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7章 空头支票
一盆冷水显然不够泼醒钱二娃的,他不依不饶仍是非要钱大娘把钱拿出来。
“不管你们咋哄秀珍的,我是妹娃的爹!当家做主的人是我!赶紧把钱拿出来!”
他是娃的亲爹没错,可向来没有正事儿又和个孩子似的为了自己舒服不管不顾,这钱对秀珍母女多么重要,钱大娘猪油蒙了心才会把钱给他。
不仅是钱大娘,秀珍也不愿意把钱交给钱二娃保管,见他还要出言不逊,抄起大木盆儿就追着人撵。
实木的脸盆肯定比人脑袋要硬。
硬扛了两下钱二娃感觉自己脑浆都快被砸出来了,瞧见秀珍举起盆儿就发怵,捂着脸和她兜圈子,就是不肯走。
论灵活度,吃饱歇好的钱二娃比瘦弱的秀珍要强得多,刚才会挨打完全是他自作多情,以为秀珍舍不得打他。
却没想到女人绝情起来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脑袋疼,脸更疼,钱二娃气急败坏,“秀珍!你疯了啊?我是妹娃的爹!打死了我妹娃就没爹了!”
亏的他还知道自己是妹娃的爹,秀珍见追不上人,索性蓄力一把直接把盆丢了出去。
“啊呀!!!”大木盆不偏不倚,正正好砸上钱二娃后背,将他砸倒在地。
咔嚓一声,裤兜里藏着的大鸡蛋碎了,蛋黄蛋白流了一地,藏都藏不住。
一屋子人诡异的安静。
看看盆儿里那几个小的可怜的鸡蛋,再看钱二娃裤裆上的狼狈,几个女人还没反应过来,秀珍就尖叫着冲上去,和钱二娃撕打起来。
多年夫妻,说难听点儿他钱二娃一岔大腿,拉什么屎秀珍都一清二楚。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为啥要在裤兜里藏个鸡蛋,秀珍还能不知道?
杀千刀的狗东西!连给闺女补营养的鸡蛋都偷,看样子还偷了个大的!
“你就是这么当爹的?钱二娃!你不是人!”虚弱的秀珍没什么力气,抓挠更像是玩笑,就这钱二娃竟然还想还手!
好在秦小妹在一旁看着呢,狗东西刚抬起手就被她一把抓住,然后往反方向一撅!
“啊啊啊啊啊!!!断了断了!啊啊啊!”
对上秀珍还有道理可讲,对上秦小妹这武疯子钱二娃是真没辙。
统共就两只手,这下全折了,钱二娃无奈,为了保全两条腿,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先回去。
把人打跑后,秀珍更加急切的请求钱大娘一定要帮忙保管好这笔钱。
只有放在钱木匠家里,这钱才不会被钱二娃骗走。
毕竟是妹娃的亲爹,放在别的社员那里人家不知内情还当钱二娃是当家做主的人,说不准就把钱给他了。
“这你放心,钱在我手里除了你们娘儿俩谁也拿不走。”钱大娘郑重的将钱递给秦小妹,让她现在就回去把钱放好。
至于钱二娃今天干的混账事儿,钱大娘也不打算咽下这口窝囊气。
“小畜生!我收拾不服他,活该被他指着鼻子骂,回头看他奶能不能打服他!”
不用说,回去钱老太又该磨枪了。
钱二娃两只手折在秦小妹这里,两条腿也难保不被老太太打断。
与此同时的周家庄。
与大溪沟村这边的一派和气不一样,没了外人后周家几人迅速变脸,回家就大门紧闭装死,绝口不提给周伟珍母子盖房的事。
前一天在公屋将就了一晚几乎是睁眼熬到天亮,周伟珍出门时,眼底青黑一片。
连她都睡不着,更别提脾气暴躁身上有伤的秦金宝了。
他嚷嚷着要睡炕,硬是折腾了一晚上。
身心俱疲,周伟珍想起昨天商量好的事儿,想问问啥时候盖房,好安顿孩子。
可一连敲了三个兄弟的门,谁也不应声,都想看看另外两个怎么做。
手都拍肿了也没人答应自己,周伟珍无法,眼看日上三竿,村里的烟囱陆陆续续冒出炊烟,阵阵饭香直往她鼻腔里钻,勾的肚里馋虫咕噜噜叫,想想儿子也饿了好几天,她打算先去大队部借粮食。
这是队长昨天亲口答应她的,那么多人都看着呢,总不能出岔子。
谁知等到了公屋周伟珍却傻眼儿了。
大门紧闭,一个人也没有。
直接去家里找人,队长的儿女说老队长一早上公社开会去了,还不知道啥时候回呢。
粮食?没有,谁说要借给你的你找谁去。
找队长?上公社开会去了,还不知道啥时候回呢。
好一番拉扯,说的口干舌燥也没借来粮食。
就算周伟珍不聪明也终于意识到昨天那些惊喜全是空欢喜,不过是有大溪沟村社员在场,生怕叫外人看了笑话,开的空头支票罢了。
如今看客都散了,自然也就不装了。
什么新房、粮食,难怪一个个虽然脸色难看却还是一口答应,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一晚上的功夫从天堂跌进地狱,捂着咕噜噜叫唤的肚子,抬着沉重的脚步不甘心的在村子里游荡,周伟珍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还等着她带粮食回去填肚子的儿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想再去兄弟家碰碰运气,就算不给她们盖新房,给口吃的也行啊!
“大哥!大哥!”没什么悬念,还是没人应声儿。
要不是烟囱冒烟明显有人在灶上忙活,周伟珍都要以为大哥家里没人了。
心里不是滋味,可想想昨天出钱最多的就是大哥家,估计嫂子心里还有气呢,周伟珍一边自我安慰一边饿死鬼一样游荡到不远处的两个兄弟家门口。
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心里难受,周伟珍感觉脑袋一阵阵发晕。
好不容易一路扶着墙走到老二家,她敲门的力气已经小了很多,“二哥!二哥!开开门吧!娃要饿死哩!”
没有应声,还是没有应声。
为了躲她们娘儿俩,三兄弟连工都不上了。
一个个不知道是早就商量好了还是兄弟之间自有默契,全都没搭理周伟珍。
周围邻居倒是听到动静开门看过两眼,但见是周伟珍来讨饭又关上了门。
救急不救穷,这娘儿俩来投奔娘家连件行李都没有,给她们吃顿饱饭容易,可下一顿呢?
总不能哥哥嫂子躲清闲,倒叫乡亲们施舍百家饭养着这母子俩吧?
还是狠狠心当没看见好了,等她们知道在这村儿里活不下去自己会再找出路的,也免得落下埋怨。
周老大那两口子嘴可厉害呢,回头再被骂两句多管闲事就划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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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8章 全都没有了
第988章 全都没有了
从早上折腾到下午,周伟珍辗转在大队部和三个兄弟家门口徘徊。
她已经不奢望自己真能带着儿子自立门户了,只要给她们一口吃的先把命吊着,之后她可以自己盖房!上工挣粮吃!
可即便把话喊的很清楚了,三兄弟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管她死活,硬着头皮在家里躲了一天,大有周伟珍一天不放弃,他们就一天不出门的意思。
老队长也是个狠人,他划了块地给周伟珍母子盖房用,之后就找不见人了,粮食?公屋没有咋借给你?
这母子俩一个残疾一个还小,借出去的粮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还的回来。
大队长小算盘一打就知道这是个赔本儿的买卖,昨天那么说只是为了在李祖富面前表现罢了。
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想拿粮食出来,更没想要管这母子俩的事儿。
身为队长也是族长的老队长态度摆在明面儿上,社员们当然有样学样。
周家三兄弟都不管自己妹子死活,乡亲们更不会给周伟珍面子,看见她讨饭也只当没看见,都等着别人献爱心。
肚子咕咕叫,口干舌燥双腿发软,奔波了一天连碗糙米都没讨到的周伟珍最后只端着碗水回到公屋。
离开的时候秦金宝还在睡觉,昨天晚上闹腾一晚上估计也累了,睡的很熟,周伟珍没有打扰他。
却不想都过去一天了,秦金宝竟然还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侧躺在地上,看样子像是一直没有活动过。
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周伟珍怕秦金宝有个好歹儿,赶忙扑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把人摇醒。
好在他只是饿晕过去了。
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消耗的能量很少,但也不是全没有消耗。
费尽浑身力气好不容易睁开沉重的眼皮,秦金宝感觉脑袋晕的厉害,好半天视线才聚焦,定格在母亲焦急苍老的脸庞上。
“娘~”只勉强喊出这个字,秦金宝冒火的喉咙就再发不出声音了。
好在母子连心,周伟珍只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现在正渴望着什么。
瞧把孩子饿成啥样儿了~心中苦涩,周伟珍赶紧把水端起来递到儿子嘴边,一口气全给他喝了。
等秦金宝缓过劲儿来,脸色稍微好看些,周伟珍才终于忍不住掉下委屈的眼泪。
她想要倾诉想要大骂!想告诉儿子她们娘儿俩被人给骗了!
娘家人根本指望不上,只有等着看笑话的,谁也没想真心帮忙
被当成累赘踢来踢去的滋味很不好受,尤其还是被最亲最爱的人当猴戏耍,给的希望又变成绝望,这比直接被人拒之门外还让周伟珍心碎。
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金宝原本说好的新房和粮食都没有了,在这周家庄还不如大溪沟村生活有保障。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她们并没有更多的选择,大溪沟村,再也回不去了。
虽然在周家庄她们有地可以使用,可孤儿寡母两个残疾人,难道要她们自己盖房住?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不过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而已,就这么难吗?
自从有了儿子,周伟珍便想方设法的想要改变母子俩的生活,为此她不惜背负骂名。
可努力来努力去,全是白努力!
地方越换越糟糕,生活越改越难过,如今连头顶遮风避雨的瓦片也没有了。
虽然回到了亲人身边,可派不上用场只会落井下石,除了扎心提醒周伟珍她做人有多失败外没有别的用处。
“金宝~以后你就和娘相依为命吧!”越想越绝望,再也憋不住,周伟珍一把抱住儿子痛哭流涕。
母子俩如今什么也没有了,仅剩的几件换洗衣裳都已经打包好,慌乱之中也没能带上,除了彼此,她们一无所有。
这无疑是二人最落魄的时候。
可即便是这种时候,周伟珍也是满足的庆幸的,至少她保住了儿子,只要金宝还好好的,人生就还有盼头。
可惜这世上的子女大概没几个能真正与父母感同身受,秦金宝饿的浑身上下都没劲儿,难得没有闹腾任由母亲抱住自己,又哭又叫。
好半天他才不耐烦,想打人,一抬手正好看见自己光秃秃的右手。
秦金宝一愣,迷糊的大脑短暂清明,总算想起来自己的手指头已经没有了,他现在,是个残废了。
伤口很疼,但比伤口更加无法忽视的是空虚的肠胃。
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秦金宝从母亲怀里抬起头,希冀的看着她。
“娘,吃饭吧。”
都到舅舅家门口了,咋不得招待吃上一桌?母亲从前不总说舅舅一家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吗?
既然是亲人,那舅舅家不就是自己家?回了自己家还不是想吃啥就吃啥?
秦金宝想的挺好,眼神也跟着简单的大脑一起发热,直勾勾盯着母亲,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看得周伟珍心虚。
该怎么和孩子说呢?
说他三个舅舅都当娘儿俩是累赘,一个个大门紧闭等着她们饿死呢,咋可能摆席请她们吃饭?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其实大多数时候沉默也是一种态度,秦金宝眼里的光刚刚升起就黯淡下来。
他不死心,“不吃饭,那····那粮食呢?背回来了吗?”
昨天队长当众承诺会借粮食给母子俩,秦金宝也是听见的,他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吃不上舅舅家的白米大肉无所谓,有粮食煮碗菜饭吃也不错。
可看母亲的脸色····这菜饭怕是也吃不上。
明明队长都答应借粮食了,三个舅舅也说会帮忙盖房子,怎么才过了一晚上就都不算数,全都反悔不认了呢?
一定是母亲又做了什么蠢事得罪了人家,惹人家不高兴才连累了自己!
秦金宝脑回路异于常人,他一想到自己没饭吃没炕睡全是母亲造成的就浑身难受,脾气根本压不住。
右手不能用,他还有左手,真应了那句话,只要想做恶,瘫在炕上也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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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9章 幻灭
第989章 幻灭
之前把娘家人夸赞的太好,如今啪啪打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自圆其说,周伟珍索性选择逃避问题。
她不作声响不表态,用些模糊不清的字眼企图打发秦金宝。
可她忘了自己儿子是个什么人。
本来性子就急,又饿着肚子,被搪塞了两回,秦金宝彻底爆发。
他完好的左手闪电般伸出,猛的揪住母亲所剩无几的头发,毫不犹豫狠狠往下一拉。
“啊啊啊啊!”
无视周伟珍的惨叫,秦金宝猩红着眼睛,情绪失控,“说话!说话!说话!”
眼泪水有什么用处?能当饭吃还是能当炕睡?出去一趟什么也没讨到就敢舔着个脸回来,一定是自己脾气太好了,没折腾怕她!
“我要吃肉!要睡炕!现在就要!现在就要!”秦金宝人不大,身子骨却很结实,心也狠。
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使足了劲儿,一下一下直奔着把人打死去。
好在这种事情之前已经上演过多回,周伟珍应付经验很足。
一开始她也错愕伤心过,想要讲道理勾起儿子的愧疚心,可换来的只有更加密集的拳头。
慢慢的,她不再挣扎,学会扮演一个安静合格的沙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减轻些儿子的怒火,她也能少受些罪。
简直倒反天罡。
即便是没有接受过儒家教育的过着原始生活的村民也知道当儿子的不能动手打爹娘,更不能对父母不尊敬,这是要遭天谴的大逆不道之事。
寻常人家的小孩儿谁敢这样对待自己的母亲?只怕早就屁股开花,被吊起来打个半死了。
也就周伟珍实在太爱秦金宝,从他还没有出生的很久以前就开始爱他,这才舍不得苛责。
她的爱夹杂着望子成龙的强烈私欲,终于演变为了变态的掌控欲和保护欲。
有关儿子金宝的一切周伟珍都可以原谅,儿子金宝的一切周伟珍都愿意包容。
只要能让儿子高兴,肉体上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周伟珍并不觉得委屈愤怒,只觉得对不起娃。
她是个没有本事的母亲,连遮风避雨的瓦片和温暖的饭菜都不能保障,挨打是应该的。
眼下的情况让人焦心,实在不行····就嫁人吧。
没什么本事,也下不了力,任凭周伟珍想破脑袋也只能想出嫁人这个给母子俩提供庇护、解决三餐的法子。
相信问题很快会得到解决,周伟珍一把将发疯的秦金宝抱在怀里,疼的直飙眼泪水还不忘轻声细语安抚他。
“不闹了不闹了~马上就有粮吃有炕睡了,金宝,娘的儿啊~为了你,娘不要脸了!”
这时候结婚基本都是捆死了要过一辈子的,偶有二婚也是丧偶死了另一半再找。
男人好端端的却要改嫁,并且不只嫁了一家的,放眼整个周家庄只怕也只有周伟珍一个。
她确实爱秦金宝,为了他连脸面都可以不要,宁愿背负难听的名声活着也要给他找个依靠。
好在秦金宝也不是在意名声的人。
对他来说过程怎么样并不重要,结果是好的就行。
才不管母亲都为自己付出了些什么,听说粮食和住房的问题解决了,秦金宝变脸飞快。
脸上还挂着眼泪水又喜笑颜开,怪异的表情衬的他奇怪的五官更加丑陋,刚出生时的清秀如今一点儿也看不到了,可这并不耽搁母亲爱他。
没有行李自然也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娘儿俩就这么挂着鼻涕眼泪重整旗鼓又去了三个娘舅家门口。
这回周伟珍腰杆直了些,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可是来送钱的,没必要低声下气。
手掌还肿着,周伟珍抖着声线叫门,“大哥!大哥!我知道你在家,开开门吧,你不开门儿我可去二哥家了,到时候你别后悔!”
她说的中气十足,对哥哥的了解让她十分笃定对方一定会开门。
因为赔偿秀珍,三个兄弟都出了血,其中老大一家最多。
社员本来挣钱就少,他家里两个到了婚龄的孩子又正是用钱的时候,缘分来了可不等你慢慢攒钱。
果然,就听“吱嘎”一声,在脚步声响起之前面前的大门就先打开了,周老大从门后探出个头来,不知道在门口听了多久。
六目相对,兄妹二人无话可说,彼此眼中都有失望,秦金宝倒是挺自来熟的。
昨天人多没好意思,其实他早就想和舅舅亲近了,这不刚打了个照面就一瘪嘴扑了上去。
带着哭腔喊了一声:“舅舅!”给周老大吓一哆嗦。
打从有记忆开始,母亲没少和自己说三个舅舅的好,话里话外舅舅才是娘儿俩的亲人,永远可以无条件信任。
一开始听说要来周家庄,秦金宝是高兴的,他不想寄人篱下忍受继父的嫌弃,也不想再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舅舅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哪怕他们对母亲有所不满看见自己也一定会心软好好招待的,秦金宝这么想着,眼泪水都要掉下来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就·····然后就被亲人一脚蹬在脸上,拒之门外了。
不是说舅舅的家就是自己的家吗?秦金宝懵了,不知道是被踢的还是被打击的,总之他罕见的没有立刻发作要死要活。
毕竟只是个小孩儿,要回彩礼也不是妹妹主张的,见秦金宝呆住一脸受伤,周老大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为了缓解尴尬,周老大缓和语气咳了一声,不自然道:“这娃~还怪结实的,老远跑过来吓我一跳。”
原来是被吓到了,所以才一脚踢在娃脸上,这勉强算是个合理的解释吧。
周伟珍阴沉的脸色在哥哥做出解释后好了一些。
母子俩最后还是被允许进门了。
没到休息的时候,嫂子和两个孩子都在屋里,见娘儿俩到底还是进了门儿,周大嫂气的直抹胸口。
狠狠瞪了周老大一眼,她转头示意闺女去把厨房和里屋的门儿关上。
这就差直说防的就是小姑子母子俩了,周大嫂也不觉得难堪,阴阳怪气道:
“最近村儿里不安生,邻居好几家都丢了东西,随手带上门儿也是为了防贼,小姑子别挑理。
外头亮堂,有事儿就在这儿说吧,屋里闷的很,就不请你们坐了。”
这话说的弯弯绕绕,其实意思就是“有话快说,说了快滚,想打秋风门儿都没有。”
不光舅舅,就连舅妈也不待见自己母子,哥哥和姐姐站在旁边也是一脸戒备冷漠,似乎很怕下一秒母子俩就跪下来求饭吃、求收留。
丝毫要亲热的意思也没有。
秦金宝心里对亲情的美好幻想,在这一刻终于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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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0章 爱子之情
第990章 爱子之情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将舅家当成最后一根稻草的秦金宝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如此对待。
从进门到现在没得一句好言语,承受着对面一家子不加掩饰的嫌弃与肆意打量,他臊的满脸通红。
刚才急匆匆喊出的一声“舅舅”令秦金宝悔恨不已,脆弱的自尊心相当难受,真情流露后的迎面一脚更是恼的他满脸通红。
这一切····都怪母亲骗他!
如果母亲不在他面前总提舅舅一家的好,他咋会一见面就跟哈巴狗似的扑上去?都怪母亲!
攥紧拳头,秦金宝狠狠瞪了谄媚的母亲一眼,将火气艰难压下,暂时不发。
另一边的周伟珍注意力全到了哥哥那边,根本没注意到儿子情绪的变化,为了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她笑的有些讨好。
绝口不提哥哥给自己开空头支票的事儿,周伟珍直言,“我和金宝要活,光靠自己是不行的,家里住不开我们不打搅,给我们找个去处就成,彩礼····还给哥嫂留下。”
这话倒还动听,周家大嫂心里舒服些,但还是冷笑着上下打量了小姑子两遍,那眼神,跟肉档口挑猪肉似的,就差上手翻一翻肥瘦了。
别怪她泼冷水,小姑子如今这情况就是愿意卖也卖不上什么好价钱。
很满意妹子的识趣,周老大明显松了口气,态度也有了变化,不再板着张脸,还吩咐闺女去厨房里端条板凳出来给姑姑和弟弟坐着。
语气也软和亲热了很多,不过说的依然是空话。
“放心~肯定给你找个好人家,实实在在正干的,帮着你把金宝拉扯大,说说看你的要求?”
心里其实已经有人选了,但周老大还是象征性的问了一嘴,表示自己做哥哥的对妹妹的照顾。
只是他没想到妹妹有了儿子以后思想大变样,竟然还真挑起来,张口就说:“年纪长相没所谓,但有一点,家里不能有娃,以后也不能逼我生娃。”
嗯?这叫什么话?不生孩子娶你干啥?摆着好看呢?
这简直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话,周大哥都听愣了,想说你做梦呢?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是他叫人家提要求的。
这种时候家里有个舍得下脸面的人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多年夫妻默契,不用说话,只一个眼神,周大嫂便会意。
她没好气瞟了周伟珍一眼,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当着一院子小辈的面儿,毫不留情道:“就你这样的还挑上了?带个拖油瓶有人要就不错了,有你嫌的?”
伸手一指秦金宝残疾的右手,周大嫂啧了一声,“你看看你看看~不中用了!你不再生一个以后咋整?就是生不出来养活男人前头生的也成啊!”
周伟珍已经不年轻了,经年累月的操劳使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上许多,打眼一瞧活像秦金宝的奶奶。
长相不出挑、年纪也没优势,再加上身有残疾还带着个拖油瓶,她能嫁出去就不错了,对象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好对象。
且就算是烂番薯、臭鸟蛋,也只有人家挑她的,没她挑人家的份儿。
愿意和她结婚的要么是想给孩子找个娘照顾长大;要么是娶不到媳妇的老光棍不挑食,娶回家传宗接代留个后。
毕竟都这年纪了,不贪图美貌青春,总得图点儿别的。
可不管哪一个周伟珍都咬死不愿意,任凭周大嫂如何循循善诱就是死咬着嘴不应声,气的她抓狂。
其实周伟珍的考虑同样做母亲的周大嫂不是不能理解。
她无非是怕秦金宝的地位受到威胁,怕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后继父对他不好,嫌弃他有残疾。
所以才想找个像秦向国那样无儿无女,以后也不打算生娃的凑合过日子,一同拉扯大秦金宝。
可是周伟珍也不想想,秦向国这种情况能有几个?是想找就能找到的?更何况还要收人家彩礼呢。
要知道即便是得过且过、只想有个人身后摔盆的秦向国,周伟珍当时但凡敢提一句彩礼他也是绝不可能同意结婚的。
谁也不是冤大头,反正都要出彩礼,为啥不找个愿意带娃伺候人、能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
将这些话剖开细细的讲给小姑子听,为了给自己儿子凑彩礼钱,周大嫂难得的有耐心。
可无奈周伟珍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周大嫂气急了,索性有话直说。
“伟珍,你可别犯犟~看看金宝那手吧,可怜不?你就是不想自己以后的养老问题,总要为他想想吧?”
是了,周伟珍这辈子反正就这样了,可秦金宝呢?
他右手几乎被削掉半个手掌,已经完全失去活动能力,剩下的左手就是用惯了又能干多少活儿?比得上健全人?
再说如此明显的残疾,不仅影响劳动更影响婚姻。
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残废哪里养得起媳妇孩子?秦金宝势必婚姻艰难,甚至可能打一辈子光棍。
如果周伟珍之后没有养育别的孩子,那秦金宝的养老问题该交给谁去解决呢?
如此疼爱他,见不得他受到一丝一毫委屈的母亲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这些话全都来自周伟珍从未设想过的角度,同时又直击痛点,将她说的整个人都愣住了。
在周伟珍看来,大毛、二毛始终都是自己记忆里最听话的孩子。
和秦小妹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一样,她们和金宝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不管将来过的怎么样,弟弟有困难她们是绝对不会干看着不管的。
周伟珍不想和之后的丈夫再有孩子,也是怕两个闺女推诿照顾弟弟的责任,继而进一步恶化姐弟之间的关系,导致金宝以后再也没有依靠。
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周伟珍为了秦金宝能不被继父嫌弃、区别对待,可谓是使尽手段,算计了一切能算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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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1章 想都别想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句过于武断的妄言,不仅误导了子女也误导了父母。
致使将坏事做尽,从未考虑过两个女儿处境和感受的周伟珍始终觉得她们一定不会怨恨自己。
毕竟她这个当娘的生她们出来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这辈子都还不完,提前收点儿利息咋了?
秦小妹不一样,她有裁缝手艺又找了老钱家当靠山,翅膀早就硬了,不听娘的话,早晚遭报应!
大毛、二毛和她不同,又蠢又笨还没啥心眼儿。
两句好话就能哄好的赔钱货,周伟珍能想到的她俩唯一的用处,就是再过个三五年换笔彩礼钱回来供金宝读书。
不过说到读书,周伟珍视线下移,只看了一眼秦金宝后天残疾的右手便痛心的移开了视线,暗暗咬紧了牙。
这仇她记下了!早晚讨回来!
“还有大毛和二毛,不是嫂子说你,那么大的姑娘白养活了?留在大溪沟村早晚便宜别人,不知道你咋想的~”周大嫂还在数落,喋喋不休的。
“改天还是抽个空,让你哥跟你一块儿去把两个娃接回来,你也不用担心没人管,安心嫁人去。到底亲生的,就是丫头片子也比外人好使唤,我和你哥能不疼?”
这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赶紧把两个丫头带回来干活儿,然后麻溜的滚去换彩礼。
这算盘珠子就差蹦脸上了,可怜周伟珍还需仰人鼻息,只得笑着解释,轻言细语。
“那两个丫头叫她们大姐给带坏了,嚷嚷着要自立呢,怕是接不回来。
左右我都是亲娘,她们结婚嫁人越不过我,现在就等她们自己养活自己吧,省心。”
周伟珍不聪明,但也不傻,李祖富虽然铁面阎王一样说一不二,但却是个好队长。
两个丫头待在大溪沟村长大了还是她的,待在吃人的舅舅家可就不一定了。
说不定嫁人了她这个娘都不晓得,彩礼钱也别想染指,那才真是白养活了。
没想到都这样了小姑子还藏私呢,周大嫂冷笑,突然板起脸态度急转直下。
她叉着腰,眉毛竖起来活像个张飞,怒喝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拿老娘寻开心呢?!”
依老大两口子的看法,周伟珍提出那堪称白日做梦的苛刻要求就是在拿他们开涮,实则根本就不想嫁人。
不过是找个借口,进门来打秋风。
光是这样也算了,她还想捏着两个丫头给秦金宝留后路,摆明了一点儿便宜也不给哥嫂占。
也不想想这两口子无利不起早,得不到好处凭什么帮忙?
别拿兄妹情谊说话,三兄弟要是记得周伟珍的好早就收留她们娘儿俩了,能等到现在?
大嫂子的脸色说变就变,连带着大哥的表情也难看起来,刚端了板凳出来的侄女停住脚步,本来就一脸的不愿意这下更抗拒了。
这一家子变脸是真的快,当初拿走自己彩礼钱时可不是这副模样,周伟珍心中苦涩,低下头不敢说话,生怕下一秒就会连同儿子一起被赶出门。
她这个人,这一辈子的付出好像从来没有得到过回报。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所做的一切完全遵循父母长辈的教导,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从小家里人就教导女娃娃们男人才是家里的天,钱要给他们、粮要给他们,只有地里家里干不完的活儿属于女人。
就连女人自己也属于家里的男人,她们创造出来的一切价值都属于家里的父亲兄弟,包括彩礼。
照这么个说法,自己做的应该完全正确才对。
直到现在,周伟珍也不后悔这些年的糊涂。
她的母亲是这样做的,她和她的女儿也应该要和长辈们一样,这是家族得以传承的智慧。
将家族兴旺使命视为糟粕、诋毁抵制的秦小妹一定会有报应,有样学样的大毛、二毛也会自食恶果。
只有她周伟珍和儿子金宝这样承袭祖宗智慧的聪明人才配享有美好安逸的生活,虽说过程可能不是那么令人满意,可今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始终相信儿子金宝在自己的教育下会有大出息,周伟珍知道自己不能被大哥扫地出门。
她们娘儿俩进来一趟可不容易,下回再想进来,不付出点儿什么是不可能的。
“大哥,大嫂。”眼看哥嫂的表情黑到极点,周伟珍终于开口。
“我的条件还是那样,有合适的我就嫁,傻的瘸的一脸麻子的我都认了,可要我养别的娃我绝不养!”
金宝已然残疾,即便是个男娃子,在别的健康的孩子衬托下也难保不会被嫌弃。
不能容忍自己的宝贝儿子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委屈,周伟珍知道自己必须在源头就掐灭这些可能性,尽可能的保护金宝。
这就是说不通了。
周大嫂彻底没了耐心,“呸!穷的买不起镜子总有尿吧?赶紧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啥德行,就你还挑上了?
告诉你,人早就找好了,村西癞子头三十块钱彩礼,必须再生两个男娃,要嫁就洗洗准备相看,不嫁现在就滚!”
癞子头?这人周伟珍知道。
小时候得怪病脑袋生疮烂的能看见头骨,所有人都以为他活不成了,连爹娘都放弃他又生了一个。
虽然他命大最后挺了过来,可也因为一脑袋疤癞没有头发打了一辈子光棍儿。
算起来今年得四十好几了,还没碰过女人呢。
原来哥嫂早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嫁给他,也难怪,现如今这个情况也就只有癞子头还愿意出这样的高价了,他们自然心动。
不管嫁几回都是一样的,哥嫂选人的标准一向是价高者得,才不管周伟珍以后过什么样的日子,所谓的找个好人家从来不过是场面话而已。
反正不管什么龙潭虎穴,从他们嘴里说出来都是仿若仙境一样的地方,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
他们骗别人也骗自己,周伟珍被骗了一辈子,之前没有指望也就算了,和谁过日子不是过呢?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不指望男人,她有儿子了。
“我不!生两个儿子,他癞子头想都别想!”周伟珍直接一口回绝,没有留下丝毫商量的余地。
她又不是想男人才要嫁人的,不过是想用彩礼钱安抚哥嫂,同时给金宝找个挣学费的爹,就没想过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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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2章 又见一百五
她拒绝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从来没有过的坚决模样一瞬间唬住了周老大两口子。
二人对视一眼,不知道周伟珍到底是有了什么依仗,突然腰杆儿这么硬,心里有些没底。
可转念一想,她但凡有依仗早投奔去了,还用得着在这儿低三下四的?别是虚张声势寻他们开心吧?
一而再再而三的感觉被耍,饶是想钱想到发疯的周老大也没了耐心。
他索性不装了,反正院儿里没外人,直接将话挑明,省的绕来绕去的麻烦。
“不嫁?你啥意思?说嫁人的是你说不嫁的也是你,闹着玩儿呢?
告诉你别想耍花招!家里的条件你也看见了,你要实在不想嫁人,也不想把两个丫头带来,那就趁早回大溪沟村去,周家庄没你的地方!”
大溪沟村但凡回得去,周伟珍早就走了,能等到现在?
周老大就是吃准了妹子不敢回去才这样说的,该说不说,果然只有最亲的人才知道扎你哪里最痛。
好在心痛至极已然麻木,周伟珍只咬了咬牙,眼珠子滴溜转,低头略微考虑了会儿,再抬头依然不改决定。
“达不到我的条件我就不嫁,多少钱我都不嫁!大毛二毛在大溪沟村上工上的好好的,她们的钱攒着以后也是金宝的,我不会把她们叫到周家庄来。”
大哥把话说的直白,周伟珍索性也不藏着掖着。
大毛二毛就算当免费的劳动力,也是当她和金宝的劳动力,和你周老大两口子没有一点儿关系!
嫁人的彩礼可以拿走,可前提是满足她的条件,否则想也别想。
一番话说完,周老大两口子惊呆了。
如果这世上真有熊心豹子胆这样的好东西,估计周伟珍今天的早饭就是这个。
感情她刚才扮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在外头又是哭又是求的折腾了一天,就是为了进来气他们两口子个倒仰?
不能吧?周老大了解妹妹,她从来不是个硬气的,难不成是疯了?
不光周老大两口子想不明白,周伟珍其实也不太清楚,自打生了金宝以后她整个人就变了,只要事关儿子的利益,她是一步也不肯退让。
即便得罪的人是她从来不想得罪也不敢得罪的,周伟珍也态度坚决的让人咋舌。
其实如果可以,她也很想掉头就走,免得被哥嫂轰出去,丢人现眼。
可大溪沟回不去,嫁人又没有合适的冤大头,她必须得想个法子留在周家庄,至少先对付一段时间。
在这个家里,周老大从来没被戏弄过,更别提耍他的人还是从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妹妹,这让他更加恼怒。
见周伟珍是真铁了心不听话,周老大直接拎起秦金宝的后脖梗子把人丢了出去。
“金宝!”周伟珍目眦欲裂,转向大哥的眼神像要吃人的狼。
虽然很丢脸,但周老大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还真有点儿怕这个疯癫的妹妹。
“周伟珍,你他娘的是疯了吗?生个儿子把你生傻了是不?好言好语你听不明白,请你走也不走,咋的?赶你走还有意见?”周大嫂冲出来也要把周伟珍赶出家门。
她可不会白白收留两个残废,尤其其中一个明显还有精神疾病。
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周伟珍自然是不愿意走的。
拉扯中她目光扫过一直站在不远处看戏的侄子和侄女,突然灵光一闪。
“我不嫁!米丫能嫁呀!大嫂子,我给米丫说门儿好亲事你要不要?”
周老大的闺女米丫今年二十了,早就到了嫁人的年纪,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这才耽搁下来,算是两口子的一块心病。
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儿女都留不得,留来留去留成仇。
或许真是烦心了许久,即便说这话的人是周伟珍,周大嫂还是止住动作,抬头吼她:
“你个缺心眼儿的!不会要米丫嫁给癞子头吧?三十块钱想娶个黄花大闺女,亏你想的出来!这啥馊主意?”
癞子头是什么人?四十好几的老光棍儿,多瞧一眼都嫌恶心,米丫一听这话当即一跺脚,气哭了。
要把周伟珍嫁给这人时,他们觉得这人千好万好,简直是天赐良缘;轮到米丫却是莫大的侮辱,周伟珍冷眼瞧着,早有心理准备。
刚才一番拉扯,周伟珍已经被嫂子推到门口,先她一步被扔出门的秦金宝还坐在地上。
他没爬起来帮母亲,也没逃走,就这么表情冷冰冰的坐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院子里的闹剧,十分怪异。
怕儿子被吓着,也怕再没有今天这样好的机会,周伟珍一口气将早就想好的话全说了出来。
“他癞子头是啥玩意儿?哪儿配得上我们米丫,他敢看米丫一眼都得挖他眼睛!”周伟珍首先表明了自己没有嘲弄侄女的意思,然后又道:
“嫂子,我给米丫找的咋能是这样人?实话跟你说吧,本来这后生是想留着给我那大闺女的,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这话一出,周大嫂已经有了些兴趣,“那咋不说给老大?她今年也十八九了吧?”
对秦小妹,周家两口子还是有印象的。
瘦瘦小小的一个,性格唯唯诺诺但长相不错,当年差点儿被亲娘捂死,侥幸活过来也不知道现在长成啥样了。
说起秦小妹周伟珍就生气,脸瞬间掉下来,根本不像演的。
“你们不知道!那个白眼狼认了个干亲,改名换姓当别人闺女去了!既然不是我家的人,我凭啥给她留着这好事儿?”
原来是这样,和女人不同,周老大脾气急躁些,“说说条件咋样?”
条件?那自然是没得说。
“小伙子二十啷当岁,有把子力气,正干着呢,不喝不赌脾气也好,每天除了上工干活儿就是上工干活儿,孝顺得很,是个好心眼儿的。”
这说的毕竟是米丫的终身大事,周伟珍瞧了一眼姑娘绯红的脸颊,特意道:“长得模样也周正,米丫看了保管喜欢。”
“最关键的是,他愿意出一百五十块钱彩礼!”
癞子头出三十块钱彩礼就能让周老大这一对儿当哥嫂的泯灭良心,宁愿承受来自社员乡亲们的指指点点,也要把周伟珍送过去。
足足一百五十块钱彩礼,对面就是浑身长毛,那也是米丫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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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3章 造谣
秀珍母女俩就这样在大队长家里安顿下来。
虽然得了一笔钱,她们也没肆意挥霍。
想想以后或许有机会到更大的地方去找更好的医生给妹娃看病,秀珍只恨不得能多长出两双手来。
好多干几份活、多攒一些钱。
生活还是得有盼头,有了盼头人才会有使不完的力气。
勤快惯了,才休息三五天秀珍就感觉浑身刺挠。
她是个没福气的人,不管娘家还是婆家,没一个人可堪依靠,可闺女不一样,她会是妹娃最坚实的依靠。
为了生活,豆腐房的活儿不能丢。
虽然队长许诺会一直给她留着缺,可磨豆腐这样的苦活儿,已经少了一个周伟珍再少了她,分摊到春草等人身上的任务强度将会大大增加。
哪怕自己的日子也过得很艰难,可不到万不得已,秀珍还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又过了几天。
听说钱二娃时常以要看孩子为借口去找秀珍说话,缠人的很。
知道妹娃没有生命危险后,他鲜少关心孩子的近况,但凡开口只有一个目的,打听那六十块钱的去向。
早知道他是个混账的,不然秀珍也不能顶着巨大的压力毅然决然选择离婚。
都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一开始就没对他抱有什么期望,秀珍也不生气,只当他是个屁,不理不看也不问。
反正他也做不了什么,不嫌累愿意费口水就费去吧,这儿可没人心疼他。
“这钱咋就不能给我管着?我是妹娃的亲爹,她的钱就是我的钱,在我手里咋不比放在外人手里要妥当?”
说来说去也没什么新鲜词儿,钱二娃没人才也没口才,就这些车轱辘话来来回回的说,缠的秀珍烦不胜烦。
可如果钱二娃还打着天真的主意,认为只要自己够烦人,秀珍一个不耐就会把钱给他,那就错了主意。
当了娘的人,其忍耐力非常人可比。
更何况秀珍还处在这样一个无亲无故,无人帮衬的情况,更得自己立起来。
她比钱二娃想象中的更加坚韧。
见撒泼打滚,痴缠烦人没起到想要的效果,钱二娃气急败坏之下开始恶语相向,胡乱给秀珍头上盖帽子。
说话也不再忌讳,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当着孩子的面儿说。
为了壮人势,他甚至追到豆腐房,当着众多女工的面儿开始细数秀珍的罪过。
“难怪你非要离婚呢,怕不是早就有相好的了!妹娃真是我的种?不一定吧?就说你咋不愿意把钱给我呢,感情都给外头相好的了!”
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儿,好像已经把人堵在炕上似的。
说完就去看秀珍的脸色,盼着能从她那张麻木的脸上看出些心虚、惶恐和不知所措来。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
那张脸面对别人时有羞赧、有喜悦,也有感动,虽然表情总是淡淡的,但起码生动的像个活人。
只有面对他钱二娃时才是这副麻木的样子,似乎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失去了想要与他对话的兴趣,连多余的表情都不想给他。
简直耻辱!
老钱家的男人,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一个活的像他钱二娃这样失败。
不仅离了婚,离婚还是娘们儿提出来的,他想复婚,人家还不愿意!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好了。
至于妹娃,虽然是个女孩儿,但她或许是自己唯一的血脉,钱二娃舍不得放弃。
他想着先搞臭秀珍的名声也好,之后妹娃大了自然会远离这个劣迹斑斑的母亲,回到他这个父亲身边来。
既不想养孩子,又想在果子成熟后第一个摘下来尝味道。
钱二娃这种人,害人命的事是做不出来的,恶心人倒是手拿把掐、个中高手。
见秀珍没有反应,周围的人也是观望的多,并没有人如自己预想那般起哄嘲笑,钱二娃心里没底,一着急,把自己那点儿龌龊的心思亮了个干净。
“你不说话,就是心虚!告诉你!你咋下贱勾引人是你的事,妹娃的钱是属于我老钱家的,一个子儿你也别想拿走!
不想你搞破鞋的事情传出去就赶紧把那钱交出来,否则·····否则你等着瞧!”
没什么大能耐,钱二娃也就只能放放狠话。
果然天赋这种东西,不具备的平凡人是很难超越优秀选手的。
钱二娃只需微微出手,就能让人咂舌人之底线怎能如此之低,怎么不算是一种天赋呢?
招人烦的天赋。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在秀珍看来,和这个男人有过一段儿,在一起生活过几年,简直就是她人生的案底,一辈子也抹不去的污迹。
说出去都嫌丢人!
豆腐房里这个点儿不全是女工在忙活,也有往公社送货的社员,和来端豆腐做早饭的村民。
这么多人看着,钱二娃细数秀珍的“风流韵事”没有一点儿压力。
为了钱他心甘情愿戴上这顶“绿帽子”,一点儿不顾忌秀珍不仅是他从前的妻子,也是孩子的娘。
之前妹娃出事,生死不知,他哭的跟死了亲娘似的,其中有没有真心?应该是有的,只是不多。
堪堪够支撑到妹娃脱离生命危险而已。
血脉保住以后,钱二娃骨子里那点儿贪婪又轻易将本来就淡薄的亲情覆盖,彻头彻尾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样的人,坏的不彻底,好的不纯粹,恶心人的功夫倒是十足。
秀珍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咋的就摊上了这么个男人?
她依旧是淡淡的,看着钱二娃胡乱造谣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桃色新闻总是捉人眼球,经过豆腐房的社员们被钱二娃带点儿颜色的“控诉”吸住耳朵,原本也想调笑两句,但抬头一看秀珍的表情,都住了嘴。
大家心里明白钱二娃这是要钱不成翻脸不认人呢,这里头哪有一句真话呀?
看看人秀珍淡定的,显然这瘪犊子平时就没少拿名声威胁她,但凡有一点儿心虚,都不是这副样子。
原本四散干活儿的女工在钱二娃找上来门来闹事时就逐渐朝秀珍靠拢,隐隐有要将她保护起来的意思。
姐妹们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行动证明了一切。
她们只信自己亲眼看见的,从来不相信钱二娃口中那个荡妇会是勤劳辛苦、待人和善的秀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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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4章 都是我的
不仅是女工们,看热闹的社员虽然听的津津有味,可心里明白只能当个相声听,根本没把钱二娃说的话当真。
得益于秀珍从来低调行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时间长了大家都明白她是个安分的女人。
没能留住这么个好女人是钱二娃的问题,他的失败和秀珍没关系。
所谓拼头、相好一说,不过是他为自己的失败打掩护罢了。
谁也不是傻子,没呵斥和出言讥讽并不代表就认同了钱二娃的说法,大家不过是听个乐子,解解闷儿罢了。
偏钱二娃还无知无觉,见看热闹的人多了,他说的兴起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秀珍的鼻子大喊大叫。
非要她把妹娃的钱交出来,还给老钱家。
不给就要上秀珍的娘家去讨个说法,问问他们养出这么个偷汉的闺女还有什么脸面出门。
这话说的在理。
子不教父之过,养出钱二娃这么个毫无道德底线,为了钱能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畜生,秀珍也很想知道曾经的公公婆婆是个什么态度。
她自觉忍让的已经够多了。
可钱二娃心里眼里全是钱,根本看不出秀珍麻木面容下隐藏的风暴。
被造谣这种事情,当时听到就得当时爆发,过时不候。
很明白这一点,这场闹剧折腾到现在秀珍却始终没做出什么回应,她心里还念着妹娃出事那天钱二娃的表现。
她不求这个男人对自己有多好,但凡他每一天都像那一天一样对待妹娃,把她真正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爱,秀珍都不会离婚。
可惜人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闭了闭眼,抓起案上放着的搅合豆子的木棍,秀珍没有犹豫,使了十足的力气,几乎是咬紧牙一棍子敲在钱二娃腿上。
没有设防,谁也没想到秀珍会突然出手。
就听“咔嚓”一声,手腕粗的木棍和钱二娃的小腿一起断成两截儿。
秀珍握着木棍的那只手虎口撕裂,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由此可见一斑。
叫秦小妹掰折的手还没好利索,腿又断了一根儿,钱二娃抱着腿倒在地上,喉咙里是不成声的惨叫。
这样就好,他还是不说话看着顺眼些。
仿佛大梦初醒,社员们迎着惨叫搀扶起钱二娃,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春草迅速冲上来打掉秀珍颤抖握着的木棍,将人拉回妇联办公室。
没过多久,钱二娃的母亲就找上门了。
当初一口答应秀珍离婚要求的人是她。
谁知道离婚以后儿子迟迟找不着对象,秀珍和妹娃的小日子却没她们想的那样落魄可怜,简直打脸。
为了避免被嘲笑,钱大嫂从来没到豆腐房来找过妹娃和秀珍。
即便打算让二人复婚,钱大嫂也只是没有阻拦儿子来豆腐房罢了。
鸡蛋的事儿算是她正式低头抛出的橄榄枝,可谁知道秀珍不仅不珍惜,还拿这根橄榄枝抽折了儿子的腿。
这才多久啊?曾经唯唯诺诺任凭磋磨的一个人就变了性子。
钱大嫂不认为秀珍是个有骨气的人,只可能是她背靠着大队长一家,又搭上了秦小妹这个管闲事儿的,这才挺直腰杆儿敢下自己面子。
大队长暂时惹不起,可她秦小妹算什么东西?一个外人,还管起老钱家的钱来了,简直厚脸皮!
在去找秀珍算账前,钱大嫂先气势汹汹撞开了钱木匠家的门。
她扯着嗓子嚷嚷,生怕看热闹的人不够多。
“于秀梅!你个不要脸的!连我们妹娃的买命钱都敢骗,你不怕断子绝孙,全家死绝呀!”
那钱分明是秀珍自己求着交给钱大娘保管的,这话说的就没道理。
钱木匠今天没去干活。
钱庆春和秦小妹上公社去了,他和老父亲坐在院子里做儿子结婚时要用的新家具,刚好和气势汹汹撞进门来的大嫂撞了个对脸儿。
老钱家的木匠手艺活儿是祖上传下来的,用料考究工艺繁复,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钱木匠接过这份手艺后更是活学活用,结合时兴的款式做了不少创新,这其中秦小妹也给了很多建议。
一根根木头从晾房里被拖出来,在钱家父子手中变成一样样精美绝伦的家具。
毕竟是结婚这样的喜事,钱木匠乐得费功夫,和老父亲俩人琢磨了几天,给一对新人雕了两个摆件。
一对儿龙凤喜娃,胖乎乎的,憨态可掬,漂亮的很。
钱大娘哭着喊着撞进门来时,父子俩正一人一个,给龙凤喜娃抛光呢。
操心钱二娃的婚事许久却始终没能给他找来十八岁的黄花儿大闺女,致使他打光棍儿到现在沦为全村的笑柄,钱大娘哪儿见得了这场面?
上来就抢。
“诶诶!你干啥呢!”钱木匠不好和嫂子动手,扯着嗓子喊人。
老钱头也在旁边劝,“老大家的,这是给庆春结婚用的,你们家也用不着,你抢这玩意儿干啥呀?”
刚做好的板凳儿就在旁边晾着漆,要抢也该抢那个不是。
别看老头年纪大了平时不声不响的,一张嘴可能扎心了。
捂着胸口好像被谁捅了一刀,钱大嫂子恨极了,“我咋不能拿!都是用我妹娃的钱换的,本来就是我家的!”
这又是什么疯话?
钱大娘帮秀珍保管钱票的事情老钱家父子俩是知道的,这个家里一派和气,彼此之间没有秘密。
只是他们不懂,这秀珍和秦二娃不早离婚了吗?
妹娃更是被当做父亲娶新媳妇的绊脚石赶出家门的,两人哪里还有关系?
这福娃娃咋就成用妹娃的钱换的了?
院子里的动静惊动了后院自留地里清理杂草的婆媳俩,也惊醒了趴在院子里睡觉的丧彪。
它听不懂人话,才不管钱大嫂说的是疯话还是好话,抢自家的东西就是不行!
“哎呀!咋了嘛!你!你快松手!”这喜娃娃雕好几天了,抢坏了多糟蹋东西。
钱大娘指着大嫂气急败坏,却被狗子误会了示意,以为这一下是叫自己快上。
说时迟那时快,丧彪壮硕的身子化作一道黑色的球形闪电,撞飞钱大嫂子的同时,给她手腕子也来了一口。
伴随“啊!”的一声惨叫,喜娃娃应声而落。
钱木匠眼疾手快接住,万幸没有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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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5章 我害怕
这村儿里最不缺的就是老实人,不惹事也不怕事。
甭管是误会也好,钱二娃夹带私货也罢,当大嫂子的打上门来又摔又抢的,这口气无论如何也不能咽下。
“你!要死啊你!”钱大娘怒喝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骂狗呢。
可其实丧彪这一嘴子恰恰好亲在老钱一家的心坎儿上,不仅没人怪狗,这之后还要奖励它呢。
只是大嫂子进门不到三分钟就叫狗给咬了,该做的面子活还是要做。
“叫你喊!接着喊呢!说了这狗禁不起撩扯你不信,这下好了!”钱木匠睁着眼睛说瞎话,非说是钱大嫂子撩扯狗,自己找罪受。
瞧这两口子的模样,说不得还有些心疼狗呢~
“你!你们太欺负人了!”钱大嫂气急。
好不容易从丧彪的嘴里挣脱开,低头一看手腕子血肉翻飞,依稀还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
这下遭罪不说,得耽搁不少事儿。
那家里如今上上下下的活儿都指着她一人干,不仅要忙上工、家务,还得伺候瘫在床上的老东西。
儿子是个不省心的,一点儿忙也帮不上,这手这个样怕是得养个把月····可咋整嘛。
进门时钱大嫂子吵吵嚷嚷,吸引了不少邻居们过来,见她被咬成这样,俱是倒吸一口凉气。
“哎呀!赶紧上卫生室去吧!咋就叫狗咬了呢?老钱家这大黑脾气可好了,小孩儿拽它尾巴都不龇牙!这这这~”
这言下之意就是让大嫂子找找她自己的原因呗,摆明了拉偏架。
眼看嫂子疼的眼泪水都飙出来了,钱大娘还觉不够,主动和邻居们解释。
“大家都是自己人,知道我们家彪子除了坏人谁也不咬,村里小孩儿抠眼珠子、拽尾巴都没龇过牙。
嫂子,说了不能偷拿我们家东西你咋就不听呢?这狗是看家护院的好手,可不得咬你?”
平白无故冲出去咬人那是丧彪发了狗疯,说不得今天就要被人打死。
可你钱大嫂子青天白日的竟然敢偷东西,被看门狗咬一口都是轻的,要是黑天看不见是谁,叫人乱棍打死也是白死。
都知道老钱家两兄弟不对付,因为给爹娘养老的事彻底决裂,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来往了。
平时村道上遇见也是你刺我一言;我顶你一句,闹的很是难看。
可再是关系不好,也不能偷东西啊,这是人品问题,不能因为跟人家有私人恩怨就起坏心思。
“头回见偷东西叫看门狗咬了还大喊大叫的····丢死人哩~”
人群中不知道谁嘟囔了一句,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清楚楚的叫钱大嫂子听了个完整。
“你!你们!放屁!谁偷东西!那是我····”
“咋的?”钱大娘一瞪眼儿。
“分家都快二十年了,这院儿里难不成还有你家的东西?哪一样?你指出来!你敢指出来一个说是你家的,我立刻跪下给你道歉!”
“······”
可怜钱大嫂子家里没人,赴这趟鸿门宴就带了一张嘴,哪里说的过颠倒黑白的老钱一家?
捂着手腕子,她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下去,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流血过多,看着不大好。
吵归吵闹归闹,钱大嫂今天要嘎巴一下死老钱家也是晦气,邻居们七手八脚就要把人往卫生室送。
临到出门的时候,钱大娘越想越气,追出去又补了一句。
“大嫂这回可得长心眼儿了!甭管去谁家手脚干净点儿,不是自己的东西别碰,小心下回可没这么好揭过!”
都走到门口的钱大嫂闻言踉跄了一下,差点儿叫门槛绊个狗吃屎。
她很想解释说自己没偷拿东西,只是想来要钱而已,可社员们谁也不信,还一个劲儿的开导她。
“都是亲兄弟,谁把日子过好都是福气,你可别眼红,也别做错事!”
“是嘛~说句不中听的,二娃不成器,你男人又瘫在炕上,以后家里有啥事儿少不得还得人家庆春帮忙,你把人得罪死了自己又能得啥好处呢?”
得,这是一点儿没把钱大嫂的解释当回事儿,这回可真是黄泥巴糊在裤裆上,不是屎也是屎了。
分明是去要钱的,那钱是自家的钱没毛病!怎的钱没要到,被狗咬了一口不说,还成小偷了!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心里有气,坐在卫生室的小凳子上,钱大嫂胸口起伏满脑子都是官司。
给她包扎处理伤口的小卫生员见大娘脸色不好,好心想缓解缓解气氛,开口问道:“这伤口可深呢,咋整的?”
咬哪儿不好,偏偏是右手。
这得老耽误事儿了,钱大嫂恨不得将丧彪生吞活剥了,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能是咋整的?狗咬的!”
“诶~”卫生员不认同了。
“知道你有气不高兴,可也不能骂人呐?没人告诉过你医生说啥就回啥,不能意气用事嘛?”
这整的,可真是狗咬的呀!
自己一家是有多不招人待见,如今连说话都没人当真了。
钱大嫂子心里那个苦啊,她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不该同意分家远了两个儿子的心,也不该纵容着老二把婚离了。
如今家里没人真是受气,芝麻绿豆大点儿的事儿没人帮也山一样说跨不过去就跨不过去。
那钱····确确实实是自己家的钱,就这么叫老二家的给霸占了,简直是没天理!
阴沉着脸处理好伤口,钱大嫂咽不下这口气,又去了大队长家。
队长不在家,他代表全村社员送招娣去火车站了,估计得黑天才回来。
秀珍在豆腐房里干活儿,大芬嫂在家做绣活儿顺便看着点儿妹娃,钱大嫂子一进门,黑着个脸直接就把娃给吓尿了。
是真吓尿了裤子。
按理说妹娃这个年纪又这样懂事,即便遭了一回罪受伤躺在炕上也一直是自己上下床解决大小便的,很让人省心,没理由突然尿裤子。
在大队长家待了这么多天,这还是她头一次没打招呼尿在裤子里,大芬嫂吓了一跳,没空招待钱大嫂,赶紧把妹娃抱进屋里去换裤子。
等进了屋关上门,看不见那尊黑煞神,妹娃才颤抖着小声与大芬嫂说:“我·····我害怕····我不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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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姐妹相见
加上供销社布料柜台的四个人,秦小妹今天一共收到了五份订单。
其中还要数陈媛做的最多,两条裤子、两件上衣、一件衫子。
其他人都是先做一件或者一套试试手艺。
布料倒都是好布,不是涤纶就是的确良,不愧是吃香的布料柜台售货员,大家平时都是有积累的。
只是回去拿布票需要些时间,不过倒是正好让秦小妹上国营饭店吃点东西去,回来就能拿到布。
因为是陈媛的妹子,所以姑娘们都很放心把布料交给秦小妹回去做。
这售货员可是铁饭碗,不会有人愿意为了几块布丢几十年得脸的。
“对不住啊···小妹,下次一定请你去吃烧鸭!”陈媛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刚才是自己说要请人家上饭店的。
结果因为同柜台的售货员全跑回去拿布票,她反而被绊住,丢不开了。
今天人家还给了自己这么大的实惠。
见她是真不好意思,臊的耳朵都红了,秦小妹便笑着和她打趣道:“今天我已经吃了早饭,就不去吃烧鸭了,得等我提前打主意饿三天了才去,要不可不划算。”
“噗呲~”陈媛被她奇怪的发言一下逗笑了。
也明白了秦小妹不会因为这个就觉得她小气,陈媛感觉自在了许多,也更加喜欢秦小妹了。
看她要去肉档背自己的大背篓出去吃饭,忙拦住她道:“妹子,背篓这么重你背着也费劲,拿过来放在我们休息室吧,我给你看着,反正你吃了饭还要回来的。”
要不放在肉档也影响别人,还是放在休息室好,既省力气也省的麻烦。
秦小妹一想到每次到了饭店里还得找地方放,确实不方便,便感激的答应了:“那就谢谢陈媛姐了,可帮了大忙了。”
把背篓挪到休息室的角落里,秦小妹才揣上拿手绢包着的钱和票出了供销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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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了饭点儿一个多小时了。
国营饭店里的客人来来去去,走了一桌又一桌,只有靠窗坐着的一桌两个年轻男女,一直没挪过位置,也没点菜。
几个服务员忙完了没事干,好奇的盯着这两个奇怪的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啥意思?拿咱们饭店当自习室了?就干瞪眼儿不吃饭也不说话?”
“谁知道呐,要不是看那男娃娃穿的是西服,我都要上去撵人了。”
“诶你们说这俩人是啥关系?这男的一直往外头看难道是人没到齐?我瞧眼睛都要忘穿了。”
她们说的正是林立业和秦盼娣,两人上午就坐在了这里,到现在已经足足过了四个小时了。
知道对面这个男人虽然答应和自己出来吃饭,但特意打扮和准备却都是为了别的女人,秦盼娣心中一阵发苦。
没错,她是用谎言欺骗他和她出来的,可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她爹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医生说奶奶的那一扁担打到了什么皮层……造成了脑出血。
人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也就意味着家里唯一的壮劳力就这么倒了,如今家里要面临的不仅是学费生活费,还有向姥姥家借款的巨额医药费。
前几天,姑姑说是去家里分东西回了大溪沟村,可第二天就蒙着脸回来了,还说秦小妹厉害的很,斗不过,叫家里准备准备把她嫁了。
换的彩礼钱把医药费还一部分,再留下些给哥哥读书用。
昨天她娘都已经在托人给她物色对象了!
她实在是没法子了,要想留在公社就得找一个有钱有势的男朋友!最好能还清她家欠的钱,还能供她读书!
想来想去,最佳人选还是只有林立业。
这是她能搭上话的最优质的男人了,家里有钱有势,为人大方,而且···长的也不赖。
悄悄红了脸的秦盼娣飞快的抬眼看了林立业一眼,见他还是维持着四个小时前的样子,单手托腮看着窗外,她羞涩的笑容顿时便僵在了脸上。
是她说要给林立业介绍,那天他在饭店吃饭见过的女孩子,才把人约出来的。
没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和男孩子约会,竟然还要用骗……秦来娣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
心理建设了半天,才抛却一文不值的自尊心,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
等她当了林太太,今天的屈辱算不得什么,那个三生有幸能长的和她有一点点相似的女人,也应该为能成为她的垫脚石而感到荣幸!
“额···林同学,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先点些东西吃吧?我的朋友可能今天有事,不来了。”
这个木头!她推说那个女的有事要晚点到,他还就真硬等。
竟然让自己这么个如花似玉的俏姑娘,陪着他干坐了半天,
别说吃东西,连汽水都没给她买一支!
这样的男人如果只是个普通人,秦盼娣一定早就对他奚落一番,然后扭头就走了。
可他是林立业,是富公子,他身上有自己这辈子努力也得不到的一切东西,只要能借着今天留下好印象,再顺势表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越想越脸红,完全陷入了自己的臆想中。
从窗外抽回眼神,林立业瞟了她一眼,觉得这人神经兮兮的,多少沾点不正常,以后还是要离她远一点。
话说好慢啊,那个姑娘到底在忙些什么?竟然这么久了还不来,也不知道她饿不饿···
看着自己包里带的罐头和汽水,林立业自信的笑了。
哼哼~就不信这还拿不下你?
他平时最挑食了,只爱喝汽水吃罐头,这些都是他的最爱,这次说什么也要当见面礼,让她也尝尝。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思,空气又安静了。
见他当没听见自己说话,秦盼娣攥紧了拳头,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我···我有点饿了,我们点些东西先吃吧?”
心想林立业平时性格挺不错的,应该不是那种会看着女孩子挨饿的人,这点绅士风度他还是有的。
果然,听她都这么说了,林立业指着售票的窗口,眼睛还望着窗外,说:“你饿了就吃啊,我不吃,我等她来了一块吃,她吃什么我吃什么。”
这样才能弥补上一次打卤面的遗憾,面对面一起吃一定很香很香。
光是想想林立业就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这可笑容落在秦盼娣眼里,简直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说是奇耻大辱也不为过。
再也忍不住了,秦盼娣呼的一声站起来,眼里闪着泪光,臊的满脸通红,咬着牙说:“那你等吧!她永远不会来的!因为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这一刻她再也不想管什么后果了,因为这个男人眼里根本就没她!
再待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
谁料她这话一说出口,刚才还风度翩翩的林立业,脸刷一下就黑了。
这是把他当猴耍呐?是不是自己平时太平易近人,所以这两兄妹就顺杆爬了?
“我告诉你,说话得负责任!你竟然敢耍我?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这个女人耍的团团转,穿着见客才穿的西装干坐了四个小时。
林立业气的牙根直痒痒,正要提着东西走人,却听正对面的售票窗口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好同志,我要五个肉包子,对,笋丁肉的,再来一碗大米饭一份红烧肉。”
一个穿着靓丽的倩影,背对着他正在点菜,那背影,那乌黑的大辫子,不是女神是谁!
正当林立业激动万分时,他对面的秦盼娣也转过了身。
也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接过窗口里递出来的票,转身抬起头和她正面相对。
“秦···秦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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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3章 该赔钱
准备好的话术就这么多,大概也是没想到秦小妹脑子转的这么快,三两句的功夫就把话全给自己堵完了,佟佳丽趴在地上,神情有些呆愣。
她倒是还想说些什么,可脑袋里一片空白,嘴张了又张,本来也不太会说话,怕这怕那儿的就更说不出来了。
最后还是佟佳丽放弃思考,有啥说啥破罐子破摔才打破沉默。
她人还趴在地上,梗着脖子,不服气道:“妹子,你不用吓唬俺,俺俩兄弟犯了浑你们是该打的,可他又没奸到你!你死咬着不放对你有啥好处!”
“你有损失,大不了俺们认赔就是了!你犯得着把人送去公社挨枪子儿吗?他们要是出了事儿···那就是你害死的!你晚上睡的着嘛!”
“你这说的是啥话!”钱大娘跳起来,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更黑了。
合着差点儿就被强奸了,还得体恤强奸犯的不容易呗?这是啥狗屁道理?
原本以为还佟佳丽只是护弟心切,再加上家里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失去一个成年壮劳打击不可谓不大,这才厚着脸皮来这一趟,想用自己换弟弟一条命,也算是个可怜人。
却没想看走了眼,这人从始至终就没觉得弟弟犯了多大的过错,只觉得是老钱家得理不饶人,非要害兄弟的命。
来这一趟,不过是上赶着恶心人!
钱庆春默默攥紧拳头,打开了门。
有些事情还是人多好办,譬如他要是关着门儿,不小心将佟佳丽给砍死了,指定要上公社吃枪子儿,没人作证佟佳丽是主动上门送死可不行。
那边趴在地上的佟佳丽丝毫没察觉到钱庆春已经起了杀心,还在自顾自的阐述歪理,试图说服秦小妹。
“一个巴掌拍不响,俺弟弟咋不去奸别人,非要奸你?还不是你平日里招摇,穿的花枝招展,脸抹的太亮堂!大家都来评评理,看是不是你勾引男人在先!”
她说的笃定,显然打心底里认为秦小妹做为女人问题更大,手点着秦小妹朝屋外站着的社员直嚷嚷,神情激动,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只可惜现场除了她自己的声音,根本没人附和。
大溪沟村到底是蝉联好几届的先进生产大队,要想拿到这个荣誉的流动红旗,可不光光是粮食产量要高,社员素质、思想觉悟同样也得高才行。
过去封建礼教强加在妇女身上的标签,早在新中国建立开始就已经土崩瓦解。
诚然,落后贫穷的乡下地方,还有许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糟粕存在,也有不少诸如老秦家这样的老封建分子,依然试图用封建社会的规则压迫妇女。
可就算有胆大的,也只敢关起门来一家子说这话,在明面儿上,谁敢?
谁敢附和佟佳丽,当晚妇女主任就要上他家去教育开会,谁敢没事儿找事儿?
要搁别人身上也就算了,实在忍不住背后议论两句也无伤大雅,可秦小妹是谁?
自打河坝老刘家那事儿过了以后,这村儿里还有谁不知道她和妇女主任的关系?
静,要命的静。
看热闹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人大气儿都不敢出的,佟佳丽愣在当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可不是自己家。
明显大溪沟村社员的思想觉悟要高很多,他们并不觉得受害者有罪,也不认为每一个被侵害的女孩儿都勾引了男人。
再说了,自己拎不清,最简单直接的判断,就是跟着上头领导走。
这会儿秦小妹还好端端的站在院子里,光鲜亮丽,佟家兄弟却被打成了两条死狗,拖进公社里等着吃枪子儿,这正是谁对谁错最有力的证明不是吗?
再说到一个巴掌拍不响,钱大娘第一个不认同,并且身体力行的打破了这一悖论。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佟佳丽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了起来。
“响不响?你再敢说浑话,我这一个巴掌还可以更响!”
挨了一巴掌,佟佳丽咬着牙,屁也不敢放一个。
她觉得很丢脸很想逃,可一想到自己跑了以后,被带去公社的两个弟弟真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又不甘心。
单纯想靠言语唤起秦小妹的羞耻心,叫她息事宁人只怕是不行了,佟佳丽捂着脸抽噎了两下,突然大声哭起来。
“俺···俺家不能没有俺弟弟啊!呜呜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不要俺,钱总要吧?俺···俺赔给你们!求你们了···放了俺弟弟吧!呜呜呜~”
看来这是把手段使完了,又招不来人站在道德制高点审判秦小妹,不得已只得出血了事。
一点儿都不觉得佟家可怜,秦小妹对眼前哀哀戚戚的佟佳丽也生不起一丝怜悯之心来。
她自己也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自然不可能当怨大头替别人买单,只为了救赎他人。
以德报怨通常没有好下场,更何况是佟家这种,自己干了坏事儿又不想承担责任,什么鬼话都扯得出来的人家。
“赔钱?是要赔的。”闻言秦小妹一点儿不客气,掰着手指头数给佟佳丽听。
“我屋里的损失不算大,就碎了一盏煤油灯、坏了一些竹筐,撒了些粮食。主要是我喂的鸭子···那可是正下蛋的蛋鸭!吃了你弟弟喂的掺了药的豆饼,从昨天晚上晕到现在还没醒!这必须得赔!”
这些损失是昨儿晚上秦小妹和钱大娘一起报给大队会计的,周围社员有目共睹,她没有说瞎话。
不论佟家兄弟怎么判,这些损失都应该由佟家赔付。
别的都还好说,可贵林和喜乐干嘛要喂掺了药的豆饼给秦小妹家的鸭子?就算要喂也该喂给看门的狗才对啊!
不光佟佳丽想不通,秦小妹也想不通,家里的鸡都好好的,就鸭子吃了掺药的豆饼,软倒在圈里,到现在还没回过劲儿来,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此刻的小山坡上,山神庙后院。
丧彪端端正正的坐在鸡舍旁边,守着自己的小母鸡,狗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惬意表情。
丑鸭子晕到现在还没醒,那药劲儿可真足啊~
就这么睡着吧,不下蛋的鸭子对这个家没有一点儿贡献,留着也是浪费粮食,最多三天,准要出现在大锅里。
嘿嘿~这回可有口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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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娘家人来啦
这不就又有热闹可看了?
一开始,秦小妹其实并不知道雇人的是牛爱花娘家,她收到李树要在家门口干活的消息后,特意起了个早,蒸了一屉豆腐粉条馅儿的包子给他送去。
可到地方她没找到李树,倒是看见披头散发的牛爱花伸手指着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跳脚大骂。
“牛有根儿!老娘今天就把话给你说明白咯,你家是你家,和我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别想占我男人便宜!自己有多大能耐干多大事儿去,没能耐就搭个棚子,一样过日子!”
牛爱花向来是个豁的出去脸面的,发起脾气来不管不顾,被她指着骂的男人显然也不是个好性儿,见围观的人渐渐多了,便梗着脖子回嘴。
“咋滴?娘家不是家啦?养你有啥用?还不如喂条狗!爹娘可说了,如今俺们全家都搬来了大溪沟,就得你和姐夫多帮衬着,这才刚开始干活呐,就不乐意了···呸!也不怕人家笑话!”
感情牛爱花的娘家人一块儿全搬了过来?李大队长可真会挑,这不是专给梁恒两口子添堵吗?
不愿错过精彩部分,秦小妹寻了个看热闹的绝佳位置,也不找李树了,蹲下笑的牙都快包不住。
兴许是这些年牛爱花孝敬给爹娘的钱票够多吧,反正她家是这七户人家里唯一一户盖起房子来的。
不过到底预算有限,秉着能省则省的想法,老两口一合计,女儿女婿小两口不出钱总要出点儿力吧?于是便打算喊梁恒来干杂活,牛爱花来帮忙给盖房的师傅做饭。
这都是他们自说自话下的决定,没跟任何人商量,所以牛爱花一听说就炸了,气炸的。
如果之前她们一家三口没有被赶出家门,那压根儿就用不着老两口说啥,牛爱花自己就会带着男人来给娘家出力干活。
可如果到底是如果,事实就是打从抱着孩子被娘家扫地出门那天起,牛爱花的心就死了。
如今她人还活着,也只是为了儿子小凯而已,牛爱花知道,自己要是倒了,最可怜的只有孩子。
没了公婆的帮助和小叔子梁平的接济,她们一家三口的日子大不如前,虽然盖起了两间小房,可也耗尽了所有的积蓄,甚至还偷着卖了一些粮食给同村社员,这才没拉下饥荒。
带着个孩子,干活总没有旁人利索,两口子累死累活干一天,一人能得个七八工分就顶天了。
每每看着儿子脏兮兮的干瘪小脸儿和枯黄的头发,牛爱花就恨不能一巴掌把当初作死不愿意过好日子的自己扇死。
她真是疯了,才会白活这么大的岁数,却连好赖都分不清,不仅伤了公婆和兄弟的心,还连累儿子过这样的日子。
经过了这一遭,牛爱花总算醒悟了,发誓不再做娘家人的吸血包。
现在面对爹娘和兄弟,她打心底里只有厌烦。
从知道他们要搬到大溪沟来那天起,牛爱花就有预感爹娘为了弟弟能得实惠,一定会腆着脸来找她们夫妻出力。
可哪怕已经有心理准备,当爹娘像个没事人似的,使唤她们干活时,牛爱花还是崩溃了。
她一个人杀进棚户区,一脚踢翻煮饭的大铁锅,踩在上头就和亲弟弟理论起来,气势惊人,这才有了秦小妹看见的一幕。
争吵进入白热化阶段,围观的社员越来越多,有人一眼就认出了嘎嘎傻笑的秦小妹。
她长得漂亮,站在人堆里绝对是最扎眼的存在,认识她的人知道她性格好人也实在,都愿意对她释放善意。
这不,马上就有热心肠帮她找到了李树。
“好兄弟,你姐姐给你送饭来了,你说你,有这么标致的姐姐咋不早说?你这个兄弟俺交定了!”
“可上一边儿去吧!遇见谁你都这么说,花心!”
“诶~别以为俺不知道你打的啥主意,你刚那是啥眼神儿啊?下贱!”
“俺啥眼神儿呀?俺眼神儿有问题吗?俺这是批判的眼神儿!”
“别挡路。”推开气急败坏两句话不对付就骂成一团的二人,李树找地方洗了手,顺便擦了把脸,这才走向秦小妹。
“以后早上不用送了,起太早人迷糊,我干活也没那么多讲究,早上一般都不吃的。”
说是这么说,可李树还是接过秦小妹递来的包子大口吃了起来。
把水囊也一道递给他,秦小妹挪到李树旁边,俩人一边看热闹下饭,一边吃包子。
“这不是干娘要来家帮我一起收菜嘛,我就蒸了包子,你又难得在家门口干活,怎么能饿着你?就吃去吧,明天姐还给你送。”
干活早,哪儿有肚子不饿的,李树一连吃了三个大包子还没够,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水,又拿起一个包子往嘴里塞。
“那个骂街的泼妇就是之前打你的那个?瞧着过的也不咋如意嘛,早上我来的时候就开始干仗了,到现在还在吵吵,她男人靠不住,一句话也不说,窝囊。”
别看李树年纪不大,看事情却挺透彻的,牛爱花是强势没错,可她要不强势日子就没法儿过了,梁恒是个好人,可作为丈夫和孩子爹,是真靠不住。
两家有龌龊,秦小妹可没忘记牛爱花对她的侮辱,虽然她们最后看在同个大队社员的份儿上,握手言和了,可梁子到底还是结下了。
听说后来王大娘为给秦小妹出气,在上工时给牛爱花使了两个绊子,她硬是一声儿也没敢吭,看来是知道自己干的事儿招恨,还有些羞耻心。
牛爱花的娘家爹娘刚才李树也指给秦小妹看了,瞧着是挺好说话挺实在的两个人,也不知道为啥这么狠心,在女儿最难的时候一脚将人踹出了家门。
即使牛爱花再不争气,到底也是抱着孩子来求的,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再大的火气也要顾着点儿孩子吧?
好歹让她们一家三口住一晚上,吃了饭再想出路也行呀。
从这里就不难看出来,老牛家也是一样的偏心眼儿,一样的心狠,难怪牛爱花这么恨。
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却得了这么个结果,她脾气又硬,怎么能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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