悟了,得问清楚钱的事情。
她恍然大悟,不自觉伸长了脖子,把棒冰塞到嘴里。
“角名同学,角名同学。”绫小路桃朝角名伦太郎招手,边走到他身旁,含着棒冰口齿不清地问道,“你们为*%没&#啊?”
角名伦太郎:“说来话长……”
其实角名伦太郎没听清。
“比起那个,我想问你。”
角名伦太郎擅长反客为主。
“你很怕店长奶奶吗?”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宫侑说。
“谁赢了?”
“当然是我!”
宫侑回头警惕幽暗的杂货铺,继续说:“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是熊本奶奶她是那种,就是很吓人的那种……”
棒冰还滚在绫小路桃的嘴里翻来覆去,她不住地点头,用动作赞同。
“所以是为什么?”角名伦太郎问,“总有个原因吧,她看起来挺和蔼的。”
二人支支吾吾说不出原因,求助的眼神抛向宫治。
因大口吃冰而含泪降温中的宫治:“看我也没用,你们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宫侑:“什么啊,你连这都不知道。”
宫治:“喂。”
角名伦太郎问出了一个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绫小路桃边啃棒冰边思考,她比较固执,在回想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话题的。
倒退回去……
“——喔!”
棒冰啃完了,她追上角名伦太郎。
想起来了!是他们为什么会缺钱。
14.是个笨蛋
作为独自远赴兵库县上学的角名伦太郎来说,他并不缺钱。
展示给绫小路桃的空钱包只是其中一个,他有好几个钱包。
父母对他是既放心又不放心,知道他主动提出要异地上学就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为人父母,仍旧会对孩子担心。
所以他们隔几天就会问他“钱还够用吗?”,打钱的速度快的就像喝汤,加上学校方面有小部分的补助,所以理论上他是不会有缺钱的那一天,嘴上叫着“缺钱”也是为了不惹双胞胎的‘仇视’。
他指仇富。
但绫小路桃对此不知情,喋喋不休地绕在他四周,转圈似的喊着“角名同学”“角名同学”,不外乎是关心钱包空空的事。
他甚至觉得有点烦人了。
从她啃完那根棒冰开始——角名伦太郎一度认为以绫小路桃的性格是不会想起插话前的话题,是他对她的了解还不够,居然能够念叨一路,这都快走到公交站了。
角名伦太郎眼神放空、目视前方。
这烦人的劲头远不如老家的妹妹,毕竟那位可是会在地上打滚的类型,上一次哭着喊着要买新手机,爸爸妈妈不同意就到他房间转圈打滚,完全就是一个扫地机器人。
对比起来,绫小路桃这种只打转的撒娇方式要可爱得多。
……不对!她怎么可能是在撒娇。
他怎么会认为她在撒娇?
角名伦太郎被自己的念头惊到,倏地停下脚步,勉强瞪大他的眼睛,不忘伸出手臂拦住差点撞到他身上的绫小路桃。
显然没能幸免。绫小路桃捂着额头揉搓,小声问:“角名同学,这是你们的秘密吗?”
如果是秘密,她就不多问了。
万一是“是我是我”诈骗案呢?
双胞胎被人骗了还帮着数钱。
绫小路桃不免担心,这样的案例不在少数。
明晃晃的担心全写在脸上,只要跟她对上一眼就能读懂,聪明的角名伦太郎自然不例外。
“不是秘密。”角名伦太郎默默叹了口气,将有关于“撒娇”的事抛之脑后,第二次摸出了他那只空荡荡的钱包倒倒,“我还有另一个钱包,并没有被诈骗。”
绫小路桃:“真的?”
角名伦太郎:“真的。”
绫小路桃:盯——
她看起来还是不信,那角名伦太郎也没办法,顶多再说一句“我们缺钱是别的原因”,其余的不管怎么问都不肯开口,严防死守。
他不是被1v1撒娇就败下阵的人。
老家的妹妹能证明这一点。
手机不是他出的钱。
不对,不是撒娇,他脑袋里的想法拐不回去了。
随便吧,撒娇就撒娇。角名伦太郎不是很在意。
绫小路桃:“真的吗?”
角名伦太郎:“真的。”
严防死守与被严防死守的人似乎是在僵持着,前面的双胞胎走到公交站才发现二人掉队了。
宫侑说“等等他们”,宫治说“绝对不行”。
风风火火的,宫侑跟好兄弟拉扯着,被迫原路返回,顶到了那二人面前。
“阿侑?”绫小路桃问,“你们怎么回头了?”
角名伦太郎倒是能猜到他为什么回头,侧过脸,憋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
——男高中生出现了。
宫侑:“为什么非要过来?”
宫治:“你就保持这样挺好的,我说真的。”
宫侑:“你到底在说什么?”
兄弟俩心灵感应失败,严防死守的人变成了宫治。
他果断放走宫侑,两手手掌紧贴,浮夸地插进绫小路桃与角名伦太郎二人中间那非常大的间距中,将自己整个人顺了进去,转而揽上角名伦太郎的肩膀。
顺便朝被推走的宫侑挥挥手,噘着嘴唇“去去”赶人。
宫侑指着自己像在问“我吗?”,得不到回应,自觉溜到绫小路桃的另一边,牵着她往前走。
两两前进的组合被搅乱重组,各聊各的,除了密谋的两位,没人知道他们最终聊了什么内容。
神奇的是,宫治和角名伦太郎的关系越发亲密。
其亲密程度不亚于热恋期的情侣,无论做什么都是同进同出。上学、社团活动、外出练习赛、放学……又因为他们都是男生,就连厕所也要‘携手’一同前往。
每周固定的晨间值日同样不例外,绫小路桃不止一次在早起出门时‘偶然’遇到隔壁家的宫治。
虽然他一脸“好想睡觉”的死气,有时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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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走着就拐去便利店买早饭吃,边走边吃边睡觉,可不管她怎么劝阻和疑惑,这种怪奇现象整整持续了半个月以上。
“没来吧?”角名伦太郎问,“治那家伙。”
他探头望了望她的身后,确认没有散发着黑暗粘稠气息的某人跟着,不自觉松了口气。
这半个月的被盯梢也快到他的极限了。
“嗯。”绫小路桃点头,输出记忆,“阿侑昨天晚上说阿治生病了,半夜来我家里借药,大概是被迫中止的吧?”
那太好了。角名伦太郎叹出长长的一口气。
等宫治来上学了再慰问他一下吧……总算是能不被紧盯地走一段路了。
——谁说没有?
从校门口到班级有几步路,角名伦太郎就被绫小路桃自认隐晦的火热视线盯了几次迈步。
还没到教室,他站停了,顺手拦下了她。
“你想问什么?”他问。
有想说的就直说好吗?
好的。
“所以,”绫小路桃直说,“你们是在交往……”
角名伦太郎:“拜托你不要说这种恐怖的话。”
绫小路桃:“好的,抱歉。”
他明明可以直接进教室的,非要多嘴问这一句!
角名伦太郎扶了扶沉重的额头,略微抬起头,细长的眼型从手指缝里钻了半截出来,瞥向绫小路桃的眼神似是无奈。
“是不能说的吗?”
“不能说的你也会很在意吧。”
绫小路桃又是自认隐晦的撇嘴加噘嘴加抿嘴,角名伦太郎真的很好奇她是怎么做到一次性将这么多表情组合到一块的。
绫小路桃说:“我会努力不在意的。”
角名伦太郎:盯——
“我跟治没有在交往,反倒是你。”
良久,角名伦太郎毫无心理负担地瞎掰。
“他以为我们在交往,在防着我。”
跟事实有着些许差别,但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毕竟一般人不会信这种明显是瞎扯的话。
角名伦太郎自信满满,去验证绫小路桃多变的表情。
确实多变……他微怔,对上了她红透的脸。
忘了,眼前站着的这位是个笨蛋。
15.一气呵成
“咔嚓。”
“为、为什么拍照!”绫小路桃脸红的色号跟唇色有的一拼,神色一急就想冲上去抢他的手机。
可惜她遗忘了两人的身高差,哪怕将脚背绷到极致,也绝够不到角名伦太郎刻意往高处伸的手,反而害自己险些失去重心。
说起来很轻松,失去重心的本人才知道她当下的恐慌。
拽紧身前人胸口的衣服是出于下意识的动作,待她彻底反应过来,已经整个人扑在他的身上。
这个他,指的是角名伦太郎。
被宫治误会的另一位当事人。
终于掌控住自己的身体,对他瞎扯的话深信不疑的绫小路桃飞速窜开了,站开有半米远,保持着那张通红的脸色,她自认窘迫,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他。
被误会先不提,还靠得这么近……绫小路桃自觉之后都会跟角名同学保持距离了。
“要删掉吗?”
角名伦太郎问。
其实他是在转移话题,但他又忘了,绫小路桃有时候固执得吓人。
“不……重要的是得跟阿治说清楚!”
照片不照片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重点根本不在这里。
她这么说着,仍不愿意与他对视,低着头只给人看她头顶的发旋。
发旋附近还有两根短到立挺的头发。
得了当事人默认的角名伦太郎轻挑眉毛,将照片送进上锁的相册。
误会存在太久会造成困扰,不论是他还是她,或者生病的那家伙。
“那个是骗你的。”他说。
骗……?
绫小路桃:?
迷茫攀上她的脸。
从哪部分开始是骗她的?
似乎是需要一个解释,绫小路桃表情都空了,不过总算如角名伦太郎所愿,抬头看向他,两人之间被刻意拉开的距离悄然缩短。
是谁往前迈了一小步,带着些羞恼,盛在晨间阳光中的瞳孔隐隐有发亮的趋势,像是动漫中的眼部特写,如月亮的运动轨迹般“锃”一下擦亮了。
下巴皱出了纹路,推着嘴唇往上撅起,本人又在抵抗这种不自觉的动作,表现出来倒成了颤抖的、快哭了的模样。
哭?……不是吧。
绝对是看着像罢了,一定是。
角名伦太郎目光偏移,为自己瞎扯的行径找借口:
“你之前不是还说过‘感觉会喜欢上你’之类的话吗?”
他记得很清楚,就半个多月前,从她嘴里突然冒出来的那句话,所以他以为绫小路桃是能面不改色说这类话题的人,怎么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了?
拜托,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现在打电话请教来得及吗?
侑?治?
来不来得及不知道,之后会被暴揍是肯定的,总之先自己想想办法吧……
“我还说过这种话吗?!”
这下轮到角名伦太郎?了。
不愿面对现实的眸子挪了回去,她哪还有上一秒那种快哭出来的倾向,从下巴写到发际线的全是难以置信,不抖了,眼睛也瞪大了,伸出手指遮在嘴唇前,遮住了舌头与部分惊讶。
不是快哭了,只是看着像罢了!
角名伦太郎甚至有心握紧‘胜利之拳’,张着嘴高喊“赢了!”
当然是静音的,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根本看不出来被吓了一下,跟方才胡口瞎扯的神棍气质有些相似。
相似?
绫小路桃狐疑,“……这也是骗我的吗?”
你真的说过这种话。
但请你忘记这件事。
短暂的内心嘀咕后,角名伦太郎:“嗯。”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被这一打岔,原先聊的话题绫小路桃一时回想不起来,皱着眉思考中,不知不觉被角名伦太郎平移进1班教室里,左手被抬起,手指间塞进了一支笔,再是右手被抬起,怀里揣了本班级日志,手臂收拢、人影远离,“嘭!”一声关进教室。
一气呵成!
既然从角名同学这边问不出来,那阿治……啊算了算了。绫小路桃晃了晃脑袋,试图把稀奇的念头抛之脑后。
***
出乎意料,没来上学的居然是宫侑。
“阿侑呢?”绫小路桃问道。
最快捷的方法是通过手机询问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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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或者宫治,可众所周知,绫小路桃的手机并不好使,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趁午休去隔壁班询问。
询问戴着口罩也挡不住神清恹恹的宫治。
他半眯着眼睛,好像没什么力气,手掌托着腮,先是长舒一口气,后才提起劲回答她的问题。
双胞胎睡同一个房间,上下床,照顾宫治的工作自然而然有一部分落到了宫侑头上,连带发烧一起,顺着床沿合情合理传染到了宫侑身上。
“他不注重身体咳咳、”宫治的声音闷闷的,忍不住咳嗽,“跟我咳没关系。”
角名伦太郎:“嗤。”
宫治:“再笑就传染给你。”
不想被传染的角名举双手投降。
“所——以——”宫治另辟蹊径,认为拖长音讲话就不会被咳嗽阻碍。
“你。”他指指绫小路桃。
“和他。”他反手指角名伦太郎。
“你们两个。”他指着便当盒,“吃饭。”
要想把咳嗽患者断断续续的话语串联起来,对了解他的绫小路桃来说不是一件难事,宫治的意思无非是:未免他真的把感冒咳嗽发烧传染给谁,午饭时间必须分开来。
也就是绫小路桃跟角名伦太郎照旧吃午饭,他蹲去长满蘑菇的角落跟蘑菇挤蘑菇。
是个好主意——如果今天早上的事没发生过的话。
绫小路桃握紧了便当盒的提手,呼吸一滞,眼神坚定一毫米都不肯乱动,决绝地对他宣誓:“没事,我一个人吃就好了!”
接着不等答复,抓着便当盒提手就转身离去,同时不忘把2班教室门顺便带上的动作堪称一气呵成。
一气呵成。
留在原地的宫治一头雾水。
半晌,他忽然得意起来,转过头,用跟宫侑同样的脸、同样欠揍的表情,下垂的眉毛压低了眼尾,下眼皮被灿烂的笑容挤压,唯一上扬的是他的嘴角,细看会发现唇中分开了一条缝。
随着一声“hie~”的感叹,宫治语速极快:“被讨厌了?”
“没有。”
“诶——”
“没有。”
“是是咳……”
16.打起来了
并非角名伦太郎的本意,绫小路桃结结实实躲了他一周。
从那天中午开始,宫侑是隔天来上学的、外出他校进行交流赛是再隔天下午、打水路过1班是再再隔天上午、刻意避开他的身边是更隔天的部活结束……
当然有过眼神交汇,但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玩笑开太过招惹了她,还是别的原因,角名伦太郎也不爱主动搭话,两人之间一句话都没说过,一整周,异常到有心无心人全发现了。
“不理你诶~”
宫治幸灾乐祸。
“你怎么办?”
角名伦太郎不予回应,在他看不见的角落肆意浏览手机相册中的照片。
“喂~角名同学~”
双胞胎雨中打闹的GIF、发送给妹妹的猫咪晒日光浴图、染了粉发被教导主任教育的宫侑、分享给妹妹的一个‘大’字站立一个‘丫’字倒立的双胞胎……
笑点是有次数限制的,看过几十次的搞笑图片再看也不会笑出来。
“角名君~排球部副攻爱偷懒的角名伦太郎君~人家不理你诶~”
说的就是你,贡献了一半笑料的宫治。
手指悬停在数字锁前,角名伦太郎闭了闭眼睛。
再睁眼,不是解锁进相册看照片,而是深呼吸。
他退出了相册。
他又点开了。
他又退了。
他急了。
实在是旁边喋喋不休的宫治太吵了,他在得意什么?
对,他在得意什么,他宫治能有什么好得意的。
角名伦太郎问他:“你得意什么。”
宫治得意:“当然是桃不理你啦~”
“哦。”角名伦太郎说,“她理你?”
宫治:。
不打算留情的角名继续输出:“如果你和侑被外星人绑走了,桃只能选一个,你猜她会选谁?”
宫治:“当然是选我了!”
角名伦太郎:“嗯。”
宫治:“……”
二人缄默无言,对视,仿佛未尽的话语都在沉默中传达。
“不对!”宫治总算反应过来了,揪住角名伦太郎头顶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的那根睡翘的呆毛,不止揪住,还施了点力往上拔,目光炯炯喊道,“谁允许你喊人名字了?给我收回去!!”
“痛啊!猪头治!”
“这个也给我收回去!”
“你被侑同化了,受死吧!”
幸好现在是热闹的午休时间,幼稚的两个人可以尽情掐架,他扯他的呆毛,他拖他的嘴角,围观的人中有不少拿出手机拍照纪念下这难得一见的场面。
他们是在认真打架吗?
有学生在犹豫要不要去请老师。
不,这种情况去找隔壁的宫侑可能更好使。
所以在收到隔壁好心同学的求救信号时,宫侑连没吃完的饭都顾不上,瞪圆了眼睛咽下嘴里还没嚼碎的米饭,“咕咚”一声,转头便招呼绫小路桃。
“桃!快!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对,快点阻止他们。
2班学生觉得自己找到救世主了。
满脸的兴奋难言,宫侑高喊:“他们两个居然吵架了?还打起来了!我一定不能错过这历史性的时刻!”
“什么?谁?”
“隔壁班在打架!”
“走走走去看看!”
“?”不是搬救兵去看热闹的2班学生哽咽,低声试着解释,“……他们好像是为了某个女生打起来的。”
宫侑:?
宫侑:。
宫侑:?
他设想了一下宫治和角名伦太郎为爱情大打出手的画面……那太恐怖了。
左边是面目狰狞的角名伦太郎,ooc了。
中间是问号女生。
右边是顶着共用脸面目狰狞的宫治,不要啊!!
如果把女生的问号脸换成排球……
复杂到难以用词语形容出来的表情出现在宫侑脸上,他一会震惊、一会犹豫、一会疑惑,一会又似乎有点嫌弃,抽搐着嘴角回头看仍坐在那加紧吃饭的人,问:“我们、呃……桃,你说我们要去吗?”
“我、噎马上!吃完了。”
结果绫小路桃全神贯注在抓紧吃饭上,根本没听清搬救兵同学的低声嘀咕,满心满眼都是去劝架。
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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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抛开各式前情提要,先把人劝下来才是关键。
“咳咳我吃完了走吧!”
搬救兵的同学风风火火的,带着不是很愿意的宫侑和真正劝架的绫小路桃冲回2班,艰难地从大批围观人群丛中挤进去。
战况激烈,已经进展到宫治两手齐出动、一左一右拽住角名伦太郎的两边头发,就是被称为“妙脆角”的部分,他的手就好像扎头发的皮筋,一根头发不落,给人扎出了漂亮的双马尾。
皮筋用了很大的力,勒得人家本就狭长的眼睛愈发形似愤怒的藏狐。
愤怒的藏狐出手更是狠厉!一个巴掌从底部掀起宫治的额前刘海,无数发丝自手指缝里穿出,被扭曲到头顶,混合进顶上的被波及的头发中被一齐控住往后扯。
另一只手当然没闲着,接力般锁住宫治的后脑勺。
彼此都放过了嘴巴,为的是现在口齿清晰的对抗。
“都跟你说了离她远点!”
“我有什么办法!”
“痛死了啊你给我松手!”
“我才是痛死了!”
战斗主题清楚明了,正如搬救兵同学所说,是“为了女人”……
这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前阵子不还一口一个“好兄弟”相称,害得他以为宫治就此改姓跟角名伦结拜为双胞胎兄弟,怎么转眼就打成这样,还、还是为了——
“桃,我们回去吧?太丢人了。”宫侑捂着额头默默无语,他甚至想把绫小路桃的眼睛也一起捂上。
太肮脏!太丑陋!
“但是他们两个看起来好像是认真在打架。”绫小路桃紧锁眉心,踮着脚尖看不清,便绷住脚背借脚趾发力,一蹦一蹦地往上钻想看清现场,话音跟着蹦跳频率变换,“我们!得!劝架!”
“这种情况得当事人劝架才有用……”
“当事人?当事人不就是他们两个吗?”
就算是跳到最高处也没用,稻荷崎的高个子太多了,她本来就不占优势,更何况这会聚集的人太多太多,演变为踩踏事件不无可能,她的辫子都已经有一边被勾不见了。
——得赶紧劝下来才行。
“阿侑,帮帮忙,我们去劝架!”
17.一眼战神
帮忙?怎么帮?帮忙也得先拨开人群挤进去吧。
宫侑能想出的方法就只有大喊“教导主任来了”。
可惜效果不怎么好,稻荷崎的学生不怕教导主任,毕竟没人做坏事,教导主任也没有真的来,该围观的围观,该拍照的拍照,该八卦的八卦,绫小路桃耳边听过的版本已经是第八版了。
“2班怎么了?”
“双胞胎跟角名在打架。”
到这还好,唯一的歧义是两个人打架,不是三个人。
“真假?三个人打起来了?为什么啊?”
“三角恋啊三角恋,他喜欢他他喜欢他,他却喜欢她。”
传成三角恋也就算了,突然冒出来的“她”是谁啊??
“好刺激?!女方是谁?”
“我也是听说的……”
声音压低了些,一如旁听的其他人一样,绫小路桃伸长了脖子探听。
只见那人眼睛瞪圆,身体语言夸张地说道:“据说是教导主任!”
绫小路桃:??
围观学生:!!
谁?教导主任?那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又犀利又温柔、有时凌驾于校长之上的教导主任?是宫侑还是宫治还是角名伦太郎喜欢教导主任?
真的会有人信这么离谱的说法吗?她拧着张脸转头用眼神询问宫侑。
最近她没什么机会跟阿治和角名同学碰面,只能向知情的宫侑求证。
但显然,旁听中的宫侑不知情,他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大张着嘴,上方飘着某些半透明体,那好像是——
“阿侑,灵魂!你的灵魂!”绫小路桃跳着喊着,手臂一伸将半透明体收集起来拦回宫侑的嘴巴,捧住他的下巴和后脑勺一开一合,“嘎巴嘎巴”将离体的灵魂回收。
随即熟练启动神秘仪式般高喊:“复活吧阿侑!”
宫侑:“!”
宫侑:“喔!!”
偏偏就是这一嗓子,吸引了蓦然寂静的人群的注意力。
“是宫侑!”
“他不是在里面打架吗?”
“嘘小声点,教导主任真的来了!”
教导主任真的来了,先前说的不怕不是真的不怕,围观的学生散去不少,仍有人暗搓搓守在现场、蹲在角落等候一个后续。
没人顾得上提醒耍宝的宫侑和绫小路桃。
人群总算被‘拨’开,灵魂归位的宫侑还不知道教导主任来了,牵起绫小路桃就挤入2班教室,松手、起跳、飞踢……
他成功了!
成功劝下难舍难分的宫治和角名伦太郎!!
当然不是指他的飞踢成功踹分二人,是指那两位为了避开他的飞踢主动停战了,原本扯着对方头发的双手眨眼间便规规矩矩的,如同面对警官,手掌向前举在脑袋的左右两边作投降状,面对面站直了。
宫治:-,-
角名伦太郎:-。-
面向没转,眼珠子从左到右,他们两个眼睁睁看着宫侑飞了出去,飞踢伸出的腿朝向窗户。
窗户?玻璃?会碎的吧!
绫小路桃猛地关闭双眼。
“咔!嗬……”
不是砸破玻璃的“喀拉喀拉”?绫小路桃悄悄睁开右眼。
没有!阿治和角名同学拉住他了!
欣喜跃到脸上,随着左眼瞥见的人影又瞬间丢失目标。
“咚、咚、咚。”
是皮鞋蹬地。
是教导主任!
吵架的两人、飞踢的第三人,这第三人甚至是谣言中打架的当事人,现在只能祈求穿着西装蹬了皮鞋的教导主任没听到第八版——把她牵扯进去的那一版谣言。
在判决下达之前必须先做点什么拯救他们。
绫小路桃深呼吸,眼神一凛,毅然决然迈出身为救世主的一步。
明明室内鞋踩地并不会发出特别的音效,不像皮鞋那样发人深省,可不知道为什么,绫小路桃就是看见角名伦太郎往她的方向扫了一眼。
他看了她一眼?
在这混乱的场面中?
不是没可能,他擅长这个。
他似乎是想说什么,绫小路桃隐隐觉得就是她心底浮出答案的那个问题。
好吧,她得承认,不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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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这半个月她就是故意在躲着角名伦太郎走,隔了半个月的匆忙对视令她不得不承认了这个事实。
——虽然不合时宜。
绫小路桃有点心虚。
念头与情绪仅闪过一瞬,待她反应过来,无人阻拦的教导主任已经走到宫治、角名伦太郎以及被二人撑住的宫侑面前,未见话锋,但任谁都知道三人必定会受到惩罚,也许会全校通报。
对乖巧的高中生来说天塌了也不为过。
比如从未与教导主任面对面过的绫小路桃。
她自觉得担下没拦住教导主任的责任,想重整旗鼓,绞尽脑汁却再怎么也想不出求人留情的借口,先前脑袋一空的勇气全被那一眼喝退,脚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找个借口说他们是在闹着玩?
学动漫主人公大张手臂阻拦?
用排球部正选的位置谈条件?
无数个不切实际的法子在脑内穿梭,最终都被一道大门挡下。
角名同学看过来的那一眼不仅是讨要答案,更是阻拦。
绫小路桃纠结到紧咬下嘴唇,确实她没有好办法。
好在教导主任没叫她为难,利落拎起宫侑的领口,说了句“跟我去办公室”就转身离开。
至于为什么是宫侑?
因为只有他是在眼皮子底下‘实施暴行’。
从宫侑的领口开始,宫侑拽着宫治的手腕,初步怀疑是怕宫治跑了;宫治的手腕被锁住,另一只手控住角名伦太郎的小臂;角名伦太郎根本没挣扎,他掰手腕就没赢过。
这下真成了手腕拷锁链的罪犯一个连着一个被带走。
临‘刑’前,最末尾的罪犯安抚她:“我们一会就回来。”
话都没讲完就被宫治扯走了,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可没散尽。
这无疑抚平了绫小路桃的不安,她给面子的没笑出声。
角名同学说这话的样子很帅,前提是他手臂没被拷着,且瞪向前面人的眼神别那么难以言喻,不然真的会很酷,跟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一样。
她得回去翻翻生活手册,找找学生打架是怎么处理的。
18.灵魂出窍
介于打架闹事的情节不严重,且两位当事人第一时间统一了口径:他们只是在闹着玩,宫侑?宫侑是认真的。
括号,认真劝架。
括号里的内容没说,导致教导主任一度认为公然飞踢的宫侑才是主谋,宫侑疯狂摇晃脖子上的脑袋以示清白,道出了不少能为他作证的人名,坐实了他劝架的目的。
虽然被教育“遇上这种事要找老师”,但总算将自己从受罚名单里摘了出去。
至于两位真正的当事人——宫治和角名伦太郎承担了本层男洗手间的清扫工作、在每周一次的例会上做500字以上的深刻检讨、禁止一周的社团活动,以及为期一周的‘相亲相爱’牵小手1分钟三次,必须有见证人在场。
教导主任原本定的是10分钟,她见两位学生的瞳孔瞬间失了光芒,酌情缩短至1分钟,估计是期望他们在排球大会上取得好成绩而大打折扣。
同时,她对由她选定的见证人语重心长地交代了:
“不能接受贿赂、不能通融,不然还会有下次。”
见证人绫小路桃念出教导主任交代她的话,手里攥着‘圣旨’秒表,一秒都不愿错过,眼珠一左一右忙不及盯时间和两人相握的手,一丝不苟严格遵守‘圣上’下放的指令。
“……还有几秒?”
“二十一秒。”
“我真的不想握男人的手……”
说这话的宫治张着嘴,从中似乎飘出了某半透明状的物体。
认识的都认识,那是宫治的灵魂。
一心倒数一心盯紧他们相握的手,绫小路桃分不出神去帮他聚拢灵魂,嘴里念叨着“19、18、17……”,拼尽全力腾出手朝旁边上下招手代宫治求救。
她在向谁招手?
“15。”
角名伦太郎探出脑袋,确认没看到任何人。
“14!”
咦?没人,难道是?
“13……”
角名伦太郎指自己。
专注于倒数、监督、求助的绫小路桃无法给予回应。
“12!!”她边倒数边用脚跟拍地,看得出来非常急。
好吧,角名伦太郎决定做个好人。
他闷不吭声干大事,左手握宫治的手,反身跨腿往外一迈,祭出右手臂去够上空的半透明体。
放着不管太久,半透明体隐有分散成四瓣的趋势,他得分别召回来再一口气塞进宫治的嘴里。
“11?”
一想就觉得好麻烦……突然不想做好人的角名伦太郎试图反悔。
“10!”
余光一瞧,兢兢业业倒计时的绫小路桃挥舞的手臂同样在运作。
现场除了角名伦太郎,没人能帮她帮宫治了。
“9,QAQ。”
好吧,角名伦太郎想,就做一次好人。
倒计时数到“8”时,四瓣半透明体的头部初具雏形,朝着四个方向延伸。
倒计时数到“7”时,蠢蠢欲动的宫治の灵魂各自挨了一巴掌。
倒计时数到“6”时,空气中明显可见残影,灵魂大合体。
倒计时数到“5”时,一声“啪!”响彻走廊。
宫治:“!”
宫治:“喔!!”
角名伦太郎:-,-耶。
绫小路桃的目光不知何时驻停在他‘帮忙’的动作上,亲眼见证宫治魂体归位,情不自禁蹦跳起来代为欢呼。
角名伦太郎瞥她:“倒计时呢?”
绫小路桃猛地转头看秒表!
绫小路桃再猛地瞪他们的手!
绫小路桃又猛地看回秒表!
“还有几秒?”他问。
“时间到了。”她答。
不等角名伦太郎反应,手被宫治断然甩开,对方用另一只手捧着小臂,嘴里念叨着“我不干净了、我不干净了”,时不时再去揉两下嘴巴上受的伤,看样子脑袋有点坏掉了。
宫治的表情呆滞又痛苦,忽而惊醒,望向空无一物的半空,念叨:“我的、我的王之力……”
灵魂出窍太久的王抱着手臂踉踉跄跄地跑了,看方向是洗手间,他大概是想洗掉污秽以重新唤回他的王之力。
见状,角名伦太郎看向在场仅剩的一人,无波无澜的眼睛仿佛在问“我不干净?”
绫小路桃当然是摇头否认,可他眯着眼看起来不是很信的样子,还直勾勾盯着举在身前的手掌出神。
角名同学在怀疑自己?不行!
想都没想的,绫小路桃头脑一热就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手,手指压制他的掌心,掌心贴近他的手背,直视他的双眼,誓要望进去。
她努力安慰道:“角名同学,你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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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
“……”
也不知道这安慰是有效还是无效,总之角名伦太郎的发愣状态依旧没终结,只是视线的落处被顶替为被包漏的手。
被包漏?
啊——是了。
就算两只手一起也很难把他的手彻底包住、密不透风。
二人的身高差了将近30公分,理所当然的手部大小相差甚远,哪怕是两只手都压了上来……对,就是现在这样。
那只前不久跟宫治紧、紧、相、握的手——原本他认为宫治的反应过于激烈了,不过是跟男人握了一分钟,谈什么“不干净了”,他一定是表演型人格。
话说回来,年幼的妹妹的手他也牵过,非常小巧,不过长大后的妹妹就害臊不肯做这样的行为,他也一样。
绫小路的手跟宫治、妹妹的都不一样。
匀称的、白皙的、紧握会感到满足的。
那么被紧握着呢?
角名伦太郎的思绪其实早就乱了。
“角名同学?”
“角名同学?你也要灵魂出窍了吗?”
“我会帮你收回的!”
灵魂出窍倒不至于,他的另一只手甚至悄悄摸进口袋。
“咔嚓。”
熟悉的声音。
手忽然被丢开,绫小路桃后退一步,意识到什么似的低垂着脑袋遮掩羞红,默默将双手藏在后背,不自在地用手背蹭着手心,从旁人看来或许是在按压身后翘起的裙边。
“……你为什么连这个也要拍。”
她小声嘀咕,怎么都压不住裙摆。
“不能拍?”
“……”
没有抬头就看不见对方当下的神情,她顾不上什么可以不可以的,满脑子都是他为什么要拍这种照片、这哪里有趣、这张照片也会被传上他[别管我了]的账号上吗……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角名伦太郎默不作声,把新照片锁进相册。
暂时借用一下她自己说过但不记得的话语。
“能拍吗?”他十分有耐心,问了第二遍。
面前遮着脸和手的女孩不说话,嘴唇抿来抿去很是纠结答复。
他十分有耐心。
问了第三遍。
“能拍吗?”
催命般,绫小路桃答:“也……也行吧?”
19.谁在困扰
“嗯。”角名伦太郎应了一声,视线停留在手机里的照片上,迟迟不肯挪去别处,“那我不删了。”
接着便是沉默,彼此沉默。
绫小路桃稍稍往一旁蹭着步子,眼珠子左转右转,不停祈祷去洗手的宫治赶紧回来。
乱转的眼珠还悄悄瞥向角名伦太郎,见他没什么反应,也不说话更像只没头苍蝇了。
他在看什么?
刚才的照片?那有什么好看的?
他在想什么?
……
她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偏偏空气一秒比一秒沉落,受影响的似乎只有她、只有这片离地面157厘米高度的空气稀薄,又或是空气变异了?所以在她面前蒙了一层空气膜,连呼吸孔一并堵上。
有点难以呼吸……
“你在憋气?”
“哈——”
空气膜被话语化身的手拂开,绫小路桃终于能够大口呼吸。
一抬头,角名伦太郎已经收起手机了,正一脸不解地看她。
他看起来不明白她憋气的原因。
不明白就对了,她都没意识到。
索性角名同学没细问,绫小路桃庆幸自己不用想理由,她都想拍拍胸脯感叹逃过一劫。
“那个真的的骗你的。”
角名伦太郎冷不丁说。
什么?什么骗?话题怎么突然跳跃了?
“啊?”绫小路桃发出疑问,“哪个?”
“……”他没立即解答,而是不太自在地垂眸、视线飘向别处,忽而支起胳膊挠后脖颈,扬起半边下颚欲言又止。
绫小路桃:?
情势似乎逆转了。
她追问:“是什么?”
先前因握手而起的不好意思一扫而空,剩下的一点让她依旧留意宫治的踪迹,绫小路桃剩下的注意力全在“骗”和角名伦太郎身上。
难不成其实他没有拍照片?
比如“咔嚓”只是铃声。
来了一条信息?
角名伦太郎不像她,很快就从那种状态中钻出来,收了手说:“就是之前,我骗你说‘宫治以为我们在交往’的事,不知道有没有对你造成困扰。”
“那个真的是假的。”他反复强调,“所以你不用躲着我走。”
“我、!”
很想说“没有造成困扰”,可她确实……主观意识躲着走了。
别扭的情绪冒头,绫小路桃垂首盯着他白色衬衫上最末端的纽扣,小声念道:“对不起。”
“没听见。”
绫小路桃:!!
她明明说的很大声了,很小声吗?咦真的吗?
倏地仰起脑袋,她鼓足眼眶:“我、我说——”
——猝不及防迎上他。
他偷偷弯下腰,不仅拉近了二人的距离,顺带将高度差一并打破。
衬衫领口处的纽扣没有扣上,胸前随手打的暗红色领带顺着他弯腰的幅度往前伸展,几乎要触碰到她的手背,还差一些。
绫小路桃能发下毒誓,她绝对在角名同学眼里读出了笑意,不是什么‘一分凉薄三分欣喜四分纵容还有两分漫不经心’的玩笑话,是他真的眼里带着笑,不是她在过度解读。
时不时偷拍她的对象、种种原因她躲了半个月的对象、前不久她无意识捂住手的对象……此刻正一秒不落地盯着她。
二人所处角落没几个学生会路过,早被惩罚牵手的宫治清了场,理论上是不会有人看见她们两个在做什么。
因此脑海里的水第二次滚成了浆糊。
后续的话语断在嘴边,支支吾吾的,绫小路桃在他的催促下念出了更加小声的“对不起”,彻底将下巴收进胸脯。
这次听清了,但角名伦太郎不懂她为什么说这个。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角名伦太郎难免回想起他向她承认错误的那一天,他递出手机,她却说“对不起我不会用手机”,“对不起”再一次出现了。
对于造成她神经敏感的偷拍行径也是一笔带过,跟这次一样。
喔——角名伦太郎明白了,这是她的和好信号吧。
他直起腰,没有去纠结她在为什么而“对不起”,只觉忽然与她奇妙的思维成功对接。
眼中笑意更显,毫不作掩饰地挂上嘴角。
趁着她还没想到要跟他拉开距离,角名伦太郎直言:“之后请不要再躲着我了,我会很困扰的。”
这人前一秒在“不知道有没有让你困扰”,后一秒就变成“我会很困扰”。
“……”
嘀嘀咕咕的听不清。
他挑眉问:“同意了?”
面前缩成一团的蘑菇剧烈抖动她的菌盖。
蘑菇不语,只一味点头。
蘑菇同样不懂他话里的“困扰”是什么意思。
别多想了蘑菇,他一定是找不到他的锚点了。
***
宫治与角名伦太郎的三日牵手拉上帷幕,这时候就有人要问了:
诶~宫侑去哪了?这种场合他怎么会缺席呢?
事实上,除了排球就没有别的能让他主动错过这种热闹的场面。
ih兵库县预选赛开幕在即,整个排球部不说精神紧绷,至少训练时间是往后延长了半小时。仅仅半小时,恰好卡在广播部清闲的时段,如果想凑上时间,绫小路桃最好找个地方消磨时间。
也不是非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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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那仨活宝下训吧?
绫小路桃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她寻找到的、不对,准确来说是她被迫寻找到的地方是某个杂货铺。
头发花白的熊本奶奶十分罕见地徘徊在店门口,这次安稳挂着老花镜,镜片底下蔓延的皱纹凝聚在眼尾,上下眼皮紧贴,看样子是在小憩。
不想、不愿、不肯打扰,绫小路桃望见她的第一眼就后悔,后悔自己怎么不老实待在学校里面等。
来不及了,熊本奶奶的眼睛不怎么好使,耳朵却是能参加大赛的水平,刚一捕捉到脚步声就睁开了双眼。
熊本奶奶花了些时间思考不远处的女孩是谁。
稻荷崎高中的女式校服……她认出了桃的长相。
“……放学了?”
熊本奶奶问。
绫小路桃迅速转了圈四周视野,谨慎地点了点头。
能够普通地对话,她从小听告诫的恐惧散去少许。
身边没有宫侑、没有宫治、没有角名伦太郎,她必须拿出勇气一个人面对恐怖奶奶。
勇气之子在嘴边稳住一口气,屈指攥紧书包肩带,义无反顾往前方走去!
可恐怖奶奶不肯放过她,眯起眼又问:“那三个孩子呢?”
绫小路桃瞬间站停。
“那三个”?
“那三个”是哪三个?
恐怖奶奶仿佛拥有名为‘读心术’的技能,说:“我记得是叫伦?伦太郎?”
——叫出名字了!!
绫小路桃心尖一颤,脑内循环无数个真名被神明知晓然后人类囚禁了神明从此沦落为没有神社供奉的无名神的梗概混到一起的民间故事。
“samu?”
阿治啊!!
“还有、tsumu?”
!阿侑啊回来吧!
“……”
绫小路桃嘴唇微张呈o型,肌肉失控般上下左右抽搐,瞳孔在眼眶内混乱旋转,右脚诚实地往后退了半步。
不可以的啊绝对不可以把名字告诉恐怖奶奶……会、会被神隐的!!
被认定了会神隐人类小孩的恐怖奶奶突然不说话了,愣愣地凝视着空无一物之处,隔着老花镜分辨不清她眼神的具体落点。
什么?NPC出bug了吗?还是什么别的特殊机制?
她会从扭曲空间里抽出一根棒球棍来追杀她吗?
绫小路桃有点难以呼吸……这次没有好心的角名伦太郎提醒她不要憋气。
良久,恐怖奶奶跨越了系统bug,问她:“要吃棒冰吗?”
就好像所有恐怖电影的配角提议去某个灵异场所探险一样。
正常人一般是不会答应的。
20.草莓棒冰
角名伦太郎曾说过一句话:绫小路桃是个十足的笨蛋。
所以正常人那套在她这并不适用,她答应去吃棒冰了。
甚至是第一天免费的棒冰之后,第二天、第三天,她天天路过熊本奶奶的杂货铺,自费了两根草莓味棒冰。
俗话说得好,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就是蓄意。
熊本奶奶不仅给了她免费的棒冰,还有一瓶免费的香蕉牛奶。
虽然喝不惯那味道,但绫小路桃会好好对待旁人给予的善意。
“今天要牛奶吗?”熊本奶奶问,“伦太郎每次都要拿一瓶。”
绫小路桃摇了摇头,神情较三天前明显坦然不少。
她已经把脑海里那穿白色无袖长裙的恐怖奶奶形象同熊本奶奶割席,熊本奶奶成了熊本奶奶,是会窝在角落揪起眼皮摸索老花镜的熊本奶奶。
幼时深刻的恐怖故事在时光中磨灭了印记,剩下一经提醒就升起的情绪也被撬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还是那个原因——经双胞胎验证过的人不是坏人。
更何况连角名同学都认证了。
绫小路桃在心底悄悄嘟囔着。
等待三大只下训而消磨时间的好场所找到了,熊本奶奶就像是猜到了她停留的理由,从里屋搬出了一张矮小的板凳借给她,那也是免费的。
不过据说这是伦太郎坐的。
“据说”后面的话是熊本奶奶说的,绫小路桃盯着板凳默默重复了一遍。
普通的、小巧的、坐上去会“嘎吱”“嘎吱”响的小板凳,环边缘镀上了一层‘伦太郎专座’的耀眼金边。
好刺眼!她用指尖捂了下眼睛。
板凳被搬到杂货铺外,那是个能够监控行人的绝佳视野,绫小路桃在这坐了三天了。
她熟练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开、进入浏览器。
或许是最近的使用频率变高,她尊敬的翻盖手机流畅得不得了!仅用时10秒就成功进入[别管我了]的主页。
对,就是伦、角名同学!
是角名同学的个人主页。
差点就被熊本奶奶的称呼带过去了,待会见了面可不能这么喊。
绫小路桃面带微笑按键翻动。
尊贵的翻盖手机好,她就好。
左不过等待不到一小时,她慢悠悠地浏览他发布的内容,三天了都没翻到底。
角名伦太郎发布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日渐增多的双胞胎出糗照、认识北前辈后的偷懒打卡、单文字的有趣日常,以及越来越少的风景照。
目前看来,他绝对是一位深度的发布爱好者。
不过是隔了24小时,绫小路桃昨天才翻看过的,今天就找不见浏览的足迹,眼见主页刷新出了许多陌生动态。
有晨练抄近道碰见的肥硕橘猫——
英雄事迹是缠着宫治要零食吃,被称之为“护庭十四番队队长”。
有午休去小卖部抢的炒面三明治——
绫小路桃必须承认自己迂腐,她难以接受不该合到一起吃的食物。
有与宫侑宫治打急眼被训照的合影——
文字后续写明了角名伦太郎被当场逮住偷懒用手机,罚了十个发球。
罚球的发布时间是半小时前,绫小路桃现在是估算时间的熟练工,比排球部的时钟还好使,转瞬推断出再有十来分钟就能在路口处看见第一颗脑袋。
身旁忽然传来了阵阵沉闷的脚步声。
这附近不会有当地人光顾杂货铺,除开更加少见的游客,就只能是店主熊本奶奶本人了。
绫小路桃下意识抬起屁股搬着板凳往旁边挪了一下。
才抬起,顿时想起底下坐着的板凳是由人家提供的。
她干脆站起身,也不挪动什么板凳不板凳的了,转动上身往身后一探,主动问道:“是我坐太久打扰你了吗?”
连坐三天堵住杂货铺的生意确实令她有些不好意思。
熊本奶奶动作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怕她看不见,重复道:“不打扰。”
说着拿出手上的一根草莓味棒冰,这几天绫小路桃买的都是这个口味。
今天吃过一根了……绫小路桃正要掏钱就见熊本奶奶抬了抬另一只胳膊阻止,随后递了递棒冰,意思明显是不要钱。
不要钱?免费?
绫小路桃稀里糊涂接下了今天的第二根棒冰,没给钱。
一天吃两根会生病的吧?她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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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宫治对宫侑的‘劝诫’。
夜幕即将降临,再有十来分钟就能在路口看见第一颗脑袋,时不我待,离开了冰柜怀抱的棒冰是不可能支撑这么长时间的。
眼珠咕噜一转,她拆开了包装纸。
明天没有正选选拔,先决条件不够,逻辑链就不会成立。
也就是说,吃第二根并不会生病。
只要吃的够快,就不会被阿治逮住!
板凳再次迎来了它的主人,只是主人畏畏缩缩的,缩着肩膀佝偻在阴暗处啃棒冰。
这次没有手机,她彻底沉浸在美味棒冰中。
熊本奶奶说担心她天天吃棒冰把钱包吃空,但她不知道,绫小路桃攒了不少零花钱,轻而易举是不会被这小小的棒冰吃穷的。
咦?
右手举棒冰的动作一滞。
隐约觉得在哪里听过这样的说法……
她微微仰起脑袋,灵活的眼珠从左上角转到右上角。
睁着眼睛似乎不太方便她回忆细节,索性闭上眼睛,揪着眉心吧砸吧砸棒冰边回想。
不会被棒冰吃穷——零花钱很多——没钱了?
从回忆中抽离的绫小路桃不自觉发出一声长长的“喔”,睁大了双眼,棒冰融化而成的甜水滴落到地上都没能使她脱离出目前的状态。
什么状态?当然是大侦探状态。
稻荷崎校服标配的领带在一瞬间变成了红色的蝴蝶结,绫小路桃暗自捏着其一角,清了清嗓子。
她知道真相了,就是半个月前被伦太郎无数次岔开话题的那个三大只缺钱的原因!
“桃!桃!”
?
名侦探小桃迷茫抬头。
名侦探小桃望见路口冒出的三个脑袋。
名侦探小桃擦擦眼睛。
不是还有十多分钟吗?她怎么不知道时间流速被调整了的事。
或许是等着等着忘了时间吧,绫小路桃举起右手回应宫侑。
……右手?绫小路桃当即把手连带棒冰一起藏在身后。
“啊——伦、诶、嗯。”
这下连嘴也被封上了。
她只能将嘴唇收起,再用牙齿咬住,换了左手打招呼。
21.名侦探桃
啊?伦?诶?嗯?
“你刚才说了句什么?”宫侑一头雾水,试着从一堆无意义的语气词中提炼出有效信息,跟着重复道,“啊——伦?诶?嗯?”
唯一听起来不像语气词的是“rin”,宫侑嘴边不停嘟囔起这一个音节。
“rin、凛?远坂凛、星空凛、松冈凛、糸师凛?”
一个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名字从他嘴里钻了出来,到最后甚至出现了某所位于东京且在winter cup上获得冠军的新学校名字。
宫治:“你念出了一堆谁的名字啊。”
宫侑:“感觉自然而然就念出来了!”
逃过一劫……绫小路桃偷偷圈住嘴唇往外吐气,幸好阿侑全向“凛”偏离了,没有联想到别的方向。
想到此,她掀起眼皮试图窥探一眼话题的隐藏当事人——
角名伦太郎一副若有所思地照常摆弄着他的手机,却在她望过来的一瞬间抬眼,顺利与她对上视线。
他先是甜甜一笑、……甜甜一笑?绫小路桃以为自己看错了,没得到擦亮眼的机会就见角名伦太郎朝她的方向近了一步,拢起手掌说:“桃,再不吃就要化掉了。”
——显然是在跟她说。
绫小路桃没能及时察觉到称呼的变化,自然不知道那拙劣的一连串语气词的秘密已经被他破解,面对回击同样没给出应有的反应,反倒是舔了舔嘴唇,瞥了眼忙着探讨每位“凛”是谁的双胞胎,迅速抽出一直藏在背后的手。
棒冰!草莓味棒冰!免费的草莓味棒冰!
趁着眼下绝佳的时机,她哐哧哐哧三两口便解决掉‘凶器’,仅留下木棍,恰巧熊本奶奶在附近安置了一只垃圾桶,给了它最好的去处。
‘凶器’销毁了,下一件事就是……
绫小路桃猛地转向角名伦太郎。
后者歪头表示疑惑,前者紧着张脸靠得更近了,轻轻扯过他的运动服外套袖子,牵着他转身背对双胞胎,小声密谋:“我吃了两根棒冰的事,拜托你千万别告诉阿治。”
角名伦太郎:“……”
角名伦太郎:“?”
他迷惑了一下。
她不说,他不会知道她吃了两根棒冰。
细细端详绫小路桃的神情,果然是严肃又认真,根本没发现这个逻辑。
角名伦太郎欲言又止,最终“嗯”了声。
“你用什么来交换?”他得寸进尺,“我帮你保密,总要有点好处的。”
角名伦太郎眯起本就不大的眼睛,暗自规划后续的对话。
她问“用什么交换?”,他就能顺势提出彼此的称呼问题。
如果她问“为什么要换?”,嗯……她应该不会这么问。
计划好了一切,唯独没想到她说“用你们的秘密来交换”,角名伦太郎迷惑了第二下。
“什么秘密?”他问。
绫小路桃一脸神秘,伸出手比划道:“就是半个月前我偷、我不小心听见你们说的,不是说缺钱吗?”
“嗯,我跟你说了钱包的事。”
“角名同学你不肯跟我说原因嘛,我自己探查到真相了。”
她的话里添上几分得意,唇角牵动下巴向上昂扬,惹得视线掠过嘴唇的角名伦太郎跟着心情变好了些,不再跟教练计较查他偷懒的事了。
礼貌性转移视线,他颔首:“你查到的真相是?”
这边则是战术性清嗓,道:“角名同学和阿侑阿治是不是为了等我,天天光顾熊本奶奶的杂货铺?”
持续的时间还不短,且搞体育的怎么可能一根棒冰就能了事,肯定买了不少吃的。
绫小路桃都能在脑海里描绘出宫侑和宫治化身两头会喷火的恐龙在杂货铺里席卷、熊本奶奶颤颤巍巍拄着拐杖说着“好孩子”、角名伦太郎全身金光无视伤害记录战场的画面。
一天接着一天,可不就缺钱了吗?
“怎么样?怎么样?”仿佛插了电的瞳孔自动亮起,激动又收敛地抵在他面前求证,活像前来讨封的狐仙,只欠他一句“你是名侦探”就能原地成仙。
角名伦太郎隐约听说过“狐仙讨封”的故事,没跟桃讲明她现在是什么模样,就连拿出手机拍照记录都不知为何的不太愿意,抵唇独自琢磨一阵,总算舍得点头。
“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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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绫小路桃不是真正来讨封的狐仙,就算他不给予那句封赏,她也不会因此就保持着那副狐狸样一直缠着他讨要。
想到这,他难免生出遗憾的微妙心思,淡淡追封:“桃,你是名侦探。”
接着便后退一步撤开距离,平了嘴角的笑意,作势要结束这个话题。
不料绫小路桃接下来的动作恰好阻挡了视线,捕捉不到他逃脱的意图。
她暂时阖上了眼睛,待肩膀轻耸、双手合十竖在面前后,才撑开一边的眼皮看他,捏紧了嗓音用拜托的语气问他:“可以吗?可以交换吗?”
——在撒娇。
角名伦太郎轻而易举便下了如此判断,面无表情的。
他忽然仰起头,冲昏暗的天空做着无意义的深呼吸。
吸、吸、呼——
吸、吸、呼——
吸、吸、呼——
好,稍微冷静下来了。
不是撒娇,是在谈条件。
谈条件……角名伦太郎低头看她,见她的两只手滑落至腹前,睫毛扑扇扑扇的,一改方才那如同跟过路猫咪进行脑电波交流的口吻——他见识过——染上几丝好奇与担忧,眉峰耸动,无声询问。
“……没事。”他终是给出答复,“可以,交换。”
“谢谢!”
“别客气。”
“角名同学,你想吃棒冰吗?”绫小路桃解释道,“因为你们等了我很多天,所以……”
谢礼?绫小路桃是这么想的。
她转身去询问双胞胎的意见,那二人讨论的话题偏离到“如果稻荷崎快倒闭了我们要不要组建偶像组合拯救学校?”和“我绝对不要参加什么黄色监狱”的奇怪方向。
一听到有免费的棒冰吃,争论“排球爱”的两人立马收了矛头,调转目标招呼角名伦太郎快加入棒冰家族。
“为什么突然说要请客?”宫治问。
这可难倒绫小路桃了,她下意识追寻她的‘帮凶’。
……‘帮凶’居然立马转头不跟她对视了!
惨遭背叛的绫小路桃脸部使劲。
角名伦太郎:→,→
22.合情合理
最近发生了一些宫治不愿见到的事。
这事发生在ih兵库县预选赛结束后,排球部的训练并没有因此而松懈下来,为了备战即将到来的ih大赛,更多人自发留下加训,其中就包括了被宫侑死缠着的他和角名伦。
留下加训没问题,但这会牵扯到一个问题:绫小路桃是等还是不等他们?
等。好去处是熊本奶奶的杂货铺,但会使钱包无痛减肥。
不等。她好像默认了等待,由谁率先提出让她别等了呢?
一心挂在加训上的宫侑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不如说他就没想到这方面,整天抱着他的宝贝排球像个控制不住口水的大傻子。
“治!来练发球!”
“你还是就保持这样挺好的……”宫治叹息。
“?”宫侑向前伸长脖子疑惑,“有病就治。”
他tui了一口,放弃拯救双胞胎兄弟,捧起他的宝贝排球,一溜烟跑去缠着收拾东西打算走人的北信介前辈帮他抛球。
缠人の笨蛋。
宫治再次叹息,边摇头边转起眼珠在场馆内搜索目标。
目标人物没在球场上练习,也不在记录数据的经理那里,那果然是在——
他朝角落喊:“角名!”
目标人物角名伦太郎猫着腰、头顶抵进墙角,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在低头玩手机。闻言一秒抽离,条件反射般又是顺手将手机锁屏,这才扭动脖子牵动身体以眼神询问。
“又偷懒?”宫治走向他,提醒道,“我可听教练交代了经理不让你偷懒。”
全排球部都知道特招生角名伦太郎第一爱手机、第二爱偷懒,一天没看见他被教练抓偷懒就觉得少做了日课,有时候一趟训练能抓到好几次,随之而来的就是惩罚,还是教练站旁边紧盯的那种,眼刀锋利到能刺破自己的镜片。
“……”角名伦太郎张了张嘴,“我在充电。”
言外之意就是“我没在偷懒,别去打报告”。
今日黑须教练收获颇丰,包了一箩筐硕果刚离开,可想而知某位低能量人士马上就要顶不住倒地了,窝在角落充电是人之常情。
显然,他的充电是指玩手机。
曾有部员好奇八卦他天天在手机上逛来逛去是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有网恋对象之类的,还为此开展了名为‘突击!角名伦太郎手机里的大秘密’的行动,宫治略有耳闻。
当然是一场失败的行动,时至今日仍是排球部的一大谜题。
但他缩在角落玩手机的时候最好别打扰他,这是部员共识。
宫治点了点头表示不会背叛组织,稍措了措辞,抛出话题:“要不今天早点结束?那家伙在等着呢。”
来吧角名伦,侑察觉不到的事就全靠你了!
肩膀被宫治揽住,角名伦太郎垂眸盯住,反应了半秒,转过头扬眉问:“你说桃?”
“对,桃……”
宫治卡碟。
宫治:?
桃?桃?桃??
他忽然松开了角名伦太郎的肩膀,像是在怀疑什么,侧过头又侧回来,看看远处闹腾的宫侑,又回来看看角名的侧脸。
那侧脸与平时看到的没两样,可他偏要从上面读出几分厚颜无耻的意味。
什么时候就从“绫小路”到“桃”了?谁同意谁反对?
良久,宫治重拾笑容,说:“你再说一遍?”
同时手指搭回肩膀,抠进他肩头的布料里。
无声的较量就此展开。
左肩传来的细微痛感扎得角名伦太郎回了神,他“啊”了一声,改口:“你说绫小路?”
“我没聋。”宫治阴恻恻说道。
角名伦太郎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也笑,笑到挤压了本就不大的双眼,仅剩一道缝,指着脑袋说:“你知道的,人一疲惫就会胡言乱语。”
听起来合情合理。
宫治不语,只默默与他对视。
体育馆内的吵闹声皆如潮水般褪去,“滴答”“滴答”做了防护的时钟、呼啸的排球、探讨起击球点的部员们……独留下原地的二人,他们彼此展露最真心的笑容,他的一只手搭在他身上,隐约可见手背青筋鼓了起来,是他的拼命隐忍。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愿见到的事发生了,也不知道宫治脑袋里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内容,他率先收了笑容,与之相比面无表情的攻击力倒是弱了点,反手用大拇指指向远处成功缠到北信介训练的宫侑,问道:“这事侑知道吗?”
——什么事?
他们不是在说胡言乱语的话题吗?
角名伦太郎迷惑回望,见他没有要解答的意思。
“他不知道。”虽然迷惑,但他对答如流,“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第一个好啊,宫治就喜欢第一个。
他满意地拍人肩膀,颇有前辈风范,对他说:“角名君,我很看好你,别让我失望啊~”
角名伦太郎:“好的,社长。”
社长:“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翻篇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称呼?
待社长走远,他疑惑不过两秒便放弃了,继续埋头充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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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他手机里的秘密,突击也没用,他贴了最新款的防窥屏,在埋伏者正面出击前他就锁上了。
趁他不备抢走手机更是天方夜谭,角名伦太郎不会给任何人这样的机会。
任何人——
“角名同学,我有一件很好奇的事情。”
求知欲旺盛的绫小路桃探到他面前。
此时已是训练结束后,一行四人打横排开往公交站走,像一排中间凹下去的堵路路障。
“非得这么走吗?”宫侑问。
“非。”
“?”
被挤到中间的角名伦太郎稍微低头,钻入眼帘的便是身旁的绫小路桃的脑袋,她身体前倾,屈腰旋过上身,带着两条麻花辫挤进了他的视野,满脸的好奇。
又在好奇什么?
得了首肯,绫小路桃迫不及待问道:“角名同学的手机里有什么秘密?”
怎么她也……?
角名伦太郎转头看向宫治。
宫治回他一个无辜的笑容。
抓、到、犯、人、了。
第二轮无声较量持续的时间太长,绫小路桃喊了他一声:“角名同学?”
宫治:“角~名~同~学~”
宫侑:“角名同学~”
后面那两位使得计划逐渐朝着恶心的方向发展,难道新计划就是靠恶心人来探查他手机里的秘密吗?
怎么可能成功。角名伦太郎收了脸上的所有表情,凭什么他们认为换了人、再轻巧地问一下,他就会老老实实和盘托出?
八人成团为期一周的‘突击!角名伦太郎手机里的大秘密’都做不到。
——太天真了!
角名伦太郎伸出手,面向绫小路桃将嘴前的拉链自左拉到右,态度坚决。
宫侑叹息:“桃,他是不会说的,是我们太天真了。”
“我们太天真了。”绫小路桃叹息,“我上也没用呀。”
角名伦太郎伸手往旁边扯了下隐有掐人脖子趋势的挎包背带。
“确实是我们太天真了。”唯一不死心的宫治续上,“桃出动都没用吗?角名同学?”
角名同学:“……”
他的手还安稳挂在胸前的背带上,眼神却听话地跟着宫治的话往绫小路桃那瞟。
今天的她格外聪明,知道要配合宫治的话,或许是她们在他没注意的地方偷摸策划了行动,她才会全身心挂在他身上,盯紧他的动向,在他看过来的第一时间摆出这幅姿态。
“角名同学?”她眨了眨眼睛。
分明是与刚才一样的偷摸动作。
23.巨峰葡萄
宫治是这么说的:你撒撒娇他就老实了。
绫小路桃是这么理解的:这种做法的原理是哥哥拒绝不了妹妹。
毕竟角名同学说她很像在老家的妹妹,把她当做妹妹代餐,能看出他们兄妹感情很好,那么这种策略一定行得通!
一定行得通……吗?
“噗嘶噗嘶!”表情怪异的宫侑表演起口技。
持续对外输出的亮光断了一瞬,绫小路桃在接收到宫侑的暗号后更加努力,两只手握拳鼓在胸前,从这就能看得出来她努力的程度。
是非——常、非!常!的努力。
角名伦太郎回过神:“不行。”
谁来都不好使,更何况是她。
绫小路桃一时之间泄了气,但也没有过于失望,而是转向宫治朝他道歉。
为没能帮上忙而道的歉,当然被宫治一个拳头击了回去。
“痛——”她捂着脑袋,睁得圆溜的双眼似在质问。
“不要什么都道歉。”宫治说,“他不说就不问了。”
“好,我知道了。”绫小路桃低声应下。
这就答应了?角名伦太郎感到些许意外,眼神去探她的表情,却不料她也在看这边,就这么意外撞进那抹晶莹如葡萄的紫色瞳孔深处。
葡萄?不,那不是一般的葡萄。
是熟透了的、冻上少许时间才拿出来享用,表面浸染上细碎水珠的山梨县产的巨峰葡萄,大颗、饱满。
他在家的时候尝过味道,甜到彼时再吃旁的都是索然无味。
咕噜。
突然馋起了那口甜。
大概是想家了。
是吗?是吧。
大概是。
“角名同学,你不说我就不问了。”
巨峰葡萄这么说着,早就卸了方才那姿势,嘴边的“角名同学”同样与那些别有深意的腔调剥离,望过来的眼神却与话语截然不同,带有旁人难以察觉的好奇。
角名伦太郎自然察觉了,他甚至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要了解她,清楚她之后100%会偷偷摸摸探查。
比如组织‘突击!角名伦太郎手机里的秘密’的行动。
或者在午休的时候,端着便当盒借“一起吃午饭”之意,伸长了脖子去勾他的手机;
也可以是上次那种情形,他拜托她帮忙拿着手机,她便趁他不注意偷摸解锁屏幕;
更过分的还有各式各样他完全想象不到的陷阱。
巨峰葡萄の陷阱。
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十分危险,他瞥了眼宫治一秒收回,猜宫治没有学习读心术,悄悄松了口气。
被莫名其妙抛了个眼神的宫治:?
宫治用双胞胎之间特有的心有灵犀询问宫侑。
宫侑又耸肩又摊手又挑眉又撇嘴。
跟这个笨蛋没什么好说的!宫治出奇的愤怒,手臂一招解下球包“啪!”一下甩到他脸上。
宫治:“不是哥们?为什么??”
宫治:“你就保持这样挺好的。”
双胞胎耍宝是习以为常了,绫小路桃晃在那暗自嘀咕“人家不想说就不要问”,也许是在催眠自己吧,但催眠自己不需要出声。
身旁是进行全体催眠的催眠师,四周是起了球包归属权争执的双胞胎在带动空气,耳边轰隆轰隆像是压过三大辆拖拉机,绕着转的那种。
怪不得这三个人是发小、幼驯染、青梅竹马,角名伦太郎目死。
“桃。”
“到!”
下意识答到,绫小路桃的催眠术被迫中断,如梦初醒,看向隐隐透出无奈意思的角名伦太郎,后知后觉屈起手指抵在自己的嘴唇上。
手指弯曲的幅度逐渐加深,从最开始的指腹到第二指节,唇瓣被关节轻柔挤开。
“……我走神了?”她显得有些不可置信,“是吗?抱歉!”
那种状态原来被称之为“走神”?角名伦太郎点头回应,借来前不久宫治说过的话敲打她。
“不要什么都道歉。”
“好——”
这次则是比宫治那一回答应的更快了,事实证明她并不会照做,该道歉道歉、不该道歉也道歉,然后再答应一次。
角名伦太郎不信她,又拿她没办法。
追逐打闹的双胞胎终于停战,以球包物归原主为结局,四人并排的队列在谁的默认下变成了双胞胎领在前面、桃和角名跟在后面。
回家的路上必经一条马路,今日当值的是宫侑。
他挥开宫治,脸上印有拳头记号,牵人过马路。
并排走着的搭档随之变换。
宫侑-绫小路桃
角名伦太郎宫治
过完马路会换回来吗?角名伦太郎安静地等待结果。
宫治在哼不明所以的曲子,据说是他自创的食物歌,等过完了马路便将球包绕到前面,拉开侧边拉链从中取出一本美食杂志阅读。
角名伦太郎听他提起过,休息日宫治会照着上面的步骤制作并开一场试吃大会,特邀评委是宫侑和绫小路桃,品尝过后打出各自的评分。
往往是宫侑挑刺,绫小路桃吃什么都夸好吃,宫治就强硬了态度逼问她“会不会太咸?”“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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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煮过头?”“会不会太大块?”
结果顺利出炉:不会。
如同前不久他的回答。
他低吟着,忽然往前呼唤了一声。
“到!”
绫小路桃回过头问他怎么了。
他没答,只加快脚步顺势插进二人中间,极其自然地挤走宫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示意他往后稍稍,自己有话要跟人家说。
什么话?
好奇的绫小路桃朝被挤到第二梯队的宫侑挥挥手,并没有为他平反,转而看向新的聊天对象。
巨峰葡萄里刻满了“什么?”“什么?”
角名伦太郎不卖关子,直说:“刚才的话题,等比赛结束后就告诉你。”
刚才的话题?什么话题?
绫小路桃倒着记忆回想。
道歉?走神?秘密?
——秘密!
角名同学手机里的秘密!
她的瞳孔锃地亮起,就连脚步都顿了一拍,追问道:“真的吗?”
“告诉我没关系吗?”她不断重复无意义的问句,“不是秘密嘛?”
哦还有还有!千万不能忘了她是秘密小组的一员。
肩负使命的绫小路桃再次吸气:“那我、我可以跟阿侑阿治他们说吗?”
放心吧双胞胎,她一定会裹满圣光光荣凯旋的——
“不行。”
嘎。
满腔喜悦被猛地截断,绫小路桃预想好‘怀抱情报敲开双胞胎家家门被狠狠夸奖’的画面被人举着锤子“啪!”一声巨响敲碎,砸到地面碎成无数粒堪比指甲盖的大小,就算跪在地上用放大镜拼都拼不起来了。
“不行。”
她根本就没想要偷偷告密,这人实在太过分,还用镶了金属块的钢铁鞋头狠狠来回碾压碎片!
“我只告诉你。”角名伦太郎说着,拢了拢球包作势就要远离这位不怀好意的告密者,“如果你想跟他们告密,我就不跟你说了。”
这可不行,绫小路桃猛摇头,身体力行表达自己绝不会告密。
等等,那岂不是成了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明明背叛了组织,她却愈发期待,鼓着嘴唇做起深呼吸平复。
呼、呼、吸……
“角名同学,可以现在就告诉我吗?”
“不行。”
……
“角名同学,比赛什么时候结束?”
“谁知道呢。”
……
“角名同学,角名同学?”
好吵,想反悔。
来不及了。
24.身负重任
由于青梅竹马是排球狂热爱好者,绫小路桃耳濡目染的知道一些有关排球的内容,包括他们常讨论的技巧、比赛规则、高中的两大赛程。
比如ih,全称是日本全国高校综合体育大会。
既然是“综合”,那么就不止排球,同期进行的赛事还有篮球、足球、网球等等,只要能够抢到看台票,什么幻之第六人、世界第一的前锋、网球王子,都能在现场观看到他们的英姿。
绫小路桃当然没那个能力抢到门票,且不说她的手机能不能准时播出抢票电话,光是定闹钟这点就难倒小小翻盖机了。
直到完美错过抢票时间,她才发现她的翻盖手机居然比东京时间要慢上整整两分十五秒!
【“两分十五秒?”】
“对不起阿侑!决赛的票我没抢到。”对着空气,绫小路桃比划抱歉的手势,乖巧坐在椅子上听候发落。
下一秒熟悉语句就从扬声器中炸开:
【“都说了不要什么事都道歉!”】
通话那头的宫侑听起来很是恨铁不成钢,语气中还带着闷,与手机特有的电流音不同,想必在做着赛后拉伸,掰开筋趴在地上跟她讲电话。
【“没抢到就没抢到吧,你在学校等着我们带冠军奖杯回来。”】
“好。”绫小路桃点点头,冲着手机听筒为他鼓掌,“今天的比赛结束了吧?恭喜进入半决赛!”
宫侑先是得意地哼唧两下,随即反应过来。
【“不对,你的消息什么时候这么灵通了?”】
他的说话声停顿一瞬,或许是猜到了什么。
【“是不是治那家伙?他先跟你通风报信了?”】
通风报信?并不是。
她自有门路获取情报!
绫小路桃狡黠一笑,正打算悄悄告诉他,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黑须教练的呼唤声,接着便是宫侑“要集合了待会再打给你”的尾音。
喔,电话挂断了。
绫小路桃等待了数秒,小小的手机屏幕迟迟跳转不到主页面,似乎是在通话结束的程序上卡住了。
她生出些许换手机的小心思,实在是这样的情况不方便了。
咦——好了!
小心思瞬间熄灭,她认为这老旧的翻盖手机仍然可以服役。
等她攒到目标数额的零花钱就去买新手机,一定。
自顾自在心底立下无人知晓的誓言,绫小路桃抓着手机翻身上床,枕着抱枕仰躺,享受难得的假日。
好吧,对学生来说并非是难得的,可她这一周过得尤为漫长。
因为在三大只临行前,宫治特意交代她要认真做笔记,等他们比赛结束回来就可以借用她的笔记学习,据说下一次大会如果成绩不合格就不能参赛,宫侑的排球梦全都寄托在她身上。
身、负、重、任。
她努力了整整一周,记下老师在课堂上提及的所有知识点,在跟宫侑的那通电话之前她刚整理完笔记、完成下周要交给佐久间前辈的新闻稿,希望这次能够一次通过。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绫小路桃似乎把能做的事情都做全了,陷入某种无所事事的状态。
之后还有半决赛和决赛,至少也得两天……
脑袋下的圆形抱枕被抽出来,她翻了个身趴在那上面摆弄手机。
那没能及时告知宫侑的、她的私人情报渠道,当然就是角名伦太郎的社交账号。他在上面发了数以百计的内容,光出去比赛的这几天就够他以一天十条的频率上传。
比如宫侑因初次登场ih过于激动导致起手送出发球权而被教练痛训;
第二次替补上场因为预谋着一雪前耻,成功打出了其他人跟不上的节奏;
换下场后被宫治和角名伦太郎联合嘲笑,险些在替补席大打出手,引得裁判着重注视。
……
至于消息灵通,则是出自角名伦太郎发布的如下内容:
【双胞胎里二传手的那位被youth教练夸了两句就得意到左脚绊右腿差点扑到自家教练-o-】
非常形象。绫小路桃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他-o-的表情,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地跟着做了一下。
她自认已经是角名伦太郎的‘铁粉’了,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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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时定点上线阅读内容,有时还会沉迷过头,一路滑到更下面她看过的在校日常部分,大多是照片。
训练的、等人的、出没于便利店的、一行四人回家的……
加载那些配文图片的速度很慢,慢到绫小路桃第二次看清时,总觉得缺少一些东西,是之前没能察觉到的不足。
是什么东西呢?
暂时没有头绪。
阿侑总说她迟钝,好像真的是这样的。
绫小路桃决定拿起手机编辑一条信息发给角名伦太郎试探。
角名同学的话,会不会趁集合也在玩手机?
说发就发!绫小路桃撇着嘴敲下一句问候。
趴在床上的姿势不太舒服,柔软的抱枕也能挤得下颚发麻,她只好侧过一边脸压下,堆积的脸颊嫩肉推至下眼眶,索性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结果。
角名同学有在偷摸玩手机吗?
老旧翻盖手机的唯一优点就是震动提醒非常明显,哪怕是躺在柔软如棉花糖的床上都能清楚被通知到有新消息进入。
“嗞、嗞。”
角名同学有在偷摸玩手机!
绫小路桃的瞳孔当即亮起,塌了腰支起上身,撇开手肘撑住床单,捧着手机查看她的新信息。
等待……又想换手机了……有了有了!
【角名伦太郎:怎么了?在复盘。】
【角名伦太郎:有事就说。】
神奇的角名同学隔空都能逮住别人的想法,明明她只想了一秒不到的“不打扰他复盘”!
可惜她还不老实,‘虚情假意’地再次祝贺他和队伍挺进半决赛。
【角名伦太郎:从侑那里听说了。我没出什么力,都是前辈在努力。】
分不清是他敲字的速度很快,或者是在不经意间精通了读心术,在绫小路桃阅读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发来了下一条信息。
【角名伦太郎:比赛结束回了学校就告诉你。】
完完全全被猜中了——
绫小路桃有理由怀疑他真的学习了读心术,不然怎么会知道她想提醒他交付秘密的约定?
25.美式霸凌
排球部半决赛失利的消息很迟才传到绫小路桃的耳中。
据说对手是来自宫城县的白鸟泽学园。朋友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后知后觉掏出手机翻阅角名伦太郎的社交账号,在‘想换手机’的强烈情绪被捧上顶峰后,再三确认最新内容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照片。
角名伦太郎比耶与体育馆的合照。
——原来这是比赛失利的意思吗?
她还以为是日常的、寻常的、普通的合照……不,那不是重点。
绫小路桃兀自摇了摇头,晃出脑袋里不相干的废话,手指几个按键下去打开与宫侑的聊天框,然后就停在了那,一时转不出安慰的话。
谁都不是为了输而去比赛的。
总之、总之。退出聊天框,她改道去了角名伦太郎那儿,敲下了一句惯例的问候。
虽然输了比赛,但这时的排球部队伍不出意外是在黑须教练的安排下坐上了观众席,观看着没能入围的决赛,没记错的话是白鸟泽学园vs井闼山高校,是两所就连她都听说过的强校。
角名同学回了的话就问问阿侑的情况,希望他不会太难过。
计划执行得非常好,不如说角名伦太郎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她指的是他回信息的速度和看手机的频率。
和前回差不多,在信息发出的两分钟左右就来了回信,是熟悉的“怎么了”和“我记着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旁的。
角名伦太郎似乎变得不敏锐了,没法第一时间猜到她的想法。
咦?她本来就不该理所当然地要求角名同学吧?
绫小路桃举起手机轻敲脑袋当做对自己的惩罚。
她当即掰回了脑筋,尝试换了个情境:上一次提醒他交付秘密有被察觉到,是因为她的目的性太明确了吗?
按键向上,她重新阅读了前些天二人的文字对话。
……
嗯,绫小路桃认为对话并没有非常明确的目的性。
她又尝试换了个思路:不是她,那就是角名同学了,也许他心里也记着那件事,所以会在收到信息就立马联想到。
按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就是……
绫小路桃合上双眼细数眼前黑暗中那棵脉络丰富的思维树。
角名伦太郎没有提及=他没有想到这方面=身边的宫侑没有难过=胜利乃兵家常事。
似乎顺利地连上了——就是这样没错!
原本只亮了几粒微星的思维树瞬间被点亮,驱散了黑暗,同样擦过眼皮,照亮了她猛然收缩的瞳孔。
或许是迟迟没有给出回复,手机震动催来第二条信息。
【角名伦太郎:忙完了别忘了回我,我在看比赛。】
紧接着是第三条,他说宫治在旁边,宫侑则被教练喊走到现在才回来。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的思路是正确的,阿侑不难过!
绫小路桃开始觉得宫侑说的话不全对,她可不迟钝。
有时候确实是会反应不及时,但远不到迟钝的程度。
啊啊啊又想远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回角名同学的信息,回信息!!
慌乱中捣鼓进回信页面,没等她按出几个字就听见一连串科任老师进教室的开门声、教案堆到讲台上的闷响、值日生喊的“起立”宣告课堂开启。
看来这封回信真的得等到下课再回了,幸好这节课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
背负了宫侑排球梦的绫小路桃一往无前。
***
角名伦太郎轻而易举就猜到绫小路桃忙别的事情去了,他有历史背书。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无数次,经常是两个人聊着聊着她忽然就没了人影,隔了许久才发来一条例如“刚才去煮饭了”的信息。
他特地扫了眼手机顶端的时间,眼下正是上午最后一节课的阶段。
远在兵库县稻荷崎高校的学生们全都乖乖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听讲,不像他们体育馆观众席这……
突然响起“啪!”的一声,原来是他幻想的翻盖手机猝然合上的声响。
然而这么点声响根本盖不过身旁胡闹的双胞胎二人,要不是有尾白阿兰拉着,那两个绝对要吵到场上去。
对,就是白鸟泽和井闼山在进行IH决赛的那个场上。
角名伦太郎眼神无波,迟了一步按下视频的录制键。
至于双胞胎吵架的根源,那就要追溯到被教练喊走的宫侑,他不仅安全且没被责骂的地回来了,甚至是春风得意的,一坐到为他留的位置上就开始朝宫治笑。
阴险、狡诈、愚蠢、小人得志……这一类的词语都能用来形容他的笑容。
当事人宫治最先忍不住,猝不及防抽出大手一抓抓住他的上下嘴唇,包括人中和部分下巴一整个逮住,物理层面阻止了他的好兄弟。
宫侑:“唔唔唔呃!”
要不是角名伦太郎当时挂心于回绫小路桃的信息,高低要拍个百八十张照片留念。
“我出钱送你去治治脑子怎么样?”宫治淡淡提议。
宫侑非常识相,猛摇头表示他绝不会再这样。
发誓要善待他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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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治放过了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有屁快放。
“哼哼~”宫侑立即恢复了方才的嘴脸,收敛了一点但不多,双手支着腰耸了耸肩问他,“你知道刚才教练叫我去做什么吗?”
宫治:“过于兴奋差点抢了别人的球。”
尾白阿兰:“发球错过好时机导致出界。”
角名伦太郎:“被吹奏部惊吓到原地起跳。”
全都是从第一场到最后一场在宫侑身上发生的、足以令黑须教练尖叫却无伤大雅的、能顺利刊登上《今日排球》的糗事。
“喂!给我把那些忘掉啊!等我回去一定会跟吹奏部的人好好聊聊的。”
他狠狠握拳,咬紧牙关难言其中羞耻。
“……那都不重要!”
排球笨蛋宫侑勾唇,单指指着宫治,目标明确。
宫治:= =
见好兄弟这幅不想听的模样,他愈发得意,语速极快说了出来:
“youth的云雀田教练夸我了他说会考虑明年邀请我参加youth!”
“那可是youth!全日本最优秀的高中生排球员才能参加的youth!”
说着说着,他莫名其妙就从座椅上蹦了起来,站在前面供观众来往的通道里,面朝宫治,手脚并用跳了段笨拙的美式舞蹈。
随即接了自己的话:“你猜是谁没被邀请参加youth?”
“you~you~”
宫侑:“you~”
尾白阿兰:“you~”
角名伦太郎:“you~”
三根手指齐齐指向宫治,跟提前约好似的。
宫治:=.=
宫治认为他的双胞胎兄弟宫侑是另当别论的,宫侑不需要他温柔相待。
所以他也站了起来,保持住表情没露馅,趁其不备,猛地抄手抓他嘴。
那场面令人不得不幻视某知名动物斗争动画片中,蓝色卡通猫被白色美人猫扯完脑袋扯嘴巴,最终扯成一头驴的过程。
可怜的宫侑,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怎么可能?当然是当场开始干架。
他扯他嘴巴、他绊他脚踝、他掐他嫩肉、他揪他新长出来的黑发发根,观众席一时之间混乱无比。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喂角名!别拱火了赶紧拉架啊!”
战地记者认真敷衍:“好的前辈,这就来。”
都是闹着玩的,双胞胎怎么可能真的吵架。
……再录个视频给桃看。
26.和好企划
事态逐渐朝着角名伦太郎意料外的方向发展了。
那天,他们观看完决赛就整队乘坐新干线返校,路途中确实出了一点小小的岔子——他被迫夹在双胞胎中间坐着——当时的他认为这是暂时性的、二人刚打闹完还没收心,等回了家就和好了。
但其实不是,事实证明那不是暂时的。
自那天开始,宫治便一个音节都吝啬,与宫侑的上学时间错开了、午休用餐分开了、去部里训练也不等他,整天阴沉着张脸,有时候角名伦太郎想跟宫侑说句话都会被瞪。
这很不寻常,角名伦太郎意识到他们这次是真的吵架了。
他倒是无所谓,不影响到他就行,总会和好的。
而另一边,宫侑当然察觉了。
虽然想不通,却也有样学样的,一句话都不跟他说,在走廊上偶然碰面就会沉下脸,立马扯着绫小路桃掉头走人。
双胞胎似乎分成了两派阵营,各自拉了个无辜的人充当后盾。
被迫划开阵营的绫小路桃根本没机会找角名伦太郎兑现承诺。
这下角名伦太郎就有所谓了。
每一次在走廊上单独遇见绫小路桃的场合,要么是宫侑忽然路过朝他龇牙咧嘴,就是宫治突然路过用幽怨的眼神盯着桃仿佛在质问她为什么要选择那一边。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次数多到他想怀疑双胞胎是装的,没有吵架、不是吵架,全是宫治为了阻碍他的新计谋。
可阻碍他……他该做什么吗?
抛开异想天开的假设,角名伦太郎知道自己必须行动起来了,他不能做那个言而无信的人,被迫的也不行。
果然最该解决的是双胞胎。
他是指他们明晃晃的战斗。
必须得让他们两个和好,不然不管他想做什么都受阻,那种感觉就好像身上缠了个别人看不见的阴暗背后灵,甚至半夜会钻进梦里捣蛋,就算他喊出至理名言“捣蛋鬼别捣蛋”都无济于事。
因此,他要使用与绫小路桃的唯一通讯手段!
【绫小路桃:原来如此,我完全明白了角名同学!那么我们的第一步该怎么做?我也不想阿侑和阿治从此决裂……】
【角名伦太郎:还没想好,你有什么主意吗?】
为了迎合绫小路桃手里那部时光机,角名伦太郎努力控制他已经养成的断句聊天方式,尽量将要说的话整合成一句,免得她的手机卡成板砖。
不过显然她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敲了半天字发过来了长篇大论,说来说去无非是欺瞒双方“宫侑/宫治私底下跟你道歉了”之类的笨方法。
她们不知道宫治为什么生气,谈何劝架?
一系列办法皆被否决的绫小路桃有些气馁,拿手托着下巴,时不时并拢指腹挤压几下脸颊的肉,叹了口气,又收了手,改为两手按键。
【绫小路桃:角名同学知道阿治那边的情况吗?我问了阿侑,他自己也说不知道阿治为什么生气。】
宫治为什么生气?没有人知道。
角名伦太郎不是爱深究的性格,虽说为了双胞胎和好而随口问过,可惜宫治不愿开口,还说“你别问了,跟你没关系”,好在他同样不是会在意这种话的人。
嗯?宫治不愿开口?
是不愿跟他说,还是换一个人就肯说了?
他有了一个好主意。
***
第二天,绫小路桃接收到了来自角名伦太郎的绝密文件。
担任信使赫尔墨斯一职的依旧是不愿透露姓名的5班同学,就是上回被夺走值日权限的那位,时至今日他仍在期待宫侑改姓染发成为不良少年。
……扯远了。
由赫尔墨斯传递而来的绝密文件,其内容仅仅是一张纸。
绫小路桃反复翻转纸条,确认那上面只写了“擒贼先擒王”
她不信邪,打开绝密文件袋再次翻找,一无所获,这才重新检查起单薄的纸条,白纸黑字的纸条。
——擒贼先擒王是什么意思?
偏偏赫尔墨斯已经走了,她来不及询问,赶忙打开手机联系她的宫双子和好队队长,同时庆幸宫侑去上厕所了不会被逮到她私自联络敌人。
希望他上大号。
希望他便秘。
希望他好好的。
绫小路桃为脑袋里闪过的坏心思忏悔。
队长的解释来得很快,她一目十行地阅读着,终于参透了其中的奥秘!
擒贼先擒王,指的是身处敌营的她亲自出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啃下宫治这块难啃的骨头、问出他到底因为什么生气,如果是桃一定能行的。
最后那句话是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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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太郎说的。
好吧,绫小路桃决定试试就试试,拖住宫侑的工作就交给角名同学和赫尔墨斯同学,剩下的就全交给她吧,她一定会手捧胜利果实凯旋的。
得抓紧时间,趁午休的这段空挡悄悄潜入2班……
绫小路桃用空气头巾往自己的脸上打了个窃贼结,配合着狗狗祟祟的动作,安静坐在座位上的宫治一眼就看出她目的不纯。
连日的心情不佳,他故意取出书包里的美食杂志,有一个字没一个字地翻阅起来,显然并不打算理会这位投入敌营的人。
除非她主动搭话……宫治翻过了一页。
怎么还没过来……宫治又翻过一页。
还不过来吗?!宫治再翻了一页。
他等不住,试图用余光扫一眼教室门口,看看那位可疑的小偷偷到哪里了。
……人呢?
“刺啦——”
宫治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看向身后属于角名伦太郎的座位。
这一回头恰好与站着的可疑的小偷对上视线,她正在拉开座椅。
小偷的两只手一起搭在座椅靠背上,手指弯曲着扣住铁管,那点动静估计是她没抓稳导致的,神情一时染上无措与尴尬。
“……”
“……”
“呃、hi?”
由于双手被占用,绫小路桃只能探着头假笑,实际上紧抠椅子的手暴露无遗。
那是角名的座位,她不跟人打一声招呼就打算坐下了?
她们两个真的熟到这种程度了?超越了一起长大的他?
现在还要被两个人、不,是三个人,被他们联手对付。
眼见她慌张到眼珠子快转成蚊香了,宫治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随即彻底转过身面对她,猝不及防问道:“角名呢?”
“角、角名同学他去……”
等等这不就暴露计划了吗?
绫小路桃及时刹车改口:“我不知道鸭哈哈哈。”
宫治耷拉着眼皮:“说话都劈叉了还说不知道。”
“……”
——她又露出无措和尴尬的表情了。
他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也许是自与宫侑的那把火引渡而来,烧得他眼眶发热发麻。
头脑一热,就什么话都能说出口了。
27.过度脑补(含入v通知)
话说出口的瞬间,宫治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可眼前坐着不属于自己座位的人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也许是她心上记挂着不为人知的某个计划,听了他的这句话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像是永远找不到窗户出口的苍蝇,圈在出口一毫米处团团乱转。
良久,她的脸上终是染上一抹迷茫。
她直觉该说点什么,急呼“我——”,话出口又停在嘴边,翻滚着眼皮。
“……”宫治撇过脑袋,“抱歉。我不想说这种话的。”
接着完全不给她任何机会,左边胳膊撑在自己的课桌上,直言道:“你来是想调解?”
绫小路桃的思绪被打断,本能地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顺利岔开话题,幸好她迟钝。
宫治微不可查地舒缓了呼吸。
后又提起一口气,坦白:“你有从角名伦那里听说吧?那家伙被邀请去youth的事。”
事实上角名伦太郎想的没错,那天回程新干线上的座位确实是在玩闹,在此之前一切都好,一如往常耍宝般的打闹,等他们回了家就会跟平时一样瘫倒在沙发上,他的腿压在他的头上,他不服,随后便是新一轮的热闹。
——如果没有那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时刻的话。
是理所当然的沉默,所有人都累了,抱持着输掉比赛的不甘,在断断续续的聊过那一球有多么感动、方才的烤肉有多么美味、东京的风景与兵库县的也没多大差别之后,涌来了一段沉默。
不长,但也不短。
足以令头脑冷却。
在场的队友们有几个人知道呢?他与侑自学习排球以来,一直都是他的成绩比较好。哪怕是偶尔抽身于其他事物,垫球、发球、救球……甚至难度高的技术往往是他先领悟,早一秒也是早。
所以为什么只有侑、只有那个全身心交给排球的宫侑被邀请了?
不甘心,但也仅此而已。
他的不甘心似乎并不多。
又为什么会不多,宫治细细思考着,忽然得出了一个等候许久的答案:啊——我的未来或许会与侑不一样。
作为双胞胎,他们两个说不定会走向完全不同的道路。
“……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宫治低垂着头,剖白内心让他感到些许羞恼,抽了手掌打横掩住面庞,“所以、那个,怎么说好呢……我大概是在迁怒吧。”
“那样的未来有点可怕,但我难以控制地期待着。”
“……”
短暂的沉默后,绫小路桃问:“那阿治的未来想做什么?”
宫治撇了撇嘴,答:“不知道,可能去杂志社当个编辑,我喜欢看美食杂志。”
他是不会去打职业排球的,他不如那个笨蛋宫侑,他对排球的热爱远远不够。
答案其实早就明了,他比谁都清楚。
“我明白了!”绫小路桃突然提高了音量,下一秒就不好意思地调小了些,自说自话收起下巴,侧过上半身钻进他面前的空气中,继续说,“我会跟阿治一起期待的,美食杂志编辑。”
视野内被入侵,宫治微怔,心中残留的那股微弱的郁结仿佛被这只烦人的苍蝇一齐顶开了。
……这样的比喻是否有点过分了,宫治反思。
“阿治?”她又问,“那可以和阿侑和好了吗?”
烦人的苍蝇。
他正在反思。
宫治随口敷衍了几句,嘴上嘀咕着“我会考虑的”,了解他的人自然知道这件事被揭过去了。
唯独这件事被揭过去了——
“阿治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众所周知,绫小路桃虽然迟钝、一次性没法处理两件事,却比任何人都要执着,别想着打哈哈就能翻页。
压在宫治心头的那栋巨石终于是遭一股轻风吹落,“轰隆”一声砸中他的脚趾头,痛得他龇牙咧嘴,牵一发而动全身,先前交代的那些好似全喂进了大海里的鱼嘴。
“什么叫……”她看起来很是疑惑,同时带着几分郁闷,掩饰起自己眼神的落点,小心翼翼地留意宫治的脸色,眼珠一颤一颤上下横跳。
她说:“该说这句话的人是我吧?”
准备好接受审判的宫治:“……?”
?
半小时前说的话他当然记得一清二楚,照她的意思,这是在指责他宫治讨厌她?
不不不,肯定是哪里不对劲。
对,是他理解错了,一定是。
宫治试着再解读一遍她的话。
两秒后,唯一被他找出来的错处就只有“指责”
她是不会指责人的,这点宫治有自信。
那么剩下的那些“讨厌”呢?
空气中传递着“咕噜”的沉重吞咽声,可惜尽数淹没进嘈杂的人类制造出的声响里,没被任何人察觉。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宫治问,转向正面朝她了。
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宫治对她做过什么吗?
还是谁给她灌输的?
——宫治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绫小路桃真的不认为自己迟钝,她很快便意识到是她自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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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想的太多,就连不经意扫过的一个眼神都能被她歪曲。
当事人完全没有过的想法,什么“讨厌”、什么“厌恶”,全都是她靠脑补一点一滴堆砌而起,两人之间所有日常的相处都被迫烙上烙印,留下一座名为“偏见”的巨石。
后怕之余,她断断续续讲起“对不起”。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不……”宫治重重叹了口闷气,拧着眉头伸手按住她的发顶,反复强调,“我没有讨厌你,一点都没有,侑有多喜欢你我就有多喜欢你。”
宫治:“等等!比侑还多。”
头顶传来的重量随着最后一句“听懂了吗?”加重,或主动或被动的,绫小路桃点头说她听懂了,带着微弱的哭腔。
随即就是堵门一样,开了一道缝就能抵进一只脚,门彻底关不上了。
——第一颗决定性的石子是在两年前滚进门的。
恰巧的,那天是绫小路桃的生日,整间屋子都是喜悦,作为邻居兼青梅竹马的宫治作为代表前来送礼。
奇怪的是,同行的宫阿姨带了第二份礼物。
是礼物吗?应该不是。
因为绫小路桃透过门缝看见了妈妈喘不上气的难受模样,以及自门外传来的压抑哭声。
迟钝的她明白,那是与哥哥有关的东西,是被世间定义为遗物的物品。
她的哥哥早就不在了,而她正是哥哥的‘替代品’。
待回过神,她已经不受控地扯住了身旁宫治的袖子。
一抬头、一对眼,一颗本不该出现的石子滚进了门。
从今往后,阿治也会这样认为的。
“我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
阿治猛地打断她的回忆,状似愤怒拍案而起,双管齐下拉扯起她的左右脸颊,当做一种惩罚手段。
“侑没有,角名也没有,大家都没有,不要胡思乱想。”
“噫……我知唔了。”
“哼!”
踹了石头报仇的宫治还想问她从什么地方得出“替代品”的说法,可见这笨蛋神色恹恹,便重做打算,留到以后再问也不迟。
他又伸手拍了拍笨蛋的脑袋,拍了下说不定就通顺了。
很通顺,非常通顺,绫小路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通顺。
阿治和阿侑没有,角名同学是有的。
不是胡思乱想,那是他亲口承认的。
想到这,她的眼睛倏地亮起。
双胞胎和好=阵营模式破灭=禁令解除=角名同学的秘密!
被当做‘妹妹的替代品’也不算没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