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胎商骨》
1. 第 1 章
昌盛十三年,深秋。
祁州城门口,一辆黑色的马车驶入,马蹄声在街道上回响,每踏出一步仿佛都带着沉重的哀愁,车轱辘在石板上快速滚动发出的“咕噜咕噜”声,厚厚的帘子将马车遮的严严实实,却也难以掩盖车内的血腥味儿。
赶车的老者,双唇紧闭神情肃然,红红的眼眶噙满泪水,像是极力强撑着。他双目紧紧地凝望着前路,手中的鞭子搭在马背上,轻扯着缰绳控制着马车方向。
终于,马车在苏宅门口停了下来。
祁州苏家,乃是药商界的翘楚。百年祖业到了苏明堂手里不断壮大,生意遍布大江南北。苏明堂成立药商会,组织举国上下的药材商户团结起来,将进货出货、拍卖、交易等形成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可就是这么一位风云般的人物,如今却躺在马车里。
老者踉跄下了马车,走到黑漆的大门前急促地用力拍打着。
这时,宅内一厮儿将大门打开,见来人欢喜道:“刘总管?呀!你们可算回来了。”说着,朝门外瞧了瞧,随口问了句:“老爷呢?老爷没跟您一块回来?”
闻言,刘总管登时泪眼婆娑,双唇翕动,声音颤抖着:“老爷,老爷他……在归途中……遇害了。”说完,再也绷不住了老泪纵横,身体瘫软在地上。
“什么?老爷……老爷他……?”厮儿震惊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刘总管,愣是没问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见刘总管艰难地点了点头。厮儿这才缓过神来,慌忙往后院跑。“太太,小……小娘子,出……出事了!”
后院,夫人正与小娘子在下着象棋。
“出什么事了?瞧你着急忙慌的,有事儿慢慢说。”李氏笑着举起手中的“砲”落在棋盘上:“将军!”
“哼!趁我不注意又将我军。娘,你太坏了!”。苏槿娘嘟着嘴儿娇嗔道。
一旁的厮儿急得额头直冒汗,越着急舌头就越捋不直:“太太,小……小娘子,你们你们快……快去前院,老爷,老爷他……”
“爹?我爹回来了?他在哪?他怎么了?”苏瑾娘闻言,心里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扔下手中的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拉着母亲便往外前院走。李氏心里头被厮儿的话,搅得七上八下的,也加紧了脚步。
前院,刘总管强忍着伤痛指挥内院将老爷从马车上抬进苏宅。
母女二人刚到前院,迎面望见内院抬着担架,隐约似白布下盖着个人。
李氏身形晃了晃,苏槿娘连忙伸手扶住她。她的手指紧紧抓住女儿的胳膊肘,泛白的指节骨一颤一颤地抖动着,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苏瑾娘丝毫感觉不到手臂上传来的疼痛。
李氏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双唇颤抖,不敢相信内心的猜测,哽咽问道:“老……爷,老爷他……”
刘总管突的跪倒在地,泪水爬满了那苍老的脸庞,颤颤巍巍道:“太太,小娘子,节哀!老爷……老爷他遇害了!老奴有罪,老奴没有保护好老爷……”
闻讯,李氏再也绷不住,翻涌的泪水夺眶而出,撕心裂肺喊了一声:“老爷!”
槿娘嗓音沙哑吼了一声“爹!”
俩人朝着担架飞奔过去,一把掀开白布,看见浑身是血的苏明堂,双眼紧闭躺在担架上,李氏早已哭成泪人:“老爷,你为何那么狠心抛下我们母女?让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该怎么活啊?老爷……你为何不带上我们一起走……你好狠的心啊……”
苏槿娘呆滞地站在母亲身旁,头顶的阳光突然变得锋利如利刃,耳朵一阵嗡鸣,所有的声音都像沉进了水里,记忆定格在爹爹出门前的那一刻。苏明堂笑着对她说:“囡囡,等着爹爹回来,爹给你带好吃的。”爹爹的笑容,他说过的话,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她的心仿佛被撕成了千万片,整个人就好像在冰窖里冷的瑟瑟发抖。
阳光射在担架上,苏明堂身上干涸的黑色血液显得格外刺眼。这时,苏槿娘的视线落在苏明堂的指甲上。奇怪!父亲的手指甲怎么是紫黑色的?
察觉异常,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询问道:“刘总管,我爹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怎么好好的人出去,突然,突然就没了?”苏槿娘几度哽咽,她真的很想放声大哭,眼睛明明酸涩得不行,偏偏一滴眼泪也没有。
闻言,李氏擦着眼泪抬头看向刘总管。
刘总管诧异地望了苏槿娘一眼,像是没料到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姑娘会这么问。只那么一瞬,很快,他便回过神来,哭着娓娓道来:“老奴陪同老爷去隔壁县谈药材收购事宜,谈妥后便打道回府,哪知半途中遇上盗匪,不但劫走我们身上的钱财,还捅了老爷一刀。”他叙述着,情绪激动地疯狂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咬牙切齿:“天杀的盗匪,那一刀原本并未伤及要害,可恨的是那盗匪刀上淬了剧毒,老爷这才回天乏术……”刘总管泪眼模糊,手掌又连着拍打着地面。
“盗匪刀上淬了剧毒?”苏槿娘喃喃道,容不得她细想,耳边便传来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声。
“老爷天啊,你怎么能让我这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可怜的儿啊,我的儿啊……”领头的妇人从内院走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嘶吼着。这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苏明堂的继母郑氏,跟在其身后的便是她的两个儿子。
整个苏宅顿时笼罩在一片哀伤之中。
苏瑾娘撑着酸涩的眼睛,冷眼看着眼前这群人活像那戏子般。爹爹活着的时候,这帮人没少给他气受,眼下爹爹去了,这会儿倒是唱起母子情深的大戏来了?她暗地里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看在死去的爹爹份上倒也没与他们计较。
就在这时,郑氏瞥见一旁的苏槿娘没哭,登时跳了起来,活像发狂的疯狗,原本还在哀嚎的她,冲着槿娘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枉你爹将你养这么大,如今他去了,你也不哭一声?”说着上前就要手撕,她的两个儿子赶紧架住她。
李氏见状急忙将槿娘护在身后,抹着眼角的泪水哽咽道:“母亲,槿娘她……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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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孩子……”
她话还没说完,郑氏横眉倒竖厉声打断她:“你还护着她?她分明就是个扫把星!八岁克死老太爷,现在又克死她爹!当初让你们把她送人,你们就是不听,非得养家里头。那算命的吴瞎子都说了,她就是个异世魂投胎来咱老苏家,会克死双父,再败光家产。”
李氏闻言连连后退,脸色变得愈加惨白,眼泪不住往下掉。“不不,不是这样的……”
苏槿娘见状,一手扶住娘亲,目光怒视郑氏道:“够了!我爹刚去世,你们就上赶着欺辱我们孤儿寡母?祖父究竟是怎么死的,你们心里一清二楚!他老人家马上风死在青楼花娘身上,这事儿也能怪是我克死的?当真是什么屎盆子都能往我头上扣!”苏槿娘扫视着这群所谓的“亲人”,凌厉的眼神全然不似一个十多岁的小孩,紧接着她抿了抿唇,继续道:“还有我爹,他死于盗匪之手,那歹人的凶器上竟然淬了剧毒,究竟是盗匪谋财害命还是蓄意谋杀还待县老爷查明真相。”她眯着双眼,视线落在两位叔叔身上停顿了一会儿,转而迎上郑氏。
郑氏被她的眼光盯得心里有些发毛,眼神躲闪,不知是心里有鬼还是气极恼怒成羞道:“看什么看?又不是我杀了你爹!”
苏槿娘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瞧。
眼看一场激烈的争吵即将爆发。
这时,苏明堂的两个异母弟弟纷纷伸手拉扯着郑氏,劝说:“母亲,兄长刚过世,您莫要与小辈置气,让外人看了笑话。“说话的是苏家二老爷苏明峰。
“是啊!母亲有什么事等兄长的丧事办完再说。”苏家三老爷苏明阳赶紧示意丫鬟们将老太太扶了下去。
看着苏老太太不情不愿地被丫鬟搀扶着离开,苏槿娘总算舒了口气,冲着两位叔父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按照习俗,苏明堂的尸体在苏宅停丧三天便出了殡。期间县衙的官爷带着仵作前来验尸,确认是中毒身亡而非刺中要害,后经多翻走访并无结果,且那条商道上时有盗匪出没,便当案件为盗匪谋财害命,捉拿凶手也变得遥遥无期。
苏槿娘万万不信父亲的死是场意外,只是苦于没有任何证据!靠那群不作为的官老爷怕是指望不上的,眼下唯有自己暗地里查探。
堂堂药材世家的家主陨落,随之而来的是下面的人马乱了阵脚。由于苏明堂死的突然,二叔苏明峰顺理成章地出来主持大局,接掌了苏家的生意。苏老太太更是借着李氏丧夫伤心过度需要静养的由头,让二婶子三婶子帮忙着管理内宅大小事物,包括掌管中馈、管理内院等,说的好听是帮母亲分担,实际上是将母亲在苏宅的掌家权彻底架空。
总之,苏宅内外,自从爹爹去世后整个家都变了!她算是真切感受到了世态炎凉,就连家仆们对她们娘俩的态度也大不如从前。
父亲的死仿佛在她心里压了一座大山,苏槿娘总觉得这事儿,没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往后该怎么办?也许,父亲的死,只是个开端。
2. 第 2 章
深夜,明月当空。
苏槿娘,独自走在小道上黯然神伤。恍惚间,她浑浑噩噩走到了苏明堂的书房,黑灯瞎火一片寂静,只隐隐听见院子里的虫鸣声。
她没有点灯,任由黑暗包裹着。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书桌上,她轻轻地抚摸着书桌,指尖划过宣纸,想象着爹爹在世时坐在桌前提笔写字的模样。紧接着,她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爹爹生前用过的白玉印章攥在手中,然后整个身子窝进书桌底下的隔层里,又将小木门关了起来,期待像小时候那般,爹爹猜到她偷拿了印章,能来找她,她真的真的好想念爹啊……
可是爹爹再也回不来了!苏槿娘握着白玉印章顿时泪如泉涌,肩膀不住抖动着。自打父亲离世后,她就没掉过一滴眼泪,紧绷的弦总算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
其实,郑氏口中的算命先生吴瞎子有一部分是没算错的,她的的确确是异世魂投生到苏家的。
这话还得从她出生那天说起……
那年春。
苏宅内院,李柳萱难产,随着李氏“啊”的一声惨叫,里屋的老娘大喊一声:“生下来了!太太生了个小娘子。母女平安!”
顿时一切都静了下来。寂静中,丫鬟奇怪:“怎么没动静?小娘子生下来不哭啊?”
老娘抱着已经擦干净的婴儿:“是呀!奇怪!这娃儿怎么不哭呀?莫不是憋气了吧?”说着,拍了孩子两下屁股,孩子没反应。老娘又用力拍了一下,仍无反应。
这时,李氏快急哭了。“孩子没事吧?”
丫鬟上前从老娘手中抱过孩子,狠狠地拍打两下,孩子突然“呵呵”,似乎笑了两声,丫鬟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娘也奇怪地东张西望,不知打哪来的笑声,怪渗人的。
丫鬟又拍了一下,怀抱中的婴孩果然又“呵呵”笑了两声。丫鬟大惊将孩子一把塞到李氏旁边,撒腿就往外跑。
老娘发怵,慌忙从屋里跑了出来。苏明堂赶忙上前询问:“张奶奶,怎么了?”
那老娘两眼发直:“老老……老爷,太太她生了个小娘子。但但是这娃儿不哭,她……她笑!”
“胡说!”苏明堂斥道。说着也不再忌讳,掀开帘子进了里屋,其他丫鬟们也好奇地跟着进去。
老娘从李氏身边抱起孩子,惶恐地望着苏明堂:“老爷,您瞧!”老娘怕他不信,狠狠在婴孩屁股上打了两下。“呵呵”孩子大声的笑了两声,惊呆了众人。
躺在床上的李氏使劲撑起半身,看着老娘怀里呵呵直笑的娃娃,长叹了一声:“唉!我这生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她们哪里知道,这是二十一世纪的商业奇才苏槿,死后意外投生在这,成为苏明堂的嫡女。她上辈子是华国药企总裁,从小学习中医药术,擅长经商。药企在她手里如日中天之时,谁料竟发生了车祸,不知怎么的,醒来便从李氏腹中出来了。
刚出生的她不能言语,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准则,朝那老娘和丫鬟笑了笑,岂料被打小屁股打的更重了,她只好又继续陪笑着。
哪知这一笑,竟笑出祸端来了。
苏家老太爷听闻刚出生的孙女只笑不哭,便差人找来了算命先生张瞎子,要给她批个八字。
这边郑氏一听,不乐意了。“哼!生的也不是个带把的,有啥好稀罕的?竟然还给请算命先生批八字?”她撇撇嘴拉胯着一张驴脸,带着李氏的妯娌们凑上前去听个热闹。
只听张瞎子:“这位小娘子生下来不会哭,乃是异世魂前来投生,此八字先殒双父,再丧母。生下来就笑,主:火旺,女子自刚强,家业不破不立,大破大立,逢灾煞才能够发达,此女日后定胜男……”
郑氏插话道:“那这孩子生下来只笑不哭,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吧?”
张瞎子:“此言非也,此乃逢凶化吉之兆。”
“那她先殒双父,再丧母呢,这不是克至亲吗?家业不破不立,这是要祸害苏家吗?”郑氏不依不饶追问。
张瞎子摇摇头,直道:“时也,命也,运也,天机不可泄露也!”
后来,这事儿,不知怎么的,在祁州城传开了,愈传愈烈都说她会克死亲人破败家业的命格。苏家老太爷更是听信挑拨,要将槿娘送与外人养,奈何苏明堂夫妇不愿意,也就作罢了。
夫妻俩对槿娘疼爱有加,从小就将她当做儿子般培养。苏槿娘也是个争气的,毕竟顶着二十一世纪的成人脑袋,想不聪明都挺难,尤其是生意方面更是一点就通。苏明堂每每唉声叹气都是在感慨,要是槿娘是个儿子就好了!
至于要说苏槿娘克双父?她出生后八年,苏家老太爷一直都安然无恙,要不是他跑去青楼喝花酒也不会马上风当场猝死在花娘房里。
当然,从前苏槿娘是断然不信这些迷信之谈的,只是随着父亲的离世,那日郑氏冲她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真的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换回爹爹……
毕竟她带着前世记忆投生在这个时代就已经是天荒夜谭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荒诞离奇的呢?这事儿要让他人知晓,指不定要将她当做妖怪架火焚烧。因此,她真的很怕!怕她的秘密会被人发现,更怕她的命真的会克死他人。祖父死了,爹爹死了,虽然他们的死都看似与她无关,但是她真的很自责,也担心母亲会不会也因她而死?
苏槿娘窝在狭小的隔层里,哭成泪人,连日来的紧绷神经在此刻得到了放松,她慢慢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翻找什么?槿娘被翻找声惊醒,忍着脚上传来的酸麻感,窝在里面一动不动,竖起耳朵听着房里的响动。
“奇怪,那枚印章藏哪儿去了?”一个深沉的男音响起。
苏槿娘闻言,下意识地看向手里的白玉印章。他们在找这个?
很快,他们便将书房仔细找了一遍,仍旧没找到。另一男子愤恨地踢了书桌一脚,“该死的苏明堂,死了都还要跟我作对!”
幸好他没踢中隔层!
“算了!印章慢慢找,就算真找不到也不打紧。我就不信药商会的那帮老家伙还能因为一个破印章跟我作对!倒是那母女俩,得想个法子将她们赶出去,像苏明堂一样死在外头最好。”又是那个深沉的嗓音。
“你的意思是……”那男子犹豫问道。
“嗯!就是你心里想的。切记,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深沉的声音透露出一股杀意。
苏槿娘在隔层里惊出一身冷汗,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
直到听到他们关门离去的声音,苏槿娘这才慢慢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气。她把那枚白玉印章揣在兜里,然后蹑手蹑脚爬了出来。
她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思考再三,苏槿娘决定去找母亲商量对策。
为了避开耳目,苏槿娘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从窗户潜入母亲房里,房里点了根蜡烛,忽明忽暗。她生怕惊动丫鬟轻手轻脚摸上李柳萱的床。
李氏惊醒,刚要喊人。
苏槿娘赶紧伸手一把捂住她的嘴,伸出食指在唇边比着“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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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是我,槿娘。”
李氏定睛一看,果真是女儿,疑惑问道:“槿娘,你怎么……?”
“我担心被人看见,便偷摸从窗户爬进来的。娘,我要跟你说点事儿。”紧接着,她将刚才在书房所听到的内容跟李氏叙述了一遍。“娘,您不觉得爹死得有些蹊跷吗?盗匪图的不过是钱财,为什么还要捅上一刀子呢?即便谋财害命,那为什么刀上会有剧毒?很少有听说贼人刀上涂剧毒的。”
“娘也觉得此事有点说不通。但也没证据,毕竟现场就只有刘总管一个人认证”李氏皱着眉头道出心里的疑惑。
苏槿娘点点头:“正是如此,仅凭刘总管片面之词!”
“你是……怀疑刘总管?”李氏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摇摇头。“刘总管从前是你爹的伴读,跟你爹的感情如同亲手足,他怎么会……?”
苏槿反握住母亲的手,李氏的手很凉很凉:“不止刘总管!母亲,你想一下,爹爹死后最大的得益者是谁?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李氏眼里满含泪水,嘴唇颤抖着问:“会……会是他们?”
“虽然我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但我猜测,与那几个人肯定脱不了干系!”苏槿娘说完,一把抱住母亲,哽咽着:“娘,您放心!我一定会为爹爹查出真凶,替他报仇的。”她用力地握紧拳头,眼泪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李氏愤恨地锤着枕头,泪眼模糊,骂道:“好狠的心呐!这帮狼崽子,枉你爹待他们不薄啊!”
苏槿娘点点头,提醒,“娘,他们这几天应该会有所行动。眼下我们得想想该如何自保?”
李氏沉吟片刻,冷静下来分析道“按照我朝律例,你作为在室女,你爹爹死后所有的家业都由你继承。估摸着他们会在家产方面大做文章,逼破我们离开苏宅。”李氏双眼微眯,突然睁大眼睛像是明白了什么,而后又垂下眼睑,:“都怨我,缺心眼儿!傻傻地将内宅大权和你爹的账本都交给他们了。现在所有的生意都落在他们手中,恐怕……”她欲言又止,眼神里满是自责。
苏槿娘与她对视着,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娘,别自责!就算你没交出去他们也会耍其他阴招逼迫你交。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坏的打算就是离开苏宅。”这时,她突然想起兜里那枚印章,赶忙掏了出来:“娘,你瞧!他们好像在找这个。”
李氏看见那章子顿时松了口气:“这印章在你这就好,在你这就好!”她反复说了两次。又仔细叮嘱道:“槿娘,你要保管好这枚白玉印章。它是号令天下药商会的信物,象征着无尽权力和利益,就连官家见了它也得给印章主人三份薄面。只是……”李氏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会儿,“只是,在你还没有足够能力驾驭它的时候,千万千万不要贸然去找商会。虽然你爹在世时是会长,但如今是你二叔当家做主,人心叵测,难保不会借此引你入套。”
苏槿娘点点头。这道理她岂能不懂?花开蝶满枝,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人性这东西,能为钱财出卖良知!
李氏看着女儿,伸手将她脸上的碎发撩到耳后:“槿娘,你记住!一旦发现形势不对,甭管娘!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离开祁州。”
苏槿娘泪眼朦胧喊了一声:“娘!”便再次扑进母亲怀里。
李氏抚摸着她长长的黑发,深深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傻丫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母女俩商量了一整宿,把该说的都说了。苏槿娘总觉得母亲像是预料到了什么……
直到三天后……
3. 第 3 章
苏宅祠堂
一位老者坐在正堂最上方的太师椅上,堂下左侧坐的是几位老者,右侧坐着的依次是郑氏和其儿子,儿媳。
李氏和苏槿娘被嬷嬷请了过来。说是“请”,倒不如说是拿孩子要挟,架着过来的。
李氏和苏槿娘瞧见这三师会审的阵仗,心里顿时明白了一切,俩人无声对视一眼。
“李氏,见过族长及各位长辈。”李柳萱朝正堂上方的老者福了福身。
苏槿娘也跟着母亲福了福身。
堂上的族长颔了颔首:“今个儿我们前来是为苏家主持分家事宜,以确保公允。”
“分家?”李柳萱抬头正视着族长,:“老太爷去世后,依照本朝律例是由我亡夫苏明堂继承家业。亡夫乃是老太爷正室嫡妻所生的嫡子,继承家业名正言顺。现今我丈夫苏明堂去世,按律法,父亲身亡后苏家家业,可由在室女全部继承,也就是由我女儿苏槿娘继承。族长,请问我说的,在理吗?”
“理是这个理,只是……”族长拧眉道。堂下的几位老者也纷纷议论起来。
“哼!”郑氏哼了一声,将茶碗重重地放在木桌上,茶碗磕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苏槿娘继承的应该是苏明堂的私产,而非苏家祖辈的家业。苏家百年根基是祖辈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倘若你生了个带把的那倒好说,但你膝下无子。”她的话如同锋利的尖刀,直直地刺中李柳萱的心窝。“难不成,你打算让苏家百年基业随着苏槿娘出嫁?合着苏家祖辈艰辛创下的家业以后都变成外姓人的不成?”她说着,手掌用力地拍打在桌面发出“砰砰砰”的巨响。
李氏面容苍白,身形晃了晃。
苏槿娘赶忙上前扶住她,凌厉的目光扫视一圈在场所有人“合着今个儿,你们是仗着人多势众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是吧?你们这是打算吃绝户?”她那大嗓门震得祠堂的牌位似乎都晃动了一下。
周围的气愤瞬间凝固,似乎被这股凌厉所震慑。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就好像丑陋的衣衫被扒了开来公之于众,纷纷低下头。
郑氏恼羞得一把抓起茶碗朝苏槿娘身上砸去,怒骂道:“反了天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没半点家教!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李柳萱慌忙用身体护住女儿。“啊!”随着一声痛呼,茶碗应声而落。
郑氏昂起头颅,用鼻子冷哼一声,眉毛上扬道:“说什么吃绝户?李氏,我问你:老太爷在世时可曾分家?”
李氏抬头望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并未作答。
“那既未分家,老太爷去世后,难不成当初所有家业都由苏明堂一人独霸?”郑氏又问。“
“明堂有没有独霸家产,母亲您不清楚吗?老太爷去世后的这几年我家老爷生前兢兢业业为苏家操持,每月苏宅上上下下吃穿用度,无不是明堂辛苦赚回来的。如今,他尸骨未寒,母亲您就是这么联合着外人来欺负我们娘俩,是吗?”李柳萱声泪俱下。
“苏明堂操持?那只是让他代为暂管苏家的产业!明峰明阳不也一样去香药铺子帮忙着打理生意吗?怎么管着管着这偌大的苏家,就全变成苏明堂的私产?如今,你竟然还想着让苏槿娘继承苏家的祖业?”郑氏站起身,板着张老脸恶狠狠地盯着她质问。
族长一众人等纷纷点头附和着,“是啊!祖业归祖业,小娘子继承的应是她爹的私产而非祖业。”
苏槿娘无语地看着这些墙头草,翻了个白眼,早料到这群人都是一伙的,哪有什么公允!她挺胸往前一站,怒视着郑氏,英眉竖起:“按本朝律法,我爹作为苏家嫡长子继承苏家家业,没毛病吧?而且祖父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分家了,给了二叔和三叔两间铺子两座宅子,后来都给他们败光了。怎么?不承认?你们分明就是打着分家的由头吃绝户!”
此话一出,郑氏那点龌龊的心思被言中,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仿佛调了五彩盘。
苏槿娘凤目森冷紧紧盯着两位叔叔:“当初你们落魄,我爹见你们可怜,又将你们都接回了苏宅,并让你们帮忙着打理铺子上的生意……”
“呸!”郑氏急忙打断她的话,那吊梢眼透露着狠戾,龇着一口大黄牙,露出猩红的牙肉,边说话边吐着唾沫星子:“老太爷在世时何曾分过家?那些铺子宅子是老爷私底下赏给我的。”郑氏睁眼说着瞎话,反正白的黑的都全凭她一张嘴。
苏明峰紧接着话尾:“就是!你既要说我爹在世时有分家,可有人证?可有文书?”
“这……”李氏咬了咬下唇跟苏槿娘对视一眼。
“你们倒是拿出证据来呀!”郑氏笃定她们没有证据,气焰嚣张道:“无凭无据的,张口就来,分明是你们母女想要霸占家产,好你个狼子野心的!”郑氏倒打一耙,指着李氏破口大骂。
“好了,好了。题外话少说,既无分家事实,那本族长便携同族内长辈便开始主持分家。”族长严肃道。接着,族长便开始念起手中的家产分割明细:苏家老宅一处,归郑氏及其儿子、儿媳所有;苏家东四街香药铺子,归苏明峰所有;西二街药材批发归苏明峰所有……”
“慢!怎么都是归他们所有?那我们大房的呢?”李柳萱愤怒地看着族长。“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公平公正?”
“你们的?你们有什么?你是姓苏吗?你是嫁进来的妇人,一个外姓人怎么分的了苏家祖上留下来的家产?亏你也好意思张口!”郑氏恶狠狠地剜了李柳萱一眼,“至于苏槿娘,她那死鬼爹留给她什么,那她就继承什么。我们又没要苏明堂的私产。”
苏槿娘闻言险些咬碎了后槽牙。见郑氏颠倒黑白霸占家产,她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问:“那属于我爹的那份呢?”
“你爹?”苏明峰好笑地反问,眼角扫了她一眼,仰头哈哈大笑嘲讽道:“你爹他不是已经死了嘛?分家,总不可能死人也要分一份家产吧?”
“你……”苏槿娘气结。
“就是啊,你爹都死了,还分什么分?”苏明阳蔑视地瞟了她们一眼,鼻孔仰的高高的。
“你……你们……”李氏捂着胸口,险些晕倒。
郑氏眼皮也不抬一下,端起桌上的茶碗低头喝了一口,道“也别说我这当祖母的不通人情,瞧着孩子可怜,等她以后出阁时,咱老苏家会给她备一份丰厚嫁妆的。”
苏槿娘扶着母亲,咬着牙,一字一句地挤出牙缝:“那我爹的私产呢?”
“私产?”苏明峰嗤笑一声:“苏明堂哪有什么私产?药铺子都是苏家的祖业。
郑氏看着这群畜生,泪流满面,一想到丈夫辛苦操持家业连命都搭上去了,如今却便宜了这帮狼崽子,她就心有不甘。她声色俱厉,用手指着在场的人:“你们,你们不会有好报的,我要去告官,我要告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她的食指指着众人,因情绪激动浑身颤抖着。
“娘……”苏槿娘跟着一块哭了起来,奈何她还太小,只能心疼地抱着母亲痛哭。
“告啊,你们尽管去告!”郑氏愤恨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板着宛若夜叉般的长脸,指着母女俩厉声道:“从今个儿,你们就给我滚出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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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李氏愤怒地看着郑氏,一口腥甜涌上喉咙。“族长……”她目光转向族长及各位长辈,乞求他们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这时,一位老者看不下去:“她们并未犯什么错,逐出家门,怕不太合适吧?这孤儿寡母的……”
“族长,不是我们要将她们逐出家门,实在是……我们怕啊!”苏明峰装出害怕的样子:“苏槿娘她……她从小就跟怪物一样,刚生下来只笑不哭,想必大伙都有所耳闻吧?出生后,我爹就请来算命先生给她批八字,说是她的命格会克人,先殒双父,再丧母,还会破家业。你们瞧,这不,接连的克死她祖父又克死她爹……”苏明峰对着众人摊了摊手掌一副无可奈何。
“就是!我们可不想被她克死。”郑氏撇撇嘴满脸嫌弃道。
李氏闻言愤恨不已:“胡说!老太爷是在槿娘出生后八年多才去世的,而且是死在青楼,这也能扯的上?”
“甭管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老太爷他就是死了!还有她爹,也死了!这是不是事实?是不是应了张瞎子当初算八字时说的话?”苏明阳眼神阴鸷,一副势必要将她们赶出苏宅的架势。
苏槿娘一股怒火腾地蹿到脸上,盯着他们冷哼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强忍着怒火,鼻孔翕动,拳头不自觉用力收紧微微地颤抖着,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话:“娘,我们走!”
她深知,对方人多势众,仅凭她母女二人两张嘴,再纠缠下去也没用!哪怕最后勉强留下来,与其住在狼窝里日夜担心,还不如先行离开保住命再说。这也是她与母亲提前商议好的结果。
原本她们打算回房里收拾些细软再离开。谁料,郑氏竟直接令内院将她们赶出了苏宅,任她们在苏宅门口哭闹也无济于事。奈何李氏是从平江远嫁到祁州的,她娘家离这儿十万八千里,远水救不了近火。苏家那群狼崽子也是仗着她没娘家撑腰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欺压她们娘俩。
可怜母女俩一时半会儿竟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李氏将苏槿娘带到无人的巷子里。她从头上拔下发簪,又将身上的首饰摘了下来,塞到女儿手里。叮嘱道:“这些你拿着做盘缠,赶紧离开祁州!他们下一步,估摸着会对咱娘俩下狠手。赶在他们还没动手之前,娘去县衙状告苏家,借此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赶紧趁机逃离。”
“娘……不要!要走一起走!槿娘不要和你分开。”苏槿娘泪眼婆娑抬头望着母亲。
李氏摇摇头:“苏家势力遍布大江南北,只要有药材的地方,就有他们的人。这些年除了你爹创建的药商会不受他们掌控,其他的,或多或少都有生意往来。咱娘俩一块走目标太大,反倒是你一个孩子不容易引起注意,或许……还有机会能活着逃出祁州城去。”她伸手抚摸着女儿的小脸蛋儿:“槿娘,还记得下象棋时,为娘教你的“弃車保帅”吗?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娘走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苏槿娘眼泪肆孽,咬着下唇,拼命摇着头,又点了点头。
“听话!壁虎尚知断尾求生,你这么聪慧怎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李氏板着脸厉声训斥。
苏槿娘含泪望着母亲。虽然她是异世魂投生,但十几年来的相处,早已生出割舍不断的亲情。她捂着嘴,哭着摇摇头,眼里满是不舍:“娘……”
“走!”李氏冷脸命令,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好好活下去!有朝一日,替爹娘报仇!”
苏槿娘点点头,捂着嘴哭着一步三回头往城门口方向走,李氏见她离开,转身便往衙门方向走去。
4. 第 4 章
天色阴沉沉的,漫天的乌云好似一只巨大的黑手,黑压压的看不到边际。
李氏母女前脚刚被逐出大门,苏明峰便命院内抬了两个沉甸甸的大木箱上了马车,从后门直奔知县老爷家。
“知县老爷,这是在下从乡下带的“土特产”,给您尝尝鲜,望笑纳,好的话下次再给您送点。”苏明峰弯着腰对许知县拱手笑道。
许知县掀开木箱一小角,银白色的亮光有点晃眼,他赶紧将木箱合上,叫衙役抬了进去。
“苏家二老爷,哦,不,应该称呼您为大老爷了!真是可喜可贺啊。”许知县乐不拢嘴,拱手回礼道。
“知县说笑了!这往后还得仰仗您多多关照。”说着便在知县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许知县会意地点点头。
晌午,天空异常沉闷,热浪扑面而来,令人烦闷不堪,仿佛暴雨即将来临。
李氏按计划来到县衙鸣冤,苏槿娘因不放心母亲只身前往县衙,又折返,尾随李氏,远远的望着。
苏槿娘目睹了一切,看着母亲被奸人构陷,被衙役打的浑身是血,她不敢上前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血淋淋地趴在县衙门口一动不动。老天爷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悲伤,也跟着哭了起来,淅沥沥的暴雨下了一夜……
苏槿娘泪流满面,忍着丧母之痛,决定离开祁州。可是走到城门口,发现已早有重兵把守着,苏家那群狼崽子正等着她自投罗网。
苏槿娘只能暂时呆在城内,她将身上名贵的丝绸袍子跟农妇家的小孩做了交换,又将那小娘子的衣服跟乞丐交换,紧跟着躲进一处荒凉的破庙,伪装成小乞丐。
城里头,苏家正四处搜寻她。苏槿娘不敢将手中的发簪和首饰拿去当铺换钱买吃的,生怕苏家循着线索找来;也不敢在大白天出现在街道上,唯恐被当街抓住。唯有夜幕降临的时候,她才敢趁着夜色从破庙悄摸出来找吃的。
这天傍晚,苏槿娘趁着天色渐黑,从破庙出来觅食。
起风了!街道上,秋风“呼啦啦”地刮过来,她下意识裹紧了外衣,可那寒意就像小针尖,直直往骨头缝里钻。
苏槿娘蹲守在熙春楼窗外,悄悄盯着里面的客人往嘴巴里送着美食。“咕噜”她咽了咽口水,喉头滚动的声音大得吓人,肚子时不时回应几声,“呲溜”,想起上次啃鸡翅膀的美妙记忆,她吸溜了下口水,搓搓掌心。
等客人走后,她楸准时机翻过窗台,赶在小二进来收拾碗筷前,赶紧往嘴里塞了个肉丸子,狼吞虎咽又塞了几块糕点,听到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槿娘赶紧抓起两只鸡腿揣在怀里,飞也似的往窗台跑去,一纵身便越过了木窗。
“哎呦!”小身板从窗上摔了下去,屁股着地,把她疼得龇牙咧嘴。
小二发现了动静,吆喝一声:“哪里来的小贼。”
苏槿娘吓得抱紧鸡腿,顾不上屁股上的疼痛,撒丫子往破庙的方向跑去。跑了好一段路,她回头望了望,好在那店小二并没追赶上来,苏槿娘呼出口气,心里不禁感慨命运弄人,上一世是个女富商,事业有成竟发生了车祸;这一世出生在富裕之家,本不愁吃喝,奈何爹娘遭奸人算计死了,现在竟然沦落到当乞丐住破庙还要偷别人的残羹剩菜吃。
“唉……”她深深叹了口气。
破庙。
寒风卷着落叶扑进庙里,供桌上燃烬的红烛和香,只剩下竹根儿插在香炉上,供桌上的盘子里空空如也。不用怀疑!那些贡品都是她吃的。
她可不是偷吃!她问过城隍爷的,“城隍爷,槿娘肚子饿了,能不能吃桌上的贡品?”城隍爷没反对,那就是答应喽。
得亏庙里的贡品她才能偶尔能吃顿饱的,不然天天去店里偷食顾客的残羹剩菜也不是办法,被抓住了免不了一顿毒打,甚至还有被苏家找到的风险。
苏槿娘回到庙里,靠着一根柱子坐下歇息,从胸前掏出方才从熙春楼顺出来的鸡腿,张嘴正要大快朵颐。突然,她抬头喊道:“谁?”奇怪,怎么总感觉破庙里有人?
见没反应,以为是她多想了,低头正要啃。
“咕咕咕……”对面的柱子后面传来一阵肠鸣声。
这回苏槿娘确定这破庙除她之外还有第二个人。她起身,壮大胆子往柱子后面走去,心脏儿砰砰直跳,生怕是那些杀手找上门了。
临近柱子,槿娘又大声道:“谁?出来!”
这时,一个比她高一头的男孩子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他头发上粘着根稻草,右手拿着一根长笛,穿着湛蓝色袍子,茫然无措地站在那,虽然袍子有点脏,依旧难掩身上那股子贵气。
苏槿娘刚想说什么,男孩的肚子又一阵“咕咕”声响起……
槿娘抿着唇,看了看他,默默从怀里掏出另一只鸡腿,没好气地递了过去:“诺!给你吧!”
那男孩防备地看了她一眼,突的一把抓过鸡腿狠狠地撕咬起来,腮帮子鼓鼓的还继续往嘴里送。
“慢点吃,别噎着!”苏槿娘好心提醒他。
男孩像是没听到,继续往嘴里胡塞着,不消一会儿,一只鸡腿就只剩下骨头了。吃完后,满嘴都是油还来不及擦,又看向苏槿娘手里。
注意到他的视线,苏槿娘慌忙把鸡腿藏在身后,护食道“这只是我的!”
男孩一言不发,望着她,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巴上的油腻得慌,他伸手用袖子擦了擦,背靠着石柱盘腿坐在地上,长笛放在腿上,双手环抱在胸前,闭目养神。
苏槿娘见他坐了下来,也放松了戒备,坐在他对面背靠着柱子,低头地啃着鸡腿,“嘿,你叫什么名字呀?鸡腿香吧?这可是我费劲千辛万苦从熙春楼顺回来的。”苏槿娘自打开始逃亡后,许久不曾与人交流,此时逮着个跟她差不大的,登时活像个小话痨似的,朝他叨叨着。
男孩不语。过了好一阵,他突然起身,道:“有人!”
还没待苏槿娘反应过来,他便闪身躲进城隍爷的神像后面。
没过一会儿,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男子持刀闯进破庙,苏槿娘拿着啃了一半的鸡腿吓得楞在原地,眼珠子提溜转动着,脑袋里想着要怎么逃跑。
那群人见破庙没有其他人,便开口问道:“小娘子,你可曾见过一个身穿湛蓝色袍子的男孩?”
苏槿娘脑海里瞬间闪过刚才那个吃鸡腿的男孩,她赶忙摇摇头,佯装哑巴胡乱比划,接着指了指外面。
领头的黑衣男子像是会意了,点点头,带着那群人便离开了。
确定黑衣人离开后,苏槿娘拍拍手,扔掉手里的鸡骨头,懒洋洋道,“出来吧!都走了,还躲什么?”
男孩这才侧身从神像身后钻了出来,坐回刚才那根石柱下继续闭目养神。
苏槿娘厚着脸皮凑过去,嬉笑道:“这下,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了,方才要不是我帮忙,说不定你此刻已经是刀下亡魂喽!你说,你该怎么感谢我呢?”她本想着套套近乎,利用这男孩帮忙探探城内的消息。
岂料,男孩压根不搭理她。见他不答,苏槿娘无趣地撇撇嘴,伸手将他头上的稻草摘掉。、
“有人!”男孩突然又来了一句,接着又闪身躲进神像后。
苏槿娘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嘀咕道:“你咋那么多仇家啊?我都没你多。”
果不其然,一会儿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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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多了三个不速之客,似乎跟方才不是同一批人。
只见,那个脸上带刀疤的壮汉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对照着看了看:“没错,就是这个女娃子。兄弟们,上!”他朝身后一挥手,苏槿娘迅速团团围住。
苏槿娘“嘿嘿”陪着笑脸,“各位好汉,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她心里清楚,这些杀手多半是苏宅那帮狼崽子派来取她性命的。
“不会错!你是苏家小娘子吧?跟这画像上一模一样。你可让咱哥几个一顿好找啊,这阵子各大茶楼酒肆,街角巷尾都找遍了,今个儿可算找到你了。”刀疤壮汉步步紧逼。
苏槿娘不停往后退着,心想:“完了!完了!原以为躲在破庙当乞丐安全,没想到还是被找着了。”她四处打量,琢磨着怎样才能逃出去。
“冤有头债有主,咱也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你安心去吧!下辈子投个好人家!”说着锋利的刀往她脑袋上劈了过来。
苏槿娘一弯腰,侧身躲开后慌忙往门外跑,与歹人拉开一段距离。
这时,神像后面的男孩闪身出现在壮汉面前,横笛“锵”一声挡住锋利的大刀。“休要伤她!”
领头的刀疤汉擦了擦鼻子,“呸!小毛孩,赶紧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块收拾。”说着,招呼弟兄一起朝苏槿娘砍去。
男孩的身影左右闪动着,横笛来回几次挡住那群人挥舞的大刀,他将横笛置于嘴唇边,吹动笛音,笛子的孔内瞬间飞出几根银针,插在壮汉身上。
壮汉刺痛,一把拔出银针,恼怒袭去。原以为男孩双拳难敌四手,苏槿娘转身准备往外逃命,还没踏出步伐,耳边便传来一阵优美的笛声,接着又听见一阵哀嚎声。
回头望去,只见男孩双手轻捻横笛,吹着优美的旋律,那几个杀手全身无力瘫软在地,双手抱头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一曲终,地上那群杀手逐渐恢复神志。
男孩双眼微眯寒光射出,包含着一丝冷笑,交杂着不屑与蔑视,又令人不寒而栗。他红唇微启道:“滚!”
三个杀手全然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吓得屁滚尿流,拉着同伴跑,刚跑没几步,苏槿娘冷声道:“慢着!我在这破庙的事儿,胆敢透露半句,仔细你们的皮!”
听着苏槿娘的警告,他们连头也不敢抬,唯唯诺诺点头哈腰:“不敢,不敢。”说着赶紧逃离,生怕跑慢一步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
这时,男打她跟前经过,轻轻吐出三个字:“扯平了!”
苏槿娘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扯平了?”话说出口,她才后知后觉明白男孩是指,方才她说的救命恩人那码子事儿。“哦噢,你是说我帮你引开杀手,你帮我打退杀手扯平了是吧?”
“不!我帮你击退杀手算是报答你的鸡腿之恩。”顿了顿,又道:“至于你帮忙引开黑衣人?”男孩满脸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觉得我打不过他们?”说完,走到原来那个位置上盘腿坐下,静静地闭上双眼。
苏槿娘瞧他那态度,顿时不乐意了:“切……小屁孩,瞧把你嘚瑟的。你打的过干嘛还躲城隍爷石像后面?”
“懒!打架累!”他闭眼答道。
“嘿……我说你……”苏槿娘瞬间没了脾气,感觉跟这人讲话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她深呼吸两个来回,总算把心里的火气压了下去。
怎么说她也是二十一世纪的成年人,怎么能跟小屁孩置气呢?苏槿娘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着:“那……咱俩也算有过命交情了吧?这样吧!咱们相互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如何?”嘿嘿,他武艺高强,最好能将他拐来当保镖,苏槿娘在心里暗暗盘算着。
5. 第 5 章
见男孩默不作声,苏槿娘轻咬着下唇,眉毛微挑:“我先介绍,总行了吧?”
男孩还是没有回应,只是睁开双眼看着她。
苏槿娘见他睁开眼睛,便明白“有戏儿”,只是他为人沉闷话不多又或者是还未相熟的缘故。
她默默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我叫苏槿娘,原是祁州苏家嫡女。苏家世代经营药材生意,整个祁州城有一大半的药材都是出自苏家,苏家生意不单只祁州,甚至遍布全国,哪有药材,哪就有苏家的影子。传到我祖父这辈,祖父养育有三子,嫡长子苏明堂,也就是我爹是嫡妻所生。嫡妻去世后,祖父又娶了继室,继室郑氏生了两个儿子也就是我二叔苏明峰、三叔苏明阳。后来祖父去世,我爹作为长子理所应当继承了家业,再后来……我爹死于盗匪之手。原以为一切只是意外,直到……直到后来……”说到这,苏槿娘抑制不住痛哭涕流:“我才知晓,原来我爹,我爹他是被……被人谋杀的!”她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我娘为了保护我,也死了!”
苏槿娘说着将头埋在膝盖大哭起来,肩膀一颤颤地抖动着。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情绪总算平复下来,伸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夹着浓重的鼻音:“我偷偷逃了出来,东躲西藏躲避追杀。今日那些杀手便是苏家派来要将我斩草除根的。”说完,泪水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她难过不是假的,流泪也不是假的,要说这里面没有演戏的成分也不是假的。公的嘛,不都爱保护弱者嘛,她只是稍稍用点技巧,激发他的保护欲而已。
男孩看着她痛哭,好几次想伸手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又觉得不合适,将手揣回胸前。此刻,见她终于不再哭了,才冷冷开口,“赵南星。”
等了许久,都没等来第二句话,苏槿娘抬头:“就这?”她睁大眼睛反问。枉费她这么卖力的哭,原以为能借此撬开他的嘴,哪知道就仅仅换来一个姓名,苏槿娘瞬间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她气不打一处来,出小拳头往他身上砸:“可恶!赵南星,枉我把自个的老底都坦露给你了,你竟然啥也不说,就只给透露个姓名。可恶,可恶!”她怎会知道,就一姓名就已经透露许多了。
赵南星任由她的小拳头砸着,反正不痛不痒,还挺舒服的。
苏槿娘折腾累了,吁出口气儿:“算了,不说就不勉强,等哪天你愿意告诉我了再说吧!”既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摆个大方还能博个好感。
俩人坐在一块,静默了许久。苏槿娘再度开口:“我只想好好的活下去!我不能死在这,还有许许多多的事等着我去做。”她顿了顿,眼睛里满是雾水,问:“你能帮我吗?”
她是真的想活着离开祁州,她还有父母的大仇未报,她还没让那帮狼崽子付出代价。但是仅凭她一人之力就连吃饭都成问题,被苏家找到也是迟早的事儿。因此,她得找个帮手,比如眼前这位武艺高强的,看着就很适合。
赵南星被她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的向心里直发毛,依旧冷着个脸道:“说吧!怎么帮?”
苏槿娘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就答应,愣神片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你能借我点银两吗?离开祁州需要点盘缠。”说完,又生怕他不借,连忙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等我有钱了立马还你。”
赵南星闻言,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像是在说:“你看我像是有钱的样子吗?我要是有钱还能搁这破庙里吃你那别人吃剩的鸡腿?”
苏槿娘见他那表情只好尴尬的干笑两声:“好吧!我还以为你衣着光鲜,身上指不定有些银两呢!原来……原来你也是个穷光蛋啊?”说完叹了口气,手肘支撑在大腿上,双手托着自个的下巴,静静地坐着。
她眼睛望着前方,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流光,嘴角微微勾起,心中盘算着如何引眼前之人入局。
过了一会儿,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在赵南星面前踱来踱去,她的眼珠子灵活地转动着,时而仰头时而低头,“既然咱俩都没钱,那不如干脆合伙做生意赚钱,如何?”见他不为所动,苏槿娘继续游说:“这个破庙不能久呆了,苏家迟早会再次找上门,你的仇家也会找上门。还有就是吃饭的问题,咱俩总不能天天去偷剩菜吧?所以……咱们必须支棱起来,赚钱离开祁州!”
闻言,赵南星扯了扯嘴角,没搭腔。
不过,苏槿娘留意到他的眼皮子翻动了一下,也就是说这个闷葫芦有听她在说话。她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继续鼓动:“我知道,你是觉得咱们没钱没货没办法做生意是吧?”苏槿娘偷偷观察着他的细微表情,轻快道:“没货,不要紧啊,咱就去搞货呗!咱们可以上山挖草药拿去卖钱。从小我爹就教我辨识草药,各种各样的草药我都识得。”
她可没撒谎。上一世从小习中医药术,这一世又生在药材世家,辨别药材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难就难在她从来没独自上过山采过药,只在小时候爹爹带她去山上看过挖山参而已。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去挖草药赚钱?”赵南星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总觉得这小丫头在算计着什么。
苏槿娘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撅着嘴巴,小声嘟囔道,“这不是山上有大虫,我怕被吃掉嘛。”接着,又叹了口气:“再说了,挖了草药我也没法儿卖,这祁州城所有的药材铺都与苏家有关系,我去卖草药不是自投罗网吗?”
赵南星半信半疑瞅着她。
苏槿娘见他没答应,转而笑着利诱道:“我也不让你白干!你负责保护我上山挖草药,然后把草药拿去药材铺子卖钱。利润咱俩三七分,如何?”
赵南星眼皮子抬也没抬。
苏槿娘赔笑着试着往上加价:“四六?我六,你……四?”她边说边用手指比划着数字。
见他还是不肯松口,苏槿娘斜眼眯着眼看了看他,决定豁出去了,“五五分!不能再低了,再低我可不干,顶多咱俩一起饿死在这破庙里。”
赵南星不露痕迹地勾了勾嘴角,冷冷道:“可!不过,我不会卖东西。”
“不会不要紧啊!我会手把手教你,放心吧,不难的!”苏槿娘笑呵呵拍着胸脯保证道。
赵南星面无表情,重复道:“我不会卖东西。”
“那么……”
不待苏槿娘将“简单”两字说出口,赵南星板着脸打断她:“我不会卖东西。”
还是那句话!苏槿娘瞪了他一眼,嘟着嘴不再说话,坐在边上生着闷气。
俩人就这样一声不吭的坐了好一会儿,苏槿娘的小屁股悄悄地往赵楠星身旁挪动着。
赵南星从一开始便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是不吱声。看看她想干嘛?
挪的差不多了。只见,苏槿娘伸出白嫩的小手轻扯他的衣角,嘟起小嘴,眨巴着大眼睛,“赵南星,赵哥哥,求你了!我这也是不得已才求你,我要是出去立马就会被苏家抓起来。你难道忍心看着我死在那些杀手刀下吗?你帮帮我,好不好嘛?”
她软声细语,一句“赵南星”“赵哥哥”,他的心瞬间化成一滩水,心里某个角落的寒冰正在一点点融化。赵南星硬着头皮道:“那……那行吧!我试试!”语气有些无奈。
“你答应啦?”苏槿娘兴奋的一把抱住他,“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谢谢你,赵南星你真是个热心肠的大好人!”哽咽地说着,激动的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热心肠的大好人?他怎么不知道?“鼻涕擦一擦,别蹭到我袍子上。”赵南星一脸嫌弃,语气却不自觉软了下来。
苏槿娘尴尬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许多年以后她才知道,赵南星对谁都冷若冰霜,唯独对她不一样。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苏槿娘从破庙的犄角旮旯里找出个锈迹斑斑的小铲子,又从城隍爷神像上“借”了块红布,便拉着赵南星进了山。
晨曦初破,天边泛起温柔的橙黄,山林间弥漫着一层薄雾
走了许久,赵南星忍不住问:“苏槿娘,你不是说挖草药吗?这得上哪挖?”赵南星左右观望着,山上四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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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草。这有草药?他不禁心生怀疑。
苏槿娘面不改色,忽悠道:“外围的早就被那些农妇挖完了,当然得去里头找找看。再说了,咱们得找上好的野山参,那才能卖的上价钱。”她也仅仅是小时候来过一次而已,哪里知道哪有野山参!只能凭着感觉走。
大山深处,古木参天,藤蔓缠绕,静谧而深沉,密集的树冠掩盖住了日光,鸟叫声都显得阴森恐怖。
人头高的杂草,让视线都跟着受到了影响。赵南星还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吓得腿有些打颤,抬头瞟见大树上盘着手腕粗的长虫,他心里犯怵,却又不敢在槿娘面前表露出来。
苏槿娘也怕,以前爹爹带她进山,得往身上撒一些避虫药,以防被毒虫蛇蝎咬伤。但现在哪能在乎那么多,为了赚钱离开祁州,这山一定要进,这野山参,也一定得采到手。
方才她也瞥见了大树上的长虫。爹爹说过,野山参,深藏于莽莽林海,吸取天地精华,喜阴凉湿润之地,往往藏匿于古木之下,或是石缝之间,与周围绿荫融为一体,极难被发现,而上好的灵药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灵药附近必定会有毒蛇猛兽出现。因此,苏槿娘断定这颗参天大树附近定有她要找的东西。
果然,山林树下有奇珍,叶茂枝繁掩其身,三芽五叶翻风动,金须玉叶照眼明。“找到了,我找到野山参了!”苏槿娘满脸兴奋,又不敢高声大呼,唯恐惊动了树上的长虫。
苏槿娘掏出小铲子,照着记忆中参农挖人参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周围的土壤,一铲子一铲子地挖。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丝不慎就会伤及这珍贵的灵物。要是不小心将参须挖断了,那可就不值钱了!随着挖掘的深入,一颗形态饱满,充满灵气的精灵,逐渐显露出真容。只见,参体灵秀,野性灵气体态优美,须长弯绕飞舞,珍珠点吐出,芦头见长,二马牙圆膀圆芦多。“妙啊!灵根仙药泽生众!”苏槿娘神采飞扬不禁赞叹道。
赵南星也好奇地凑过来瞧,以前只见过干品野山参,这种刚挖采出来的倒是头一回见。
苏槿娘采了些带土的苔藓将参包裹起来,然后掏出红布,小心翼翼地将野山参放在红布上将红布轻轻盖上。“行了!咱们出山吧!”
“为什么还要用青苔包裹?”赵南星不解问。
“自然是为了更好的保护野山参。青苔和泥土能使野山参保持新鲜精神的状态。”苏槿娘解释着,将野山参抱在怀里,无比兴奋地朝他分享喜悦,“我跟你说,咱们这回可算挖着宝了!这颗野山参我掂着得有九两多呢!俗话说,七两为参,八两为宝。我刚才粗略数了数芦头,这根野山参年份不下于120年!这得起码卖个……卖个13两左右!”
“这么值钱?”赵南星震惊道。
“嗯!”苏槿娘用力的点点头,接着道“按如今野山参价格,每两人参1500文。如果按九两算的话就是13500文,折合后……就是13两500文。再加上,稀有性的溢价,还不止这个数呢!”
看着苏槿娘脸上洋溢的笑容,赵南星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
俩人继续往下山的路上走着。过了许久,苏槿娘微笑着问:“赵南星,等赚了钱,你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他刚要说“回汴京”,但话到嘴边噶然而止。赵南星看着眼前的小丫头,眉眼弯弯,可爱的小酒窝在她脸上若隐若现。他心底的一抹柔软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硬生生将“回汴京”改成了,“还没决定。”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赵南星问:“离开祁州,你打算去哪?”
苏槿娘想了想,道:“平江府。”顿了顿,又解释道:“我娘的娘家在那。”
赵南星看着小丫头那张粉嫩的脸,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担忧,长途跋涉万一遇到歹人可怎么办?他凝思片刻道:“我跟你一道去平江府吧!”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苏槿娘欢呼雀跃道,丝毫没留意到身旁的男孩一脸羞赧,就连耳根子都红了。
6. 第 6 章
第6章(卖野山参)
下山后,俩人先回到破庙商量,如何卖野山参?
“本来呢,这上好野山参拿去拍卖是最能卖的上价钱的。只是眼下,怕是等不及了,咱们得尽早离开祁州城。我不方便出面拿去药材铺子,只能指望你了。”苏槿娘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参,缓缓抬头将希望的目光寄于赵南星身上。
赵南星硬着头皮点点头,应承了下来。
苏槿娘将红布包着的野山参一把塞到赵南星怀里,开始手把手教导他:“诺,你就这样,微笑着露出八颗牙齿,进到店里,对药童说,“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一下,在下有一颗百年野山参要出售。然后你就等着掌柜的出来,你将山参给掌柜的瞧过之后,就直言道出野山参的卖14两,倘若对方要议价,你就适当给降价几百蚊就行了……懂了吗?”
赵南星抱着山参茫然地摇摇头。
苏槿娘见他那样,简直快崩溃了,讲了老半天,半点成效都没!她在赵南星面前走来走去,将食指放在嘴唇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拍打着,思考良久后,眼睛突然闪过一道亮光“有了!你这样,直接走进药材铺子,将野山参往柜面上一放,打开红布,直接报价14两。这样一来,人家见到这么好的野山参,肯定会问你,你就直接再报14两,别的什么都甭说。要是人家不收这货,咱就换下一家。”她说完,停下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忐忑问道:“这回,总该会了吧?”
赵南星其实还不太会,或者说实在拉不下脸面去兜售。但他又不好意思让苏槿娘失望,只好佯装懂了,朝她点了点头。
苏槿娘见他点头,兴奋得原地跳了起来。为了缓解尴尬,她清清了嗓子:“咳咳。好,很好!”她称赞道,接着又道:“既然你懂得如何卖参了,那咱们就来商议一下,究竟该把野山参拿到哪家店铺去卖。”
“越大越好!”赵南星轻轻吐出四个字。
“什么?”苏槿娘一时没明白,思考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药材铺子越大越好,是吧?”
赵南星点点头。
苏槿娘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大的铺子才有收购这宝贝的能力。”她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道:“那就唯有刘家药材铺和苏家药材铺了,这两家是死对头,两家店铺都在西街,两两相对。但是,刘家药材铺的掌柜……是个大奸商,收购药材缺斤少两不算,压价也压的特别狠。那剩下的就只有苏家药材铺子了,掌柜的倒是个好商与的,只是……”她犹豫着没继续说下去。
“只是什么?”赵南星问。
苏槿娘抬起头与他对视:“我是担心,万一给苏家那些人发现端倪,会影响咱俩后续出城离开祁州。”
“不打紧!先卖了钱,再考虑下一步!”赵南星打消她的顾虑。
确实,东西能不能卖出去都还两说呢!
苏槿娘闻言点了点头,目光坚定,眼神中闪烁着对他的信赖:“那你去吧!我在这庙里等你回来。”
赵南星抱着红布包裹着的野山参前往西街苏家药材铺子。
他站在门口踌躇了许久,愣是放不下身段去卖野山参。转念一想到那丫头哭丧的脸,只得硬着头皮往里钻,正好迎面撞上掌柜的,他慌忙道歉,一面说着:“不好意思。”一面抱着野山参扭头就跑。
赵南星踢着脚下的碎石,心里想着呆会儿该如何向小丫头交代?真怕她会哭给他看!但让他堂堂晋王去兜售野山参,实在是拉不下脸面。这要是让皇兄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他蹙着眉头往破庙方向走。
其实,那天那群黑衣人是宫里派来寻他,而非杀手来取他性命的。他本是炫宋王朝的晋王殿下,因不想回朝给皇帝当牛做马,他只想做个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所以才一直游荡在外。哪知天不怕地不怕的晋王,如今却有点怕小丫头哭。
破庙
苏槿娘焦急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往庙门望了望……
突然,一道视线落在远处的人身上。“回来了!”她高兴地往赵南星飞奔而去。
走近一看,红布包赫然躺在赵南星怀里。苏槿娘张了张嘴,“怎么……怎么回事?他们不收吗?”她慌忙询问。
赵南星摇摇头。
“那是……”苏槿娘不解地看着他。
“我……我不会卖东西。”赵南星低着头小声道。
苏槿娘气狠狠地撇了他一眼,一跺脚,转身进了破庙。越想越气,张口骂道:“不会,不会,你就不会学吗?这都要饿死了,都要被那些杀手宰了,还在乎这个那个,山上碗大的长虫你都不怕,你还怕掌柜的能吃了你吗?”骂着骂着,眼泪不争气的就掉了下来。
赵南星很想上前安慰她,又怕继续挨骂,他缩了缩脑袋,不敢吭声。
“那好!你不去,我去!”苏槿娘上前一把抢过他怀里的野山参。
刚要踏出庙门,赵南星冲她喊道:“站住!你这是要去送死吗?”
“送死就送死,总比在这等死的好!”苏槿娘“哼”了一声,将头撇向一边,赌气道。
“要去,也得从长计议。”赵南星着急地上前拉住她,生怕她一时冲动,赶紧劝说道:“想想你娘,你总不希望你娘白死吧?”
一语戳中她的伤痛,苏槿娘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哭了许久,这才冷静下来,她擦干眼泪,朝赵南星道:“既然怎么教,你都不会,那就由我亲自跑一趟吧。你陪着我去,保护我,可好?”她想了许久,终于想通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与其勉强赵南星去做他不擅长的事,不如让他发挥所长来的靠谱些。
赵南星点点头承诺道:“我定护你周全!”
“那行!”说完,苏槿娘蹲着在地上用小木棍画着,边细细地安排着。
赵南星听的无比认真,心底也不禁佩服起眼前这个小丫头。年纪轻轻却能想出如此周祥的布局,倘若放到商场上乃至战场上,他估计对手都得被算计的够呛。
说干就干!
俩人合计后,苏槿娘先是独自去了趟南巷子找了一位嘴角上有颗黑痣的妇人交代了点事儿。
接着,俩人物色好对象,悄咪尾随寻找下手的机会。“等一会你出手快点,先将后面那丫鬟绑了,再将那位小娘子拖进巷子里。我在前边那条巷子里等着你。”苏槿娘轻轻拍了拍赵南星的肩膀,指了指前面道。
赵南星点点头。
一抹黑影掠过。很快丫鬟被拖入无人的巷子,苏槿娘赶紧上前帮忙将丫鬟五花大绑,为防止其大声呼救还特意将丫鬟的绣花鞋脱了下来,一把塞进她口中。
正当丫鬟“唔唔唔……”拼命挣扎着的时候,赵南星拖着她家小娘子走了过来。“动作快点!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娘子出门都有护院跟着的。”交代完,赵南星便转身去巷口望风。
苏槿娘也顾不上许多,快速将她绑住。“小娘子,失礼了!借用一下你的衣服,谢了哈!”她邪魅地笑着,三下五除二伸出魔爪扒下她的衣服和头上的朱钗赶紧换上。
被捆成粽子的主仆二人睁大眼睛,拼命摇着头。那位被扒光外衣的小娘子恶狠狠地瞪着苏槿娘使劲挣扎着,此女不是别人,正是知县老爷家的小娘子许敏敏。
苏槿娘干脆利落地更换好衣服,回头望了主仆二人一眼,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伸手脱去丫鬟的白色纱衣,用力一扯做成面纱系在脸上。走到巷口,拍了下赵南星的肩膀,示意他离开。
赵南星回过头一看,只见苏槿娘凝脂如玉美眸流转,一身瓷白色绉纱镶花边窄袖袍,外搭粉色对襟旋袄,云鬓上插着金步摇轻轻晃动着。他眼睛都看直了,似乎有些明白什么叫“一顾倾城,再顾倾国。”
正当他胸前小鹿乱撞的时候,苏槿娘拉着他往西街苏家药材铺子走去。“楞着干啥?抓紧干正事儿!”
赵南星回过神来。苏槿娘走在前面,他则抱着红布包着的野山参,扮作护院在一旁守护。
俩人站在苏家铺子门口,苏槿娘百感交集,眼泪在眶眶里打转。她深呼吸几个来回,目光坚定抬头挺胸步入店内。“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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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嗓音唤了一声。
掌柜的闻声而来,笑脸相迎,见两位气度非凡,脸上更是堆满了诚恳:“二位,请问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
苏槿娘头部微动了一下,眼神示意赵南星把红布包放在柜台上。
身后的赵南星将红包裹轻轻放在台上。苏槿娘美目含笑,开口道:“这是一颗上百年的野山参,你看一下贵店收不收?”她轻轻将红布掀开。
掌柜的看了看她,伸手将参上的青苔轻轻拨开,露出黄褐色的皮肤,只见野山参表面布满深浅不一的皱纹,参体挺拔而有力,宛若山林中的隐士;参须修长飘逸,又好似灵动的舞者……
苏槿娘见他眼睛发光,既是惊叹又是欣喜。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把红布又盖了起来:“15两!”苏槿娘嘴角噙笑,报出价格。
“这……”掌柜想要再看一眼野山参,却又被她用手按着红布。自古上好的野山参难寻,价值更是不可估量,方才他一眼瞧出此参绝非凡品。虽说价格报的有点高了,但他并不想就此错过。“小娘子,可否容小人再瞧瞧?”
苏槿娘不徐不慢地点点头,将手移开。
掌柜的看了又看,让小药童取来戥子,称了称重量,足足九两一。他内心暗暗一惊,有道是七两为参,八两为宝,这九两多的百年野山参可是宝贝中的宝。他脸上笑意加深,显然是对人参很是满意,只是还想再压压价争取更大利润。他弯着腰笑吟吟道:“小娘子,这野山参品质是极好的。只是这价格……能否再,再低一点。”他小心翼翼地询问,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人家,就将参拿走不卖了。
苏槿娘闭唇不语,用眼尾轻轻扫了他一眼,等他还价。
“十一两,小娘子您看中不?”他试探性还了还价。心里莫名的紧张,比以前在老东家苏明堂跟前禀报事情时还来的紧张些。
苏槿娘眼也不抬,伸手慢慢地折叠着红布。她在等,等买家着急,做生意讨价还价,无非就是打的心理战术。
掌柜的见她不搭话,犹豫了一会儿往上抬价:“这样吧,你我二人各退一步,十二两。”他嘴角扯着淡淡的笑,说道。
苏槿娘不带理会他,继续慢里斯条的打包着野山参。待打包好后,抬眼撇了掌柜一眼,作势要将参拿走。
掌柜见她要走,急忙伸手轻轻按住红布包,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小娘子,且慢!万事好商量,您要是对这价格不满意,咱们再……”
苏槿娘抬起头,毫不客气地出言打断他的话:“掌柜的,我有心卖参,你却无心买!您若诚心要买,便不会这么毫无底线的杀价法。九两多的百年野山参,岂是十一二两白银能买的到的?我若不是着急变现,拿去拍卖场起码翻一番的价格。”
掌柜的见她连拍卖场都知道,瞬间焉了下来,赔笑道:“小娘子,老朽自是诚心要买你这野山参的。只是,这做生意,无非就想多赚点。要不这样,您稍微让一点?别一口价就十五两,行不?”
苏槿娘轻轻点了点头,道:“那便……十四两!如何?”
“行,行!就按您说的价!老朽这就去取银子来。”掌柜连忙应下,生怕她反悔,转身去抽屉取白银。他深深吁出一口气,暗暗思忖着:“这小姑娘看着年纪轻轻的,气场却如此有压迫感,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娘子?”
取来白银后,掌柜的将十四两白银毕恭毕敬地奉上。他好奇的盯着苏槿娘,想要看看面纱下面那张脸,总觉得似曾相识。
苏槿娘凌厉的眼神撇了他一眼,将脸转向一边,担心被认出来。她压下内心的慌乱,故作镇定地接过白银,轻声道谢后,转身就走。
苏槿娘带着赵南星刚要踏出药材铺的大门,迎面撞上前来视察铺子的苏明峰。苏槿娘心下一惊暗道不好,赶忙将脸转向一边,伸手捂住脸上的面纱,生怕被认出来。
苏明峰只觉眼前之人有些面熟,却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便也没当回事,径直往铺子内走去。掌柜的赶忙上前迎接,并向他汇报今日营收情况。
7. 第 7 章
苏槿娘慌忙拉着赵南星匆匆离开苏家药材铺。刚踏出铺子,赵南星眼尖看见远处的身影好似方才被绑架的小娘子,正怒气汹汹地带着一群护院往他们这边赶来。
“快走!”赵南星扯着她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苏槿娘也看见了那小娘子等十余人正在到处搜寻。“你跟我来。”祁州城她比赵南星熟悉,她拉着赵南星走进一家成衣铺子。
一进铺子,苏槿娘笑着对老板道:“掌柜的,按我俩的身形各来一套男式服饰,色泽各异,样式简单即可。”
成衣铺掌柜见贵客上门,赶紧令伙计取来几件面料上好的袍子,供他们选择。
苏槿娘挑了件淡绿色仿花罗织金半臂圆领袍,对掌柜微笑着道:“掌柜的,可否借里间一用?”
掌柜的连连点头:“小娘子,这边请。”说着领着她到里间门口。
苏槿娘折腾了好一阵,才将衣物穿戴整齐。过了好一会儿,一位翩翩公子从里间走了出来,唇红齿白,脸如桃杏,头发以竹簪束起,姿态娴雅。“他”走到赵南星身旁轻声道:“你赶紧去将衣物换一下。”
赵南星定睛看了“他”一眼,愣神片刻,要不是听出声音,都认不出眼前男子装扮的人竟是苏槿娘。怎会有人女扮男装都这么好看?他来不及思索太多,抱着衣服赶紧往里间走去。
苏槿娘望着他的背影,转头朝掌柜的笑道:“麻烦掌柜的再给我俩来各一身喜服。”
“两件都要男子的喜服?还是……”虽然这话问的有些多余,但掌柜觉得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苏槿娘莞尔一笑,“自然是新郎官与新娘成对的喜服,普通样式和面料即可。”
掌柜的点点头,从伙计手中接过喜服:“小娘子,您请过目。”说着,将衣物摊开展示给她瞧。
苏槿娘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可以。麻烦结账,顺便帮我打包一下。”
“好的,请稍等!”掌柜的令伙计将喜服拿去打包好,他则在拨着算盘珠子,过了一会儿微笑道:“承慧总共是三两二百文,喜服较普通衣物略贵上一些。”他笑着解释道。
苏槿娘点点头,掏出银子递给掌柜的。
待找完钱,赵南星正好从里间出来。他穿了件烟蓝色广袖裾深衣,长发用紫檀簪绾在脑后,白色的纱衣仙气袅袅,瞧着比平日多了几分英气洒脱,端的是意气风发。
掌柜的眼前一亮,瞅着这二位的气质,定不是普通百姓。他弯着腰笑吟吟地将柜面的包袱递给赵南星,赞了一句“好俊的郎君!祝新郎官与小娘子百年好合!”
掌柜的祝福令赵南星一时摸不着头脑。他呆呆地接过包袱,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苏槿娘,张了张口。
还没问出声,苏槿娘便拉着他往门外走。
街道上,许敏敏带着护院们四处搜索寻找他们的踪迹。
赵南星将包袱挎在肩膀上,与苏槿娘佯装镇定,从赵敏敏等人身边经过,见他们丝毫没发觉,俩人不由得加紧脚步往城门方向走去。
“岂有此理!要是让本姑娘找到他们,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许敏敏双手叉腰,气的抓狂:“赶紧给我搜!看看他们会不会藏铺子里去了。”
苏槿娘远远瞧见那些护院挨家挨户搜着,进了方才那间成衣铺子。她加快脚程几乎奔跑起来。
那些护院进去后,一把揪住掌柜的上衣恶狠狠地问道:“见没见着一位穿粉色袍子的小娘子与蓝色袍子的男子?”
掌柜脑海中浮现方才那一男一女,又想到他们气度不凡,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免惹祸上身。他慌忙摆摆手,并用眼神示意伙计不许声张。
过了一会儿,护院一无所获从成衣铺走了出来。“报告小娘子,并未寻到那两人。”
闻言,许敏敏气得狠狠踢了那护院一脚:“没用的东西!”说着,带着众人回县衙。
苏槿娘跑的满头大汗,眼看就快到城门了,她回头望了望,好在那些人没有追上来。心里不免一阵庆幸,在心里默默感谢着那掌柜没有暴露他们的行踪。
赵南星见她累得气喘吁吁,便道:“咱们先歇息一阵再走吧!”
苏槿娘大口大口喘着气,摆了摆手:“不行!”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稍作休整待气息平稳后道:“咱们得赶紧出城去!我担心苏家那边会发现端倪,到时候就走不了了。”
赵南星明白她的顾虑,点点头,两人继续往城门走去。
苏槿娘看见守城的官差,心里忐忑不安,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双腿略微打着颤。
“别紧张!记住,你现在是男子装扮。”赵南星在她耳边轻声道。“听着!抬头挺胸,深呼吸,步伐像男子一般迈大一点,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来,这样才有气势。”顿了顿,他又道:“还有,你给我二两银子,待会有用。”
苏槿娘看了一眼他,瞬间明白其用意,从兜里掏出二两碎银给他。深吸了口气继续往前走着,走着走着步伐就慢了下来。
“继续走,别犹犹豫豫的,放心有我在!”赵南星轻声鼓动着。
苏槿娘一咬牙,硬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打算出城门。
官差按惯例询问:“去哪的?”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白白净净的男子。
被一盘查,苏槿娘吓得身体僵硬不敢动弹。赵南星连忙上前用身体遮挡官差的视线,帮她解围:“哦,我们与好友相约去城外游玩。官爷您帮帮忙通融一下。”说着他掏出二两碎银偷偷塞进官差手中。
那官差掂了掂银子,抬了抬眼皮子:“嗯……去吧!”
赵南星苏槿娘同行出城门,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慌!跟寻常一般!”
终于,二人出了城。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路,苏槿娘回头望着远处模糊的身影,她不由得呼出一口气:“终于出城了!刚才差点没把我吓死!”
赵南星好笑地望着她:“平常瞧着你胆儿挺大的,就那几个小官差,瞧把你给吓的。”
苏槿娘没好气的回了他个白眼。过了一阵,她突然想起来,伸手扯了扯赵南星肩上的包袱,道:“快,咱得找个地儿换喜服,王媒婆还在十里坡等着咱们呢!”
俩人在附近寻了个农妇家,给了点钱借用房间更换好喜服,按照约定来到十里坡。
王媒婆远远看见一对新人走了过来,她赶紧迎了上去:“哎呦喂,可真真是郎才女貌啊!快,新娘子赶紧上花轿。”她一脸欢喜地说着,嘴上那颗大黑痣随着张嘴一颤颤的晃动着显得格外惹眼。“新娘子的盖头呢?将盖头盖上,咱们这就起步走喽。”说完,待苏槿娘盖上红盖头,便搀扶着她坐进了大花轿。
接着,继续张罗,让人将马匹牵了过来。又冲一旁小厮道:“你,赶紧去给新郎官系上大红花。”王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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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熟练地指挥着众人。
赵南星扮作新郎官,胸前系着大红花,一跃上了马背。
王媒婆都看呆了。心道,“这新郎官长得真俊俏!”
见一切都准备就绪。王婆一声:“奏乐!起轿……”
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
话说,苏家药材铺这边。
掌柜的给新东家苏明峰汇报完营收后,献宝似的将那颗百年野山参呈了上来。“东家,您瞧!这是今个儿刚收的百年野山参,足足有九两一重。难得的宝贝!要是拿到药材市场去拍卖,怕是能赚不少钱。”
苏明峰用手轻轻的掂了掂野山参的重量,满意的笑着,随口问道:“谁家拿来卖的?”要知道,有这么好的野山参,一般人是不会轻易拿来药材铺卖的,因为卖不上太好的价钱。
“就是您方才进门时,撞见的那位蒙着面纱的小娘子。”掌柜弯着腰,笑着应道。
“蒙着面纱的小娘子?”苏明峰细细回忆着。那抹熟悉的背影,越想越熟悉,他又看了看手中的野山参。突然,脑光一闪:“苏槿娘!是那个死丫头!”他咬牙切齿说着,出了药材铺,往苏宅方向走去。
掌柜的后知后觉,只听见“苏槿娘”这三个字,难道,难道卖野山参的是老东家的女儿?
苏宅,苏明峰召集人马,让杀手大肆搜索,甚至扩散到城外方圆百里,总之,今个儿掘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出来。安排完杀手的任务,他又匆匆赶往知县府上找许知县。
碰巧遇上知县家小娘子许敏敏正在哭诉:“爹,我不管,总之你一定要给我找出那一男一女,他们竟然敢绑架我将我的衣物扒了去。害我都没法儿见人了!”
苏明峰闻言,若有所思,试探着询问:“小娘子说的可是穿一身瓷白色袍子,外搭粉色对襟旋袄的女子?”
“正是!你认识他们?”许敏敏杏眼一瞪,望向他。
“不不不,在下怎么会认识他们。只是碰巧今个儿这女子来我家药材铺卖了一颗假人参,怪的掌柜看走了眼,收了那颗假参,在下损失严重啊,特来此寻知县老爷帮忙找那可恶的骗子。”苏明峰撒了个谎,想着借用知县之手帮忙找到苏槿娘。
“怎的这般可恶!竟敢穿着我的衣服出门行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呢!”许敏敏泪如梨花道:“爹爹……你得派衙役抓捕他们呀。他们定是逃出城外去了,我带着护院满大街都找遍了也没能找着。我不管,我不管,您得给我出这口气。”她拉着许知县的衣角不依不饶边哭边撒娇。
“好好好,我的乖女儿,爹这就派人去抓他们回来,为你出这口恶气!”许知县说着唤来捕头,
“李捕头,出动所有衙役往城外搜捕一位身瓷白色袍子,外搭粉色对襟旋袄的女子。”许知县命令道。
“还有一个穿湛蓝色袍子的男子,他俩是一块的。”许敏敏补充道。
“对对对,两个人,一男一女。”许知县接过话尾道。
李捕头接到命令,马上带着衙役们骑着马前往城外搜寻。
于是乎,两路人马,飞奔而去捉拿苏槿娘与赵南星。
苏明峰嘴角勾起,见目的已达成便告别了许知县,回苏宅等着好消息。他原以为,苏槿娘这回就算插翅也难飞了。
岂料……
8. 第 8 章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一路锣鼓喧天。
赵南星胸前系着大红花,骑着枣色骏马,身穿百鸟朝凤的大红袍,气宇轩昂,带领一干随从人等在前面开路。他嘴角噙着笑意,满怀喜色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众人只叹:“瞧那俊郎君,骑马踏青云,红轿迎娇娘,风度翩翩惹人羡,春风满面醉人眼!”
唯有赵南星在马背上偷偷乐着,心道:“没成想,今个儿扮了护院,还扮了新郎,倒是怪有趣的!得亏苏槿娘那小丫头计划缜密,想必那些杀手想破脑袋也猜不到他们竟会以迎亲的方式出逃。不过,还别说,那丫头穿上喜服真是惹人怜爱,好似画中走出的牡丹仙子,娇艳而又不失端庄。”
正当赵南星想入非非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沙尘滚滚,十几头棕红色骏马毛发飞扬,飞也般急速奔驰着。马背上的男子个个挥舞着长长的马鞭,一袭深蓝色劲装紧贴身体而不失灵活,腿部缠着白色绷腿,长发束于脑后形成高高的马尾,手中或握一柄锋利的长刀。
这些人个个都是练家子,一看来者不善,赵南星暗暗握紧手中的横笛,目光犀利如鹰,透着寒光,紧盯着那些人的一举一动。
这时,为首的,坐在马背上冲轿夫粗声喊道:“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穿湛蓝色袍子的男子和穿着瓷白色袍子,外搭粉色对襟旋袄的女子?”
众人纷纷摇了摇头,王媒婆拍手笑了笑,上前道:“哎呦……各位好汉,我们这是迎亲队伍,哪有什么蓝色男子粉色女子的,这里只有新郎官和新娘。”她嘴上的黑痣随着讲话晃动着。
为首的那位,目光阴冷锐利扫视一圈,冷哼一声,俨然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忽然,他一跃下了马背。
赵南星也纵身下了马背,走上前去,戒备地看着。他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万一打起来要怎么保护苏槿娘的安危,这群杀手看着个个武功底子都不弱。要是发射信号弹让宫里那帮人过来帮忙,怕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反而因此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得不偿失。
正当他思索着该如何应对的时候?
只见那杀手一步步走到花轿前,用长刀撩开轿帘,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新娘,充满了探究之意。他声音粗哑厉声威胁道:“盖头取下来。”说着从胸前取出一副苏槿娘的画像。
苏槿娘坐在轿子里,连大气都不敢出,心在胸前蹦的跟几十名士兵扛着木头进攻城门一样。她又惊又怕,双腿也不听使唤微微颤动着。忽然,灵机一动,两只眼珠子往鼻梁方向移动着距离,然后缓缓扯下红盖头。
赵南星见状暗道:“不好!”他握着横笛的指节骨泛白,默默将横笛置于嘴唇边上,目光如炬,蓄势待发。正当赵南星拿着横笛轻轻吹出一个音调时。
岂料!那杀手,对照着画像看了新娘一眼,嫌弃地“呸”了一声,默默将轿帘子上的长刀收回,又一脸同情地看了看一旁的新郎官。
轿子里,苏槿娘见杀手被忽悠过去了,她深深松了一口气,身后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赵南星则站在轿子旁边,一脸戒备紧紧盯着那杀手,生怕他突然挥手给苏槿娘捅上一刀。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官府的李捕头带着官差也寻到了这儿。李捕头见那杀手头子手握长刀以为是来劫亲的。于是,大声冲他们呵斥道:“你们干什么呢?”
那杀手头子回头看了李捕头一眼,不想多生事端,抿着嘴,快速将长刀插回腰间的刀鞘上,把手中的画像往胸前一揣,一个翻身利落地上了马背,朝身后的弟兄喊道:“走!”一群人匆匆离去,留下漫天尘土在空中飞扬。
赵南星顿时傻眼,呆呆的愣在那儿,内心不解,暗道:“就这么走了?不应该啊?”他举起手挠了挠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
倒是一旁的王媒婆惯是个会打交道的,她笑呵呵上前朝李捕头鞠了个躬:“谢谢官爷,谢谢官爷!今个儿得亏有你们,不然,这新娘子估计得让那群盗匪劫走了!”
官爷?轿里的苏槿娘隐约听到“官爷”二字,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这是前有财狼后有追兵?要是官府的人,那可不是好糊弄的!她不自觉地揪着喜服的衣角,搅来搅去,心也跟着纠来纠去,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轿子外边的动静。
好在这时,赵南星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学着王媒婆朝他们一通感谢。
李捕头挥挥手,“小事一桩!”接着朝他们询问道:“你们可曾见过一个穿湛蓝色袍子的男子和穿着瓷白色袍子,外搭粉色对襟旋袄的女子打这经过?”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了摇头。心里在想,“奇了怪了,怎么今日都是在寻这俩人的?”
赵南星如履如临,连忙上前打哈哈道:“官爷,我们一路上也没注意。这不,小可迎亲赶时辰,您看……”
“是啊,是啊!拜堂成亲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王媒婆笑脸盈盈接话道。
这王媒婆是祁州城出了名的媒人,个个都识得,就连李捕头家的娘子当初也是她牵的线,再加上众人纷纷摇头不似作假,便放下了疑虑,朝众人拱手作揖道:“既是如此,多有打扰,那在下便告辞了!”说着带着衙役们回了祁州城。毕竟都追出百里地还没见着人影,估摸着或许人还在祁州城内藏着,待回去再好好搜寻一番。
听到官府人马离去的声音,苏槿娘瘫软在轿子里,许久才缓过劲来。
王媒婆则继续领迎亲队伍,一路吹着唢呐,敲着锣鼓来到码头边。
“落轿!新郎背新娘上喜船……”
赵南星听着王媒婆的安排,照着她的吩咐,将新娘子背上了船。
王媒婆笑意浓浓,在边上说着喜庆的话:“新人坐喜船,一桨到头,一桨到尾,白案齐眉,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苏槿娘仪态端庄坐在船上,待王媒婆念完吉祥话后轻轻招了招手,示意赵南星上前。
赵南星微微蹲下身子,附耳过去。
苏槿娘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轻声对他道:“一会你将这五两银子给那王媒婆。记得将我娘的发簪拿回来。”她不想因为一个簪子暴露了行踪。
赵南星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的银子,转身走向岸上的王媒婆,将银两给她结算清楚。王媒婆也是个识趣的,不用他提醒便将簪子塞回到他手里,笑吟吟道:“新郎官好福气!娶到个贤惠的娘子。”说着,不忘再看船上的新娘子一眼,内心感叹道“真真是天上一对地造一双啊!”
赵南星拱手作揖,辞别了王媒婆。接着,上船,吩咐艄公开船。
船到河中央,乘着风往平江府方向漂流直上……
“我娘的簪子可取回来了?”苏槿娘紧张地问道。
“放心!给你拿回来了!”赵南星将簪子塞进她手中。
“其实,这簪子倒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但,那是我娘的遗物。一来,我留着做个念想,二来,我担心苏家那边循着线索找来。”她声音哽咽解释道。
“别难过了!”赵南星安慰道,见她有些伤感,又故意扯开话题,“我很好奇一件事儿!为什么方才那杀手看见你,却又没下手?”他蹙着眉头不解问道。
“你先别问这个了。快去瞧瞧迎亲队伍那些人走远了没?”苏槿娘催促道。红盖头顶在头上大半天了,看不见外面的动静,可把她给憋坏了。
赵南星望了望远处蝼蚁般大小的人影:“早就走远了!”
“真的?那太好了!”苏槿娘高兴道,而后坐直身子故作神秘道:“你瞧!”说着,她将红盖头一把扯了下来。
赵南星屏住呼吸,胸前的心脏怦怦直跳。突然,一张极其丑陋的脸映入眼帘,措不及防地将他吓得一屁股坐在船板上。只见,她又粗又黑的一对眉毛仿佛是两条毛毛虫挂在眼上,眉毛下面是一对斗鸡眼,脸上还有麻雀小点,还有那嘴巴就像两条红血肠……
赵南星总算明白为什么那杀手头子见了小丫头会一脸嫌弃,还无比同情地看他。
苏槿娘见他呆傻地愣住了,登时笑得花枝乱颤。从兜里掏出手帕沾了点水细细擦拭着,不消一会儿,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庞便慢慢浮现出来。苏槿娘见他一脸不解,便给他答疑道:“我们不是去了农妇家换喜服吗?”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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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回应“嗯”了一声,静静地听着她讲。
“那夫人见我穿喜服出来素脸朝天的,便将她平常都舍不得用的口脂借给我涂抹,我悄悄用手指甲抠了一小块下来。出门时经过她家厨房,又从灶底下偷偷捡了一块木炭藏在兜里。”她一边擦着脸一边说着:“担心被王媒婆看出端倪,我便等坐上了花轿,在轿子里用木炭和口脂画了妆。怎样,还行吧?本姑奶奶将那群杀手耍的团团转。”苏槿娘双手叉腰,调皮的笑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赵南星弯唇一笑道“也就你这鬼灵精能想的出来!那还有那个王媒婆呢?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说要找人帮忙就是找的她?”
苏槿娘点点头,“王媒婆?在祁州城是出了名的,大家一提起南巷子的王媒婆都晓得是她!不论是说亲还是张罗迎亲送嫁她都是一手包办的。我娘曾给身边的丫鬟配过亲,便见过几次,只是那时我还小,她认不出我来。”
苏槿娘浅浅笑着,将手中的帕子清洗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去南巷子找了王媒婆。跟她说,今日要成亲,劳烦她安排好迎亲队伍和花轿,在十里坡等候着,然后谈好价钱。由于我当时手头上没有银两给她做定金,便将我娘的簪子压在她那,等事成之后结清账便将簪子还于我。”说完,她那双灵动的眼睛看着赵南星微笑着道:“还有哪不明白的吗?”
赵南星摇摇头,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欢快起来。
“诺!待会咱得把喜服换下来,不然穿着太扎眼了!”苏槿娘说着从裙子底下扯出一个包袱,里面装的是之前那套衣服。
“你都藏起来了?”赵南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由地暗暗感叹:“这小丫头心思太细腻了!”
苏槿娘点点头,起身进船舱换下喜服。赵南星待她出来后也进去将衣服换了过来。
出来便见她靠着栏杆,朝着山川河流高声大喊:“啊……我自由了!”
赵南星嘴角含笑看着她发疯大喊,走到她身旁,凝望着远方,问:“去了平江府有什么打算?投奔你娘舅?”
苏槿娘摇摇头,目光中流露出滩以言说的孤独:“我爹娘死后我就很难相信这些所谓的亲戚。”她嗤笑道:“我可不想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谁知道娘舅家会不会与苏家联合起来对付我?没有苏家的势力傍身,没有钱财铺路,又有谁会要一个穷亲戚?”
赵南星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有时候觉得,这丫头的所言所行与她的年龄不太相符。“那你去平江府是?”
“我儿时曾去过那里!看着还算繁华,去那里经商,再暗中观察娘舅家是否适合相认,倘若合适,便将娘亲的死因告知娘舅家,倘若……我便悄悄离开。”
说着,她忽的像想起什么,低头往兜里掏着。“这是卖野山参赚的钱,总共是十四两白银。成衣铺子买衣物花去三两二百文,打点官差花了二两,换喜服时酬谢农妇花了二百文,给王媒婆五两,还有现在的坐船费一两,现在还剩二两六百文。诺!全给你,等将来赚了钱,我再把剩下的还给你。”
“剩下的?”赵南星不解道。
苏槿娘认真地点点头,“野山参卖了14两,说好给你分五成,也就是七两银子。现在因着我的事儿,多花了你的钱,将来等我有钱了,自然是要还给你的。”
“我也买了衣裳,也是要逃离祁州,不全是你花的。”说着,他将钱又塞回到苏槿娘手中。“等你哪天赚到银子了,再给我不迟!”赵南星眼里含笑看着眼前这个诚实的丫头。
“那好!这些钱就权当是你入股了!现在你成了我苏槿娘的股东。”苏槿娘爽快地将钱收了起来,两只闪亮的眼睛笑着弯得像月牙儿。
“入股?股东?”赵南星不知所以问道。
苏槿娘歪着头,想了想,“就是……你这钱给我做生意,等我生意能盈利赚到钱的时候,每次都要给你分钱。”
“这么说来倒是我占便宜了!几两银子放你这儿,说不定以后十倍百倍的回来。”赵南星哈哈大笑起来,胸腔里有一股说不出的舒畅。
原以为小丫头只是开玩笑,哪成想,玩笑也有成真一天!
9. 第 9 章
平江府
走水路,经过十来天的颠簸,终于到达平江府。船上天天都是鱼虾就咸菜,口里都吃的没味儿了。这鱼虾再鲜,吃多了也会想吐。
船一靠岸,苏槿娘便像只撒欢的小鹿,一蹦一跳的,左看看右看看。赵南星眼神里带着宠溺,一声不吭守护在她左右。
闻到一阵美食的味道,苏槿娘用鼻子吸了吸,循着香气来到包子铺门口。她用力吞咽着口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向赵南星像似在询问他的意见。赵南星忍着笑道:“想吃就买呗。”
苏槿娘得到允许,眼里冲着蒸笼里的肉包子闪烁着精光。“掌柜的,来两个,哦不,来四个肉包子。”
“好咧!四个包肉包子三文钱,小娘子您拿好。”包子铺掌柜的一边说着,一边将打包好的包子递给她。
苏槿娘从兜里掏出三文钱递给他,并接过包子。她拿了一个咬上一口,眯着眼享受着美味的肉包子带来的满足感,接着又咬了一口,嘴巴里塞的满满当当的,忽的瞄见手里头剩余的包子,这才回过神来略带不好意思地将剩下的三个递给赵南星,口齿含糊道:“你吃!”
赵南星接过后掏出一个,咬了一口,包子还没咽下去,就听见苏槿娘对他道:“多吃点,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赵南星差点呛了一下,耳根子瞬间泛起红晕。心道:“这是嫌他矮小?”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苏槿娘注意到眼前这个大男孩似乎经不起逗,弄,一句话就能将他害羞成这样。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解释道“那个……你练武之人多吃点好保护我!”说着“嘿嘿”地干笑两声。
这话赵南星倒是很受用,抓起包子用力啃了几口,感觉包子也变得美味可口了。
俩人填饱肚子后,在城内逛了一圈,大概了解了当地食宿价位。苏槿娘摸了摸兜里的余钱,抿着嘴,思索片刻道:“要不,咱俩还是找间破庙将就一下?”
赵南星点点头。
俩人找了间荒废的破庙,正好里面没有其他乞丐聚集,倒是安静一些,只是离城里有一段距离。这附近有个村庄,再过去就是深山。苏槿娘想着,或许后续能上山淘点东西拿去卖。
安顿下来后,赵南星靠着柱子,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打趣道:“咱俩这是跟破庙结上缘了!”
“有啥办法!手里的银两有限,在客栈住上一宿都得五百文,那能住几天啊?还得吃喝的,还得留点钱做买卖。”苏槿娘无奈叹了口气道。
沉默了好一阵,赵南星出声道:“那你有啥打算?咱再上山挖野山参卖钱?”
苏槿娘咬着下唇思考了一下,摇摇头,“草药是碰不得了!苏家现在一时半会找不到我,但药材商遍布都是苏家的影子,只要我一露脸,那些杀手很快就会找上门来。我们要想安稳度日,那就得另辟蹊径。”
赵南星点点头。
苏槿娘又道,“等明儿上山去瞧瞧。靠山吃山,山上有野菜有菌子……这些都能拿去卖钱。”
第二天一早。
天刚亮,俩人从破庙找了个旧竹篓便上了山。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倒是没那么害怕了。只是深秋的清晨有些冷,赵南星练武之人不怎么惧怕寒冷,倒是苏槿娘冷的直打哆嗦,她一边朝手掌哈着气,一边蹦着,希望动起来后身体能暖和点。
这山上吧,没见着什么野菜,菌子倒是有。或者说她其实不认识那些所谓的“野菜”,上一世和这一世都出身富裕之家,野菜的踪迹只在餐盘里见过。但是对于菌子她还是挺熟悉的。上辈子没什么爱好,就好这一口!各种菌子她都很喜欢,只是她对菌子的认知有限,也就黑松露、见手青、鸡枞、红菇、竹荪、羊肚菌等等这些较为常见的品种她识得,其它的有毒没毒一概不认识。
正当她四处寻找的时候,一群跟她差不多大的娃子也进山来捡菌子。
她眼眸掠过一道亮光,心里便有了主意!都说农民背朝天,起早贪黑赚不着几两,要想赚到钱还得当资本家,而这恰好不就是她擅长的嘛!
想着想着,一窝子见手青躺在远处愣是没人采,苏槿娘眼尖瞧见了,赶紧招呼赵南星上前飞速地捡菌子,左右拽着薅,生怕别人跟他们抢。
这时,一个比她略小点的女娃娃走上前,“姊姊,这菌子有毒,可吃不得!”她朝苏槿娘摆了摆小手道。
苏槿娘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说起话来带着稚嫩的童音,甚是喜欢,便向她解释道:“小妹妹,这个菌子叫见手青,的确有毒,但是烹饪的好便是美味无比的山珍。”见手青是她前世最喜欢的菌子,每当季节来临都会飞往云南吃菌子,甚至不惜辛苦跟着嬢嬢上山采见手青,为了自己能吃上一口好的,还特地跟当地人学了烹饪方法。
女娃娃点点头表示听懂了,又朝她摇摇头,“姊姊,你是外地来的吧?我跟你说这个菌子真的有毒。我以前吃过,头昏眼花吐了好久好久。”
苏槿娘笑了笑没接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软软的头发,摸着挺舒服的手感:“我叫槿娘,你呢?”
“我叫林喜,那两个是我哥哥林平、林安。”她说着指了指远处两个高大的男孩子,模样看上去比赵南星还要年长上几岁。”
“你们是捡了菌子拿去集市上卖?”苏槿娘又问。她看着这群孩子个个背着竹篓在捡菌子,突然就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林喜点了点头,一边捡着菌子,一边回答:“嗯!把菌子捡回去晒干,大哥再拿到集市上去卖。”
“一般拿去集市上卖什么价?”苏槿娘试探道。她得看看买菌子有没有利润可图。
“一斤卖三文钱。”林喜笑了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茶窝。
片刻,苏槿娘又问:“那鲜菌子呢?”
林喜抿着小嘴,想了一会儿:“也是三文钱。大哥说其实鲜菌子的价格比干的还要好,只是这里去集市路途远,又没有马车,等我们把菌子背到城里已经有些焉了。再加上我们每日采的菌子也就那么点儿,不值得天天来回跑。
苏槿娘思索后道:“那……我与你们买下这些菌子,如何?”
“真的?”林喜高兴地站起身,大声呼喊:“大哥二哥,你们快过来。这位姊姊说要买我们的菌子。”
林平林安听到妹妹的呼喊赶紧跑了过来,其他娃娃也闻声凑了上来。
“这位姊姊说要买咱们的菌子。”林喜兴奋地再说了一遍。
苏槿娘点点头,对众人说道:“我想收了你们背篓里的菌子,可以吗?”
“我们三兄妹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其他人就……”林平转头看向其它小伙伴,不确定道。
“这样吧!你们一会下山后先去征求家里父母亲同意,带着你们的爹娘来山下那个破庙,我在那儿等着你们,想要卖菌子的,都可以过来。”苏槿娘笑着对大家说道。
说完,她想了一下,对林平道:“我想请你们三兄妹帮我个忙,可以不?不白干活,给你们每人一文钱工钱。待会,帮我把收的菌子分门别类,把一些品质差的或者是有毒的给挑出来。”
林平想了想,答应了下来。“可以!没问题,放心交给我们好了。这山上论看菌子的本事,我林平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就是就是,姊姊,我大哥最会挑菌子了。野菜他也会看。”林喜嬉笑着接话道。
苏槿娘点点头。
辰时,大家捡得差不多了。众人的箩筐都装得满满当当,苏槿娘的竹篓也都装满了见手青,赵南星帮她接过竹篓背了起来,往山下破庙走去。
破庙。
那些娃子唤来家中长辈一起过来,苏槿娘招呼大家把背篓卸下来。她笑盈盈地冲众人道:“我听林喜说,你们平常菌子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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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后拿到集市上去卖,是卖三文钱一斤,对吗?”
众人点点头。
她继续道:“那你们应该有称过重量,就是这晒干后跟新鲜的菌子重量是不同的,对不对?”
“没错!我阿娘说一斤鲜菌子晒干后也就剩三四两。”其中一个娃娃说道,其他人听后也都纷纷点头。
“那既然如此,那咱们鲜菌子就不能按干品的价格来算了。鲜菌子按一文钱一斤,可行?”苏槿娘暗地里算过了,按一文钱鲜品收购价比干品三文一斤来的划算一些。
她生怕大家不同意,向他们解释道:“你们得想想,菌子拿回去你们得晒,晒的过程中会有些坏的损失的,而且还得花好几天时间晾晒,遇上天公不作美,这些菌子都会坏掉,对不?晒完了又得花时间拿去集市上卖,是不是?这样来回折腾,倒不如直接全都卖给我省事儿。”
“那行!就一文一斤,合算下来也不亏!”说话的是一位婶子,她笑着大声道:“我先来。你把俺娃子捡的菌子都称一下。”
有了先例,后面的人也都纷纷把背篓往苏槿娘面前推。“买我的,买我家的……”
“好好好,一个一个来,不着急,你们的菌子今个儿我全收了。以后天天有,我天天收。”苏槿娘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接着,朝那第一位的婶子喊道:“来!这位婶子先来!”
她转头招手,让林平过来:“你把背篓里的菌子挑一下,把品质不好的有毒的先挑出来。”
说着,林平便开始分拣起来。
她冲林安又道:“你会看称吗?”见林安点点头。她笑着去向农妇借了一杆秤过来,塞到他手中:“给!一会儿,你哥挑好的菌子,你就称一下重量,把重量大声喊出来。”
见他点点头。苏槿娘紧跟着安排:“还有那个,赵南星,这个钱给你,一文钱一斤,你负责结账给人家。”苏槿娘掏出全部家当塞到他手中。
然后喊道:“林喜,你过来!待会你二哥称好重量的菌子,你分门别类一个品种一个品种的分开放置。懂了吗?”
林喜点点头。
一条流水线就这么安排了起来。苏槿娘自己则站在林安身边帮忙着看称。万一称错重量,可就亏大了!所以她得仔细盯着点。
不消一会儿,便将所有菌子收购一空。
苏槿娘抬头问:“赵南星,你那儿总共支出多少钱?”
赵南星算了下,道:“六十文。” 说着将手中剩余的银子递给她。
苏槿娘接过银子揣进兜里,开始算了起来“那就是六十斤,再加上我们自己捡的见手青,约莫是有个八九十斤的菌子。”苏槿娘盘算着,又看了看林平三兄妹已将菌子分类的差不多了。她看向林平,问道:“平时,你们是怎么将菌子运去集市的?”
“背着去的。哥哥们背一箩筐,我背半背篓。”林喜插嘴道。
苏槿娘闻言,看着满地的菌子,面露难色。这可怎么办?运输菌子反倒成了难题。
林平像瞧出她的难处,“咱们村里都是背着箩筐出集市的。要说马车那是没有的,驴车……王胖婶家倒是有。只是……”他犹豫着,没接着往下说。
“只是什么?”苏槿娘问。
“王胖婶可凶了!性格乖张,动不动就拿扫帚撵人。那驴车就是她家的宝贝,可不是谁都碰得的。”林喜把她哥没讲完的话岔子接了下去。
苏槿娘了解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赵南星,像是在问他,“可有什么法子?”
赵南星摊摊手,摇了摇头,表示他也没辙。这离城里有段路程,周围都是农户,上哪弄车去?末了,他又觉得没帮上忙,不咋好意思。于是,道:“你要能将那驴车搞来,我倒是能负责赶车。”
苏槿娘犹豫了一下,喊上林平和林喜,拿了一茬子新鲜的菌子便上王胖婶家去了。
10. 第 10 章
王胖婶家。
林喜儿唤了几声:“王婶子,王婶子。”
王胖婶从里屋走了出来:“谁呀!瞎吼啥?吵吵囔囔的……”她骂骂咧咧出来开了门,瞧见是林家兄妹,脸色倒是缓和了些。
林平向她说明来意后。
王胖婶拉拔着脸:“不借!”作势就要将木门关上。
苏槿娘赶紧伸手拉着,笑着道:“王婶子,这十里八乡的都道你心地善良,肯帮人!我这初来乍到的,也没什么送给您,这不,今早上后山刚采的菌子送给您尝尝鲜。”
王胖婶没伸手接,但瞧着苏槿娘一脸笑容,倒也不好继续撵人家。
苏槿娘顺着敞开的门钻了进去,将菌子放桌上。瞧见院子里的驴车,笑吟吟道:“呀!这驴,瞅着就是肯干活的,王婶子你家有这驴车可得省了不少气力吧?”
“可不?这驴车载起货来可得劲了!这样就不必我们背着竹篓赶集市,累的半死不活的。”王胖婶说起她家驴车一脸自豪。
“哎呀!还得是王婶子你有远见!”苏槿娘冲着她就是一顿夸赞。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苏槿娘这是既有笑脸,又嘴甜,任谁也无法拒绝。
这不,原本还不待见她们的王胖婶,莫名就高兴着招呼她们进院里喝水。
苏槿娘见差不多了,顺势道:“王婶子,我呀今天收了许多菌子,想着拿去集市上卖,可是靠着背篓也装不下多少,可愁坏我了。瞧着您家有驴车,你看能否借我们使一天?”
王胖婶蹙着眉头,没搭腔。
“咱也不能白使您家的驴车,您看,给你补个二十文,可成?”
王胖婶犹豫道:“我倒是成,就是我家那口子,怕有意见。”
“哎呦……王婶子您给说说情面?我瞅着这驴瘦的,这边再额外补个十文钱给驴买点上好的草料吃吃。您帮忙问问当家的,成不成?”苏槿娘笑着道。
王胖婶一听,借个驴车到手就是三十文钱,她起身佯装去里屋方便一下。
过了一会儿,王胖婶从里屋出来,笑容满面道:“方才,我特地问了当家的。他说,“成吧!”只是你们会赶驴车吗?”
“会,会会……”苏槿娘连连点头,从兜里掏出三十文钱递给她,展齿一笑道:“谢谢婶子,也替我谢谢叔。”
三人借着驴车,不会赶车,便手牵着往破庙走去。
赵南星远远看见她们牵着驴车走来,上前打趣道:“哟!还得是你出手!”他竖起拇指赞道。
“可不?我还就不信了,这世上就没有钱办不成的事!办不成,那是钱给的不到位!”她咧嘴一笑,神气地双手环抱在胸前。
“给了多少钱?”林安也走上前来,好奇道。
林喜看了他一眼,嘟着嘴没作声,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三文?那也不算贵!”林安说道。
林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什么三文?是三十文!”她咬牙切齿地说着,叹了叹气,“唉……人比人得气人!想想我们兄妹几个上山得捡三十几斤菌子,还得背下来,累死累活才能赚三十文。哼,王胖婶,她就借个破驴车,就能赚到。”
苏槿娘笑了笑,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好了好了,这叫“运输费”。要是没驴车将这些菌子拉去集市,回头菌子放焉了,可就不值钱了!”
说着她号召大家动手将地上的菌子搬上驴车。“你们抓紧点,趁着菌子还新鲜,得赶紧运到城里去。还有,林平、林安你们要把见手青和其他无毒的菌子分开放置,不然会吃出人命的。”
待菌子装上驴车,苏槿娘笑着问兄妹三人:“城里你们可熟悉?”
林安和林喜面面相觑,纷纷摇头。林喜转身,指向林平,道:“大哥比较熟,我俩去的少。”
苏槿娘目光看向林平,问道:“你可愿意帮忙带路?”见林平眼神看向弟弟妹妹,她伸出两根手指:“两文钱!”
林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交代林安和林喜道:“你们先乖乖回家等着哥哥,哥哥给你们带好吃的。”
交代完后,坐上驴车陪苏槿娘去城里。
赵南星在前面驾着驴车,苏槿娘和林平则坐在车内。一路上,苏槿娘向他打探着城里的事儿,林平也是有问必答,俩人边说边笑着,阵阵清脆的笑声从车后传出,传到赵南星这儿,就觉得格外刺耳。
车子一晃一停顿把车里的俩人摇的都快吐了。赵南星只赶过马车,这赶驴车倒是头一回。老驴走了没一会,便杵在那,愣是不走了,任他再怎么抽鞭子,它就是不走。
林平道:“赵大哥,我瞧过人家赶驴车是在前边吊着一根胡萝卜。”说着从兜里掏出半根胡萝卜,递给赵南星,“给!这是刚才在车里找到的,许是胖婶她男人赶车时用的。”
苏槿娘在后头笑呵呵夸赞道:“还得是林平你个小机灵鬼!”转而朝着赵南星打趣:“你到底会不会驾驴车呀?怎的老驴都不听你使唤?”她捂嘴轻笑着。
赵南星脸一臭,登时不乐意了。原本打算接胡萝卜的手僵持在半空中,抿着嘴,索性将鞭子一股脑塞到林平手中,气鼓鼓的坐进车里。
苏槿娘见状,砸吧着嘴,朝着赵南星翻了个白眼,冲林平笑着道:“得嘞!你赶车吧!”她默默叹了口气,腹诽道:“我累勒个去,你大爷的,不就说你两句嘛,这就不爽摆脸子给我看。唉!青春期的男孩纸就是难伺候。”
林平接过鞭子后,也不把赵南星的臭脸放心上,乐呵呵地往鞭子上系上胡萝卜吊在驴嘴边上。还真别说,这老驴四平八稳地往前走了。
车里,俩人一言不发,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苏槿娘打着哈哈道:“瞧你!不就说你两句嘛,我那也不是有意的,你知道我有时候嘴巴大,欠抽。”她作势扇了扇自己,赔笑道。
谁让她是个成年人的灵魂呢?哪能因为点小事儿就跟武功高手置气,再说了,这人,不但是保镖还是她的股东。只能轻声哄着呗。
赵南星面色总算缓和多了。其实,倒不是气苏槿娘说的那些话,他就是看见林平和她单独坐车后头,心里就莫名其妙的窝火。
见赵南星还是不说话。苏槿娘低眉轻咬着下唇,张了张嘴:“那个……赵南星,你会写字吧?”她突然问了一句。
他翻了个白眼:“会!”说完,依旧板着个脸。心道:“废话!他堂堂晋王殿下,不会写字?他三岁就能写楷书,八岁草书已是行云流水,就连太傅都夸他的字写的好看。”
“那……要是一会儿,要写字,你帮我写,可以不?”苏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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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看着他震惊的样子,不必说也猜出他想些什么,便解释道:“从小我爹娘都有请夫子教我习字。只不过,我只能看,不能写!”
“为什么不能写?”赵南星没懂。
苏槿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细如蚊蝇:“我写的字像狗爬一样!”
“啊?”赵南星没听清楚。
苏槿娘以为他是故意的,涨红着脸大声吼道:“我写的字像狗爬!行了吧?满意了吧?”说完,愤恨地瞪着他。
赵南星闻言,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狗……狗爬……”他手指指着苏槿娘笑得四仰八叉。
苏槿娘气恼地重重扇了下他的手:“让你笑!我让你笑!”她边说边用小拳头往他身上招呼着。
赵南星嬉笑着,一把抓住她那打闹的手,四目相对,车内瞬间静的仿佛只能听见俩人的心跳声。他口感舌燥地轻舔了舔下唇,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回过神来,连忙放开她的手,清了清嗓子道:“咳咳……以后有需要写字的,你尽管叫我。”说完又觉得不妥,连忙加了一句:“我以前字也写的不好,都是慢慢练出来的。”
苏槿娘耳朵滚烫,点了点头。“笔太软,我写不好!”说起来不怪她字不好看,是写习惯了钢笔,用不惯毛笔。哪怕投胎后重新学习毛笔字,她还是掌握不来软塌塌的毛笔。
车外,林平听见里面好一阵没动静,大声问道:“赵大哥,一会儿咱是去集市上卖菌子吗?”
被唤赵大哥的人,看向苏槿娘。
“不!咱不去集市,去城里最大的正店。”回他的是苏槿娘。
“正店?”林平思索片刻,皱了皱眉,又问:“平江府有两家正店,一是陶然居,二是丰乐楼。还有一家酒肆叫怡春院,是文人豪客喜欢聚集的地方。你们打算去……?”
“你去过陶然居和丰乐楼吗?”苏槿娘探出头问。
“没有!”林平轻声说,“那些都是达官显贵去的地方,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能去的了那!”他自嘲道。
苏槿娘点点头,又问。“那……这两家,哪家的规模更大一些?”
“从外观上看陶然居更大一些,是城内富商李家的产业。”林平述说道。
“李家?”苏槿娘怔了怔,这个李家可是她想的那个李家?她小时候去过外祖家,只知道他们似乎是做的酒楼茶肆生意,却不知,是不是林平口中的陶然居。
“嗯!”林平点点头,“李家产业众多,据私塾的同窗所说,怡春院似乎也是李家的。”
“你还上过私塾?”苏槿娘有些意外问道。
林平点点头,脸上掠过一丝悲伤之色:“上过!后来没上了。”他轻飘飘一句带过。
苏槿娘不好多问,便又将话题转向正店上:“那,丰乐楼呢?”
“丰乐楼,据说在汴京也有店。平江府的是分店。”林平回答道。
“那行!咱先去丰乐楼瞧瞧!”她应声吩咐道。
林平凝望着前方,拿着鞭子赶着驴车,猜测道:“你们是打算将这些菌子送往丰乐楼?”不待他们回答,他接着道:“可是,丰乐楼这些地方一般都专门采买的人,咱们这些菌子……怕是……”
苏槿娘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扬唇一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11. 第 11 章
丰乐楼
一辆驴车停在不远处,苏槿娘带着赵南星在丰乐楼旁观察了好一阵。她在数着进丰乐楼的客数,同一时期,她令林平去陶然居蹲守数进门客数,俩人约好一刻钟过后在丰乐楼门口汇合。
约莫一刻钟后,林平气喘吁吁得跑了过来:“总共,总共三十五人进店。”他上气不接下气道。
苏槿娘点点头。计算了一下,“丰乐楼进店客数整整比陶然居少了十人,也就是说,照这个数量,丰乐楼的营业额要比陶然居差上不少。”
“可是,这样数进店人数有用吗?客人又不一定同一时期进店的。”赵南星提出疑问。
苏槿娘摇摇头,眼神凌厉地瞧着丰乐楼门口招揽宾客的伙计,她用手指了指:“瞧见没?现在是饭点,正是宾客在酒肆吃饭饮酒的时候,按理说伙计应该在店内忙不过来,但是丰乐楼却安排了伙计在门口揽客。”她笑着转头,向林平问道:“你说说,在陶然居那边是怎样的情形?”
林平回忆了一下:“陶然居好像不太一样。陶然居的小二跑上跑下,给宾客安排座位,迎来送去的,忙的不亦乐乎。”
苏槿娘扬了扬下巴,粲然一笑道:“瞧!我就说吧!依我看,这丰乐楼生意每况愈下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赵南星不以为然:“就算陶然居生意好,那跟我们卖菌子有啥关系?”林平也一副不解看向她。
“当然有关系啊!咱们现在是上门兜售,拉拢生意,若是贸贸然上去就问掌柜“你要不要菌子,我这有菌子卖。”那大概率是要被赶出来的。人家凭啥跟咱们做生意,对不?”苏槿娘娓娓道来。
见俩人点点头,她继续道:“所以咱得先调查清楚这个客户的需求,掌握主动权,这样才能增加谈判的资本,才更有胜算能把这单生意做成。”
两个小郎君对视一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反正简而言之就一句话,照着她说的去做准没错!没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苏槿娘伸手拍了拍林平:“你去!佯装成丰乐楼的伙计,一会客人出来了,就问一嘴:“客官,吃的可尽兴?对咱丰乐楼菜品有啥看法?烦劳指点一二。”
林平听后,嘴巴长得可以塞下一只鸡蛋,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苏槿娘杏眼一瞪:“自然是你!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出马吗?拿人钱财,帮忙办事天经地义。”
林平闻言,只好灰溜溜地低着头上前,看见从里面吃饱喝足出来的宾客,便悄摸跟上去问上一问。有些宾客甩开袖子不理他,遇上心地好的倒是会说上一二。
眼看宾客陆陆续续出来了,林平的调研也做的差不多了。他过来将客户的反馈情况都向苏槿娘说了一遍。
苏槿娘点点头,:“果然如此!走吧,咱们进去找掌柜的。”说着,带着赵南星和林平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悠哉悠哉往丰乐楼走去。
林平一脸担忧:“你确定咱们进去不会给赶出来?”
“放心吧!本山人自有妙计。”苏槿娘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赵南星则看好戏般跟在其后,看看小丫头这回又耍什么鬼点子。
进了丰乐楼。
“店小二哥,来一盘炒菌子。”苏槿娘点了盘菜。
店小二上前,看了看他们,笑了笑道:“客官,你们仨,一盘炒菌子,怕是不够吃的。”
“无妨!就来一盘垫垫肚子。”说话的是赵南星。他虽然不清楚苏槿娘打的什么算盘,但他相信这个小丫头的脑袋可不傻。
店小二见他气度不凡,倒也不敢多说二话,便下去吩咐厨子做菜。
苏槿娘打量着店内的装潢,这设计倒是别出心裁,三层楼高,明暗相通,檐角交错,显得富丽堂皇。正门左侧是掌柜算账台面,柜子后面,掌柜的指尖在算盘上跳跃,劈里啪啦算盘碰撞的声音,或者说那是孔方兄进账的声音。
正当苏槿娘张望之时,小二端着炒菌子摆上桌面:“客官,请慢用!”
苏槿娘夹了一筷子,便叫来小二,笑着客气道:“麻烦小二哥,唤你们掌柜的来一下。”
小二以为是顾客来滋事的,便叫了掌柜上前,:“客官,您有什么吩咐?”掌柜的弯腰陪笑道。
苏槿娘起身,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掌柜的,您请坐!我等慕名而来尝尝贵店的佳肴,只是……”她整张脸都垮下来了,眼神瞅了瞅盘子里的菌子,用筷子夹起又放下。“您瞧,这菌子……啧啧啧……”苏槿娘摇摇头,眼里满是嫌弃。
“小娘子可是对这菜品不甚满意?”掌柜精明的眼光中透露着一丝防备。
“是也不是!”苏槿娘答道。接着,脸上堆满笑容连忙道:“掌柜的,您莫要误会!我等不是上门来找茬的。只是……”她欲言又止,看了看掌柜的。
掌柜闻言,脸色缓和了些,接着话茬道。“只是什么?小娘子,有话不妨直说!”
“掌柜的,我们初到贵宝地,听闻这有两家正店。一是丰乐楼,二是陶然居,菜品都不错,特地来尝个鲜。方才进门时,我兄长瞧见对面的陶然居生意红火,原本是要去那边吃的,是我生拉硬拽给拉进这来。”苏槿娘半袋轻笑道:“我说,丰乐楼怎么说都是开了分店的老字号,你瞧咱汴京的丰乐楼,那生意……天天都是高朋满座的,口味肯定不比陶然居差!是吧?”
此话一出,掌柜顿时眉目舒展,笑道:“小娘子谬赞了,小店……”
“可是吧……”还没待掌柜的把话说完,她插话又道:“还真是差那么点意思!”说着,用筷子撩了撩盘里的炒菌子:“你瞅瞅,这菌子一点也不新鲜,闻起来味道比汴京的差了十万八千里,更别说是吃了。”她的眉毛紧紧皱成麻绳,嘴巴也不自觉地撇向一边,那小眼神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小娘子,这……”掌柜的迟迟张不开嘴,不晓得该如何接话。
“唉!” 苏槿娘叹了口气,“这就难怪咱这平江府的丰乐楼没对面的陶然居生意火爆了!”她放下筷子:“这
进店的客人,无非就是来吃个菜品个味儿,对不对?”苏槿娘先是一通贬低,话到尾声露齿笑:“掌柜的,不是我说,您家这炒菌子还没我做的好!”
“哦,是吗?”掌柜眼尾扫视着,轻笑一声调侃道,“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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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年纪轻轻竟还有如此手艺?”接着招来小二,让他去将掌厨的唤来。
不一会儿,掌厨的上前问:“白掌柜,您唤小的前来有何吩咐?”
掌柜朝他使了使眼色,故意高声嫌弃:“郭掌厨,不是我说你呀!你这菜色都要被这位小娘子挑剔的下不去筷子啦!”那模样明着是批评掌厨的没把菜做好,实则借着说厨子,嘲讽眼前的小姑娘说大话不眨眼。“这位小娘子说你的炒菌子还没她做的好呢!”掌柜恼怒地站起身,指着苏槿娘,仰着头,不屑一顾地用鼻孔向着三个小毛孩道。
郭掌厨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怒视着她。对这种上门挑事儿的客人,他向来不会惯着,“是吗?那不知小娘子有何指教?”
苏槿娘挑了挑眉,也站起身来,虽然在这些大人面前矮了一截,但丝毫不影响她的气势。“指教倒不敢!但我能给你炒一盘菌子。”她停顿了一下“且这盘菌子能成为贵店的招牌菜,生意定能红火过对面的陶然居。”她用手指着对面陶然居,挺直了腰杆自信地笑着。
“小娘子好大的口气!”郭掌厨眉目肃然,指着桌上的菜,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嗤笑道,“别说你炒的菌子能成为丰乐楼的招牌菜,就是你炒的能比我这盘美味,那今个儿这单都给你免了。”
苏槿娘将手置于身后,微微抬起下巴,淡淡一笑,:“免单倒是不必,我们又不是吃不起!”她看向白掌柜,眸底隐藏着算计,脸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一闪而过:“这样吧!你们若不信,咱们打个赌如何?”
“怎么个赌法?”白掌柜闻言,顿时也来了兴趣。他倒要瞧瞧这小丫头片子有什么能耐,竟敢口出狂言!
“我呢,是做生意的!若我炒出的菌子,你们尝过之后觉得好吃,便当是我赢了。那你们店的菌子,往后便由我独家供应,如何?”苏槿娘抬头挺胸矜得道出自己的小算盘。沉吟片刻,又道,“既是合作,为表诚意,我还会将此道菜的烹饪方法免费传授。我相信,就凭这道菜,定能让贵店的生意节节高升。”
白掌柜闻言,眼神冷了下来,心里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对苏槿娘的这种做法更是嗤之以鼻。做生意上门兜售不单止,还连个客气的态度都没有!他原想下逐客令,但转念一想,决定给她点教训挫挫她的锐气。“那,若输了呢?又当如何?”
“若我输了,那便给您能跪下磕三个响头,并且留在丰乐楼给你鞍前马后听你差遣使唤!”苏槿娘从容一笑掷地有声道。
白掌柜摸了摸下巴,抬起头微微往后仰,眉毛向上挑了挑,带着不屑的神情撇了苏槿娘一眼,朝一旁的厨子冷声道:“郭掌厨,去,准备好食材,就让这位小娘子露上一手。”他剜了三人一眼,嘴角一边向上挑起,冷哼一声,拂袖道:“我丰乐楼可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能上门挑恤的地儿!”
苏槿娘并不理会掌柜的粗鄙之语。她笑着朝白掌柜和郭掌厨拱了拱手:“多有得罪!”接着,吩咐林平去将驴车上的见手青取一部分来。
林平取来约莫一斤多的见手青,大概能炒上满满一盘子。
苏槿娘从他手中接过见手青,随着白掌柜来到后厨。
12. 第 12 章
后厨
郭掌厨已准备好锅灶,见掌柜带着他们进了后厨,侧身让出通道,抬眼便瞥见苏槿娘手里的见手青,大惊失色:“小娘子就是打算做这菌子?”他瞪大眼睛指了指见手青。
苏槿娘肯定地点点头。
“哼!岂有此理!”郭掌厨气愤地将手中的刀一斩,直挺挺地立在粘板上:“敢情小娘子是借着打赌的由头,来陷害丰乐楼的?”
“郭掌厨,你何出此言?莫不是有什么误会?”苏槿娘眼神锐利而沉着,微笑着道。
他抬手指着见手青,唾沫星子怼到苏槿娘脸上:“误什么会?你当我不识得这牛肝菌有毒?”
苏槿娘不急着争辩,抿唇轻笑,嘴角和眼角微微上扬,那笑容里夹着难以掩盖的神秘之色。“这菌子,的确是有毒!但我有能耐将它做的没毒,且美味。”
见白掌柜带着审视和怀疑的神色上下打量着她。而郭掌厨更是将双臂交叉在胸前,态度不屑道:“我做厨子二十余年,还从未听过,有人能将毒物做成没毒的。”
“未听过,不代表没有!你不能,不代表我不能!”苏槿娘眉毛叛逆地微微上扬,乌黑的大眼睛,坚挺的鼻梁,好似桀骜又带点小倔强。
郭掌厨冷哼一声,将脸撇向一边。
“郭掌厨,莫不是不敢与我一较高下?”苏槿娘故意用激将法,踱着小步绕着他上下打量,勾唇道:“你若担心有毒,一会儿,我先吃。确定没毒,你们再吃。”
“谁说老子不敢?”郭掌厨被她轻蔑的眼神瞧得浑身不自在,奋起道:“比就比,要是你中毒身亡可别赖着丰乐楼!”
“大可放心!你们若有此顾虑,我可以立下生死状。”苏槿娘神情自若,目光坚定地看向他们。
白掌柜沉思片刻,“既然如此,为了安全起见,那便立个字据,免得出了意外牵扯丰乐楼。”
苏槿娘点点头,一抹奸计得逞的笑从她脸上一闪而过。“如此甚好!你我都放心。”
白掌柜让店小二取来笔墨纸砚和油调朱砂印泥。
苏槿娘轻轻拍了一下赵南星,示意他上前写字,又转头朝白掌柜笑着解释:“由我兄长来立字据,我书读的少,待会儿我直接画个押按个指纹即可。”
见白掌柜点点头。
赵南星坐在厨房的木桌上,宣纸铺展开,笔尖醮了醮黑墨正要提笔,苏槿娘不着痕迹地轻轻碰了他一下,他便领会了这只小狐狸的用意。
“这该怎么写呢?”苏槿娘状似思考,内心偷偷乐着,等着将人引入圈套。“这样吧,开头就写“赌约字据”。
白掌柜诧异地抬头望向她:“不是写的生死状吗?怎么是赌约字据?”
苏槿娘一脸无辜地摊了摊双手道:“那你们不放心我中毒身亡,赖着丰乐楼;我还不能担心你们输了比赛说话不作数吗?凡事都讲究个公平,对不对?这既然是立字据,自然是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写清楚明白。万一出了事,官老爷也好辨别是非呀,对不?”
白掌柜皱了皱眉一脸苦色,心里明知被这小丫头摆了一道,却又拉不下老脸还没比赛就认输,只好咬牙应了下来。
赵南星悄悄跟苏槿娘对视一眼,他忍住笑意,等待着下一步指示。
“诺,在这个位置写上,时间:赌约昌盛十三年十一月三十日;地点:丰乐楼;内容:比试炒菌子,若丰乐楼败,则将往后的菌子供应权给苏槿娘,若苏槿娘败,则跪下向白掌柜磕三个响头,并且留在丰乐楼鞍前马后任凭差遣使唤。另注明:此次比试中采用牛肝菌见手青作为原材料,如若苏槿娘中毒与丰乐楼无关。最后,再写明违约责任:如违此约,人神共弃,终身为小狗,并赔偿对方二十两白银……”苏槿娘洋洋洒洒念了一串条款。
赵南星憋着笑,照着她说的,写了下来。
待他写好后,苏槿娘看着纸上的铁画银钩很是满意,笑着画了押,又用手指按了按朱砂印泥将指纹印在纸上。做完一切后,她笑意晏晏将毛笔递给白掌柜。
白掌柜拉着张脸,内心一阵郁闷,“这小丫头哪里是书读的少?分明就是只小狐狸!”他抿着唇,不情不愿地将自个的大名写了上去,又将指纹印了上去。心里冷哼道:“就算签了这字据又如何?比赛还指不定是谁赢呢!更何况,即便她做的再好吃又如何?只要他说不好吃,那便是她输了!”
苏槿娘见他签好文书,便拿了起来吹干笔墨后叠好递给赵南星保管。
————————————————
接着,她抱起桌上的见手青,放在盆子里。
指着盆里的菌子向众人讲述道:“这牛肝菌其实不单单只有这一种。牛肝菌,分为:黄牛肝菌、白葱牛肝菌、黑牛肝菌、红葱牛肝菌、紫褐牛肝菌以及白牛肝菌。而这种,叫见手青。因其受伤后变为靛蓝色的特性而得名。见手青,鲜美无比,但其烹饪需要经过特殊手法处理得当,否则可能导致中毒。如头晕、幻觉、呕吐等,严重的还会因此丧命。”
白掌柜见其讲的头头是道,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她。“你确定,这玩意能吃?”
“自然是能吃的!我总不能为了与你丰乐楼做生意,连自个的命都不要了吧?”她神色从容,咧嘴一笑。
见白掌柜点了点头,苏槿娘转向掌厨的:“郭掌厨,您瞧好咯!在下毫无保留将这道菜给你演示一遍,作为我与丰乐楼合作的诚意。”
说着,开始认真的清洗见手青,一边洗一边道:“洗菌子呢,要用水冲洗干净,但是不能浸泡着洗,否则这菌子吸满水后,吃起来就不劲道毫无口感可言了。瞧,菌子根部被泥土覆盖的地方要用刀削掉。”
清洗完见手青,她冲林平道,“你先去将火升起来。”苏槿娘实在是不会弄这古代的柴火,包括这大锅她也不太会使。
为了避免露出破绽,她转身向掌厨的道:“郭师傅,还是由你亲自来掌厨,不然我怕您记不住。因着这道菜处理起来比较繁琐,一旦处理不全便会中毒!来,你来切,你来煮,我则负责在一旁指导你,如何?”说着从粘板上拔起菜刀,递给他。
郭掌厨犹豫着,向白掌柜投去询问的眼神,见其颔首,这才上前接过菜刀。
苏槿娘开始认真地教导:“见手青切薄片,但又不能太薄,不然容易炒糊,这样也会中毒。大概切这么大。”她上手演示了一遍。“菌子的帽和杆子呢,要掰开分开切。”
郭师傅不愧是厨房老手刀工一流,不一会便按她说的将见手青切好了。
苏槿娘宛若大师父般,点点头:“切好菌子,咱得准备些配菜。大蒜,这个用刀背拍一下,一盘见手青起码得配八瓣大蒜,然后就是青椒和干辣椒,最后再切一些腊肉。”
郭掌厨按照她说的备好配菜。
“接着,咱们在锅中倒入猪油,油一定要多,不然会有毒。特别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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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要蒜多油多。先将大蒜煸香,表面又点点焦黄,但是千万别糊了。”苏槿娘仔细地教着。
郭师傅也配合着,按她说的做着。
“这时就该下见手青了,炒见手青一定要勤翻炒,确保每一片都受热均匀,大概炒半个时辰左右,切记不能炒糊!最后再下青椒和干辣椒还有腊肉。苏槿娘强调着最关键的步骤。
“炒至这样可以了吗?”郭师傅抬头问。
“嗯!差不多了!再翻炒一阵。做这道菜最关键就是不能炒糊,必须炒熟,时辰得炒够。像现在这样就可以装盘了。”说着,她将盘子递给郭掌厨。
郭师傅正将炒好的见手青盛起来,苏槿娘则开始收拾粘板刀具。“除了炒制的过程很重要,还有一些细节也需要谨记!这切了菌子的菜板、用过的盆和刀,要用滚烫的水烫上几遍,一定要清洗彻底,不然也会导致中毒。
收拾好器具,她笑着上前,从店小二手中接过已经准备好的筷子,夹进嘴里:“唔……真的太美味了!”她一脸享受,实在是太久没吃到见手青,甚是怀念这山珍。
苏槿娘弯着眉眼,笑眯眯地问一旁的小二:“可还有白米饭?”
小二点点头。
她毫不客气的又道:“能给我来一碗吗?”
小二看向掌柜的,得到允许后给她盛了一碗米饭。
苏槿娘接过米饭,大口大口的炫着,很快一碗饭见底了。“再来一碗!”她将碗递给小二。
小二自然地接过碗,又盛了一碗。
她酷酷的吃着,不知不觉两碗米饭下肚,见手青也被吃了半盘。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擦去嘴角的油渍:“哎呀!不好意思,实在是这见手青太美味了!”苏槿娘干笑几声,砸吧着嘴,要不是小肚皮实在撑不下了她还想多吃点呢!
白掌柜见她吃后许久,没半点中毒的迹象,这才上前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唇齿留香,这味道妙不可言,嘴巴的门锁一时没把住,一个:“鲜!”字便脱口而出。待他说出来,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给了个好评。这场赌注算是输了!不过倒也不亏,就冲这道菜的奇特之处,必定能给丰乐楼带来源源不断的生意。
郭掌厨带着怀疑的目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掌柜的,也上前夹了一口塞进嘴里。这见手青确实香味十足,口感好似肉但又很嫩,那股子特殊的香气往大脑上蹿,实在是太鲜美了,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菌子,恨不得配上三碗米饭。“小二,还有饭吗?也给我来上一碗。”
“没……没了!”小二讷讷道。
郭掌厨一脸可惜,回神一看盘子里的菌子都快被掌柜的吃光了。他伸出筷子夹了一把赶紧塞进嘴里。
苏槿娘见状,哈哈大笑:“怎样?我就说好吃吧?”她洋洋自得,解释道:“这见手青啊,不但鲜美无比,换具有强身健体、疏通筋骨的功效,入药还能制成“舒筋丸”呢!对人体是非常有益的山珍之一。”
郭掌厨放下筷子,心服口服低头朝她拱手作揖道:“在下谢过小娘子赐教!小的甘拜下风!”
苏槿娘不以为然朝他摆摆手,谦逊道:“郭掌厨客气了!您的厨艺比我精湛许多,我也就这菌子还算拿得出手。”说完,咧嘴笑着。
笑声很爽朗,传遍每一个人的耳朵,也传入了白掌柜的心里。他一改前态,彻底折服道:“苏小娘子,不成想,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这般手艺,老朽佩服!”
13. 第 13 章
正店,堂内。
苏槿娘见火候差不多了,赶紧趁热打铁:“那……赌约,可作数?”她展齿俏皮一问。
“你这小狐狸,要是再多个三五载怕是不得了哦!”白掌柜嗔笑,摸了摸胡子,慢里斯条道:“自是作数的!”
“那好!”苏槿娘欢快地应了一声,扭头冲林平道:“快去将驴车上的菌子搬进来。”
见赵南星还楞在一旁,笑着推了他一把:“你也赶紧去帮忙。林平一个人拿不了太多。”
二人赶忙去驴车上将菌子搬了进来,苏槿娘张罗着:“林平,你把菌子按品种归置,见手青放远一些,以免其他菌子染上毒素。”
白掌柜见他们热络地忙活着,仰面哈哈大笑,手指隔空指着她:“原来你是有备而来呀!”
苏槿娘羞赧地红了脸。“我若不这般,那您指不定瞧不上我这小丫头片子,定是不愿与我谈生意的。”她深谙,商场上,无非就是等价交换,若你没有拿的出手的资本,你连上桌谈判的资格都没有。
白掌柜闻言,微微一笑,频频点头。见桌面上一座座堆得跟小山似的菌子,既惊又喜:“这么多菌子!得有百八十斤吧?”说着,伸手掐了掐菌子的鲜嫩程度,点点头,“你这菌子是今天早上刚采摘的吧?”
苏槿娘露齿一笑:“都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您就这么一上手便知道这菌子是今晨刚采的。”她朝白掌柜竖起大拇指。
“你这张小嘴甜的呦,今个早上还吃了不少糖吧?”白掌柜打趣道,眼底的欣赏之色又添了一分。“说吧!什么价钱?”
苏槿娘脸上略带一丝红晕:“您先说说,能给到什么价?”
白掌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敢小觑,笑着点头,“丰乐楼每天早晨都会去集市采购当日所需的食材,这新鲜菌子的价格是三文钱一斤,你们要是想做长期供应,那得给个实惠价。”
苏槿娘点点头,“集市上是所有菌子混合卖三文钱一斤,对不?”她抬头看向白掌柜。
见他点头称:“是!”苏槿娘又道:“咱合作,不按统货卖!按品类卖,如何?”
“品类卖?”白掌柜不解问。
苏槿娘狡诈一笑,点点头,指着最多的一堆:“这是蘑菇,每斤一文钱。”然后继续一堆堆指着:“这个是平菇,还有这个青头菇都是三文钱两斤;这堆的是竹荪,另一堆是鸡枞,每斤六文钱。”她如数珍家,逐个报了价格。菌子的多寡、味道、口感以及名称早在驴车上她便向林平问清楚了。
“还有那个”她指着远处最角落的那堆:“是刚才炒的见手青,每斤十文钱。”
“十文钱?”白掌柜睁大眼睛,惊掉下巴。
苏槿娘微微颔首,笑着示意他:“莫急!待我说完。”接着,声音温和继续道:“现已是深秋时节,这见手青因季节问题,约莫还能供应个把月就下市了,得明年五月份左右才开始陆陆续续有。常言道“物以稀为贵!”,这见手青处理手法独特,且望眼这平江府上下唯有你丰乐楼有这道菜。依我之见,掌柜的不妨将菜品价格定在一两白银一盘。”
“一两?”一旁的郭掌厨眼睛瞪得像铜铃,震惊大呼道。
“正是!”苏槿娘昂首挺胸,下巴微微上扬:“人无我有,你不卖高价吸引客人登门,难道要卖烂价?见手青有毒,得独门手法烹饪,可不是别家店能随便效仿的了的!再说了,来咱丰乐楼吃饭的哪个不是达官显贵?他们会拿不出一两银子尝个鲜?”
“拿的出,归拿的出,就不知人家是否愿意掏钱?”白掌柜道出顾虑。
苏槿娘伸出食指左右摇晃几下,笑问众人:“那我问你们几个问题。若你们是达官显贵的身份,你会不会有好奇心,想知道为什么这道菜这么贵?”
赵南星点点头,毫不犹豫道:“会!”他以前就常去汴京的丰乐楼尝遍各种美食,别说一两,就是十两一盘的他也吃过。
白掌柜迅速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苏槿娘,也点了点头。
苏槿娘紧跟着丢出第二问“你是愿意花二三十文钱吃一道别的地方能吃到的菜,还是愿意花一两银子去尝尝从未试过的菜?”
“那肯定是后者!”白掌柜回道。
“那……若与朋友来丰乐楼吃饭,为了面子,你是会选贵的还是……?”她粲然一笑又问。
灵魂三连问,白掌柜频频点头,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不由得朝她投去赞赏之色。“行!见手青便按你说的价。”说完,他指着另外两种菌子:“这个是竹荪和鸡……”
“鸡枞!”苏槿娘接下话尾道。
“对对对,鸡枞!为什么这两个也比市面上高出许多的价格?”白掌柜皱着眉头问。
苏槿娘眼底荡漾着笑意,“普通且泛滥的品种我比市面上低的价格供应,这个价钱我没的钱赚的,权当是卖个交情。但是,竹荪和鸡枞这两个品种比普通菌子,其鲜美程度要更胜一筹,且待会儿,我将免费教郭掌厨烹饪方法,这两道菜也将成为丰乐楼的招牌菜。至于定价……您看着办!”
闻言,白掌柜眼前一亮,立马答应下来。
郭掌厨更是两眼发光:“好!好!小娘子厨艺了得,在下今日有幸学得一二。”随即,让小二赶紧取来杆秤称菌子。
白掌柜则举着算盘,一阵拨弄。
堂内,劈里啪啦声响起:“蘑菇每斤一文,称重三十斤,应付三十文钱;平菇和青头菇三文钱两斤,称重八斤,应付一十二文钱;鸡枞和竹荪称重共二十二斤,每斤六文钱,应付一百三十二文钱;还有见手青,还剩三十五斤,每斤十文钱,应付三百五十文钱。合在一起就是五百二十四文钱。”
算清楚以后,白掌柜笑容可掬,爽快地掏出五百二十四个铜板递给她。他是个人精,想着新菜式能给丰乐楼带来丰厚利润,这菌子哪怕比外面卖的贵,也值得!至于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先把烹饪方法学到手才是关键。
苏槿娘接过铜板收进衣兜,“那我们就每天给丰乐楼送菌子。如数量方面有限定需提前交代,我好做准备。若日后见手青等因季节问题下市,供应不上时,那么我会找其他的品种顶上去,也会有相应的食谱赠送。”
白掌柜点点头,“如此甚好!数量倒不是问题。丰乐楼全国各地都有分铺,你有多少尽管送来。”说完,他干笑几声:“只是……这价格……若是能再稍微低点就……”言下之意不以言表。
苏槿娘面色一怔,瞬间又释然:“你不要要觉得在我这买菌子价格贵了,贵有贵的道理!与其说我卖的是菌子,倒不如说我卖的是“服务”。”
“服务?”白掌柜不明所以,反问。
她点点头,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正是!我卖菌子,需要花费人力物力给您配送到店里,省去你的运输成本;其次,将菌子分拣归置,省去你的时间成本;再次,免费提供烹饪方法和菜谱,令丰乐楼有新菜式吸引客人,免去你的烦恼。最后,我们还有售后服务,若菌子不新鲜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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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退货退款。以上这几点,可不是别的商贩能给的了的。
白掌柜连连颔首,赞佩地看向她,扯了扯唇刚要说什么……
这时,郭掌厨挥挥大手,一脸焦躁:“哎呀……再这么讲下去,天都要黑了!”转而,舔着笑脸朝苏槿娘拱了拱手:“这鸡枞和竹荪的做法还望小娘子赐教。”
苏槿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行!咱去后厨吧。”说着从桌上取了鸡枞和竹荪。瞥见远处的见手青,向白掌柜提醒道:“那见手青用个框子装起来单独放置,千万不能与其他食材同放,以免中毒。”
见白掌柜与郭掌厨点头,她才放心地朝后厨走去。
二顾丰乐楼厨房
苏槿娘熟门熟路拿出盆子,开始清洗鸡枞菌。一边清洗一边说:“鸡枞菌的只要刷干净这些泥土就可以了,本身就是无毒的菌子,口感也比较爽脆。”
洗完后,她把菌子放粘板上,朝郭掌厨道:“老规矩,自己来!自己去动手做了,这样你记得才牢固。”反正,她不切不煮就没人会发现,其实她压根不会用这古代的大锅灶。菌子吧,上辈子吃的多,跟山里的嬢嬢也学了不少,这倒难不倒她。
郭掌厨不疑有他,上前拿起菜刀。
“诶……这个不用菜刀,用手撕成条状就行了。”她上手示范了一遍。
郭掌厨学着将所有的鸡枞菌处理好。
苏槿娘点点头:“现在往锅里倒入油。待油温七成热的时候,放入菌子。”
郭掌厨按照她说的做着。
“嗯,不错!”苏槿娘赞道。“这时候要不断翻炒均匀。刚开始炸的时候锅里有水气,油是浑浊的,随着水气逐渐减少,油变变得清澈透亮。”
过了好一会,郭掌厨问:“像这样的油色,可是成了?”
“差不多!这时可以开始调味了。放点盐,再炸个一刻钟左右,鸡枞菌变小,色泽金黄,便是成了。”苏槿娘道。
“不用其他调味料吗?”郭掌厨回头问。
苏槿娘摇摇头,“油鸡枞,吃的是鸡枞菌最原始的香味。过多的佐料、调料会将其自身的香气掩盖,反而不美。”
郭掌厨点点头,“明白了。”
“这次做的是原味的鸡枞,若有客人喜欢辣味的,便可以在下盐巴的时候,放入辣椒一起炸制。这样便有辣鸡枞和原味鸡枞,两种口味可供客人自由选择。”
片刻过后,苏槿娘又道:“像这个时候,鸡枞已经变小可以捞出了。保存的时候,要用无水的罐子装着,再用方才的油倒进去封存,可长达几月都不坏。”
郭掌厨照着方法装在罐里,再油封。做好一切后,他露牙一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吃了?”
“是的!可以这样吃,但是比较腻味。你另外去锅里放点水,水开后下两碗面条。”苏槿娘说道。
“不是煮菌子吗?下面条干啥呀?”郭掌厨一脸茫然。问归问,他还是照做着。
苏槿娘见面条煮的差不多了:“面条捞起来,分别装进两个碗里面。”
苏槿娘从郭掌厨接过装面的碗,在面里放一点点盐,再夹一些炸好的鸡枞放在面上,淋上鸡枞油,将面条翻拌均匀。“来!白掌柜,您尝尝。”
白掌柜看了看面条,又抬眼看了看她,抿着嘴唇接过面条,瞬间觉得刚才那一堆菌子买贵了。他心里满是不悦:“哼!这么简单的一碗面条,能有多好吃?放他娘的狗屁,还成为丰乐楼的招牌菜,诓我呢?”
14. 第 14 章
苏槿娘一脸期待地看着白掌柜。她选的这道菜色,既是主食,又是菜。平平无奇,吃起来却唇齿留香令人惊艳不已,主打一个反差感。她相信,油鸡枞拌面定能卖个好价钱,给丰乐楼带来可观的收入。
白掌柜失望地低头尝了一口。倏然,两眼放光,一阵风卷残云将碗里的面条吃了个精光。
郭掌厨这边也学着她的样子,做好一碗面。原以为是普普通通的一道面食,配上油鸡枞后,只消尝上一口,便拼命划拉着筷子往嘴里塞,吃完还一脸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唇上的油,“太好吃了!这面实在是太美味了!”
苏槿娘见状,脸上乐开了花:“这道看似朴实无华的面条,能成为丰乐楼的招牌菜不?”
白掌柜点了点头,中气十足给出肯定回答:“能!”他笑容满面继续道:“这不仅是道菜,还含着主食。方才刚端上来,我还以为你个小丫头诓我呢!”说完,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哪能啊!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诓白掌柜您呀!”苏槿娘跟着大笑起来。“您能跟我这小丫头片子做生意,已经是抬举我了,我要是诓你,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话说到白掌柜心坎上了。他轻轻摇摇头笑着打趣:“你哪里是个小丫头片子哟,分明就是只狡猾的小狐狸!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呀,那可是祖上积德烧了高香了。”
闻言,苏槿娘微微垂下眼帘,扯出一抹笑,轻快道:“哪敢与您的家小娘子比呀,我就是个乡下来的粗鄙小丫头,承蒙白掌柜看的起。”不卑不亢地应着,她的眸底闪过一丝伤感。曾几何时她爹爹也说过类似的话。
郭掌厨听后,轰然一笑搭话道:“哪是粗鄙丫头,你就是个小厨神。”
她被夸的双颊泛红,道了一句:“谬赞了!”便指着盆里的竹荪:“这是第三道菜,有了主食面条和炒菜,再来一道炖汤,如何?”她看向白掌柜。
“可以!”白掌柜点点头应道。
得到掌柜的允许,苏槿娘看向郭掌厨:“你来洗一下这竹荪。”
郭掌厨疑惑的看看她,旋即,乖乖弯下腰将菌子脚摘掉,胡乱洗一把,便捞出水。
苏槿娘边看边皱眉:“你平常就是这么洗竹荪的?”她蹲下身去,捡起竹荪:“这种菌子,不但要将底部的菌脚摘除,还要将头部的帽子和裙子去掉,只留下中间这一节。”
“啊?那不是所剩无几了?”郭掌厨问道。
苏槿娘摇摇头,嗤笑:“所剩无几总比浪费整锅汤来的好!这菌子脚、帽子和网裙,虽说无毒,但吃起来会有股难以形容的异味,破坏了汤的鲜美,故而要去除。”说着,示意郭掌厨将剩下的处理干净。
一盏茶功夫,郭掌厨便将竹荪处理好了,并自觉来到粘板前,等待她教下一步。
苏槿娘检查了一遍竹荪,确定都摘除干净了。“竹荪不需要再切。接下来是准备配菜,冬瓜一小圈切大块,然后需要一些猪骨头,接着呢……”她迟疑了一会:“这个食材我不知道你们这有没有。”苏槿娘抬头望向郭掌厨。
“什么食材?”他问。
“是一味海产,叫江瑶柱,也叫干贝。”苏槿娘答道。
她在这个朝代生活十几年了,目前还未曾吃过,按理说以苏家的财富,不至于吃不起才是。
郭掌厨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这食材名似乎在哪听过。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他从破柜子里翻出个黑坛子:“你说的可是这个?”
苏槿娘接过坛子,惊喜笑道:“原来……已经有干贝了啊?”
“这玩意儿腥臭哄哄的,平常我都不爱使,也就一点甜味,没啥好稀罕的。”郭掌厨接话道。
苏槿娘抿嘴一笑,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敢情这里不是没干贝,而是这个时代的人嫌它腥气!思及此,她轻轻抓起一下把干贝:“大概这么多就够用了!这干贝是用来提鲜的,一会儿你尝尝味道就晓得了。”
郭掌厨点点头,接着按照她的吩咐,将竹荪、猪骨头、干贝、冬瓜、一点点盐巴和胡椒粉放入炖盅,隔水炖上一个时辰左右。
一个时辰后,白掌柜端着碗在一旁等候着,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尝尝这汤的滋味儿。
郭掌厨揭开炖盅,一股香气四散开来。他接过掌柜的碗,为他盛了一碗。
白掌柜瞄了一眼炖盅,端起碗尝了一口。
“怎么样?”苏槿娘和郭掌厨异口同声问。其余众人也都满脸期待,等着他的回答。
一丝狡诈从白掌柜眼底一闪而过,他皱了皱眉,“没尝出味儿!待我再尝一口。”说着一口将碗中的喝的见底。他摇摇头,砸吧着嘴巴:“唉……还是没尝出味儿。老郭,你再给我盛一碗。”他将手中的碗递了过去。
郭掌厨老实巴交地接过碗,又给他盛满。心道:“我就说这腥臭味的玩意不是啥好东西吧!看来小丫头这次栽坑里了。”
“怎么样?味道好不好?”郭掌厨再问了一遍。
白掌柜喝罢,缓缓摇头,抿唇不语,自己走上前去,将剩下的汤倒入碗中,端起来细细品着。
“哎呀!到底好不好喝?急死人了!”郭掌厨眉头皱成川字,汗水从他额头上滑落下来,焦急的在旁边直跺脚。
苏槿娘抿唇偷笑。早在白掌柜让盛第二碗的时候,就瞧出了端倪。这个奸诈的老头儿,净在那欺负老实人!
就连一旁的赵南星和林平都捂嘴轻笑。看着郭掌厨焦躁的模样,赵南星忍不住提示:“他都连喝三大碗了,能不好喝吗?”
郭掌厨咋一听,这才反应来,连忙端起只剩残渣的炖盅,往嘴里倒了倒,硬是挤出两滴。那味道鲜掉眉毛都快将他鲜哭了。“白老头,平常我让你呼来唤去的,有好吃好喝的你竟然不给老子留点儿?你丫的,太坏了!”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郭掌厨没喝着汤,哀怨地看了白掌柜一眼,开始揭他的老底:“你就是个奸商,这会儿套路我,过阵子就得欺负小丫头。当我不晓得哦,你肯定是想着将小丫头的手艺骗到手了,就不跟她买菌子了。”说着,委屈巴巴地扁着嘴,朝苏槿娘道:“小丫头,你可别太相信他!千万别像我一样被他给骗了!”
苏槿娘“扑哧”一声,附和道:“对!他就是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郭掌厨一脸赞同地点点头,仿佛这一刻俩人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白掌柜被呛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好打着哈哈冲苏槿娘笑问道:“小丫头,你就真不怕我会像老郭说的那样?”
苏槿娘摇摇头,语气轻松道:“怕什么呀?我才不担心这个呢!”她双手缚在身后,扬了扬英眉,一副老神在在:“你若打着学会菜式后便终止合作的主意,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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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便也做不成这菌子生意。我能令贵店风生水起,也有本事让你白忙活一场!”
“哦?”白掌柜半信半疑看向她。他原是存了那么点坏心思,如今被老郭当众说了出来,便也打消了念头。要说小丫头说的那番话,他只觉得她年纪尚小,应该还没那等雷霆手段。
苏槿娘嘴角含着一丝笑意,眼神透着轻傲,腔调散漫:“你若做初一,我便做那十五。擅自终止合作有什么打紧的,我只需将烹饪方法公之于众……你觉得那些贵客还会来你丰乐楼吃菌子吗?”说着,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发梢:“自己掂量掂量呗!再说了,这平江府可不止你一家正店。失去我,可是您的损失哦!”
白掌柜一听,心下一惊,不禁捏了把冷汗,幸亏他没做那等蠢事。连忙笑着应和道:“那是,那是!开门做生意,诚信第一!既是合作,自是秉承互助互利的准则,哪能做那等过河拆桥的事。”他挺庆幸丰乐楼与她是友非敌!原以为她不过是个小丫头,由此一看,这商业手段比他这老家伙玩的还溜。
苏槿娘点点头,“哦,话说到这份上,顺便提醒一句,那见手青凉了之后有毒,得记得充分加热。”
白掌柜一听,顿时乐了:“你个丫头,你还留了后手啊?”
苏槿娘不搭腔,抿嘴一笑。接着,又与掌柜的商议好明日送货时间。随后,便辞别了白掌柜与郭掌厨。
从丰乐楼出来。
苏槿娘与赵南星对视一眼,俩人眼底藏不住雀跃的神采,嘴角微微朝上。
上了驴车,依旧是林平坐在车头驾驭。
“林平,一会去一下前面转角处的包子铺。”苏槿娘道。
林平应了一声,想着一会儿也买点肉包子回去给弟弟妹妹吃。他大概算了下,今天工钱加上卖菌子的钱,他们兄妹三人足足赚了二十三文钱。
到了包子铺,苏槿娘跳下驴车:“掌柜的,来十二个肉包子,分两袋装。”
林平也下了车,刚要掏钱买肉包子,听她一说,吓了一跳:“这么多?苏小娘子,你……你吃的完吗?”
“当然吃的完啊!咱们五个人吃,怎么会吃不完?”苏槿娘笑嘻嘻道。
“五……五个人?”林平愣神片刻。
“对呀!我们三人,还有林安、林喜。”苏槿娘低头数着铜板,递给掌柜。然后接过包子塞了一袋给他:“诺,这袋给你们三兄妹的,得谢谢你们帮了我不少忙。”她展齿一笑道。
林平闻着肉包子的香气,看了看她那灿烂的笑容,心跳不由地漏了半拍,愣在原地一时没回过神来。除了死去的爹娘,这还是头一回,有人给他们兄妹三人买吃的。
“林平!愣在那干嘛?赶紧的,再不回去太阳都要下山了。”苏槿娘上了驴车,朝他催促道。
“哦,来了!”林平反应过来,赶忙一阵小跑,上了车头,赶着驴车朝破庙方向奔去。
苏槿娘拿了两个包子,将剩余的四个递给赵南星。
赵南星默不作声,又塞回一个给她。
苏槿娘吃着包子说话不清晰:“你吃饱来,才有力气打架!”她把包子还回,将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咱们住破庙难保不会遇上坏人,到时,可指着你保护我呢!”
赵南星点点头,静静地啃着包子,时不时偷瞄她一下,感觉心跳加速,又莫名地有一丝紧张。
15. 第 15 章
车头,林平凝视着前方,掌控着驴车的方向。他细细地将今日发生的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在心里大概算了一下,突然发现做生意的利润竟如此可观。
他心动了!要是能跟着苏小娘子做生意赚钱就好了!虽说商贾不如考取功名来的光耀门楣,但是,对于他们这种无家可归的孤儿,哪里有什么门楣可言?能温饱就不错了!
突然,他想到一些问题,“苏小娘子,可否请教一下?”他大声问着,生怕车后听不见。
风将他的话传到苏槿娘耳中:“你说!”她笑着温和道。
“我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蘑菇、平菇、青头菇要成本价卖?那不是没钱赚了吗?搞不好还会亏损。”林平不解问。
苏槿娘笑了笑:“做生意分为促销品、利润品和爆款。促销品就是让客户觉得价格低、占便宜的品种,这种往往是用来吸引客户的;利润品,简单点说就是暴利的,比如见手青,这种高价且特殊,其特性一般不适合普通的客户;爆款,是指销量多、有利润空间的,像竹荪和鸡枞,这两种是我们以后的主打产品。”
林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其实吧,什么促销品、利润品爆款啥的他都不太明白究竟是啥意思!不过,他也没敢一次问太多,担心人家嫌他嘴碎又愚笨。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想学做生意?”苏槿娘看着驾着驴车的背影问。
“嗯!我想赚钱!”他坚定地看着远方。过了一会儿,将驴车停在路边扭头问:“苏小娘子,我能跟着你学经商吗?”他目光殷切而又充满着期待。
苏槿娘望着眼前这个比她还大一些的男孩,一时不知所措。
林平以为她不愿意,失望地转过头去,准备驾驴车继续前行。
这时,赵南星插话道:“可以是可以,只是学徒没有月俸,只有干了活才有钱拿,且活多又苦又累。你是否愿意?”他原本不想苏槿娘教他,转念一想,多个人使唤总比自己干活来的强。
林平闻言满脸兴奋地转过身,连连点头:“愿意愿意,赵大哥我愿意。只是……苏小娘子她……”
“什么苏小娘子?叫主子!”赵南星冷冷道。莫名地他就是不喜欢林平苏小娘子苏小娘子的叫她。
“对对对,主子,她……”林平犹豫道,眼里满是担忧,生怕苏槿娘不愿收他为徒。
苏槿娘看了看赵南星,又看了看林平:“我不收学徒,只招伙计!只是以我目前的能力还不足以给你支付月俸。你也瞧见了,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是破庙,但若你想学做生意可以跟在我身边。”她坦言道。
“真的?”林平高兴的差点蹦起来,险些摔下驴车。
苏槿娘点点头:“目前只能多劳多得,若做的不好还要扣工钱。等将来我们做大做强了,再来谈月俸的事儿。”
“行!别说还有工钱,就是没钱我也干。”林平满怀感激地应道。
“另外,在我身边做事,有以下几点要求:第一、忠诚守信;第二、做事要积极主动;第三、做错事要勇于承担责任;还有一点,遇事要多沟通,不能随便耍脾气撂挑子。”苏槿娘将现代的员工守则说了一遍。
林平认真听着,点点头。
“再加上一点,要服从命令,你主子让你干啥,你得照做!这是最起码的规矩。”赵南星补充道。
苏槿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赞同的点点头。
“没问题!任凭主子差遣!”林平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脸上古铜色的皮肤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光芒。他迟疑了一会儿:“那……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抓紧问!再磨蹭下去,天都要黑了。”赵南星略显不耐烦。
“主子,为什么你要教给丰乐楼三道菜呢?还分两次教?”林平好奇道。
苏槿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顿时觉得林平或许是个做生意的料。她粲然一笑,称赞道:“不错!你能看出这点,说明具备商人的敏锐观察力。”
林平俊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苏槿娘接着向他解释道:“如果我只教见手青这道菜,那么就没多少利润可图,也会影响后续合作问题。至于分两次教,是“抛砖引玉”,而见手青就是那块砖。”
她顿了顿继续道:“见手青的价格十文钱一斤,丰乐楼如果按五十文左右一盘的售价,除去成本其利润并不可观,再加上见手青有毒需要特殊处理。久而久之,郭掌厨会不太乐意做这道菜,因为别的菜式不必那么麻烦,也能有差不多的盈利。那如果按我给定的菜价,每盘一两银子。这确实保证了利润,但却会影响销量。因为这个价钱,不是所有人都吃的起。这样一来,是不是就影响咱们的生意了呢?
林平点点头,又摇摇头。
赵南星见他还不太明白:“咱利用见手青的特殊性,提高卖价,去平衡蘑菇、平菇、青头菇这些不赚钱的品种,这样才不会导致亏损。但是见手青它贵,意味着丰乐楼的成本增加了。简单来说,就是这个见手青菜品定价低了,丰乐楼不愿意卖;定价高了,客户不愿意吃。不论哪种,都不利于咱们。”
“明白了!还是赵大哥聪明,一听就懂。不像我,笨!得解释好多遍。”林平红着脸咧嘴一笑,朝赵南星投去崇拜的目光。
苏槿娘朝赵南星竖起大拇指,又转头向林平继续说:“所以,见手青并不是我们的主要盈利产品,这时候我再出来两个教较为便宜的竹荪和鸡枞。这两个品种价格适中,基于成本较低,丰乐楼菜品定价自然也不会太贵,那些客人就消费的起……”
“所以……你知道明天该怎么做了吗?”赵南星翘着二郎腿,半躺在驴车上。
林平思考了一阵:“自然是,自然是多采点竹荪和鸡枞。”
“孺子可教也!”赵南星点点头,“赶紧的,打驴车,走……”
驴车平稳前进着。
“你觉得林平怎么样?”苏槿娘小声问。
赵南星侧着身子半躺着,温柔地看向她:“调教调教,倒是个可用之才。只是用人得看品性!教会徒弟打师父,那可不行!”
苏槿娘点点头。不知为什么,今个突然发觉赵南星似乎并不那么简单。先不论他那身高深莫测的武功,就这谈吐与思维,仿佛是那上位者。她对林平要求的,仅仅是现代员工守则,而赵南星想的却更深层些,直接强调服从性。这架势有点像爹爹生前管理下面的奴仆。
算了,不管他!毕竟,俩人的过命交情摆在那,他是个可以性命相托的人。
太阳西下,秋天的晚霞像那娇羞的小姑娘红彤彤的一片。
待回到小村子天色已有些昏暗。“林平,你把驴车先开到你家吧,弟弟妹妹还在家等着你呢!”苏槿娘吩咐道。
“诶!”林平应了一声,将驴车往山上赶去,在一个山洞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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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苏槿娘和赵南星下车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家啊?就是一个三面都是岩石的山洞。
林安和林喜见他们回来,从山洞迎了上来。“大哥,你回来了?你给我们带什么好吃的了?这么香!”
林平将手中的包子递给他们:“吃吧,都饿着了吧?喜儿今天有没有乖乖的?”
“嗯,喜儿可乖了,一直都呆在家里,可没有乱跑哦。”林喜笑着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林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乖就好,快去吃吧。”
苏槿娘见他们聊的差不多了,从兜里掏出铜板:“给!这是你们三兄妹今日的工钱和菌子钱,总共二十三文钱。”她看了看四周,终是不忍心又掏出两文钱:“另外这是额外的奖励。你今天赶驴车累了一天了,辛苦了。”
林平从她手中接过铜板,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谢谢主子!我以后一定好好干!”
雪中炭,饥中食,无疑是最暖人心的。苏槿娘万万没想到今日的无意之举,在不久的将来,彻底虏获了林家兄妹的忠心。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苏槿娘和赵南星辞别林家三兄妹后,将驴车还给了王胖婶,便回了破庙。
破庙。
俩人靠着柱子坐在一块。“咱们来算算今天的盈利有多少?”苏槿娘道。
“我都算过了。收购菌子花了六十文,钱里面包含了林家三兄妹的18斤菌子;租王胖婶家的驴车花了三十文钱;买肉包子花了九文钱;再加上支付给林家三兄妹的工钱和奖励共7文钱。总共花出去一百零六文钱。”赵南星洋洋洒洒念着今日的支出。
“菌子总共卖得五百二十四文钱。也就是咱们这次赚了四百一十八文钱?”苏槿娘眼里闪着亮光,激动地抓着赵南星的手臂。
见赵南星肯定地点点头。
苏槿娘兴奋地从原地蹦了起来:“哦……太棒了!赵南星,我们赚钱了!我们赚钱了!”
跳了好一阵,她才停下来:“快!将所有银子拿出来,我数数,看对不对?”她兴奋地掏出银子和铜板,数了一遍又一遍。
“好了,别数了!再怎么数也不会变多。”赵南星无语地撇撇嘴。
苏槿娘盯着地上的钱出神片刻:“赵南星,你说,咱买辆马车,如何?”
“马车?”他问。
苏槿娘点点头:“我们租王胖婶家的驴车每次得花去30文钱,租多几次都够我们买辆马车了。再说了,万一哪天她不租给咱了,我们怎么运菌子去城里?我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停顿了一会儿,她又道:“驴车速度慢,一来一回得花上不少时间,节约时间成本也相当于赚钱了。还有就是,我想改日去临村看看,争取收购更多的菌子……”
“话是这么说!但……买马车的钱呢?马车应该不便宜吧?”赵南星指出关键点。
苏槿娘看了看他,想了一阵:“我想将我娘的首饰拿去典当,等以后有钱了再去赎回来。”
“你……不怕那些杀手找来?”赵南星问。
“这里离祁州城山高水远的,应该……不至于吧?”接着,苏槿娘与他商量道:“咱们要想把生意做大,买马车是势在必行的。”
赵南星想了下:“既是如此,那便买吧!”
“反正,有他在!他是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的。”赵南星目光灼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暗暗发誓道。
16. 第 16 章
第二天,大清早。
林平一大早带着小伙伴们上了山。见到苏槿娘高兴地迎了上去:“主子,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宿。你说待会儿将采菌子的人马分为两组。一组采蘑菇、青头菇、平菇;另一组采见手青、竹荪和鸡枞。您觉得如何?”
苏槿娘与赵南星对视一眼。看来林平这个伙计还可以嘛,懂得团队分工合作的道理。她想了想问:“总共有多少人?”
林平想了一下:“加上我们三兄妹,共二十五人,再加上你俩就二十七人。”
苏槿娘看了一圈,思索片刻:“分出八人采蘑菇、青头菇和平菇;然后由林喜带队采竹荪和鸡枞,竹荪和鸡枞你最好去寻些样品,让那些小伙伴们对照着寻找,速度会快一些。剩下我和赵南星,还有你林家兄弟,咱们四人则负责找见手青。一定要切记,见手青要和其他品类分开放置。”
“是,主子!我这就按您吩咐的去办。”林平说着一阵小跑,将小伙伴们集结起来分工合作,然后是采了些菌子样本,让小伙伴们对照着捡菌子。
按吩咐办好后,带着弟弟来到苏槿娘身边:“主子,我们四人是分开找见手青还是集中找?”
“分开!我刚才给你和林安找了样本,你们两兄弟一组,我跟赵南星一组。林安找到后要让你确认过了再采。跟见手青相似的许多菌子都有剧毒。一定特别注意,采了见手青的手不能放嘴巴里,不然会中毒。都听明白了吗?”苏槿娘仿佛化身军队的教官,将事情逐一交代清楚。
“明白了!”兄弟俩异口同声大声喊道,俩人对视一笑便开始寻找。
整个山头,大家有条不絮地照着手上的菌子展开寻找,效率比昨日盲目捡菌子高出许多。很快大伙的背篓都几乎装满了。
苏槿娘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下山,来到破庙前。“林平,你照着昨天的流程安排,各自负责好自己的工作。”
大家不像昨日一样乱作一团,而是井条有序地排着队,挨个称重,再到赵南星那结账。今日由于事先分工好按品类捡菌子,林平的工作也轻松不少,一下子便将各个品种归置好了。
不到半晌功夫,所有菌子都收购好了。其他娃子,高高兴兴跟着家里大人回了家。那些村民也乐不拢嘴,至此不必担心下雨菌子晒不干发霉,也不必大老远背着竹篓去赶集市,这样费不了多少工夫就能赚到几十文钱,大家都很是开心,对苏槿娘的态度也是恭恭敬敬的。
待众人走后,林家三兄妹则候着等待吩咐。
“林平,你带着钱去找王胖婶借驴车。”说着苏槿娘从兜里掏出三十文钱递给他。
他接过钱,跑着向王胖婶家借来驴车。
“林安,你把见手青装在框子,别跟其他菌子放一块儿。”苏槿娘笑着吩咐道。
林安点点头:“主子,我知道了!”他应了一声听话地按照指示做着。
“主子?”苏槿娘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林安点点头:“大哥说,您是他的主子,也就是我们三兄妹的主子,让我们要听您的吩咐。”
“对!大哥还说,姊姊……哦,不对!”林喜说到一半连忙改口:“主子,说让干嘛就干嘛!"
苏槿娘闻言,噗嗤一笑,逗她道:“小林喜,你还是叫我姊姊吧!这样我比较习惯。”苏槿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又看了一眼林安,没说话。心里却明白林平这个实心眼的男孩一片忠心。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对这三兄妹好!”
约莫一盏茶功夫,林平驾着驴车来了。
不必她动嘴皮子,便张罗着弟弟妹妹将菌子抬上驴车,并嘱咐好他们就在破庙等他回来。然后笑着道:“主子、赵大哥,咱们可以走了。”
待他们上车后,便打车驴车往丰乐楼方向驶去……
“主子,咱们今天收的菌子比昨日还多,也比昨日较早完成任务。”林平嘴巴咧得像弯月,不时挥舞着手中的鞭子用吊着的胡萝卜逗弄老驴。
“嗯!往后都得这样。咱们得趁着菌子新鲜,赶在巳时之前将菌子送到丰乐楼。”苏槿娘道。
“要那么早吗?昨日不都是大晌午了才送去吗?”林平不解问。
“昨日是第一次登门拜访,人家开门做生意的时候,不能去打搅。这时最基本的礼仪!得等人赚了钱了,把手头上的事情忙活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再去拜访,人家心情好自然就比较容易谈成生意。”苏槿娘笑着指点道。“而今日不同,咱们是直接送货上门,那就得赶早送过去。后厨需要摘洗,需要切菜配菜,越早送去,人家好做为中午饭点做好准备。”
林平听完解释:“明白了!以后我会动作快点,尽早送过去。”
苏槿娘点点头:“早送去,对我们也有好处。丰乐楼卖的多,中午卖晚上卖,无形中咱们的菌子销量也会上去。”
“那以后是不是得增加人手捡菌子?”林平问。
“到时候再看看,得先瞧瞧丰乐楼那边的情况再说。”她不确定道。
一路上,林平叽叽喳喳地问了好些问题,苏槿娘不厌其烦地回答着,倒是赵南星全程黑着张脸,活像别人欠他银子似的。
丰乐楼
驴车刚停稳,小二笑着迎上来。“苏小娘子,你可算来了!掌柜的在里面都盼了好久喽!”
苏槿娘示意林平将菌子搬进店,她和赵南星悠悠的进了丰乐楼。“白掌柜,新鲜刚出土的菌子,我们给你送来了。”
“哎呦喂,苏小娘子,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昨个傍晚那菌子菜品一推出,瞬间火爆整个平江府。今个儿还压着许多订单,您要是来晚了,我担心后厨赶不上。”白掌柜上前,那眼睛笑得皱巴拉几的,整张脸像那包子褶子一样。
苏槿娘点点头:“以后送货会尽早!放心,耽搁不了你!”
没多久,林平将菌子都搬到了桌上。“有劳白掌柜过目。”
白掌柜走过去,伸手探了探新鲜度:“可以!就这么着,以后按着这个新鲜度来。”他转头,又向苏槿娘道:“昨天那竹荪汤和鸡枞油拌面一推出,可受欢迎了,着实给丰乐楼长脸了。贵客们都说从没吃过这么鲜美的菜品。”
“是吧?那大家伙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苏槿娘也很是开心。“那见手青呢?反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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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见手青?这……一开始大家觉得定价贵了!不过后来,咱们平江府的知县老爷来了,老朽送了一盘见手青给那些贵客尝尝鲜,这不后面就供不应求了!今个儿还排满了订单。”白掌柜一五一十地向她说了昨晚的盛况。
苏槿娘点点头:“那行!咱们先赶紧称重,不敢郭师傅那边怕要赶不及了。”
白掌柜让小二取来杆秤,小二一边称重一边喊:“平菇五斤、蘑菇十三斤、青头菇五斤、竹荪五十斤、鸡枞五十二斤、见手青三十五斤。”
林平在一旁盯着秤星,确定没称错,冲苏槿娘点点头。
白掌柜则拿着算盘,手指在算盘上跳舞,滴滴答答来回撞击的算盘珠子声:“平菇和青头菇总共十斤,共十五文钱;蘑菇十三斤,共十三文钱;竹荪和鸡枞菌总共一百零二斤,是六百壹拾贰文钱;还有见手青三十五斤,共三百五十文钱。合算是九百九十文。你看一下对不对?”
“不用看,相信你不会骗我,直接结账就成了!”苏槿娘笑呵呵应道。
白掌柜取出铜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给她结清。“要是明天见手青能来个五十斤,就再不好不过了!今个儿订单排满了,这送的菌子还不够用。还有那竹荪和鸡枞,各来个百来斤,丰乐楼都消耗的完。普通菌子现在反倒没那么受欢迎了,数量跟现在差不多就行。”
“好!没问题!掌柜的说了,我尽量办到!”苏槿娘爽快地答应下来。
随后,便离开了丰乐楼。
上了驴车,苏槿娘便交代:“林平,一会儿找家大点长生库。”
“主子,去长生库是要典当?”林平好奇问。
苏槿娘朝赵南星投去求救的小眼神。咋办?总不能实话告诉他,咱们钱不够得去当铺周转一下吧?
赵南星冷声道:“昨天跟你说的规矩,都忘了吗?”
林平见他语气不好,弱弱地回了个:“哦!”便不敢再出声。他对赵大哥是既崇拜又害怕,总觉得他板着脸的模样怪吓人的。
苏槿娘捂着嘴轻笑:“瞧你把人家给吓的!”
赵南星闷声不语,一个眼神回她,仿佛在说:这不是你让我传达的嘛,怎么又怪起我来了?
苏槿娘扯着他的袖子:“好啦好啦,我不就那么一说嘛!瞧你这小眼神像是我欺负你似的。”停顿了一下,她又道:“一会儿,你可得陪我去进去,我可不敢去……”
还有你不敢的事儿?赵南星看了她一眼,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我这不是没去过当长生库嘛,万一那朝奉瞧我年纪小骗我咋办?你在就不一样了,这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往那一站,人家都不敢造次。”苏槿娘小声嘟囔道。
咋一听她这话,赵南星心里乐开了花,比吃了蜜还甜。仔细一听,又感觉她似乎在骂他像门神,不过他没证据,只好闷着一言不发。
直到苏槿娘低声求着他哄着他,才点点头。
等到了当铺门口,驴车停了下来。“主子,到了!”
“好嘞!林平你在车上等着,我们去去就来。”苏槿娘交代完,便跳下驴车,与赵南星一同进了长生库。
17. 第 17 章
信达长生库。
一进店门,大门间屏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金色字“当”。左右两边还有个对联:以其所有,易其所无,,泗泾之内,万物皆备于我;或曰取之,或曰勿取,三年无改,一介不与人。(清.佚名撰,见《论语》杂志,取自《孟子》)
绕过屏门,伙计笑脸相迎:“二位,可是要典当?这边请!”
俩人跟着他来到柜台。苏槿娘从兜里取出两只镯子,依依不舍地递给赵南星。
“朝奉,你瞧一下这对镯子值多少钱?”赵南星将镯子拿到柜台上。
苏槿娘心里五味杂陈,满含泪水。
“客官,您稍等,让老朽看看。”朝奉接过玉镯子。“这质地倒是好的,透亮清澈。只不过……这上面刻了一行小字,虽不明显,却让价值大打折扣。”
赵南星看向她,用眼神询问。
苏槿娘点点头,哽咽道:“嗯,确是如此!那上面有我爹娘的名讳,是我爹赠与我娘的生辰礼物。”
赵南星抿了抿嘴,转头向朝奉道:“您看看值多少钱吧!活当,等将来我们会来赎回。”
朝奉点点头,随即报出价格:“十两。”
赵南星看了看她,“确定当了?”
苏槿娘深吸一口气:“当了吧!”
“十两,收冰种翡翠手镯一对儿。”朝奉大声喊道,然后在本子上抄写后,写了张票据给他们,又将银子放在台面上:“客官,您收好银两。”
赵南星收起银子,俩人沉默着走出长生库。
林平见俩人出来了,笑着想要问什么,见苏槿娘脸色不对,话到嘴边又把话咽下去,生怕说错话了又挨骂。
“上车,去集市转转,看看哪有卖马车的地方。”赵南星吩咐道。
林平不敢多言,在集市上寻找着。
“那边好像是卖马车的地儿。”苏槿娘眼尖,指着远处道。
林平将驴车赶了过去。
“林平,一会你先驾驴车回去。记得将驴车还给王胖婶。跟她道声谢。”苏槿娘交代着,便与赵南星下了驴车。
林平点点头便驾着驴车先回了。
宽敞的路边停摆着几辆马车。檀木车辕在太阳照耀下泛着乌黑光泽,苏槿娘伸手轻轻抚摸着车厢上的云纹木雕,以前苏家的驾座跟这辆类似。“掌柜的,这辆马车得多少钱?”
掌柜端着紫砂壶踱了过来,笑眯眯说到:“这辆是上好的檀木做的车厢,卖五十两纹银。”
苏槿娘一听,咋舌道:“这么贵?”
“名匠雕刻,刚运回来的新款式。”掌柜拿着壶把子,朝壶口嘬了一口茶,“您瞧这车轴,用的都是的可是几十年的椴木,这配的马也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
赵南星暗暗朝她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汗血宝马一匹都不止五十两白银。”嗤!他的坐骑就是汗血宝马。千金一匹的马,五十两能买到?
掌柜拿着茶壶的手僵在半空,一时搭不上话来,茶壶嘴上滴出几滴褐色的茶水溅在他的鞋子上:“这不就是说嘛,哪里贵了,人家一匹马都不止这个价!我都卖亏了我!”他没好气道。
“我是说,你这压根就不是汗血宝马!”赵南星一字一句说。
苏槿娘赶紧眼神示意他别说话,绕着马车又走了一圈,抬头问:“掌柜的,能便宜点不?”
“不能,你们爱买不买,别瞎捣乱!”掌柜脸上挂不住,恼怒道。
苏槿娘赔着笑脸:“我们是真诚来买马车的。只是有没有那种……便宜点的?”见掌柜的不说话,她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大概十两左右的马车,有吗?”
掌柜的斜睨着上下打量着她:“早说嘛,装什么有钱人!跟我来……”他不悦地撇了赵南星一眼,带着他们来到一个院子里,指着远处较旧的马车有些爱答不理:“那辆是大户人家退下来卖二手的马车,你看看合不合适。”
苏槿娘走过去仔细查看着,这马车车厢的漆水已经脱落得斑斑驳驳,除了车厢旧了点,其它倒没啥。她看向赵南星:“你觉得这马怎样?”
赵南星上前摸了摸马鬃,看了下马眼,马儿的眼睛目露精光,“瘦了点儿!不过倒是匹好马。”
“那便就它吧!”苏槿娘转头笑着问:“掌柜的,连马带车多少钱?”
“你们要,那便十二两银子吧。我也就得个介绍费。”他低头对着壶嘴抿了一口茶摆着架势。
“便宜点呗!瞧着这车厢都挺旧了,你看七两,成不?”苏槿娘还价道。
“七两?小娘子,您逗我呢?光这车顶的防雨油毡,还有这马……也不止这个价。”掌柜的嗤笑一声。“你若是有心买,那就涨点。”
“小娘子,我也不漫天要价!您看十一两,成不?”掌柜笑着道。
“掌柜的,我们也就买来代步用的。其实吧,这破破旧旧的马车还得那么贵,我考虑着要么买驴车也行。”她转头故意对赵南星说道:“方才前一家的驴车才多少钱来着?八百文是不是。”
赵南星对上她的眼神,配合的点点头。
“要不,咱们再回去看看?”苏槿娘道。说着便作势要走。
掌柜见状连忙道:“小娘子,驴车跑的慢,没有马车好,您瞧瞧车厢里面多宽敞。”他上前将车门打开。
“可是马车贵啊!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买的起的。”苏槿娘皱了皱眉毛,犹豫着。
“哎呦,哪的话!您再往上加点呗?七两……实在是……,你总得给我赚点辛苦费,是不是?”掌柜端着茶壶,躬着腰道。
也怨不得掌柜的这般作态。一般上门,都是来买新马车的富贵人家,这二手马车本就不好卖。原先摆架子只不过是想抬高卖价,这眼瞅着人家都说要去买驴车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吧?
苏槿娘瞧着他这态度,明白七两已经接近底价了,只需再往上抬抬价格便能将马车拿下。“那你说什么价吧,免得我们说低了你又不乐意。”她低头漫不经心摆弄着手里的帕子。
“十两!你看成不?不能再低了,再低我得血本无归了!”掌柜道。
“十两?”苏槿娘眉毛上调。心道:“敢情你是算着我兜里的钱来的?”她沉下脸略带嫌弃:“十两,我要这破旧的马车干嘛?我也就拿来运运货物什么的。”说着转身就要走,临行前撂下一句:“七两五百文,你若肯,我立即掏钱买下。”
“七百五十文?您这是要剜我的心头肉啊!”掌柜的哭丧着脸,吧唧吧唧吸着壶嘴连灌了几口茶。“八两!我给你多送三斗精饲料。”
赵南星和苏槿娘彼此默契地对视一眼。
“八两,加送三斗精饲料外配全套鞍鞯和腿蹬。”赵南星环胸抱着将横笛置于胸前,冷声道。
掌柜的将茶壶竖起猛灌着,额头挂满了汗珠。“这价钱出了我这门您连个车轱辘都……”
苏槿娘不待他说完,转身往门外走去,赵南星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眼瞅着这单生意就要谈崩了,就在他们将要迈出门槛的时候,掌柜咬咬后槽牙,一闭眼:“行!八百两就八百两!权当交个朋友。”说着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苏槿娘与赵南星相视一笑,转身朝掌柜走去。
“要多久才能装好?”赵南星问。
掌柜的笑道:“很快的,一会我就让伙计给装上鞍鞯。三斗精饲料先给你们”说着从院里提了一袋递给他。“想不到,你们小小年纪竟如此会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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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阵,伙计将所有东西都安装好了,苏槿娘掏出八两银子递给掌柜的。
“会赶马车吧?”掌柜的随口问了一句。
苏槿娘看向赵南星。赵南星点点头,“会!”说着,让她上车。赶驴车他不会,赶马车和骑马可难不倒他。
苏槿娘坐在车厢内,百感交集,伸手抚摸着周围。这可是她斥巨资买的马车呀!往后,她也是有马车的人了!以前从不觉得家里有马车有多么了不起,现在才知道,原来马车要那么贵。
母亲的一双镯子换来十两银子,买完马车也就所剩无几了。这得何年何月她才有足够资本与苏家的人抗衡?想到此,她撩开帘子:“赵南星,明儿咱们送完菌子,去隔壁镇看看,如何?”她迫切地想赚更多的钱。
赵南星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嗯!”了一声,驾着马车飞快地往破庙奔去。不得不说,马车的速度比驴车快上许多。
半路,林平还在驾着驴车往回赶,赵南星便从后面追了上来。“瞧!是林平耶!”说着,苏槿娘撩开大声呼喊:“林平……”
林平转头看去,大喜:“主子!你们怎么坐着马车回来了?”
赵南星冷冷撇了他一眼:“驾……”马车一会儿功夫便将他远远甩在身后。
还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回到了破庙。
林安和林喜在里边听到动静,正好撞见苏槿娘从马车上下来。林喜高兴地冲向她:“姊姊,你们回来了?”接着,她左看右看:“我哥呢?”
苏槿娘笑着道:“他赶着驴车,没那么快!”
“这是马儿?”林喜好奇地伸手摸了摸马背,马儿嘶一声,把她吓了一跳。
“哈哈哈……”林安指着她大笑起来。“胆小鬼!”
苏槿娘也捂嘴轻笑,抱着林喜,让她摸摸马鬃。“别怕!马儿很乖的!以后它就是姊姊的家人了,咱们送菌子可都指着它呢。”说着,她让林安去取点草料来喂马。
两个孩子在破庙前嬉笑着,时而好奇地摸摸马,时而对马儿说着悄悄话……
良久,林平将驴车归还给张胖瘦,这才姗姗来迟。见到马车,他先是眼前一亮,但他不似弟弟妹妹只顾着好奇抚摸马儿。他沉稳上前问道:“主子,这是咱们新买的马车?”
苏槿娘点点头:“租驴车贵,而且驴车速度慢,一来一回耽搁不少时间。”
确实是,租驴车的钱都够买好多菌子了,再把菌子拿去卖,这一来一回的差价算起来就多了。
见林平点点头,她又道:“咱们做生意得划算成本,运输成本如果过高那就需要及时调整。”
林平咬着下唇,点了点头,犹豫着要不要说:“那王胖婶那边……?”
“自然是不租了!每次三十文钱,太贵了。往后咱们有了马车,就用马车运送菌子,若是丰乐楼量做起来了,咱们就一天两三趟。实在转不过来了,再考虑租王胖婶的驴车。”苏槿娘道。
停顿了一会她笑了笑:“哦!回头你和林安得跟你赵大哥学学怎么驾驭马车,这以后送货就由你们兄弟俩轮流。
他点点头道了一句:“好!”一副欲言又止:“主子,我是担心王胖婶家会不会因此不高兴?”实在是王胖婶泼辣,再加上她家男人蛮不讲理。他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从中作梗?
苏槿娘顿了顿,笑道:“我管她高不高兴呢!咱们总不能因为别人不高兴,就阻挡了咱发展的脚步。之前是还没做起来,所以没办法,只能花高价租驴车。现在咱们每天都需要运送菌子,有固定的客源,自然得降低运输成本,不然辛苦赚的钱都给王胖婶家了。”
说完,伸手拍了拍林平的肩膀:“放心!没事的哈!一切有你主子我呢!”
18. 第 18 章
连着好一阵子,苏槿娘都是直接收购了菌子,便用马车运往丰乐楼。
王胖婶在家等着他们上门借驴车,望眼欲穿愣是没盼来。一打听,才知道苏槿娘早已买了马车。
王胖婶的男人张大强见她菌子生意做的红火,便起了歪心思。经多方打听后便跟家里婆娘商量着将她的菌子生意敲过来。
这天,清晨。
山色曦微,峦光渐染,晨露挂在叶子上显得晶莹剔透。
山头上,林平指挥着一群小萝卜头。你们八人为一组负责采蘑菇、青头菇、平菇;剩下的人跟着林喜按照着手里的样本捡菌子。安排好一切,他像昨日一样与弟弟凑成俩人组前去寻找见手青。
卯时末,大家的背篓都装得满满当当,一群人浩浩荡荡下了山。
苏槿娘等五人像往常一样,在破庙门口等候着前来卖菌子的村民,左等右等,大半天了,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林平林安,你们去附近打听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苏槿娘蹙着眉头道。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眼皮子不合时宜地跳动着,搅得她心神不宁。
少顷,林平和林安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不不好了!村民们都在王胖婶家门口排着队卖菌子。”
“什么?”苏槿娘大惊失色,抬腿就往王胖婶家走去,其余人也紧紧跟在她身后,要去讨个说法。
大家见苏槿娘一行人来了,有的不好意思的缩缩脑袋,有的哼了一声鼻孔朝天,有的剜了她一眼……苏槿娘没理这些红脸白眼的,径直走到王胖婶家门口,伸手按住她的撑杆。
王胖婶反手使劲一推,怒目圆睁:“干什么呀?你!瞎捣什么乱?”
“就是!别耽搁我们卖菌子。”“可不是?天天按一文钱收购咱们的菌子,拿去城里卖大价钱。”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苏槿娘转身面向村民:“平日,大家伙里将菌子晒干,每斤就剩下三两多的重量。也就是说得三斤多才能晒一斤干品菌子。平常你们干菌子卖三文钱一斤,我按一文钱收购价收购。请问大伙,凭着良心说,我有亏着你们吗?”
众人默不作声,微微低下头。
顿了顿,苏槿娘又道:“这干菌子你们还得花时间去晒,遇上天色不好,烂都烂掉大半。有时候,你们采了一点点菌子,还得大老远去集市蹲上大半天才能卖完。我想着给你们收购,这样你们也方便点!怎么的,现在我就成了坏人了?”
这时,人群中有个妇人大声嚷道:“别说的那么好听!你当我们不知道?那天村里人都瞧见了,你把收购的菌子往丰乐楼送。那丰乐楼是啥地方?你将菌子转手卖多少钱,肯定不止一文钱一斤吧?你当我们傻呀?”
苏槿娘怔了怔,不怒反笑:“我往哪送是我的能耐!你要有能耐,你大可以也往丰乐楼送啊,看人家掌柜的鸟不鸟你?”她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那妇人只好乖乖闭嘴。这时,另一妇人又站了出来,忿忿不平:“我们是送不了去丰乐楼,但人家王胖婶比你给的价格高!”
“就是!人家王胖婶两文一斤的收购价,你们才给一文钱。”“就是!黑心商家,还搁这装好人!”众人纷纷指责她。
“我?黑心商家?”苏槿娘气笑了。想着不与这些无知村民一般见识。转身找始作俑者去,她眼神凌厉仿佛要一口生吞了王胖婶。
王胖婶脑袋往后缩了缩,屁都不敢放一个。她家男人瞧见她那怂样,气不打一处来,将她拎在一旁,气焰嚣张道“就是我抢了你的生意,怎么着?难道这生意就只有你能做,其他人都做不得吗?”此人名叫张大强,是个杀猪的,长得人高马大,一股子蛮横不讲理。
赵南星见状,将她护在身后。
苏槿娘强忍着委屈的泪水:“乡亲们,王胖婶家按两文钱给你们收购只是一时的,而我是长期给你们收购。这是不同的!”她试图继续说服众人。
“废话少说!别影响我们卖菌子。”方才被怼的那妇人怒瞪着她。
众人见有人当了出头鸟,顿时人群涌动:“赶紧滚!别碍着我们卖菌子!”
“对,滚!滚出平康村!得了便宜还在这充好人,滚,我们这不欢迎你们这帮人。”众人呼喊着。
苏槿娘见形势不对,咬咬牙,一跺脚:“走,我们走!希望你们别后悔!”说着转身回了破庙。
破庙前
林平一拳打在大树上,“我们忙活了一早上,敢情是为他人做嫁衣?”原以为今天效率高,收的菌子比昨天还多,结果竟被王胖婶家给截胡了!一想到他大清早起来安排那些小伙伴找菌子,他就气得气不打一处来。
“就是!张大强就不是什么好鸟!”林安气愤不已。“王胖婶家铁定是看见咱们换了马车,捞不着好处了,这才使坏。”
“呸!”小林喜朝着地上吐了口口水。“坏痞子!仗着大人欺负我们小孩!”
“怎么办,主子?咱们手里头就只有三十来斤见手青。”眼瞅着交货时间快到了,林平焦急地问道。
苏槿娘摸了摸鼻梁,所有所思地踱来踱去:“走!赶紧的,收拾收拾,咱们上马车再说!”
“我们也去吗?”林安和林喜异口同声问道。
苏槿娘点点头,“人多力量大!”说着,张罗众人上了马车,由赵南星在车头驾驭着。
“赵南星,咱们先去集市。”她掀开帘子道。接着开始安排:“一会到了集市,林平,你带着弟弟妹妹去看看集市上哪有卖菌子的,甭管什么价钱,通通都给我收购下来。”
“甭管什么价钱?”林平惊讶问。
苏槿娘点点头:“对!价格能谈低点就低点,不能低也都收购,有多少要多少。收完之后,你们将菌子搬去丰乐楼,按品种分类好。价钱按照以往咱们跟白掌柜谈妥的价格结算。”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两银子,“把钱收好!记住我说的话。”
林平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
苏槿娘敛眉严肃道:“旁的不必多问,按我吩咐的做!其他事,等回头再说!”说着她看向窗外,像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又交代道:“跟白掌柜结完账后,记得告诉他,我们还有些菌子正在运输途中,让他稍安勿躁。”
到了集市
苏槿娘将背篓给林安背上。“你们兄弟记好,见手青有毒,不可与其它菌子混装。若买了其它的菌子,如果一次性拿不了,可以分多次来回取,货放在白掌柜那不必担心他会偷拿。都懂了吗?”
林平和林安用力的点点头。林喜也跟着点点头:“姊姊,你放心,我们一定将你交代的事情办好!”她稚嫩的声音很是好听。
苏槿娘欣慰地点点头上了马车。“你们办完事,先别急着回去,就在丰乐楼等着。我会尽快赶回来与你们汇合。”
交代完,她扭头对赵南星道:“走!咱们去隔壁镇子。”
“坐稳了!”赵南星不急不缓道。说完,驾着马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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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马车风驰电掣般狂奔着,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了邻镇。
俩人花了点钱,将马车安顿在附近酒肆,便开始在集市上逛了起来。
集市上的货品琳琅满目。这个集市甚至比平江府城里的还热闹,主要都是山里人挑着东西出来赶集的,随便打听了下价格,甚至比平江府城里还便宜上一些。
她目标明确,四处寻找着菌子。眼下不管价钱如何,哪怕亏本,都得先将今日的菌子补上。做生意最忌讳不守时不守信。若是丰乐楼应承客户的订单今日没有履行约定,势必影响其声誉,而这,也必将影响她与丰乐楼的合作。
突然,她瞧见远处有一背着娃娃的农妇,摊子上有许多的菌子。她走上前去:“大婶,你这菌子咋卖?”
“你要就一文钱三斤吧!俺赶着回家,娃娃肚饿了。”她一边道,一边哄着背上的孩子。
“那行,我全要了!你称一下看看有多少?”苏槿娘笑着道。她看了一下,这里面有七八成都是竹荪和鸡枞菌,少量其它杂菌子混合在一起。除却不赚钱的杂菌子,这一文钱三斤,她都算捡到大便宜了。
“啥?全要?女娃子咧,你吃完吗?这里有四五十斤的菌子噻。”农妇睁大双眼震惊道。
“吃的完!你称一下重量,我付钱给你。”苏槿娘道。然后扭头让赵南星去把马车赶过来。
农妇看了看她,不再说什么,咧着嘴,将菌子称了重量:“这里有四十八斤菌子,总共算你十五文钱吧。”
苏槿娘看了看她肩上背着的小孩:“做点小生意不容易,不能亏着您!”说着,付了十六文钱给她。“你家还有菌子不?若还有,我也全要了。”
农妇哄着娃儿,微凸的眼球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她:“家里头倒是还有,就是得挑出来卖,俺们家离这儿远。”
苏槿娘眼前一亮:“那……能不能直接上您家去收?我们有马车可以捎你回去。”
农妇狐疑地看着她,眼里满是防备。
这时,赵南星驾着马车过来了。
“赵南星,你把这地上的菌子搬车里去。我跟婶子说几句话。”苏槿娘道。
赵南星搬着菌子。苏槿娘给那农妇讲:“婶子,我们是城里开酒肆的,需要大量的菌子。您若有,我可以长期向你收购,也省的你大老远背着娃娃来集市上卖。”
农妇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放下戒心,笑着道:“有!俺们沧浪村别的不敢说,要说菌子,那大山上捡都捡不完。”她看了看苏槿娘,又看了看赵南星,迟疑了一会:“那成!你稍俺回家去。俺让村里的老嫂子们把今个儿捡的菌子都拿出来卖。”
闻言,苏槿娘和赵南星对视一眼,互相看到对方眼中的窃喜。“诶……可太谢谢你了!”苏槿娘道,随后扶着农妇上了马车,又帮忙着将她的背篓放进去,跟着自己才爬了上去。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回不但找着了菌子解决了燃眉之急,还意外找到了更便宜的货源。
(作话:这两天都跑医院了,左肩肩袖损伤看了几个医生都说要手术。说实在心情挺差的,这篇文大概写了二十万字左右,目前还在连载中,虽然没有很好的成绩,不过我尽力了,第一本书嘛,凉也是挺正常的。目前肩袖损伤撕裂先保守治疗一两个月,除了疼痛还是疼痛。如果保守治疗无效,后面得手术预计是有起码三个月是不能打字的,除非用语音吧。争取在两个月多填完坑……加油!)
19. 第 19 章
马车内,农妇抬头四周打量着,这是她第一次坐马车。
背上的娃娃饿急了,哼哧哼哧几声,农妇柔声哄着。
苏槿娘见农妇她胸前衣衫湿漉漉一片,心下明白她定是哺乳期,娃儿等着喂奶。“婶子,要不你在车厢里喂娃娃喝点奶水吧,我去外边给您守着。好了,叫我一声就行!”说着就要往车头走去。
“诶……女娃子,没事儿!咱们都是女人,不打紧!只是我怕奶水蹭到马车里,腥臭烘烘的。”
苏槿娘灿然一笑:“哪的话!乳汁的味道,那是母爱的味道。快别说了,您快给孩子喂喂奶,瞧他饿的慌。”
“诶!”农妇憨厚笑着,卸下背上的娃娃,抱在怀中喂奶。“今个儿也得亏遇上你们,不然还得等我走路回去,娃娃才喝的上奶。”
“您平常就是这么背着娃娃,又背着菌子拿去集市卖啊?”苏槿娘轻声问。
“可不!俺家男人上个月上山被捕兽夹子夹伤了腿,这休息了大半月了还没好利索。那家里一家老小得吃喝,不得出来赚点钱嘛。”说着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苏槿娘点点头,瞧着农妇怀里的孩子喝奶喝睡着了。微笑着轻声问:“小娃娃,几个月了?睡着的小模样真是可爱的紧。”
“十个来月了。”农妇一脸慈爱地瞧着怀里的孩子,轻轻抚摸着他的小脸蛋。
“婶子,也不知该怎么称呼您?”苏槿娘客气问。
农妇抬头,笑着道:“俺家男人姓周。”
“周家婶子,你们村除了菌子,还出产什么作物吗?
周家婶子咧嘴一笑,干裂的嘴唇渗出一点血丝:“作物?俺们村背靠大山,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里男人上山打猎,女人耕田种地上山捡捡菌子贴补家用。”
苏槿娘点点头。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周家婶子的村庄——沧浪村。
周家婶子将孩子背在背上,下了马车。扯着大嗓门喊着:“张大娘、李家婶子……你们家的菌子要不要卖?这个小娘子上门来收菌子咧。”她热情吆喝着,将周围邻居喊了出来。
“啥子?有人上门收购菌子?”众人半信半疑。
周家婶子点点头,“我在集市上遇到的,俺们家四十几斤菌子全都给这位小娘子买走了。他们酒肆还需要大量的菌子,俺想着俺们村别的没有,这菌子是吃都吃不完,还不如拿去换些钱。这不,就将她带了来。”
苏槿娘笑容可掬:“各位婶子,我是城里开酒肆的,需要大量的菌子。若是你们家中有今天刚采的新鲜菌子,愿意卖的,都可以拿出来。现款现银,有多少,我收多少。”
“真的?”一农妇问。
“自然是真的!俺还能骗你们不成。”周家婶子俊黑的脸一板,撇撇嘴道。
苏槿娘在一旁点点头,微笑着冲她们大声道:“婶子们,按周家婶子的价格一文钱三斤,有多少要多少!”
“那成!”转头向苏槿娘道:“女娃子,你等着俺,俺们这就回家去挑菌子过来。”
一眨眼功夫,好几个妇人挑着担子走来:“你瞧瞧这些够不够?要不够,俺们家还有晒干的菌子。”
苏槿娘又惊又喜,惊的是,这量未免也太大了!怎么说也得二百多斤吧?她舌头有些打颤,连声道:“够!够!要新鲜的菌子,干品暂时不用了。”
她伸手探了探菌子的新鲜程度,水分充足,菌脚上的泥土都还有些湿润。
“都是今晨山上刚采的,新鲜着呢!”周家婶子笑着上前说道。
苏槿娘点点头,确实是新鲜的菌子,而且这里大部分都是鸡枞菌和竹荪,只夹杂了些许不知名的菌子,那倒不打紧。
她轻轻扯了扯赵南星的衣角,将他拉到一旁,小声与他商量:“这么多菌子,你说,丰乐楼吃的下吗?”
赵南星思索了一下:“丰乐楼分店众多,我觉得……应该是没问题。”
“那就……都收了?”苏槿娘问。
赵南星点点头。
苏槿娘又想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全部收了。毕竟来一趟也不容易,来回都得一个时辰。若是丰乐楼吃不下,那她大不了拿回去晒成干品,再拿到集市上去卖,也不亏!
“周家婶子。”苏槿娘唤了一声,笑着道:“您的杆秤借我一下。”
“诶!好……”周家婶子给她取来杆秤,帮忙着称重。
良久,终于将所有菌子都称完了。总共是二百三十斤菌子,按一文钱三斤收购,花去近七十七文钱。
苏槿娘嘴角都快压不住了。这么便宜收购的菌子,她简直要赚翻了!
“各位婶子,你们这儿,是天天都有这些菌子吗?若是有,我天天都过来收。”苏槿娘一边整理着菌子,一边问着。她将稻草铺在车厢底,再把菌子慢慢倒进去,这样马车跑起来,才不会把菌子压坏。
“有,都有!俺们这别的没有,就是菌子和野味多。”老婶子们得了好处,个个都对她热情的不得了。比起平康村那群刁民,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苏槿娘神采飞扬:“那成!只要你们有菌子,我们天天都上这儿来收。也省的你们大老远背去集市上卖!”
说着,苏槿娘和赵南星二人将菌子统统搬上马车,整整一马车塞得满满当当。
这时,一个老婶子上前道:“小娘子,你们是只收购菌子吗?猎物收不收?今晨俺家男人上山打猎,收获了两头梅花鹿,还有一头大虫,吃又吃不完,放到明日拿去集市上卖又怕放坏了,怪可惜的。”
“梅花鹿?大虫?”苏槿娘瞬间来了兴趣。“能拿出我们瞧瞧不?”
“诶!俺这就去喊俺男人拿出来给你们瞧瞧。”说着,转身朝她家一路小跑:“当家的……快,快将家里头的梅花鹿和大虫扛出来……”
苏槿娘与赵南星用眼神交流着。“要是价钱好,咱们就收了!这要是丰乐楼不要,咱拿去集市上也能卖不少钱。”
赵南星暗暗点了点头。俩人长久以来养成的默契,只消一个眼神,便明白对方要表达什么。
未几,那老婶子与她家男人扛着一头梅花鹿和一头大虫走了过来:“小娘子,你来瞅瞅,中不中?”老婶子喘着气问道。
苏槿娘一瞧,这老虎少说也得有二百多斤吧?
“今晨刚猎的,怕它咬人,我便把血给放了。”那猎户坦言道:“本想着明儿一早拿去集市上卖,但俺家婆娘怕放到明日放坏了,这才……”
“大哥,这大虫怎么卖?”赵南星打断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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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户咬了咬干巴的嘴唇,伸手擦了下额头的汗:“若是拿去集市上卖,得把虎皮扒了,拆骨卸肉约莫能卖二两银子。”
“那成!这大虫我便买下了。”苏槿娘掷地有声道。
老婶子,大喜:“那您瞧瞧,这梅花鹿咋样?俺家还有一头呢!你若都要了,我这就去扛来。”
苏槿娘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手头的银两还够不够?“梅花鹿多少钱一头?”
老婶子看向她男人:“当家的,你看……”她欲言又止。
“如果两鹿头你都要了。那……俺给算便宜点,每头一两银子算。”猎户目光如炬,正视着她。
苏槿娘单手托着下巴,犹豫了一阵:“能把另一头鹿抬出来看看吗?”
“行!”老婶子高兴地尾随她男人去将鹿扛出来。
苏槿娘看了看赵南星,一时没了主意。小声与他商议:“我想将两头鹿也买下来。但风险有点大!若是丰乐楼不要这野味,咱们该怎么办?”
“拿去集市卖?”赵南星问。
“拿去集市,可能咱就白忙活了,说不定还得亏点钱。咱也不会扒皮卸骨啊……”她皱了皱眉。
“那你打算……”
还没等赵南星把话说完,苏槿娘自顾自抢话道:“我还是觉得应该收了!富贵险中求,倒不如赌上一把!顶多丰乐楼不收,咱就取了鹿茸、虎骨让林平拿去药材铺子卖,再把肉拿去集市卖。”她下定决心说着。
这时,猎户和老婶子抬着另一头梅花鹿走了过来:“你瞧瞧。个头都壮实。”老婶子满面笑容。
苏槿娘点点头:“你看能否再优惠一点?一千九百文,如何?”她看向猎户询问道。
猎户犹豫了一会,咬咬牙:“行!看你一下子买这么多,这次就便宜点卖给你了!”
苏槿娘点点头,让他帮忙把三头猎物放到马车上。然后掏出碎银和铜板递给他:“您数数看,对不对。”
猎户数了一遍点点头,老婶子乐得合不拢嘴,千恩万谢地转身回去了。
马车厢内已经挤不下人,苏槿娘只好跟赵南星挤在前头坐着。
赵南星手拉着缰绳,眼神注视着前方,掌控马车的方向。车轱辘飞快地转动着,沉重的马车在地上留下长长的车辙……(注:贩卖及食用野生动物是违法行为!此文为架空古代文。)
“赵南星,你觉不觉得我太贪心了?一下子买了这么多货,万一卖不出……”苏槿娘眉心皱在一块,担忧道。
赵南星闻言,轻轻挑眉一笑,眉眼溢出几分若有若无的宠溺:“不贪心!亦如你自己说的“富贵险中求”,做买卖本来就场豪赌,舍得下注的人才有赢的机会。”
苏槿娘看向他。阳光洒在他脸上,皮肤泛着白皙的光泽,长睫如扇,深邃的双眼,脸部的线条刚毅而又不失优美,如墨长发随风飘扬……她的心不由得加快了速度。“赵南星,马车速度太快了!我心脏有点不太舒服。”
她如蚊蝇般的声音传入赵南星耳中,他缓缓降下车速。
“咚咚咚……”心脏胡乱跳动着,车子一晃,她身体习惯性往前倾,连忙伸手紧紧抓住赵南星的衣衫。
赵南星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仿佛风都散发着甜美的香气……
20. 第 20 章
话分两头。
正当苏槿娘与赵南星满载而归往丰乐楼驶去,林平这边带着弟弟妹妹在集市转了一圈。收了二十斤的菌子,捡去杂的,也就十五六斤的样子,再加上他们自己捡的三十多斤见手青,还不足五十斤,这离白掌柜交代的远远不够。
兄妹三人满脸惆怅来到丰乐楼。
白掌柜见到林平就跟见了救星似的。“哎呦,我的小祖宗,你们可算来了!这都什么时辰了?不是说好的要早点将菌子送过来吗?”
林平抿着嘴,默不作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白掌柜交代。伸手取下林安背上的见手青:“白掌柜,这是见手青。”紧接着,从林喜手上取过袋子:“还有这些是竹荪和鸡枞菌。”
“就这么些?”白掌柜大惊失色。
林平点点头:“你先称一下,暂时先用着。”
“苏小娘子人呢?”白掌柜四周没见着人影,问道。“怎么搞得?就这么点菌子,我怎么跟客人交代?昨个儿下了不少订单,今天客人是要过来吃菜的。这……这没菌子可咋整?”白掌一把坐在凳子上,轻轻拍了下桌面,叹了口气道。“你们这是乱来!约定好什么时候交换,就得信守承诺。你们不要信誉,我们丰乐楼还要信誉呢!”他的眉间皱成一朵菊花,端起桌上的茶水猛地灌了一口。
“白掌柜,我知道这次是我们的错,还望您谅解!主子,主子他们马车坏在路上了。一会就赶过来,她让您稍安勿躁!”林平扯了个谎。心内祈求:“老天爷保佑主子他们快点载着菌子回来。”
“真的”?白掌柜狐疑道。
林安和林喜心虚地对望一眼,微微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
“那行吧!再相信你们一次!把这些菌子称一下,我先给你结账。”白掌柜道,随即招来小二取杆秤称重。
“见手青三十六斤是三百六十文钱,竹荪和鸡枞菌总共十五斤是90文钱,这些杂菇五斤,每斤一文钱,是五文钱。总共是四百五十五文钱。”白掌柜打着算盘,接着算好了将铜板递给林平。
三兄妹按苏槿娘的吩咐,也不敢擅自离开,在丰乐楼等候着……
白掌柜让小二将菌子拿到后厨先准备着,他时不时往门外望了望。不是说一会就赶过来吗?眼瞅着都快到饭点了,怎么还不见踪影?
这时,店里来了个不速之客。“掌柜的,你也别等了!这苏小娘子是不会来了!”来者正是王胖婶家的男人张大强。
林平见到这个痞子,气不打一处来,怒气汹汹瞪着他。
“怎么回事?”白掌柜不明所以,见他们剑拔弩张的模样,不由得问道。
张大强嬉笑着上前,语调端得散漫:“掌柜的,您要的菌子都在我这呢!”
白掌柜看向林平,见他低下头默不作声。又看向张大强:“菌子怎么都在你那?是苏小娘子让你送来的?”
张大强摆摆手:“哪是她让送来的呀!她今个压根就没收到菌子,就方才林平送来的那些也是打市集收购的散菌子。”他弯着腰赔笑道:“她在俺们村收菌子,今天村民没卖她,都卖给我了。瞧!我把菌子都给您拉来了,正在门外的驴车上候着呢。”
白掌柜这个老人精,一听这话当下也就明白过来了。沉下脸,看了看刚才还在撒谎的三个小毛孩。
张大强搓了搓手,笑道:“掌柜的,我也不要多的!两文钱一斤菌子,你看成不?”他估摸着苏槿娘那丫头肯定不止卖两文一斤。
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了,一文钱收购的菌子,还得付给他三十文钱驴车费,还要人工费。如果按两文钱卖,压根赚不到什么钱。而他就不同了!他先按两文钱收购菌子,反正驴车自己家的也不用钱。现在按两文钱平本卖,等跟掌柜的建立合作关系后,把收购价降回一文钱,那他就有现成的钱入账了,白捡的生意不要白不要。
哼!一个破庙住的野丫头也学人做生意?没背景,没靠山的,这生意他张大强抢了就抢了,她还能怎么着?顶多干瞪眼骂上几句,偷偷抹点眼泪。.
“两文钱?”白掌柜暗暗一惊,看了看他。虽然他心里明白苏槿娘的菌子价格偏高,但没想到高这么多!
“张大强,你这个卑鄙小人!尽会欺负人,我跟你拼了!”林平怒火中烧,红着眼眶就要冲上去撕了他。幸亏,林安眼疾手快,一把架住他,林喜也赶紧扯着他的衣衫。
“张大强,你他妈不是人!枉我们前两天还租你的驴车,我呸,你个下流痞子!”林平冲他骂道。
“骂吧,骂吧!你们也就顶多骂几句,怎么这生意你们能做,我就不能做?大家各凭本事吃饭。也就你们这帮小毛孩这么天真!”张大强一脸无所吊谓,反正被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
林平闻言,转而向白掌柜恳求道:“掌柜的,你可千万不能听信这小人的话。我家主子正在赶来的路上了!”他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从一开始陪着那丫头来丰乐楼,看着她是如何艰难才博得掌柜青睐,好不容易获得的独家供应,如今眼看着就要被人撬走,他心里能不难过吗?
白掌柜看了看二人,抿唇不语。虽说这张大强的价格确实极具诱惑力,但他与苏小娘子事先有约定。一旦打破规矩,就算他拿到低价的菌子货源又有何用?
真正值钱的,从来就不是唾手可得的菌子,而是菜谱的烹饪配方!当然,这一点,张大强永远也不会知道。
你说张大强傻吧,他却狡诈得很。“掌柜的,饭点就快到了!你要没菌子,怕不好跟客人交差吧?”他早就打听过了。丰乐楼最近接了许多菌子菜品的订单,若是没有菌子,如何向那些客户交代?
“这……”白掌柜犹豫了。他衡量再三,为了丰乐楼的声誉,他不得不出此下策,顶多回头再与苏小娘子说清楚,毕竟这次是她先不守承诺的。
“去吧,将车上的菌子搬进来!”他沉声对张大强说道。
就在张大强兴致冲冲转身就要去驴车上将菌子搬下来的时候。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慢着!”
林平兄妹三人见主子回来了,顿时大喜。
苏槿娘看向白掌柜,眼神深邃而睿智,仿佛能看透一切:“掌柜的,不好意思,我们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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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白掌柜尴尬地扯着笑容:“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苏槿娘可不吃这一套,正视着,轻轻一笑:“白掌柜,您应该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吧?若将规矩打破,那这合作……”她拉高尾音,面露不悦之色。
白掌柜听出言下之意,赶忙弯腰赔笑:“老朽这也是没办法呀!眼瞅着饭点快到了,这菌子还没着落……”他委屈地弯了弯嘴角。
苏槿娘点点头,转头朝林平兄妹吩咐道:“你们去将马车上的菌子通通搬进来!”
“是!”三人动作利落,将菌子搬了进来。
张大强看着他们来回搬着菌子,楞在一旁:“这……这怎么会?”
苏槿娘杏眼一眯,目光阴冷锐利,宛如地狱来的罗刹:“白掌柜,丰乐楼最近档次都变低了!怎么野猫野狗都能进到店里来。”她搅着自己的发尾,说的漫不经心。
经她一提醒,白掌柜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叫小二将张大强撵了出去。
“喂喂,你们丰乐楼也太欺负人了吧?我呸!放着老子便宜的菌子不买,上赶着去买那贱丫头的。那是有狐媚味儿是不是?”张大强满嘴喷粪。
林平原想上去揍他一顿,又怕给主子惹麻烦,便忍了下来。
苏槿娘见白掌柜将人赶出店门,这才眉开眼笑:“都怪我!出了点乱子,耽搁了不少时间。我向丰乐楼赔个不是,以后不会再犯了!”她说的是丰乐楼,而不是给白掌柜赔不是,因为她作为一个商人,深知诚信的重要性。
见白掌柜没有责备的意思,她便不再多说客套话。转身,朝林平道:“你们兄妹先将菌子分拣出来,把有毒的扔掉,挑出竹荪和鸡枞菌,其余能吃的杂菌另外堆放。”
“是!主子。”三人应道,便开始低头认真挑拣菌子。
“赵南星,你将咱们车上的惊喜扛下来。”苏槿娘笑着转身对他说道。
“哦?还有惊喜?”白掌柜好奇问。
苏槿娘神秘一笑,没说话。
倏地,赵南星扛着大虫出现在门口,缓缓走了进来。
“这……这是,大虫?”白掌柜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槿娘。
苏槿娘点点头,“今晨刚下山的野味儿,想着丰乐楼或许会喜欢,便顺道运了回来。”
白掌柜精光炸现:“好东西呀!难怪你会说是惊喜!确实惊也确是喜啊!”他扭头道:“小二,你去喊老郭出来。就说小丫头给他带好东西来了!”
苏槿娘嘴角勾起,看来这次是押对宝了,这些稀罕物放丰乐楼这地儿,就不愁卖不出去!“可不止这个哦!”她笑眯眯道。
“还有?”白掌柜惊掉下巴。一只大虫就够震撼了,还有什么好玩意儿?
苏槿娘高深莫测笑着。只见赵南星又扛着梅花鹿进来。“两头梅花鹿!这个鹿茸啊,你整根取下来,拿高度白酒去泡,放在堂内最显眼的地方,按小壶卖,给它价格整高一些。还有这虎鞭、鹿鞭全都卸下来拿去泡酒。”(特别提示:捕捉、贩卖及食用野生动物是违法行为,请勿效仿!此文为古代架空文。)
21. 第 21 章
“什么拿来泡酒?”郭掌厨操着一口大嗓门,人未到声先到。
白掌柜笑着:“老郭,来活了!都是些大货!”
“哟!丫头,你上哪弄的这些个野味?”郭掌厨瞧上一眼,满脸震惊道。
“山里头,今晨猎户刚捕获的。新鲜着呢!”苏槿娘笑着云淡风轻又道:“有点好东西我便想着咱丰乐楼,赶紧给运了过来。若是你们不要,我是打算拿去集市的,这些野味可抢手着呢!”
“要,肯定要!”郭掌厨满脸欣喜。转头,沉下来脸冲白掌柜:“白老头,赶紧的,多少钱给小丫头算一下。我后厨还忙着呢!这都快到饭点了!”说完,跟苏槿娘打了个招呼便回后厨忙活去了。
“丫头,往后有这些个野味,不用问,直接送过来。有多少要多少!来丰乐楼这地吃饭的非富则贵,吃的就是一个鲜,吃的就是一个稀奇。”白掌柜表明态度。
“那这价钱……?”她故意拉长声音问。
白掌柜笑呵呵应道:“这大虫,按市价四十文一斤;梅花鹿是三十文一斤。”
苏槿娘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世面上卖的市价应该是纯粹的虎肉,不含虎骨、虎皮对不对?那梅花鹿应该也是不含鹿茸的,是吧?”
白掌柜一怔,“是是,是我疏忽了!”他伸手擦去耳边的汗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每次与苏小娘子谈生意都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就好似眼前的并非小姑娘而是混迹商场的老者。
“那若你们丰乐楼只要肉,那便按市价出;若全要,则不是这个价了!”她端起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
“全要,自然是全要的!”白掌柜也不恼,只是无奈笑着摇摇头:“你这精明的小丫头,算盘咋打的那么响?说吧,你想卖多少钱一斤?”
苏槿娘凝神思考了下,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碗:“大虫按五十五文一斤,梅花鹿按四十文一斤。”
“行!”说着,白掌柜招来小二,让其去称重。
苏槿娘起身尾随,盯着秤星。
白掌柜则拿着算盘在一旁计算着:“大虫二百三十斤,梅花鹿一百一十斤,另一头是一百零八斤。总共是二十一两三百七十文钱。”
苏槿娘点点头,就在这时,林平那边的菌子也都挑拣好了。
“把菌子也称一下。”苏槿娘道。
小二上前称了一会儿,大声喊道:“竹荪和鸡枞菌共二百三十斤,杂菌共四十五斤。”
白掌柜手指灵活地拨弄着算盘:“鸡枞和竹荪是六文钱一斤,总共一两三百八十文。杂菌……这个杂菌怎么算?”他抬头看向苏槿娘。
苏槿娘想了一下,淡淡微笑道:“杂菌,就送给你吧!今日我们迟到了,就当给丰乐楼赔礼道歉。”
“这么客气?那白某恭敬不如从命,谢过小娘子了!”白掌柜爽朗地笑着,声音传遍整个内堂。
“好说,好说!若掌柜的不坏了约定,咱们定能合作愉快。”苏槿娘顺道又提了一嘴。不怪她老话重提,方才要不是她来的快,今天这些菌子怕要砸在手里了。
白掌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连连称“是”,经此一事,他可不敢轻易毁约了。接着,他继续打着算盘:“大虫和两头梅花鹿,再加上菌子,合起来是二十二两七百五十文钱。”说着,从柜台取了银子递给她。
结完账,白掌柜躬身笑着虚心请教:“苏小娘子方才说的泡酒……能否赐教一二?”
苏槿娘点点头:“取一洁净的酒坛和一根鹿茸,坛子用火加热消毒一遍,待冷却后,先放入鹿茸,再加入约三两枸杞,最后加入五十度以上的白酒,浸泡两到三个月,方可饮用。此方升阳益精血,于男子大补也!两头梅花鹿可泡四坛子白酒,你按每小壶三五两银子算,我保管你赚的盆满钵满。鹿鞭和虎鞭也可泡酒,功效雷同。另外,虎骨可拆出卖与药材铺子做虎骨追风膏。至于虎皮,就不必我多说了。”(特别提示:捕捉、贩卖及食用野生动物是违法行为,请勿效仿!此文为古代架空文。)
白掌柜闻言,拱手笑道:“苏小娘子真乃神人也,什么都懂!白某谢过了!”
苏槿娘点点头。随后,带着一干人等离开了丰乐楼。
马车上。
林喜绘声绘色地将正店里发生的事儿与苏槿娘说了一遍。“姊姊,你们要是再来晚一步,白掌柜就要跟张大强那坏家伙买菌子了!”
“我知道!”苏槿娘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这也不怨白掌柜,毕竟丰乐楼的信誉要紧。若是不能如期交付订单,便会开罪了那些贵客们。”
林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林安则愤愤不平:“都怪张大强那个鳖孙!他竟然抢先一步收购了咱们的菌子,还上丰乐楼想挖咱的墙角。”
林喜用力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下面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大哥还险些都与他打了起来呢!”
苏槿娘深深地看了林平一眼。难为眼前这男孩顶着压力替他们争取时间。
“喜儿,莫要胡说!”林平轻轻呵斥。
“我才没胡说呢!姊姊,大哥还张口骂了张大强,喜儿可从没见过大哥发这么大火的,好吓人哦!”林喜将小手捂在脸上,透着指缝看向林平,生怕他生气。
苏槿娘见她古灵精怪的模样,轻笑出声:“嗯!姊姊知道了!喜儿和哥哥们都好棒!”
林平性格较为内敛稳重,不似弟弟弟妹那般什么都说。他看了看苏槿娘:“主子,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张大强两文钱收购的菌子,却还打算两文钱卖给白掌柜。这不是亏本吗?”
苏槿娘摇摇头:“不!他是拿不准我给白掌柜的是什么价。因此,只能按两文钱的最低价。至于说亏本?那倒不至于!运输用的驴车他不必花钱,相当于原价来原价卖。若是以后做起来了,他会降回一文钱的收购价,至于丰乐楼那边也定会涨些价格。这就是所谓的价格战!”
顿了顿,她又道:“只是张大强万万没想到,咱们卖菌子,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卖菌子。林平,你要记住。做生意要想不被同行挤掉,那就一定得有自己的核心技术!简而言之,就是别人不可替代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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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
林平点点头。“那咱们明日的菌子可怎么办?那些村民上山采了菌子也不卖给咱!”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和你赵大哥已经找到更好的货源了。”苏槿娘淡淡地笑了笑。她眯着狭长的眼睛,思索了一阵:“那些村民你们暂时别去插手,让他们自己折腾会儿,至于采的菌子,就让他们继续以二文钱卖给张大强呗。”
她捂嘴偷笑:“你想呀,两文钱收的鲜菌子,丰乐楼又不收,那张大强收的那些菌子能咋办?”
“我估摸着他会晒成菌子干,再拉去集市上卖。”林平又细想了一下,突然,他眉毛往上一抬,睁大眼睛:“那他……岂不是要亏钱了?”
苏槿娘赞许地望了他一眼,悠悠地点了点头,抿嘴轻笑:“可不是!两文钱一斤收来的,得三斤左右才能晒一斤干品,成本花出去六文钱,卖干菌子只能卖三文钱一斤。收的越多,亏的越多!”
“哈哈哈……那张大强岂不是个大笨蛋?白忙活一场还亏得裤衩子都不剩!”林喜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大笑。
“好!那便让他多收点,亏死那个死鳖孙!”林安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一车厢人都被笑声感染了,过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下来。
“至于,那些村民嘛?”苏槿娘脸色阴沉冷“哼!”一声:“今个儿要不是我与你赵大哥,跑去邻镇收了这些菌子回来。不单止丰乐楼信誉受损,就连我们与丰乐楼的合作也将功亏一篑。”
她愤恨地咬咬牙,笑容阴冷:“既然他们背信弃义摆我们一道,那也别怪我心狠手辣!”她那如深渊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泛着刺骨的寒意。
林平不自觉地缩了缩脑袋,仿佛被她这幅模样震慑到了。“主子,你打算怎么做?林平誓死追随!”他目光坚定道。
苏槿娘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了:“好啦!别动不动就死的,咱们的性命可金贵着呢!这做生意吧,你得有菩萨心肠,还得有金刚手段。我不欺人是我仁义,人若犯我,那必将让他们付出代价!这事儿也不急,等张大强那边亏损的差不多了,咱再出手。”她眼瞳深眯,眼底暗藏着森冷。
马车一晃一悠,她凝神思索着:“一会回去后,你们去山洞收拾收拾,搬到破庙来跟我们一块住。”
三兄妹抬头看着她,不明所以。
“那山上冷,眼瞅着都快入冬了!”苏槿娘柔声道。末了故意加上一句:“别着凉生病了,到时干不了活!”
顿了顿,又道:“明儿,送完菌子,咱再去买点冬衣和棉被。"
林平眼眶泛红,林安抿唇不语眼里满是感激,林喜直接扑倒在她怀里,像小猫咪一样使劲蹭了蹭:“姊姊,为什么你对我们这么好?”
是啊!为什么你对我们这么好?这也是林平想问却没问出口的。
苏槿娘被他们这么看着,顿时扑哧一笑,又不自然地干咳几声:“哪好了!不就是你们对我好,我也对你们好嘛!没什么啦,真的,没什么的。”她咬着下唇,掀开帘子望着窗外的美景,情不自禁地哼唱着小曲。
22. 第 22 章
破庙
林平带着弟弟妹妹将山洞的东西都搬了过来。其实,也没什么,就两件破旧的衣裳和破烂的碗。
苏槿娘将庙里收拾了一下,她和赵南星睡左边,右边区域留给他们三兄妹。没别的,也就是习惯了赵南星在身旁的感觉,好像有他在,就安全感满满。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后,林平自觉地掏出兜里的钱递上交:“主子,今日集市上收了二十斤菌子,每斤三文钱,花去六十文钱。里面竹荪和鸡枞菌共十五斤,杂菌五斤,拿去丰乐楼卖了九十五文钱。再加上咱们自己采的见手青共三十六斤,卖了三百六十文钱。这里包含您之前给我的一两银子,总共是一两三百九十五文钱。
苏槿娘点点头,接过银子,笑着道:“你们兄妹三人昨日的工钱和菌子钱我还没算与你们呢!昨日应付你们共二十五文;今日你们采的见手青还有工钱,共三十五文钱。合起来总共是六十文钱。另外,由于你们今日表现良好,再奖励你们五文钱。诺,给!”她数好铜板递给他总共六十五文。
一旁的林喜高兴地原地蹦起来,嘴巴像摸了蜜一样。“谢谢姊姊!”她转头向林平撒娇:“大哥,喜儿明天要吃糖葫芦,我都馋了好久好久了!现在我们有钱了,终于可以吃糖葫芦了。”林喜笑着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林平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道:“好!明儿咱送完菌子就给喜儿买糖葫芦吃。”说着用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苏槿娘望着他们嬉笑的场景不由心生一丝惆怅,要是父母尚在,她也能这般撒娇吧?
赵南星看出她眼底的落寞,轻轻用胳膊肘碰了碰她,转移话题道:“算一下,咱们现在有多少钱了。”
他其实不在意这个,只是知道她喜欢钱,她会因为赚到钱了而开心不已,她能数好几遍铜板,一直数一直开心得像个小傻瓜……
苏槿娘回过神来,尴尬地朝他笑了笑:“放心!股东,我这就算算咱们现在身家有多少。”说着,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赵南星看着她,失笑不已。虽然还是不太理解她说的股东是啥意思,但她开心,他便开心。
苏槿娘埋头算着账目,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笑眯眯地弯成月牙状。良久,她抬起头,看着赵南星,眼睛闪着激动的光芒:“你猜一下咱们现在有多少钱了?”
赵南星但笑不语。
苏槿娘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咱们现在足足有三十八两了!”声音充满了喜悦,说着激动地抓着他的胳膊晃了晃,要不是顾及那三兄妹在场,她真想跳起来大喊大叫。
赵南星配合地问道:“真的?”他才不在乎什么银子,他想看的是她的笑容!三十八两?他在汴京吃顿饭都不止这个数!
苏槿娘像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点着头:“当然是真的!我们现在有钱了!”她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神采,像那盛开的牡丹,令人移不开眼睛。
“赵南星。”她抓着他的胳膊摇晃了一下。
“嗯?”看她看得出了神,被晃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何事?”
“我跟你说,咱们今天主要赚钱的是那头大虫和两头梅花鹿。我想着,明日再看看有什么野味,全都收回来。”苏槿娘道。
赵南星点点头:“诶,好!”他对她的任何提议都没意见。
这时,林喜跑了过来:“姊姊,赵大哥快出门跟我们一块玩。”
苏槿娘应声而起,打算出门去瞧瞧,赵南星则对这些小屁孩不太感兴趣,静静地靠着柱子闭目养神。
——————————————
次日,清晨。
天刚刚破晓,洗漱过后随便吃了点馒头,苏槿娘便带着众人上山找见手青,等找得差不多了,他们便开始下山。
下山的路上,恰好碰见那群上山捡菌子的萝卜头,两队人马狭路相逢,林安气得眼睛通红,想冲上去揍他们一顿。苏槿娘按住他,朝他轻轻摇摇头。
林平厉声:“你忘了主子昨日说什么了吗?”
林安这才想起来,悻悻离去,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到了破庙前,林平将见手青搬上马车,便出发去收购菌子。
由于时间仓促,赵南星一路快马加鞭直奔沧浪村,他们得赶在巳时之前将菌子送到丰乐楼。
苏槿娘昨天与赵南星商议过了,今日重点目标要放在猎物上面,当然菌子是基础,毕竟得应付丰乐楼的食客订单。
到了沧浪村,苏槿娘一跃下了马车。她先是去周家婶子那喊她:“周家婶子,周家婶子。”
周家婶子闻声而来:“哟!小娘子来的这么早。她们上山还没下来噻。我起的比较早,赶紧捡了菌子就下山,这会儿,正给娃娃洗脸呢!”
“好咧!没事儿!您先忙,一会等他们下山来,咱再一块称。”
“好好!那我先去忙噻喽,你等我一哈子。”周家婶子转身回了屋。
等了一阵,山上便陆陆续续有农妇背着满载菌子的竹篓缓步走下山来,松针簌簌落在衣襟,露水将她们的裤腿都打湿了。菌子的清香与泥土的气息在竹篓里交织。
农妇们交头接耳,偶尔逸出短促的笑声,每走一步,背上的竹篓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远远看见苏槿娘在周家婶子门口候着,兴高采烈地朝她喊了几声:“小娘子。”
“诶……婶子们早!今天收获不少菌子吧?”苏槿娘莞尔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不少咧!我这背篓都快装不下了!”一个老婶子乐呵呵地咧开嘴笑着,她掏出帕子抹了把颈后的汗:“你称一哈子看看有多少斤?”
“好咧!林平,你把背篓的重量除去,再称一下菌子有多重。”苏槿娘转头吩咐道。
林平上前称了起来:“主子,这篓菌子四十六斤。”
苏槿娘低头从兜里掏出铜板数了数:“老婶子,按一文钱三斤算是十五文多,不到十六文,我给你十六文哈。”
“好好好。”老婶子脸上乐开了花,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音连声道好。
紧接着,一个个称重后付了钱。
这时,周家嫂子才从屋里头出来:“苏小娘子,你来称一哈子俺家的菌子。”她单手抱着娃娃,另一只手提着背篓走了过来。
林平赶忙上前接过竹篓,称了一下:“五十三斤。”他大声道。
“周家嫂子,这是十八个铜板。您拿好咧!”苏槿娘递给她。接着,她转身让林平兄妹先将菌子收拾收拾,把品类分拣好。
“哎哟……你又多给俺钱了。要不得,要不得。”周家婶子一脸不好意思的想将一文钱塞回给苏槿娘。
苏槿娘连连推脱:“拿着,拿着!甭跟我客气!我还得谢谢婶子们每天都给我捡这么多菌子咧。”
“瞧瞧这个女娃子,就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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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诚的,半点不占俺们的便宜。是俺们村谢谢你们大老远来收菌子,省得我们背集市去,蹲老半天也卖不了多少钱。”老婶子很是喜欢苏槿娘,对她夸了又夸赞了又赞。
苏槿娘被夸的脸都红了:“老婶子们,你们家可还有吃不完的猎物,若是要卖,我也收。”
“有,有。俺家男人今个儿陷阱里头捕了一只黄猄回来。”“俺家的今日猎了些大雁。”……
“那这些你们都打算卖吗?”苏槿娘问。(友情提示:捕捉、贩卖、食用野生动物是违法行为!此文为古代架空文)
“卖!卖!”众人纷纷点头。说着,都赶忙回家去将猎物拿来换钱。
“黄猄多少钱一斤?婶子”苏槿娘问。
老婶子咧嘴笑着:“拿去市面上卖三文钱一斤。你称称看有多重?”
苏槿娘称了一下,“重六十斤,三文钱一斤的话,是一百八十文钱。”她低头掏出钱数了数,递给老婶子。
接着,又收了些大雁。就在这时,昨天卖大虫的老婶子龇牙咧嘴笑着,走了过来:“小娘子,还记得我噻?”
苏槿娘轻轻一笑:“当然记得!婶子家今日可有猎到什么好东西?”
她重重地点点头:“俺们家的今个儿捉了一头大熊。不知道,你收不收?”她张开手臂划拉着,比了比熊的大小。
“熊?”苏槿娘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看向赵南星和林家兄妹,大家也是一脸震惊。
“对!大狗熊!俺家的说要将皮剥下来给俺做件袄子。俺是不兴要的,要是你收,就连着皮毛一块收了去。”她憨憨的笑着。
“那咋卖啊?婶子,你喊你家男人把熊抬出来瞧瞧。”苏槿娘笑着道。
“诶!俺这就去。”说着一阵小跑回去,俩人合力将大狗熊给抬了出来。
众人看到庞大的体型吓了一跳。
苏槿娘惊讶地张了张嘴,紧紧拉着赵南星的衣角。
赵南星将见她有些害怕,一把将她护在身后,抬头问那猎户:“大哥,这狗熊怎么卖?”
那猎户摸了摸后脑勺,咧出一口黑黄牙:“俺也不晓得该卖啥价钱,以前没猎到过。俺是想着将皮毛剥下来给俺家婆娘做件袄子。”
“做什么做?俺这不是还有衣裳嘛!拿去卖钱,俺回头给你做红烧肉吃,”老婶子剜了她男人一眼嗔笑道。
“好!俺都听你的。恁说,卖多少钱合适?”猎户满眼柔情地看着老婶子问道。
“卖多少钱?”老婶子想了想,迟疑地伸出五根手指:“五、五两白银!”
苏槿娘以为她刚刚要说五十两,差点将她吓了一跳。“成!那就五两!”她喜上眉梢,说着便爽快掏出银子递给她。
老婶子欢天喜地朝她谢了又谢,这才和猎户回了家。
接着,她让林平他们帮忙将猎物都抬上车去。
幸好,今日的菌子没有昨天那么多,不然加上猎物都坐不下人了!就这大狗熊的重量还有黄猄大雁,外加五个人,车轱辘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重量,马儿拉着跑得都费老大劲了。
苏槿娘害怕那些血腥的死物便与赵南星坐在车头,三兄妹则硬挤在车厢里头。“等回去后,咱得给马儿多喂点好料!它可是咱家的大功臣,天天拉那么重。”苏槿娘笑嘻嘻道。
“嗯!”赵南星应了一声,专注地看着前方,前往丰乐楼。
23. 第 23 章
总算,准时将货物送到了丰乐楼。
白掌柜一见苏槿娘,那脸上就好比盛开的菊花。“苏小娘子,今个儿又有什么好货?”
苏槿娘“嘿嘿”一笑,一脸神秘地朝他眨眨眼:“有您喜欢的!”
白掌柜伸长脖子往马车上瞄了瞄,没看到什么,他狐疑地看了苏槿娘一眼。
待林平和林安一人手拎着一提大雁,一人肩上背着一头黄猄走了进来。
白掌柜眼都直了。“你打哪弄来的这些野味?”他说着伸手探了探。这是还热乎的黄猄?
“您甭管!我就问你收不收吧?不收我便……”苏槿娘拉长语调。
“收!收!”白掌柜哪能放过这些好物。
昨个儿,那些食客就对大虫肉和梅花鹿津津乐道,就连城中的老饕餮都给钓来了。最近丰乐楼因着菌子小火了一把,现在再加上这些奇珍异兽,整个平江府的达官贵人无不喜欢上丰乐楼来坐上一坐。
“一会儿,还有呢!”苏槿娘瞧着他那眼里藏不住的贪婪,隐隐笑着。
“还有?”白掌柜睁大眼。以为还是黄猄这些,便又失望地垂下眼睑:“要是昨个儿的大虫能再来一头就好了。”
“大虫大冲,你就知道大虫!”苏槿娘故意“哼”了一声,鼻孔朝天洋洋自得嬉笑着:“还有比大虫更好的呢!”
紧跟着,赵南星四人合力将大狗熊搬进了丰乐楼。
白掌柜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张开的嘴巴足以塞下一枚鸡蛋:“这……这……”他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看了看苏槿娘,又看了看大狗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看错。
“怎样?这个大家伙,你可还满意?”苏槿娘微微仰起头,将双手背在身后,洋洋得意问道。
白掌柜连连点头:“满意!满意!”他估摸着今日丰乐楼必、将高朋满座,赚的盆满钵满。
“那赶紧的,称重结账,一会我们还得去办事呢!”苏槿娘催促道。
白掌柜赶紧招来小二将杆秤拿来,生怕慢一步惹怒了财神爷。
小二乐呵呵地取来杆秤,一边称着菌子一边打趣:“苏小娘子,您这些菌子可给咱丰乐楼长脸了。小的听说,前些天对面陶然居的效仿咱丰乐楼炒见手青,结果害得食客们中毒出现幻觉了。”
苏槿娘一听,顿时乐了:“本姑娘的独家秘方可不是谁都能学会的!嘻嘻……”
掌柜的白了小二一眼,嗔怪他多嘴了。
小二赶忙闭上嘴巴,认真地抬起秤杆,一边高声喊着重量。“见手青三十八斤,竹荪和鸡枞菌共一百三十斤,杂菌子四十斤。还有黄猄一头六十斤,大雁一提共五十斤,大狗熊一头两百八十斤……”
白掌柜劈里啪啦的拨着算盘珠子:“见手青共三百八十文,竹荪和鸡枞菌是七百八十文,杂菌按一文钱一斤共四十文钱。这黄猄……”
苏槿娘伸手一把按住算盘:“黄猄多少钱一斤收?”
白掌柜伸手捋了捋袖子:“黄猄肉按市价是十文钱一斤,但你这有皮毛和下水,按理说应该略低于市价。”
“可市面上的,可没这个新鲜度呢!这样吧,我退一步,按九文钱。可以不?”苏槿娘轻笑着说。
白掌柜点点头:“行!至于大雁,也不算太稀罕,集市时有卖。市价三文钱一斤。”
“三文钱?”苏槿娘问。
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便隐藏起来。这大雁她收购价就是三文钱,看来这次是倒贴人工和运力了。
白掌柜点点头,“市价你都可以在集市上问的到的,老朽不会为这等小事欺瞒与你。”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槿娘尴尬地笑了笑。“那您看看这大狗熊多少钱一斤算?”
“狗熊的熊掌更稀罕,比大虫还贵上一些。物以稀为贵!你看按六十五文一斤,可以不?”白掌柜坦言道。
“八十五文吧,这皮毛还能做袄子,值不少钱呢!还有那熊胆可是名贵药材。您要是不要,那我可就……”苏槿娘心里想着既然大雁亏了,那便狗熊身上赚回来。她一一指出熊的价值所在,逼得白掌柜不得不让步。
白掌柜犹豫了一下,按这个价格贵过市面价,但这大狗熊可不是想要就有的东西。他一咬牙,便答应了下来。
苏槿娘这才将算盘上的手移开。
白掌柜继续打着算盘珠子:“总共是二十五两六百九十文钱。”他抬头笑着:“你算一下账目对不对?”说着从抽屉取出现银给她。
苏槿娘点点头,接过银子带着众人坐上马车离开了丰乐楼。
“一会我们去一下成衣铺,然后再去买几床棉被。眼看就要入冬了,该添置的东西还得置办一下。”苏槿娘朝赵南星道。
赵南星点点头,旋即,便在成衣铺子停了下来。
她给每人各买了两件新衣裳。
林平看着她为他们认真比划着,挑选合适的衣裳。这是除了爹娘外,第一次有人为他们买新衣裳,感动得热泪盈眶,撇过脸,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
林安和林喜着高兴地蹦蹦跳跳,好几年没穿新衣服了。
苏槿娘和赵南星站在一旁,淡淡地看着,微微勾起唇角。“来,我给你也买上两件。”苏槿娘拿着成衣按在赵南星身上。“你觉得这件色泽好看,还是这件好看?”她皱着眉头,拿着两件衣服对比着,“算了,两件都要了吧!我喜欢看你穿蓝色的袍子。好看,帅气!”说着,冲赵南星笑了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听到她夸自己帅气,赵南星耳根子瞬间红了。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天天都穿蓝色袍子。
接着,他们又去买了五床被子,还买了一些锅碗瓢盆,想着林平三兄妹来了以后得自己煮点吃食。有了锅总得买点肉菜吧?紧跟着又去买了些猪肉、牛肉和蔬菜,想着这阵子赚到钱了,晚上吃点好的犒劳一下大伙。
很快,马车便被塞得满满的。
赵南星熟练地驾着马车,满载而归。
路上遇见平康村的村民,忍不住都往车里头看。那马车上赫然挂着的猪肉牛肉惹的人分外眼红,路人纷纷驻足,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苏槿娘才不管他们议论些啥。她不偷不抢凭自己能力赚来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别人管得着吗?
恰巧,马车从张大强身旁疾驰而过。看着那豪华的马车上满载着肉菜,他心里嫉妒得发狂,悄悄尾随,躲到破庙不远处的槐花树下,远远的观望着。
回到破庙。
苏槿娘带着林家三兄妹收拾着床铺。她将稻草厚厚地铺在地板上,然后在上面铺了一层布。这一来,躺在上面身上就不会感到刺痒了。铺好草垛子,再给大家发一条厚厚的棉被,这过冬便足够暖和了!
铺好床后,林安出门口取肉菜和锅碗瓢盆。远远瞥见张大强在槐花树下探头探脑往庙里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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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慌忙将东西搬了进来。“主子,那张大强在远处的槐花树下,鬼鬼祟祟地一直盯着咱们瞧。”
苏槿娘低头弄着棉被,嗤笑一声:“随便他瞧!哼,想耍手段抢我生意,活该亏死他!”她放下棉被,淡定自若:“咱甭理他!赶紧收拾好后升火煮饭吃。”
张大强远远盯着破庙那群小毛孩,进进出出往庙里又是搬棉被又是搬锅碗还拿着好多肉菜,他嫉妒得眼睛通红。
这些天收购的菌子卖不出去,不但天天忙着晒菌子,家里婆娘更是怨声载道。结果一算账,还亏得爹妈都不认识!他张大强可算是被这贱丫头坑惨了。想到这,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寻思着非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苏槿娘在庙里张罗着让林平三兄妹生火炒菜,丝毫没察觉外边的张大强又打起了坏主意。
林平和林安将柴火生了起来,林喜将菜摘好洗好了,三人看向苏槿娘,等着她大展厨艺。
“你们看着我干嘛?快煮菜啊,我肚子都咕咕叫了。”苏槿娘被盯地有些不自在。
林喜看了看她,眨巴着大眼睛,咬了咬嘴唇:“姊姊,我们不会煮菜!”
“你们不会煮,我也不会煮啊!”她两手一摊道。
“啊?”众人的视线瞬间聚焦在她身上,错愕不已。
“那你不是会教郭掌厨做菜吗?怎么就……”赵南星问出大家心里的疑问。
苏槿娘无奈翻了个白眼:“我是会教啊,但不代表我会做!”顿了顿,她没好气问道:“你们见过我煮菜没有?”
众人纷纷摇了摇头。
“那些菜都是郭掌厨自己煮的,对不对?”她又问。
众人想了一下,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所以,我哪里会做菜?”苏槿娘两手一摊,咧嘴笑道。
“我吃过美食,便知道大概是怎么做的。比如见手青,我是会炒。但是我家的那个锅啊,这个炉子啊,它它长得跟这个不一样……”她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反正这古代的锅灶她是不会弄的,掌握不了火候。
见众人不信。她欲哭无泪又道:“我真的不会做菜!我教郭掌厨,那是他恰好聪明,一点就通!”
众人面面相觑,合着白掌柜和郭掌厨都被她给骗了?大家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那你当初与郭掌厨打赌时,就不怕被拆穿?”林平好奇问。
苏槿娘耸耸肩,一副无所谓:“怕什么怕!他们当时是被胜负欲蒙蔽了双眼。再说了,我虽然不会使这个锅灶,但是我确实懂得怎么将菜做的好吃。退一万步讲,就算被拆穿,我们可以去别家店啊,又不是非得丰乐楼不可!”
众人无语。
“好啦!既然大家都不会炒菜,那就打火锅吧。”苏槿娘打手一甩,宣布道。
“打火锅?”大家一脸不解看着她。
“嗯!就是煮水后将食材烫熟,蘸点酱料便可以吃了。”说着,她开始忙活起来。
不得不说,这火锅还真是好吃!不一会儿,大家都吃饱了!
林喜摸着自个的小肚皮:“哎,好撑啊!这是我有史以来最吃的最饱的一次!我的肚子跟村口怀宝宝的婶子差不多大了!”
众人闻言,瞧见她那高高隆起的小腹,顿时笑得东倒西歪。
林平疑惑地看向苏槿娘,脑海中浮现一个大大的问号:“所以,主子她究竟会不会做菜?”
24. 第 24 章
第二天一早,苏槿娘一行人像往常一样上山采好见手青便下了山。
正当林平将见手青搬上马车时,一群村妇上前一把将林平推倒在地,拿起背篓将里面的见手青全都倒在地上,还用脚踩在见手青上碾压着。
“你们干什么?”林安冲见状上前推搡着她们。
苏槿娘闻讯从破庙里走了出来。瞧见散落一地的见手青和跌倒在地的林平,气得两眼直冒火。她上前扶起林平,气愤道“你们怎么回事?不将菌子卖给我,我也不与你们计较,顶多我不收便是了!为什么还要来我这寻恤滋事?”
“我们滋事?也不瞧瞧你干了什么好事儿!”一村妇上前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你出的价格低,我们不卖与你,你便怀恨在心,搅了张大强家的生意,害得他现在都不跟我们收购菌子了!”
“就是!我们不卖给你就不卖给你!你为什么要使坏,挡了我们的财路?”另一村妇道。
说着她故意伸脚狠狠地踩了一下地上的见手青,林平心疼地上前护着,被她们拳打脚踢。“我让你们挡,让你们搅和……”众人一边踩一边使劲揍着林平泄愤。
赵南星见状,上前一个回旋踢,便将她们通通撂倒在地。冷声道:“这儿,不是你们随意撒野的地方!”
“啊!你们竟敢打人?蛮不讲理啊这是?姐妹们,给我上!”一村妇倒打一耙,捂着胸口鼓动大家。
赵南星一言不发,眸色骤冷,浑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那群村妇眼见打不过,纷纷不敢上前一步。只在那叫嚣:“姓苏的,你在我们平康村,就得守这儿的规矩!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苏槿娘脸色阴沉,手指紧握成拳状,身上散发出压抑的气息,令人感到紧张:“我只说一次!我,苏槿娘从没抢过张大强的生意。”她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说道。
“就是!各位婶子,喜儿可以作证。是张大强想抢走我们的生意,没抢着,这才怀恨在心前来挑唆的。”林喜开口解释道。
“呸!你就是跟他们一伙的!”一村妇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总之,我们的菌子不会再卖给你!张大强不收我们宁愿攒着晒干拿集市上卖,也不会卖给你们!”另一村妇将脸撇向一边,梗着脖子道。
“不卖就不卖!你们别后悔就行!”苏槿娘嘴角含着一丝冷笑,交杂着不屑与蔑视。紧跟着,她扬起头颅,双目微眯射出刺骨的寒意,声音冰冷道:“但是……你们若再敢上门闹事,直接打断手脚扔出去!”她拂袖撂下一句狠话。
众人见她那暴虐狠厉的眼神,仿佛嗜血的野兽,吓得双腿打颤,大气也不敢喘,互相搀扶着悻悻离开了破庙。
待她们走后,林安将大哥从地上扶起来,林喜则蹲在地上捡着见手青。
林平捂着胸口,蹙着眉头看着一地被压扁的见手青,担忧问道:“主子,这可怎么办?”
“无事!先将有用的捡起来。”苏槿娘见他捂着胸口,急忙问:“你怎么样?”
林平摇摇头,轻笑:“无碍!”
片刻,他们一行人坐上马车,赶去沧浪村。
由于时间紧迫,他们快速收了菌子。今日没有野味,只收了百来斤的菌子,便快马加鞭赶去丰乐楼交货。
白掌柜早已在门口候着,见他们来了,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苏小娘子,今日又有什么好货?”
苏槿娘浅浅扯出一抹微笑:“没呢!今日就这些菌子。你先称一下!一会儿将钱结给林平。我有点事儿,去去就回来。”说着,带着赵南星离开丰乐楼。
她去了浅巷子,找了个看着富态的男人,与他说了几句话。接着,便像无事人一样回到丰乐楼与众人寒暄几句后,回了破庙。
林平见她神色阴沉也不敢多问。
一连几天,他们照往常那般上山捡菌子再去沧浪村收菌子,偶尔收一些野味。那些村妇倒也不敢再上门闹事了,就好像之前那事儿从没发生过一样。
只除了张大强家偶有打骂声传出,两口子因为晒菌子时不时吵上两嘴。王胖婶心疼亏掉的钱,每次见苏槿娘他们打门口经过,都要“呸”上几声,呸完之后又找张大强打上一架。
至于村里的那几个泼妇,虽不敢上门,但见着她们就指指点点,将大门用力一关,以此来表示不满。大家都以为这事儿就此揭过了!以为欺凌了苏槿娘,人家也无可奈何,不过就是个住破庙的小丫头,那日的气势也就吓唬吓唬人罢了。
苏槿娘对她们的态度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除了捣鼓菌子,还在破庙门口搭了个鸡舍,又从集市上买了些鸡回来养。
有好事的村妇通过年幼的林喜打听,林喜便照着苏槿娘教她的说:“我们家不富裕,自己养些鸡,偶尔能补补身体。”她们听罢,也没当回事儿!
直到过了约莫半个月,村里来了个身穿褐色锦袍,手拿纸扇的富态男人。
“收购鸡喽,一只鸡五十文钱……”男人摇着手中的纸扇,在村里的巷头巷尾吆喝着。
这一吆喝,立马吸引来村里的人。她们纷纷向那男人打听:“多大的鸡五十文钱一只?”
那男人轻轻一笑:“我只收成年的公鸡,母鸡不要。公鸡重量只收五到六斤之间的,低于五斤不要,超出六斤也不要。”
“怎么这么奇怪的要求?怕是骗人的吧?”村妇上下打量着他,一脸防备。
“怎么会是骗人的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现银现款!”男子抬起头正视着那村妇,然后咧嘴一笑:“再说了,我要敢骗诸位,那还走的出这村子吗?是不是?估计腿都得给你们打折咯!”
众人点点头,防备心逐渐放下了些。
“确定五十文钱?”一村妇半信半疑问道。要知道这鸡拿去集市卖也就三文钱一斤,六斤也就卖到十八文左右。
那男人肯定地点点头。
“真的?”另一村妇又问。
“比珍珠还要真!”男人爽朗地笑着。
紧接着,他一脸无奈叹了口气:“唉……其实,我是城里李员外家的管家。没办法!实在是我家老爷的嘴太过挑剔!”顿了顿,继续道:“老爷他素来喜好吃鸡,但唯有这个斤数的鸡,符合他的要求。老爷说五到六斤之间的公鸡,味道最为鲜美,而且啊这还得是农村人家里饲养的鸡。”
村妇嗤笑一声:“你傻吧?轻点重点这宰了上桌,还不都一个样?”
男子摇摇头:“这位婶子,此言差矣!您是不知道啊,我家老爷号称“金舌头”,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这要是不符合要求的鸡端上桌,只消他尝上一口,那味儿不对,他立马就将桌子给掀翻咯!”说着,他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一副后怕的样子。
“只消尝上一口,便能尝的出来?不可能吧?”那村妇难以置信道。
男子点点头:“可不?就一口!”他比出一根食指。“就因为这,我才大老远的,串街串巷找农家鸡。城里头可找不着这等好货!”
“那是!我们农村的鸡都得养上大半年,不然重量都上不去。”农妇应声道。
男子朝她竖了竖大拇指:“这位婶子说到点子上了。还真就得这重量合适的鸡,不然都没鸡味儿!”他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不徐不缓:“我家老爷也不差钱,宁愿贵点,也要吃口好的!”
“此话当真?你确定五十文一只?”一旁瞧热闹的林喜两眼兴奋凑上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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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男子昂首挺胸肯定道。
“那行!你在这等我,我去鸡舍给你抓两只过来。”林喜冲他道,说完便一溜烟跑回去,将苏槿娘喊来,手里还抱着两只大公鸡。
苏槿娘见他,微笑着道:“这位大哥贵姓?您来瞧瞧我这两只公鸡可还合适?”
男子与她对视一眼,淡淡道:“在下免贵姓贾,单名一个仁字,仁义的仁。”说着,取来杆秤称了一下。
苏槿娘嘴角微微勾起,朝他轻轻点了点头。“贾爷您看重量可合适?”
“哟,正正好!你这鸡我要了!”他当下拍板,低头掏出一百文递给苏槿娘。笑着又道:“小娘子,你家若还有合适的鸡,便都卖给我,再多我都收。”
苏槿娘莞尔一笑:“贾爷有所不知,我家的鸡都是给弟弟妹妹养着补身体的,不打算卖呢。”
贾仁点点头。继续吆喝:“收鸡,收大公鸡,五十文钱一只!收鸡,收大公鸡……”
一旁的村妇见苏槿娘卖了鸡拿了现钱,争先恐后道:“我有!我家有……”
只一瞬,大家便将家里重量合适的大公鸡抓了出来,卖给贾仁。
贾仁称重后,都是现货现款,银货两讫,一点儿也不带拖沓的。
众人乐得合不拢嘴,拿了银两便回家。
林平在远处观察着,回去便将一切都禀报给苏槿娘。
苏槿娘点点头,冲林平吩咐道:“你去,将这附近方圆十里,符合重量的公鸡都收购回来。”转头又朝林安道:“你呢,就去集市上蹲守着,合适的鸡也都通通买回来。”
“主子,您买这么多鸡做什么?”林安不解问。
她嘴角微微朝上,目露精光:“别管那么多,按我吩咐的去做便是!”
“是!”兄弟俩分头行动。连着几天收购公鸡,破庙的鸡舍都快装不下了。
又过了些时日,贾仁来到平康村,摇着手中的纸扇吆喝:收购鸡喽,一只□□十文钱……”
因着有了上次的交易,村妇们抓着家里的大公鸡便出来了。“贾爷,你来称一下看看,我这鸡合适不”
贾仁接过鸡,一上称,摇摇头:“轻了!”
跟着又接过另一人的鸡,一称,淡淡道:“唉!这只又有些超重了。”
农妇露牙笑道:“哪那么刚刚好啊?重一点有啥关系,拿回去养几天,不喂它就又瘦了。”
贾仁摆摆手,嗤笑:不行!重了,那肉质就柴了!我这要买回去,不得给老爷骂死嘛。"
这时,倒是有其他村妇抓了几只符合条件的鸡过来。
贾仁收了她们的鸡,按八十文一只,付钱给她们。
个个都笑呵呵的,以为占了大便宜。
贾仁叹了叹气,忧心道:“哎呀……你们村的合适的公鸡也不多了!过几天我再来一趟,要是还有的话,我便按一百二十文一只吧。实在是重金难寻啊!”
“真的?”众人半信半疑。
贾仁点点头:“好不容易找到你们村,家家户户都养鸡。这眼瞅着又没合适的了!我也不晓得回去该怎么向老爷交代!”他拧巴着眉毛,忧心忡忡。
张大强见状,弯腰哈背,上前笑着道:“贾爷,您过几天再来,我家的鸡就快达到重量了!"他家鸡圈也就那几只下蛋的老母鸡,哪来的大公鸡。不过是看着别人赚了钱,心里痒痒。脑筋一转,打定主意明儿上集市去买几只大小合适的公鸡回来冒充农家鸡。
哪知第二天,他在集市逛了一圈,就连附近村庄都寻遍了,楞是没找着合适的。
他想了想,便撺掇村妇们去破庙找苏槿娘。望眼整个平康村,也就她那破庙的鸡舍还养着许多鸡。
25. 第 25 章
一大早,苏槿娘便安排林家三兄妹去沧浪村收菌子送往丰乐楼。
她和赵南星则留在破庙看守着满满一鸡舍的鸡,等着鱼儿上钩!
她端着饭盆,将剩饭撒在地上:“格格……咯咯咯……”一群大公鸡活像饿了许久的强盗,互相争食。
这时,张大强带着一群村妇走上前来,“苏小娘子……”
“你们来干什么?”苏槿娘柳眉倒竖,愤恨地盯着他们:“还敢上门闹事,我便将你们的手脚打断扔出去!”她厉声呵斥道。
说着,朝庙里喊:“赵南星,快出来,那些泼妇又来闹事了!”
赵南星闻声而来,手握横笛站在庙门前的台阶上。他冷漠地扫了一眼众人,那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忍不住胆颤。
“不不不,你们莫要误会!我们不是来闹事的!”张大强连忙摆摆手。
“对!我们不是来闹事儿的!”众人也纷纷摆了摆手。
众人你推我我推你,都想着让对方上前解释解释。
这时,一村妇上前,打着哈哈:“苏小娘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都是山野村妇,不懂礼数。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恕罪!”说着,她连连摆手笑着道:“我们这次来,真不是俩闹事儿的!”
“那你们来干嘛的?”苏槿娘斜睨着她,一脸戒备。
另一村妇赶忙上前,咧着干裂的嘴露出一口黄牙:“我们是来向你买公鸡的。”说着嘿嘿笑了几声。
“买鸡?买什么鸡?”苏槿娘上下扫视着她们。
“哎呀!这不是我们的公鸡都卖掉了嘛,想着从你这儿买几只回去做菜。”村妇脸上堆着笑假意解释道。
苏槿娘打量着她们,黯然轻嘲一笑:“你们怕不是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吧?”
那村妇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笑了笑:“我们能有什么坏心思?不就买几只鸡嘛!再说了,我们也不白要你的,集市上卖十八文一只的鸡,我们八十文跟你买!”
“就是!不白要你的。”其他人跟着点点头道。
“八十文?你们有那么好心?”苏槿娘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哼!我们家的鸡不卖,都是留着自个补身体的。”
“你就卖我一些呗!你们又吃不完那么多!”村妇指了指鸡舍里拥挤的鸡。
“就是!养太多也要喂食给它。”众人附和道。
苏槿娘抬眸扫了一眼,声音肃然而冷冽:“不卖!你们请回吧!”
“哎呀……你就卖我们几只嘛!”“对对对,就卖几只……”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苏槿娘脸上一沉:“不卖!说了不卖就是不卖!”
“什么玩意儿?不卖鸡给我们,你们就给我收拾包袱滚出平康村。”一村妇怒骂。
赵南星上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嗯……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我刚才没说什么。”那妇人见赵南星那冷厉的眼神,赶忙连连摆手矢口否认。
苏槿娘冷着脸,淡淡道:“我们家的鸡都不卖,留着自个吃的。你们还是走吧!”说着转身就要进庙里。
张大强见她软硬不吃下了逐客令,一时情急,大声喊道:“一百文!一百文一只!”
众人瞬间看向他。但转念一想,贾爷收购价是一百二十文一只鸡,这倒手就能赚上二十文。这么便宜的好事儿,可不能都让张大强给占了去。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对!一百文一只!卖不卖?”
苏槿娘挑挑眉,震惊问:“一百文一只?”
众人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对!”
苏槿娘抿嘴思索片刻:“那可先说好了,这可是你们求着我卖,我念在邻里关系的份上才卖给你们的哦。还有,货出概不退货!”
“不退!不退!”众人连声道。
苏槿娘犹豫了一会,又想了想:“唉……还是算了吧!免得回头你们一不高兴又上门退货,又要打骂我们!我们几个小孩可经不起你们拳打脚踢的。”
“不不不,我们绝对不会再上门闹事了!我们发誓!”那群村妇举起三根手指朝天发誓:“若我们再打骂你们便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这样啊?”苏槿娘黑白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来回巡视着,迟疑了一会,便低声道:“那……那好吧!顿了顿,又道“你们可别都给拿走了,得留点给我们炖汤喝。”
众人闻言点点头,争相上前手拿着杆秤称重。
苏槿娘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站在一旁坐山观虎斗,静静地看着这群人为了买鸡大打出手。
片刻过后,偌大的鸡舍,便只剩几只瘦弱的小鸡仔。
林平他们送完菌子回来,问道:“主子,咱们鸡舍的鸡都上哪去了?”
苏槿娘干脆利落地拍拍手,勾起唇角坏坏地笑着,轻轻飘飘一句:“卖了!”
“卖了?”林安不解,与大哥面面相觑。
“村里那群泼妇方才来将咱们的鸡都买走了!”她淡淡道。
“啊?”林安傻眼了。忽的,暴怒:“是不是她们又来闹事把咱们的鸡给抓走了?”说着,他转身就要去找那些家伙算账去。
苏槿娘无奈翻了个白眼,赶紧大声呵斥道:“站住!谁让你去的?”
“主子,你别担心!我跟大哥去,跟他们打一架,非得把咱们的鸡给抢回来。真当我们好欺负的!”林安撸了撸袖子。
“林平,拦住他!”苏槿娘喝道。
林平赶忙上前架住自家弟弟:“林安,别冲动!你先听主子说清楚。”
林安这才停止挣扎。
“林安,做事沉稳一点,学学你大哥。”苏槿娘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道:“凡事能用脑子解决的,别动粗!”
一旁的林喜,眉头皱成麻绳,咬着下唇焦急道:“姊姊,难道我们就由着他们欺负吗?”
苏槿娘见他们焦急的模样,既感到欣慰又觉好笑:“他们没有欺负咱,是我设了个局!鸡舍的鸡,每只卖了一百两。”她狡黠一笑,轻声道。
“啥?”这下轮到林平傻眼了。那些人都疯了吗?一百文买一只鸡?这去集市买都可以买五六只了!
随后,苏槿娘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他们讲了一遍。
林喜这才恍然大悟:“姊姊,那个叫贾仁的便是你请来的?”
苏槿娘点点头:“他是浅巷子唱戏的。”
“那,你让我们将方圆十里的鸡都买回来是……?”林安问。
苏槿娘轻轻拍了下他的头:“笨呐!不买回来怎么坑他们的钱?”
林平想了一下,“主子,贾仁买的那些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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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苏槿娘捂嘴轻笑:“当然是放鸡舍里养着咯。今个儿那些蠢货又花高价买回去了呗。”
“可是……”林安皱着眉迟疑了一会儿:“万一被拆穿了怎么办?”
苏槿娘双手负在身后,昂首挺胸,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千穿万穿,把戏不穿!你主子我自有妙计。”
又过了些时日,贾仁再次来到平康村。“收鸡,收鸡,一百二十文一只鸡……”他还是像从前那般吆喝着。
很快他身边便围满了人。“贾爷,你可算来了!这鸡我们都给您准备好了!”
“你先称我的,刚五斤多!”“先称我的”“我的……”众人争着上前,将手中的鸡塞到贾仁面前。
“哈啾……”贾仁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头,拍了拍身上沾到的鸡毛:“大家先别急,稍安勿躁!”
顿了顿,他接着道:“各位婶子,我家老爷呢,最近换口味了!他喜欢六年以上的老母鸡。就是那种鸡冠很大,色泽鲜艳,最重要的是那个爪子锋利且细长。老爷他就特爱吃这个爪子。”贾仁轻轻摇着手中的扇子,面带微笑地说着。
“啊?那你上回说好的公鸡呢?你总不能坑人吧?”说话的事张大强。
“就是!你不能这么坑人呀!”“不是说要五斤到六斤的公鸡吗?”“你还说一百二十文一只,来着!”众人七嘴八舌纷纷指责。
贾仁朗目游移,轻咳一声,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我这也没办法呀!老爷吩咐了,六年老母鸡按一百二十文收。至于原先那大公鸡,虽说老爷不爱吃了,既然我之前答应了跟你们收,便按市场价两文钱一斤。你们看,如何?”
“三文钱一斤?”张大强睁大眼睛。那不得亏到姥姥家了吗?
“三文钱一斤我们不得亏死啊?”“不卖!”“对!我们不卖了!”众人小声嘀咕着。
等了许久,贾仁又笑着问了一句:“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哼!我们不卖了!”村妇一口回绝。
“就是!说好要公鸡的,这回又要六年以上的老母鸡。这么老的母鸡上哪找去?”另一村妇撇撇嘴。
其他村妇跟着附和:“反正要我亏本卖公鸡,我就不干!”
“唉……实在是对不住各位!”贾仁拱手,扮可怜道:“我也是个下人,替老爷办差事的。这主子说要什么,我便买什么。实在是……”他垂下头,摇了摇,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半晌,见无人搭理他后,贾仁拿着折叠的纸扇,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康平村。
出了康平村,贾仁来到渡头。苏槿娘与赵南星,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沈先生,这出戏唱的实在是妙啊!”苏槿娘负手长笑,衣袂飘飘如飞天九尾狐。
被唤沈先生的便是那“贾仁”,他原名沈石,乃是游走江湖的戏子。
那日便是眼前的一男一女在浅巷子找到他。于是,便有了后来康平村买鸡卖鸡的故事。与其说他戏唱的好,倒不如说是眼前的女子手段高明。
沈石上前拱手道:“苏小娘子谬赞了!沈某在您面前,就好比在那关公面前耍大刀!”
苏槿娘微笑着颔了颔首,从兜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他:“小女子祝先生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沈石接过银子,坐上渡船离开了平江府。
26. 第 26 章
话说平康村的那些妇人,自从买了高价鸡都老实多了!这大公鸡是宰了吃又舍不得,留着吧家里还得给它吃食,最可恨的是天天丑时一到就“喔喔”直打鸣。
被鸡叫声吵醒后,睡又睡不着,只好早早起来跟着小萝卜头们一块上山捡菌子。可这捡了菌子吧,卖又卖不出去,拿回家还得费时间晒干,晒干了又还得千里迢迢背着背篓上集市去卖。如此循环,天天将她们累个半死,哪里还有力气上门找麻烦!
这买了高价鸡,把她们的钱都坑进去大半,眼看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总得想点法子赚点钱买米。现在她们都开始怀念以前苏小娘子给她们收菌子的时候!只是吧,这说出去的话,就好比那泼出去的水。哪能说收回就能收回的?但转念一下,脸皮子哪有铜板来的亮敞?于是,大家又厚着脸皮找上了苏槿娘。
“苏小娘子,你看咱们天天捡了恁多菌子,你这边还收不?”村妇见苏槿娘一行人准备下山,赶紧背上竹篓追上去。
林安一听这话,顿时来气:“当初是谁说我们是黑心商家?又是谁说要把菌子给张大强收的?还有那谁,还说菌子宁愿晒干也不卖给我们的?”他一桩桩一件件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哎呀!我们这不都上了那张大强的当嘛!都怪我们眼皮子浅,错把痞子当好人。是婶子们不好,错怪你们了!”她们做歪做好一顿说。
林喜紧跟着插话:“你们还将我大哥都打伤了!哼!喜儿不喜欢你们,你们坏!”她嘟着张小嘴道。
“都是婶子不好,婶子向你们赔罪!”众人纷纷道歉。
林安梗着脖子:“道歉,道歉有用吗?你们说一出,做一出!谁知道今日愿意让我们收菌子,明日会不会又上门打砸不让收了?”
“那肯定不会啊!”“对对对,肯定不会了!”“你们就行行好,就当行善积德为邻里做点善事。”众人你言我一语,很快便下了山来到破庙前。
苏槿娘从头到尾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表态。到了破庙前,便吩咐林平兄妹将菌子搬上马车。
她埋头整理着马车,一边说道:“想当初我高价跟你们收菌子,你们却骂我是黑心商家!如今我已找到更好更便宜的货源。”说着,她停顿了一下:“实不相瞒,我在别人那收,是一文钱三斤。我凭啥放着便宜的货不要,要来收购你们这些贵的,对不对?”
“啊,这……”众人面面相觑。
苏槿娘抬头看了她们一眼:“若你们也愿意按这个价格卖。那我也可以不计前嫌给你们行个方便,将你们的菌子都收了!若你们不愿意,那便作罢!”说着,她继续整理着马车上的货物,不再搭理她们。
那群村妇见她这态度,踌躇不决。
正当苏瑾娘一行人,坐上马车准备离开时,她们终于松了口:“那……那行吧!便按一文钱三斤收!”虽然没以前的价格高,但至少菌子卖出去了家里就多了一份收入。
苏槿娘波澜不惊地点点头,转头喊道:“林平,将她们手上的菌子称一下。”
破庙前又恢复了从前的热闹。只是,这此的主动权在苏槿娘手里。
平康村这边收完菌子,他们又赶往沧浪村。
马车上,林安嘟囔着:“主子,那群人这么坏,你为什么还要帮她们收购菌子?”他很是不解。明明可以借此羞辱她们一番,为什么还要出手相助?
林平敲了一下弟弟脑门:“做生意哪里讲好人坏人,只要有利可图咱就做!现在两边都能收购菌子,意味着咱们能赚更多的钱。同时,还不用担心哪个突然反水不干了。”
苏槿娘赞许的点点头,“林平,你终于开窍了!”
林平抬头望了她一眼,咧嘴一笑,眼里藏不住被夸奖的喜悦。
苏槿娘转而看向林安:“商场上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只要事情有利于我们,那一切都可以冰释前嫌。”
终于,他们到达了沧浪村。今天的菌子明显比以往少了大半。
苏槿娘看向林安,仿佛在说“看吧?幸好两边都收了菌子!不然不知道该怎么向白掌柜交代。”
苏槿娘看向周家婶子“婶子,咋今天的菌子这么少?”
周家婶子背上背着娃,憨厚地笑了笑“入冬了,山上结了冰霜,渐渐的菌子就会少!就连猎物也会逐渐变少了!这入冬后啊,山上的动物都藏洞穴冬眠了!”
苏槿娘点点头,心里想着:“得看看怎么来度过这个冬天?”丰乐楼的订单不断,若是菌子少了生意也会随之受到影响。
今日,她在沧浪村只收到八九十斤的菌子,再加上平康存的量,勉勉强强够交差。入冬后,猎物也变少了,今日就只收了几只野兔,值不了几个钱。
收完菌子,苏槿娘带着众人前往丰乐楼。
随即,她便向白掌柜讲明原因:“现在入冬了,菌子数量变少,这猎物也变少。丰乐楼目前不宜接太多订单,以免不好向客人交差。”
白掌柜点点头:“老朽明白!只是这一下子,招牌菜就少了好几道。这……”
“没事!回头我再琢磨琢磨,后面再推出新颖菜式便可以了。至于菌子每日应限量出售,可将价格提高一些。毕竟物以稀为贵嘛!又或者,后面改用干菌子?”
白掌柜思考片刻:“先限量吧!后面再让老郭研究一下干品菌子怎么来做比较好吃。”然后他让小二称好重量便结账给苏槿娘。
晌午,回到破庙。
“林安,一会儿你跟林喜抓两只鸡宰一下。我跟你赵大哥上山去采点食材来炖鸡汤。"
说着,她带上赵南星,又让林平去农妇家借把锄头来。她要上山采点五指毛桃来。
这个时代,药铺子都见不着五指毛桃的踪影,想要喝点五指毛桃鸡汤还得自己亲自动手上山挖!
“主子,我们上山采什么食材?”林平跟着她们上山,一边爬一边问。这捡菌子用不着锄头吧?
爬到半山腰,苏槿娘指了指前面一颗树:“这个叫五指毛桃。你瞧,它的叶子就像人的五根手指,果实呢?夏天才有,毛茸茸的很是可爱。现在冬天它的叶子掉的差不多了,冬天咱们吃它的根部.”她一点一滴给他们讲解着。
林平点点头。“根部怎么吃?"
“根部拿来炖鸡汤啊!五指毛桃根有一种很特殊的香气,用来炖汤就再合适不过了。”苏槿娘从她手中接过锄头开始挖了起来。
她没干过这等苦力活,很快便没了气力。
林平上前一把将锄头揽了过来:“主子,你歇会儿!我来吧!”
苏槿娘点点头,与赵南星在边上找了块草地坐着。“你要挖深一些,注意旁边不要弄到其它植物的根系。有一种植物叫大茶树,也叫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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肠草,跟五指毛桃长得极像,这可是致命毒药。一定要小心!”
“好!”林平应了一声,便卖力地挥着锄头。
不消一会儿,他们便挖好下山了。
“这五指毛桃还真香!”林平手里拿着一大撂五指毛桃根兴奋不已。
“可不?这五指毛桃其实是一味中草药,具有健脾补肺,利水行温,舒筋活络等功效,尤其对气虚血虚胃炎等都有显著效果!但由于它的味道鲜美,通常也会做成药膳!”苏槿娘边头头是道讲着,边在下山路上走着。
待她们回到破庙,林安兄妹已将两只公鸡杀好了。
林喜上前挽着苏槿娘的胳膊:“姊姊,公鸡宰好了!就是这两只鸡有点瘦。二哥说都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她笑着打小报告。
林安听见了朝她比了比拳头,赶紧否认:“我才没有呢!主子你别听她瞎说!”
苏瑾娘乐得哈哈大笑,就连一旁的赵南星也忍不住弯了弯嘴唇。
“来,想要多吃点,你就得多做点。赶紧去将你哥怀里的五指毛桃洗刷干净。”她笑着着拍了拍林安的肩膀。
林安立马上前,接过兄长怀中的五指毛桃根,拿去冲洗。“主子,这得放多少下去啊?”他拿着洗好的五指毛桃抬头问。
“诺!这么多就够了!剩余的你拿去外面晒干,留着下回吃。”苏瑾娘取了一小把扔进锅里和鸡一块煲汤。
五指毛桃特有的椰香味与鸡肉,经慢炖融合后释放的脂香味,从锅里飘出。这股香气不似香料般浓郁,而是像暖烘烘的太阳包裹着似的,令人身心舒畅。
“来喽,鸡汤煲好了,大家快来喝!”说着,舀起一碗递给赵南星。“让咱们的赵大哥先尝尝。这些天你辛苦了。”
赵南星端起碗浅尝了一口。独特的香味与味蕾互相纠缠,化作喉间一缕回甘。“味道不错!”他点评了一句。不仅仅因为这汤美味,更是因为这汤是她亲手做的亲自盛给他喝的。
林平给弟弟妹妹盛了一碗,又给苏槿娘盛了满满一碗还特地把鸡腿舀进她的碗里。最后,才给自个装了小半碗。他低头品尝了一下。五指毛桃的淡淡药香味与鸡汤的荤鲜在口中交融,仿佛置身于浩瀚的森林之中,又好像冬日的暖阳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主子,这汤很是鲜美!”他轻声道。
“嗯嗯嗯,好吃,就连这鸡肉都变得清甜无比。”林安嘴里塞着鸡肉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林喜喝完汤,伸出舌头使劲舔了舔碗:“姊姊,这汤好好喝哦,喜儿喝完还要。”
“喜欢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大家都敞开肚子吃,这些鸡呀,还得谢谢村里头的那群泼妇,是她们贡献给咱们的。”说到这,她不由地想起那些人给“贾仁”坑的场景,忍不住轻笑出声。
林平端起碗将鸡汤喝完后,提议:“主子,咱们现在菌子采收量下降,是否考虑换其它的菜品?我觉得吧,这五指毛桃鸡汤就很不错。”
“对对对。我也觉得不错。”林安用袖子拭去嘴边的油渍,附和道。
苏槿娘看向赵南星:“你觉得如何?”
他淡淡道:“可以试试。”
苏槿娘点点头:“容我再想想吧!”得想个法子在丰乐楼那搞到钱,光靠卖五指毛桃肯定是不行的。这玩意儿漫山遍野都是,指不定那些药材铺子闻到味儿,也会过来分一杯羹。
27. 第 27 章
还没待她想明白。第二天,送完菌子回来,破庙门口便聚集着一群村妇……
这话还得从头说起。
自打入冬后,天气寒冷,大家恨不得黏在被窝里,暖暖的,只想赖着不肯起床。
只除了,村里头的上百只大公鸡依旧坚持岗位,一到丑时便起来执勤,“喔喔喔”地叫个不停……
“哎呀……吵死了!”王胖婶伸手捂住耳朵,恼怒地一把将张大强踢下床。“滚!都是你个窝囊废,赚钱你不会,败家倒是最能耐,瞧你养的那些鸡,天天吵吵吵,大冬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张大强从床下站起身,轻轻揉着自个的屁股:“这能怪我吗?我这不是给人骗了嘛!”
“哼!天天想着贪小便宜,现在吃大亏了吧?”说着,她背过身去:“让你走正道,你不走!满脑子歪点子。我怎么就嫁了你个窝囊的男人哟!”
“我窝囊?我还不是想着多赚点钱给你吃香的喝辣的嘛!我有错吗?啊?我有错吗?”张大强越想越窝火,声音越嚷越大。
“好好好,你没错,都是我的错行了吧?”王胖婶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俺现在就去将那些个公鸡杀了炖鸡汤喝!一天天的吵的老娘觉都睡不好。”说着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哎呀,你别呀!”张大强又将她的被子掖了回去。“一百文一只的大公鸡,你也舍得吃啊?”
王胖婶闻言,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百文一只!哎……一百文一只!”她抓狂地用手揉搓着自个的头发。“一百文一只你也卖不回这个价啊!”
“我能咋办?这买鸡,是我和那些村里人当初央求着人家苏小娘子买的!说好了不退货,你说我们能咋办?”张大强满脸憋屈地摊了摊双手。
“不退!可没说不卖呀!”王胖婶咬着下唇愤恨地看着自己男人。“我现在都快被这群鸡给折磨疯了,你晓得不?你说这大冬天的,那些公鸡天天叫天天叫,谁受得了哇?”
停顿了一会儿,她突然用力一锤棉被:“总之,今个儿有鸡没我,有我没鸡。你要不将那些公鸡处理咯,我跟你没完!"
张大强扁扁嘴,将棉被裹在身上,脑子里飞快想着折子。
太阳刚升起,他便早早起床,在村口召集村妇们。
“哎呀,这大公鸡呀,天天吵吵吵的,我家婆娘都烦死了。”张大强邹着眉头抱怨道。
“可不是,天气冷了,想睡睡懒觉都被鸡给吵醒了!”“对啊,我家男人都说要把鸡给宰了!我想着一百文一只买来的,硬是没舍得……”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着。
这时,张大强出了个注意:“要不,咱们去问问苏小娘子,看看她要不要买大公鸡?哪怕咱按市场价卖回给她总比砸在自个手中血本无归要好吧?你们说对不对?”见众人没反应,他继续游说:“养着这群鸡,费老大劲了,还得给它吃食,万一哪天病了,那些鸡全死,岂不是更心痛?倒换不如便宜卖掉,亏点就亏点!”
众人闻言,思索片刻,觉得张大强讲的有道理,纷纷点头赞同,便集结着上破庙门前去。
“苏小娘子,苏小娘子……”一村妇喊道。
苏槿娘还在里面收拾着,一会儿要去沧浪村收菌子。这边已经几乎捡不到菌子了,霜冻将地面的野草都冻死了!
她在里面听到呼喊声,走了出来。见众人集聚在破庙前,她防备地看了看她们,淡淡道:“有什么事吗?”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群村妇找她就没好事儿。
“苏小娘子,俺们来跟你商量个事儿!”村妇上前无事献殷勤般笑着:“俺们家的那些大公鸡呀,天天叫嚷的令人心烦意乱,你看……”
苏槿娘没等她说完,一口打断她的话:“当初我说了不卖,是你们央求着我,我才卖的!有啥事也赖不着我!更何况,当时就跟你们说好了,货出概不退货的!”
“不不不!俺们不是来退货的。”村妇连连摆手:“俺们是来问问恁,还要不要买大公鸡?”
“买大公鸡?”苏槿娘上下扫视一圈。“我买大公鸡干嘛?”
“恁之前不是在院子里鸡舍养鸡补身子嘛。现在还养不?”村妇又道。
苏槿娘反应过来,尴尬地扯着笑容,点点头:“养,养……”她暗暗吐出一口气,“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好在没穿帮!”
“那……俺们那有好多鸡,养着吧天天吵闹,还得喂它不少吃食。你若是要养,俺们把鸡都卖给你,如何?”村妇高兴问道。
“嗄?卖给我?”苏槿娘伸手指了指自个。“不是……你们那一百文一只的鸡卖给我?我疯了吗我?这一百分拿去集市上都能买五六只鸡了!”她拨浪鼓似的摇摇头一口拒绝。
“不不,苏小娘子……”张大强一边说着一边上前。
苏槿娘连连后退:“你别过来!就站那!有话好好说。”她食指指着他勒令道。
“好好,你听我说。”张大强止住脚步,站在原地弯着腰赔笑着:“我是说我们按照市场价格,将鸡卖给你,行不?”。
“按市场价?”苏槿娘一脸怀疑地斜睨着他。
张大强点点头,肯定道:“对!按市场价,三文钱一斤。”
苏槿娘眼珠子转呀转,最终还是点点头。反正,买鸡的钱都是这些人进贡的。拿着她们的钱买她们的鸡,一转眼这钱就洗白了!
最主要的是,她怕若是不答应,万一穿帮了,那可就不好了!倒不如做个顺手人情。回头啊,再把这些鸡往丰乐楼一送,那能赚更多的钱!她也想好了,就按林平建议的,将五指毛桃鸡汤的做法传授给丰乐楼,以弥补冬季的菌子空缺。
众人见她答应了,登时乐的不行,纷纷回家抓鸡去。
一时间,破庙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卖鸡,林平兄妹们忙着抓鸡、称鸡、又将鸡放到鸡舍里。不一会功夫,鸡舍便拥挤不已。
村妇们解决了心头大患,个个乐呵呵的回去了。这回,总算可以安安稳稳睡个好觉咯!这亏的钱比起大公鸡给她们带来的精神折磨,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林喜看着满满一鸡舍的鸡,愁容满面:“姊姊,这些鸡怎么卖出去,又买回来了啊?”
“花她们的钱,买的她们的鸡,我这算算,一来一回还有一两多银子赚呢!不香吗?”苏槿娘捂嘴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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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林安疑惑地看向苏槿娘。“主子,这……?”
“上回,她们花一百文一只的价格从我手中买去一百二十只鸡,除去分给合伙人的钱还有咱付出的成本。咱净赚五两银子。这回,她们按市价三文钱一斤将鸡又卖回给我。”她顿了顿,狡黠一笑:“这一来一回,咱们不仅白得了二两多银子,还得了这满满一鸡舍的大公鸡。”
林安和林喜听完她的解释,欣喜若狂对视了一眼,瞬间觉得鸡舍那些大公鸡变得眉眼可人!
忽而,林喜又耷拉下眼睑:“可是主子,这么多的大公鸡,咱得喂多少粮食给它们吃呀?”
一旁的林平,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这你就甭担心了!主子自有办法。”他展齿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苏槿娘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去!抓一只大公鸡宰好来,一会儿,我有用!”
“诶!”林平应了一声,吩咐弟弟妹妹煮好开水,便转身抓鸡去了。
他打开鸡舍的门,那些鸡吓得扑腾起来,翅膀啪啪啪胡乱拍打着。林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身旁的公鸡,鸡在他手里乱扭。接着,取来锋利的刀,“咔嚓”一刀下去,鸡血喷涌而出,用尽最后一口气垂死挣扎着。林平身上的衣裳被溅的满是血渍。
稍倾,林安端来滚烫的水,将鸡全身浇了一遍,便开始帮忙拔毛……
苏槿娘望着他们手生的模样,皱了皱眉头。
赵南星走到她身旁,“怎么了?”他以为她是害怕血腥的场面。
“啧!”苏槿娘吧咋了下嘴:“我原意是想着给丰乐楼提供宰杀服务的。可如今一瞧,他们生疏的宰杀手法,怕是不妥当。”她道出顾虑。
林平闻言,一边刨着鸡腹掏出内脏,一边应道:“一回生二回熟嘛!”
“对!只要能赚着钱,咱们可以学啊。多杀几只就熟练了!”林安接着话茬道。
林喜也连忙点点头,挺了挺胸膛:“我可以帮忙拔毛!”
赵南星紧跟着接话:“我……我用笛音迷晕这群鸡仔,这样就不必费劲抓了。”
苏槿娘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赵南星腼腆地红了脸,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公鸡晕厥后可以直接割脖子,速度快一些。”
对付杀手的笛音,竟然拿来对付公鸡?想想她就乐的不行。苏槿娘顿时笑得东倒西歪:“哈哈哈……你们这是要成立宰鸡流水线啊?”
众人见她笑着,也跟着大笑起来。林安道:“流水线是什么呀?主子。”
“流水线?”她渐渐隐去笑容,思考了一下:“流水线就是,一人负责一个步骤。比如,赵南星负责迷晕鸡仔,你负责割脖子然后用开水烫鸡,林喜负责拔毛,林平则负责开膛破肚收拾鸡下水,我嘛,则负责再次冲洗干净……”
林平和林安点点头。哦,原来分工合作就叫流水线啊?“那行!那咱就成立宰鸡流水线!”林平嬉笑道。
待鸡宰杀好后,苏槿娘吩咐:“林安,你去把剩下的五指毛桃带上。”
说着,四人上了马车,前往丰乐楼。林喜年纪最小,被留下来看家。
28. 第 28 章
第28章
丰乐楼。
苏槿娘拎着一只全身褪去羽毛皮肤呈乳白色,略带着血腥味的公鸡赫然出现在大堂内。
白掌柜一见来人,乐呵呵地上前打着招呼:“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苏小娘子。今个儿的菌子不是已经结完账了吗?怎么……你们今个是想在我这吃午饭?”
苏槿娘扯唇轻笑:“白掌柜,您就别拿我们开涮了!就您店里的饭我们可吃不起,我这是给您送菜来了。”说着,举起光溜溜的公鸡晃悠了两下。
“送菜?”白掌柜很快便反应过来,“怕不是又有什么新菜式吧?”
苏槿娘不答,神秘一笑:“还不赶紧带路!”
白掌柜眉开眼笑,带着她们来到后厨。
后厨,郭掌厨一见她们便开怀大笑,扯着大嗓门道:“苏小娘子,郭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说着,朝她们拱了拱手。
“哪的话!是我们又来叨唠你了。瞧!今个儿来给你们炖个鸡汤。”苏槿娘将公鸡放在粘板上。
“鸡汤?”郭掌厨一楞,当真了,以为她们真是来喝鸡汤的。他笑呵呵道:“哎……你要是想喝鸡汤,说一声便是了,犯得着亲自杀只鸡过来吗?”
“哪能让您破费呀!是不是?”苏槿娘拿起菜刀,一把塞进郭掌厨手里:“来,您的刀工比我好,将这鸡斩成大块!”
林平他们见状,嘴角不由得一抽,心道:“主子又开始忽悠郭掌厨干活了!明明她连菜刀都不会使,偏偏还能摆出一副大厨的姿态。”
郭掌厨屁颠屁颠地接过菜刀,三下五除二便将公鸡大卸八块。
苏槿娘满意地点点头:“拿个炖汤的大盆子来。”
郭掌厨赶紧递了个盆子过去。
她将切好的鸡放进盆里,接着从林安那取来五指毛桃放了进去,又在里面加了少量水和一丢丢盐巴。“好了!隔水蒸上半个时辰。”
“咕嘟咕嘟……”灶上锅里咕嘟作响,蒸汽袅娜升起,混合着五指毛桃的草木气息与厨房的烟火之气。
“嗯……好香啊!”白掌柜使劲吸了吸鼻子。
郭掌厨也跟着嗅了嗅:“苏小娘子,你这锅里炖的是什么鸡汤呀?味道奶香奶香的。”
苏槿娘“嘿嘿”一笑,长长的睫毛眨巴眨巴地:“秘方!一会儿,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时间到了,郭掌厨迫不及待掀开锅盖,扑面而来的鸡汤隐约透着微甜的独特香气,令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心。郭掌厨先是为掌柜的盛了一小碗,接着拿了个大海碗,满满地盛上一大碗给自己喝。这回,他可算学聪明了,免得又被白老头给骗了!但凡是苏小娘子的独家秘方,就没有不好喝的。
白掌柜低头轻轻尝了尝:“这汤体清亮却暗含香味。鸡肉弹牙却又不老不柴刚刚好,经半个时辰火候加持,吸饱了汤汁的肉质夹着一股难以言表的特殊香气。”
“嗯!入口不腻,汤质轻盈甜美。”郭掌厨朝她竖起大拇指:“苏小娘子,你这汤里究竟放的是什么?”
白掌柜接话道:“方才见她放了些树根下去。莫不是这树根起的作用?”说着,捻起碗中的一丝五指毛桃端详着。
苏槿娘颔首笑着:“这树根叫五指毛桃,乃是野外生长的一种植物。对人体有诸多好处,不单能够健脾补肺,还能利水行温舒筋活络。尤其对气血虚弱,胃不舒服有良效,说它是一味中药也不为过。只是,我一般用它来做药膳,特别是搭配公鸡炖汤,那味道简直了!”她伸着小舌头舔了舔红唇,又轻轻吸了吸馋虫引出的口水。
白掌柜点点头称赞:“确实好喝!就连这鸡肉都是一绝!”
“那……丰乐楼能否出这道菜品呢?”苏槿娘望向白掌柜,嘴角含着盈盈笑意。
郭掌厨用手抓起鸡腿,咬了一口,满嘴流油含糊道:“能!这汤一推出,保管轰动全城。”
白掌柜低头喝完碗底最后一口汤,探了探头看看盆里,见里边就剩下鸡爪子了,意犹未尽地放下碗,对着郭掌厨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
转而向苏槿娘道:“小娘子,有什么要求?说吧!”他对这小丫头可太了解不过了!无利可图的事情,她是万万不做的。
苏槿娘咬着唇,双手负在身后,踱步思考着。忽而抬头,看向白掌柜:“这样吧!正好近期菌子因气候原因出现短缺,那这阵子便推出五指毛桃鸡汤作为招牌菜。这鸡和五指毛桃都由我这边来提供,如何?”
白掌柜闻言,点点头,伸手捋了捋胡子:“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这鸡……丰乐楼的客人众多,我们店如果要宰杀的话,怕是会忙不过来。”
“小事一桩!宰杀鸡这等小事儿便交给我们呗。”苏槿娘爽朗一笑。“我们不单将鸡给你们宰杀好,清洗好,就连五指毛桃也按分量给你们搭配好。郭掌厨只消剁成大块,像方才那样放盆里炖煮就可以了。”
“那成!”白掌柜一拍板,这事就成了一半。他跟着又道:“那这费用?”
苏槿娘摆摆手,扬唇嬉笑:“咱俩谁跟谁呀?你既然如此爽快,那我得比你更爽快!”说着她往上挑了挑眉头:“这鸡呢,按市场价是三文钱一斤,由于我这边为你提供宰杀服务,便每斤加多一文钱,另外又按分量搭配五指毛桃,那便每斤再加多二文钱。相当于鸡是每斤四文钱的价格,里面包含了食材草药材费、服务费、人工费以及运输费。”她比划着四根手指头,在白掌柜眼前晃了晃,轻笑道:“你看这样,不过分吧?”
白掌柜思索片刻,点点头。无奈嗔笑:“你呀!明着看似没赚我钱,实际上鸡的价格无形中翻了一番。”
苏槿娘被戳破把戏,也不羞不恼不卑不亢,索性承认下来:“做生意哪能不赚钱的呀?说不赚钱,那都是骗人的!您老说是不是?”说着吃吃笑了起来。
众人一听,不禁乐了。
郭掌厨捧腹,指着她大笑道。“也就你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占白老头的便宜!”
众人闻言,登时乐不可支。
谈好价格后,便商议好送货时间。
她们明日得在巳时之前将所有食材配送到位。
一回到破庙,苏槿娘便带着林家三兄妹上山挖五指毛桃,留下赵南星看家。毕竟满院子的大公鸡,万一丢了可就亏死了。
她们带着一担子五指毛桃根下了山。
林安下山后,便准备进鸡舍抓鸡。苏槿娘喝道:“先别抓!咱们要是这会儿先宰杀了,到明儿就都臭了!”
“啊?”这下林安傻眼了!“那明天早上怎么赶得及嘛?”
“慌什么!把时间安排妥当不就行了。”苏槿娘没好气道。“你这急性子哦,什么时候才能改?”
林安委屈巴巴地垂下眼帘。林平轻轻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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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跟着主子好好学。”
林安用力地点点头。
第二天,丑时,大公鸡的早早将他们从被窝里挖起来。冬日的早晨格外寒冷,林平朝手上哈了哈气,这才暖和点儿。
赵南星也起身了。拿起手中的笛子轻启朱唇,一曲悠扬,笛音婉转穿云裂石,好一阵,鸡舍那些大公鸡,前一刻还雄赳赳气昂昂地喔喔只叫,这会儿却个个倒在地上暴毙而亡。
林喜第一次见到赵南星精妙绝伦的武艺,兴奋地冲上前去拉着他的衣角:“赵大哥,你太厉害了!喜儿要跟您学吹笛子……”
“喜儿!听话!”林平低声呵斥,朝妹妹使了使眼色。
林喜看了看有些生气的大哥,又看了看赵南星,一跺脚,跑到一旁生着闷气儿。什么嘛?她不过是想学了武艺保护大哥二哥罢了。
这时,苏槿娘从里头出来吩咐道:“林平,你们三兄妹负责宰杀这些大公鸡。我跟你赵大哥去沧浪村收菌子和猎物。要是有大公鸡到时再带回来。”虽然现在菌子和猎物几乎给霜冻冻住了,但聊胜于无,去沧浪村偶尔还是能收到小几十斤的。
最主要是,她应承了白掌柜每日向丰乐楼供应一百二十只鸡。她得去其它村子问问,收些鸡回来。
林平点点头,安排着弟弟妹没开始杀鸡流水线。
林安负责割脖子放鸡血,再用开水烫烫;林喜则负责拔毛,因着她还在生着大哥的气,扯鸡毛的手都显得格外用力;林平则负责最后一道工序,开膛破肚盘下水……
这边兢兢业业地宰杀着,苏槿娘那边在沧浪村也收购了不少大公鸡。她与赵南星将菌子和猎物送到丰乐楼,结好账后再载着一马车的鸡回破庙。
破庙门前尸横遍野,满地的鸡血,鸡毛,鸡肠子。苏槿娘忍不住嫌弃地伸手扇了扇鼻尖难闻的腥臭味儿,一边招呼赵南星将马车上的大公鸡卸下来放鸡舍。
待所有鸡都宰杀好后,她又让林平他们将鸡都装上马车。片刻,马车上充斥着鸡膻味和血腥味。苏槿娘干呕了两下,让林安取来一部分的五指毛桃放入马车。
她与赵南星马不停蹄地又再次赶往丰乐楼。林家三兄妹经过一早上的折腾已经累的不成人样,个个摊倒在破庙内的柱子边上靠着。
苏槿娘与赵南星则成了劳力,装货卸货全权包办。为了几两碎银,不得不努力着。
正当她卸着大公鸡的时候,远远瞥见对面一个熟悉的面孔。她赶紧撇下手里的鸡,追了上去。但很快,那身影便进了陶然居。苏槿娘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脏兮兮的,便打消了进陶然居一探究竟的念头。
赵南星出来,瞧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问到:“怎么了?”
苏槿娘轻轻摇了摇头,低哝着:“我好像瞧见我娘舅了……”
“在哪?”赵南星关心问道。他们来平江府已有些时日,这段时间,暗暗探访却一直都没消息。又生怕惊动苏家那边,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寻人。
“他……进了陶然居!”苏槿娘指了指对面.
赵南星点点头:“你先别着急,等改日咱们去陶然居瞧瞧。你不是说你娘舅家是做酒楼茶肆生意的吗?说不定方才那位就是他也说不定!"
她又凝神想了一下:“好像也不是娘舅,按理说他应该没那么年轻才是!只是,那背影真的很像很像……”
29. 第 29 章
第29章
翌日,陶然居。
“大公子,您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陶然居徐掌柜弯着腰满面笑容道。
这大公子,正是陶然居的东家,李家大院的大公子李启云是也!只见,他一袭月白锦袍,衣襟秀银丝流云纹,腰间束金丝带,手持象牙骨扇,发间插着碧绿玉簪,马靴踏尘,行云流水。
他眸如寒星淬了掌柜一眼,吊儿郎当的语气好似在开玩笑:“本公子若再不来,怕这陶然居都要倒闭了!”细细一听,这话里话外无不带着阴冷。
徐掌柜顿时吓着双腿打颤:“公……公子。”这李家公子可不似外表那般斯文,实际上他是斯文中的败类,折磨人的手法那是一套一套的。
李启云蓦的抬起眼,冷冽的眼神淡淡撇了徐掌柜一眼:“听说……这丰乐楼日日高朋满座?咱陶然居就连上门的宾客都寥寥无几?”
“这……”徐掌柜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接话,他伸手擦了擦耳边的汗,如实道来:“实在是丰乐楼推出的新菜式,一茬接一茬。先是竹荪汤,油鸡枞拌面,还有那见手青,再到后来竟然还有大虫肉、新鲜出炉的熊掌、梅花肉、鹿茸泡酒等一系列的野味端上餐桌。”说着他停顿了一下,战战兢兢地望了大公子一眼:“小的,小的听说,他们今日又推出了什么五指毛桃鸡汤?”
闻言,李启云面色大变,象牙骨扇“啪”地一声放在桌面:“哼,没用的东西!他们出新菜式,你们不会也跟着出吗?”
“出,出了!”徐掌柜诺诺道:“咱陶然居推出的新菜式没人家的稀罕,吸引不来客人上门。”
“蠢材!”李启云眼底泛起嗜血的光芒,他一把揪住掌柜的衣领:“没人家的稀罕,你就不会照着抄吗?对面出什么菜品,咱们也跟着出。宾客便会没了那股子新鲜劲儿!”他咬牙切齿说着,手上的劲儿不断加重。
徐掌柜被衣领勒的脸色涨红,“咳咳咳……”,“公……公子”他微弱声音从喉咙里逸出。
李启云一把松开手,掌柜的瞬间跌倒在地,用力呼吸着:“抄,抄不了!前阵子,我们依葫芦画瓢照着做了对面最火爆的见手青。结果,结果导致宾客们中毒了!”他拍着自个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这事儿传出去后,咱陶然居的生意一落千丈。”
他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李启云便想起这些日子被友人耻笑,“说他陶然居炒个菜都不会,竟然导致宾客集体中毒!”想到这,他抄起桌面上的茶壶,用力摔在地上。
茶壶瞬间被摔得稀碎,滚烫的热茶飞溅在掌柜脸上。徐掌柜不敢吭一声,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若不是陶然居的月俸高,他才不愿做这等下作没尊严的活儿。这李家大公子就是个疯子,时不时过来陶然居发一下颠!轻辄对他们谩骂,动辄殴打,谁受得了啊?
李启云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弯下腰用指尖捏起徐掌柜的脸:“若再做不好见手青,仔细你的皮。”说着松开手,用帕子擦拭着双手,冷声道:“今后,不管丰乐楼出什么菜品,全都给我照着搬过来。我还就不信,斗不赢他们!”
徐掌柜惶恐地点了点头。“小的,小的听闻丰乐楼能有今天,全靠他们店来了个送货的?”
“送货的?”李启云黑眸微眯,站了起身,月白锦袍翻起。“那还不去将那人给我请过来!”
“请,请过来?”徐掌柜愣神片刻。
李启云目光骤然扫了过去,目光凌厉:“还用的着我教你吗?嗯……”他拉长尾音。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办。”说着,徐掌柜赶紧撤退,生怕走慢一步又被那死变态好一顿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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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苏槿娘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头。
“是不是着凉了?”赵南星担忧问道。
苏槿娘摇了摇头,“没有!估计有人在骂我吧?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眼皮子老是跳个不停。”说着揉了揉眼皮:“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那我两只眼睛一块跳,是咋回事?”
“我看你就是累的!这两天丑时就起来干活,大冬天的天气又冷。等一会送完货,回去多休息休息。”赵南星不以为意笑着说。
“是啊!主子,我这几日都快变杀鸡屠夫了!天天两眼一睁就是宰鸡。我都觉得累,更何况你是个女子,本身体力上就不如男子。”林平笑着道。
“嫌累?”苏槿娘抬眸看向他。
林平赶紧摆摆手,笑着道:“不敢不敢!只要有钱挣,再苦再累我也顶得住。”
“是啊!累点也值得!”苏槿娘依偎在马车厢边上。“这五指毛桃鸡的收入可一点不比菌子差。按现在这个量每日净利润二三两呢。”
林平瞪目结舌。“这么多?”
苏槿娘点点头:“等咱再努力一阵,看看再做点其他生意。”
“为什么?这不做的挺好的吗?”林平不解。
苏槿娘看向窗外,悠悠飘出一句:“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停顿了许久,见他还是一脸懵懂,便解释道:“丰乐楼的合作还得继续。但咱们不能光靠一项营收,万一哪天与丰乐楼的合作突然终止了呢?那我们岂不是很被动?”
林平点点头,看来今日他又学到了新东西。
马车很快来到丰乐楼门口。
赵南星让她在马车上休息,他与林平将鸡和五指毛桃搬进去,顺道结账。
苏槿娘呆着车内闲得慌,便下车活动活动筋骨。
这时,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趁着赵南星和林平进去的空档,上前道:“苏小娘子,我们主子有请!”
苏槿娘英眉往上挑起,心道:“难道是苏家找来了?”
见来者不善,她故意拖延时间:“你们主子是谁?”她盯着那男子问道。悄悄将兜里的簪子扔在马车轱辘旁,一侧不起眼的地方,希望赵南星他们发现后能来找她。
“这你就甭问了!去了便知!”黑袍的男子道。
苏槿娘上下打量着他,见他语气刚硬怕是要动粗的,顿时内心警铃大作,转头就要喊人。
男人上前直接一个手刀:“得罪了!”他轻声道。
随即,便将她掳进陶然居。
过了一会儿,苏槿娘悠悠苏醒过来:“这里是哪?”她摇晃着有些晕乎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陶然居!”一冷咧的男子声在头上响起。
“陶然居?”她一直想进来瞧瞧,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进来了。
“来人!还不赶紧替小娘子松绑!让你们将人请过来,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的贵客的?”李启云冷着脸坐在苏槿娘对面,对着奴仆呵斥道。
下人,赶忙上来替苏槿娘解开绳索。一面道歉:“苏小娘子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苏槿娘咬着后槽牙克制着满腔怒火,低头检查着自己身上,确定没有被侵犯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又揉了揉疼痛的手腕,抬头望去,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映入眼帘。娘舅?不对呀!这年龄对不上!她目光愤怒一瞬不瞬盯着眼前的男人:“李天德是你什么人?”
李启云闻言,愣了一瞬,旋即笑了笑“苏小娘子,认识家父?”
苏槿娘心下一惊,很快便敛去眼底的震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小女子久仰令尊大名!幸会幸会,李公子一表人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没想到,这陶然居真的是娘舅家的产业,而眼前之人竟是她的表兄。幼年时的印象席卷而来。她那表兄小小年纪便阴狠无比,家中养的乌龟被他用开水浇死,蹦嗒的兔子他能一手掐到它嗝屁,若是谁惹恼了他,他还试过报复那人,将其踢入池塘……
“苏小娘子谬赞了。只是……你小小年纪为何会识得家父?”李启云目露精光微眯着狭长的双眼,起了疑心。
生怕他看出破绽,苏槿娘脑中飞速运转,寻找着合适的措辞:“自是听城中百姓说的。都说李家是这平江府数一数二的富商。令尊的辉煌事迹更是听了不少。小女子对令尊甚是仰慕。”苏槿娘随口胡掐道。她可不想现在就认亲!就冲眼前的表兄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将她绑来,她便不会轻易亮出真实身份将自己至于危险之中。
“哦?原是如此!”李启云了然地点了点头,笑意未达眼底。接着又道:“在下听闻苏小娘子厨艺了得?能否赐教一二?”
“李公子,您怕是有什么误会。小女子,并不懂什么厨艺。”她说的可是真话,至于李启云信不信,那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
“好一个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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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丰乐楼的竹荪汤,鸡枞面,还有见手青都是出自谁之手?”李启云直接了当挑明。
苏槿娘瞳孔骤然一缩,眼底掠过一丝骇然。很快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紧跟着,装傻充愣道:“丰乐楼的菜品,不是出自丰乐楼的郭掌厨之手吗?我不过是个臭卖菜的。”她蹙着眉头装出一脸疑惑心里猛打鼓,思考着对策?
“哦?臭卖菜的?”李启云玩味地重复了一下她说的话,阴鸷的眼神盯着她瞧。忽的,冷笑道:“苏小娘子别紧张!李某并无恶意!”
“呸!我信你个锤子!你无恶意,为何要将我绑来?王八蛋。”苏槿娘腹诽咒骂着。
见她默不作声,李启云目光如毒蛇,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在下并不想伤你性命。只要你愿意将配方交出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哦?原来是搞恶性商业竞争啊?她心下顿时明白了被绑架的原因。她可没那么傻,若跟眼前阴狠的鸟人合作,怕到最后会死无全尸吧?
思及此,苏槿娘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配方?什么配方?”苏槿娘眼神闪烁,矢口否认。“我真的就只是个卖菜的!每日我从乡下收购了食材便运回城里卖给丰乐楼,赚点碎银而已。你若不信,找人一查便知!”
李启云站了起身,那淬了毒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暮地,嗤笑一声:“怕是没那么简单吧?苏小娘子你就别在我面前装傻充楞了!”
苏槿娘见他不好糊弄,勾起唇角苦笑道:“阁下怎么会怀疑是我呢?我是不是卖菜贩子,用得着骗你吗?”顿了顿,她继续道:“若我会煮菜,懂什么配方的,我还需要每天大清早就跑去小村里收购菌子?还需要每日丑时就起来杀鸡配送给丰乐楼?”
闻言,他皱着眉头思索着,狐疑地瞥了一眼苏槿娘,那眼神像一把利刃,仿佛能洞察人的内心。“去叫徐掌柜滚进来!”李启云朝随从冷声道。
不一会儿,徐掌柜唯唯诺诺上前:“主子,您找我?”
李启云眼神在他脸上游移,带着怀疑和不信任:“你确定她就是那送货的?”
徐掌柜抬头看了她一眼,肯定地点点头。
苏槿娘一手掩口,不住地发出笑声,笑的眼泪都飚出来了。
“你笑什么?”李启云一个眼刀过去。
苏槿娘立刻抿住双唇,乌黑的眼珠子左右滑过来滑过去,最终忍不住捧腹大笑:“我,我是那送货的,但我不会做菜,也不懂什么配方不配方的,更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说着,继续哈哈大笑着。
李启云一听,脸上顿时挂不住了。他凌厉的目光骤然扫到徐掌柜身上,恼羞成怒用力地踢上一脚:“混蛋!办点小事都办不好。”
苏槿娘眼见忽悠过去了,狡诈一笑。“大公子,还是将小的放了吧!我并非你们要找的人!”
“哼!还不赶紧将人给我放了!”李启云背对着她冷冷道。他的双手放在身后紧紧握成拳状,可见被气的不轻。
苏槿娘侥幸躲过一劫,刚要踏出门,身后毒蛇吐性子般的声音缠了上来:“慢着!出去外面,管好你的嘴。若乱说话,仔细你的舌头!”李启云冷声威胁道。
“是是是,小女子明白!”说着赶紧尾随下人出了陶然居。
待她前脚刚走,李启云愤恨地一把抓住徐掌柜,上来就是一拳。“混账东西!”
“大公子饶命!饶了小的,小的这就去找人查查清楚,一定将那配方搞到手。”徐掌柜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停!你方才说什么?”李启云眸光黝黑,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丝亮光,由于速度太快,来不及抓住。
徐掌柜一愣,呆呆道:“我这就去找人查查清楚……”
“上一句!”他举起手,喝止。
“大大公子饶命?”徐掌柜疑惑地看向他,试探问道。
“对!”李启云眼前一亮,垂下眼眸凝思:“她怎么知道我是大公子?我好像并未提及这一点。”想了一会儿,他将苏槿娘的话前后串连起来:“她为什么又知道家父的名讳?按理说,家父不问世事已久,百姓不可能论东论西。”
“她究竟是谁?”李启云脑中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直觉告诉他,这个苏小娘子绝不简单!
30. 第 30 章
丰乐楼门口了,赵南星和林平出来没看见苏槿娘。
“奇怪,主子去哪了?”林平喃喃自语。
赵南星一阵不好的预感冉冉而起,迅速在马车四周查看。只见车轱辘侧不起眼的地方赫然躺着一个簪子,他蹲下身将簪子捡起,用力地在手里攥了攥。“这是她娘的遗物,就连当初逃离祁州城她都不忘要向媒婆拿回来,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不会轻易掉的。她会去哪了?难道是苏家的爪牙找到此处将她掳走了?”他的脑海中无数个不好的念头闪现。
赵南星赶紧调整气息,深呼吸几口,告诉自己要保持镇定。“林平,咱们分头找!一刻钟后,在这汇合。”说着,四处张望,奔跑着,找寻着。
林平听罢,顿时反应过来,也开始四处寻找主子的踪迹。
约莫半个时辰后,俩人在马车边上汇合。四周都找遍了,都没见到苏槿娘的人影!
林平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主子,主子她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
“意外?”赵南星喉咙发干,握着簪子的手不住颤抖着。他细细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对了!陶然居!她曾说看见一个与她娘舅很相似的人进了陶然居。莫不是,她去了陶然居?
想到这他抬腿就往陶然居方向奔去……
一抬头,便看见苏槿娘从陶然居走了出来。赵南星一时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耀眼的阳光如热情的火焰照射在她的脸上。苏槿娘顿时呼出一口浊气,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我没事!”她先是报了平安。她瞧见赵南星额头的汗珠了,定是担心她的安危四处寻找。
赵南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复杂而又痛楚的情绪在心里酝酿着,他艰难地张了张嘴:“怎么了?”有那么一瞬,他差点以为要失去她了!
苏槿娘眼神微微往身后瞧,轻轻摇了摇头,缓缓朝他走去。到了他身旁,僵硬的身体一下瘫软倒在他身上。
赵南星赶紧伸手扶住她的手臂,眼里满是焦急:“没事吧?你怎么了?他们是不是对你……”他不敢想象下去。
“没有!他们没对我怎样!”苏槿娘慌忙脱口而出,接着,用只有他们俩人才听的见的声音道:“我知道他是谁了!”
赵南星会意,轻轻点了点头扶着她往马车走去。
“主子,您去哪了?赵大哥都担心死你了!我们在四周找了一遍都没见着你……”林平见到苏槿娘一脸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上车!”赵南星冷着脸道。
林平不敢多问,默默爬上了马车。
苏槿娘则跟赵南星坐在车头。
赵南星见她惊魂未定,也不敢多问。过了许久,苏槿娘才缓过神来,悠悠开口道:“那人……是我表兄,李家的大公子!”她断断续续说出李启云的身份。
听罢,赵南星皱了皱眉头:“你与他相认了?”
苏槿娘缓缓摇了摇头:“没有!今日是他派人将我掳了去。”她舔了舔有点干燥的嘴唇:“他见丰乐楼生意火爆,便找上我,想让我将做菜的配方教给他陶然居。”
赵南星了然地点点头:“那……你教了?”
苏槿娘失笑一声:“自然是没有啊!我与白掌柜有约定在先,怎么可能随意毁约自毁信誉?”
“那他们怎么肯放过你?”赵南星道出疑问。
苏槿娘抿着唇看着他:“我若说,我忽悠他们,我不懂厨艺就只是个臭卖菜的。你信吗?”
赵南星看着她,淡淡一笑:“我信!”末了,又重重加上一句:“你说的,我都信!”
俩人对视一笑。
笑声渐渐停了下来,苏槿娘垂下眼帘:“我担心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她双眼凝望着前方:“我那表兄打小心狠手辣、不折手段,我担心……”
赵南星左手轻轻搭在她手背眼中满是关切和心疼:“没事的!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听到这,苏槿娘的眼泪“啪嗒”一下就落了下来。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突然有人一句安慰的话,戳中了心里那道防线。她轻轻抽泣着,眼泪决堤般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赵南星一手驾着马车,腾出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马车厢内的林平,听到动静探出头来,傻傻问:“主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赵大哥欺负你了?”
赵南星顿时感觉头顶一群乌鸦飞过,伴随着“嘎嘎嘎……”。
苏槿娘赶紧擦了擦眼泪:“没有!你赵大哥怎么会欺负我呢!我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所以就……”她略显尴尬的解释着。
赵南星原想凶林平一顿,转念一想,看在他刚刚帮忙找人的份上没与他过多计较。
林平见赵南星黑着脸,识趣地没敢招惹他,缩了缩脑袋窝回马车厢内。
俩人在车头赶着马车。沉静了一阵,赵南星问:“有什么打算?你教丰乐楼做菜这事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苏槿娘思索着,双眉不自觉地收紧:“这得跟白掌柜那边通一下气儿!我教郭掌厨炒见手青这事儿除了咱们几个也就丰乐楼那边知道,估计是他们内部除了细作。”
“可是万一下次李家又把你掳了去,那你怎么办?跟他摊牌?”赵南星又问。
苏槿娘摇摇头,慎重道:“不!按理说李家在平江府势力这么大,不可能我娘去世那么久了,这消息还没传到李家耳中。”
“你怀疑他们跟苏家有所勾结?”赵南星眉毛轻轻靠拢,露出思索之色。
“难说!我在明,敌在暗,不得不防。”她眯起双眸,道出想法:“除非确定李家跟我是同一战线,否则一律按敌人论处。”
赵南星点点头,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发现苏槿娘竟有将帅之才,布局周详还做事缜密果断。
“我打算调查李家!”苏槿娘沉声道。“先摸清对方的底细,再看看下一步该怎么做?”她从不打没把握的仗。既然跟李启云杠上了,迟早有一天是要面对的。
岂料,在苏槿娘打算调查李家的同时,李启云已经先行一步。
陶然居。
李启云对这个苏小娘子起了疑心。按他的个性,绝不可能将疑问留到明天。苏槿娘刚出陶然居,他便命令徐掌柜彻查。
半晌,徐掌柜那边便有了音讯:“大公子,这苏小娘子,来平江府有一月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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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是她主动找上丰乐楼揽下供应菌子和野味的活,现在公鸡也是由她供应。”
“只是供应菜?那就如她所说,的确是个菜贩子?”李启云幽芒的黑眸盯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查出教丰乐楼新菜品的幕后之人是谁了吗?”
徐掌柜迟疑了一下,摇摇头。“苏小娘子一行,一共有五人。”
“那另外四人呢?”李启云抬头朝他看去,眼神犀利。
“另外三人是男子,怕是,不好“请”来!其中一个似乎还会武功。还有一个是十多岁的小娘子。”徐掌柜又道。
“查出他们的身份了吗?”李启云端起桌上的茶碗低头抿了一口。
徐掌柜点点头:“他们中有两男一女,是三兄妹。分别叫林平、林安和林喜,这三人是平江府的孤儿;至于苏小娘子,全名叫苏槿娘……”
“苏槿娘?”李启云眯起狭长的眼睛,露出一道精光。这名讳怎的竟有种熟悉感,好似在哪听过。
“大公子认识?”徐掌柜疑惑道。
李启云缓缓摇了摇头:“一时想不起来,只感到有些熟悉罢了。”他将茶碗放到桌上:“还有一位呢?”
“还有一位,就是那会武功的,好像叫,叫赵南星,对对对,赵南星。”徐掌柜略加思索了一阵,确定道。
“赵?”李启云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有点儿意思!”这“赵”可是国姓,看来这位叫赵南星的人身份可不简单呐!顿了顿,他又继续问:“那你觉得这五位当中谁最有可能精通厨艺之道?”
“怕是不好说!以老夫对那白老头的了解,他不可能轻易将食材供应承包出去,定是他们之间有所交易在前。”徐掌柜道。“依老夫分析,极有可能是苏小娘子或是那位叫赵南星的男子。”
“哦?此话怎讲?”李启云看向他。
“林家三兄妹乃是孤儿,应是吃不起荤油,这见手青和鸡枞菌的做法需要大量的荤油。因此,由此可推断,他们应当不是那幕后做厨之人。”
李启云轻轻点了点头:“苏小娘子呢?你觉得她今日并没有说实话?”
“这……小人不敢妄言!莫非是那位叫赵南星的男子?”徐掌柜推测道。
“赵南星?”李启云思索着,若他是京中之人,吃过那等美食,会做,倒也有这个可能。“有办法将他“请”来吗?”
徐掌柜摇摇头:“怕是……有些难度!我们的人曾试图接近他,很快便被他甩开跟踪。”
“呵……”李启云笑了一声:“没想到居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呵呵……越来越有趣了!”他那癫狂的笑颜中,渗着一股嗜血的寒意:“既然武功高的,你们搞不定,那就从弱小的入手!”
“大公子的意思是……再掳苏小娘子一次?”徐掌柜进一步问清楚。
闻言,李启云摇摇头,目光看向徐掌柜,眼神中带着一丝嫌弃:“蠢材!她回去定会有所防范,咱们再动手怕是不易!”他低头转了转玉扳指:“你不是说,他们中还有个十多岁的小娘子吗?这次就换她吧!”
“是!小的这就去办!”徐掌柜转身就去安排……
31. 第 31 章
第31章
回到破庙。
苏槿娘便给大家伙大致讲了今日的遭遇,并嘱咐大家出门要小心些。
接着,便跟赵南星在破庙门外轻声商量着对策:“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得想个法子去试探一下李家。”苏槿娘抿唇道。
“试探?”赵南星不太明白。
苏槿娘点点头:“我想知道李家究竟知不知道我娘被苏家人害死了?若他们知道却无所行动,那就说明李家和苏家勾结。若他们并不知晓我娘亲的死讯,那又另当别论!”
“不错,这也是个法子!”赵南星点头认同道。“你想怎么做?”
苏槿娘深思熟虑后道:“我想伪装一下,去李家应聘丫鬟。只有混进去才能探清虚实。”
“不行!”赵南星想也没想便一口否决:“太冒险了!万一被认出来,而恰好苏李两家又勾结的话,无疑是自投罗网。
“那能怎么办?”苏槿娘拧紧双眉。
“让我想想!”思索良久,赵南星提议,“要不先让林安去打听一下?咱们看看能否与这李老爷接触接触,先摸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苏槿娘点点头“也只能先这样了。”
一连几天,林安按照主子的嘱咐,蹲守在李家大院附近观察着动向。
这天,他回来,高兴地对苏槿娘道:“主子,好消息!据我观察,这李家老爷有一个癖好。”
苏槿娘眼前一亮:“什么癖好?快说!”
“他喜欢听说书的讲故事,每天风雨无阻去浅巷子街边的梨园听一个叫慕白的老头讲故事。”
“哦?”苏槿娘与赵南星对视一眼。
赵南星便猜出她的心思。“走,咱们去找这个老头。”
梨园,苏槿娘找到叫慕白的老头,道明来意,便将她娘亲的遗物发簪给了他,又再给了他一两银子。接着在他耳侧小声嘀咕了几句。
慕白听罢,点了点头:“小的明白!小娘子,请放心!”
这天,李天德照着往常来到了梨园。
慕老头在台上绘声绘色地讲着故事:“话说,咱平江府有一李姓女子,家中富裕殷实,却与祁州富商相恋,后来啊,竟远嫁异乡为异客,幸而这苏姓商人对她宠爱有加。可不幸的是,这好景不长,她的丈夫便被人设计杀害,而她为了救女儿也命丧黄泉……可怜啊,可怜,身首异乡,她的娘家人竟无声无息!”
老头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枚发簪,“这女子歹命啊……”
慕老头在台上讲的精妙绝伦,惊艳四座。
唯有落座在前排的一位宾客,双手微微颤抖着。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陶然居的大东家、李家大院的主人,李天德李老爷是也!这人便是苏槿娘的亲娘舅。
当慕白掏出簪子那一刻,李天德的心像是被提了起来。他清楚认得,那簪子分明就是柳萱那丫头出嫁时,他特地为她打造的。这世间仅此一枚!
这李姓女子,莫不是自己的嫡亲妹妹?恰好她也是嫁到祁州城,嫁给了苏姓商人。这姓氏和地点都对的上,还有那发簪……难道小妹遇害了?李天德不敢多想,转身来到后台等候着慕白。
慕老头一下台,李天德便急忙迎了上去:“在下对先生仰慕已久,今日见您在台上演讲时手里拿的发簪,能否借在下一观?”
慕白上下打量着他,拿不准眼前这人是不是苏小娘子要找之人。他迟疑了一会儿,掏出簪子递了过去。“可千万别弄坏了!”他叮嘱道。
李天德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发簪,细细端详。忽然,他的瞳孔猛地一震,视线落在簪子上的两个细小的字上,只见发簪上赫然刻着“萱萱”二字。这是他当初送这簪子给小妹时,特意刻上去的,还嘱咐她:“若是遇上困难了,可以让人拿着簪子前来寻他帮忙。”
这簪子就是小妹的,没错!李天德上前激动地一把抓住慕老头的衣襟:“慕先生,您这簪子打哪来的?”
慕白犹豫了一会儿:“是,是一位友人之物。”
“你这位友人姓氏名谁?”他拉着衣襟的手愈发用力。
“李老爷,你先放开在下,有话好好说!”慕白扯了扯自己的衣衫。
李天德这才惊觉自己失礼了:“对不起!慕先生,在下只是一时情急。”
“无碍!”慕白低头整理着衣服:“我这友人,姓苏,至于名讳……她没说。”
“苏?莫不是苏家的人。”李天德呐呐自语。接着,又问道:“ 可否,请慕先生如实告知在下,您方才台上所说的是否真人真事?这簪子的主人现在身在何处?”
此话一出,慕白便知道,这李老爷应当就是苏小娘子要找之人。他坦言道:“在下方才台上所说确是事实,至于簪子的主人,如今已不在人世!”
“不在人世?”李天德一阵恍惚,差点晕厥过去。
幸而,一旁的管家伸手扶了他一把。“老爷……”
他摆摆手,站直身子,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这是萱丫头的簪子!她出嫁时,我亲自为她定制的……如今她,她……丫头,你究竟在苏家受了多大的冤屈?为兄的竟然全然不知!我枉为人兄啊!”
一个大男人在后台就这么嚎啕大哭起来。
躲在一旁观察的苏槿娘,瞬间哭成泪人。心里却莫名为此感到一丝安慰:“原来娘亲母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而是还没得到音迅罢了!”
赵南星在一旁按压着她,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生怕她一个冲动就上前认亲。
他总觉得,认亲这事儿,应该从长计议。毕竟这人的悲伤,是可以演戏的。虽说这李老爷看似悲伤难过,但李氏去世的消息那么久了还没传到平江府?这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天德手里攥紧簪子,又拿起来瞧了瞧,老泪纵横:“慕先生,实不相瞒这簪子乃是舍妹遗物。在下能否付些银两给你,买下这簪子?”
“这……”慕白悄悄看向身后的帘子后面,瞧见苏小娘子朝他点着头:“那行吧,至于银两就不必了!权当是物归原主!”
李天德点点头,道谢后,便由管家搀扶着上了马车,回李家大院。
苏槿娘与赵南星这才从帘子后走了出来,朝慕白拱了拱手:“慕老先生,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说着,便离开了梨园。
李家大院。
顺着回廊进正厅,沿着栏杆一盆盆错落有致的墨兰传来阵阵幽香。正厅中,清一色的黄梨木家具雅致大方,右手椅子后边是一架黄花木雕博古架,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古董玩意。左手椅后则是梅兰菊竹四君子的屏风将正厅巧妙的隔开成两进式,留给内眷一处隐秘的地儿。既能听到厅内的议事,又能恰如其分地吩咐丫鬟为宾客端茶递水。
李天德握着发簪坐在正厅的大班椅上发着呆,脑海里全是小妹李柳萱那娇俏可爱的模样,想着想着,眼泪不由自主地又掉了下来。
“老爷,您喝口茶!大姑娘去了,您要节哀啊,切莫伤心过度!”老管家俸上茶,轻声道。
李天德端起茶碗用杯盖刮了刮茶沫子,心里烦闷又将茶碗重重得放了下去:“去把云儿给我叫来!”他沉声道。
不多时,李启云昂首阔步一脚跨过正厅的门槛:“爹,您找孩儿有什么事?”
李天德抬头见儿子站在正厅中央,“砰”的一声重重拍在桌面上:“这些年你都是如何打理李家内外的?”
李启云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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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转了转,以为是陶然居生意上的事传到了他耳中,连忙弯下腰:“爹,这还不都是丰乐楼搞的鬼……”
“混账东西!谁跟你说生意上的事儿?"李天德恼火地打断他。“你究竟知不知现在外边都发生什么事了?啊?”说着,他抓起桌上滚烫的茶碗砸在李启云身上。
李夫人在屏风后面听到动静,赶紧跑了出来,心疼地看了看李启云:“儿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哪儿呀?”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他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着。
李夫人扭头就冲李天德娇嗔道:“老爷,生这么大气干嘛呀?有话好好说嘛!”
“哼!”李天德将脸撇向一边,黑着脸冷声道:“生这么大气干嘛?你还好意思问!祁州偌大的苏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却一点风声也没听到?”李天德气的连连咳嗽着。“萱丫头,在祁州城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死的不明不白的,你们这些为人长嫂为人侄亲的人却丝毫不知情!”
“嗄?萱丫头……怎么了?”李夫人眨巴着大眼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我道是什么事儿值得您老这么大惊小怪的呢!”李启云不以为然道。
“你……”李天德气得胸口钝痛,伸手捂住胸前:“不孝子!你远在祁州的姑母如今去了,你却一点连她的死讯都不知?我们身为她的娘家人,就连基本的脸面都没给她撑着!”
“我这还不是怕您老人家伤心难过嘛!上月苏家那边就来了信,说姑父姑母意外去世,小表妹一时想不开离家在外,让我们有她的行踪,便告知一声。”李启云没好气道。“我也有帮忙留意着,只是暂时还没消息罢了。”
“什么?槿娘她……她不在苏家?”李天德震惊地站起身,又失魂落魄地坐了下去,他想了一阵,便明白其中原委定没苏家信上说的那般简单。
李天德眯起双眸,眸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幽光,眼神锐利如箭,嗓音暗哑而又不失威严:“云儿,你去!动用一切势力将你表妹找回来!不能让她流落在外,以免遭了苏家的毒手。”
“遭什么毒手?她如今就是个没钱没势的孤女,谁还费那心思去杀她?听说,苏家的产业都让她那两个叔叔给继承了,她是在苏宅呆不下了这才离开的。”李启云端起管家俸上的茶喝了一口。漫不经心道:爹,难道你要将小表妹带回李家养着?不过就一穷亲戚罢了,没了姑父姑母依仗,她啥也不是。”
“就是!老爷,咱们招惹这等穷亲戚干嘛?她姓苏又不姓李,再说了,又不是苏家不要她的,是她自己离家出走的。”李夫人翻了翻白眼道。她可不想招待这等要身份没身份,要钱也没钱的穷亲戚,住在家里都嫌碍眼。
李天德闻言,勃然大怒:“闭嘴!你们懂什么!我就这么一个嫡亲妹妹,如今她去了,难道我们作为她的娘家人,竟连她留下的女儿都容不下?那苏槿娘好歹也喊我一声舅父,不是?”
“苏槿娘?”李启云听到这熟悉的名字,不自觉地低喃出声,瞬间眯起双眼。原来是她呀?呵!有意思!
“你见过你表妹?”李天德听到他细细念叨,狐疑地望向他。
李启云回过神来,连连摇头否认:“没有!孩儿没见过小表妹。只是许久未见,一时忘了她叫什么名来着。”
李天德微皱眉毛,瞟了他一眼。
李启云见他起疑,慌忙陪着笑脸道:“我这不是,认真记下表妹的名讳,好派人赶紧将她寻回来嘛!”
李天德“嗯!”了一声,吩咐道:“赶紧去找!”
李启云见父亲不再怀疑,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肯定是要将苏槿娘找回来的。呵!小表妹是吧?那就让表哥好好会一会你!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神情愈发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