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柯学世界被迫成为邪神》 1、第 1 章(已修) 江户川柯南蹲下身,小心捡起一块陶瓷碎片。 瓷片对着明光呈半透明色,能清晰看见另一侧精妙的竹叶纹路。线条舒展、延伸,蔓延至竹节处却戛然而止,只留一片不规则的丑陋边缘。 他皱皱眉,伸手轻轻触碰,指腹顿时留下一道白痕,充分彰显了裂口的锋利。 “……” 他心虚地抬头,左右看看。 满地狼藉上只站着两名负责拍照的警官,此前都低着脑袋摆弄相机,似乎没注意到他“捣乱”的一幕。柯南为此松了口气,悄悄又把瓷片埋进了地毯里。 他这么做其实没什么必要,没人关注一个小孩子的行为。人群全汇聚在另一侧,围拥着对一台电脑指指点点。 柯南小心翼翼走了过去,凑热闹似的,从缝隙里挤进了半个脑袋。 人群笼下的阴影里,唯一亮着的电脑屏幕被分割成六份,分别展示着不同区域的监控视频。店员、侦探、警察三方以电脑为中心围成一圈,俱是目光炯炯、满脸严肃。 他们在为刚才的案件寻找嫌疑人。 “这两个人看起来很有问题。”头顶地中海、围着侍者围裙的中年男人指向其中一个画面,“他们在前台磨磨蹭蹭、鬼鬼祟祟,在做什么?” 一边侍者答道:“在拿方糖,先生。” 另一边的侍者补充:“他们桌的方糖不小心弄洒了。” 中年男人顿了顿,转换思路:“谁让他们自己过去的?服务生呢?” 店员们面面相觑,意识到他想找人背锅的心态,秉持着打工人三不沾的优秀素养,纷纷指责起了其他人的服务态度。 他们的声音混乱没有逻辑,与正在调查的案件毫无干系。一旁的警员们听得直皱眉,有人看不过眼,拿出手机拍摄监控发给了同事。 “别指望他们了,把含有这两个人的监控视频单独调出来。” 柯南的到来只凑上个热闹的尾巴,他颇为遗憾地记下那两张脸,看似乎没有了其他线索,又艰难把脑袋从人堆里拔了出去。而仗着身高站在最外侧、被邀请而来的真正的侦探毛利小五郎满脸事不关己,在听到一半时,他捂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毛利老弟,你有何见解?” 毛利小五郎把张到一半的下巴推回去,扭头对上目暮警部的目光,“嗯——这个,目前还看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反正凶手应该还在店里,先看看监控有哪些行迹古怪的人吧。” 目暮面色凝重地点头。 毛利小五郎瞅了一眼他的表情,仿佛终于想起自己侦探的职责似的,“……说起来,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吗?” “这也是让我们头疼的事。”目暮叹了口气,“户籍系统没有查到这个人的信息,只通过死者的孩子得知了一部分情报。死者名为森川阳介,四十二岁,无业游民。” 毛利小五郎惊奇挑眉,“黑户?” 在日本社会,“黑户”其实不算罕见。偏远地区没有给孩子登记户籍的习惯,一部分黑|帮分子也会有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信息。 只是在东京这种大城市里,出现一个黑户还莫名其妙死在高档的咖啡厅,这就是很值得惊讶的事了。 柯南的关注点却与毛利截然不同:“无业游民?” 能在东京居住、在高档次的咖啡厅里消费,就算没有稳定工资工作,也应该有着大笔存款,又或者是单纯的富二代。无论哪种,都与“无业游民”这种带着一定贬义的词汇毫不相干。 他凝眉思索:“这是他本人的说法,还是警方的总结?” 毛利小五郎眉毛抽抽,瞄准柯南的脑袋就是一个巴掌,虽然他有刻意收力,但小孩依然被拍得一个趔趄,严肃的表情顿时崩裂开。 他捂着脑袋愤愤抬头,毛利小五郎却毫无愧疚之心,理直气也壮地冷哼一声:“就会捣乱,有你什么事!” 目暮警部亦不赞同小孩乱插嘴的行为,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是那孩子的原话。” 这样…… 柯南收敛视线,陷入沉思。 毛利小五郎老早就看江户川柯南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爽,见他又像以往开始玩他的“侦探游戏”,下意识就要出声教训。可在开口之前,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伸出手臂按住了小孩的肩膀。 他像摆弄物件似的原地把柯南转了一圈,调转方位走向了店门口相反的位置。一路踏过摔了满地的陶瓷杯碎片、泼洒在地毯的残余的咖啡渍,直到进入后门,打开其中一个隔间。 隔间门口也站了两位警察,正看护着坐在里面的案发现场的“目击证人”。 毛利小五郎将柯南推进去:“去做点你该做的事,别来插手我的案件!” 他说完用力一关门,迈着长腿飞快从门口溜走了。 江户川柯南:“……” 男孩站在原地,故作镇定地扶了扶眼镜。 换作其他案件,他早已经仗着自己小孩子躯体的便利收集询问证词,可这次却与往常有所不同。他不认为这是耻于承认的事实,因为警方也是基于同样的想法,才迟迟未能展开调查、直到现在还没挖出死者的身份信息。 毕竟,任何一个有着基本共情能力的人,面对这样的存在都会陷入相同的境地—— 柯南将目光往前飘,落在了房间角落里的小孩身上。 虽然喊着“小孩”,但对方比他现在的模样其实大上几岁。才十四五岁,脸颊已经初现少年人的俊秀,一身素色和服,衣摆点缀浅青的竹枝纹路。 他肤色苍白如纸、短发色淡如雪,仿佛色彩不能在他的身体上停留,连睫毛都是缺乏色素的白色。 江户川柯南犹犹豫豫地靠近,又犹犹豫豫在对方身边坐了下来。 少年似乎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样难以接近。听到动静,他抬头露出一双淡金色的眼眸,注视着柯南微微弯了弯眼。尽管眼底和嘴角都未流露笑意,但从这个动作中,柯南感受到了对方想要传达的善意。 他放松心态、扬起笑容:“你好,我叫江户川柯南。” “竹下萤。”少年轻飘飘地回道,“江户川……你很害怕我吗?” 柯南刚要夸赞对方姓名的话语顿时卡在了嗓子眼。 竹下萤微微笑了笑——还是那样只弯了弯眼,不带一点情绪波动的笑容,但这一次,江户川柯南开始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了。 他注视眼前的少年抬起手臂,苍白手指轻轻拨开了落在额前的碎发。他转身面对柯南,将自己的整张面孔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而那点非人的特质,在这样的坦然下便愈发明显。 与常人相比,少年的样貌是一种被物化了的、更接近于精致的秀美,五官仿佛被画笔精心描绘。稀薄的光线下,连发丝都苍白到几乎透明。 很奇异的,柯南突然回忆起了在他手心里碎裂的瓷片。精美、却易碎——这也是名为竹下萤的存在留给他的第一印象。 仿佛洞悉了柯南所想,竹下萤淡笑着轻声询问:“你害怕弄坏我吗?”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江户川柯南眉毛抽抽,摆出一副半月眼。 竹下萤收回视线,又回归就之前静坐的姿态。他看起来有种奇怪的疲惫,而柯南确信那不是苍白带来的错觉。 年幼的侦探左右看看,在沉默之中站起,拉紧了窗户上深色的窗帘。 随着他的动作,封闭房间里的最后一点光线也被吞没了,这样的昏暗里,只能隐约辨认人形的轮廓。柯南一边适应光线、一边慢吞吞地回头——他精准地对上了少年的目光。 暗色的阴影里,唯独他身上的色泽是亮的,好像发着光的萤。少年瞳孔里流淌着浅淡又绮丽的碎金,微微闪动,似乎点燃了某种奇异的情绪,使他从静物“活”了过来。 竹下萤问:“你想知道什么?” 柯南反问:“你隐藏了什么?” “……你们想知道森川阳介的信息,关于这一点我并不知情,他无意给我提供这些信息。”竹下萤垂下眼眸,“但我知道他的死因。” 这句话让柯南愣住了,他睁大眼睛反应了足足两秒,“……你说什么?” 竹下萤轻声说:“他是中毒而死。” 仿佛在谈论“今晚吃什么”之类的小事,白发少年的声音平静得几乎冷酷,让人疑心他口中的死者只是无关紧要的路人,而不是他法律意义上的父亲。 “一种用于农业领域的新型毒药,尚未投入市场使用。如你们所见——效率很高,他死前并不痛苦。” 江户川柯南想到森川阳介的尸体,那张平静僵硬的脸从某方面证实了竹下萤的话。尸体表面无明显伤痕,从这点来看,中毒死亡的概率也很高。 但不对劲,至少这一切不该由竹下萤说出口。柯南盯着眼前的少年,属于孩童的稚嫩神态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 他缓缓地开口询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竹下萤淡淡“微笑”起来:“因为那副毒药,是他为我准备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第 2 章(已修) 竹下萤说的轻描淡写,旁听的柯南却不够淡定,瞳孔骤缩紧盯住了对方。少年的浅色瞳孔将他的情绪完全坦露,而柯南并未在其中发现恐惧的阴影。 微笑仿佛一张面具,死死固在了那张脸上。 柯南面露迟疑:“你……” 竹下萤始终安静地注视他,搭配他与常人不同的奇特样貌、仿佛一尊雕塑似的无悲无喜,这样的姿态着实给柯南带来了很大压力。 他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的疑惑:“……你做了什么?” 竹下萤:“我等待他下定决心。” 什么决心?杀了你的决心吗? 柯南表示不能理解,但大受震撼。 他察觉自己与面前少年的脑回路似乎相隔一条巨大的鸿沟,又无法像对待其他嫌疑人一样出口逼问。在这样的矛盾中,柯南放弃尝试从对方身上获得线索,转而努力回忆森川死亡的画面。 彼时毛利小五郎提着啤酒刚刚离开便利店,柯南百无聊赖跟随在后,恰好从橱窗外目睹了中年男人摔到桌下、抽搐着停止呼吸的全过程。 玻璃橱窗落了大片的反光,在几乎刺眼的光线里,江户川柯南努力锁定了无力倒在地上的男人。他伸手去拉毛利小五郎的衣角,却反被牵扯着拽进了咖啡厅。 成年人的视野比他更精准地捕捉到室内的慌乱,而毛利小五郎又是个对死亡再熟悉不过的侦探。 “怎么回事!都给我——” 他突然顿住,脸上流露一抹惊恐。 人群气势汹汹地朝门口涌来,挡在最前方的毛利小五郎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做出,整个人便被瞬间淹没。他身边年幼的小孩见势不妙连忙松开了手,借助矮小身形从人群缝隙里勉强脱了身。 江户川柯南几乎惊恐地回头,看着一片混乱的现场落下一滴黄豆汗。 “这可就超出我的能力范畴了……” 他自我安慰般地嘟囔,动作却很果断,迈着小短腿避开人群、一路冲向了橱窗外所见的位置。 中年男人倒在地上,纯黑西服因此生出一些褶皱。他领口别了一枚纯银胸针、头发被打了发蜡朝后梳起,在体表失去温度、身体逐渐僵硬的情况下,男人的外表形象依然一丝不苟。 柯南以接触面最小的方式进行检查,然后沉默起身观察四周。 陶瓷碎片落了一地,咖啡残液还在缓缓地蔓延。受害人以外的客人们早已在事故发生时离开了座位,柯南只能从桌面状况和椅子摆放的位置大致判断用餐的人数。 他将店内情况熟记于心,又抬头朝柜台望去。面色苍白的侍者与他对上视线时,十分明显地打了个寒战,几乎本能地退了两步。 江户川柯南目露迷惑:离那么远做什么? 他对自己当下的形象毫无意识——年仅七岁的男孩,穿着与尸体相似的儿童西装,低头伏身几乎贴着尸体,仿佛在看着什么无形的事物。而在这之后,他又露出严肃的、不属于未成年人的表情,目光锐利地扫视这间发生了死亡的咖啡店。 这样的前后场景,让侍者本能联想到一些日本的传统鬼怪故事。 他再度退后一步,这一刻下定了决心似的,毅然决然地闭眼往下一蹲,就这样躲在柜台后、消失在了柯南的视线里。 江户川柯南:……啊? 他愣住几秒,没等到对方下一步动作,于是茫然地收回视线。柯南给自己戴上手套,调整姿势,准备在尸体上进行更深入的调查。 一个黯淡的影子在这时落在柯南身前,恰好遮住了尸体的面容。 柯南下意识地抬头,与此同时,手中动作一顿。 ……这个人,是从哪里窜出来的? 白发,肤色也是寡淡到极致的苍白,就连尸体都比他多出几分血色。少年穿着和服,微微低头、安静地站着,碎发勾勒他清瘦的脸颊线条。 他面庞被埋在阴影里,只能看清淡色的嘴唇微抿。 柯南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对方。 “……你认识他吗?” 没回应。本着侦探对目标的执着,柯南锲而不舍地发问:“你一直在这里?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这样的,咳咳,我叔叔也在这里,他是个侦探……” 似乎是触及到了关键词汇,苍白的少年微微偏头,就要将目光转向柯南。可更比这更先到达的,是一声分外耳熟的怒吼—— “不要!在现场!捣乱!” 柯南身体一僵,猛回过头,整对上毛利小五郎怒气冲冲的面孔。 能看出对方在门口进行了好一番搏斗,毛利小五郎衣衫凌乱,整个人像难民堆里爬出来似的狼狈。而他连发型也不去整理,就先跑到这里对他说教。 柯南一阵无语,只能乖乖地被他拎到一边。 “什么运气,出门买个酒都能撞上这种事……你小子少在这里玩什么侦探游戏,安分一点!我已经打电话给目暮了——” 毛利小五郎骂骂咧咧,以和柯南相似的动作带上手套。他正要低头检查尸体,一转眼便望见了站在阴影里的白发少年。 他抱怨声卡住一瞬,“……这怎么还有个小鬼?” 少年安静地仰头看他。 两个人无声对视了几秒,柯南只觉得气氛变得离奇的焦灼。 似乎是经过了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涉,毛利小五郎率先收回目光。他皱着眉拉开少年,把人带进了咖啡厅后台,打开其中一间员工房。 “你在这里待着。”毛利小五郎说,“待会会有人来问你点东西……不会对你做什么。别害怕,有什么需要就喊人。” 柯南落在他们身后,不自觉摆出了半月眼:态度差别也太大了吧。 除了这道插曲,后续发生的一切都很平淡。目暮警部匆匆到来、对在场的全部证人依次进行了简单询问,并在现场进行了基本调查。而反复侦测未能发觉有用线索后,大部分警官都被他分配去搜查监控,只留下几个拍照取证和保护证人。 柯南也趁毛利不在偷偷检查了每一块碎瓷片,遗憾没能在上发现异常。 ……谁能知道真正有效的致命线索,正在被他们保护的那人身上? 事已至此,江户川柯南也不想追究对方隐瞒的原因了。假定毒药的线索属实,他们现在需要找到真正的“凶器”。 咖啡?还是其他食物?又或者是药物被不慎附在了某些部位,被森川阳介不慎送进口中? 从尸体上,柯南判断森川阳介没有啃指甲等的不良习惯。但这世上怪癖太多,他也不敢完全排除这条猜测。只是他认为既然是自己准备的穿肠毒药,森川理应不会这样粗心大意。 柯南烦躁地挠了挠头,“偏偏那个位置是监控的死角——” 他愣住了。 江户川柯南猛地转身,脚步匆忙地走到门口。他拉开半边房门,外界投进来一小簇光,使整个房间都亮堂了些许。 他看了眼角落里表情安静的竹下萤。 “我去找目暮警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竹下萤注视着他,轻轻摇头。 “……那么,我会把真相带回来的。” 少年侦探走进光里,反手拉上了门。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第 3 章(已修) 微光朦胧,房间内的设施被描绘出雾似的轮廓,死物也仿佛在这氤氲里生出了缱绻温柔。尘埃浮显在空气里,缓缓游走,犹如吹动一抹无形的风。 仿佛身处梦中,眼前的一切都显得虚幻缥缈。 竹下萤静静抬眸。 他浅色瞳孔里似乎流淌着蜜,在昏暗中漾出了淡金的碎光。白到接近透明的睫毛半遮半掩,隐藏了本该明晰的所有情绪。 静谧之中,一道男声突兀地在竹下萤的耳边响起。 【……您在高兴?】 是青年人的嗓音,音色甚至能被夸赞一句美妙。可惜说话者声音语调毫无波动,因而听起来分外死板僵硬,给人难以忍受的别扭感。 竹下萤面目平静,显然早已经习惯。 “你可以这么认为。”他思索了短暂瞬间,然后和缓地开口,“……以人类视角而言,我应当感到高兴。” 他这会没有面对柯南等人时的冷淡了,因为与他对话的并非“同类”。在竹下萤的视角里,这是他的附庸、他的子嗣——是寄生于他身上的异常,是他人生中需要负担的责任。 因为他是对方能接触的唯一的人类。 【……但您并无情绪波动。】 那道嗓音似乎沮丧,实际上依然是平直几乎乏味的语调,【有时候我在想,您是否拥有一张面具,选择性地向不同人展示不同的面孔。即便陪伴了漫长的时间,他也从未被您放在眼中。】 竹下萤:“你与森川并非同类。” 他思索了一段时间,似乎在挑选合适的措辞,“我与他只是半路同行,他从未真正了解‘我’,所以才会走向这样的结局。而现在是最好的分别时机……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条道路。” 【选择去死吗?】 在他们之间,这句话已经称得上冒犯了,然而竹下萤却勾起了唇角。他带着一种极淡的、但在他身上又显得深切的欣然,反问那道不知来源的声音: “你忘了吗?” 【什么?】 “他的选择是杀死我——死亡不是他的追求,是他反悔兑现的恶果。即便如此,在知道自己将要死去的那一刻,他并无痛苦……甚至感到安心。” 竹下萤的嗓音柔和下来,带着接近诱哄的安抚,“死亡未必是令人恐惧的存在,你们也并不相同。” 他说:“因为我会对你袒露所有的真实。” 【人类是贪婪的生物,我亦渴望得到您的关注。】 “你已经得到了我的全部。” 竹下萤没有说谎。对他而言,依附于自己的“系统”,是比他自身、比这整个世界都值得关注的存在。然而系统得知这点也没有生出喜悦的情绪——或者说,他原本就没有情绪这一概念。 他只是学习着、思考着,然后重复了曾经的问题: 【那么,您是因此而高兴吗?】 竹下萤顿了顿,正待回复,脑海里却突然浮现一张青涩的、带有古怪正义感的严肃小脸。 目睹森川阳介的结局,的确让他稍感愉悦,但这与对方的死亡并无关系。从森川带回毒药的那一天,竹下萤就已经预见了今日的这一幕。目睹已经知晓的画面,心生波动更多是基于一种“尘埃落地”的预言心态。 但那道声音所说并不是空穴来风。 因为感知到了不理解的情绪来源,系统才会进行这样的问询。 ……某种程度上,系统对竹下萤情绪的感知比他自己更加敏锐。 竹下萤目光重新落回在了身前。 一块半透明的文字面板浮在空中,边缘纠缠着藤蔓似的纹路,细看却能发现是由无数日文字符扭曲构造进行的拼凑。而面板之上,刻印着似乎是对话的文字。 [第一!] [新人物!还是白毛!!请问是直接喊老婆还是走流程?] [上面的别高兴太早,可能是个三集没的小反派……] [也可能不是小反派但三集没(?] [长着这张脸怎么也要多活个几十集吧!] ……这是在遇见那个名为江户川柯南的小孩中途,竹下萤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东西。 尽管他有自称系统的神秘存在,并且执着地朝对方灌输“成为人类”的概念,但竹下萤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似乎涵盖了多种意识的物品。 观其形态,这更像是用于交流的一种媒介。 面板上的文字随着时间实时更新,相隔时间较长则直接“分段分页”,这很像聊天室的功能。只是他本人无法主动发言,能发言的其他人也全被强制匿名。 包括系统在内,竹下萤以外的存在似乎都看不见这个东西。而在面板上进行文字交流的人,对他能看见面板的这件事情似乎也并不知情。 竹下萤顿了顿,抬手尝试触摸面板。指尖并未传来任何实际的感知,然而一种明悟突然灌输心头。 他向下划去。 [笑死我了,毛利的凝视.jpg小柯总在翻车的路上] [柯南无语:那我走?] [毛利居然这么温柔!!!他不是只对美女另眼相待吗] [白毛美女,没毛病的啦] [很乖又看起来蛮脆弱的小孩正常都会升起保护心态吧,再看看毛利平常见到的都是些什么品种……] [竹下萤!!老婆的名字好美我爱了] [“你怕弄坏我吗”草什么虎狼之词ww老贼怎么会画出来这种东西#怪#新角色是外表纯情(?)内心狂野的类型吗] [这次的死者曾经是凶手预备役?死的好哇敢动我老婆!新角色不会是表面乖巧实际白切黑暗搓搓进行反杀的那种类型吧] [反差好耶!] [禁止好耶!顺便这是黑方喜+1?早就想说黑方的年龄段比红方整体老了很多,这次会有年轻新血液注入吗] [……不太可能吧。黑方本来就够水(本人郑重声明没有内涵任何团体的意思)再加个小孩就真跟玩似的了] [还不能确定新角色会不会加入主线呢,别现在就贷款押立场啊] 【……这是什么?】 竹下萤想了想:“惊喜?” 他主动进行肢体触碰,便是想试试能不能让系统也看到面板。毕竟“专业对口”,对方也许能发现一些普通人无法察觉的真实。 竹下萤说:“我怀疑,这个世界正在被其他人‘观测’。” 系统:【他们想对您做什么?】 系统的反应在竹下萤的意料之中。他培养了对方近五年的人类人格,加上长久以来只有彼此相互联系。以人类的关系,系统对这种突然到来、并有着特殊能力的存在,第一反应只会是警惕。 只是竹下萤此前未对系统产生排斥,对这个明显不具有自我意识的面板就更不会有负面想法了。 竹下萤的目光从面板上掠过,被灌输的认知使他了解,在那名为“弹幕”的文字背后,是异世界的其他生命存在。 他沉吟半晌。 “也许……他们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第 4 章(已修) 竹下萤只是进行合理的猜测,然而系统对此反应却很激烈。似乎是因为目睹了真正意义上的同类、又或者是从与面板中得到了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几乎是沉郁的: 【我不明白。】 【所生存的世界被认为是虚假的,所度过的生活被人以娱乐的角度监控。以人的视角而言,您难道不应该感到愤怒吗?】 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却是正面的情绪呢? 他没有将这点质疑出口,因为被他问询的对象能够理解一切。 “当然。”竹下萤道。 明明人类是难以用逻辑判断的生物,他仍毫不犹豫地表达了肯定。只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因此愤怒也只能是“理应”中的内容物了。 于是系统做出回应: 【那么,我会替您表达愤怒。】 这场关乎人性的探讨,江户川柯南自然是不知晓的,他还以为竹下萤正乖乖坐在椅子上等待呢。 他此刻将全身心都投入在案件里,甚至顾不上伪装自己的性格。 好在有个身份为侦探的叔叔毛利小五郎,警方把柯南也当作狂热的推理爱好者,又因为目暮警部无意识的放纵——总之,他成功挤进了警方内部的证物侦查小组。 顺利得让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江户川柯南呼出一口气,从电脑屏幕前离开,转头搜寻毛利小五郎的身影。 米花町这片人杰地灵的区域,隔段时间便发生好几场命案,因此每一场案件都必须争分夺秒地解决。过去有工藤新一作为侦探助手,现在有毛利小五郎作为侦探顾问,目暮十三对案件侦破的效率要求也在逐渐拔高。 ……尤其是发生在这种偏高档场所的命案。 在场的证人都是嫌疑人,可你能把他们都拘留吗?连程序问话都得放平姿态、客客气气,搜寻证据还得看人眼色。 离案发过去几个小时,已经有好几人打电话过来催促进度了。 “毛利还没有新发现吗?” 似乎听见了他的念叨,毛利小五郎突然身子一晃,踉跄两步,瞄准沙发精准地歪倒在里面,还摆了个颇为深沉的pose。 目暮精神一振,立马招呼其他人:“来了!” 警方、嫌疑人全聚在小沙发前,一个个站得不怎么精神,耳朵却都竖得贼高,这副架势看得咖啡厅外路过的人都有些发愣。目暮等人到齐便先声夺人:“毛利老弟,你找到凶手了吗!” 隐藏在沙发阴影里的柯南一阵无语:你咋还学会抢答了呢。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伪装成领结的变声器。 “没错!我已经知晓了凶手的身份。” “——事实上,这并不是一起很难侦破的案件。”柯南以毛利的声音平稳说道,“警方之所以到现在束手无策,是因为你们被人引导了办案思路。” 目暮十三茫然眨了眨眼。 江户川柯南解释:“这是一种很简单的思维惯性。即,命案发生在咖啡厅里。” “可命案就是在……难道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唯有这点是无法伪装的,森川阳介的确是在咖啡厅内当场身亡。”柯南沉声道,“因为这点,警方寻找证据的第一选择便是咖啡厅内,这时我们能够发现——他所选择的是监控死角。” “……可我们同时也忽略了一点:森川阳介的座位就在橱窗边!” 目暮恍然:“街道上的监控!” “没错!但我们忽略了这一点,因为有更醒目的东西摆在了眼前。” “如果监控内毫无异常,警方自然会着手新的调查方向。”目暮皱着眉思索,“……是那两个行为异常的客人?” “是也不是。警方并不会局限于一种破案思路,这种手段也只能短暂地拖延时间罢了,一切正常地发展下去,我们最终还是会找到新的破案方向。除非一点——人为地创造嫌疑,让监控成为被认定的疑犯干扰手段!” 目暮正认真听着,突然看见柯南从某处走了出来。他对此见怪不怪:毛利的推理一直有作为助手的存在,并且十次里有八次都是柯南这小鬼。 不知这次是接收到了怎样的指示,他在一群人的目睹中找到那个地中海的大叔、同时也是这家店的代理店长。 江户川柯南满脸好奇地问:“叔叔,你们店里的柜台不能让人靠近吗?” 对方低头回他:“是啊,那里是店员的活动范围。” “可是,除了服务员小姐姐会给的方糖和纸巾,对外出售的咖啡杯也都摆在那边哎。”柯南歪了歪脑袋,“那两个客人也只是拿了东西,没有走到柜台里面吧?” 店长微微眯起了眼睛。 男孩像是被吓到了,一溜烟跑回毛利小五郎身后,侦探的声音重新响起,语调里已经带上了严厉:“高桥先生,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误导警方吗?” “我可没有误导。”高桥店长表情平淡,一点没有之前胡乱指责人时气急败坏的模样,“毛利侦探,你也看过了监控,那两个人突然走到柜台又突然离开,紧接着立马发生命案——这还不够可疑吗?” 毛利小五郎不为所动,阴影里,柯南悄无声息地摇了摇头。 “看来你是不愿意承认了……那就让我来说说你的破绽吧。我看了警方单独提取的监控,有一点让我很疑惑——那两位顾客从头到尾都没有点咖啡。我找柯南询问了附近的店铺,他们告诉我,这家咖啡店同时还对外贩卖特制的咖啡豆。” “我想,那两位顾客也是为此而来。” 高桥店长无动于衷,警方则听得专注,压根没有打断的想法。柯南躲在阴影里继续说道:“有趣的是,这两位不喝咖啡的客人,他们桌的方糖却被弄洒了。” “那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吧。” “那需要他们去添上新的方糖吗?” 对方张了张嘴,而柯南果断打断对方:“我猜测他们的行为,其实是来自某人的指引,目的却不仅仅是让他们出现在柜台这样简单。高桥店长,您觉得呢?” 他语调逐渐严厉:“那时候你在哪里?那袋咖啡豆里,你放了什么?!” 高桥沉默了片刻,然后仿佛妥协了似的,他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怔。 直到这时,高桥的表情依然镇定,只是看毛利小五郎的眼神有些复杂。 “我跟阳介认识快一年了。昨天他忽然找到我说,他要做一个随机社会调查。那袋咖啡豆里放的正是他给我的东西,一个普通的小盒子。我没有打开,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这事离谱到目暮也忍不住开了口:“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往里面放?” 柯南却问:“那你为什么要误导警方他们有嫌疑?” “毛利侦探,您确实名不虚传,但我真的不是误导!”高桥店长表情诚恳,“的确是我让他们去领些免费方糖——但您难道看不出他们的嫌疑吗?他们刚离开店,阳介就死于非命!” “……把这种时间上的巧合作为嫌疑过于牵强,我更信任由证据推理得来的结果。事实上,我已经找到了杀害森川阳介的凶手。” 目暮和其他警方的目光专注起来。之前的推理那是侦探的专场,现在才是他们警方需要重点关注的内容。柯南也不卖关子,爽快揭开了谜底。 “——杀害森川阳介的凶手,就是森川阳介自己。” “目暮警部,这是一起自杀案。” 唯一的嫌疑人坦白自己的目的后,那点仅剩的困惑便也解开了。抛开某些人的隐瞒和添乱,这其实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案件。 对照监控,森川在进入咖啡店后没碰其他的任何食物,咖啡也从头到尾都没能离手。那两个人就算再有能力,也无法给距离几米远的森川投毒——投的还是他自己带来的毒。 这里面唯一存在争议的便是高桥的行为目的。可当对方承认了自己的行为,柯南仅剩的最后一点怀疑便也消失了。 即使再不可能,最终剩下的都是真相。 …… [?????自杀??????] [我还以为竹下萤是凶手……这我是真没想到啊。话说这位森川先生,你不是来杀人的吗??杀的是你自己啊!] [什么地狱笑话。话说这次怎么没有三选一了?] [有啊,怎么没有。森川和秃头店长是明面上的嫌疑人,实际柯南最先怀疑的应该是竹下萤吧!] [我也怀疑竹下萤,所以我=柯南] [……这三选一是不是草率了点。一个嫌疑人死了,一个嫌疑人被问话,怎么最后这个却待在单间里享受空调啊!] [美人特权!] [说明新角色还挺受重视的,我现在相信竹下萤可以活个百来十集了!] [竹下萤:我谢谢你啊!] “嘎吱——” 竹下萤目光从面板上移开,看向开门走进的江户川柯南。 “案子破了。”男孩简短地说,“法医结果也出来了,森川阳介手上、包里都有毒药残留物,结合监控行为判定是自杀。” “……这样吗。”竹下萤并没有什么吃惊的情绪,他轻声回道,“请替我谢谢侦探先生。” 柯南没忍住愣了下:你在谢什么? 对竹下萤,他实在是心情复杂。 和弹幕说的一样,柯南最初其实认为竹下萤才是幕后黑手。森川挑选监控死角,很可能是忍不住出手想主动杀了他。结果被害人安然无事、加害人却中毒而死,这样的现状任谁都不会觉得只是偶然。 柯南承诺破案,除了作为侦探的坚持,也有着对竹下萤隐晦的劝告,却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误会。 此刻他更是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看懂过对方。 道谢……他很在意森川阳介吗? 柯南抿了抿嘴唇。 可森川虽然放弃了毒杀的想法,却情愿死亡也要用生命去做这最后的栽赃。 与柯南对外所说不同,高桥的行为也许一开始会对警方产生误导,但最终还是会洗清嫌疑,到那时,警方必然将视线放在接触过死者的竹下萤身上。 已经被前期侦察误导向谋杀的警方,在面对这场没有“凶手”的凶杀案时,会做出怎样的判定可想而知。 本能证明清白的监控镜头,转变成了误导警方的干扰手段。如果不是柯南隐藏了竹下萤的存在,又抢先用高桥吸引了警方的注意—— 柯南望了眼少年平静的面孔。 ……大概,真相还是会水落石出。 只是森川阳介和竹下萤之间的纠葛,恐怕就只有当事人能够知晓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第 5 章(已修) “咚、咚、咚——” “谁啊?” 无人回应。 毛利小五郎抖了抖报纸,皱眉朝门口望了一眼。 他两条腿混不吝架在桌上,衣服因为狂放的坐姿挤得皱皱巴巴,下巴上还有点未剃净的胡茬,一副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模样。 但毛利小五郎对此毫不在乎。 到他现在的这个阶段,已经不需要再靠皮相去达成目的了。 报纸还没看完,屋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毛利小五郎有些不耐烦敲敲沙发扶手,指使某个闲在一边的未成年。 “柯南,你去开门!” “是……” 柯南跳下椅子,小碎步跑到了门边。 被当苦力,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他现在可是寄人篱下。尽管如此,柯南内心更多是基于一种补偿的心态对毛利选择顺从。 才给人来了一针,帮帮忙倒也没什么。何况上门拜访的基本都是委托人,他还想接触更多的案子呢。 想到这里,江户川柯南开门抬头,朝来人摆出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请进!” 化着浓妆的女孩看他一眼,有些惊讶地小声道了谢。她没有按柯南所说的直接进门,而是站在门口,犹犹豫豫朝里问道:“请问,毛利侦探在吗?” 趁这时间,柯南习惯性地迅速打量对方。 黑色披肩短发,齐刘海遮了一半的娃娃脸,一双鹿似的圆眼睛,看人时天然带着怯。虽然化着浓妆,但她明显不擅长这点,整体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小女孩偷用了妈妈的化妆品。 在如今连小学生都会化妆的时代,这的确是非常罕见了。 女孩还不知道自己的化妆技术被眼前的小孩嘲讽了,见柯南看过来,她露出紧张的表情:“我、我听说他是很厉害的侦探,想委托他做一件事——” 柯南于是回头大喊:“毛利叔叔!” 这道喊声突如其来,把门里门外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毛利小五郎从沙发里站起来,不爽地把报纸扔到一边。他自然是听得到女孩的声音的,而现在也不好再装作人不在家。 他扯了扯衣服下摆,慢悠悠晃到了门口。 “我就是毛利小五郎,你有什么……花衣小姐?!” 柯南只觉得眼前一花,毛利小五郎瘦高的影子瞬间消失不见了。他愣了愣,看了眼同样在发愣的未来委托人,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进来说吧。” *** 还是同样的场地,只是沙发前坐下了一位黑发少女。不修边幅的中年人换上了身崭新笔挺的西装,一张脸也拾掇得干干净净,坐在沙发对面专注地望过来。 只是两分钟,就从邋遢大叔变成精英侦探——柯南有时候也挺佩服他的行动效率。 “我是毛利小五郎,毛利事务所的侦探。” 少女微微低头:“我是竹下花衣。” 某个熟悉的词汇一闪而过,一边的柯南突然愣住。他带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期待抬头,又在触及那双纯黑眼眸、和经过清洗恢复了恬静乖巧的脸时,有些失望地收回了视线。 ……不过,毛利大叔这个态度,他原来还喜欢这款的吗? 竹下花衣和毛利小五郎进行交谈,柯南分神只听了个大概。少女称最近一直有人在跟踪她,前后十几次,基本都是在工作结束、下班回家的路上发生。 她尝试躲避,但没有结果,无奈之下只能将希望寄于侦探。 少女的目光带了点憧憬,带点试探地小声道:“我听说,毛利侦探的手段很厉害……” 毛利小五郎得意洋洋,大气挥了挥手:“这个简单!” 而一旁的柯南眼神充满颓废:又是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活。 虽然口头接下了委托,但毛利小五郎并没有急于询问跟踪狂的线索。他摩拳擦掌,俯身凑头过来,郑重其事地在竹下花衣面前放下一张白纸和笔。 竹下花衣默默地看他。 “那个……花衣小姐,”毛利小五郎讪笑道,“能不能先给我签个名?” 这种请求对另一人显然不是什么难事。竹下花衣拿起黑笔,在白纸上流畅地写下自己的姓名,交给了对面满脸兴奋的毛利小五郎。 收手时她自然而然地垂眸,视线便落向了被摆在桌上的报纸。 纸面皱巴巴的,但仍能看清首版里印刷照片对奖台的特写,长发女孩正在镜头中间。她抱着奖杯,身形被明亮的光束笼罩,娃娃脸上笑容恬淡,一双圆眼睛清凌凌望着镜头。 在周围报纸印刷字体的衬托下,光影黑与白的界线简直异常分明。 竹下花衣微微笑了笑:“毛利侦探也看过我的电影吗?” “我还以为像您这样的人不会……看来是我心存偏见了。对我的角色形象,您有什么看法吗?” 毛利脸色一僵,“很、很好啊,花衣小姐的角色……很漂亮!” 竹下花衣若有所思,笑着点了点头。而江户川柯南坐在一边,他睁大眼睛,几乎难以置信。 这个看起来不过国中阶段的少女,居然是一名演员?并且看毛利小五郎的反应,对方应该还很出名——要知道他平常可从不关注电影。 是童星出道吗? 仿佛洞悉了他的所想,竹下花衣转头又看向柯南:“我已经27岁了哦。” “……”柯南木然地拿起报纸。 报纸上果然就是竹下花衣,只是头发相比现在长了很多,看起来更加温柔安静。柯南粗略看过旁边被加粗放大的宣传副标题,简短的文字提供了很多信息。 [王者再度归来!竹下花衣——被神明施予祝福的“冻龄”女王] [年龄定格十五岁,永远清纯乖巧的邻家少女] [外貌限制不了她的戏路,“屠夫”“恶鬼”信手拈来,再次争得日本电影学院最佳女主角奖项!] 江户川柯南抬头,竹下花衣抿唇冲他微笑,鹿似的圆眼睛一下触到了底。那里全是再清澈不过的冰泉,清凌凌地扎了人一下,安然之中莫名诡异地让人有些后背发凉。 ……看来,对方的性格也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简单。 [反差,再见反差,着实是把握住了流量密码。对此我要严肃批评——多来一点!!再多来一点!!!就这么点怎么够看啊!!!] [是肉食系小姐姐!应该能活下来吧?] [是大姐姐才对!] [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滑落……姐姐正面上我] [毛利满脸痴呆xswl,老流氓的滑铁卢!以及花衣真好看啊一款我的天菜] [我怀疑毛利根本没反应过来花衣在调侃他hhh] [笑死,日媒的中二病全在报纸里体现了] [花衣小姐姐演的角色明显是跟本人形象有很大反差的类型啊,确实不是毛利喜欢的,不如说花衣本人的形象应该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吧(应该更讨年轻人喜欢)] [毛利估计就是看到了报道所以来要签名,他应该更喜欢冲野洋子那种身材好长得也漂亮的大姐姐吧] [但是!!别被花衣的娃娃脸误导了!!她身材明明很好啊!!!!] [……] “……所以,你是在颁奖结束后,回家途中察觉被人跟踪了?” 毛利严肃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可靠的——至少看起来很可靠。他边听花衣讲述,一边对照日程表在纸上画线,眉毛微微皱起,一副“正在思考、请勿打扰”的模样。 柯南虚着眼坐在一边,根本不看被他画得乱七八糟的地图。 “你这个范围太广了……不太好找啊。你自己有人选猜测吗?有没有比较特殊的地点,比如别人都不太知情的,但是你在那里也被跟踪尾随的这种情况?” 竹下花衣摇了摇头,毛利见状失望地叹口气。 见他满脸纠结犹豫的样子,外表为少女的演员微微垂眸,流露一点困扰的情绪。那张清纯系的脸蛋,更是展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来。 “其实,我原本不打算找外人来帮忙。您知道的吧?我们这行不能被曝光这类的新闻。”竹下花衣慢吞吞地说,“……但洋子向我介绍了您。” “她告诉我,您是一位很可靠的、能力很强的侦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第 6 章(已修) 竹下花衣的这句话,对毛利小五郎如同规则系杀器,效果堪称立竿见影。他手中动作一顿,抬头,露出一双写满惊喜的小眼睛。 江户川柯南默默往后挪了挪屁股。 ……这就是中年男人追星的模样吗,噫,当真可怕。 毛利小五郎这时可看不见他的小动作,控制嘴角弧度不要太过嚣张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满脸自得,却故作矜持摆了摆手。 “哪里哪里……不过我确实帮过她一个小忙。不知道洋子小姐有没有跟你说过?” 竹下花衣微笑、点头。 “哈哈!”毛利小五郎猛拍大腿,“想不到您与洋子小姐是这么要好的朋友啊!” 这层身份一揭露,他的态度迅速变得热情起来。 “洋子小姐最近怎么样?我已经很久没看到有她出演的电视剧了,她最近有什么新的拍摄计划吗?……您是她的朋友,是不是也知道点内幕消息?” 竹下花衣不回应,只是沉默轻抚左手手腕,似乎在触碰什么无形的物件。在两名侦探的注意力都被牵扯过去时,她恰到好处叹了口气。 “不瞒您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和朋友们相聚了。” 少女忧愁地低下了头,“大家都很忙碌,平日里只能通过手机联系。好不容易拍摄计划告一段落,我本可以去见她们了,但又碰上了跟踪狂尾随……我很害怕,毛利侦探。” 毛利小五郎了然地点点头,板起一张严肃的脸:“放心,我会替您抓到那个变态的!” 竹下花衣目露感动,柯南则在一边默默露出半月眼:话说这么满,还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在呢。 既然接下了委托,不管什么结果,至少要给对方展示一个靠谱的调查过程——柯南是这么想的,但毛利小五郎的职业操守显然低于他的享乐追求。 原本对跟踪狂的调查方案主要靠线上分析:通过行动路线分析活动范围,通过人际关系分析动机,通过监控进行最后筛选,可他大言不惭道要用更快捷的方式。 “钓鱼执法。”毛利小五郎说,“虽然这需要一点机缘巧合,但按你所说跟踪发生的频率还是很有可能的……不行就多尝试一下。你挑个曾经被跟踪过的区域,我们引蛇出洞。” ——半小时后,毛利侦探退出了猎蛇队伍。 大概是最近过得比较颓废、身体素质有所下降,在江户川柯南和竹下花衣仍表现得神采奕奕时,毛利小五郎却已经气喘吁吁、筋疲力竭。 在第三次扶住灯杆休息后,他自称这种状态会影响大脑思考,终于忍痛脱队。 “但也不能中止调查。”毛利小五郎义正言辞。 他选择打电话求助外援——把自己的女儿毛利兰喊了过来。 毛利兰是个性格温柔的姑娘,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很快赶来,替自己的爸爸对竹下花衣道歉。黑色短发的委托人看起来并不介意这点意外,一边笑着、一边很好奇似的对她打量。 小兰察觉到她的视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花衣小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唔。竹下花衣眨了下眼睛。 “……是因为你很引人注目啊。” 少女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后,白皙的脸蛋瞬间涨红。 她看向竹下花衣,对方似乎感觉到了热意,正撩起一边遮在脖颈的发尾,漂亮的锁骨随着动作清晰展现在少女眼前。埋在那白皙光滑的皮肤之下的淡青色血管,隐隐约约的、仿佛透明琥珀里若隐若现的蝴蝶。 毛利兰视线倏地逃开,结结巴巴地回:“您、您说笑了,花衣小姐才是真正的美人……” 一边的江户川柯南:“!!!!!” 少女的羞怯和欣喜,男孩的茫然和震惊,全部清晰地映在竹下花衣眼里。伴随着不断刷新的纯白色字迹,面板仿佛在流动——那文字滚动得飞快,好像被潮水推动刮起的高扬的浪花。 而在她说出那句话后,浪潮愈发汹涌,仿佛要冲破面板拍到她的眼前。 一道毫无起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您很懂嘛。】 竹下花衣一边应对眼前的高中生小姑娘,一边在心底困惑地反问:“很懂什么?” 系统沉默片刻,从她思维里安静下了线,而竹下花衣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几天之前,系统自告奋勇申请了分析面板的任务。他失踪了一段时间,再回归时整个统都变得神神叨叨、经常说些让人听不懂的怪话。 在那之后,他更是加班加点、连夜给竹下萤做出了一个“玩具”。 【森川死了,您还需要有人照顾。只要您将意识分离一小部分注入这里,便能够操控它。】 【它可以做您想做到的任何事情。】 苍白的少年随着声音仰头,望向眼前比他高了接近一个头的人形生物。 相比之前与柯南见面时的状态,竹下萤现在看来要狼狈了许多。从脖颈到脸颊都溢散着病态的红晕,眼眶也微微泛红,淡金色的瞳孔映着滚烫的水光。 尽管如此,他神情依然淡淡,仿佛灵魂和这遭受折磨的躯体割裂。 病弱的身体一定程度影响了竹下萤进行思考,但他仍很快地反问:“那不还是我自己吗?” 系统不出所料地卡了壳。 竹下萤几乎能从这沉默里听出系统懊恼的情绪,但很快对方就想出了新的解决方案。 【我也可以分出一部分意识进行操控,当然,这是在您允许的前提下。您只要在有需要的时候喊我就可以了。】 系统以一种近乎诡异的认真,一字一顿向竹下萤做出承诺: 【只要您呼唤我,我就一定能够听见。】 *** 这绝不能称是愉快的体验。 像是有人将他的灵魂强硬塞进了金属做的狭窄方盒,随着僵硬冰冷的感官蔓延,他自身亦是被扭曲形态不停挤压着,于是浑身都不得劲似的传递抗拒。 一种束缚感同时降临在大脑里,控制着他思绪的行走。 竹下萤:“……这是?” 带着点哑意的清冷少年音,逐渐掺入了清脆甜美的语调,话尾时已达成了完美的交融。 他——现在应该还有“她”。 她垂下眼眸,感受这陌生的视角高度,和从未有过的清晰视野。 黑发女子慢慢地起身、推门,站进阳光之下。她抬手,看着掌心金色的斑纹,在柔和暖意里缓慢而僵硬地勾起嘴角。 崭新的大脑中,系统的声音同样有些生疏地响起。 【这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她在平行世界里度过完整的一生。】 【当她从这个世界诞生,她的过去也被复现。】 【您可以“使用”她的全部。】 仿佛一条洋流中的一小束浪花,历史被悄无声息增加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她睁开这双黑色的眼睛,过往的记忆都被刻印在了这副躯体里。 她获得了新的生命。 “过去的名字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我’,是竹下花衣。”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第 7 章(已修) [不是我的错觉吧,自从白毛美少年出场,天然撩的角色突然就多了起来。老贼是从他身上得到了什么灵感吗——] [可能姓竹下的都这个调调?] [虽然柯南觉得此竹下非彼竹下,但我押他俩肯定有关系!] [还用押吗,前后脚出场已经足够说明了吧] [还是有可能没关系的,毕竟竹下这个姓氏也不算罕见x] [那就百分之五的可能性吧不能再多了!狼系美少女姐姐和羊系美少年弟弟真的好涩斯哈斯哈斯哈] [竹下萤怎么也不能算羊吧……] [长得像就够了!] [不能因为白毛就说他长得像羊啊白毛控震怒!!!!] [花衣目前来看也不是狼系,就是有点腹黑。不过我觉得这个角色蛮有说服力的,毕竟是娱乐圈混的奔三大姐姐,看媒体评价走的也不是什么乖乖牌人设] [震怒!二次元都是美少女好吗什么奔三,会不会说话!] [我倒觉得跟竹下萤没关系,不然最近登场的新角色也太多了些吧?] [楼上着相了,新角色的登场应该是必然会扯出一系列新的角色关系网才对!想想警校组!想想赤楼梦!] [可新篇章也没提到过竹下萤啊?] *** 午后的光不算刺眼,但依然传递着灼热的温度,一视同仁地穿过城市、错落在高墙和街道的缝隙里。万里无云,偶尔微风轻拂过街道,两侧的树便回应般抖出了“沙沙”声。 面容秀丽的少女手挽着手,并肩而行踏过一个个楼房的阴影。 十字路口的红灯还亮着,她们站在路边,看一只橘黄色的猫踩着斑马线走过去,一路灵活避开了车群,最后消失在对街的围墙上。 “呼……” 少女们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都注意到对方眼中的担忧和放松。 “花衣姐喜欢猫吗?” 毛利兰眼睛闪闪发亮,视线朝远方飘去,声音也仿佛浮在空中似的:“我也很喜欢猫!毛茸茸的,总是站在很高的地方,爪子和肉垫都软乎乎,咪咪叫的时候也好可爱……” 竹下花衣跟着附和,“还有猫的神态,骄傲、不屑,谁也不放在眼里。明明小小一只脆弱得很容易死掉,却又是天生的捕食者。走在无人的阴影里,被人触碰就亮出锋利的爪子——” 这副口吻,比起观察者更像是曾与猫近距离接触过。小兰扭过头看她,“花衣姐养过猫吗?” 黑发女人矜持回应:“是养过一只。” 毛利兰露出艳羡的表情,“真好啊,可惜爸爸不让我养……” “……” 江户川柯南落在她们身后,摆出了标志性的半月眼。 “猫有什么好的……不理人,爱挠人。”他默默想道,“狗狗忠诚又热情,护主又听话——这才是人类最好的宠物。” 他收回目光,仿佛一只精神抖擞的护主幼犬,隔着镜片继续观察来往的行人。 竹下花衣性格外向,毛利兰又温柔大方,被毛利小五郎“牵线”后,两人仿佛天生的好友,交流中很快对上了眼。 原本定义为“钓鱼”的出行就这样变成了少女们的逛街活动,也只有孤苦伶仃的柯南仍然保持着清醒了。 可惜他人微言轻,也没有立场去打断两个女人的“友好交流”。 柯南默默跟随在两人身后,偶尔用犀利的目光瞪走凑近的单身男性。在第五波路人的视线被美少女吸引过来、又被小孩狰狞扭曲的面孔吓退后,毛利兰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她停住脚步,扭头看向身侧,露出一点担忧的神色来。 “花衣姐,爸爸说你是明星,你跟我们这样走在街上……没关系吗?” “对啊对啊,”柯南精神一振,立马跳出来附和,“要不我们还是换个调查方式吧!” 竹下花衣很是淡定:“不用在意,我那些粉丝,就是认出了也不会来打扰我的。” 小兰茫然地看她。 她实在是个很好懂的人,而这样的人总是会受到心思更复杂那类人的偏爱。竹下花衣怜爱地摸摸少女的头,觉得她也像一只猫——甜美的、天真懵懂的,会朝人类撒娇的被驯养的布偶。 “你觉得我演的都是什么角色?恋爱女主?邻家妹妹?不是的哦——”她带点促狭地笑了,“我演的角色,基本都不是好人。” 江户川柯南瞪大眼睛,联系到报纸上的说明,几乎是立刻反应了过来。 “杀人狂魔、惨死从而进行报复的恶鬼、精神变态、天生反社会的小孩……都是这种类型哦。”竹下花衣笑眯眯道。 她脸上恶作剧似的神态,使她看起来更稚嫩了,可说出的话却与那张脸毫不相符。 “我出道时演的第一个角色,是个稚嫩又残忍的龙套杀手。穿着校服走在阴暗的小巷里、吸引那些对女孩有不轨之心的大叔,再用菜刀肢解他们。导演让我表现出一种‘天真的残忍’——就像小孩子懵懵懂懂碾死蚂蚁,然后因为它们的死去而欢呼雀跃。” “……大概是太有说服力了吧。”她想了想,突然笑了,“从那之后,大部分导演都爱找我出演反派了。” “怎么这样……”小兰皱眉替她抱不平。 “其实也挺好的。”竹下花衣反过来安慰她,“对演员而言,我这张脸太‘普通’了,只演正派的话确实具有说服力,但很难被归功于演技。像现在这样,常常拿奖还不用被粉丝骚扰,专注在表演上也很不错。” “那花衣姐一定演得很好!” “马上有电影上映了,请你去看?” 小兰却有点迟疑,小声问道:“是恐怖类型的吗……” 竹下花衣笑了起来。 她笑得灿烂又阳光,毫不克制自己的表情幅度,以至于毛利兰根本无法将那些阴冷的角色形象跟她产生联系。竹下花衣侧过身,食指轻轻抵住了小兰的嘴唇。 “没关系。”她悄悄说,呼出的热气轻轻扑在毛利兰的肩颈,“有‘鬼’到来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毛利兰呆呆地望着她。 她看见少女模样的人微微抬头,这样近的距离,她能看清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被阳光照出了淡淡的金色。 竹下花衣的眼睛轮廓是偏圆的,眼角微微下垂,抬眼看人时会有种鹿似的无辜。和平常过于清澈给人的印象不同,对方的瞳孔色泽极深,几乎看不见中间的分界。 当她定定注视着人时,好像缺了高光似的空洞。 小兰隐约有点后背发毛:“花衣姐……?” “嘘,”竹下花衣轻轻道,“不要回头哦。” 少女被她护在怀里,果真乖巧地不再回头。她轻声询问:“怎么了吗,花衣姐?” 她看不见竹下花衣的表情,只感觉到对方似乎笑了起来,对方的情绪从这亲密的接触里传递给她,那是一种放松的、喜悦的——达成了目的的满足。 竹下花衣说:“他来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第 8 章(已修) 大概直到这个时候,毛利兰才回忆起此次出行的原本目的。 面对鬼怪她还会产生恐慌情绪,但面对恶人,她就只剩下爆棚的正义感了。竹下花衣之前的诡异眼神被小兰自然而然地引为害怕,一点对弱者的怜惜升起,满腔保护欲也随之呼啸涌来。 她挺起胸膛,目光锐利如刀左右扫射。 ……然后被花衣不太温柔地把脸按在了肩膀上。 小兰下意识一个用力,但竟然没能挣脱开。对方纤细的胳膊宛如钢铁,以不符合外在形象的强硬限制了她的行动。 “不要打草惊蛇哦,兰。” 竹下花衣嗓音柔和地安抚,然后蓦地低下去一个语调,口吻逐渐变得冰冷。 “……这次可不能让他逃跑了。” 那声音隐隐约约透出一点阴沉,让毛利兰几乎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竹下花衣把她放开,笑着冲她眨了眨眼,小兰只能安静下来,同时把那些困惑埋藏心底。 仿佛奖励似的,短发的少女凑过来摸了摸她的头。 小兰看见了那双眼睛——漾着暖洋洋的、如沐春风的温柔,和几近怜爱的笑意,伴随对方抽身离去的动作,那些情绪被一点一点收了回去,墨色的眼睛重回之前的空洞。 这次她能确定那不是什么恐惧了。 竹下花衣说:“在这里等我。” 她转身走了,小兰看着她的背影,一时竟有些恍惚。 她仿佛刚才意识到,尽管竹下花衣拥有一张任谁都觉得清纯的脸,眼底的神色也是鹿一样的无辜,但她不是鹿,也不是天真无邪的少女。 这个女人要比自己多了十年阅历,是孤身一人、却从名利场腥风血雨里安然走出的胜利女王。 大概这就是演员的职业素养吧。 她们两人间的交谈,几乎全是零距离接触的耳语,以至于一边的柯南什么也没听见。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了,毕竟平时没有人会特意去防备一个小孩。 此时见对话结束,江户川柯南再也按捺不住属于侦探的探究心理:“小兰姐姐?花衣姐是做什么去了?” 毛利兰并没有回答。她怔怔然站在原地,体验着内心的拉扯。 理智催促她制止花衣,把柯南安顿好并尽快通知爸爸,可不知为何,她觉得在这里等待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回忆对方最后落下的目光,那纤薄的、孤独又傲慢的背影,裹挟着摄人心魄的气场。 ……这幅画面,她仿佛曾看过很多很多遍。 *** 竹下花衣避开夕阳光束,静静走在巷道边缘的阴影里。 她嗅到血的腥气逼近,满怀恶意的恐惧与憎恶沿着皮肤攀爬。一股粘稠的阴冷感附着全身,纠缠她的四肢、拖拽着她往深渊坠去。 她察觉那道转瞬而逝的迷茫与惊疑。因为她的靠近,那人的态度向着更坚定的方向转变了。 杀意也渐渐破釜沉舟。 竹下花衣轻轻呼出口气,不自觉想起了很多年以前。 在她还不是“竹下花衣”的时候,在她因为某种特质被导演选中的时候,她站在被层层叠叠围拢的剧组中央,所有人都以热切的目光注视着她。 而她在人群中露出鹿似的、被狩猎的眼神。 导演抚摸她顺滑的黑发,她抬头,眼里是懵懂的、纯净无辜的,然后露出很清淡的微笑。 ……那时她在想什么呢? 导演让她表现出孩童式的逻辑,表演出致命而天真的残忍。可当她握住那把刀,之前做好的一切心理准备都失效了。 只剩下一种声音在她脑海里尖叫。 “杀了他!” 竹下花衣慢慢地仰头,看向面前的中年男人。 对方身体的阴影将她自上而下地完全笼罩,她像一只无处可避、无路可逃的鹿,而猎手正狞笑着。从那双冰冷的铁灰色瞳孔里,竹下花衣看见了自己。 ……她在笑吗? 她看着对方眼里陌生的自己,思维却与过去渐渐同步了。 ‘扼住她的脖颈、限制她的呼吸,看她在窒息中痛苦地丧失意识。那双无辜的眼睛会变得空洞苍白,而皮肤依然有少女的娇嫩,脸颊依然是少女的甜美。去靠近她,近距离感受从温暖跌落到冰冷,生命的一切都在手中破碎——’ 那将是……多么美丽的画面啊。 少女微笑着,眼神明亮,那是年轻人充满喜悦和希望的眼神。 她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刀刃。 ——杀了他! 竹下花衣兴奋得连呼吸都在颤抖,她无视视野里震动的面板,凭空抽出了一把短刀。 刀身很薄、刀刃很钝,刀柄还有干涸许久的褐色的血。她侧展刀身,仿佛将与重要之人会面,对着模糊的镜面一点一点整理自己凌乱的发尾。 她沿着下垂的眼尾勾勒一条红色眼线,再用指腹沾了点口红、捻开后晕抹在薄薄的眼皮上。浓郁的黑和明艳的红相交,唯独唇色偏淡,也反衬得她眉眼更加惊心动魄。 只简单的几步,竹下花衣就给自己上了一层艳丽妆容,远胜之前那副不匹配的妆面。 娱乐圈里的人,怎么可能不会化妆? 她最后撩起左手腕的衣袖,慢慢扣上了一枚黑色手环。手环中间亮起了一枚数字,进度飞快地往上拔高。 0、56、89、114、157…… 仿佛被这剧烈的提升惊动,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响了起来,仓促得连敬语都丢失了。 【冷静一点,萤,花衣!再这样下去,你会——】 “我知道。”属于竹下萤的那部分开口,语调轻柔打断了系统,“但演出尚未结束。” 观众正在他身前。 竹下花衣轻轻抬手,隔着胸膛按住了心脏的位置,感受到从未体验过的、只在记忆里曾出演的亢奋。属于身体的过去影响并催动着他,混乱和尖锐的音调在耳畔高高升起,撕扯着脆弱的鼓膜。 这不是被他塑造的竹下花衣。 属于另一个拥有过完整人生的存在向他激烈地传递情感,少女的心跳剧烈得快要蹦出胸腔,全身心都叫嚣着、催促着行动起来。 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在红色眼尾的映衬下,那双漆黑的眼珠也仿佛是浓稠到变了色的猩红。 嘲笑我?无视我?想要狩猎我? ——那就来看看,到底谁才是“猎物”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第 9 章(已修) [终于又到了熟肉直播的日子,一周的等待令我痛不欲生!花衣,我的花衣,没有你的日子我可怎么活啊!] [希望这次更新会把故事说完……] [有段日子没破案了,按节奏有可能会回归柯南日常吧] [不要啊,卡在这里人干事?!不要柯南,让我看花衣——] [柯南被挖墙脚了捏(双重意义上)] [兰和花衣,未曾想过的官方拆cp,但我不得不说一句真香.jpg外表上的温柔姐姐和清纯妹妹,实际却是学生乖乖牌和娱乐圈女王——还是黑的] [猫塑小兰,兰粉都没竹下花衣会想。她脑补画面里的兰也太可爱太乖了,瞬间好感度upup] [这对其实还能细品。小兰虽然是十七岁高中生,但面对工藤、毛利,她一直是包容和等待的对象。花衣虽然我们还不知道她的过去,但是她这几话里很明显展示了一些特质,随心所欲和我行我素等等。虽然看起来是花衣在照顾小兰,但性格上我觉得兰比花衣更稳重一些!] [但是性格稳重的妹妹会朝姐姐撒娇耶] [但是随心所欲的姐姐会摸妹妹脑袋耶] [嗑,都给我嗑!] [老贼真的是越来越会画,最后那张分镜实在太飒了……黑白漫画就点了一片红,阴影调整下花衣整张脸的气质都变了!] [就这一个画面我就有会出圈的预感,好久没有人设这么带感的女性角色了] [像看了场电影,就是那种本以为清纯无辜的正面角色摇身一变成了大反派。不过不同于花衣说的天真的残忍,她这应该是属于理所当然的疯狂] [对着沾血的刀描妆,好色好色嘿嘿嘿嘿嘿嘿嘿!就是她那刀从哪冒出来的] [二次元都是绑大腿的啦] [回忆镜头的转换还挺巧妙,把过去与现在重叠在一起。能看出咱们花衣是打小就变态,这么多年毫无变化!脸也没有!] [笑死,不愧是冻龄女王] [话说回来,有个这样的姐,还有个想杀自己的爹,竹下萤的生活水深火热啊简直] [柯南都得甘拜下风hhh] [换个思路,如果花衣真的是萤的姐姐,网友的白切黑说就大概率成真了。狼群里面能养出什么小绵羊啊] [啊这,那期待一波?] 竹下萤安静地望着面板。 他身处黑暗,淡金色的眼瞳微微反光,让他看起来像某种夜行生物。他还在病中,但状态比之前已经好了不少,至少能分神去看面板上的对话了。 系统始终安静地沉默着,不去打扰他的思考。 “白切黑……” 竹下萤重复这个词汇,虽然读起来陌生,但也不难理解那些人要表达的含义。只是在异世界的观众眼里,他竟然是这样的存在吗? 他若有所思:“他们之前也提到了反差……这就是他们喜欢的特质?” 可人类本就是复杂多变的生物,并不是非黑即白这样单调的选择。 【他们并不将我们看作人类。】 这句话使竹下萤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面板上的哪一句话触动了系统,使他对这群无法接触的观众产生了怨念?竹下萤并不执着这个答案,他只是将这样的态度铭记于心。 他选择不再与系统谈论面板,转而观赏由另一个自己出演的戏剧,并真心实意地与观众们一起喝彩。 “她会有怎样的结局呢?” 竹下萤自言自语道,静静阖上了眼。 他在阅读属于另一个人的回忆。平行时空的过去、这个世界的现在,两道记忆在他的脑海里交织循环。藏在虚假躯壳里的影子激烈地震荡,一张清纯的面孔却生动起来。 那是竹下花衣——她与过去的影子逐渐重叠。 她脱离了竹下萤的束缚,却被名为“过去”的存在追逐。面容清丽的少女露出微笑,提刀走向了眼前的暴徒。 “……她会杀了他,还是放过他?” 竹下萤遥遥“注视”着这一幕。 他摸了摸自己的脉搏,那里的跳动平稳如初。 【……那也是您。】 无论记忆能传递什么,操纵那具身体的都是竹下萤。当披上属于演员的身体,他似乎也热爱上了这一事业。 他将“过去”引为剧本,向所有人展现那个曾经鲜活过的个体,仿佛这样,他也从中获得了二次生命。 系统似乎叹了口气。 他比以前要更情绪化了,考虑过去教导他的是竹下萤、而竹下萤本身是个情绪过分寡淡的人,这样的成长似乎理所应当。 系统为竹下萤的精分深感苦恼。 但无所谓,因为即便这样,他也能分辨各自记忆的归属。而伴随着曾经的展开,竹下花衣的存在也更加真实。 如果这就是竹下萤想要达成的目的—— 【她的所做,她的结局……】 掺杂着不为人知的意味,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系统就此宣告: 【一切由您决定。】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第 10 章(已修) “……角色是活的。你必须沉浸于这个角色,才能将她在其他人面前展示出来。你成为她,才能够完整地感知她、体验她的人生,与她进行灵与肉的交流。要记住,你们共用同一副躯体。” “直到她是你、你也是她——这便成了。” “可她不像我。”少女说。 她抬起一双黝黑的眼眸,清凌凌、水汪汪,执拗地望着眼前人,好像一头倔强的小牛犊,固执己见道:“我也不理解她。” “那是你没有发掘出她的本质。”导演耐心地开解,“孩童用手指碾死蚂蚁,那是少年天性,是出自好奇,也是因为没有获得负面反馈而肆无忌惮。杀手在狩猎。她享受着猎物的挣扎与哀嚎,却将这些赋予了另一种本质。但那是错误的——是被她自己刻意模糊的。” “……这和我很像吗?” 像是看待一副未雕琢完成的珍稀宝玉,导演注视着她,目光柔和、慈爱,满怀欣赏。 “这就是你。” “……没错,这就是我。” 从回忆里挣脱而出,竹下花衣品味着这句话,静静地笑了。她步履轻快地跨过转角,将身形彻底投入了黑暗。 正如她所感知的那样,尾随了她长达一个月、那道令她熟悉的气息的主人,正在这里等待着。 男人头顶地中海,微微发福一副富态,眼睛不大不小,被多余的赘肉挤得微微皱起,好像在眯眼笑似的。他眼尾的褶儿像把迷你款小扇子,随着表情的变化而动弹。 这副长相其实相当亲切,只是此刻被黑暗笼罩,似笑非笑般的只剩阴冷。 如果江户川柯南在此,恐怕会惊讶得叫出了声——眼前的男人,正是之前在咖啡厅里,自称为森川阳介好友的店主。 “是小爱啊。”高桥恒一笑眯眯道,“真是好久不见了。” “对您来说,应该不算太久吧?”竹下花衣也露出了微笑,“宁愿做地沟里见不得人的老鼠……跟着我这么久,您想做什么呢,高桥叔叔。” “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高桥恒一说着,向她更逼近一步。在距离与身高的双重压迫下,竹下花衣不得不抬起了头。 她的脸暴露在对方的目光下,所有神态都坦然无比地展露。 ——那竟是满怀喜悦的。 红唇白齿,阴影里的瞳孔幽深如漩涡,仿佛要将人溺死在这深海里。 “……这样的话,我就不能再替您找借口了。高桥叔叔,” 竹下花衣叹息着,微微抬起手腕,森冷的刀光映出两人笑吟吟的面庞,仿佛撒娇似的,她语调甜蜜地问道: “——能请您去死吗?” 高桥冷哼一声:“小丫头片子,说话不要太自满了!” 话音刚落,女人持刀便冲了上去。 这是个很古怪的姿势,重心全放在上半身,好像无力支撑刀身,又好像将全部的力气都灌注武器之中,不给自己留下丝毫退路。那被掩在腰侧的握刀的手,用力得连青筋都暴起,纤细的手臂中仿佛潜伏着某种异形。 竹下花衣的呼吸急促,胸腔同时剧烈起伏,不知情者恐怕会因这副姿态以为她在害怕。但她其实是控制不住亢奋的情绪,身体在剧烈兴奋里紧绷起来。 高桥恒一因此冷笑着嘲讽:“还是这样……你这个没出息的废物!” 与身材给人的印象相悖,他的动作竟异常灵活。高桥恒一侧避开刀尖,再反手一抓,从腰后抽出一根歪歪曲曲的钢筋来。钢筋末端被精细地打磨过,形成一个极其尖锐的枪刃。 他沿着竹下花衣袭来的路径反攻,握着钢筋猛力砸向少女握刀的手腕,使对方收势被迫回退。 竹下花衣脸上还挂着笑,因为激烈的动作和情绪有些扭曲,但仍无损她外表的美丽。少女微笑着、嗓音柔和地回以讥讽: “高桥叔叔,你有多久没活动身体了?是在咖啡厅里待太久了,四肢也都跟着退化了吗?” “你又披着那身人皮伪装了多久?这么多年,有谁敢跟你交好吗?主动接近那些柔弱娇嫩的女人……不觉得难耐吗?” 刀刃与钢筋的碰撞连绵不绝,铿锵之音奏成一首杀伐的乐曲。男人和女人紧紧盯着对方,仿佛武器不在手中,而是藏于那填满恐惧和憎恶的视线,藏于锋利可杀人的言语。 “你还在用这把刀……”高桥恒一面孔扭曲仿若恶鬼,“这么久没沾血,早就钝了,该像你一样被丢掉!” “是吗?” 竹下花衣的笑容加深,迎向对方几乎是砸过来的凶器:“那不是钝了,是她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就为了——现在这一刻!” 黑发少女灵活矮身,擦着刃将身躯撞进了男人的怀里。她环住对方的脖颈仰头,眼睛微微睁大,神态安宁,像一只林间小憩的鹿,满目都是懵懂与无辜。 男人被这样的眼神迷惑了,又被来自肋下的剧痛强制清醒。他看见一把不知从何处冒出的短匕,刀柄被竹下花衣握在手中,雪白的刀刃则深深没入了他的小腹。 液体从手掌缝隙间流淌而出,将她的手掌涂抹成了艳丽的猩红。 “你……” 高桥下意识要往后退,却又克制着本能向前。他被鲜血与疼痛彻底激发了凶性,面容狰狞拿起钢筋枪刃,抛弃了所谓的技巧运用,返璞归真、用尽了全身力气,朝着竹下花衣暴露在外的脊背狠狠一砸! 剧痛在这一瞬间从背部爆发,巨力将她压倒在地。竹下花衣颤抖着松开了手指,翻身躲避了下一次的袭击。 这样的动作使她的伤口崩裂,此时此刻,她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痛苦的神色。 高桥恒一虚掩小腹,并没有乘胜追击。他退后几步,看竹下花衣晃了晃脑袋,有些不稳地从地上站起。 那对脊椎造成的打击,本该让一个人就此瘫痪或者死亡,然而在竹下花衣身上,却仿佛只是普普通通的伤口,连疼痛都只是短暂的一瞬。 少女微皱着眉,茫然扫视了一圈周围,目光精准锁定了他的方向。 “……呀,高桥叔叔。”她貌似关怀地询问,“你没事吧?” 回应她的是阴冷的一瞥。 竹下花衣慢条斯理地笑,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抬起自己被鲜血染红的手掌。 粘稠的液体附着在皮肤表面,好像从毛孔渗进了骨骼内脏、让她从心底感觉到一阵痒意。她以指尖触碰,将这点殷红涂抹在自己饱满的唇珠之上。 被稀释了的血色填补了最后的苍白。 竹下花衣面若桃花、眼如春水,满心喜悦地扬起刀身,擦拭沾染在上面的血迹。红色在那表面蔓延攀爬,被她用手掌抹开,刻出了一道道猩红似泪的长痕。 她凝视被那红色覆盖淹没的自己,目光微微放空,然后静静地笑了。 有人曾以爱意灌溉,精心培育一枝花朵。看她攫取养分、肆意生长,在淤泥里拼力开出了美丽的花——却又在她盛开时将花瓣撕得粉碎,然后丢弃到无人愿意沾染的浊污里。 只是为了欣赏那从极盛转为极衰的瞬时之美,从挣扎与死亡中表现的生命之最。 竹下花衣对着镜中影夸赞:“你很美。”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第 11 章(已修) 仿佛在警惕某种无形的怪物,高桥恒一并没有立刻出手反击。布满阴霾的眼嵌在阴森面孔之上,每一处褶皱都藏着噬人的狠意,杀意被按捺身下、只不动声色地注视竹下花衣。 明明周身都是黑暗,却好似有光落在她身上,笼出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发亮晕边。少女微微仰头出神,就此定格成一幅伫立在时光里、永恒不变的画作。 她在看着什么?她在想些什么? 高桥恒一其实已经快两年没接触过面前这位“少女”了——单方面跟踪和隔空斗智斗勇自然是不算数的。他对竹下花衣的印象还停留在很遥远的过去,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现在对外展现的这副弱小模样。 对方表现得越是松懈,他便越是警惕,言语保持轻蔑态度,行动上却极度重视,担忧那不知会以何种形式出现的后手。 ……大概反派都有这种容易多想的疾病吧。 而实际上,竹下花衣正在观看另一个世界人们的交流内容。 [又见花衣lily限定版——比之前的看起来还要嫩!带婴儿肥的娃娃脸好可爱,迷茫和固执的小表情好可爱,还没发育的身体也好可爱!老婆我可以!!!] [不你不可以。开门,fbi!!] [这段回忆放这里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导演在教唆她砍人hhh] [花衣是什么兢兢业业的社畜人设啊就连打架也不忘回忆工作(bushi)不过回忆里那个角色其实是有点ooc的——是说和导演要的孩童式残忍有区别。如果说孩童是因为无知所以残忍,那她就是明知残忍而选择的漠视,她在享受这种负面的反馈] [就像那些虐猫虐狗、听着哀嚎声哈哈大笑的小孩?] [有点恶心(仅指这个角色)] [……所以是反社会人格?] [三次元我不能接受,但二次元里这种人设还挺带感的?导演的意思是花衣就是这样的人吧,天真无辜的少女其实心黑手辣什么的嘿嘿嘿] [为某白毛感到一点忧虑……] [他倒也用不着担心……都说了狼群里面能走出什么乖小羊,何况还是一群疯狼。而且这格画的就是竹下萤吧?] 这一条弹幕附带了一张图片,在一连串文字信息里可谓十分醒目。 暗不见光的地下室里,白发少年静静坐在墙沿。他头颅微昂,秀美的脸迎向地下室里唯一的天窗,那朦胧苍白又精致的轮廓,让他看起来如一尊石膏雕塑。 唯有艺术品能塑造出这种静态的、非人的美。 [是竹下萤没错……他后面那个只有影子的轮廓……有点点微妙地眼熟耶……] [不用挣扎了我替你说,是竹下花衣] [这个站位这个表情,这个抬头动作的前后呼应——果然竹下萤你才是幕后黑手!] [小羊说大崩盘!!] 竹下萤注视着那张图片——或者说,那张漫画。这也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自己的经历在异世界究竟是如何呈现的。 漫画主黑白色调,背景以粗线条勾勒,大体是利落且狂放的笔触,因此被细致描绘的竹下萤放入其中,显得精致脆弱、又格格不入。月影自天窗落进地下室里,在少年脸上打了层薄光,照出一张古井无波的漠然面孔。 而在他的脚边,一道纤细又曼妙的阴影低伏。 竹下萤&竹下花衣:“……” 系统也望见了这一画面,震惊地道:【这是我带她来见您的那时候?】 那是“竹下萤”和“竹下花衣”唯一接触过的时刻,只是他分明记得那是白天。而画面里月色清冷,连带画中人的气场都显出一分幽寂。 ……这就是艺术加工吗? 世界不会承认存在两个竹下萤,因此这便是漫画所能暴露的极限了。祂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放出这一幕、又想借这画面展示什么? 面板的讨论还在继续,竹下萤却不打算多看了。他想起系统曾说过的话。 【她的所做,她的结局,由您决定。】 *** “……其实我不会演戏。” 经过了漫长的沉默,竹下花衣用一种略微恍惚的语调突然开口。 她目光仿佛穿透漫长的时间,到达了另一个平行时空。隔着整个世界,她注视着片场中曾经不知所措的、仍旧稚嫩的女孩。 “我在这方面的天赋很差,被他指导那么久,也只吃透了一种形象……这便是我表演的极限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扮演同一类角色,也一直在原地徘徊。” 她说这话时,气质和之前病态疯癫的模样完全不一致,竟显出几分稚拙纯真。高桥恒一冷漠的目光投射过来,在她那殷红眼尾驻足片刻。 “……你想说什么?” 他讥讽地抬起嘴角,冷笑连连,“你觉得现在的这副模样是伪装?你不会要说……外面那个纯良到让人反胃的女人,才是你真实的面孔吧!” “不,当然不是。”竹下花衣道,“那张假面,那永远站在外面迎接和取悦世人的,是‘竹下花衣’。” “——她才是我的面具!” 作为竹下花衣时,她就只是一名演员,伪装成弱不禁风的猎物,以假面修饰属于自己的扭曲渴望。 属于过去的那条小巷里,年幼的她举起一把比她胳膊还要宽大的刀,跌跌撞撞地朝着人走。她力气太弱了,以至于刀不稳划破了自己的手,鲜血沿着素白的小臂滑落下来。 疼痛惊扰了她,但女孩没有哭。她只是停下脚步,怔怔注视着那从自己身上迸发的鲜红。 “这是什么?” 猎物忍耐着疼痛,虚弱地向她解释:“这是血。” 女孩静静抬眼,眼底空洞的黑色凝视着他胸口的伤痕,那仿佛一汪泉眼,同样的红色、同样的血液,也正从他的身体里流淌而出。 她问:“这又是什么?” “这是——死亡。” 男人望向女孩,他已经快死了,恍惚里却依然露出看到满意作品的微笑。他低声地、庄重地宣布: “你就是死亡。” 死亡…… 女孩静静品味着这个词语,空洞的瞳孔里第一次出现了光亮。 死亡能带来漂亮的鲜红,能填补她内心的空洞。她目睹猎物步入死亡,为那同时发生的失去与新生感到震撼。 大概从那时起,她就无法隐藏自己的渴求了。 “高桥叔叔……高桥老师……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竹下花衣似乎在叹息,脸上的表情又是那样欢欣雀跃,“您不愿意去死的话,我只好……送您一程了。” 在她的言语下,男人终于暴怒起来。 “——森川爱!”高桥恒一低吼,愤怒好像要挤开他的眼球,从他的身体内部喷发涌出。“你也像你的父亲一样拎不清吗?你要像他一样毫无意义地去送死吗?!” 竹下花衣面色骤冷:“拎不清的是你!” 这句话好像揭开了她身为人的伪装,少女清丽的面庞露出了神经质的笑容,“送死?你是这么认为的吗?你没有想过他为何做出这种选择……你根本没有靠近他的资格!” “你们一家全是疯子!怪不得她要抛弃你们——” “不对。”竹下花衣打断了他。 “没有能力的弱者才会被抛弃,而我从来不属于弱者的范畴。妈妈只是很痛苦……她因我们而感到痛苦,她只是选择了逃避。” “我和父亲都很幸运,但幸运的份额总是有限的。” 竹下花衣平静往前走了一步。 长刀被她游刃有余地握在手中、随着语调缓慢抬起,刀尖指向高桥恒一狰狞的面庞,而少女的脸上扬起了笑。 “高桥叔叔,你在嫉妒我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第 12 章(已修) ……嫉妒? 开什么玩笑。 是嫉妒你们一家被彻底分离?嫉妒父与女从此天人相隔?还是嫉妒森川的坦然赴死? 高桥恒一内心激荡,目光阴狠注视着少女甜蜜的笑脸,从中品味出了一丝嘲讽。 他想反驳,想痛骂对方的疯癫和不清醒,想让她也体会自己过去所承受的痛苦与恐惧。 但最终一切声音都被淹没在了咽喉。 她说得没错……我,深感嫉妒。 好像情绪高涨到极点时,突然被浇了一头冷水,高桥恒一心绪被瞬间拽回了低谷。他缓慢地回归平静,然后才冷冷发问:“竹下萤在哪。” ……追根究底,这才是他最初的目的。 过去的高桥恒一和森川爱,他们之间的关系勉强能被称为师徒。但那仅仅是对于武学的指导,甚至并非出自传承的心态——他只是为了多出一个工具。 而经过两年的分别,那点过去变得乏味可陈,连回忆也是为了从中找出对方的弱点。 高桥恒一跟踪对方,是想通过她找到竹下萤的踪迹。在这之前,他甚至不知道“竹下花衣”的这个姓名。 不过这一情报,倒是让他最后下定了决心。 “你和竹下萤还有联系吧。” 竹下花衣微笑,不语。嘴角的弧度凝固着,使她看起来像一尊没有情感的机器,而高桥恒一对此视若无睹:“我知道你们还有往来。” 如果没有联系,竹下花衣怎么会知道森川阳介死亡的消息?她已经抛弃了“森川爱”的姓名,和自己的家庭割舍了十多年,户口上早没有这个人的记录,警方也通知不到她那里。 当她有条件朝这边伸手,以竹下花衣对竹下萤的执着,便不可能只是旁观。 “竹下萤需要人照顾。他在这边没有多余的人际关系,森川死了,我找不到他,只会是你——只能是你。”高桥说,“我找不到他,但我找到了你。” “……你不说出来,我就杀了你。” 竹下花衣眨了眨眼,不对这句露骨威胁发表意见,有些不解地反问:“高桥叔叔,你为什么执着于他呢?” 男人眉目微敛,沉默不语。竹下花衣却目露惊讶,仿佛听见了他无声的回应。 “我从森川家逃离,我的父亲也选择了放弃,而你依然站在这里、向我追问竹下萤的情报……就算这样,你还觉得自己只是个局外人?” 竹下花衣似乎觉得很有趣,歪头愉快地微笑起来:“我没想到您这么天真。” “……我跟你们不一样。”高桥恒一冷酷地否认,“我并非竹下萤的信徒。” “啊,倒也确实如此。”她点点头,“毕竟你只是纯粹的编外后勤人士。” 漫长的沉默之后,男人额头蹦出了一条青筋。 与疯子交谈,只会被带进疯子的脑回路里,而这是正常人无法理解的。高桥恒一自认为自己还是个正常人。 他决定无视竹下花衣的言语骚扰,只专注于自己的目标——就像他过去一直做的那样。 “我会杀了你。”高桥恒一面无表情地宣告,“你会死。你不怕死,但你依然会感到恐惧——比死亡多得多的恐惧。” “不如猜猜……在你死之后,竹下萤还能活多久?” “……您是否太小觑他人了呢?” “他需要药物维持身体运转,而他无法支撑这方面的负担。哪怕有专门的供给,毫无常识的他独自生活,也只会被他人视作猎物。”高桥恒一冷笑,“这方面,你不应该更有经验吗?” 看起来像是猎物的弱小的少女,本质却是一头残酷的野兽,自小就信奉丛林法则,面对竹下萤也是以野兽的心态——否则她为什么把他藏起来?这和森川阳介又有什么不同? 高桥恒一冰冷地想:我会找到他。 他要让那个不像人类的少年站在人前,要从对方口中得知森川阳介赴死的原因。而在那之后……他要让名为竹下萤的少年彻底不复存在。 隐隐有声音在他的心底反驳,而高桥恒一选择了无视。无论如何,他都需要先找到竹下萤的踪迹。 眼前的少女便是线索。 面对他的讥讽,竹下花衣并不反驳。她只是微笑,稳稳举着那把刀,像一具被定格在这表情上的机械体,连眼尾的弧度都不曾改变。 直到男人脸上出现不耐烦的神情,她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您可能误解了我的话,高桥叔叔。”竹下花衣轻声细语,“我想说的是,您是否……太小觑我了呢?” “‘杀了你’。” 她停顿一下,细细咀嚼着这句话,脸上的笑容渐深:“——您就这么有自信吗?” 高桥恒一实事求是:“你打不过我。” 这不止是力量上的压制,还有经验的积攒和对技巧的熟悉。竹下花衣的所有招式都是从他这里习得,高桥恒一几乎能从对方的每一个出手角度判断出接下来的攻击路数。 大概他唯一没料到的,是她比过去更疯了——哪怕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要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拼了命般给他捅上一刀。 可就算以伤换伤,按对方的身体素质,又能重复用上多久? “看来是没得谈了。” 从少女面庞上得到这一讯息,高桥恒一也不再拖延。被掩护在宽松衣物下的肌肉绷起,身体几乎肉眼可见地缩小了一圈,而腹部曾被短刀捅出的伤口,不知何时竟已恢复了大半。 他也在等待,等待伤口不会影响自身动作的时机! 钢筋还握在他的手中,这次再没有一点仁慈。锋利的尖端闪着冰冷寒光,他以腿为柱、扭腰旋身,仿佛战场上持枪的武士,以不可抗拒之势直直捅向了竹下花衣的小腹! 这是人体最柔软的部位,没有骨骼保护,还全是重要的器官。倘若一击命中,大概会将少女捅穿、连人一起彻底地钉在墙面上。 而到那时,生与死已全靠天命,她再没有挣扎的余地。 竹下花衣匆忙闪避,仓促间身体失衡、一退再退,几乎退到巷子的边缘。她的破绽被眼前的敌人捕捉,男人两眼射出凶光,杀意聚成无形的爪牙,风声伴随他的动作惊起。他宛如一只饥饿许久的贪婪猛兽,以和庞大身躯完全不符的灵敏瞬间向少女袭去! ——鹿抬起了头。 她看起来太镇定了,镇定到似乎已经完全放弃,连最后的挣扎都只是退了一步,恰恰好停留在光与影的边缘。这一步当然无法阻挡敌人的攻势,甚至将那施力的时间延长,使那钢刃速度更快、力道更狠。 有一瞬间,高桥觉得自己已经听见了鹿垂死的悲鸣。 短暂又漫长的一瞬间后,疼痛从他的指尖激起,痛苦的呻/吟从男人的喉咙里被推出。高桥恒一被来自自身的冲力撞翻在地,好像有车碾压而过,疼痛一路刮向了头顶,刺耳的摩擦声几乎割破他的鼓膜。 在极度晕眩中,他勉力抬头,看见竹下花衣站在身前,素白的手指握住钢筋的另一侧,就这样轻巧地阻拦了他裹挟全部力度和身体惯性的重击。 “……?” 男人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含糊的音节,怀疑自己正身处梦中。 竹下花衣轻易便看穿了他的所想,那张清丽面孔上露出柔和的微笑,语调柔和、言语残忍地打破了他的妄想。 “不是做梦哦。” “……” “该说不愧是您吗?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疼痛的滋味了,高桥叔叔。从这点来说,也许我应该对您表示感激才对。” 她用几乎撒娇的口吻,将钢筋放在另一只手上,阻拦对方攻势的那只手五指张开,露出微红的掌心指腹。 她轻柔地说:“都擦破皮了。” “……” “站起来呀。”竹下花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声音不带一点攻击性,“您不是说——要杀了我吗?” 高桥恒一嘴唇颤抖,挤出几个孱弱的音节:“……怪物。” “不对。”少女轻柔地反驳,“这是恩赐,亦是奖赏。” 她把手中钢筋转了个边,打磨尖利的那头对准了躺在地上的男人,脚步慢慢地向前。 死亡伴随她的步伐一点一点地靠近,高桥恒一瞳孔放大、呼吸急促,恐惧无法抑制地掌控了他的身体。 “你在害怕吗?”竹下花衣慢吞吞地笑了,“试图给别人带去死亡的男人,也会在死亡面前平等地感到恐惧,是吗?教会我伪装和杀人,老师,你后悔吗?” “……萤其实对你没什么印象。对他而言,你大概只是森川阳介的附庸吧?你收钱办事、为我的父亲提供药物和用于囚禁的领地。在那天之前,你甚至都不曾见过竹下萤……” 竹下花衣真切地不解起来,“你是为何执着于他呢?” 她思索了片刻,歪头露出漂亮的微笑:“无所谓——反正,你要死了。” 竹下花衣在男人的身侧止步,俯身用冰冷手指抚摸过对方的面庞。那张脸被恐惧挤满,扭曲丑陋如同恶鬼。 她几乎惋惜地注视这一幕。 “即便你找到了竹下萤,你也无法理解父亲的想法……你为什么要感到恐惧?为什么不露出微笑呢?” 她扯动男人的脸皮,试图将其扭曲成一个微笑,用劝诱的语气低声道:“你并非步入永恒的黑暗……想象你正在向他献上完美的贡品。” 高桥恒一瞳孔颤抖,这些他无法理解的话语,一字一字被凿进他的大脑。他被迫倾听、被迫理解,被迫将目光投向了竹下花衣。而对方端详他的神情,眼瞳带上了满意的色彩。 她说:“我会好好地将您献上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第 13 章(已修) 高桥恒一望着眼前微笑的少女。 即便代表着死亡,对方的外表依然是无与伦比的美丽。而他注视这一幕,却仿佛回归很多年前的梦魇。 他对柯南所说并不完全是谎言,只是半真半假、掩埋了一部分事实。他和森川认识的时间远不止一年,他其实也知道对方最初想要做什么。 他那时又是怎么想的呢? 竹下花衣说他是森川阳介的附庸,没错,但这是高桥恒一自己的选择。他当然见过竹下萤,却也只有那一次——在对方尚未拥有“竹下萤”这个姓名时,他和森川共同发现了少年的踪影。 他好像又看见了那个朦胧的影子,在黑暗里隐隐约约放出光亮,似一只脆弱的、又美丽的萤。可是那种惊艳震撼只是一瞬间,再之后,他便被巨大的贪欲埋没了。 ——他想杀了他。 杀了名为竹下萤的少年。 他隐瞒这个扭曲的欲求许多年,直到同伴也生出同样的恶念。 森川阳介想要杀了他,是想将他永恒地固定在这一时刻。高桥恒一想要杀了他,却更多是想要摧毁他。 摧毁那高高在上的、仿佛看穿一切又漠视一切的神明。 森川拿到毒药的过程并未向高桥恒一隐瞒。两个过去曾是好友、现下又处于相同境地的男人,哪怕没有交流也能明白对方所想。 “毒药被我融进了方糖里。你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稍微拨起些骚乱吸引视线,我趁机把方糖混进去,营造无差别投毒的假象。”森川阳介对他说,“这咖啡厅比较高档,如果出事,他……他会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高桥恒一内心涌起一阵愤怒,却不是为自己——他甚至不知道这愤怒从何而起,只是内心仿佛有团火在燃烧,烧得他眼眶里都泛起了热意。 他一边亢奋地期待竹下萤的死亡,一边愤怒且恐惧竹下萤的消失。他以为一切将要在这里终结,可最后看到的,却是另一具熟悉的尸体。 为什么最后选择了放弃? 高桥恒一凝视眼前的空白,询问早已死去的森川阳介。 他为谋杀计划的失利愤怒,为竹下萤的失踪惶恐,为森川阳介濒死瞬间的喜悦而……恐惧。 明明目标就在眼前,你为什么放弃了?为什么这样安宁地坦然赴死? ……那不是神明,那是诱人堕落的魔鬼。 可到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懂了。 名为竹下萤的少年只是纯白,他毫无人类应有的色彩和欲求,于是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会像面对镜子般清晰地看见自己身上的人性的丑陋。 可镜子本身无错,他只是过分宽容,宽容了那些不应有的贪欲与邪念。 唯有神……才具有这样的宽容。 高桥恒一微微出神,而死亡女神已经伫立身前高举枪刃。锋利末端对准了他的心脏,少女虔诚的视线倾诉她所说的“献上”的真实。 这一刻,高桥恒一不再感到恐惧,只是些微遗憾涌上心头。 “可惜……最后还是没能看见他。” 高桥恒一闭上了眼。 ——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兰匆忙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面容清丽、甜美无辜的少女,穿着防护作用几乎为零的白衬衣短裙。她黑发微扬,裙摆像花瓣一样舒展,好像在阴暗小巷里突然刮起夏日清爽的海风。 可当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轻松的氛围又瞬间变得阴冷。 少女高举凶器,目光专注且冰冷。那并非注视同类的眼神——似乎下一秒,她就要杀了躺在地上、失去反抗能力的男人。 立场颠倒的错乱感令小兰感到惊讶和茫然,但这情绪只在她大脑里停留了极为短暂的时刻。她望着对方,急呼出声: “——花衣姐!” 竹下花衣一怔,侧头往这边投来一瞥。小兰被这一眼里的凉薄惊住,嘴唇动了动,一时间竟有些畏缩。 “……兰?” 在这户外的私人片场里,一高一矮两名闯入者站在光下,而不远处的阴影中,竹下花衣手握形状狰狞的钢筋。她的力度太大,骨骼挤压几乎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好像代表了主人坚定的杀意。 竹下花衣将目光收回,小臂抬起、手腕施力。她前臂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举重若轻地将钢筋直直砸下! 江户川柯南瞳孔骤缩。 眼看着钢筋就要刺进男人的心口,千钧一发之际,毛利兰携不可阻挡之势从天而降,飞起一脚! 熟悉的大力从腰侧袭来,高桥恒一被踢飞几米,落地也没能收住力度,接连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江户川柯南:“……” 竹下花衣:“……啊。” 毛利兰一脚结束,慌乱地挡在了高桥身前。她急声喊道:“花衣姐,你没必要为了这种人犯罪!” 从晕眩中清醒,听见这句话的高桥恒一对少女报以复杂的视线。 小兰只是善良,但并不愚蠢。她当然察觉到了现场的异常——本以为的加害人好像已经彻底摆烂,躺在地上安静地等死。本以为的受害者则手持凶器、一副杀心顿起绝不手软的凶残模样。 哪怕抛开其他,就冲这两人的神色……他们之间也绝对是另有隐情。 但她现在不去想那些。 “花衣姐,”毛利兰突然平静下来,清透的蓝眼睛定定地注视着花衣,而黑发少女面无表情地回视,“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插手,可我也不想再原地等待了。” “……新一就是这样突然失踪的。” 少女垂下眼眸,轻轻说道:“我明明知道他身处危险,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被留下、也被他保护,一直一直等待着……甚至不知道会等到什么结局。” “……可是,比起被人保护,我更希望我能跟他一起面对。” 江户川柯南安静注视着小兰。 少女的表情有些黯淡,是他从未见过的卑微的模样。在这一刻,柯南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看见小兰无忧无虑的笑脸。 ‘兰……你是这样想的吗?’ “——所以,花衣姐!”小兰抬起头,她的眼神坚定而锐利,直直注视着竹下花衣,“请你收手吧!我不想……也失去你了!” 巷道一阵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竹下花衣的表态。然而对方沉默着,握着钢筋的手也依然没有松开。 毛利兰紧张地看着她。 她虽然有“一点”武术造诣,可之前比不过对方力气、现在又缺少了武器优势。真要打起来,她估计很难能占到上风。 但……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把她喊醒!如果对方不愿意后退,她会用上全部的力气进行逼迫! 我会让你收手——她的眼神这样说。 对峙持续了一段时间,谁都没料到的,一直像一具尸体、默默躺在小兰身后的高桥恒一突然笑了起来。那声音像从什么狭窄的通道里被挤出,明明低沉,却又声嘶力竭,仿佛下一秒就要断了气。 高桥恒一目光落在小兰身上,少女的眼神有点飘忽。虽然是为了救人性命,但她毕竟才给了人一脚,还自顾自地把他定义为坏人。 不过对方的注意力明显并不在此。 “小姑娘,你很喜欢……竹下花衣?” 高桥恒一压着嗓子开口,话语里的刀锋对准了另一人。他带着点不知从何而起的、居高临下似的嘲弄,嘶声笑道:“她可不一定能这样对你。” “你说是吧,连名字都是虚假的——森川爱。” 毛利兰茫然扭头,而竹下花衣默然不语。她黑色的眼睫低垂,遮掩了略微复杂的视线。 ……这么多年,要说她到底是竹下花衣还是森川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第 14 章(已修) 竹下花衣不出声,毛利兰也怔怔地保持沉默。好像从紧张的悬疑片场一下子跳到了刺激的八点档,现场气氛微妙得让人插不进口。 除了两位美少女当事人,另外两个都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当然,江户川柯南的心情要更复杂一些。 倒不是因为参演感情戏的另一人是他的青梅竹马,直男了十七年的令和年代福尔摩斯,到今天也依然努力地维持人设,压根没看出来她们在僵持什么。 他只是瞪着躺在地上的男人,内心仿佛有一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是,那个时候的……? 所有曾被忽略的案件细节从思维宫殿里跳出,被排列展示在大脑中,而江户川柯南将它们一一整合分类。他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人很可能也是森川自杀案件中的“凶手”。 ……只是受害者并非森川阳介,而是那个苍白羸弱的少年。 一个姓氏可以是偶然,两个姓氏可能是巧合,但再加上一位案件相关人,其中必然存在蹊跷。高桥恒一的出现,意味着这件事不可能只是简单的跟踪。 ——竹下花衣在说谎。 仗着自己长相年轻,柯南迫切地开了口,一下子打破了沉闷的氛围。 “花衣姐姐,”他睁大眼睛、努力保持稚嫩的好奇,但声音仍被染上严肃的意味。江户川柯南紧张地问,“竹下萤是你的什么人?” 什么人? 少女歪了下头,好像陷入了思索。 他是我的宿主、我的父亲,引领我成长至今的导师——系统无声地说。 他是我的半身,命运的操纵者、戏幕的观影人——属于竹下萤的意识表态。 他是……让我从这个世界苏醒、让我获得第二次生命的神明。 竹下花衣想。 江户川柯南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女,不放过那张脸上一丁点的神色变化。即便对方并没有开口,他也能确定竹下花衣和竹下萤关系匪浅。这让他有种与侦探成功解开谜题相近的愉悦。 是姐姐吧?柯南暗自猜测。本姓森川、艺名竹下——她是森川阳介的女儿? “……我是他的监护人。”竹下花衣最终说道。 这是在她看来最客观的回应了,毕竟已经向政府申请,很快就要成为她身份证明中的一部分。但其他人听到这句话,都不可控地有些面色僵硬。 柯南更是表情扭曲,好半天才小声吐槽了一句:“……这是什么倒霉的体质啊。” 一个监护人要杀了他,一个监护人要为他杀人,可不算是倒霉吗? 毛利兰不认识竹下萤,却也从他们的对话里知道了个大概。她没对自己年轻貌美的姐姐已经是另一个小孩的监护人这一事实发表看法,倒不如说,现在她的眼里只有竹下花衣本人。 竹下花衣避而不谈,她便站在那里,蓝眼睛如猫一样甜美而清澈,固执地望着对方。 被驯养的布偶是温顺的,并不担忧主人会伤害自己。她只是好像在说—— 你要抛弃我吗? 你要承认你是用谎言欺骗了我,其中没有一点属于“竹下花衣”的真实吗? “……” 竹下花衣最终还是走上前,安抚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 时间仿佛短暂地回退,毛利兰看见黑发的少女扭头望向她。她面上挂笑、带着一点点亲昵的讶然,贴身而来带着浅淡柔和的香气。就这样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语调柔和地自我介绍: “叫我花衣姐就好。” 而她现在在说:“我是竹下花衣。” 森川爱已经死在了属于她的过去,这个世界没有追求极致艺术的导演,没有人为了引领她寻找本心、认清自我,不惜剖开她的身体、将死亡带到她的面前。 她尚未堕落,竹下花衣想。现在的她,只是一名演员。 毛利兰眼睛亮了起来,捉住竹下花衣的手放在自己脸边,满怀喜悦地、用力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对方经过了怎样的思考,她只知道——这次她是被选择的一方。 手心里是熟悉的冰冷,花衣姐就是这样……看起来是纯真阳光的少女,身体上的温度却永远是凉的,好像无声地呼唤渴求拥抱。 毛利兰这样想着,将竹下花衣往自己身侧更拉近了些。她试探性地将手覆在对方另一只手上,同时带点紧张地小心翼翼地抬眼。 她再次将选择权交给了对方。 “花衣姐……?” 少女微妙地沉默了一段时间。 还不可以吗?毛利兰紧张地想。 这么快就学会蹬鼻子上脸了,竹下花衣心道。 黑发的少女轻轻叹了口气,顺从另一人的意愿松开了手,任那钢筋从掌心坠落、敲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好像急于逃窜似的,顺着惯性滚动了两下。 除她以外,包括高桥在内都松了口气。小兰牵起对方的手,“花衣姐,我们回……” 她声音突然弱了下去,面色怔然。 她抚摸到粗粝的触感,这不同寻常的质感来源于和竹下花衣的接触,代替了本该柔软的少女掌心。毛利兰想起狰狞粗糙的钢筋,她此刻感觉到的正是与之相似的冰冷和危险。 那原本应是另一人的武器,却被孱弱的竹下花衣抢夺到手,这其间一定发生了很艰难的搏斗吧? 她小心托起少女的手,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看见想像中的殷红。 竹下花衣的手指并非是少女的柔软圆润,而是更形态优雅的,肤色白皙、线条平滑、骨节纤细修长,指甲上晕着淡淡的肉粉色。 然而在这只美丽的手上,掌心却分布着大片大片的焦褐,好像有火曾在上面燎烤。边缘处微红的皮肤皱起,不规则的形似伤疤的痕迹里,金属色隐隐约约地闪动,触碰也如机械般的冰冷。 毛利兰怔住了。 竹下花衣试图将手抽回,却反而惊动了她。她更用力地抓紧了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问:“疼吗……?” 竹下花衣浅笑:“当然不疼。” 那焦色痕迹,是之前在阻挡高桥攻势时,被钢筋所携带的力量硬生生磨碎的外皮。黏连着周围的皮肉没法彻底揭下来,只好半落不落地挂在手上,像一副不太贴合的手套。 这是金属之躯,是她示敌以弱、反败为胜的筹码,就连现在这样丑陋的形态,也是属于她对胜利的见证。 竹下花衣不愿意以疼痛来形容——因为对她来说,这更似一种奖章。 可小兰看起来很疼。 好像“伤口”长在她的手上,毛利兰皱着脸小声吸气。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条丝巾,折叠起来将竹下花衣的掌心包缠、绕过手背打了个不太严实的蝴蝶结。 粉色点缀那白皙的手掌,蝴蝶结微微颤动,看起来还有几分可爱。 她没有问那痕迹代表着什么,没有再询问竹下花衣对伤口的感受,更没有试图修正少女的认知和行为。她只是有些愁闷地、重新握住了竹下花衣的手。 “花衣。”小兰认真呼唤她的名字,“下次,让我和你一起。”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第 15 章(已修) [我草草草草,店长?高桥?他怎么在这里,他不应该在牢里吗?!] [他就只是妨碍警方办案,不至于被送进去吧!而且目前来看,竹下花衣蹲牢子的概率比他还大哈哈哈哈哈哈] [在柯南漫画里能看到这种冷兵器(算吗)对决略微有点出乎意料耶……就是那武器什么东西,看起来像工地里随手捡的道具,秃头大叔就没有人权吗!!(震怒)] [这两个人还是师徒呢,弑师是你们霓虹的优良传统吗?以及虽然战斗路数不一样,笑得倒是很一致的神经兮兮。 美女你能注意一点表情管理吗,你可是个大明星啊!] [这个分镜好美我踏马的…… 鹿在捕食者的阴影下抬头,注视着死亡渐渐逼近。瞳孔里的黑暗扩散,脸上却是无畏的天真。 花衣——我美丽的鹿(深情飞吻)] [虽然和阿琴他们鲜血横飞的场面对比有点抠脚,不过场面塑造得很严肃,是正儿八经的对决了——我本来是这么想的。结果原来不是普通打架而是邪/教成员内斗!其中一个还是改装赛亚人!柯南你现在真是出息了,你也要学隔壁网王冲向太空破案吗??] [xswl太空破案,不至于最多也就是去太空进行空手道搏击(?)而且花衣明显不是全身改装,看她的表现明显有痛觉触觉,表情变化也挺顺畅的。 感觉是往武器那方面做了,但这也能算是恩赐吗……?] [所以才说是邪/教啊!老婆你清醒一点,你被cpu了!那个小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现在甚至觉得高桥也很凄惨,被疯子一家折磨至今,差点还被洗脑成功主动赴死了] [然而他们俩也不是什么好人……花衣就不说了险些让场面迈入18x,高桥过去还有囚禁的黑历史(你们玩的真开啊)这波分明是全员恶人,恶人自有恶人磨!鼓掌!] [作者精神状态很好啊,这剧情一路走向我看不懂的地方/点烟.jpg 青春美少女为何状若疯狂?许久未见的父亲为何坦然赴死?中年男子究竟隐藏着怎样的过去,因为嫉妒对好友之女大打出手?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每周六晚,一起来看《走近柯学》!] [我宣布本场mvp小兰,你是真正的勇士,纯爱的战神!别人都只关心我的涂装美不美,唯独你关心我会不会痛。她真的,我哭死。 而且这俩以后一起出击,岂不是无敌了?空手道大师和武装少女,我宣布此漫画转频隔壁热血战斗] [这章有两个多余的人,我不说是谁] [我知道,是毛利兰和柯南,影响了花衣与高桥的最终之战/狗头.jpg] [我现在对柯南心生怜爱……可怜的小孩根本不知道是谁在背后主导,甚至还在那同情幕后黑手呢] …… 【……他们对幕后黑手的判定全凭猜测吗?】 可能是从面板收集了太多信息,系统最近说话的风格人性化了许多。竹下萤对此不发表看法,只是又翻阅一遍弹幕,试图与异世界的看客建立了解。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少年语气平淡,“从他们的角度来看,这个逻辑更加合理。” 不然就没办法解释,发生在竹下花衣身上的“异常”了。 少女的躯体并非普通的血肉,百分之七十以上都由金属铸造,剖开美丽的皮囊,她完全可以被称为现代的战争武器。这几乎是反人类的改造,但奈何设计出这点的并非人类。 虽然以竹下萤对系统的了解,他大概只是认为机械身躯更加方便。 竹下萤本来也这么认为——至少他不会因自己的不当操作,给这副身体造成损伤。 ……可谁知道,这具躯体曾经的人格“森川爱”,是个对鲜血无比渴求的疯子。 系统无法凭空创造人类。他与世界意识沟通、付出一定的能量,从平行世界里选中亡者,将他们的曾经带到这个世界。 森川爱便是属于竹下花衣的过去。 她在父亲极端的漠视里诞生,却又承担着母亲极端的爱。在她幼年的记忆里,鲜红的血液是温暖的,永远伴随着母亲轻抚她面颊的手——那正是母爱的具象化。 她渴望一切代表“爱”的存在,无论疼痛、鲜血、死亡。 导演发现了她、呵护着她、引领着她,最后将自己作为贡品呈上死亡的餐桌。而被精心以恶意和鲜血饲喂的花,无法在正常的人类世界里生存。 她彻底绽放、又因为无法汲取营养枯萎。然后她被选中,竹下花衣从这副新生的身躯里睁开了眼。 这股连死亡也无法磨灭的偏执,令从未有过激烈情绪的竹下萤侧目。 他开始理解森川爱,森川爱也向他袒露自我。于是本该永远消失在另一条时间线里的过去,在这个世界里焕发新生。险些让她走回老路、以死亡祭奠曾经的死亡。 直到有人告诉她——我愿意爱你,只因为你是你。 “兰……” 竹下花衣无意识念出了口。毛利兰听见了,侧头看她。 她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从看见伤处的时候,毛利兰就一直保持这个动作,好像生怕她逃跑似的。竹下花衣被她禁锢其中、动弹不得,但也没有反抗,只坦然受之。 这副无所谓的态度,反而让小兰更担忧起了她的情绪。 毛利兰问:“怎么了?” 竹下花衣微笑着摇了摇头。 如今的状态和系统预想自然是有所不同的,但竹下萤感到很满意。他本体的意识没有被污染,与其说被不存在的记忆影响,倒不如说他在玩一种很新颖的沉浸式rpg游戏。 源自于这副身体的是自我本能,本能可以被顺应,自然也能够被反抗。而竹下萤选择了放任。 既然过去是真实的,存在是真实的,与人之间的情感是真实的,那么竹下花衣不就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剩下的就交给她自己吧,竹下萤想。 “下一个做成正常的人类吧。”他对系统说,“人类不必被束缚在金属之躯里。” 【……您不必向我解释。】 而且我觉得她挺自在的。系统默默想道。 竹下花衣拥有系统的一部分,他也一直作为旁观者观望。虽然不理解那些情感,但系统理解自己的宿主——竹下萤认为她是真实存在的人。 这只能是唯心主义的论调,因为缺乏了灵魂的躯体注定只能算血与肉的集合,是竹下萤的存在让她获取新生。 但这没有关系。 森川爱不能让他满意,那就换下一个。系统从面板里获得的能量还剩下很多,足够让他为竹下萤创造出一个真正的“人”。 【您有什么要求吗?】 “……那,做个好人吧。” 属于竹下花衣的意识上浮,带着点困惑与不解。她轻轻道,“兰……想让我做个好人。但怎样才能算是好人呢?” 而竹下萤对系统说:“这也能给你我新的体验。” “让我们亲自感受,好人——应该是什么样子。”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第 16 章(已修) 对几位当事人而言,高桥恒一的行为不可被原谅,但比起情理,司法终究是更讲究行为和证据。 扰乱警方办案、跟踪尾随市民……以上这些,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都无法被定性为犯罪。 至于发生在巷道里、互相都以夺取性命为最终目的的战斗—— 在受害人险些反杀对方的前提下,他们不仅没办法拿出来充当证据,还要在警察面前解释清楚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所以……只是误会?” “是的。而且您看,我们这边都是孱弱无力的未成年。虽然不知道这个大叔怎么把自己变成了这副样子……但怎么想都不会是我们做的吧?” 江户川柯南垂头前后踮脚,毛利兰不自在地抱起双臂,唯独十几分钟前一副女战神模样的竹下花衣本人,漂亮的脸上写满了真实的无辜。 那因被质问而露出的迷茫,看得问话的警察觉得自己才是罪大恶极。 他最后还是象征性批评了几句——重点集中在女孩子要小心避开那些偏僻的巷子、更不要鲁莽地独自面对危险人物。 躺在地上、先是被竹下花衣徒手回击的钢筋冲击力震晕脑袋、然后又被小兰踢折了骨头的“危险人物”高桥恒一本人:“……” 他觉得自己的病情加重了,可能是受到了一点内伤。 警官说完也觉得自己有失偏颇,尴尬地一压帽子,带着动弹不得的高桥恒一往医院走了。剩下的几人站在原地,默默注视警车绝尘而去的背影。 小兰有些迷茫:“就这么结束了?” 江户川柯南沉默地点头。 他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因此连情绪波动都很匮乏。而竹下花衣虽然面露不愉,却也没有将不满付诸行动的样子。 这就是社会,每个人都要学会妥协。况且相比处理高桥恒一,竹下花衣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因为工作原因,我会离开东京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我希望你们帮我照应一下萤。只需要提供住处,每周记录他的身体数据。食物和其他的用品他能自己处理,而我会付相应的报酬。” 竹下花衣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郑重其事交到毛利兰手里:“——这是定金。” 小兰眨了眨眼,几乎已经预见到毛利小五郎抓狂的表情。 从暂住在自己家的江户川柯南、到被博士领养的灰原哀,以及因为他们而常常上门的少年侦探团——毛利小五郎已经不止一次吐槽自己的领域被小孩侵占。 他过去当警察、现在做侦探,工作环境所限,遇到的小孩简直一个比一个熊。常年累月的折磨积攒下来,毛利本人实在很难对小鬼产生什么好感。 但有报酬的话,爸爸应该也会乐意的吧?毛利兰想。 ……至于这报酬,倒也不一定要用金钱来抵消。 小兰爽快地应了,却把那钱包又推回到竹下花衣手中。她温温柔柔、语气真诚地说道:“不用的,爸爸很喜欢小孩子。” 江户川柯南:“……”真的假的? 他决定忽略这句话,抬头看向竹下花衣:“竹下萤现在在哪?” 男孩的口吻过分直白,但竹下花衣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满。她将钱包收了起来,对毛利兰露出柔和的浅笑,然后随口敷衍柯南:“我不知道。” 江户川柯南愣住:“啊???” 因为他你差点动手杀人,又提前安排未来的去向,结果现在却说——你不知道他在哪? 柯南匪夷所思,几乎觉得竹下花衣是在说笑了。 仗着只有自己能看见面板,而知晓真相的另一名当事人也被送进医院,竹下花衣说得理直气也壮:“之前我还没解决身上的麻烦,当然不能去找他。” 似乎也有几分道理。柯南点头:“那现在呢?” “虽然我不知道他在哪,也没有他的联络方式。但……” 竹下花衣抬头,目光遥遥望向了东方。披肩短发被风吹动,露出一点素白的耳朵和脖颈。 “——我猜他会在那里。” *** 这是一片过于宽广的竹林。 在被竹下花衣引来前,江户川柯南甚至不知道米花町还有这样未被开发的区域。杂草丛生,一束浅浅的溪水蜿蜒向深处爬行,竹枝肆意生长,将整片区域都晾下了一片阴凉。 有风穿过林间缝隙,激起一片清甜的植物气息,带来了令人心旷神怡的舒爽。泥土被潮湿的草叶覆盖,水珠浸润了路过其中的鞋底的边缘。 柯南紧紧牵着毛利兰的手,小心翼翼地跟随在竹下花衣身后。 在这糟糕的路况中,她却几乎如履平地,仿佛将这里的每一处土地都铭记于心、行走时几乎不假思索。 竹下花衣表情悠远、静谧而虔诚,目光遥遥地平视远方。不像是寻路,更像一种朝圣。 这样大约走了十来分钟,好像爱丽丝突然掉进了兔子洞,柯南感受到周围光线骤然减缩,庞大阴影随之笼落了下来。 他茫然抬头。 ……直到脖子里传来骨骼嘎吱嘎吱的声响,他才越过那片单调的黑,看到了远在那黑暗之上的深红色漆木,以及被笠木所囚固的、压弯了的竹节。 “欸……?” 柯南回头,又往前看,然后再次回头。来回反复几次,终于确定了那不是自己的幻觉。 这片看起来无人的山区,绿竹遍布其中,却唯独空出一片区域,仿佛是特意避开了旁人的领土。而在这未知存在的领土内,不知何人修建了一个格外庞大、又极端隐蔽的神社。 那支柱比竹更高,使鸟居错落在叶里,而屋檐压下了枝顶。他们亦被蒙蔽了感官,直到自身步入其中、光也被彻底地吞没,才终于有所察觉。 ——自然之景被人造的神所收容。 竹下花衣微微欠身,跨过神社门前的台阶。柯南和小兰也连忙跟上。 过于高大的建筑,让室内也如外界一样空旷。平地里错落着几株未长成的绿竹,尚未够到房顶,因此还能挺拔地立着,显出更自由的勃勃生机,只偶然被风挥弄掉下一片叶来。 一只苍白的手接住了飘落的竹叶。 淡色阴影下,白发少年微微偏过了头。 好像是只存在于电影中的某个镜头,他放下手、起身,衣摆被枝叶微微勾起、垂落。袖尾的淡青竹枝纹路滑过少年的面庞,被映入金色的瞳中,他整个人也自阴影迈入了光亮。 饶是审美简单、只会关注推理作品的柯南,也被这一幕击中了一下。 似乎进行了某种无声的交流,竹下萤与竹下花衣对视几秒,又自然而然地分开。少年越过柯南的脑袋,直直望向了站在门口的毛利兰。 柯南隐约有种自己被排挤了的错觉。 被这样的目光所注视,小兰明显慌张了起来。 她从未接触过这样的孩子。既脆弱又强大,仿佛有无形的线在两人之间划分了泾渭分明的界域,他们驻足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她正目睹另一边盛景的坍塌。 她被那隐含其间的绚丽与危险震慑,讷讷说不出话来。 柯南连忙站出来,试图用身体阻挡竹下萤的目光——当然没挡住。他滑稽的动作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力,这也算是一种曲线救国。 竹下萤平静喊他:“江户川。” 竹下花衣走到小兰身边,握住少女的手介绍道:“她是毛利兰。” 竹下萤平静喊道:“兰。” 江户川柯南:“???叫小兰姐姐!” “才刚见面就叫上兰,怎么对我就是江户川——” “……柯南。”竹下萤打断了他。 他扶着身边的竹,将袖上的尘土和碎叶抖落,朝着柯南他们走来。 少年与常人迥异的白发微扬,素色衣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浅色瞳孔展示所有寡淡的情绪,整个人都是淡色的。如朦胧浅雾,如迈下圣坛、步入人间的神子,整个人几乎要融化没入光里。 他走到几人身边,抬头用一种过于专注的视线凝视着竹下花衣。在这个时候,他看起来又只是个普通的、形貌昳丽的少年了。 竹下萤问:“没有受伤?” 竹下花衣摇头:“只是轻微受损。” “刀呢?” “见……你之前,我把它锁了起来。” “高桥恒一?” “被送进了医院。” “……” 江户川柯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怎么都觉得这不是姐弟之间应有的对话。他正纠结着,看见竹下萤微微皱眉,带点困惑地询问:“医院?……不应该是警局吗?” 竹下花衣连忙解释:“高桥恒一还没死,暂时用不上法医尸检。” 柯南大受震撼:你们在说什么东西? 在怀疑升起之前,竹下萤带着淡淡笑意先一步开口:“所以,你克制住了自己。” 他仿佛已经知晓一切的始末细节,不曾犹豫直接便望向了毛利兰。 好像神明突然坠落人间、又好像人之子被供奉上坐了神位,这一刻,在那固定弧度的微笑之中,属于“人”的特质突然变得醒目和鲜活。 “谢谢你,兰。” ——仿佛他才是竹下花衣的兄长。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第 17 章(已修) 那段堪称狗血的经历过去,毛利家如愿以偿地增加了新的成员。而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顺利的是,毛利小五郎几乎是很快便接纳了竹下萤。 也许是因为他看起来有些太虚弱了,又或者是初见时,尸体边沉默的少年给人的印象过于深刻。虽然大部分时间毛利小五郎依然吊儿郎当、没个正行,但熟悉他的人都能感觉到,在面对竹下萤时,他有意识地在放缓自身的气场。 “……所以真的只有我被排挤了是吧。”江户川柯南陷入沉思。 “是呀,谁叫你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小鬼。”一个大大咧咧的嗓音插进来,短发的女孩探头,对柯南做了个滑稽的鬼脸,“成天板着张脸,知不知道小孩子要多笑才可爱啊!” 在她身后,毛利兰无奈跟了上来,轻轻拽着她的袖口:“园子——” 铃木园子哼了一声,直起身子。 她穿着浅色一字肩短衫,波浪似的下摆随着动作浮荡,下半身是淡蓝热裤和米白短靴,露出少女白皙的肤色和纤细的身材。 她这一身清爽且时尚,但和“铃木”这一豪门的出身相比,又显得有些低调过头。 铃木园子接过小兰手中的伞,轻快迈步绕到另一侧,和另一位同行者并肩站在了一起。她始终稳稳地举着那把伞,于是白发的少年也始终被伞下阴影笼罩。 少年比她略矮一截,纤细四肢拢进素白的和服里,和铃木园子、和周围繁华的街道都格格不入,仿佛旧时代的皇族贵胄突然穿越来到了现代。他似乎不适应这明亮的光线,一直安静地低垂着头,发尾下的脖颈线条如天鹅般优雅。 铃木园子瞅了几眼,不自觉地勾起嘴角,盯着身边的小孩发乐。看得江户川柯南露出半月眼,决定不跟无差别犯花痴的人一般见识。 只有毛利兰认认真真思考了园子的话:“可是,萤也没有笑啊。” “那怎么能一样呢!” 铃木园子撅起嘴,小孩子似的冲兰耍赖撒娇:“小萤是冷淡的漂亮,不笑的时候更好看啦!” 说完这句话,她还不忘越过小兰,冲某个戴眼镜的小鬼挤眉弄眼。 ……呵呵。 江户川柯南默默移开视线,觉得有时候不被喜欢也是一件好事。 铃木园子倒也不只是为了与柯南呛声。她之前听闻毛利又养了个小孩,便从小兰那里了解了一些竹下萤的往事。而对方的经历是和外表如出一辙的引人怜爱,以至于现在看他,都好像在看什么易碎的瓷器。 先天白化病、出生起就被养在不见光的地下室里,亲戚对他十分不喜,监护人对他也心生杀意。 而那些人现在已经全都死了,只留有一个柔弱、美丽、善良的姐姐,在外打工赚钱养家。 ……且不说这个源自竹下花衣、又被毛利兰转述的“过去”具有多少真实,至少在这段时间的接触里,铃木园子确实感觉这个小孩有点自闭。 她试图以自己的方式活跃气氛。 何况……竹下萤是真的很好看啊! 铃木园子很喜欢对方,就像小女孩喜欢自己漂亮的洋娃娃。她并没有观察到竹下萤非人的一面,但也敏锐地察觉出,少年的神态缺乏一种名为“生动”的活力。 无悲无喜,似一桩无生命的木偶。 但得益于那双流光璀璨的淡金眼眸,尽管这副模样,竹下萤看起来也并不死气沉沉,反而有种沉淀着时光的、无机质的静美。 “萤……我可以叫你小萤吧?”彼时的铃木园子俯身冲着少年微笑,“小萤,你可以陪我去逛街吗?” 江户川柯南瞪大眼睛,毛利兰欲言又止。他们劝阻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少年已经安静地点了点头。 ……然后便有了如今的际遇。 他们走过几家服装店,再出来时提着大包小包、竹下萤也换下了那身不太日常的和服。那是根据他的外表和气质,被铃木园子精挑细选出的大正风穿搭——五分短裤、浅色高领内衬,外面披着经改良的半袖羽织。 鲜艳的深红不含一丝杂色,使他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发尾似乎也被晕上了一点红,衬得皮肤莹白如玉、淡金眼瞳仿佛摄入了焰光。 柯南盯着他看,心想:园子也就审美值得称道了。 小兰注意到他的视线,浅笑着低头问:“柯南要不要也买点衣服?” “不、不用了!”柯南大惊失色,连忙拒绝。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儿童西装——相比那花里胡哨的穿着,还是这种简单利落、冷酷优雅的服饰更适合他。 不管怎样,换了新衣服的竹下萤确实比之前看起来更容易接近了些。而他们逛了近一个钟头,晨间较为凉爽的时间段已经过去,接近正午,隔着伞也能感受到太阳传递的热意。 于是铃木园子大手一挥,决定请一行人去吃附近一家店里新推出的甜品。 她兴奋道:“是改良过的慕斯,名为‘竹’——和萤一样!听说还是青草味道的!” “是你自己想吃吧。”江户川柯南半月眼吐槽,“既然叫‘竹’,为什么会是青草味啊……不如说为什么会有青草口味的食物,谁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铃木园子眉头倒竖:“青草味怎么了,上个月推出的咖啡味你不是很爱吃吗!” “咖啡至少是食品吧!” “哈?你凭什么假定草不是食物的一种?!” “……柯南!园子!”毛利兰无可奈何地阻拦他们的争论,“虽然是青草味的,但也不是真的用草制作的吧——” “就是说啊!”铃木园子胜利地哼哼,“而且萤不能多吃甜吧?” “他是不能吃光敏性食物,再说了,慕斯怎么可能不含糖?”江户川柯南一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锐利的寒光,“我已经完全看透你了,真相只有一个——你就是嘴馋了!” 铃木园子大怒:“你爱吃不吃!” 毛利兰抿着嘴在一边偷笑,江户川柯南选择忍辱负重:“我……吃。” 虽然他对甜食没有太大兴趣,但这是个白嫖的机会,何况还跟小兰一起,柯南自然是选择跟随集体行动。 他跟在毛利兰身侧,另一边是铃木园子、和从始至终沉默的竹下萤。尽管刚才的“交谈”少年并未插口,但在这吵吵闹闹的氛围中,那张冷淡的面容也明显地多出了一丝柔和。 柯南小心地收回偷窥的视线,无意与同样偷看的铃木园子对上了目光。两个人同步露出嫌弃的神色,默契地撇开了脸。 他们维持着这种古怪的气氛,一路走到了甜品店前。 玻璃大门就在前方,香甜的气息已经没入鼻腔,然而就这点短暂的路程,大概是江户川柯南的事故体质作祟,不太科学、但很柯学地发生了意外。 一个包裹得极为严实的成年男性,在与他们擦肩而过时突然扑来、抓住了竹下萤的衣摆,毫无迟疑地将他大力扯开。 “……!” 毛利兰反应飞快,把手中购物袋推到园子怀里、高抬腿朝着那人踢去,不假思索用上了全部力气。她的鞋底几乎刮出破空之音,几乎能看见下一秒对方头破血流的惨状。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在制住对方、保护竹下萤的同时,伸手拦下了小兰的进攻。 “……没事吧?” 是个年轻的男声。含着浅淡笑意,仿佛生怕惊动了听者,尾音如一支羽毛轻轻地落下。 柯南紧张地把竹下萤牵回阴影下,这才有心思抬头去注意来者。 首先进入他视野里的,是一头阳光下比火还要热烈的红发,本色大概是更深一点的褐红,被编成了蝎尾短辫垂在脑后。黑色口罩几乎遮住了对方的所有表情,但明亮笑意还是从那微微上扬的眼睛里透露出来。 他单手按住突然袭击的男人,另一只手臂轻轻甩了两下,似乎是因为阻拦毛利兰而感到麻痹,但脸上并没有疼痛的反馈。 被询问的少年轻轻摇了摇头,回道:“没事。” 男人俯身细细地打量他,竹下萤也不避让地抬眼。两双完全不同的眸子互相凝视着,一边淡金似湖面阳光的倒影,一边则是深红棕色,如同被注入了鲜血的深色琥珀。 仿佛两只动物冰冷地互相打量。 江户川柯南及时出声:“那个,你是……?” 对方收回视线,直起身转向柯南。 正面直接地观察对方,柯南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物非常眼熟。制服式的衬衣长裤,外面松垮地披了件藏蓝色外套。那衬衫只扣了两颗扣子,衣领敞开,露出明显的胸肌线条。 两名少女都有些羞涩地移开了视线,铃木园子甚至在扭头后,还偷偷摸摸地朝对方胸前瞥。 啊、这…… 江户川柯南豆豆眼,感觉自己看见了一只搔首弄姿的男狐狸精,偏偏还长了一张温柔明朗、正义凛然的脸。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第 18 章(已修) 虽然生出一些不太礼貌的想法,但至少在外表上,江户川柯南没有露出一点不对劲。黑发的小男孩仰头,镜片下一双海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还残留些对同伴险些遭遇意外的惊恐。 因为急于打断对方,他问话时还带出了慌张的小奶音。 被注视的那位没什么反应,铃木园子的注意力倒是成功被他吸引了过来。少女带点嫌弃地开腔:“你那是什么奇怪的语气啊。” 柯南茫然地歪了下头,“什么?” 铃木园子打了个激灵,抖落身上的鸡皮疙瘩。好像躲避什么恐怖的东西,她退到小兰身后扒住了对方的肩膀。 她语气古怪:“……你正常点,我害怕。” 江户川柯南:“……” 你礼貌吗? 在外人面前他装乖扮傻居多,刚刚也是下意识地流露出了这一面。眼下看铃木园子这副浮夸的反应,男孩眉头一跳,默默露出了半月眼。 “奇怪的是你才对吧。” 这只是他这个年龄应有的样子罢了! 铃木园子显然不这么认为。少女露出深思的表情,试图找出柯南不对劲的源头,而就在这时,一抹红色突然越入了她的视野。 她目光微微倾斜,看见了站在竹下萤身前、正微笑着看戏的男人。 铃木园子眼里出现了一丝恍然,而江户川柯南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的预感毫无意外地灵验了。园子恍然大悟、一击掌心:“柯南,原来你喜欢这个类型啊!” 江户川柯南呆了两秒,红晕一下子涌满了面颊,一边原地跳脚一边怒吼:“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似的以貌取人!” “所以你也觉得他好看咯?” “……这是重点吗?!” “噗——哈哈,抱歉抱歉。”红发男人被他们的对话逗笑了,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见自己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他笑着摆了摆手,“我该说谢谢夸奖吗?” 铃木园子迅速被转移了注意力,双手捧起脸颊,眼神亮晶晶地回道:“这是你应得的!” 江户川柯南却在关注说话者本人。 在经过一场搏斗——虽然过程全是单方面的碾压,但红发男人有些太过从容了。他甚至连发丝都没有乱上一根,藏蓝色外套依然松垮地披在肩上。 嫌疑人是个体型正常的成年人,眼下却被他一只手按得直不起身。即便现在,在与他们进行交谈时,红发男人的那只手也如坚硬的枷锁,一直牢牢囚固在对方的身上。 显而易见,那身漂亮的肌肉并不是花架子。而除此之外,柯南还有一点未被证实的怀疑—— 唯一靠谱的未成年人毛利兰这时站了出来,为同伴的行为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她礼貌道:“您好,我是毛利兰,谢谢您之前的帮助!” 铃木园子笑眯眯地接话:“我是铃木园子,叫我园子就好啦!这个小鬼是江户川柯南,这个是——” “竹下萤。”白发少年突然开口。 欸?铃木园子眨了下眼。 虽然只是自我介绍,但对竹下萤来说,这已经是他难得热情的体现了。铃木园子低头看看白发的少年,再抬头时,眼里冒出了一点警惕。 她就好像看见自己费心费力供着的小孩,长久相处里好不容易亲近了一些,却在看见陌生人后,主动选择了被人拐走。 但就这点微妙情绪,在望见红发男人的长腿细腰、和隔着衣服也能清楚看到的漂亮的肌肉轮廓后便消失了。 是个好人,她笃定地这样想道。 “竹下、萤——” 红发男人轻轻念着这个名字,伸手摘下了面颊上的口罩。 被遮挡的脸就这样暴露在阳光下,和那双眼给人的印象一致,他样貌柔和俊朗,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那笑容仿佛阳光从云雾里突然跳了出来,明亮得让人感到有些刺目。 男人鼻尖蹭了点细密的汗,嘴唇也被闷得殷红,却丝毫不显狼狈。 他微微笑道:“原来你叫这个名字。”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光希,”他停顿了一下,“椎名光希。” 很适合他的名字,柯南莫名想道。 不过其他人的注意力全被另一件事牵走了。毛利兰问:“椎名先生,你认识萤吗?” “算是单方面的认识吧?”椎名光希笑着回她,“毕竟,萤是个很‘醒目’的孩子呢。” 这就喊上名字了……原来你是个自来熟吗? 江户川柯南刚这么想,就看到刚刚还一副阳光灿烂模样的椎名光希收敛笑意,以一副冷酷的表情看向了身侧。他五指并拢作掌,干脆利落打晕了刚刚还试图从他手中挣脱的男人。 椎名光希拎住晕厥的男人的衣领,仿佛提菜似的轻松悠然,单手掏出手机发送出一条消息。过了一两分钟,两个黑色衣服的壮汉无声地靠近,一人一边将人带走了。 等无关人员从这里离开,他才若无其事地向江户川柯南几人走近。 红发男人微微歪着头,蝎尾辫从肩膀一侧探了出来,减缓了因身高带来的些压迫感,还莫名的有点可爱。他用一种很亲昵的、像是撒娇的口吻:“你们要去哪里?可以带我一个吗?” ……也太自来熟了吧! 但这句话被对方说出口就显得十分自然。大概是那张脸天然携带的亲和力,和永远含着笑意的上翘的嘴角,红发男人连身上的气质也始终是柔和的,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毛利兰只短暂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同意了。 椎名光希对她露出微笑。 含着这股笑意,他顺畅地接过铃木园子手中的伞,迈进了竹下萤面前的阴影。红发男人屈膝半跪,把还有些茫然的少年揽进怀中抱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自来熟了,这是直接快进到火山喷发! 江户川柯南惊得脸色发绿,连忙瞥向了竹下萤。白发少年显然也很吃惊这个走向,木着脸坐在男人的小臂上,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挣扎。 男人的体温隔着单薄衣物传递过来,让竹下萤感觉自己被烫了一下。他按着对方的肩膀,抬头后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稍稍拉开了些。 见对方仍没有松手的意思,竹下萤慢吞吞地开口:“你……” 他的话尚未落成,便被对方状若无意地打断了。椎名光希浅笑着,眉头弯弯、语调亲昵:“我很喜欢萤呢!” 江户川柯南在一边目瞪口呆。 竹下萤:“……” 他闭上嘴,转而询问同样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系统:“你都给他加了什么设定?” 系统诡异地沉默了一段时间。 【……因为您说,要做出更真实的“人”,我便上调了椎名光希的感情承受和表达阈值。】 【他会比“竹下花衣”看到、感受到的更多,情感构成的占比较高。他不会屈从,亦不会遮掩,性格也就……嗯,稍微“活泼”了一些。】 “活泼。”竹下萤面无表情地重复。 系统沉默不敢吱声。 竹下萤静静低头,看进那双深红棕色的眼睛。那里面漾着柔和笑意,仿佛阳光下的琥珀,又好像被夕阳彻底染红的微微起伏的汪洋。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纯粹只因喜悦而诞生的笑,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露出这样毫无阴霾的明亮的眼神。 ——“好人”。 仿佛被蛊惑般,白发少年下意识地伸手,试图触碰那双虚幻又真实的眼睛。 “……萤!” 互相凝视的两人同时低头。 江户川柯南表情警惕,看起来几乎要扑上来了,却在动身的前一刻制止了自己的动作。他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劝阻——好像竹下萤刚刚不是想伸手抚摸,而是要掏出匕首、挖出对方的眼睛似的。 迎着这种视线,竹下萤有些默然,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有点眼熟。”他最终说道。 当然眼熟。不管外在是什么模样、又被染成了什么色调,在那具身体里的,其实就是他自己。 这种与“自己”面对面的感觉很古怪,因为椎名光希这一个体的独立性,带来的恍惚感也比之前深刻得多。 听到这话,红发男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他主动贴近竹下萤,将那双如琥珀的漂亮眼睛送到了他面前。 “原来你还记得我?” 仿佛显摆似的,他刻意睁大了那双眼,微微上扬的眼尾被撑圆了,看起来几乎是有点稚气。 椎名光希笑着说道:“我的荣幸。”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第 19 章(已修) [我想象中:花衣篇结束正式揭露反派身份,柯南咬牙切齿观摩白切黑 我看到的: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共同觐见,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指竹下萤 实际剧情:小羊和狐狸贴贴!!] [贴贴!!!贴贴yyds!!!!] [无心贴贴,我现在看见新角色只会思考是不是黑心小羊又在布局。竹下萤你害人不浅!] [柯南三大骗子,一是永远“啊咧咧”“好奇怪呢”的死神小学生,一人既出大伙四散奔逃;二是口口声声“我不会演戏”某知名演员,疯子和清纯少女无缝切换;三是纯洁无辜小白羊,出场自带圣光,在别人的回忆片段里却永远是黑的] [长得太乖了,根本没人怀疑] [……楼上认真的?竹下萤那脸也能叫乖?别忘了他在初登场自杀事件中可是被柯南列为第一嫌疑人(虽然后来又排除掉了这个嫌疑,柯南你糊涂啊!) 竹下萤长得好看是没错,但他其实是邪派风味啦!!!] [邪派什么鬼,只是非人味太重罢了,这可是经官方认证的卡密!] [有一说一老贼这期画技超神,以及黑白画面果然是最吊的!简单的对比色把虚幻的光感表现得淋漓尽致!彩插也出乎意料的完美,金色果然很适合竹下萤,刚发布就上了推特趋势……又是萤推躺赢的一天!] [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能在推理漫里看见角色被比作神明……就,还蛮心情复杂的哈] ……作为被讨论并冠上这个形容的角色本人,竹下萤同样心情复杂。 他本是想看看那些人对椎名光希会如何评价,毕竟以他的角度,很难看出些新鲜东西,谁知面板讨论的话题都集中在他自己身上。 “黑心小羊……” 这又是什么离谱的称呼? 他的喃喃低语被江户川柯南听见了,男孩凑头过来、小声安抚:“园子那家伙说的你就当没听见吧。虽然味道像草,但这确实是给人吃的东西。” “……”此小羊非彼小羊。 竹下萤一时无言,感觉这一幕若被放进漫画里,也会是被那些人疯狂吐槽的画面。 弹幕关于他立场的讨论风生水起,大部分人都认同了幕后黑手的设定,竹下萤对此亦是坦然接受了。 毕竟“竹下花衣”所做,某种意义上确实是由他授意。 但那是弹幕的认知,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在这个世界,不会有人知道这点。 竹下萤坦然拿起了蛋糕叉,切开一块慕斯的边角。 入口绵密,淡淡奶香盈满口腔,但更多是清新的、带点涩意的甜。咀嚼时仿佛有青草的芬芳缠绕舌尖,被吞没后便消失不见了,只余下一点春露般的凉意。 “加了薄荷。” 资深级甜食品鉴师·铃木园子也品尝一口,对此做出评价。 其余人纷纷抛来敷衍的应和微笑。 不得不说,这家店不负盛名,甜品改良得颇有水准,就连不爱食甜的柯南也只是吐槽了一下味道,吃起来还是津津有味的“真香”。 一桌人里,唯一兴致缺缺的竟是椎名光希。他倒不是讨厌甜食,只是—— “我薄荷过敏。” 椎名光希弯了弯眉,笑盈盈道。 他单手把玩自己的发辫,有些无聊似的,目光始终黏在竹下萤的身上。铃木园子询问给他换一个甜品,却也被委婉地拒绝了。 “要保持身材的话,还是少摄入些糖分比较好。” 听闻这话,铃木园子的目光下意识落到了椎名光希的胸口,随后表情赞同地点了点头。 江户川柯南默默翻了个白眼。 他们毕竟认识没多久,相处间还带着些客套,因此话题结束得很干脆。唯有竹下萤抬头看了一眼椎名光希,并因此收获了一个甜腻的wink。 被系统制作的身体当然也会有弱点,不如说只要是人,就必然会存在弱点,但竹下萤不相信会是这种“过敏”的症状。 如他所料,有人时便鲜少主动出现的系统,眼下按捺不住地出声反驳。 【没有过敏!】 没反应,这也是当然的。系统本体所发出的声音,也只能被“竹下萤”所听见。少年平静地垂眸,看起来完全不像正一心二用、与系统进行思维的交流。 “他为什么要找借口?” 【……那也是您。我无权共享思维,但您应该知道他的想法。】 “……算了,我不想知道。” 被“森川爱”影响时,竹下花衣的情绪是激烈的,但椎名光希不同。对方一直以来传递的感情都很柔和,这种平淡的波动却不是毫无攻击性。 那是层层叠叠的、静默无声的危险,让他有种被海洋渐渐吞没溺毙的错觉。 这和森川爱所带来的感觉是两个极端,若非必要,竹下萤会选择切断自己对椎名光希的感知。 可能是他不适合做个好人吧。 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会像“登录”竹下花衣时一样难以分心。 “我切断思维链接后,你也不可以与另一个自己进行交流吗?” 【那些是我分裂出的子体。我可以摧毁他们,但无法使意识相通。】 这么说着,系统竟然有些惭愧和抱歉似的。 【我无法干涉这个世界,更无法反抗它,只能为您提供辅助作用。面板的能量让我能多做一些事,但您才是它真正的主人。倘若由您来掌控它——】 竹下萤冷淡道:“我没兴趣。” 果然如此。系统沉默下来。 毕竟在很多年以前,当他作为超自然力量第一次在竹下萤耳边出声时,对方便是这副无动于衷、漠不关心的态度。因森川爱而产生的情绪,都已经是这些年最激烈的表现了。 这个连自我意识都没有诞生的面板,怎么能够比得上他呢? 【……那么,请全部交给我吧。】 在竹下萤看不见也不关心的地方,系统进入面板,尽情徜徉在信息的海洋。他检索、收集与竹下萤有关的一切,而面板被他的行为推动,将更多与竹下萤有关的消息呈现。 [闻名而来,彩插真的好美!翻了一遍之前的漫画结果都没有几张竹下萤呜呜。能不能再多来点,最好能跟花衣同框,如果能带上小兰就更好了,柯南也不是不可以……] 系统伸出无形的手,追根溯源抽出了那张所谓的“彩插”。 那是一副以金色调为主的、竹下萤在神社里的特写,视角被压得很低,仿佛信徒正觐见神灵。从阴影里亮起的金色瞳孔攫取了系统的全部注意,而后他才注意到,少年迎风扬起的长袖。 竹下萤白到透明的短发飞舞着,被镀了一层绮丽炫目的金。在那样一团明亮的光中,柯南几人的身影几乎渺小到看不见了。 [赞美太阳!!!] [画得太夸张了……但是极致的暗才能对比出光明之盛,在神社这样特殊的地点出现像他这种人,感觉是对日本人特攻] [期待彩插!期待动画!!!] 已经是资深级评论鉴赏家的系统自然明白动画代表着什么。他一边将那张插图点击收藏、记录在自己的相册里,一边狠狠在那条评论上点了个“踩”。 没有人能演绎出竹下萤,哪怕只有画面、只是声音。 他又重复了一遍:【全部交给我就好。】 ——然后,把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我的身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第 20 章(已修) 吃过甜点,便又是该吃午饭的时间了,人类这一生物,好像将一半的生命都花在了吃喝上面,并为满足简单的口腹之欲玩出了多种新鲜花样。 然而意外总是突如其来。 伴随着一声尖叫,人群里传出熟悉的骚动,随后玻璃门口被围堵起来,将竹下萤一行人困在了甜品店里。 江户川柯南早在听见声音时,便飞快起身跑向了声音的源头,其他人却都惫懒地瘫在座位上。 “好热……” 铃木园子把下巴搭在了桌沿,额头隐隐冒出了汗水。 午时的阳光已达到了最盛,明亮光束穿透橱窗与纱帘,将屋内的所有物品都添上一层高光,室内的空气在这种环境下好像也正逐渐升温。 空调仿佛也罢了工,只嗡嗡地发出些机械音,左右摆动着、吹到人身上带来一点突兀凉意,紧接着却是更深程度的燥热。 他们一行人挪了地方,已经是距街沿最远的位置,然而热浪依然穿越建筑滚滚而来。 “……快被热化了。”铃木园子有气无力地抱怨,“天气预报还说是阴天有雨,这哪里像要下雨的样子啊。” 毛利兰摇了摇头:“最近这段时间似乎有持续高温,天气预报也变得不太准了。” 相比她们的狼狈,男士们的状态就要好得多。且不说某个依旧精神抖擞的小侦探——那可能更多是精神力量带来的动力,对竹下萤和椎名光希,他们就像是感觉不到温度似的。 椎名光希仍旧披着那件外套,一半的身体落在光下,发尾好像被点着了似的燃烧着鲜红。而竹下萤躲在室内的阴影里,面色苍白没有一点汗液。 热得狼狈的园子却探过头关怀:“小萤,你还好吧?” 竹下萤摇了摇头。 他已经被同行人足够照顾了,一群人将他细心地护在最里面,唯恐少年被阳光照到分毫。然而竹下萤依然觉得太亮了……亮到视野里都泛起了阴影。 对他来说,这并不常见。 过去大多数时间里,他都被“供”在封闭阴暗的房间,只依靠药物摄取缺乏的维生素。而唯一可活动的室外场所——那所神社。对他来说,也只是另一处更大的囚所。 不过,行走外界总会碰见意外,竹下萤对此也早有准备。 他正想闭眼缓解眩晕感,艳色的发尾却突然闯入他的视野,一双狐狸眼紧跟着凑了过来。深红棕色被柔和的笑意晕染,明亮得仿佛屋外炽热的太阳。 椎名光希低声询问:“你还好吗?” ……被“自己”关怀,倒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可能是凭借对自身的了解察觉到了违和,但因为身体不同带来的局限,他最多也只能意识到“竹下萤身体不适”,而无法得知少年的真正状况。 恰巧,竹下萤也不打算告知对方。 “很好。”他言简意赅地回复。 白发少年身体被藏在阴影下,表情平静,眼神却有些朦胧和失焦,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很好的模样。椎名光希微微叹气:“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啊……” 竹下萤:“……” 你戏真多。 好像没看见他脸上的嫌弃,红发男人侧头朝另一边望了望,眯着眼轻轻挑起眉:“你应该看不见吧,那个小侦探惹上麻烦了哦?” 竹下萤用眼神回复: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惹麻烦是必然的。尽管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竹下萤依然能从那边传出的声音、动作甚至是情绪,捕捉到人群的慌乱与惊惧——又发生命案了吧。 按弹幕对江户川柯南的评价,这场事故究竟是不是意外也值得商榷。 如果是毛利小五郎那样的大人,哪怕看起来不那么靠谱,也能够迅速地控制住躁动的现场。眼下一个才七八岁大的小豆丁独自插手案件,不被骂碍事都算是幸运。 江户川柯南自然也能意识到这点,可侦探的本能不允许他袖手旁观。 “死者年龄21岁,性别女,体型偏瘦,外在无明显病症,身体裸露部位表面无明显伤口。口鼻间有轻微苦杏仁味,与咖啡杯里的味道一致,初步猜测谋杀,属氰/化物投毒。” 柯南低声说完,自己也有些迟疑:怎么感觉这个案件有些似曾相识? 他望了眼坐在死者身边痛哭的似乎是友人的女孩,按捺住了回头看竹下萤的冲动。 警察还没赶到,现场仍处于骚乱中,江户川柯南的话给本就动荡的湖面又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一片庞大的水花,让哭泣的女孩将愤怒的视线投向了甜品店老板。 她尖叫着喊:“这家店的咖啡有毒!” “……” 江户川柯南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一部分人因女人的话骤起,七嘴八舌地向店主讨要说法;一部分人则想借机逃单,好像他们真的缺少那几个钱似的。被人群包围的店主满面赤红,徒劳地进行解释,一边将愤怒视线移向了柯南。 “你们信一个小鬼的话!” “但他就是在你店里死的!” “他还是在你旁边死掉的,我看就是你下毒杀人,还教唆一个小孩栽赃!” “在你店里死掉你不应该负责吗?吃了你家的东西你不可疑吗?” “老板,我喝的东西你能保证安全吗……” ……喂喂,我说了是猜测,还没确定是不是谋杀呢。 江户川柯南大汗,试图插口解释,然而这里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余地,男孩的声音被彻底淹没在了尖叫里。骚乱愈演愈烈,已经远远超出他能干涉的程度了。 警方再不赶到,现场可能会先爆发一场聚众斗殴,那时证据被破坏不说,还有可能造成新的伤者。 柯南努力扒进人堆,尽量简略地大声喊道:“也有可能是自杀——” 短发女孩猛地回头,那张脸上的悲伤全被愤怒冲走了,望过来的眼神近乎狰狞。江户川柯南下意识退了一步,又被身后的人推动着往前挤。 “不准乱说!她才不可能自杀!” 那涂了红色指甲的骨节秀气的手,带着怒气和绝望朝男孩抓了过来。 江户川柯南呆呆看着,几乎要闭上眼了,一只手却突然从旁边伸出,轻描淡写握住了女人的手腕。 带着笑的嗓音依旧柔和,只是压低了些声调,反而让听者感觉到了凉意。 “女士,别对小孩子动粗啊。” 柯南怔怔抬头,对上一双微微弯起的红棕色眼睛。 “我……” “他是我家的小孩,”椎名光希柔声说道,“虽然只是个孩子,但智商很高、经常和他的侦探叔叔一起学习。那些话并不是在捣乱,麻烦您认真听听,也麻烦您——不要断章取义。” 十几双眼睛闻言望了过来,江户川柯南背后不自觉地冒出冷汗。 他故作镇定清了清嗓子:“目前只能确定是氰/化物中毒,但真正的死因、以及到底是否为谋杀,这些都不能确定。” “难道还有其他的可能吗?” 柯南不去看说话的女孩,尽量平静地解释:“……还有自杀的可能,但现在不能确定。所以最好等警方到来再进行查证。” “在那之前,”椎名光希笑着说,“大家还是尽量保持安静为好。” 他从头到尾都维持着笑意,声音也平静柔和,然而却没有人出声否定,仿佛从红发男人的身上感觉到了某种不容抗拒的、无形的压迫感。 椎名光希牵着柯南,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男孩的手心里全是汗,却也不敢放开,湿漉漉贴着青年的手掌,略微局促地走回到桌前。 铃木园子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我就说柯南很喜欢椎名君嘛!” 江户川柯南沉默了一下:“……谢谢椎名哥哥。” 他确实有点被惊到了。还是高中生的侦探勉强能应付这种场面,但换成小孩的身体,每个人在他面前都像是一座山。那双在成人中可以被称作柔弱的手朝他袭来时,江户川柯南甚至怀疑自己会在下一瞬失去意识。 椎名光希已经坐了下来,闻言歪头看他,蝎尾辫又蹿出了肩颈。 “……看来确实是受到了惊吓呢。” 小兰也是第一次见早熟的柯南这副模样,心疼中又不自觉有点好笑。她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你都发现了什么?” 江户川柯南瞬间忘记了之前的惊惧,表情沮丧起来。 “太混乱了……很多东西都没保存,有效线索实在太少。那个咖啡杯里能嗅到类似氰/化物的苦杏仁味,但案子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椎名光希在园子的眼神暗示中懒洋洋地配合:“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站出来。”江户川柯南皱着眉说,“我没看到监控,但他们应该是已经查过了。下毒这种事完全可以根据监控直接锁定嫌疑人,他们却一昧在互相指责。” 他说:“我怀疑这家店里的咖啡是机械式供应。” “所以要么咖啡没毒,要么所有人都被下了毒。”毛利兰恍然,“难怪那些人都在找店长。” “会不会毒药被下在了杯子里?” “……还是一样的理由。有监控在,嫌疑人应该早就被拎出来了。” 这下,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一直坐在阴影里,保持可贵沉默的白发少年却突然开了口:“那方糖呢。” 江户川柯南一愣。 他还在思考,椎名光希已经招手喊来侍者,让他带来死者那桌曾用过的餐盘。大概是之前行为的余威犹在,这种算是证物的东西很快被放在了他们桌上。 “没用的……”柯南恹恹地撇嘴,“我把上面的东西都闻过一遍了,只有咖啡杯里有味道。” 椎名光希感叹:“你也不怕被误伤。” 竹下萤没理会这两人,依次将餐盘打量了一遍。因为比常人受限的视距,他看起来几乎是要贴上去了。 这么一一细致地打量过后,他最终在一个方形餐盘前停住动作。少年拿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感受瓷器表面有些粘腻的触感。 “……有毒的可能并不是咖啡。”竹下萤说,“他们在咖啡里加了方糖。” “如果将氰/化物凝固在方糖里,加入咖啡后融化,同样能达到给饮品投毒的结果。相比咖啡本身和盛放咖啡的容器,这些没有证据留存的添加物,才是更完美的谋杀道具。” 柯南喃喃道:“确实是的……” 竹下萤收回了手,回归阴影里静坐的姿态,“但这只是猜测,不能用来锁定嫌疑人。” 椎名光希插口:“足够了。这种情况以谋杀立案,警方可以无条件对死者的人际关系进行探查,而杀人者往往就在其中。” 他说完拍了拍手,浮夸地赞叹:“真是太厉害了!” 竹下萤这次看都没看他一眼。 沉默了许久的江户川柯南突然抬眼,盯着白发少年追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遇见过类似的手法。” 这句话让柯南确定了什么,男孩挑起眉毛:“森川?” 竹下萤迟疑了一瞬,而这点反应已经足够说明事实了。江户川柯南瞪大眼睛,“所以你明知道有这种可能,还主动把那杯咖啡喝下去了?!” “……”竹下萤微微皱起眉。 森川阳介想杀他,这是他早已知道的事实,但有系统的监控,竹下萤能确定最后递来的咖啡是无毒的。 更何况在弹幕出现之前,他其实也并不清楚对方具体的谋杀方案。 得知对方在方糖里下了毒、他主动喝下掺了方糖的咖啡——其中时间的先后顺序其实是相反的。 可这没办法向柯南解释。 竹下萤只是说:“他没有下毒。” “是投毒未遂。”柯南认真地纠正,“高桥恒一也是杀人未遂,但你不能因此而忽略他所做的事情。” 高桥恒一的体质异于常人,在被送进医院后的当天晚上,他便办理出院失去了踪影。江户川柯南觉得自己有必要给竹下萤树立正确的观念,以免这些心怀不轨的人又卷土重来。 竹下萤再度沉默,江户川柯南警惕了起来,试探道:“难道你也知道高桥……?” 竹下萤当然知道高桥恒一的行踪。 被竹下花衣和毛利兰联合暴揍后,对方似乎彻底想通了什么,出院那天晚上便潜入毛利家与竹下萤见了一面。他选择投诚、选择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付于人,借此弥补过去的错误。 竹下萤自然是坦然接受了。 他并不打算一直住在毛利家,但神社不能久居、森川宅又有太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在他仅有的认识的人里,高桥恒一既是知情人,又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他能隐藏自身的踪迹,亦能坦然面对在他们身上发生的异常—— 还有比这更合适的工具人选吗? 竹下萤什么也没说,但小侦探很明显产生了自己的理解。他望着白发的少年,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1、第 21 章(已修) 虽然不知道柯南的想法,但这些天在面板的熏陶下,竹下萤已经充分认知到“人类的脑补永无止境”这一事实。好在他好奇心并不旺盛,见柯南不说话也不追问,而是假装没看懂移开了视线。 ……等以后再见面时,让高桥恒一自己去解释吧。竹下萤想。 他们“争执”的这段时间,两名女高中生都很紧张,生怕刚受到惊吓的小男孩再度遭受友谊的重击——竹下萤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性格温柔好说话的类型。眼下见话题告一段落,她们连忙插口将话题牵扯开。 毛利兰做的很得心应手,铃木园子却莫名地有些沮丧。 ……为什么我才十七岁,就要去维护小孩子间的友谊了啊。 她叹了口气,双手撑在桌面托住下巴,一点婴儿肥陷入指缝里,脸颊也被挤出了圆润的形状。铃木园子就这么自顾自地发起了呆,直到听见清朗的笑声在她身侧响起。 她抬起眼皮,看见椎名光希似乎被小兰与柯南之间的对话逗乐了,一手遮掩唇边、眯着眼笑了起来。几缕散发被汗液洇成更深的颜色,微微蜷曲贴在青年的颊边,鲜红的色调让他看起来像只偷乐中的漂亮狐狸。 这副笑容实在是具有感染力,铃木园子看了片刻,忍不住也微笑起来。 ——等等。 她嘴角的弧度一僵,眨了眨眼。 ……仔细想想,最优质的那个帅哥明明就在我身边啊?! 虽说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感情的高低本来就不是靠时间判定的。铃木园子认为自己拥有一切美好爱情的基础——财富、自由,以及她温柔体贴的性格。 她坚信自己至今没能与人成功发展为情侣,只是因为没遇到那个对的人。 椎名光希和她过往认识的人都不相同。他性格爽朗、武力高强,最重要的是,他兼有温柔漂亮的脸蛋与结实饱满的肌肉—— 铃木园子之前只用纯粹欣赏的目光看待椎名光希,眼下简直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怎么之前没意识到呢?是因为椎名君太具有压迫感了吗? 但红发男人并不是身材健硕的类型,他的肌肉线条流畅,被衣物遮挡的部分看起来甚至是偏瘦的,给人更多是灵巧和敏捷的印象。穿衣风格也比大多数日本人开放,因为那张脸上的笑容,并不显得放浪或者风流。 ……这么说的话,虽然一直在笑,但椎名君身上有种奇怪的气质,让人不太好在他面前放肆呢。 像是公职人员。铃木园子脑中突然窜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她都产生了这种想法,观察力更加敏锐的江户川柯南自然是早有所觉。只是虽然行为举止不加掩饰,但椎名光希的外表太具有迷惑性,以至于他一直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测。 警察可以留这么醒目的长头发吗?警察能穿得这么随性不正经吗?在先前的近距离接触里,柯南还注意到椎名光希耳垂上别了根银针……警察可以打耳洞、戴耳钉吗? 何况除了最开始的那通电话,对方一直是孤身一人。 但刚刚在人群里,对方笑容中展现的压迫感和不自觉流露的凛冽气质、下意识朝腰侧伸手的动作,都让柯南隐隐肯定了那个猜测。 如果是警察,穿警服的椎名君应该会很帅气吧?铃木园子心道。 应该是警察,但不确定是否仍旧在职,或者正在进行特殊的任务。江户川柯南心想。 异曲同工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他们对椎名光希的态度不自觉便有了微妙的改变。 爱情是需要主动出击的,这是铃木园子一贯以来的人生信条。她直截了当地往椎名光希的方向挪了挪椅子,试图拉近一点物理上的距离。 在男人闻声投来的疑惑视线里,短发的女高中生露出了甜美的笑脸。 “椎名君,你要不要先吃点什么?”铃木园子笑眯眯道,“虽然发生了一点意外……但你的话,他们应该也不会阻拦。” 椎名光希顿了顿:“我之前吃过了。” 这句回复有些没头没尾,江户川柯南忍不住露出疑惑的神情。 男孩低头看了眼手表,确定自己的时间观念依然准确。午饭时间尚未到来,如果椎名光希吃了早餐,所提供的能量应当也在长时间的活动里耗尽了。看对方身上的肌肉,他显然有保持身材的需求——那更不可能吃得太晚。 椎名光希也意识到了借口的漏洞,熟门熟路地挂起笑容找补:“现在还不太饿。” “不饿不代表不需要吃饭。”铃木园子坚持道,“我们之前都吃了些甜品垫胃,以椎名君的身材,应该对能量摄取要求更高吧?” 柯南微微诧异于她的紧密逻辑,一边跟着补充:“而且等警方到来也需要些时间,到那时候再吃就太晚啦!” “……我不太习惯搞特殊。”椎名光希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不用麻烦了。” 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麻烦——铃木园子突然想起了这句话。财大气粗的她本可以不顾正主意见,直接给人喊上正餐,但从这再三的拒绝里,她品出一点掩藏在友善外表下的冷淡。 椎名光希似乎存在着某种顾虑,他不想、或者说不能在这里进食。 一旁善于怀疑的小侦探,连对方到底有没有薄荷过敏都进行了一番思考。 他自然是得不到解答的。 江户川柯南叹气:“也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能到……” 竹下萤的推理很可能便是真实的犯罪手法,但柯南并不打算告诉给餐厅的其他人。经历了刚刚那危险一幕,再看看他们现在这个队伍的构成——七岁小孩、病弱少年、千金大小姐以及勉强柔弱的女高中生。唯一一个似乎能打的,柯南又没有使唤他的信心。 他自己才欠了对方一个人情呢。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得等待警察到来,等他们彻底控场,再把这个案子平稳地解决。 某些人为什么不能积极一些呢? 柯南期期艾艾地往前看:“椎名哥哥……?” 红发男人露出了疑似牙疼的表情,摆了摆手,“不用这么叫我。” 柯南察言观色,犹豫道:“光希哥?” “……”椎名光希表情有些微妙。 但他最后还是认同了这个称呼,于是江户川柯南熟练地露出笑脸,“光希哥,你觉得萤说的有多少可能性?到底是不是用方糖投毒啊?” 他紧盯着对方,红发男人对这道视线似乎毫无所觉,流畅地接过话题:“凶手大概是那个人吧。”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啊???” 且不说前后对话间的逻辑断层,你怎么就直接答出了凶手的身份? 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椎名光希看起来并不是对他开玩笑,言语笃定得仿佛已经找到了证据。柯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果真发现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客人。 那人低着头,发丝垂落遮挡住了面容,看起来颇为阴沉。在其他人因案件的发生焦虑不安、窃窃私语的时候,他独自僵硬地蜷在椅子里,一只手紧紧抓着身旁的大行李箱。 “……”确实可疑。 但只是这样,不能作为判断凶手的依据。柯南一边摆出好奇崇拜的表情,一边争分夺秒地在那人身上寻找线索。 ——他并没有意识到,虽然毫无证据,但潜意识里他已经相信了椎名光希的指认。 可惜的是,虽然已经尽力观察了,江户川柯南仍没有找到决定性的证据。仿佛就只是一个误入餐厅、撞上事故的社恐人士,除去气质和姿态上的差异,和周围人没有任何的不同。 江户川柯南努力不让不甘表现得太过明显,不情不愿地开口:“为什么说他是凶手啊?” “嗯……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椎名光希笑了,偏头看了一眼竹下萤。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2、第 22 章(已修) 也许是因为白日里的明亮光线,也许是因为甜品店里嘈杂声响,也许是对他们交流的话题不感兴趣……总之,竹下萤一直很安静。 但他只坐在那里,也依然保持着鲜明的存在感。 椎名光希静静地凝视白发少年。 男人眼神专注得近乎刻薄,那双总是倾注了笑意的柔和红眸,此时显现出一种岩浆冷却后的暗色,给英俊明朗的脸涂抹上凉薄的阴鸷。而少年苍白脸色毫无波动、五官精致冰冷,不言不语仿佛一尊不具悲喜的雕塑。 他透明的睫毛下,同样色泽浅淡的双眸间凝成一抹璀璨的金,锋利得好像能戳破人心的刀刃。 坐在阳光下的男人脸色阴沉如水,藏于阴影中的少年眼神锋芒毕露。光与影的交错纠缠,仿佛在两人间崩起一根细细的弦,任一外力的施加都会打破这摇摇欲坠的平衡。 江户川柯南左看右看,怀疑是自己思考得太过投入,以至于错过了几十集剧情。 他正因两人的对峙茫然无措,毛利兰却突然“扑哧”笑出了声。她显然没注意到剑拔弩张的氛围,思绪还停留在之前的对话里。 少女笑意盈盈,又控制不住地有些好奇:“真的会有这种东西吗?——属于犯罪者的气息?” “……其实是男人的直觉。” 好像刚才的针锋相对都不存在,竹下萤和椎名光希默契地错开视线。后者迎着少女的目光,露出明亮的微笑。 江户川柯南暗暗松了口气。 毛利兰笑道:“椎名君真是幽默。” 她显然将这句话认定为对方的玩笑,但未参与话题的另外两人都有不同的见解。铃木园子相信所谓“直觉”——因为她自己也是直觉行动的践行者。而江户川柯南认为,这是属于警察的能力。 那并非直觉,就像侦探对事物的异常之处会有特别的反应,常年从事于抓捕犯人的警察,对罪犯自然也存在着某种狩猎本能。 ——哪怕未经大脑分析处理,但过往曾太多次地将线索与结论进行联系,因此在面对相似的细节时,本能便直接连线得出了结论。这也是一些从业已久的警察破案高效的原因。 毕竟,由结果倒推经过,怎么看都比按部就班的推理要高效得多。 江户川柯南其实很想学习这种职业思维,可惜在场的“专业人士”并不打算说太多。椎名光希微一耸肩,干脆地结束这个话题,好像他真的只靠虚无缥缈的气息认定了罪犯似的。 “可恶……” 男孩恨恨看了眼被指认的对象,对自己拖后腿的身体再一次地表达不满。 如果他还是过去那个高中生侦探,哪怕没有证据,他也能先控制住对方、在没有后顾之忧的前提下倒推出让椎名光希确定嫌疑的细节。 可眼下这种状态,假装没注意到才是最好的选择。 嫌疑人没有在骚乱中借机逃跑或偷偷销毁证据,反而坐在现场、近距离地观摩事态发展。这么有恃无恐的样子,显然是觉得自己毫无破绽。 江户川柯南过去也曾遇到这种狂妄的犯人,但他坚信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犯罪。一旦警方到来,凶手的傲慢会转为锁定自己的镣铐,抓捕便只是一个瓮中捉鳖的过程。 所以在那之前,他不仅不能将人扣押,还要确保对方没发现自己正被监视。 见铃木园子往那个方向探头探脑、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柯南连忙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男孩摆出一张纯洁无辜的笑脸,睁大眼睛推了推椎名光希的胳膊。 “光希哥,你有女朋友吗?” ……这确实是他能想到的,最快能转移铃木园子注意力的话题了。 椎名光希愣了一下,再望过来时,眼中带了些古怪的探究。红发男人挑起一边眉毛,“你问这个做什么?” 柯南朝他使眼色,“就是很好奇嘛。” 对方仿佛看不到他扭曲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回复:“小孩子不要早恋。”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笑呛了声,江户川柯南则眼神渐渐呆滞:……早恋? 他望见椎名光希略带促狭的眼神,最开始的目的一下子被抛却脑后了。男孩眼里燃烧起了战意,唇边挂起一抹冷笑。 ——互相伤害是吧,来啊! 江户川柯南一本正经地说:“但是光希哥戴了戒指诶。” “……戒指?!” 在女高中生们诧异的目光中,椎名光希好整以暇地抬起左手,歪头望了眼柯南。 “你说这个?” 这只手形状优美、骨节修长,但却被外物包裹了起来。似乎是专人定做的皮质手套,纯黑色的布料包裹了半张手掌、腕骨则又多出防护式的束带,金属搭扣合在手背处,侧面只能看见隐约的锋利的冷光。 小指与无名指不被包裹,分别套了两枚银色的素戒,在黑色的对比下,裸露的皮肤简直白得发亮。 红发男人贴心解说了完全不必要的部分:“knucklering……最近很流行这种戴法啦。” 小兰有些迟疑地问:“这个手套是做什么的?” 虽然做工精良、款式漂亮,但这半遮半露的设计,毛利兰实在是有点看不懂。要说用于防滑,它把大半个手掌都暴露在外;要说是工具手套,偏偏又完整裹住了几根手指。 椎名光希坦然回复:“装饰而已。” ……要说装饰性,倒确实是合格了。 柯南悄悄观察一番,甚至上手摸了摸,坚硬的触感令他微微一愣。他撇嘴收回视线,暗自想道:恐怕还有战术上的用途吧。 不过这么看来,光希哥可能更擅长冷兵器?毕竟钢丝混纺更利于防切割和穿刺,柔韧度却不算优秀。前指节被完整包裹,不便于枪械的使用,但操控匕首之类的短刀却更方便了。 “但这可不是女朋友送的戒指哦。”红发男人无视柯南,笑眯眯地对着两名少女道,“这是同事送给我的。” “……女同事?” “男同事啦。” 虽然没有正面回复,但看椎名光希坦然的模样,应该暂时还是个单身狗。铃木园子大松了口气,对柯南投去一个“好姐妹”的感激眼神。 她重新挑起话题:“椎名君的工作环境听起来还挺放松的呢。” “是很轻松。”男人爽快地回复,“因为有个爱揽活的上司,我们这群普通职员摸摸鱼就好了。” 这听起来却又不像是警察了。 哪怕是关系再好的上下级,在警视厅这种地方,都会保持严肃的阶级差距,这也是为了更好地进行任务分配。等级更高的大部分已经转为文职人员,或者负责统筹全局;就算是身在行动组,也不可能完全地包揽任务。 那是对自己和自己下属的不负责,亦是对公民安全的不负责。 柯南原本已经肯定了椎名光希的身份,眼下却又产生了迟疑。 但也存在另一种可能。 柯南:“光希哥有换过工作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说以前遇见过萤……我以为是工作时遇见的。” 好像听见了不愉快的事情,椎名光希笑容淡了些:“虽然的确是工作中遇见的,但这跟我换没换过工作没关系吧?” ……的确,这两者并无任何联系。 只是柯南先入为主,觉得和自己与竹下萤的初见相似,椎名光希是在作为警察时,碰见了某个需要帮助的白化病少年。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3、第 23 章(已修) 仿佛被柯南一句话带进了回忆,椎名光希的眼神突然变得悠远。他好像从一个温和有礼的青年,变成了过去更具有活力和冲劲的年轻人,又或者成长为未来看淡一切的老者。 时光仿佛在他身上短暂驻足,抹消了一切曾经留下的痕迹。他看起来不是回忆过去,而是在讲述一篇书写自己的故事。 “很多年了。”椎名光希顿了一下,似乎想确切地描述有多久,但最终只是徒劳地又重复了一遍,“是……很多年以前,那时候,我还在为另一个团队工作。 “……比现在要忙碌得多。工资不高,还很危险,同事们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一群人成天追着甲方跑。” 他一边抱怨着、一边露出笑容,看起来依然对之前的工作充满怀念。 “其中一次任务里,我遇见了他。他那时候还住在孤儿院,明明很小一只,却又那么醒目……我遇到过很多危险的人和事,但在那个时候,依然被他的出现吓了一跳。” 竹下萤安静地抬眸,似乎也跟随着回忆起了过去。 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专注,唯独之前被竹下花衣提供的背景忽悠瘸了的铃木园子目露茫然,看起来对“竹下萤出现在孤儿院”的这一情节充满不解。 但她很识趣的没在这时开口打扰,捧着脸安静地加入了倾听的观众。 椎名光希恍惚片刻,匆匆略过那些平平淡淡的过去,走到了最后分别的记忆里。 “……我原本能成为萤的哥哥,可惜最后被人打搅了。”他简短地道,“从那之后,我再没有看见过他。” 提及这点,他脸上出现一丝阴霾,很快又被笑容驱赶:“不过现在见面也不算晚?” 柯南拧着眉,试图进行理解和翻译。 过去的椎名光希是个警察——或者是与警察有关的人。这一点虽然说得隐晦,但对警察行业熟悉的人都能听出对方话语里的潜台词。那么由此推出,他口中的“甲方”是指那些罪犯。 ……倒也是很直白的描述。 在一次出勤抓捕罪犯途中,椎名光希碰见了还住在孤儿院里的竹下萤,并升起了收养他的念头。结果犯人出现打断了这一步骤,抓捕结束又失去了少年的踪迹。 可既然都到了收养这一步骤,怎么会只是单方面的认识? 竹下萤从头到尾都神情冷淡,没有丝毫感情波动,好像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柯南看不懂是他忘记了,还是不曾放在心上。 然而事实上,少年远没有外表这般无动于衷。 ……雪。 要将人淹没的大雪,熟悉的冰冷落在他苍白的脸颊,却又被另一种离得很近的温度融化。竹下萤感觉自己同时身处冰与火,滚烫和冰冷的温度正以他为战场进行着搏斗。 他有些恍惚地睁眼。 ——那并不是错觉。 满目都是苍白,没有一点点杂色,他眼睛里好像被滴进了腐蚀性的液体,剧烈的疼痛飞快地扩散至全身。 炽热的温度落在他的脸上,替他拂去那些不停渗出的液体。然后是温柔的、低沉的嗓音,轻声询问着,仿佛生怕惊动了旁人。 “……你还好吗?” 竹下萤忍耐着疼痛抬眸。模糊的视野里,他看见了一双眼睛。 深红,是冰冷苍白里唯一的艳色,好像要燃烧起来似的。在那团炽热的火里,他看见了属于自己的身影。 疼痛消失了,冰冷与苍白也褪去,记忆从两个相同又不同的身躯被剥离。竹下萤恍惚着回神,发现自己正与椎名光希对视,彼此脸上都是相似的表情。 ……仿佛没有那段分离的经历,他们是一对截然不同的兄弟。 [为什么只有一个人记得!为什么会对那双眼睛感到熟悉!是这样啊!#大哭##大哭#为什么要拆散这对兄弟!!!] [被融化的冰,被熄灭的火,痛苦于一些意难平……] [日了,我还以为新角色又是黑心小羊埋下的又一颗棋子,竹下花衣那个类型。可为什么这样为什么是真的呜呜呜呜呜呜我的冰火兄弟] [现在倒回去看之前的对视,那根本不是对峙啊!!/野兽般地打量.jpg/雪原中的凝望.jpg/ 这分明是过去与现在的交接!!! 一模一样的分镜,过去是锋芒毕露的椎名警官、冰冷阴鸷的竹下萤,现在变成明朗温柔成男和三无少年!] [我本来还想新角色年龄差都好大没有青梅竹马,老贼仿佛改性。结果好啊,你藏在这里给我一刀是吧!] [竹下萤过去……在冰天雪地里流浪、视力模糊眼睛有问题、从头到尾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自闭或者嗓子也有点问题。而且那时候他才几岁啊,就已经习惯于疼痛了,该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吗] [从小拖着病弱的躯体孤身一人,似乎还被人排挤霸凌。明明遇见了光,却又被迫分离,阴差阳错被他人收养。本以为这是救赎,结果一家人都是变态。被监/禁在没有光的房间里、被供养在幽僻与世隔绝的神社中,安静做着他们的神明……] [嘶这个走向也挺带感的!] [那是他苍白生命中遇见的第一抹艳色……当然眼熟了!!] [本来对椎名光希有点反感,我以为是我不是喜欢这种纯粹的正面人物,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细细剖析这个人,过去的警察事业不知道为什么被抛弃了,他没有怨恨,反而会在说起时露出温暖的笑容。被坏人拆散与弟弟分隔几年,再见时连认都没认出来,但他依然能说出“现在见面也不算太晚”…… 他是一束在雪地里也能燃烧的火,那些遗憾他能如此坦然地面对。] [温暖瞳孔里映出了那个苍白的身影,每一次见面都是!呜呜,他们现在碰面了,也会重新在一起吧,小羊和狐狸贴贴!!!] [说不准,毕竟萤好像不记得……] 竹下萤面无表情:那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即便是在另一条时间线,椎名光希的过去也绝不包含这一幕。 【这应该是世界线自动补全的结果。】系统思索着。 森川爱死得很早,哪怕获得新生,她的大半路途也是独自走过,而椎名光希不同。仅仅是“作为警察而死”的这个终局,就足够让他与这个世界产生更多牵扯。 但为什么,他会与竹下萤产生了交集? 潜意识吗?竹下萤想。 他想要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善,于是直至死亡都在为此付出的椎名光希苏醒。他想制造一个真正的人,于是椎名光希的意识吞并一切,哪怕他自己也被本能抗拒。他想知道——如果过去他曾被人不顾一切地拯救,现在会是怎样的结局? 但这终究都只是虚像。 【您是面板的主人,历史无法主动在您身上产生变动。没猜错的话,被世界意识庇佑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所以他“看”到这一幕,却清晰记得那并非真实。而其他不被庇佑的人,正顺应新生的历史长河行走。也许命运会产生波动,但最终仍会走在既定的道路上。 正如高桥恒一的记忆里多出了森川爱的影子,可他依然站在了竹下萤身边。 该分别了,竹下萤想。 再待下去,一些“过去”可能又会被具像化。这些过去既然没法成为现实,就没有被演出的价值。 椎名光希笑着起身:“我该走了。” 江户川柯南茫然地抬头,“欸?” 红发男人在说话时已经戴上口罩,此时将碎发随意抹到了耳后。他冲着几人弯了弯眉,笑意自微微上扬的眉眼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铃木园子匆忙也站起身,带点紧张地问:“椎名君,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抱歉,铃木小姐。”男人笑着,却并不委婉,“我不太方便。” “……欸?” “工作原因,需要保密。” 他最后朝几人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朝门口走去。因为命案暂时被看管的甜品店本该禁止嫌疑人离场,但见到是椎名光希,店主又犹豫止住了脚步。 椎名光希轻松推开了门,穿着警服的几人恰好迎面从另一侧走了进来。 他们相错而行,唯有被门帘带起的风记住了这一幕。 江户川柯南远远注意到自己熟悉的脸,惊喜地喊道:“白鸟警官!” 白鸟任三郎却表情怔愣。 他似乎并没有听见柯南的呼喊,止步往回看,试图捕捉那抹红色。但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早已被淹没在了人群中,像水珠融入海洋,眨眼便消失了踪迹。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4、第 24 章(已修) 这原本应是一个美好的午后。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在环境高档的甜品店里点上一杯醇香的咖啡,再吃些甜点,品味糖分在舌尖留下的甜美滋味,享受这悠闲自在的氛围。 而不是与友人结伴时中毒身亡,冰冷的尸体被惊惶的人群避让。 不管是神色惨白的友人、还是沉默无声隐隐畏惧的客人,见警察到来时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柯南眼睁睁看着刚刚还满脸颓丧的店主抬起脑袋,仿佛被打上一针强心剂,精神抖擞地朝领队的白鸟任三郎迎了过去。 “警官,您可算来了!” 几个店员也一起包围上来,将白鸟任三郎簇拥进柜台后。店主殷勤替他打开电脑、调出监控,满脸兴奋地搓了搓手,简直是迫不及待地问:“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 白鸟任三郎木然摇了摇头。 他还是第一次在现场接受到这种热切欢迎,顿了片刻才想起吩咐手底下的警员分散取证。原本监控应当由专门的监控分析员负责,可不知为何,他犹豫一下,拉开椅子在电脑前坐了下来。 柯南奋力挤进人群:“白鸟警官!” “……柯南?”白鸟任三郎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也在这?” “……我一直都在,白鸟警官。” 江户川柯南忍不住摆出半月眼:所以我刚刚喊那么大声,你是真的一点也没听见啊。 他们简单交谈了两句,但并没有多言。正如柯南熟悉这个看起来有些忧郁的警部一样,白鸟对于“在现场发现江户川柯南”的这件事也毫无意外。 他甚至让开了一点位置,给小孩留下观看监控的空间。 柯南从善如流,站到警官身侧注意监控里死者附近的人流走动,内心却分神回想起刚刚发生在门口的事情。 白鸟任三郎与椎名光希擦肩而过时,警部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几乎是飞快地攀起震惊和警惕的情绪,红发男人却好像不认识对方,从头到尾连眼神都没分出一个。 他们到底认不认识?椎名光希以前又是不是警察?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柯南好奇得抓心挠肺,来来回回往旁边看了好几眼。 这么明显的动作,白鸟任三郎自然是不能忽略的,但他并没有出声解释。警部紧盯着眼前的监控镜头,好像正专注于找到嫌疑人的线索。 ……对了,那个嫌疑人! 柯南正要给白鸟提醒,转过头时目光却突然一滞。 自前些年电子监控普及,日本大多数公共设施都会由政府申请安装并进行报备。少数更注重安全的,更是会自费额外加上一部分,避免有太多监控死角。 这家店就很有这方面的安全意识。 大门门口、后门厨房、店内的四个主要方位,全部都被安置了监控。因此在柯南二人面前的屏幕上,呈现的是六个监控角度和范围都不同的分屏。 然而警部那严肃的视线,一直只死死地盯着一处。顺着对方的目光,柯南不出意料地看见了一桌熟悉的人。 微微笑着说话的毛利兰,忙于吃甜食的铃木园子,藏在阴影里的竹下萤,和坐在他身边满脸纠结的自己。 “是……那个时候?” 江户川柯南回想起椎名光希说自己薄荷过敏时,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从监控来看,当时的轻松愉快似乎只是他的错觉。他们四个其乐融融,红发男人则静静坐在一边,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他侧身对着监控镜头,额发垂落遮住眉眼,只能看见被红色衬得苍白的下颌。 从破案的激情中清醒过来,柯南后知后觉意识到,椎名光希的热情都是表象。 对方只是配合参与话题,从头到尾都没谈及自身,只有在提及竹下萤时多说了几句。除去过往的身份,椎名光希什么都没暴露。 而在最后,他甚至连个联系方式也不愿意留下。 “白鸟警官,你认识光希哥吗?” “……竟然真的是他吗。”白鸟任三郎苦笑了一声。 他们的对话让一边等候的店长有些茫然,询问道:“那是嫌疑人吗?” 白鸟否认得极快:“——不,不是。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只是有些误会,我想要找他问个清楚。” 柯南继续问:“你们是不是同事?” 白鸟失笑,“这你都知道了?” 他对柯南一路从怀疑到被折服,深知眼前这个小男孩拥有多么敏锐的观察力。虽然年龄还小,但警部已经将他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因此回答得很认真。 “他曾是我的同事,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只知道他进入了一个独立部门,再之后……他就失踪了。” 饶是柯南也没想过这种答案,目瞪口呆道:“失踪?可是我明明——” “你的话不能证明什么,”白鸟任三郎打断了他,“我个人的证词同样也不能作为证据。监控没有拍到他的正脸,以及,虽然还没进行取证,但我猜他没有在这里留下自己的指纹和体/液。” 柯南回忆起椎名光希再三的拒绝、仿佛半永久钉在肩上的外衣,和那双从未摘下的、造型古怪的手套。 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白鸟答案,对方微微笑了:“不同于轻佻的外表,他一直都这么谨慎。” “柯南,”白鸟任三郎露出郑重的表情,“我不能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实上,我们自己也仍在怀疑中。如果你遇见了他……我希望你能先暗中联系我。”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这起案子。” 白鸟任三郎起身,接过下属递来的案件记录册,负责侦查的警员早已经将内容记在了纸面上。他翻动到尸检一页,看着上面被记录的内容。 死者颜面部有瘀血,眼部发绀,中枢神经系统缺氧死亡,食道中有氰/化物残留。无明显情绪特征,初步判定为他杀。 “……又是氰/化物?”警部皱起眉,喃喃自语,“最近的氰/化物投毒是不是多了点?” 柯南这时扒拉白鸟任三郎的小腿,等他弯腰后在对方耳边小声道:“光希哥之前说,他觉得那个人是凶手。” 说这话的时候,柯南其实并不觉得白鸟会做出什么。这是纯粹经验与直觉的总结,没有人会直接拿来指认凶手,何况是更注重证据的白鸟警部。 但哪怕如此,能造成一点潜意识的警惕心也是有好处的。 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听到这话,白鸟表情严肃,招人示意下属将还坐在橱窗边的那人擒拿下。 “他还对你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就,气息很可疑?”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什么也没说,点点头和其他人聚在一起核对已有的证据。被派去的警员进展也出乎意料的顺利,几招将可疑人士拿下,押送到了白鸟任三郎身前。 “警部!” 白鸟点点头:“有看见什么东西吗?” “是!在嫌疑人的桌子上发现了几张画像,还有一罐方糖、一个已经损坏的手机。” 警员将这些东西交上,嫌疑人看着这一幕,已经认罪了似的毫无抗拒。白鸟任三郎接过画像,柯南则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罐方糖。 这不是从商店里买来的精制品,罐子是普通的玻璃,从外来看,方糖的形状也稍显粗糙。柯南谨慎地拧开盖子,从中取出一颗对着光看。 ……他当然什么也没看见。 这是早有预料的事情,但男孩还是不免有些失望。他把方糖转交白鸟任三郎,告诉了他竹下萤的猜测。 于是警部叫来一名警员,让他拿着东西去检验科进行专业的化验。 做完这些,他才扭头望着一直很安静的嫌疑人。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 江户川柯南一愣,仗着自己小孩子的身份插口:“是你杀了她吗?” 男人以平静的嗓音道:“是我。” ……啊??? 原来那不是有恃无恐,是已经彻底摆烂了吗? 柯南想起十分钟前自己和空气的斗智斗勇,不禁有点无语地抹了把脸。 哪怕是自首也需要证据的支撑,因此白鸟任三郎并未急于抓捕对方归案,而是让下属继续进行线索收集和方糖的化验。他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是自愿的。” 男人抬起头,刘海下一双灰色的眼睛亮得惊人。他浑身都在颤抖——不是恐惧,而是兴奋、喜悦,种种正面情绪负载,几乎要撑破他的大脑。 他用梦幻般的口吻呢喃:“我遇见了……我的神明。” 柯南感觉后背爬起一阵凉意。 他看见白鸟陡然严肃的面孔,手中画像无意识朝下偏了几个角度。他看见一双璀璨耀眼的金色眼瞳,无悲无喜落在了苍白的纸面。 男孩猛回过头,对上两张惊慌失措的脸。毛利兰声音颤抖、眼神慌乱:“萤……小萤不见了!” ——同样不见的,还有之前摆在嫌疑人身边的巨大行李箱。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5、第 25 章(已修) “……这就是你所说的照应。” 很难想象这样平静柔和的语调,能够蕴藏这样多的攻击性,连开口前的短暂沉默都变成了一种杀意的起势。仿佛蓄着力度缓缓拔出锋利的刀,而刀尖优雅对准了眼前人。 竹下花衣便是那持刀的主人。 她刚从电影片场里走出,还穿着过于浮夸的红色旗袍。纤细腰肢停歇着绣工精致的金色雀鸟,高开叉的下摆里伸出两只细而直的腿,上下交叠、被对比出玉石一样的莹白。 比起身段的美艳,她的妆容更像是对旧时代年长者粗劣的复刻品。却又因这身装束,多出一份介乎稚嫩与成熟之间的诡谲风情。 柯南注意到那熟悉的妆面,隐约想起了初见一幕。他已经不觉得竹下花衣会不擅长化妆,恐怕那个时候,对方也是刚从片场离开。 顶着这身装扮走到毛利侦探事务所,可想而知她一路上获得了多少关注。不得不说,这在日本人中是罕见的特立独行。 竹下花衣却不在乎那些。她只想知道竹下萤的下落。 她淡淡道:“连一个月都没到,我不得不对您的专业性表示赞扬。” 毛利兰有些不安地挪了挪膝盖。铃木园子则保持自闭,恹恹躲在她的身后。 铃木园子之前就从好友口中听说过这位被媒体多方称赞的“冻龄女王”。这是位年少出道、一举成名的天才演员,然而多年来一直低调地钻研演技。美丽的皮囊是她超越常人的天资,勤奋努力却筑成了她最终称王的阶梯。 对这类女强人,园子很难不升起崇拜心理。然而此刻终于与对方面对面,或许是出于心虚,她竟不自觉地有些发怵。 ……虽然对方从头到尾都没关注过她。 竹下花衣的锋利只是针对毛利小五郎,甚至当察觉到小兰的紧张时,她冰冷目光里突兀生出一丝柔和,含着生疏的安抚和少女对上。 只有毛利小五郎觉得自己很无辜。 “我都不在场,这也能怪我?” 竹下花衣轻轻挑起一边眉毛:“毛利侦探事务所难道还有其他的成年人?” 江户川柯南皱眉——他也因竹下萤的失踪而烦躁不堪,根本不想听这两人在这里浪费时间互相指责。 “现在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吗?你们的关注点不应该放在萤身上吗?” “当然。”竹下花衣说,“但恕我直言,我不可能将这件事交给你们来做。” ——这便是一切的起因了。 东京最近发生了多起投毒案,而这个案件在投毒以外,又涉及到了掳掠人口。歹徒的穷凶极恶程度难以想象,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以及让消息扩散开可能会激怒歹徒造成灭口,综合考虑下,警方要求家属对案情进行保密。 然而涉事案件过多、线索过杂,警视厅又警力不足。既然小兰她们参与进了案件,毛利小五郎又是警方多次的合作对象,白鸟便将一部分案件资料授权给了对方,并行开展两线追踪—— 一方为警员、一方为侦探。 这对于案情进展这自然是有好处的,但对于竹下花衣,又似乎全都是坏处了。 少女语调轻柔:“你要我相信这个草包?” 毛利小五郎额间冒出一个大大的“井”字,恼火道:“怎么说话的你!” “我已经很给您留情面了,毛利侦探。”竹下花衣说,“如果您还记得,最初我向您下任的委托、最终又是如何完成的。我想,任何一个与我有着相同经历的人都很难对您保持信任。” “这不仅是能力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态度。我可不想在追踪萤的途中,因为随意进行任务分配导致被对方发现。” “……这根本不是一码事!” “抱歉,我看不出有多大差别。” 竹下花衣抬起下巴,直直看向了江户川柯南,惯来轻缓的语调里终于染上了火气,“让这个小孩也加入队伍,你以为你在做什么?过家家吗?” 江户川柯南无辜躺枪,沉默不语。 他理解毛利小五郎的想法。毕竟相处了这么久,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但柯南偶尔机敏的推理表现、周边人对他的尊重态度……都潜移默化影响了他,使他潜意识里也对江户川柯南保持着信任。 况且他一个小孩,犯罪分子不会太过警惕。与之相比,鼎鼎有名的“沉睡的小五郎”反而太过显眼了。 可柯南同样也理解竹下花衣。 在之前的委托里,毛利小五郎已经给她留下了不靠谱的印象,信任天然就失去一个阶级。而他自己现在这小孩子的身体,更是难让其他人产生信心。 理解归理解,柯南还是觉得毛利的分配更有道理。竹下花衣才是所有人中最醒目的那个,她一昧抗拒,难道想自己去找吗? 那才是真正的打草惊蛇。 似乎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竹下花衣唇边扬起一抹冷笑:“你不会以为天底下只有你一个侦探吧?” 短发的女人从端坐于沙发的姿势起身,轻轻抚平旗袍的衣褶。她原本只比毛利小五郎矮了几寸,此时优雅地踩着细高跟,面对毛利已经是彻彻底底的俯视了。 这么居高临下、神情冰冷的竹下花衣,让江户川柯南回忆起那天巷道里所见的画面。男孩瞳孔骤缩,几乎本能地按住了手腕的麻醉针发射器。 表盘准心已经对准女人的脖颈,然而就在这时,对方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了手机。 ……欸? 柯南一呆,看见竹下花衣杀气腾腾地按通了电话。 “喂,是我。” “竹下萤被人带走了。” “米花町五丁目39番地,毛利侦探事务所——我需要你现在过来交接资料。” ……原来只是找外援啊。 家属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毛利小五郎也不好再拒绝,黑着脸重重坐了下来。小兰则抓住了少女的衣摆,试图把她从爸爸面前拉回来。 房间里陷入死水般的安静。毛利小五郎不愿说话,江户川柯南不想说话,铃木园子则是不敢说话。她几乎要把自己埋进沙发缝里,以此假装自己不存在。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啊?! 电话铃声再度响起时,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之久。 竹下花衣轻轻撇开小兰的手,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她退了一步,应和她的动作,门外的人抬腿朝里跨入。 在所有人无声的注目中,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抬起了脸。 他与竹下花衣身高相近,但因为身材比例优越,显得更具有压迫感。一身纯黑色高档西装,身体被撑出了优雅的廓形,立领衬衫没有佩戴领结,露出一小片颈部的苍白皮肤。 那张脸轮廓极深,似乎是混血,灰色瞳孔深处透出一抹淡淡的蓝,漠然地从屋内所有人身上扫过,只将红衣女人纳入了视野。 “森川。” ……就连声音也是极具冷意。 大概他身上唯一不优雅的地方,就是有些凌乱的黑发,和苍白脸上两个阴郁的黑眼圈。 柯南豆豆眼:这是侦探? “不要叫我那个名字。”竹下花衣厌恶地皱起眉毛,“我现在是竹下花衣。” 男人嗤笑一声。 他没有反驳,但亦不做回应,径直走到摆放资料的桌前。毛利小五郎下意识挺了挺背,然而男人连视线都没分出一个,直接伸手拿向那份资料。 “……”毛利小五郎不爽地按住了文件,“你谁啊!” 对方淡淡地投下一瞥。 柯南发现那并不是单纯的傲慢,而是切切实实地、不曾注意到毛利小五郎。只有他动作被阻拦时,目光曾短暂地因此停留,但很快便又移开了。 “——赤崎雅人。”他简短地说,“我不管你有什么意见,从现在起,这件事由我全权负责。” 太自大了。像这种资料处理,人数应该也越多越好,用最快的速度进行分析整合,然而对方甚至没打开就直接拒绝了帮助。 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这就是竹下花衣请来的侦探? 毛利小五郎和柯南有着相同的看法,不自觉便产生了一种职业上的优越。他嗤笑一声,抬起下巴,“不要逞能了小子,这可不是给你表现的地……” 小兰用一个肘击打断了他的话。 少女收手而立,温温柔柔、眉目清澈:“我们都可以来帮忙……人越多越好,不是吗?萤也在等待着我们。” 可惜对方并不领会小兰的好意,那双灰蓝色眼眸从所有人的身上掠过,甚至还带出了点嘲讽。 “不需要。”赤崎雅人漠然道,“你们,都是累赘。”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6、第 26 章(已修) 来者理所当然的平静口吻,话语所携带的嚣张气焰,和那张英俊深邃、却又目中无人的面孔汇在一起,产生了奇妙的张力。 好像这里不是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房间,而是属于对方的私人领域。赤崎雅人将这片地盘圈起,无差别排斥着所有除他以外的存在。 这份感官体验,使在场除竹下花衣以外的人情绪都有些微妙。 江户川柯南嘴唇下撇,既是对男人的态度不满,也是表达对他所言内容的不屑。 累赘? ……刑侦破案,可没有什么是累赘和多余。 这一领域从来不提倡所谓的个人英雄主义——那更多只会出现在文学作品里。而就算是江户川柯南,破案过程也需要警方来做些线索收集的辅助工作。 没有证据支撑的推理,不过是个人臆想下的猜测罢了,或许有个别案子仅仅只需一人,却也绝不会是眼下的这起案件。 因为无用的线索太多了。 在过去一周里,东京都内共发生一百六十七起涉及氰/化物投毒的刑事案件,其中投毒未遂、以及未造成刑事后果的案件尚未计入统计范围,直接受害致死有两百二十余人。 虽然当地一直是刑事案件的高发区,但这个频率还是相当的惊人。 因其手段的相似性,尽管案件之间表面并无直接联系,还是有不少的警员对此留了心。竹下萤一案,便是让他们将案件综合起来的最后一根稻草。 投毒者留在了案发现场,另一名受害人却不见了踪影,于是警方侦查得出判断—— 存在一名未被发现的幕后主谋。 这个此前从未现身的对象,很可能就是将多名嫌疑人进行关联的旋钮与绳结,操控亦或者影响案件的发生。 连环谋杀与教唆杀人案件可能会引发广泛的社会恐慌、带来重大的负面影响,这一猜测需要更有力的证据支撑。搜查一课因此临时建立特别搜查班,负责对近期发生的所有相关案件进行系统性综合比对。 调查的范围涵盖但不限于投毒案,特搜班通过多维度数据分析,试图找出犯人之间的关联性。毛利小五郎此前接收的文件,就有他们分析调查的基本结果。 案件已经被梳理出了脉络,剩余只需要靠人力堆砌、绘出更清晰明显的线条。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聪明的侦探,而是更多默默无闻的、坚守在岗位进行分析工作的警方。 也是因此,对推理十分自信的柯南没有选择直接包揽这个案件。而是选择成为普通人的一员,为集体的进度添砖加瓦。 但赤崎雅人……他似乎并不这样认为。 男人翻阅着厚厚的文件,没有如柯南想象中那样皱起眉头。相反,他眼皮低垂,长睫下露出一点冷酷的灰蓝,看起来有些过于镇定。 纸页随他的动作哗啦啦地翻过,带出一阵轻柔的风。这样的速度,与其说是在“阅读”,倒更像是检查纸张表面的磨损程度。 就算如此,他气势还是很足的。 毛利小五郎不屑一撇嘴,心想:装模作样。 文件的最后一页也被翻过,赤崎雅人将纸页整理重新压回桌面。他抚平那些不规则的边缘,自言自语道: “没什么差异。” 竹下花衣愣了一下:“什么?” 侦探却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 他身上有根弦肉眼可见地松了,疲惫和倦怠同时盈满那张英俊的脸。赤崎雅人懒洋洋地撩起眼皮,朝毛利小五郎抬了抬下巴:“给我一台电脑,我要将这些资料汇总。” 毛利小五郎嘴角抽搐:“你这家伙,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虽然看他不爽,但涉及到资料的保密条例,毛利小五郎还是抱来了自己的电脑。黑发男人从西装内衬里掏出一个硬盘,在电脑断网后与其进行连接。 加密程序自动执行解密操作,进度条加载满格后,无数视频文件跳了出来。 赤崎雅人一边掩唇打了个优雅的呵欠,一边顶着黑眼圈慢吞吞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的目的是帮助警方破案,但我只需要找到竹下萤。” “我只就事论事、按件分析,你们可以选择共享进度……但前提是,不要质疑我的任何行为。” 似乎回忆起某些不愉快的过去,男人眼带嘲讽地勾起嘴角,“我的精力有限,不想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好嚣张! 就算是以颜值为正义的铃木园子,闻言也忍不住在暗中咂舌。 假如目光如果有实质,被所有人怒视的赤崎雅人应该已是千疮百孔。但偏偏他本人并无自觉,反而以一己之力孤立了其他人。 他操纵着鼠标,点开硬盘储存的其中一个文件夹,里面密密麻麻、全部是以“时间-地点”格式命名的视频文件,具体精确至街道及店铺级别。 数量有些过多了,导致右侧滚动轴都因屏幕显示范围有限而缩成微不可见的小点。 江户川柯南下意识地凑过身子:这是案发当天,那条街附近的监控录像? ……如果他没记错,街道等公共场合的监控视频,个人在未经授权前提下进行搜集,这种行为似乎是违法的吧? 男孩的表情逐渐古怪,看一眼对方平静的面孔,暗自赞叹道:可真刑。 竹下花衣这时冷不丁开口:“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监控录像——这些东西可不是能轻易收集的,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竹下花衣默默提起警惕,而赤崎雅人坦然颔首:“当然。不然你得去英国找我。” “英国?这些年你是在英国吗……” 女人此刻脸上显露的笑容,所含意味绝对不能被称为友好。“倒是适合像你这种爱装模作样的人。” 赤崎雅人也笑了,“比不得你。” “你一直在监视我?还是在监控萤?” “我似乎不需要向你报备?” “或许。毕竟我是竹下萤的监护人,我有权为他摒除可能的危险。” “对此我没有异议,但我认为你无法胜任——毕竟竹下萤是被你交付给了这位侦探,短短几天便落到了犯人手里。” “……”毛利小五郎,“你们吵架能不能别带我?” 竹下花衣冷哼一声,不再多言,赤崎雅人也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他操控鼠标飞快地转动页面,精准停在以那家甜品店命名的文件范围,点开视频将几个画面分摊展示在了电脑屏幕上。 其余人像闻见了肉骨头香气的小狗,从四面纷纷凑了过来。 赤崎雅人没管他们的动作,只是姿态堪称优雅地翘起二郎腿,给自己腾出一个宽阔的空间。他以指作梳、把凌乱碎发捋到脑后,英俊面容毫无遮挡地显露出来,反而冲淡了因言语和气质带来的压迫感。 “……犯罪痕迹这种东西,越是想办法消去,其实留下的越多。同理,越是专注于收集犯罪证据,也越容易忽略已经看见的线索。” 赤崎雅人嘴角拾起一个冷淡的笑,眼中闪烁的光却让他显得兴致高昂。他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对眼前同步进行的画面进行归纳总结。 “案件发生时,附近两条街道也同步产生了其他‘意外’事件,与嫌疑人合作的幕后策划者,可能已经将后续的行动路线规划在这些区域内,利用混乱掩盖其真实意图。” “案发现场有六个监控镜头覆盖,镜头盲区和人群流动的路线重叠,根据现场环境,能够容纳行李箱和一个成年人通过的、并且不被监控捕捉的路径,一共有七个。” 他挑了下眉:“顺便,个人建议这家店重新调整电子探头的落点。对角线布置可以最大化视野范围,同时减少监控的盲区。” 他将进度条拖回案件发生之前,将播放速度改为了六倍速。视频画面高速变换,让人看不清其中的细节,人物动作更是仿佛劣质的剪影,模糊而迅捷地出现又消失。 柯南只是看着都有点应接不暇,毛利小五郎更是眉毛都拧在了一起,只剩一股气支撑他没有喊停。 警察基本都有分心多用的能力,侦探通常也能做到这点。但这种程度,还是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惊讶。 真的能看清吗?这需要怎样的动态视力捕捉?来得及对画面进行分析吗? ……这种速度,还在正常人思维运转的范畴内吗? 如果赤崎雅人仅仅是个普通的侦探,那他确实做不到这点。 【第四镜头,向前调整五秒。右下角长裙的女人,其背后地面留有一段由滚轮压过的白色痕迹。】 【第二镜头定格,中间桌椅背金属杆上存在镜面反射,有疑似行李箱的物件闪过。】 【第一镜头,有两个人偏移了原本的行动路线。可以查询店内布局图像进行比对,犯人很可能从那里经过。】 【第六镜头……注意椎名光希的视觉落点。】 伴随系统的声音,赤崎雅人操纵鼠标将画面依次定格,直到这最后一条听起来有些莫名的指令被发出。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侦探第一次表现出了迟疑。 但这种柔软的情绪很快便被他摒弃了。赤崎雅人将对准店铺门口的监控画面最大化,仿佛只是随意地推动进度条,但恰好固定在了红发男人推门而出的画面上。 江户川柯南微微一怔。 那是交错而行的两波人。白鸟任三郎正恍惚回望,椎名光希则若有所思般偏头看向了另一侧。 赤崎注视着这一画面,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柯南狐疑地看他:“你认识他吗?” 男人随口应了一声。 柯南竖起耳朵等待后续,可惜对方并没有给他解惑的打算。从兴奋好奇到波澜不惊,大喜大悲也不过只花了几十秒。他最终还是自己主动问出口:“你对他知道多少?” 黑发男人懒散地挪过视线,看他一眼又轻飘飘地移开:“和你有关系吗?” ……这个人,好欠打。 柯南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意有所指地试探:“他一直对萤很热情……” “不用怀疑。”赤崎雅人道,脸上呈现一种无动于衷的平淡,“不可能是他。” 柯南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 似乎每个人都是这幅态度,这其中还包括江户川柯南自己。不论遇见什么,他们都始终信任着椎名光希的为人。 那人好像太阳,一直明亮而热烈地辐射着光,用炽热外表抗拒外来者的接近,又在疏离中藏了特殊的正义和温柔。 男孩心底不合时宜地点燃了一束好奇的火苗,安静又抓人地燃烧着。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7、第 27 章(已修) 空气里凝着稀薄的水汽,阴冷攀附于皮肤的表面,生出一种让人很不愉快的黏腻的潮湿感。疼痛仿佛从骨髓里渗出来,激得脆弱内脏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尖叫。 竹下萤苏醒过来。 少年目光略微游离,思绪沉浸于眼前的黑暗,过了片刻才想起来呼唤自己体内的系统。 “……刚才那是?” 【本体失去意识、精神链接断开,遗忘了作为“竹下萤”的自我认知,将马甲引为独立存在的真实人类。】系统勉强开了个玩笑,【就像沉浸式角色扮演。】 提起这点,系统还有些后怕——那一瞬间的昏迷,让竹下萤的意识被分割成三份,每一份都等同地排斥一切外来体。如果不是他及时建立一副新的躯体容纳竹下萤本体的意识,恐怕对方努力扮演的竹下花衣和椎名光希,就要在思维的碾压中不复存在了。 虽然是临时掏来的平行时空墓碑,但无论作为挽救马甲的意识容纳体、还是作为找到竹下萤踪迹的侦探,赤崎雅人的表现都很完美。 大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对外的表现过于尖锐了。 “他的人格过于具有攻击性。”竹下萤指出这点。 不管是对其他人的,还是对他自己的。赤崎雅人的攻击性并非外在的冷漠毒舌,而是一种平等的漠然——他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整个世界仿佛都只是他的玩具。 他死而复生、重新行走在这个世界上,却不因此产生任何的愉快或庆幸,他期望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能找到一点带来情绪波动的乐子。 可能因此,竹下萤才和他产生了共鸣。 身体处于昏迷的状态,思维便不再承受束缚。在被那人掩住口鼻、昏沉充盈大脑的瞬间,他也短暂脱离了身体的锢桎,被熟悉感牵引成为了赤崎雅人。 侦探不同于椎名光希,警官怀抱理想,却惨死在黎明前的黑暗。他也不同于森川爱,演员始终被人拉扯,最后也被扭曲拽入深渊。 相比这两个本质病态、结局惨烈的存在,他很……正常。 侦破谜题、找出真相是驱使他的唯一动力,是一种填补精神空洞的补品。赤崎雅人不在乎名誉、不在乎孤独,不在乎世俗定义的一切,但他死前依然产生了汹涌的、庞大的不甘——因为他没能度过想要的一生。 他被从死亡的深渊里拽了回来,然后竹下萤接管了这副身体。他短暂地成为了“赤崎雅人”,然后又在过于激烈的情绪浪潮中清醒。 如果说竹下萤是日式的清酒,酒质柔和、口味清淡,只在入口时品出一点呛意,那么赤崎雅人就是产自俄罗斯的烈酒。仅靠嗅觉就能体会到浓烈的辛辣酒气,划过喉口时甚至产生一点刀剐似的痛楚。 尽管穿着简单的黑白西装、短发与瞳孔也都色调偏暗,但他性格里过于强烈的部分,会给人色彩浓烈的印象。 过去的竹下萤并没有把握能展现出这样的性格,但在短暂的共鸣里,他与侦探心灵相通,彻底地理解了彼此。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虽然说过不需要其他人的帮忙,但江户川柯南他们还是会选择插手的。”竹下萤说,“但对我们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的消息。” “我们”啊。系统沉默地感叹。 如果只有“自己”,当然不需要考虑所谓的推理逻辑。两具身体分别承载了系统的子体和母体,彼此感知就能找到竹下萤的所在。 可在他人的注视下,他们必须体现出推理的过程,要按部就班地进行分析,以找出犯人的下落曲线救国。 【您已经展示了赤崎雅人的能力,其他内容可以不用考虑完美的逻辑,只要能够说服他们就可以了。毕竟……】 【——天才是没有逻辑可言的。】 *** “这里。”赤崎雅人简短地宣布。 他们一行人已经离开了毛利侦探事务所,实地寻找监控镜头捕捉到的来自椎名光希最后的暗示。毛利父女俩跟在男人的背后,高挑瘦长的影子仿佛两个沉默的背后灵。江户川柯南则被一群大人留在了车里。 小孩没有权力反对,只好无聊地拿着平板看侦探之前的分析结果。 店内一共只有四个摄像头,而因为安装人员的不专业,监控视频存在着大量的范围重叠与视线死角。但好在具有连通性的道路不多,穷举也能列出全部的逃跑路线。 柯南翻出被赤崎雅人截图画圈留证的照片,对照视频来看,竟然很顺利地连成了一条完整的路线。 “从后厨卫生间、顺着墙沿……再借着人群拥挤时的阴影吗……” 于常见细节寻找细微的差异,大胆猜想并小心论证。虽然因为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红毛,这条线索如今已派不上用场,但柯南从头旁观到尾,对这推理分析的难度深以为然。 ……简直是如机械般的敏锐和精准。 男孩在脑中模拟了一遍路线,带着一点不愿承认的钦佩喃喃。 “……可恶,唯独不想被他称为累赘啊。” 但现在也确实做不到什么。江户川柯南沮丧地托脸叹了口气。 “看这个路线,对方是借警官进来时产生的动乱,被人群‘推动着’进入后门,进而离开这间甜品店……胆子可真够大的。不过,光希哥又是怎么看到的呢?” 红发男人所在的位置,店铺后门对他来说应该是是视线死角,可偏偏他察觉到了异常。 ……难道真的有所谓的气息? 柯南连忙摇头,把脑子里的水甩个干净。 大概他并没有真的看见犯人的行踪,只是听见了什么异样的动静。不然为什么,察觉到不对劲的椎名光希没有出手帮忙呢? 早知道最开始在他们之间,是椎名光希主动伸出了手。 柯南突然愣了一下,眼睛骤然亮起。他也顾不得毛利他们的劝诫了,扒在车门上使劲敲了敲车窗。 赤崎雅人微微眯了下眼,竟然真的走了过来。 柯南把与椎名光希相遇的始末告知对方,看见男人的脸上浮现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略感喜悦,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将破案的主动权交给了另一个人。 “……你是说,案发当天你们还碰到了另一个人?” “是的,与投毒的那个人打扮得有些相似,在大街上就直接动了手。光希哥帮忙制住了他,打电话将他带走了。” “带走了?”赤崎雅人挑了下眉。 他好像不用思考似的,直接从电脑里拉出一个监控视频,将进度条精准拖至一处。赤崎雅人指指画面上被押入警车的男人:“是他?” 江户川柯南呆呆地点头。 这个记忆力……未免有些太可怕了。 男孩看向屏幕,发现参与抓捕押送的人他还很熟悉——正是毛利小五郎的老熟人目暮十三。原来那天目暮警部是去附近执勤了吗? 那人被椎名光希抓住、间接导致了白鸟警部的到来,不得不令人感叹一句机缘巧合。 赤崎雅人说:“这一条未被记录在案,我猜警方也没有与案件进行联系。他失去意识、又奇装异服打扮得很古怪,被一个路人报警。在苏醒后也没有申诉,直接签名走了。” ……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详细。柯南默默点头,觉得不能深究。 “但他并不是带走竹下萤的人。他的行动路线一直很清晰,没有作案条件,最多只会是场外辅助。” 柯南露出失望的神色。 得到了新的情报,虽然并没有实际用处,但赤崎雅人的心情明显好上了不少。他见到男孩的表情,难得说了句好话安抚:“和竹下萤或许无关,但与投毒案必然存在着联系。” “可是萤那边——” “你是叫江户川柯南,对吧。” 赤崎雅人咀嚼这个古怪的姓名,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江户川乱步和柯南道尔……我猜你父母应该是个侦探迷。怪不得你不像一般的小孩那么蠢,还有很明显属于侦探的思维方式。” 哈哈,哈哈。柯南干笑,觉得有点接不住这句“夸奖”。 “既然是未来的同行……小侦探,如果你是担心竹下萤,没有那个必要。” 他这么说,一旁的竹下花衣竟然也没反驳,只是抱着胳膊冷眼旁观。在男孩迷惑的视线中,赤崎雅人漫不经心拨开自己有些遮挡视线的额发。 他眼底的灰蓝沉沉,仿佛一片望不见底的深海。 “竹下萤没有你想象的脆弱。哪怕带着那副孱弱的身体,他也是我所见过最危险和疯狂的男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8、第 28 章(已修) 黑发男人深邃的五官里埋入浓郁的阴影,那双仿佛要将人溺死的灰蓝色眼中,隐隐露出了冷厉的光。这视线并不指向某个人,只让他显得格外具有攻击性。 江户川柯南呆呆地仰头看。 他脑海中同时浮现了被赤崎雅人描述的人影。苍白几乎到透明的竹下萤,秀丽面容上流露淡漠的神态,那双眼瞳仿佛熔化的黄金,即便处于阴影也显得璀璨和夺目。 ……你确定没有弄错吗?怎么看你都是更危险的那个吧? 毛利小五郎虚着眼,本来就跟对方不对付,闻言更是嗤笑了一声。虽然没说话,但质疑的态度已经表现得很明显。 就连惯来温柔体贴的毛利兰,也在怔愣之后保持了礼貌的沉默。 赤崎雅人并不在乎他们的想法,这声提醒是出自他的个人意愿,但是否接受就与他无关了。他说完这话便钻出车门,向之前观察好的位置走去。 柯南连忙开口喊住他:“为什么这么说?” 对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江户川柯南都保持着尊敬的态度。虽然个性十分糟糕,但目前看来,赤崎雅人仍是有在他之上的能力的。 因此在困惑之后,他也认真思考了一番。 柯南首先回忆起了一幅画面。 他站在房间门口,面前是光与影的分界。他向死者的亲属、可能的嫌疑人,也向着自己做出找出真相的承诺。而刚刚直面死亡的白发少年就坐在黑暗里,淡金色的眼睛不掺杂一点情绪。 ……唯独那个时候,江户川柯南是真的对竹下萤产生了怀疑。 赤崎雅人是不是也遇到过和这相似的场景?身为侦探这样纯凭本能地进行怀疑,是什么影响了他们的判断? 柯南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答案。正如他不知道自己是想替竹下萤解释清楚,还是想肯定过去自己怀疑的态度。 但此时此刻,促使他提问的其实只是属于侦探的好奇。 赤崎雅人接收到了这份情绪。 侦探侧身、低头,直直注视向那张稚嫩的脸,在那被镜片遮挡的眼瞳里,他读出了纯正而直白的好奇。 不断刷新的面板置于视野的角落,异世界的观众似乎也持有同样的兴奋。 [小羊是不是要被挖掘出黑心的本质了嘿嘿嘿嘿!虽然我很喜欢现在扮猪吃老虎的状态,但柯南是真的玩不过啊!为了你的安全和三观(bushi)我们还是开诚布公吧] [不要啊(惨叫)(打滚)不能在这个时候撕剧本,这种事应该在还势均力敌、与柯南正面交锋的时候去做,到那时才有震撼旁人的效果啊! 现在竹下萤还在别人手上,被说出来逼格就跌了啊!!!] [草,我还以为楼上是担心竹下萤的安危呢,结果只是担心角色逼格。好冷酷无情!] [萤推们都很积极乐观(?)持有一个共同的观念:竹下萤不会被日常篇的普通npc弄死。而且我们其实都很期待发生一点流血事件……] [早有所耳闻。之前那张同人图被万转,结果作者账号因传播淫/秽色情而被某浪封禁。恭喜我们柯南圈又多了一点不必要的破圈] [涩图,什么涩图?让我康康!!!] [见过,说实在的不觉得涉及yhsq。只能说竹下萤本身的色调实在是太浅了,而且一直有种微妙的病气,就很适合被涂抹上红色。鲜血在那张脸上,浓烈和寡淡的颜色对比真的非常具有冲击力] [(图片)这是被塞进了行李箱吗……四肢被折起、身体蜷缩在狭窄封闭的空间,连一根手指都不能动弹。疼痛如蛆附骨,然而竹下萤的神色毫无波动,依然是抽离了情绪的平淡,仿佛端坐在高高在上的神龛……] [看图之前:又是行李箱运人,柯南你就不能长点记性,老贼你就不能画点新鲜剧情? 看图之后:被塞进行李箱是什么神仙设定老贼你好会!血书画这一幕!!] [再也无法直视行李箱了] [有一说一,用这种方式进行运输,我觉得犯人确实是对竹下萤抱有杀意的。希望新登场的池面帅哥能大显身手救出小萤] [……感觉他并不是为了救竹下萤而行动,看他说的话,根本是一点都不着急啊!] [有没有可能,只是说可能,这就是犯人三选一?最初的蒙面劫匪、甜品店的行李箱运输大师、以及突然出现的赤崎雅人。他的那些分析我看不懂,但我觉得也太夸张了吧……真的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而且还不是主角? 如果赤崎雅人是犯人,那一切都说得通了,他是在扰乱其他人的视线。] [有点想多吧,别太阴谋论啊] ……再不努力找人,他就要被钉死内鬼的身份,那些同人作者也要创造出竹下萤的死亡画像了。 赤崎雅人凝视柯南,两双完全不同的蓝色瞳孔注视着彼此,却有了一种语言无法描述的共通性。他似乎陷入沉思,但眼神依然保持着清醒。 “推理需要摒弃情感,破案需要保持客观。侦探是理性的,而我是一直是其中最出色的那个。” 赤崎雅人说着,原本平淡的语调里升起一点微妙的波动,“但这样的我,在明知道他不对劲的前提下,依然情不自禁地向他靠近。” ……以至于当知晓对方遇到危险,他买了机票、连夜赶回日本。但这部分内容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柯南脸上先是茫然,然后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不知是自己想得太多,还是这只是对方独特的语言表述习惯。 竹下花衣倒是笑了,“原来你是逃去英国的。” 赤崎雅人没有理她。 “你不必担心竹下萤,我不相信能让我改变态度的人,会左右不了一个普通的犯罪分子。只是人类难以用逻辑推断,所以我们仍需要尽快找到他的位置。”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赤崎雅人已经离开车旁,站在了监控分析里符合椎名光希指向的位置上。 有风温柔拂过他的面颊,男人静静站定,在人群中倦怠似的闭上了眼。无人可见之处,他灰蓝色的瞳孔里隐约溢出了淡淡的金。 以他为锚点,空阔的黑暗里突兀出现了许多的物件。从无生命的砖墙、到有生命的植物,然后是形形色色不同的人。 ——这里是对外界空间的复刻。 【性别女,体格纤瘦,走路时肢体表现30度前倾惯性。】 【性别女,体格正常,足部着地时脚尖落点向外,具有回避眼神接触的行为。】 【性别男,体格微胖,体能状况欠佳,步行过程中每间隔十至十五分钟出现步伐放缓的现象。】 【性别男……】 无数个空白面孔的人站立着,他们身上写满了类似的标签,无形的线牵扯他们僵硬的肢体。房屋和街道都是透明,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赤崎雅人的视野范围内。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这一幕,伸手拨动了其中一根,于是被连接的人活动起来。 在他的操纵下,所有“人”的时间线被开启,以不同的速度向过去推进。 淡金色逐渐侵蚀着瞳孔,在最后一抹灰蓝被吞噬之前,男人的脸上露出微笑。 赤崎雅人轻声道:“抓到你了。” 某个并不在现场的男人,也是他推理的最大助力,尽管不曾相见,却隔空达成了一项完美的合作。 对很久没有进行活动的侦探来说,可能这才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9、第 29 章(已修) 视频记录了24h内街道上的人流轨迹,而画面写下了行人的步频特征,就算有不被看到的监控死角,也可以通过其出现频率和在其他镜头的位置进行分析。 大部分人没有完美伪装的能力,因此无法逃脱赤崎雅人的“数据视野”。 至于像在甜品店里,完全脱离了监控镜头的存在……只能说如果有这种人,在被他从监控里找出来之前,路过的行人恐怕会先一步打电话报警。 犯人的方位已经找到了,犯人的人选也能被基本确定了,但赤崎雅人却不能向同行者说出真相。 极少数的一部分人大脑连通性异于常人,能同时进行多任务处理,世界上甚至有专门的病症名称记载。但到赤崎雅人这个地步,已经超越了人脑的运算极限。 他不能向其他人暴露自己的异常,但他能由已知的结果反推过程。 “犯人并不需要将竹下萤亲自带走,只需要将他从店里‘运输’出来。一旦进入街道,所有人都会是他的掩体,行李箱只会加深他的可疑。” 赤崎雅人喃喃,他身边柯南不知何时跟了过来,闻言眼睛一亮。一大一小的两名侦探同时脱口而出:“——从大件物体的运输工具入手!” “……而在商业街上,这种东西一定不会太常见。” 接下来的分析工作就很简单了。 在商业步行街里,所有超过一定体积和载重的运输工具都会被登记,他们只需要在数据库中检索。现在回顾侦查,最复杂的一步竟然是通过监控镜头录像,分析犯人在店内的行动路线。 毛利小五郎正在与警方进行联系,赤崎雅人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十分自然地坐进了副驾驶。他刚休息没多久,便看到过于自觉的某人不情不愿地走近。 毛利小五郎板着脸、瘪着嘴、眼睛下耷着,像一只身形很长的不爽猫。一边不爽,一边又再次承担起了司机的职务。 “有三处比较符合运输条件,也都在昨天进行了登记——” 赤崎雅人重新闭目养神:“去临港口河的那条。” 竹下花衣和毛利兰坐在一起窃窃私语,柯南努力朝前坐了点,避开少女们的秘密话题。他从后座递来一块巧克力:“脑力消耗很大吗,赤崎先生?” “……还行。”赤崎雅人懒洋洋地回他,“就是有点无聊。” 男人有些漫不经心地眯眼,黑眼圈比刚见面时似乎更深刻了,阴郁的面孔让他看起来很不好惹。他伸手接过巧克力,低头看看,皱眉——更不好惹了。 赤崎雅人略微不爽:“黑巧?” “……呃,是的。” 江户川柯南看出了什么,在自己身上摸索两下,还真翻出了其他的口味。他递给对方,认真道:“白巧。” 这次对方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赤崎雅人把巧克力糖纸剥开,捏着外壳送进口中。“咔吱”一声,浓郁的巧克力奶香在车厢中弥漫。他没有停下来咀嚼,而是继续将剩下的也送进口中,全部放进去才用牙齿慢慢地将其碾碎。 柯南看着这一幕,几乎感同收受地体会到舌尖味蕾的甜腻。他嘴角微微抽搐、头皮舌尖都隐隐发麻。 被甜食暂且挽回了精神状态,赤崎雅人难得不那么刻薄,“你想知道什么?” “……您为什么说无聊呢?” 男人顿了顿,从后视镜里看一眼面容稚嫩的小侦探。 年纪越小的、阅历越浅的,越渴望能在自己专业上有所表现,对事业也持有着热血和激情。然而对赤崎雅人这种“老油条”,推理、然后找到答案,这已经不是他现在所看重的了。 钱也不是。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侦探接手过太多的案件,到现在已经无法再从破案中得到新鲜感。对他来说,遇到一场谁也侦破不了的悬案,才能让他兴奋起来。 棋逢对手——他缺少的正是对手。 但这种话,可不能说给还保持着热情的小侦探听。 “不涉及血拼、没有直接涉案痕迹、存在多名嫌疑人,推理只能依靠那些日常中的细节。反复筛选找到答案,对我来说,就像又臭又长的政治考试……虽然是开卷,但还不如让我去考一场数学。” 柯南听懂了,但又产生了新的疑惑:“赤崎先生之前接触的案子,呃,都是那样的吗?” 赤崎雅人沉思了片刻:“伦敦那边犯罪率其实不比日本,但人们性格冲动,经常会发生一些械斗。我之前在那边做侧写练习,找探长将这部分案子都转给了我。因为这点,其他人也尽量避免给我其他类型的案件。” 江户川柯南不解:“为什么?” 赤崎雅人这次说得干脆:“因为我不是英国人。” ……欸? 柯南茫然地睁大眼,毛利小五郎也暴露自己偷听的事实,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无论外貌还是性格,赤崎雅人都更贴合彼岸的那个国度。张扬、傲慢、刻薄……对方毫无接受过日本文化熏陶的痕迹,与整个日本的社会环境更是格格不入。 就如此刻,汽车里陷入诡异的安静,唯独赤崎雅人悠然自得地撑头,几乎闲适地看着车外的风景。 柯南正试图重新牵引一个话题,毛利小五郎却突然猛踩刹车,男孩被后坐力扯动,一骨碌翻滚进了车前座,半个身体撞进一个柔软温热的怀抱当中。 江户川柯南:“……” 不敢睁眼.jpg 长痛不如短痛,他坚强地抬头,看见赤崎雅人静静地垂目。男人的神情仿佛死去一般平静,落下了来自黄泉彼岸的凝视。 “对、对不起!” 赤崎雅人把小孩从自己身上拎起,打开车门,面无表情地放到了一边。他灰蓝色的眼睛扫视一圈四周,将所有的特征点录入大脑。 到达目的地的这一刻,侦探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是在这里。我已经感知到……】 “很遗憾这附近都是开阔的平地,如果竹下萤没有被投进河,那么这里应该存在着地下空间,我需要找到暗门。” 赤崎雅人踩着河边的碎石砾沙滩慢慢行走,鞋底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诡异声响。这声音嘈杂错乱,几乎等同系统急迫的心情。 【你可以作弊——!】 赤崎雅人脚步一顿:作弊? 严格来说,他之前的数据分析也是作弊,但系统不会这么认为。因为无论竹下萤还是赤崎雅人,与系统都是一体的。 使用自己的力量,这怎么能称为作弊呢? 【……你的身体构成异于常人。】系统说,【之前太仓促了,我不知道用了什么材料——也许是魔法吧。总之,你可以与动物交流。】 【只要你愿意,它们都是你的眼睛。】 赤崎雅人:“……” 等等,这个世界还有魔法? 【如果用科学语言无法进行描绘的话,我认为可以将之命名为魔法。但请放心,它离我们的世界很远。】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