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太子火葬场了吗》
1. 第 1 章
寒冬腊月,冷风簌簌,一辆马车飞快朝着皇宫而去。
马车内却是一阵闷咳声,丫鬟红柚不服道:“苏大人对娘子好生偏心,娘子在那女诫司待了三年,他不闻不问,如今苏府一有难,就想起娘子对太子当年的那点恩惠了,亏他派人接回小姐之时,我还以为是他终于想起了你,可他们也不想想,当年不就是苏慕他娘容不下你,撺掇苏大人让你去了女诫司,如今他们也有脸来求你。”
苏清婉早就习以为常,从小到大父亲便不亲她,因此当年父亲那般狠心时,她一点也不意外,“所以红柚,我这次一定要留在长安城,为了自己不再受女诫司那份折磨,也为了年幼的胞弟,我总该打算以后的日子了。”
“不过让人不解的是,顾舟在三年前就已离开了冷宫,他那时为何不来找我,难道他把我忘了,可当年是我救了他的命。”苏清婉满脸疑惑,说到后面时声音里藏着失望与不解。“红柚,你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娘子,我也不知,我猜想这里面或许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等你见到太子殿下,再问个清楚。”红柚道。
苏清婉总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在女诫司时,还一直以为顾舟没有出那冷宫,每日每夜,她都在记挂着他,而有时候在女诫司受苦熬不下去时,想的却又是他,他甚至成了她活下去的支柱。
低低地轻叹一声,或许他是有什么苦衷,或者根本就没有喜欢过她,当年只是为了活命而骗了她,不管是哪种情况,她都要问个清楚。
马车离那座皇宫越来越近,而苏清婉的心情也莫名地紧张起来,她摸了摸鬓边的流苏,几年过去,在女诫司里过得并不好,连着气色也不好,她觉得此时的模样一定很憔悴。
忽然马车一个颠簸,苏清婉整个后背撞上了车壁,疼得她汗毛倒竖。
红柚担忧地来扶她,着急道:“娘子,是不是碰到伤口了?”
苏清婉白着一张脸点了点头,红柚难过地说:“娘子,为何女诫司里的掌事总是打你,总是找你的茬,是不是吴氏在里面做了手脚,才害得娘子全身无一处好肌肤。”
想到自己的一身伤痕,苏清婉的脸色又煞白了几分,“红柚,我那一身伤痕是不是很难看。”
红柚忙止住了话语,“不是的小姐,论起样貌,小姐当是世间无双,那些伤痕总是能治好的。”
“是吗?可有谁会喜欢一个满身伤痕的女子,何况这世间本就对女子极为苛刻。”苏清婉眼眶里忽然蓄满了泪水,可却倔强地没有留下来。
她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去用这一身的伤痕面对他,也不知道他对她会有怎样一个态度,或许已经是物是人非,他早已经忘记了她,可终究心里又带着一丝期盼。
主仆两随着人流来到了浊清殿,一进去殿内,耳边是悠扬动听的礼乐声,抬头便是雕梁画栋,远处的官眷们绫罗绸缎,中央有一群翩翩起舞的宫娥,远远看去,竟是宛如仙境一般。
主仆两正欲寻一处位置,旁边的太监急忙上前来制止。
太监喉咙尖细,阴阳怪气道:“呦呦呦!这处可不是随意就能入座的,这是特意留给姜娘子的地儿。”
红柚问道:“那敢问大人,我家娘子要坐于何处。”
太监不屑地看了眼两人,翻了个白眼,随意指着宴会厅里最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座位道:“坐那儿便是。”
苏清婉顺着太监手指的地方看了过去,那儿倒是安静。
太监翘着兰花指,嘀咕道:“从女诫司出来的人,还有脸来这皇宫里头,真是晦气。”
我呸!
苏清婉身形一顿,这就是如今苏家在这皇宫里头的地位吗?这般的不受待见,那这是顾舟的意思吗?所以底下人才会如此行事,思及此,她的心直往下沉。
忽而,旁边传来一个娇俏动听的轻快声音,“你这口脂是在哪买的?成色很是不错。”
“新开的那家胭脂铺,配我身上这条襦裙最合适不过。”
“你今日盛装,是为了那位太子殿下吧!”
那女子声音里多了几分娇羞,“别胡说。”
“才没胡说,殿下出类拔萃,当年大战边境,让敌人闻风色变,如今一身功勋,又有哪位娘子不心生敬佩与仰慕之情。可惜殿下心底只有姜瑶,根本容不下旁人,否则这长安城里的娘子怕都得宠宠欲动。”
“可身为储君又怎会只有一位太子妃。”
“说得也是。”那女子感概,“难怪当初苏府那位娇纵的嫡小姐会愿意去冷宫照顾太子。”
“你说太子为何会辜负了她?毕竟她照顾了太子三年?”一个充满疑惑地声音传来。
“听说是太子殿下受不了她那娇纵任性的性子,毕竟相府的姜娘子是出了名的温婉大方,且这苏家哪比得上权倾朝野的相府,太子殿下当初会弃她,转而和姜娘子在一起,实在不意外,不过是苏娘子眼盲心盲罢了。”
那几名女子看到不远处的苏清婉,小声嘀咕,“她变了好多,以前她可从来受不得一丁点气,以前她也没有这般弱不禁风,气息奄奄的样子。”
“听说苏府那败家子不是被圣上关入刑部大牢了吗?她如今是来求人的,肯定会放低姿态,以她苏府如今的地位,她也不敢造次,还听说她曾在冷宫落下过病根,出去后就大病了一场,有人说她曾小产过,不知是真是假?”
“嘘!别乱说,小心被人听到传到太子耳朵里,太子最不愿意别人提及冷宫的事。”
这些声音或鄙夷,或嘲讽,或轻视,或傲慢,或怜悯,或惋惜,像一阵轻悠悠地风飘入了耳内,却燃烧了她的五脏六腑。
“可惜殿下心底只有姜瑶,太子最不愿意别人提及冷宫的事情!”这些话给了苏清婉当头一棒,她只觉得头一阵晕眩,所以顾舟是觉得她娇纵任性吗?所以喜欢上了别人?所以不来找她?难怪连个太监都敢在她这个尚书之女面前造次。
可也有另一种可能,苏清婉比任何人都知道当年顾舟的处境,他或许是迫不得已才会与姜相合作,他对姜瑶或许存着利用之心,从知道这些后,她心底便一直存着这份期盼。
然而此时还是几乎要站不住身形,红柚扶了她一把,担忧道:“娘子,你没事吧!”
她挺直了脊背,朝着最角落里的那个位置走去。
坐下后,红柚想着给她倒杯热茶暖暖身子,摸了摸茶壶发现是冷的,而这角落里也根本没有宫人伺候。
这些宫婢都是惯会看脸色行事,此时忙着巴结那些朝中大臣还来不及,又怎么注意到这边。
苏清婉低低叹息,“红柚,这皇宫里头已经没有苏府的位置了。”
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对璧人,苏清婉稍一抬眸,一眼便看到了五年未见的顾舟,如今的太子殿下,她的心莫名地牵扯了下,又莫名地红了眼眶。
如今的他身着尊贵的杏黄色四爪蟒袍,头戴红玉玉冠,系着华丽的嵌玉包金玉带钩腰带,脚上是一对皮革云纹靴子。
随着他不紧不慢步入殿内,众人也看清了他的面容,他的肌肤如上好的羊脂玉,不仅是面容,还有露出来的脖颈,无一不透漏出皇室的养尊处优,那是用锦衣玉食堆积起来的权利与地位的象征。
一阵奇楠沉香从众人面前掠过,顾舟往高台的主位走去,刚才那狗仗人势地太监惯会来事,一见到顾舟,便立即匍匐在白玉台阶上,以方便他上台阶。
顾舟踩在那单薄的脊背上,坐到了主位,一挥衣袖坐下后,低醇温沉地嗓音传来,“赏!”
太监立马喜笑颜开:“谢太子殿下。”
红柚远远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在苏清婉耳边嘀咕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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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还真是做奴才的料。”
苏清婉的目光幽深,面前尊贵的太子殿下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一点曾经的影子都无。
可曾经那个白衣少年,他衣炔翩翩,他眉目深邃如画般好看,他曾与她说:“清婉,假若有一日东山再起,定会八抬大轿娶你为妻。”
这些话这么多年,一直在耳边萦绕着,是她这暗无天日三年里唯一的光亮,可她身边却站着另一个女子,与他是那样的般配,她以为他身边的女子只会是她。
毕竟是她将那个又哑又瘸的顾舟给救了回来的,否则,不会有这个高贵的太子殿下。
她以为自己的定力会很好,可是亲眼看到这一幕之时,原来心会控制不住的疼,根本不想看到他身边有旁的人,她会嫉妒,会难受,会愤怒,他为何这样狠心忘记她,为何!她好想上前质问。
一旁的红柚见到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弯腰小声提醒,“娘子。”
苏清婉这才回过神来,场内不知何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已站起躬身行礼,只有她一人还坐在位置上。
苏清婉站起了身来,微微弯腰低头,眼里闪烁着雾气,仿佛随时要夺眶而出,她声音里不自觉带着一丝颤音,只因心里头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臣女苏清婉恭祝太子殿下华诞,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清脆柔婉地声音响彻在大殿之内,殿内寂静无声,顾舟的视线落在了最角落里那道纤细的身影上,隔得稍有些远,看不清女子神色,却能感觉到女子过分娇柔清丽地身影,他微微拨动了一下手上的扳指,很是平淡份口吻道:“诸位不必多礼,孤感谢诸位前来祝贺,都随意些便好。”
无视!只有无视!这样的无视使她难受极了,仿佛被人兜头倒下来一盆冷水,而宝座之上那张梳理淡漠的脸,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她这个人一般!
委屈在一瞬间便涌了上来,如若不是当年去冷宫照顾他,就不会气到母亲病重,就不会在母亲病故之后,被父亲以娇纵任性之由送去女诫司,也不会在女诫司被罚得全身都是伤痕。
而这一切全是因为面前这个尊贵的男人,她曾经为了他义无反顾,如今他怎能这般无视她的存在,想要划清界线!
她不甘,心里头像是闷着一团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闷闷地难受!
礼乐声终是停了下来,太监念起了礼单,殿内一时间异常安静。
碰到有兴趣的,顾舟倒也会命人将礼品呈上去,欣赏一番后也会难得的说句喜欢。
礼单念到了苏家,而太监看到礼单上的物品时,先是愣了下,而后朝苏清婉这边看了一眼,随后才开口,“苏适苏尚书,白玉发簪一枚。”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毕竟在场之人送的礼品,哪一样不是贵重物品,这送的发簪也太拿不出手了,又加上那是他们楚国男女之间表达爱慕之意的物件,他苏家是什么意思,是想巴结太子殿下,亦或是利用当年救太子殿下的那份恩情来挟恩图报,可姜相与她女儿能答应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微妙起来,苏清婉微微僵硬站在那儿。
顾舟却命人将礼品呈了上去,而后将里面的那枚白玉簪子拿了出来。
苏清婉稍一抬眸,便看到了他手上的簪子,这枚簪子是顾舟当年送给她的,如今她将簪子拿出来,确实是有意要提醒他,曾经两人的那些情分。
可苏清婉此时是忐忑不安的,是后悔的,而顾舟的神情也在告诉她,他不待见她。
凝神之际,顾舟的声音传了过来,听不出情绪,“这就是苏娘子要送给孤的礼物?”
这话一出,姜瑶眼里闪过一抹锐利,而后直勾勾朝着苏清婉看了过去。
众人也不自觉看向了苏清婉,听说这姜瑶嫉妒心很大,而苏清婉与太子又是旧情人,这下可是有好戏看了。
2. 第 2 章
顾舟脑中划过那些刻意忘记的回忆,脸上神情极为讽刺,他握紧簪子,像是要把它捏碎。
她怎么还有脸来求他,她以为当年下毒的事情他不知晓吗,还是以为他真这么在乎她,可以让她随意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本想这辈子两人再不相见,他便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看在她曾救过他的份上,可为何她又出现在此地,这三年刻意压下的怒意,似乎在见到她的这一刻起,全部化为乌有,胸膛内翻滚着滔天巨浪,眼底闪过杀意,面上尽量克制了下来。
姜瑶是个眼底容不下沙子的人,从见到顾舟的第一眼起,便倾心于他,自此眼底便全是他的身影,还有那够俊毅的脸庞,这位从女诫司出来的卑贱之人,如今怎地还有脸来攀龙附凤,是以为救过他的命吗?可是父亲助他登上太子之位的。
一山不容二虎这个道理谁都懂,姜瑶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闪过一丝鄙夷与不屑,殿下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她,她慵懒一笑道:“这礼着实上不得台面,不如献一支舞给殿下?”
在楚国,舞女的位置并不高,不是为奴为婢就是为姬为妾,反正是供人消遣玩乐的低等女子,而她苏清婉虽不被父亲所喜,也不受如今那位殿下的在意,可她不愿意被人轻辱,尤其是面前这个不怀好意之人的屈辱。
苏清婉朝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望了过去,他那张矜贵的脸上只有冷漠,她原也想着,以前他孤立无助才会被打入冷宫那等阴冷之地,出来毕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所以他或许对这位姜小姐存有几分利用的心思,不过此时看来也未必。
或许他在那冷宫呆久了,知道了权利的好处,而自己大概成了他最不愿意提及的过去,那一段屈辱的过往。
没有人能明白她心底深处的痛恨,她心底有爆发的冲动,那么这些年,她算个什么呢?他握住权利的踏脚石?她所坚持的那份执着又算什么?
苏清婉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的那份焦急压下去,将所有的委屈与苦水一并压了下去,她挺直了脊背站在那儿,眼里有着不被强权所压倒的高傲,“太子殿下,不知臣女这簪子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这枚玉簪是他曾亲手为她带上,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是她在冷宫那三年来唯一的装饰物,也是她三年倾尽所有的见证,她是尚书府的小姐,本可锦衣玉食,后半生无忧,这是她的质问,难道这三年真的可以化为乌有,他为了权利真的可以抹掉过往,忘记她?
顾舟眼里尽是冷肃之色,同时夹杂着一丝威严,“苏娘子,你父亲身为礼部尚书,却做出如此谄媚之事来,如今苏府犯了事,他教子无方,这是想用你这个苏家嫡女来换取他庶子的平安不成?圣人罚他在家中反省,是嫌这处罚轻了么?”
话里话外皆是轻视,还有浓浓地威胁,苏清婉就算是泥捏的人,心里也冲满了怒火,“太子殿下难道忘记了不成,这枚玉簪是殿下曾经送与臣女的,臣女如今不过是把它物归原主。”
她挑明了话语,话里亦是带着断情绝义的态度。
高傲如她,处于这般境地,却是不屈不饶,可她凭什么还能如此淡定呢?以为她下毒之事,他全然无知吗?不过是个虚伪的女人罢了,不过也是个可以为了强权抛弃他的人罢了,顾舟眼底隐藏着杀意,手上把完着那支玉簪,“孤怎不记得送过你如此粗俗之物。”
闻言,苏清婉的脸霎时间白了,本就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她的唇微微颤抖了下,细细的眉紧蹙,眼眶发酸发涩,这么些年,被他轻轻地一句话便否决了,仿佛被人重重一击,或许她才是被利用的那个。
而她还傻傻地念了他这么些年。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苏家想要投靠太子,可很显然的,太子并不接受苏家的投靠,甚至有些嫌弃,众人对这位苏小姐很是怜悯。
大概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能得到同等的回报!
苏清婉莫名便想起了曾经的一幕,冷宫那间阴暗的小房间内,他捧着她长满冻疮的手,一滴滚烫的泪倏地滴入她掌心,仿佛烫热了她的心。
那时他一句话不说,她都能感觉到那个少年是心疼她的,无形中便觉得,为他做什么都值当了。
可如今一身傲骨全被磨平,翅膀因他而折,却还有当着他的面被欺辱,这是苏清婉从未想过的一幕,他冷漠她无视她,却还能轻视她,这真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吗?
这时朝中的李大人站了起来,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讽,“这苏家如今甚是小家子气,实在上不得台面,这种小玩意是打发叫花子,这是不把皇家放在眼里。”
这时又有别的官员提议,“太子殿下,这苏家难登大雅之堂,既然她苏家送的出手,要不就让这苏娘子再给太子殿下起舞一曲以表祝贺。”
众人很快明白过来,这两位官员乃是相党,很明显是想要羞辱苏家的脸面,苏清婉若是跳了这舞,从此以后必定被人看轻,一个官家小姐沦落成了歌姬的地位。
这时,苏清婉身旁的红柚焦急道:“太子殿下,我家娘子出女诫司之前,腿受了严重的伤,行路都成牵强,如何...”
苏清婉忙扯了扯红柚的衣袖,阻止了她的话,这里没有人会心疼她的遭遇,说出来不过是让人更加轻视她的处境,或者怜悯她罢了,但这是她最讨厌之物。
“这苏父真狠心,居然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去了女诫司,那可是把人当畜牲看的地方。”
“这女诫司是太皇太后在时设立的,本为规诫那些犯了大错的女子有个改正的地方,不至于处以死刑,但后来慢慢变了,一些不受宠的庶女或者妾氏都会被送到那里去。”
“可不是,送进去了就没有出头之日,听说有些人受不住精神折磨和摧残,自杀的都有。”
“这小姑娘是犯了什么错,苏家怎么那样心狠,真是可怜。”
陆陆续续的话语传入了苏清婉的耳中,这些话就像针一样扎进了她的心底,她不过是个被家人利用送给别人轻视的可怜虫。
姜瑶冷笑道:“苏娘子还不跳?众人都等着你呢?”
苏清婉压下心底翻滚地情绪,想到顾舟那些轻视的话语,还有他那些威胁地话语,揪心般的难受,她倔强地抬起头来,“今日这舞我自是不会跳,我不跳不是因为如诸位一般看不起那些舞女,相反她们也是凭借自己技艺吃饭,只不过生不逢时罢了。”
说着她话锋一转,面向顾舟,“太子殿下若是不喜臣女送的礼,那臣女也无他法,怪只怪臣女眼光不好,看上了这等最为普通的玉簪之物,更不应该将这等粗俗之物献于殿下面前,但太子若是为此等小事而惩罚臣女,恐怕会成为天下人的耻笑,说太子殿下没有容人之风,和臣女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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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计较,而我乃堂堂尚书之女,今日无缘无故被诸位所轻视,我定会将诸位告到圣上那,俗话说,宅相肚里能撑船,好歹诸位领着俸禄,却借着这高薪侮辱我这一小女子,也不怕后人耻笑。”
“而我苏府不过是一庶子进了牢房,不提也罢,我胞弟如今求学于国子监,父亲不过是暂待家中,诸位又何必轻视于我。”高傲如她,她不会向强权低头,否则当年怎么会救下被圣上抛弃的顾舟。
那位李大人着实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牙尖嘴利,亦没有想过会被倒打一耙,他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一时间被堵得哑口无言,一手指着她道:“你你你!难怪你会被你亲生父亲送进那女诫司,你简直就是个逆了天的。”
苏清婉此时此刻心里也窝着一团火,甚至有种不管不顾的心情,“我会被送进女诫司,是因我瞎了眼,曾经救过一忘恩负义之人,父亲觉得我有违礼法,从而如此,但我从不后悔,我从未做错过何事,心无愧疚,坦坦荡荡!”
此时众人的目光从开始的怜悯开始的轻视变为了重新审视,这个女子很是不一样,敢于顶撞朝廷命官,又敢于顶撞未来的天子,除了惊人的好胆色之外,确实让人高看几分,与那些哭哭嗒嗒的闺阁女子确有几分不同。
顾舟甚至都要忘记了她这副据理力争的模样,脑中不由的划过从前一幕,那是他刚回宫不久,被一名小太监欺负,他习惯了沉默,却也不会忍受,正待他要出手时,却不知从何处跑出来一个小女孩,穿着粉嫩的襦裙,襦裙上的金丝线纹理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芒,而小女孩的眼眸弯得如月牙一般,眼里是那个年纪该有的童真。
顾舟有一瞬间的怔愣,她走过来与那名欺辱他的太监据理力争,其实他们说了什么他并没有听进去,只不过那太监自然是不敢得罪这位小贵女,若是欺负他这个皇子的事情被告到了父皇那,怕是死罪。
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居然会有人帮他这个不受待见的皇子,而她慢慢地朝他走近,弯弯的眼睛里释放出了善意,“你就是新进宫的三皇子吗?你被人欺负了怎么不与圣上说?”
顾舟本想笑她的无知,可看着她纯真善良的模样,确实说不出来,而她忽然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玉瓶,“这是娘亲给我的金疮药,你额角有伤,记得涂上。”
顾舟看着她手中的药瓶,只是呆呆地看着,只因他从小到大,从没有人对他释放过善意,以至于让他不知要做何反映。
而她忽然将药放到了他手心,朝他甜甜一笑,“皇子哥哥,我要去找阿娘了,否则她会到处寻我的,对了,我阿娘下次来宫中给娘娘们诊脉之时,我再来找皇子哥哥玩。”
皇子哥哥!好陌生的字眼,顾舟习惯了被人轻视,习惯了被人咒骂,还是第一次被人甜甜的叫着皇子哥哥,极为陌生的字眼充斥着陌生的情绪。
回过神来的顾舟直直地看着这张脸,仿佛与记忆中的模样重合了,可那个小女孩却不见了,站在他面前的不过也是一个朝三暮四,为了强权而最终妥协的人。
她给了他希望,却又残忍地将一切夺走,顾舟握紧了椅子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凸起,那些血液在身体里叫嚣了起来,刺激着他身上所有的神经,他压抑着心底的愤怒,“好一个坦坦荡荡!好一个问心无愧!苏娘子就当真那样问心无愧?就当真以为孤不敢动你么?”
3. 第 3 章
苏清婉看着高高在上的人,他明明在笑,那笑容中似带着些癫狂,而那眼眸里迸射出来的光亮会使人莫名害怕,从而不敢直视,苏清婉从未见过他此时的模样。
此时却听见旁人的小声嘀咕,“苏娘子这是不要命了?”
“她不知道,太子殿下从那冷宫出来之后大病了一场,那一阵子,整个人似癫似狂,似疯似魔,听说疯魔时还得了癔症,说是有人要害他,差点就将那些送食物的小宫女就这样捏死了,可怕的很。”
“所以一般人哪敢惹怒于他,哪敢顶撞于他,更不敢与他提及冷宫的事情,更不敢用皇上来压他,苏娘子这是活腻了。”
这些声音如鬼魅一般钻入了她的耳中,心莫名地收缩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心口忽地抽疼了一下,她眨了下眼睛,高座之上的那个身影忽然阔步朝她而来。
就在她怔愣之际,一股浓郁的奇楠沉香钻入了鼻中,使人莫名的惊骇,一双宽大的手掌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拽着她就往前走。
殿内有声音传来,“这殿下是要干吗?”
“瞧他那阴晴不定的样子,莫不是要杀了苏娘子?”
苏清婉本来是不相信方才的那些闲言碎语,可此时此刻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惶恐来,也忽然相信了方才的话,可记得在冷宫之时,他不会如此时一般,他到底怎么了,难道真的是因为被囚禁了三年,所以才会性情大变?
思及至此,苏清婉忽然一阵害怕,惶恐地朝他看了过去,却见他脸色阴沉,眉宇间闪着一丝戾气,“太子殿下,臣女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对我?难道你,真的要杀了臣女?可是你就真的不怕圣上会责怪于你此等做派,你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和我一个弱女子计较?”
你就当真这样冷血无情,忘恩负义吗?
顾舟冷笑一声,“孤为何如此对你,你当真不知么?你觉得你死了,父皇会怪罪我这个做儿子的,还是将此事压下去?”
他真的要杀了自己么?他疯了么?没什么可顾及的了么?也没什么能够制约得了他了么?难怪听说如今的他权侵朝野,难怪家人让她来求他,却不知他才是那只最可怕的野兽。
苏清婉不知道他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可下意识从心底深处生出一丝惶恐来,她莫名觉得面前这人可怖极了,她开始使劲甩着他的手,想要挣脱开来,可握着她的那只手如铁一般坚固,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些凸起脉络的跳动,这些脉络像一条蛮横的网,将她牢牢地圈在他的网丝当中,使人生出一种无处可逃的恐惧感。
而耳边是他粗重的呼吸声,他极力隐忍的情绪,他轻鄙地看着她,“怎么了?怕了?”
“殿下莫不是真的疯了,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苏清婉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自觉的颤抖。
“苏清婉,你觉得孤要对你做什么?不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吗?不是你苏家想要将你送给孤,做孤的床伴吗?孤合了你的意,如何?你如此惶恐做甚,嗯?”顾舟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挑之意,甚至多了几分玩味。
苏清婉听不出他话里的真假,只觉得面前这人很危险,她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心口跳到了嗓子眼也无能无力的感觉,“我不要!顾舟,你放开我,你不答应帮苏家,你就放我回去,你为何这样侮辱我?”
顾舟忽而一笑,那笑容却是透着寒意的,甚至透着几分残忍的意味在里头,“不要?难道你还想孤百箱聘礼,去你苏家下聘不成,还想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娶你不成,苏娘子,不是你说那些舞女并无什么不同么?那么你又有那么多要求做甚?还是苏娘子只是嘴上说着好听,其实高傲如你这般,怎肯委屈了自己?”
“太子殿下为何要这般侮辱我。”这是极大的欺负,苏清婉心中本就藏着极大的委屈,在女诫司被人欺辱时,她可以不在意那人,可面前这人的欺负会让她心如刀绞般的疼痛,这是她曾经付出所有倾尽的人,这是她曾经深爱过的人,这是她幻想过最美好的人,如今却以这样的面目来残忍地伤害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他对她如此。
苏清婉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你说啊!你别这样对我。”
顾舟看着她泪流满面的一张脸,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破碎的让人心疼的一张脸,让人心都可以捧上去践踏的一张脸,让他从天堂摔到了地狱的虚伪脸庞,他一脚踢开了冷宫那座破旧的大门,哐当一声响后他怒了,“苏娘子与孤装什么装,你与顾煦一起谋划了什么?当真以为孤不知?”
苏清婉脑中闪出一个问号来,她与顾煦谋划了什么了?她没有谋划啊!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误会她与顾煦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对,他说的是谋划,脑中忽地闪过些什么?或许是顾煦的母妃越贵妃在其中做了幺蛾子,在冷宫之时,越贵妃曾找过她,说只要她离开顾舟,便可以许给她王妃之位,然而当时被她拒绝了。
苏清婉心底忽然涌上来一股委屈,她觉得非常的冤,“我何时与他谋划了?你听谁说的?”
顾舟一把将人推到了那棵粗壮的树干上,动作实在算不得温柔,“苏娘子可还记得在这棵树下曾经发生过什么?”
苏清婉的后背被粗糙的树干磨得生疼,她疼得皱起眉头,心里本就又怒又急,气得呵斥,“顾舟,你是不是真的疯了?你说清楚,你到底是听谁说的?我何时与顾煦谋划了,你说呀!”
顾舟看着她激动地模样,冷冷开口,“你可知越贵妃曾与孤说过什么吗?她说...”
【她不会喜欢你这样的肮脏之物!如果知道你是一个躲在阴暗里杀人的魔鬼,她肯定会离开你远远的,绝对不会救你于水火,你说,如果本宫告诉她,她会如何选择。】
忆起那段,顾舟握紧拳头,“那孤问你,越贵妃有没有找过你,不只找过你一次吧?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以前这座皇宫里欺负过孤的人,全部死了,而且死得很惨。”
说完这句话,顾舟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子。
苏清婉咽了咽口水,原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吗?“那时候越贵妃是找过我没有错,可我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我也没有答应她任何事情。”
“是吗?可那是事实,苏清婉,欺辱过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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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该死,孤不相信你会喜欢一个魔鬼,而越贵妃也不会就此打住说服你的意图。”顾舟忽然阴寒笑道:“所以你和越贵妃谋划,给孤的食物里下了毒,否则你为何忽然恰巧那日出了宫,为何那日的食物你没碰分毫,你给朕解释一下如何?”
苏清婉的脸色白了又白,原来,他如此对她的根源在这,原来这三年来他一直在怀疑她,之所以会对她不闻不问,是因为不信任她,甚至都没有来亲自来和她确认,就决定了她在他心底的地位。
苏清婉心底除了愤怒,还有失望,“太子殿下既然都已经定了我的罪,那为何现在又来质问我,我在你心底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吗?你就是因此而轻视我的吗?那请问太子殿下,你有没有证据,那假若我没有做呢?太子殿下不就冤枉人了吗?”
苏清婉忽然想到小时候被父亲冤枉的事情,分明那是苏慕故意陷害,可父亲就是能轻易断定是她的错,只因为她从小不受管束,父亲便认定了是她闯的祸,在父亲的心中,他从未认同过她这个女儿,而她当年对面前之人付出许多,可在他心中,原来她不过也是一个不仁不义之人,可分明不是这样的。
苏清婉此刻忽然就明白了,不是倾心对待就能够得到别人的认同以及信任,她从不后悔救他,在那些日日夜夜冷得睡不着觉的夜晚,在那些日日夜夜照顾他的夜晚,在那个最冷的冬天里,她为他求药的雪地里,她凭着一股毅力支撑到最后的时刻时,那种为他绝处逢生的喜悦感,原来别人可以轻易地抹去。
她是对他付出了一切,可是她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对自己好,所以才得到了这一身的伤痕,眼泪忽然掉下,“顾舟,你知不知道跪在冰天雪地里为人求药的那种感觉吗?你没有体会过那种心情,你怎么能断定我背叛了你,你知不知道,我很绝望,那时我跪在雪地里的绝望是怕你没人医治会死去,此时的绝望是因为我忽然明白了,付出的越多越纯粹,得到的伤害就会越深越大,我错了,错的是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
偌大的泪砸了下去,仿佛断了线的珠子,顾舟看着她泪痕斑驳的脸,心忽然抽紧了下,头忽然爆炸似地疼了起来,眼前之人说的话像一把锤子锤在了他的胸口,使他一时间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而一些画面忽然涌入了脑海,被人踩在脚下的画面,被太监欺辱的画面,被骂野种的画面,被弹劾血统不正的画面,那一张张冲满恶意的脸庞如饿鬼一般缠绕着他,曾几何时,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子也变成了饿鬼缠着他,使他夜不能寐。
他捧住千斤重的脑袋,眼眸在一瞬间冲满了血丝,却忽然猩红着一双眼睛朝她扫了过去,眼前的脸仿佛与心底的那个鬼魅重合了,他一手掐住了她的脖颈,“虚伪,全部都是虚伪,你知道那些人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对孤做出怎样的一副虚伪脸孔吗?就如你这般想要说服孤。”
“苏清婉,孤恨了你整整三年,而你整整折磨了孤三年。”
苏清婉被他掐住了脖劲,所有的呼吸被他截断,仿佛离了水的鱼,一种绝望的心情袭击而来,她委屈,不甘,心底生出来恨意,又生出一种深深的恐惧!
4. 第 4 章
苏清婉感受着呼吸被一点一点夺去,痛苦而让人绝望,而比这更让人痛苦的是被他所冤枉,她真的没有给他下毒,甚至连想都未曾想过,被人冤枉的滋味就像一块石头砸在心口,闷而疼。
若她真下了毒,或许她不会如此时一般难受,或许她就不会挣扎,她不能含冤而死,一种莫大的求生欲充斥在心口间,可她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用那双充斥着血丝的双眸绝望地看着他,祈求他有一点最后的良知。
而此时此刻,她忽然明白了,原来在这个世间,父亲可以决定她的去向,可以任由那些人欺辱于她,面前这人可以决定她的生死,除了红柚,竟然无一人为她求情,无一人在乎她的生死,原来这个世间本就无理可说。
脑中忽然划过那些被辫子抽打的声音,像是一个恶梦一般,这个恶梦越滚越大,像一座幽暗的深山大林,将她压倒于地。
脑袋逐渐晕眩,意识慢慢远去,眼前的一切也模糊了起来,似乎变成了灰蒙蒙而混沌的一片。
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四肢无力,她整个身体好像漂浮起来了一般,一滴泪滚落,从脸颊划过,忽然,掐住她的手却是一松。
刹那间,苏清婉重获了呼吸,刚憋闷的胸口难受地像是要恶吐般,她乏力地蹲了下去,泪随之流了下来,本就压抑了好些年的委屈忽然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她嚎啕大哭,怎么也忍不住,她想到了当年不听阿娘的劝说去到冷宫,想到了给顾舟细细清理伤口时的小心翼翼,一到阴雨天就隐隐作疼的膝盖,大冷天里为他洗手做羹长满冻疮的双手,也有与他一起看星星期盼的无数夜晚,他为她捉的萤火虫,这一切在此时此刻全部变为了委屈的泪水。
原来这些付出在别人心中抵不过心中的一个疑虑,她曾经毫无保留地相信着他,可他不是这样想的。
顾舟看着她抖动的肩膀,还有她嘶声力竭地哭泣,他有一瞬间的无措,见过她据理力争的样子,善解人意的样子,娇矜哭泣的样子,还有她一瘸一拐的样子。
他忽然就想起来那年冬天,他被囚禁于冷宫,阿娘含冤而死,他被人鞭打得遍体鳞伤,是她为他在冰天雪地中求医,她跪到一瘸一拐也要悉心照料于他。
他以为她是希冀,然而后来他才知道,她是为了下毒而接近他的。
原来,那不过是在深渊之旁为他点燃了希望,诱引着他前去,而后,狠狠将他丢入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回过神来的顾舟握紧拳头,全世界都可以背叛他,为何是她背叛了他,而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模样。
好似心灰意冷,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顾舟有一瞬间的疑虑与不安,而她忽然抬起眼眸,那双秋水般的眼眸里闪出一点恨意。
顾舟心口不由自主地一缩,忽然不想看到她的这双眼眸,“苏清婉,以后别再让孤看到你。”
否则他也不保证会对她做出什么来。
说完这句话,他便走了,苏清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整个身体瘫软下来。
*
重新回到马车上,主仆两谁都没有说话,安静的出奇,苏清婉回想着当日的事情,那日她做好午饭便出了宫,因父亲给她传了消息,阿娘病重,已经不省人事,于是她急急忙忙就出了宫。
而那些食物是顾煦身边的婢子送来的,而会接受这些食物,一来顾舟需要营养才能恢复体力,二来在这冷宫之中不一定吃得饱,而那婢子曾与顾煦来过冷宫几次,可若那婢子是越贵妃的人呢?
她知道顾煦应当不会害她,或许是出于本能的相信她,可越贵妃的为人就让人不那么信服了,重重的叹了一声气,这分明不是她的错,一丝怨恨从心底生了出来。
一回到苏府,下马车便看到祖母站在大门口。
她身形瘦弱,一双眼睛深陷进去,此时正眼巴巴地朝这边看来,一见到她,眼眸不自觉亮了亮。
而后由身旁的丫鬟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婉儿,怎么样?太子可否愿意帮我苏府这个忙?”
她眼里浓郁的担忧快要溢出来,带着期许望着自己。
苏清婉苍白着一张脸摇了摇头。
苏老夫人忽然脸色一变,瘦弱的身子仿佛随着冷风摇晃了几下,脚底忽而一个踉跄,就要朝前栽去。
苏清婉伸手便去扶她,奈何晚了一步,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两眼紧闭,嘴还微微地张着。
冬日地板冰凉,老人家年纪大了,躺得时间稍微久上一点,就会落下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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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清婉俯下身,欲要跟人一起抬起祖母来,老人微弱的声音传到了她耳畔。
“慕儿没得救了...”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苏慕。
苏清婉本就瘦弱,苏老夫人半边的体重压到她身上,本来就是咬着牙在坚持,如今,胳膊更是颤抖得厉害。
冷风飕飕,她的嗓子眼又痒又堵。
到底,在祖母的心里,苏慕是重要的,至于自己在宫里承受了什么,都是没有关系的。
若是娘亲在,一定不会如此,最少会先关怀她几句吧。
围绕着祖母,众人抬人的抬人,请医的请医,一派喧嚣,她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与寒冷,如今她还剩什么呢?亲情只剩下利用,感情只剩下了怀疑猜测,她不过一个弱女子,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不敢深想,身子禁不住抖了一下。
红柚见她沉默不语,担忧地唤了声,“娘子,你还好吗?”
苏清婉下意识去拉她的手,潜意识想寻找一点温暖之物,直到红柚掌心的温度传来,心口间堵的那团棉花才松了下来。
而另一股腥辣的血水往上涌,心口窒息般的疼痛,晕过去前,她只听到红柚担忧地呼唤声。
次日醒来时,苏清婉的心头还有些郁气,整个人提不起劲来,脸更是苍白的像一张纸。
红柚端着一个药碗走了进来,见到她时,眼里的担忧化开了些,“娘子,你总算是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虚弱地笑了笑,“没事了。”
顿了顿才问:“祖母怎么样了?”
红柚将药碗放下,忽然叹出一口气来,“娘子先将药喝了吧!老夫人没事了,且今早上圣上下了一道圣旨,老夫人开心还来不及。”
苏清婉一头雾水,“什么圣旨?”
红柚眼里的怒意终于藏不住了,“圣上将娘子赐给太子殿下做太子妃了。”
苏清婉心里一愣,忽而就明白了圣上的意思,怕是觉得顾舟如今的实力太过,想要挑拨顾舟与姜瑶之间的关系,才赐的这场婚。
到底是怕这个权势滔天的太子殿下,想到昨日发生的一切,谁也不知道他会因这场赐婚而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而她也不想和他再有何纠葛。
5. 第 5 章
而她的脖颈还在隐隐作疼,她摸了摸,发现脖颈那一圈肿疼着,眼眶莫名酸涩起来,而想到顾舟昨日真下了杀心时,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了心头,同时一股怨恨充斥在心口,她如何能嫁给他,他说过,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而当今圣上不过就是把她作为一颗棋子,她是死是活没有人在意,她轻咳了两声,心口一阵闷疼,喉咙撕裂般的难受。
一旁的红柚心疼地落下了泪,“昨日里,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娘子了,他们都说太子如今性情大变,极为残忍狠辣,可如今娘子才刚从狼嘴里逃了出来,这圣上一道圣旨下来,就将娘子的命交代了出去,可如何是好,难道我们女子的命就这般不值钱,随意让人折辱不说,去留都是别人做主。”
红柚哭哭嗒嗒,“昨日里娘子还满怀期待,太子就这般忘恩负义,娘子可问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清婉心里也像烧了一团火,她强忍着心底的烦闷将昨日之事细细说来。
红柚道:“娘子,左右这世间男子就是靠不住,他既然如此恨你,那娘子真嫁到了太子府,还不被他折辱至死。”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外头传来一个声音,“娘子你可在,二郎君与老爷争执起来了,老爷正要对二郎君使用家法,您快过去瞧瞧吧!”
苏清婉听出来了丫头的声音,正是她胞弟苏清琏身边的婢子,而她口中的二郎君正是她胞弟。
苏清婉火急火燎随着小丫头往父亲的院落去。
去到之时,只见不远处跪着一个清瘦的少年,苏清婉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她胞弟,他梳着高高的马尾,正仰头俯视着站在那儿的父亲。
“父亲,儿子不服,阿姊在女诫司待了三年,无论我怎么求父亲,父亲都不去接阿姊回来,如今苏家一遇到事,你们倒想起了她来,你们问过她没有,她想不想去求那位殿下,而昨晚上阿姊又是因何晕过去的,父亲又关心过她没有。”
苏适拿着鞭子的手扬了扬,“逆子,为父会将她送去女诫司,是因为她有违礼法,而她身为苏家之女,做什么都是她的本分。”
苏清琏讽刺地笑出了声音来,“好一个有违礼法,那苏慕整日游手好闲,最后还结党营私,稀里糊涂的就参与了谋反,害得父亲罢职,父亲怎不说他有违礼法,我看父亲是太过偏心,眼里根本就没有我和阿姊的存在,若父亲如此看我们姊弟不顺眼,那你不去将我们逐出族谱,不如放我们离去才好。”
“且父亲莫忘了,阿姊是当年救了太子,才被你送去的女诫司,如今父亲不要觍着脸让阿姊去求人家。”
苏适被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扬起的长长鞭子便要朝他打去,“你这逆子,你是要气死我。”
苏清婉忙大声道:“父亲,且慢。”
闻言,两父子朝这边看了过来,苏清婉看向了苏清琏,也只有自己这个胞弟会为她抱不平。
四目相对,眼眶都微微发红,眼眶里的泪水仿佛就要夺眶而出,却又都是倔强的性子,生生忍了下来。
苏清婉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又朝着苏适道:“父亲,女儿觉得阿弟说的并没有错,您此时该打的不是阿弟,而是苏慕,先前女儿倒是不知苏慕犯了何事,如今才知他是被卷入了谋反的事件当中,女儿便万万不能救,就算父亲不为阿弟着想,我也要为阿弟着想。”
说着苏清婉忽然拉起了衣袖,露出里面那些狰狞的疤痕,她红着眼眶道:“父亲大概不知女儿在女诫司过的是什么日子,可女儿不愿阿弟也将女儿吃过的苦也尝受一遍。”
说着苏清婉眼里闪过一丝锋利,“父亲若真这么容不下我们姐弟,那就请父亲将我们逐出苏家,就当没有生过我们。”
若不到万不得已,苏清婉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如今是走投无路,对于这个家她已经心灰意冷。
苏清琏看着她手上的伤,眼泪终究是流了下来,他想过阿姊会过得辛苦些,可没有想过她会遭到此等毒打,他转而用凶狠狠地目光看向了苏适,那眼里是满满的恨意,恨不得将他的生父活活用眼神刺死。
苏适也没想过,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而看着儿子刀剜似的眼神,女儿那眼底的疏远与怨恨,还有下人们怜悯的神情,他忽然觉得无法接受,这可是堂堂尚书府的嫡子嫡女。
苏适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冲击,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人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此时苏府又乱成了一团,苏清婉回到院落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她在屋里沉思了许久,脑袋一团乱,如今苏家已然成为了皇室的弃子,眼看着顾舟权倾朝野,连圣上都在忌惮于他,看来这天下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她闭了闭眼,就算如今心里对他有憎恨与排斥,可终究他还是没有杀了她,是不是意味着与他解释清楚,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与他听,然后再让他去查,自己也可以去查,事情是不是会有转机,虽然不知道可不可行,可这是唯一的法子。
而此时苏府的管事忽然带着几名婢女鱼贯而入,苏清婉远远看着不知是有何事?难道是父亲那边出了事?
管事一进来便笑呵呵道:“老夫人让奴才带着她们过来给您梳妆,这丫头手里拿的是今年的时兴衣裳,这丫头手里是首饰,全都是这长安城里那些娘子们最喜爱的。”
无事不献殷勤,苏清婉再清楚不过是因为那场赐婚,可让人烦闷的是,他们都不知昨日里在宫中发生的事情,亦或是被这婚事喜昏了头,或是苏家已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管事又道:“今早上圣上又下来一道口谕,说是让娘子与太子一同去陈府贺寿,待会让这两丫头给娘子好好装扮一翻,太子那边已经派人来过府邸了,说是一个时辰以后来府邸接娘子,娘子抓紧一些,老奴这就告辞了。”
待人一走,苏清婉便加烦闷地叹了声气,他那日说以后不要再让他见到她,可如今他被圣上摆了一道,会不会把这股怒气发到她身上,想到昨日,脖颈忽然隐隐作疼,此时也坐立不安起来。
新来的两个丫头走了过来,“娘子,这时辰也不早了,让奴婢们给你梳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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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扮可好?”
她此时哪里还有那装扮的心思,“你们先下去吧!红柚在这便成。”
丫头们见她坚持,也就退了下去,屋里头一安静,苏清婉便让红柚去备纸墨笔砚,而拿着笔后,却又不知从何写起,脑中除了一团乱,还有一股微微的愤怒,凭什么他要误会她,凭什么误会她了,她却还要写这信去解释?
而外头忽然传来丫头的低语,“圣上忽然赐这婚,那姜娘子大抵心里不会好受,若是太子殿下娶了我家娘子,太子会不会和相府决裂?我家娘子曾救过太子殿下的命,你说太子对娘子是恩情还是男女之情?”
“依我看,娘子在女诫司这些年,太子不闻不问,是既无恩情也无男女之情,谁说得准。”
红柚听着两个丫头嚼舌根,正欲出去让她们闭嘴,却被苏清婉拦下来了,“随她们去罢,左右不过如此。”
红柚只得作罢。
而苏清婉看着白净的宣纸,那笔却是怎么也落不下去,脑中全是那句,“依我看,娘子在女诫司这些年,太子不闻不问,是既无恩情也无男女之情。”
是了,但凡心中在乎她,不管出于恩情还是出于男女之情,就不忍心看她待在女诫司。
毛笔的墨汁蘸在了宣纸上,渲染开来,如她此时心里的那团怨恨,越散越开,像一团浓黑的烟雾将她团团卷入了其中,眼前仿佛一片漆黑,她看不到头。
忽然,她将笔重重地啪在书案上,又将宣纸揉成了一团,这信写与不写并无区别了,若他信,根本无需写,全是他心底的思量与想法罢了。
她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环绕双臂,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
进冷宫照顾他之前,她对他是怜悯居多些,那时候看到他被欺辱,看到他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她总会莫名的心疼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而真正为他动心,是冷宫里他将自己一双冰冷的手握在手心里哈着气时,那一刻她只觉得被温暖包裹了。
可此时想来只觉讽刺,那不过是他的虚以委蛇,为了让她心甘情愿付出而已,他就不曾对她有丝毫的情感,如今她应该醒悟了,最后一次为他哭泣,为那些付出过的情感而哭泣。
红柚看着她的模样,心里头不好受,也不敢出声打扰她,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红柚感觉时辰差不多了,便提醒道:“娘子,你别难过了,太子不值得,而应该也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我先帮你换身行头可好,太子那边应该要来了。”
苏清婉擦掉眼泪正欲起身,雕花门被人重重拍打起来,门外传来管事的声音,“娘子您在吗?”
苏清婉应了声,管事便慌张地哎了一声,“娘子怎地还在房间内,老奴还以为您随太子殿下的马车走了呢?哎呦!这可如何是好,太子殿下定然是生气了。”
听着他慌张的语气,苏清婉心底也莫名一紧,这可是圣命,违抗者可是要杀头的,没想方才收不住情绪而忘记了时辰。
而顾舟这样恨她,而此时再次得罪他,他会如何?不知乘坐马车还能不能赶得上他?
6. 第 6 章
苏清婉正欲出房门,院外便响起一阵脚步声来。
才抬眸,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吴氏带着一伙丫头风风火火走了进来,“我们苏府的苏大小姐当真是好大架子,连太子亲自来迎接都耍起了小性子,我早就和老爷说过,你这娇娇小姐的脾气要改改,如今好了,得罪了太子,我们苏府都要受到你的牵连,你说该如何是好?”
来人正是苏夫人,一身珠光宝气,然而浓妆艳抹都掩饰不住眼底的乌青。
苏清婉看了眼她眼底的憔悴,心想,儿子被关入了大牢,她必定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吧。
苏清婉心底忽然闪过一丝痛快,当年若非是她在父亲面前挑拨是非,父亲最终也不会狠下心肠将她送去女诫司,让她也尝受一下那种担惊受怕的滋味。
吴氏见她不语,也不气恼,转而看向了一旁的红柚,“你们这些丫头是怎么伺候主子的,你家主子任性,你们也不规劝规劝?”
吴氏朝身旁的老妈子怒斥道:“徐妈,把这丫头拉去后院,好好的教训教训。”
吴氏决定先拿她身边的丫鬟开刀,治治她的锐气。
苏清婉讽刺道:“你若动了红柚,你也别再想见到你儿子。”
吴氏闻言,朝面前的女子看了过去,她随意的语气,嘴角轻讽的笑容,吴氏忽然就明白了,嘴角微微抽了抽,“你这贱蹄子,你就是故意得罪太子的吧!不想救慕儿对吧?不过我告诉你,要是慕儿出了事,你也别想好活。”
吴氏本是名粗使丫头,仗着几分姿色做了姨娘,后来生了儿子,这才成为了苏府的主母,骨子里便带着些蛮横与粗俗之气。
苏清婉眼睛微弯,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那你试试看,你还可以去父亲那里告状,让他再次把我送去女诫司,正好我也不想嫁给太子。”
吴氏就知道面前这人记仇,她嘴角勾起一丝阴狠的笑容来,“太子如今都被你气跑了,我们也不过是到了穷途末路才想起你,否则你觉得你能从女诫司那种鬼地方出来吗?如今看来你是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回去那个鬼地方,让那些人好好教训你,也不枉我这几年送去女诫司的银两。”
闻言,苏清婉脸色还是变了,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声音,扬起的鞭子如一道疾风划破长空,发出尖锐刺耳的嗖嗖声,恐惧的声音从空气里弥漫开,随着啪地一声!刀割似的疼仿佛遍布了全身。
苏清婉眼底闪过一丝恐惧,而手指因为恐惧微微僵硬地弯曲着,她垂下眼眸,脑中开始嗡嗡作响。
而吴氏看到她的样子,忽然得意地笑了起来,嘴角扬起一丝扭曲的笑容,忽然开怀起来,连声音都扬高了几分,“贱蹄子,怕了吧!也不看看你如今是何模样,整日里病怏怏的,那些好点的人家谁敢要你,你肯定也不知道别人在背后是怎么议论你的,说你在冷宫时,早就和人滚了床,是个没人要的烂货,如今圣上赐了婚,你非但不好好珍惜,还耍起小姐脾气了,你说你是不是自作自受。”
苏清婉的脸早已经煞白,“滚了床,烂货,”每一个字都如针刺般扎入了耳内,她紧紧掐住手心,直到刺痛传来,她都未松开半分。
而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人,那人一身蜀锦紫袍,头戴玉冠,仿佛画里走出来的清俊公子,气质绝然,竟与苏府这小小的门第极为不搭,而他脸上神情难辨,眼沉如墨。
然而背对着门口的吴氏并未看到顾舟,听着这些话的苏清婉心底极其反感,也不知顾舟来了多久,眸光流转间,她决定赌一把,赌顾舟是刚刚才来的。
于是苏清婉故意激怒吴氏,“你又得瑟什么,你以前不过就是我娘身边的一个丫头罢了,是我娘可怜你,才将你带在身旁,没有想到你却恩将仇报。”
吴氏最讨厌有人说她的出身,提到她粗俗的性子,她怒气冲冲道:“我丫头出身又怎了,最后坐到夫人位置上的不还是我,你娘不还是被老爷抛弃了,凄惨地死了!”
一句一句的话,就如刀刻划到她的心上,她捏紧了拳头:“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娘怎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她看向立在不远处的顾舟,嘴角升起来一丝阴森的笑容。
想到前事,吴氏心中本就是惴惴不安的,苏清婉这么一说,彻底激怒了她,她提高了音调:“那是因为她太高傲,觉得自己有一些才能,便不将老爷放在眼中,总是和老爷对着干,惹的老爷对她嫌弃,与我有何干系!”
当年顾舟的娘亲就是被越贵妃逼死的,就是因为她善良但是太过孤高,不为皇帝所喜,加上越贵妃不断地在他的父亲面前进谗言,让他们母子受了很多冷眼,当年的她特别能体会那种不被父亲所喜的滋味,所以才会帮助顾舟,那是一个与她同命相连的人,而顾舟最厌恶之人便是仗着自己得到的宠爱,而去害他人性命的人。
她以为自己恨透了顾舟,再也不愿意与他产生一点关联,没想到,居然还要主动揭开自己的伤疤,利用他来对付自己的继母。
苏清婉笑得凄然:“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还需要我一一与你提起吗?如今你的儿子落入牢狱当中,大概就是你当年造下的罪孽的报应!”
吴氏因为面前之人已经彻底爆发了怒火,她冲上去就要打她。
巴掌落在脸上,火辣辣的痛,若是在以前,她定会去大哭一场的,然而,母亲去世了,她又在女戒司呆了许久,于此痛楚,她似乎已经麻木了。
她伸出手来,抓住吴氏再一次要抽到她脸上的巴掌,眼神里满是倔强。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沉冷的声音,那声音不怒自威,“够了。”
吴氏抬眸间,忽然看到了门外的顾舟,她脸色瞬间大变,心里百转千回,极为扭曲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脑中一片空白。
她本想教训苏清婉,顾舟怎么来了!
其余人一瞧见顾舟,瞬间颤颤巍巍跪了一地。
苏清婉的手心早已流出了血,沿着她的手腕蜿蜒成一条小河般往下流淌,随之滴落,极为触目惊心。
顾舟看着那滴血,看着她脸上的痛苦神情,就好像看到了娘亲死时,那地上蜿蜒成溪流的乌血一般。
面对越贵妃不怀好意的言语,那时自己脸上神情就是如她一般吧。
“再好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死得那般惨!”这句话是越贵妃对他说的,那时她一身华服,头上的金钗明晃晃地刺着他的眼睛,举高临下地望着他,满面春风。
娘亲告诉他,日后要好好地,要做一个善良的人,做一个合格的储君。
可是,善良的人总是如娘亲一般落得横死的下场,她的一生也被碾成了粉末,铺成了别人向上攀爬的路。
仇恨一瞬间袭上了心头,他痛恨地看了眼吴氏,头疾开始隐隐做疼,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痛苦与压抑忽然袭上心口,气不顺,像是压了快大石头。
吴氏因为恐惧,颤颤巍巍扑通一声跪下去行了个大礼,“臣妇拜见太子殿下。”
院落里安静的可怕,顾舟许久都未出声,许久才朝苏清婉看去,“孤在外头等了许久,苏娘子你是故意为之,还是想违抗皇命?”
苏清婉身上出了冷汗,寒冬腊月里,凉风一吹,她身子骤然抖了抖,“臣女也不想让太子殿下久等,可殿下也看到了,是有人在院里堵住了臣女,故而臣女脱不开身。”
吴氏一听,急怒道:“臣妇冤枉。!”
顾舟身边的侍卫忽然出声,“粗鲁妇人,不可在殿下面前无礼放肆,来人,给她掌嘴。”
吴氏霎时间白了脸,她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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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巍巍还想要辩解,一名高大的侍卫顿时走了过去,在吴氏说出话来之前狠狠打了一巴掌,她连出声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顾舟看着苏清婉冷然道:“是吗?”
苏清婉脸不红心不跳道:“臣女绝无半句虚言,还请殿下为臣女做主。”
吴氏被扇了十几个耳光,脸已经肿的不像人样,连话都说不利索,但她还是要为自己辩驳,她声音断断续续,“太子殿下,臣妇冤枉,臣妇是看清婉将殿下给气跑了,所以才来看看情况,并不是臣妇有意为难她,臣妇绝不敢阻拦圣谕。”
顾舟冷语看了眼她,“满嘴粗俗之语,污蔑她人名声,胡乱造谣,品行败坏,该杀!”
吴氏吓呆了。
苏清婉冷然勾了勾唇,她赌对了,吴氏这是撞到了枪口上,戳到了顾舟的痛处。
吴氏煞白着一张脸,“太子殿下饶命,臣妇再也不敢多言。”
说着在地上磕起了头来,顾舟冷冷看着,若不是因她还有个罢职在家的尚书夫君,顾舟不会留她这条命。
他温升下令,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恐怖,“把她的舌头割了,免得以后到处胡言乱语。”
吴氏吓得哭出了声音,大喊着饶命,苏清婉看到顾舟眼底的冷漠,那些哭喊声仿佛提不起他心底任何波澜,他仿佛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的人,也丝毫不允许别人挑战他的权威。
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吧!若非吴氏还有个尚书夫人的头衔,大概会被他直接赐死,可接下来他要怎么处置自己呢?
顾舟这才低头看着跪在那里的人,看到她手上的血迹时,眉头蹙得更深,血腥味使他烦躁,而她颤动的眼睫下闪动着微微的慌乱,她在心慌。
他确实恼怒,“苏娘子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此时一幅怕极了孤的样子又是装的哪出。”
苏清婉闻言索性不跪了,直接站了起来,要杀要剐随便他好了。
而顾舟忽然朝她走近了一步,“苏娘子,你看你苏家需要什么,这圣上就好像是你苏家肚里的怀虫一般,就送来了什么,这下你苏家总该满意了吧?”
苏清婉心知他因为这场赐婚而心底不快,她如今也不想,尤其在看到他此时的真面目以后,她甚至都不知道要如何回他的话,如何与他沟通。
顾舟眼里闪现出来痛恨,“你是不是以为孤拿这场赐婚无可奈何?是不是以为孤就要受他人摆布?”
苏清婉也知道他情绪不太好,“太子殿下,我知你不想娶我,可我亦不想嫁你。”
“是吗?”顾舟深吸了口气,他抬眸随意望了望,忽然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使劲拽着她往一处楼阁走了过去。
手腕被他拽得生疼,可更让人难受的是这个人身上的压迫感,和他待在一起的不确定性,她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预料不到,但又能够隐隐察觉不是好事,尤其她此时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戾气,让人无端惧怕。
她的心宛若悬在半空当中没有着落点,随着他的喜怒不定而上下摇摆。
这楼阁还是娘亲在世时建造的,楼阁的图纸是她花了一月画的,而后请了工匠,亲自监工,在苏清婉的心里,阿娘就是无所不能的,是一位才女,她不仅会医术,还会许多东西。
而这样的娘亲却不得父亲所喜,听说这楼阁建好之后,父亲一次都没有来过,在父亲的心底,大概觉得娘亲不像别的闺阁女子,让人无法理解。
顾舟将她拽到了最上一层,手生疼生疼的,而苏清婉强忍着泪水,红着一双眼睛朝他看了过去。
身为习武之人的他脸不红气不喘,“苏娘子不是也不想嫁给孤吗?那正好,只要你从这跳下去,就解脱了,孤就相信你没有给孤下过毒了如何?那样孤会放过你苏家,包括你胞弟。”
7. 第 7 章
他的声音冷漠而残忍,而他的神情不像在和她说着玩,但凡心理素质差一点,此时怕是已经被吓得腿软,可苏清婉打小就见惯了父亲凶狠狠地模样,也知道当一个男人真正无情之时是怎样的。
母亲就是因为父亲的所作所为而郁郁寡欢过,也曾因父亲的逼迫而有胞弟,可父亲又因为胞弟身体太过孱弱而嫌弃,而娘亲也因此有了病症,最后终是死在了这听雨楼。
“怎么了?苏娘子不敢自证清白?”顾舟看着她沉思的模样问道。
苏清婉却忽然抬起了头来,“殿下就这么想要我的命吗?要么我和殿下立个约,一个月,我定会想办法将事情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你觉得如何?”
“你想和孤耍什么把戏,还是你想拖延时间?”
两人就这样无声对视着,冬日里的风更为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使人缩着脖颈。
苏清婉只觉得这亭台楼阁之上的风更加冷冽,而耳盼忽然传来一阵极速地旋风,她下意识望了过去,却发现一支利箭直直朝着顾舟的方向射了过去。
就算那支箭不是朝自己射过来的,苏清婉都只觉呼吸一窒,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顾舟早已察觉,他身形一动,锋利的箭尖擦过他的臂膀,顾舟身边的侍卫江锋大声道:“有刺客,保护殿下。”
更多的箭射向了亭台楼阁,像一场箭雨,从远处的天空中直射而来。
苏清婉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场面,心骤然停止的瞬间,脑袋有片刻的空白,就在此时,忽然想到这楼阁之上有一处暗格,她想也没想便朝着那处机关走去,而顾舟也在暗门关上的瞬间紧跟着走了进来。
他跟着进来做什么,最好是被利箭射死在外头,这样就不会有人逼着她跳楼,逼着她去死,心底微微恼怒他跟进来的举动,可却也无可奈何。
黑暗中,她听到对方厚重的喘息声,大概是受了伤,她暗暗想,若是自己会武艺该多好,正好可以趁着他受伤之际再给他致命一击,谁叫他那样对她。
可也只是能那么一想,她停顿了下,便顺着记忆中的感应摸到了一个盒子,将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颗夜明珠,瞬间里头敞亮起来。
苏清婉这才看到他臂膀上流了许多血,又朝着暗格内扫视了一圈,娘亲那时候喜欢医术,因此这屋里放了许多本医书,还有留下来的药,自己从小就闲不住,总会磕磕碰碰,因此娘亲的每个房间内都放有金疮药。
可想到他对自己做的一切,她便冷下了给他拿药的心思。
顾舟忽而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孤的命吗?孤若是不防着些,早就命丧黄泉了。”
苏清婉身形微顿,帝王之家无亲情,眼中能看到的全是那个宝座,他能坐上如今的太子之位,想必经历了很多场这样的厮杀。
“若换成是你,你会不会怀疑?”顾舟忽然语气加重,“所以孤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怀疑的人,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因为孤的软弱只会带给孤无尽的伤害。”
苏清婉手上的夜明珠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摔成了两半,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
顾舟看着地上破碎的夜明珠,“孤本想放你一命,可你却自己往孤面前凑,你让孤如何办?”
苏清婉压抑着心口的难过与愤怒,仿徨而迷茫,憋屈的说不出话来。
“孤太了解越贵妃的为人,她不是轻易放手的人,她一心想要孤死,当年阿娘含冤而死,她随意找了几人作证,说孤不是父皇血亲,是与人苟且偷生所出,所以孤被她毒哑打残,后囚禁于冷宫,她是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说到此处,顾舟握紧了拳,强压着心底浓郁的恨意,“苏娘子若是不顺从她的意,她便会害你的家人,或用家人威胁你,你让孤如何相信你说的话。”
话毕,顾舟直直看向了她。
而苏清婉脑中忽然闪过些东西,那年越贵妃确实用家人威胁过她,可她当时没有在意,她那时觉得父亲好歹也是堂堂尚书,而越贵妃乃后宫的妃子,手伸不了那么长。
可此时忽然不确定起来,越贵妃既然威胁过她,是不是代表着她其实动了杀心,所以娘亲的死或许不完全是病故,而是人为?
越想越疑虑,心忽然砰砰直跳起来,她不敢置信,甚至不敢往下想,可不是没有可能,苏家忽然的变故,而娘亲死后她就被父亲送去了女诫司,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并不是巧合那样简单。
她的心忽然间狠狠一痛,眼泪克制不住流了下来,如果不是巧合,那便是她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娘亲,那个无私对待自己的人,那个心里还充满着期待,那个总站在这亭台楼阁之上眺望远方,想要去外面世界走一走的人。
揪心的疼狠狠掐着她的心,宛若呼吸不过来,她捂住胸口,是她不懂事,当年不听娘亲劝说,不懂朝中局势,只知道任性,所以这就是她的报应。
她不甘心地抬起头来,眼里是痛恨的情绪,强忍着泪水朝他看了过去,“殿下,能否给我一月时间,我定会将事情查明。”
娘亲的死也好,下毒事件也好,她一定要想办法查清楚,她一定要报仇雪恨!
顾舟沉默片刻后道:“行,孤让你死个明白,若一月后你没给孤一个答案,那么你自己从这楼阁上跳下去。”
闻言,苏清婉并未松气,只是担忧后面的事情。
外头也终于没了声音,两人出去后,才发现苏适带着府里的护卫在应敌,此时楼阁上到处插满了箭,看起来极为狼狈不堪,而江锋也带着一伙人重新上了楼阁,“殿下,方才那些人就是在对面的那座楼宇之上放的箭,属下带人赶过去之时,人已经撤离了。”
顾舟看向那边的楼宇,冷哼一声,“那些人还真是时时刻刻跟在孤身后,想要置孤于死地,孤偏不如他们所意,给孤查清楚。”
“是。”江锋应道:“属下一定会查清楚是何人所为。”
此时,苏适才走上前来,“臣来迟,让太子殿下受惊了,您要不要去厅内喝杯茶,上些伤药。”
顾舟看了眼他,并未领情,只是甩了甩衣袖而去,眼里是不屑于理会的轻蔑之色。
苏适见他如此态度,心下不是不慌乱,本还想理论一翻,自己内子被割了舌头之事,此时却也不敢做声了,人人都知道面前这位疯起来是能杀人的,今日就算他真杀了自己,怕是圣上也拿他无可奈何,便只能忍下。
而苏清婉也跟了上去,毕竟是皇命不可违。
马车外,江锋看着小跑过来的苏清婉,忽然开口问道:“主子为何不相信苏娘子?”
顾舟身形一顿,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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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娘亲,他不信这个世上还会有人真的那么在乎他的生死。
顾舟无言上了马车,才刚坐下,一个纤细的身影就走了上来。
顾舟冷冷看向另一边,将外衣脱下,自顾自上着伤药,当她不存在一般,而苏清婉也看向了另一边,若非不得已,她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
去到陈府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苏清婉只觉得这寿宴实在是百无聊赖,便漫无目的在花园里走着。
却在一处桥上,碰到了一位许久未见的人,是顾煦,苏清婉微愣,听说他去了边境,什么时候回长安的?
顾煦看到朝思暮想的人,眼眸亮了,嘴角不自觉扯起一个笑容,“婉妹妹,许久未见。”
许久未见却是物是人非了,苏清婉想到娘亲的死或许和越贵妃有关,便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尽管他们从小便相识,尽管他曾经对她很好。
她心底微微叹息,越贵妃如此歹毒,她不敢也不想和面前这人再有接触,她甚至不想和皇室的人有任何接触。
她礼貌而疏远道:“王爷安好,臣女还有事,便先行一步。”
顾煦脸上的笑容凝固,嘴角升起一丝苦涩地笑容来,“婉妹妹非要和我这般生疏不成?还是你在怪我去了边境而没有管你,可婉妹妹,我也不知你去了女诫司,当年是母妃让父皇下了圣旨,我不得不去。”
顾煦当年也是有些灰心散气在的,自己从小喜欢的女子偏偏要去冷宫照顾他人,一来是心里堵着一股气,二来是皇命不可违,只不过让他没有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他是回来才听说了一切。
顾煦被蒙骗在鼓里,这三年来他刻意不打听这长安城的事情,可一回来,心爱的女子就被赐了婚,只觉得憋屈,若是他当年宁死不屈,她是不是就不用去那女诫司,她身边就能有人护着。
苏清婉暗暗想,顾煦当年忽然去了边境,此时想想也并非偶然,而是越贵妃存心如此,把顾煦支开,不过是为了对付她,她心里憋着一股火,“王爷,臣女想问您一件事情,当年和您来冷宫的那位婢子,是你身边的人还是你母妃身边的人?”
顾煦看着她神色,稍一深思心里便有了猜测,“那确实是我娘身边的婢子,母妃对你做了什么?”
果然,苏清婉哼了声,“你母妃算计于我,对我下毒,所以请王爷以后不要靠近我,免得你母妃容不下我。”
说着苏清婉便要走,顾煦心里一急,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急道:“婉妹妹,是不是你误会了什么,就算是母妃,我也可以替母妃赎罪,我可以保护你,我可以为你做一切,你别不理我。”
苏清婉看着他扯着自己衣袖的手,心微微痛了下,他不懂,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无法弥补。
不远处,正走到这边的顾舟远远看着两人,嘴角露出一个讥讽地笑容,虚伪做作的女人,一边与他解释,一边却是和另一人纠扯不清。
顾舟转身拂袖而去,江锋很少看到他动怒的样子,但此时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不快。
顾舟走到一处凉亭里,在圆桌旁坐了下来,似乎是压不住心里那股被欺骗的愤怒,忽然道:“光天化日之下与男人勾勾搭搭,且鬼话连篇,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以为孤是傻子不成!江锋,把她给孤叫过来,孤倒是要看她如何解释。”
8. 第 8 章
江锋正要走,顾舟又叫住了他,“再给孤要壶酒来。”
江锋微一躬身便退了下去。
桥上这边,苏清婉甩开了顾煦的手,低声道:“臣女如今已有婚约在身,还请王爷自重。”
这事就是顾煦心口的那根刺,他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道:“婉妹妹,这婚事你愿是不愿,若你不愿,我会去求父皇将圣旨收回,父皇最是疼我,若我以死相逼,他定会允了我。”
苏清婉不怀疑这话,毕竟明眼人都知道,当今圣上心里只有这位煦王爷,而顾舟则是圣上心里的一根刺,若是顾煦能让圣命撤回,确实了断了一桩难事,可她也不想和面前这人有牵扯。
顾煦看到她沉默的样子,便知她是不愿意的,心底忽然升起来一丝雀跃,“婉妹妹,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我也定会让父皇取消这门婚事。”
苏清婉疏远的拒绝道:“臣女的事情不劳烦王爷,臣女先行告辞。”
说着苏清婉往另一处方向走了去,陈府这会相当的热闹,有在玩投壶的,有谈琴做诗的,猜谜说故事的,三两一群的娘子郎君们聚在一起好生热闹。
苏清婉看着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姑娘们,她们脸上洋溢着不知世事的懵懂天真,她心底忽然涌起来一丝艳羡,又多出一丝悲凉。
大概是过于沉思在自己的思维当中,撞到了迎面走来的一名丫头,那丫头摔到了地上,却还将手中的酒壶护得牢牢的,一见到是她,便行礼道:“见过娘子。”
苏清婉有些抱歉的将人扶了起来,“你摔着没有,要不要请个大夫来。”
丫头哎呦了一声,扶着旁边的木栏杆站哦了起来,“好像是扭到了腿。”
“那我带你去找个大夫。”苏清婉说着就要去扶她。
丫头却是道:“娘子先别管奴婢这腿了,可否请娘子帮个忙,帮奴婢把这壶酒送给太子殿下,奴婢怕去晚了,殿下怪罪下来,奴婢那还有药膏,涂上应该无大碍。”
苏清婉看着小丫头微有些慌张而又期待地望着自己,她点了点头,将小丫头手中的酒壶接了过来。
小丫头眉开眼笑道:“太子殿下在那边的亭子里,娘子沿着这条小径一直走就能看到。”
苏清婉拿着酒壶往前面走去,不一会,前面走来一身黑色身影,是顾舟身边的侍卫。
江锋一见到她便道:“苏娘子,我家主子让你过去。”
苏清婉奇怪,顾舟这会找她何事?而看着江锋那一张严肃的脸孔,本想询问一两句的她也打住了话头。
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凉亭之内,顾舟身形挺拔,重新换了身华袍,那华袍之上镶嵌着金丝银线,端的是矜贵无双,而他肌肤冷白,鼻梁优美高挺,只觉贵气逼人,若是单看这样貌,会让人惊叹,可他脸上那略显阴沉的神情却让人望而却步。
苏清婉莫名有几分忐忑不安,怪只怪面前这人的脾气阴晴不定,就拿方才那丫头紧张的模样就知道了。
苏清婉将酒壶放到了石桌上,问道:“不知殿下找臣女何事?”
顾舟看着她搁置的酒壶,眼底的鄙夷更加深了几分,“苏娘子方才是去哪了?”
苏清婉心里一紧,难道他发现什么了?他看到方才她与顾煦在桥边了,她不确定,可也知道面前这人的性子多疑,此时倒是不知该如何回他的话。
见她沉默不语的顾舟忽然就目不转睛盯着她瞧了过去,“苏娘子在想何事,这般入神?”
苏清婉心里稍有些慌乱,想着看能不能转移他的注意力而蒙混过关,便道:“方才在路上碰到一丫头,差点把这酒壶给撞到了地上,她伤了脚,就让我将这酒给殿下顺带捎来,殿下要不要尝尝鲜。”
顾舟的视线放到了酒壶上,眼底有几分思量,她忽然转移话题,难道是这酒内有乾坤,“给孤倒上。”
身旁没有别的婢子,这活计自然只能她来做,于是她随手斟了杯酒,而后放于顾舟的面前。
顾舟看着这杯酒,忽然道:“这杯若不就苏娘子自行喝了吧!”
苏清婉觉得顾舟这行为举止实在异常,她拿起桌上的酒杯,放到鼻翼之下嗅了嗅,除了酒味,似乎还有另一股淡淡的药味,因为她从小便和药材打交道,尽管味道很淡,还是被她闻了出来,此刻忽然就想起方才那名丫头来,或许方才那丫头会撞上她,不是巧合而是猫腻。
顾舟看着她不动,那双深邃的眼眸看了过去,“苏娘子怎么不喝了,还是这酒中被你下了毒?”
说着顾舟将那壶酒往地上一摔,酒洒了一地,这些参杂了毒液的酒发着呲呲声响,那股淡淡的药味瞬间浓郁了些。
苏清婉知道这又是被人给算计了,而对方肯定是非常了解顾舟的为人,知道他敏感多疑,或许不会喝这酒,而且对方下毒并不在顾舟,对方下这毒的目的是为了诬陷于她,而这人最有可能就是姜家那位姜娘子,但也有可能是顾舟为了陷害她而自导自演。
苏清婉心中诸多疑虑,她那双眼眸里压抑着愤恨看向面前这个想要了她性命的人,“殿下为何就断定这毒是臣女所为?臣女也是方才撞到了那名婢子,这酒不是只经由臣女一人之手。”
“苏娘子是不是忘记了方才在那桥上与顾煦勾勾搭搭的事情了,是不是以为孤不知晓,说,这酒是不是他让你拿来的,你要是说实话,孤可以考虑给你留一个全尸。”顾舟那双锐利的眸子死死盯着她,使人心底生出一丝骇然来。
苏清婉脸色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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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原来他什么都看到了,内心又不由冷哼,面前这人本就偏执敏感多疑,就如他所说,他内心根本就不容不下一个已经怀疑的人,她反问:“我若说这毒不是我下的,你会信吗?你心中已经认定了是我所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就当是当年自己眼瞎,救了你这样的人。”
“是吗?苏清婉,孤从未想过你的嘴会有这般的硬。”说着顾舟忽而站了起来,厉声道:“秋霜,给孤搜身。”
一名身穿碧绿色衣裙的女子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她走到苏清婉身旁,熟练的在她身上摸索着,随后,名叫秋霜的女子从她腰间处摸出来一包粉末,她将粉沫递交向顾舟。
顾舟拿着药粉走到了她身旁,“你不是说这毒不是你下的吗?那这是什么?”
苏清婉看着这身上多出来的药粉,绝对是方才那位婢子趁她不注意之时放到她身上的,她难受般的自嘲般的苦笑出声,“我说了这不是我的,这是嫁祸之罪,这么拙劣的陷害,不过就是你想要的结果罢了。”
脑袋像是被人重重一击,原来根本就没有人希望她活着,对于面前这个男人来说,她比起他的宏图大业根本不值得一提,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要放过她,这一切也许就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因为只有她死了,那么他与姜家就不会决裂,就不需要和她成婚。
苏清婉恨恨地朝他看了过去,好狠的一颗心。
顾舟看着她就算愤恨却仍美到妖娆的脸庞,心底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本就强迫自己给她一个月的时间,此时却显得尤为可笑,她的话似乎已然不可信,就像她那张妖娆的脸蛋随时能蛊惑他人人心,比如顾煦,他压着胸腔中的怒火,忽然站了起来,一把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劲。
苏清婉只觉得他眼神特别骇人,像一条毒蛇般朝她吐着红色的信子,而他的手宛若一根藤蔓,将她的脖颈紧紧桎梏,不留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使人全身不由自主发着颤,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他忽然扯了扯唇角,冷哼了声,话语低沉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苏娘子,今日孤会亲自审问你,到底是你给孤下的毒,还是旁人,孤谅你也不会说谎,来人,押到刑部大牢。”
说着便松开了她,苏清婉急促的呼吸起来,犹如一只得了水的鱼大口呼吸着,疯子,他简直就是个疯子,他此时放过她,是为了让她指证那毒是顾煦拿给她的罢了,这样他就有明目张胆的理由去掉顾煦这个对手,也可以报了被囚禁于冷宫的仇恨,他心底的仇恨已经根深蒂固,她害怕的打了个哆嗦。
凉亭外不知何时围了许多人,他们议论纷纷,“这苏娘子真是不要命了,尽然有胆子给太子殿下下毒,此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9. 第 9 章
刑部大牢里,散发着一股潮湿而又让人恶心的血腥气息,那鞭子抽打的皮绽肉开的声音勾起了苏清婉心底的惶恐。
从进来的那一刻起,她脸色就苍白,却极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那名叫秋霜的女子用铁链扣住了她的双腿,双手用铁链悬挂起来,惶恐在无形中被无限放大。
而顾舟坐在侍卫准备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欣赏着她的狼狈不堪,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嗜血的锐利,仿佛她是一只待宰杀的小羊。
苏清婉心里不由瑟缩了下,曾未见过这样的他,让人陌生到害怕。
顾舟此时站了起来,他上下打量她,眼底是鄙夷与轻视,“是你老实交代,还是用刑?”
“我老实交代什么,说今日那毒是顾煦给我的,这个是不是你想要听到的话,你不就是想要把这罪名嫁祸到顾煦身上,不就是想要一举两得,又正好能取消婚约,顾舟,你好算计,你好狠的一颗心,可我做不到,我不能冤枉别人,随意让你诬陷了去。”苏清婉恨恨说着,她太清楚被冤枉是何种滋味,“太子殿下要打也好,用刑也好,我无话可说,可我不会如你意。”
“孤算计,你这嘴可真会把白的说成黑的,他是好人,苏清婉,你是不是眼瞎,当初你在冷宫给孤下了毒以后,你失去利用价值以后,越贵妃是怎么做的,你是怎么去的女诫司,你娘的死,你就真的没有起过疑吗?你要知道,越贵妃的心狠手辣,你觉得她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曾经与孤同住同吃的女人吗?孤告诉你,她绝对不允许这种可能,那会成为她儿子的污点,她只会赶尽杀绝,且让你与顾煦没有一丁点可能,而顾煦生性温吞而软弱,只能被他母亲所操控,你确定你要维护一个曾经害过你的人?而这个人或许也知道这一切,只不过他不敢挑明他母亲的罪孽罢了。”
顾舟冷冷地看着她,想要撕开她虚伪的面具,也想要毁掉她心底最后的期望,残忍从来是隐藏在平静表面底下的利刃。
苏清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些她都有想过,心里乱成了一团,从前的她为何那样天真与任性,为何就看不到这皇位之争下的阴谋诡计,为何就这样懵懂无知的卷入了这一场漩涡中来,让人掐住了脖颈,毫无一点反击的余地。
而这一切顾煦到底知不知,又有没有参与呢?苏清婉不想去怀疑他,可经历了这么多,她忽然变得不确定起来,她只觉得人心难测,就如面前的人,照顾他三年,却没有看出来他隐忍的性格底下藏着另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顾舟看着她纠结的样子冷笑了声,“苏娘子不如好好想想,这样的人值不值得你维护。”
说着,顾舟忽然站了起来,从一旁烧红的木炭里拿出来一把烙铁,那烙铁被烧的通红,使人一看就心生胆寒。
苏清婉看着他一步步走近,他半张脸被一旁的火焰照得透亮,另一半脸却陷在阴影里,给人一种似疯似魔的鬼魅之感,那双清俊的狭长眼眸透着一丝凌厉和肃杀之气,带着强烈的压迫,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冷漠而锋利,分明还是从前那张清冷的隽秀脸庞,可却陌生到让人觉得可怕。
他这是威逼利诱,苏清婉清楚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苏娘子想好了吗?这毒是你苏家指使的,还是另有他人指使,若是如实招来,孤让你免受这皮肉之苦,让你死个痛快如何?”顾舟狠睨地瞪着她。
苏清婉倏地笑了,那笑声透着凄然与悲愤,笑得眼里一片哀凉,哀莫大于心死,“顾舟,你过来,我告诉你。”
闻言,顾舟那紧抿的唇几不可察轻扬了下,而后他慢慢靠了过去,凌厉地眸子静静注视着她。
这些年这些天,她过得并不如意,过得心惊胆颤,过得悲愤欲绝,她就算是要被他折磨死,那么她此时也不能让她好过。
“你说。”顾舟冷冷道。
他说话时呼出来的热气离她近在咫尺,苏清婉看着他,忽地一口狠狠咬住了他的下唇,将所有力气全部化为了这一点。
就算要死,那临死之前她也要让她明白她心底的仇恨有多深,让他明白,就算是下了地狱,她也不会放过他。
苏清婉看到了他眼底的惊诧以及难以置信,痛意使他紧紧蹙起了眉头,血液在口中弥漫开来时,她的牙关还在微微打着颤,又怕又过瘾。
可他却忽然用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咬住了她的上唇,灼热的呼吸纠缠在一块,两人眼底都藏着恨意。
这点疼对于顾舟来说不值一提,还不如那时断腿之疼的万分之一,他向来可隐忍到极致。
只是顾舟没有想过她会这样做,亦没有想过她会这般倔强,使人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征服欲。
而这样的触碰也让他想起从前,他曾偷偷吻过她的一幕,那触感似乎到此时都未曾忘记,柔软湿润,就如此时他咬住的触觉,柔软中带着灼湿的血腥气息。
而苏清婉只感觉唇瓣又疼又麻,仿佛已经没有了知觉,这才放开了她。
两人嘴角都染上了对方的血液,沿着唇角缓缓蜿蜒而下,恨极后的纠缠。
烙铁啪嗒掉落在一旁的水桶内,呲呲作响,烟雾从水中冒了出来,一如苏清婉此时的心情,整个人完全瘫软下来,而她看到他紧握的拳头,他似乎在隐忍,或许是因为她方才的举动。
可她感到了一丝痛快,不随他意的痛快,他大概是讨厌极了她,那么她就让他更加恶心,让他永远记住她的这份恨意。
地牢内静的可怕,而一阵脚步声忽然打乱了里头的沉静,一名带刀侍卫急匆匆走了进来,“殿下,煦王去了圣上那,他说苏娘子定是被冤枉的,请求圣上彻查此案。”
闻言的顾舟用手指摸去了唇边血迹,那双冷眸透着阴森寒意看了过去,随后冷哼了声,“苏娘子当真是好魅力。”
撂下这句话,他忽然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苏清婉暗暗松了口气,以为他会对自己用刑,可他先是用了心里战术,还没用刑又走了,但它知道他绝对不会放过她,她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然而想到胞弟,心中一片惆怅。
随后她被关入了一间囚牢,里面很是脏乱,散发着一股怪味,甚至有老鼠大摇大摆的从她身边爬过去,她害怕地缩在角落里。
想到的确实顾舟那凶狠的眼神,他眼神里的鄙夷轻视,心里的愤恨变成了厌恶,她厌恶这样的他。
苏清婉不知昏昏沉沉躺了多久,这阴暗潮湿的囚房让人莫名让人惶恐,那种无力的感觉让她忽然想到在女诫司时的一幕。
她曾看到那些被处罚至死的人被扔进了一个阴暗的房间,那些人在奄奄一息之时便被猫一样大的老鼠啃食着身体,人最后不知道是被咬死的,还是被处罚折磨死的。
而掌事会让她们亲眼看着她们死,不准她们驱赶老鼠,让她们从心底害怕,从而屈服于她们。
此时苏清婉想到了那个画面,从心底升起一丝惧怕来,甚至于身旁只有一有风吹草动,她便会醒过来驱赶那些猫一样大的老鼠,尽管又累又饿,却根本不敢睡入神。
而顾舟也好似忘记了她这个人的存在一般,次日清晨,苏清婉迷迷糊糊躺在那时,忽然听见了外头有喧嚣声传来。
“反了反了,太子殿下反了。”
那声音太过洪亮,想让人不听见都难。
又一人道:“这太子殿下还当真是没有顾及,他这是要弑父杀兄,自己荣登那宝座。”
“怪只怪当今圣上看不清楚形式,还以为能像当年那般拿捏太子,这明知太子与姜相是一派,还赐下了这婚约,这不明摆着逼他造反吗?”
“且太子若是喜欢那苏娘子,就不会把她关到这牢中来,看来,这太子殿下一旦谋反成功,这苏娘子怕是凶多吉少。”
苏清婉听着这些话语,想到顾舟那残忍狠辣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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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忽然一阵收缩与颤抖,他造反了,若他造反成功,他一定不会放过她,因为他恨自己。
外头又传来声音,“你说,我们要是将这苏娘子杀了,拎着她的人头前去太子那讨赏,太子会不会赏我们一个官做做。”
听着他们的话,苏清婉心口一阵剧烈的颤抖,死神仿佛在面前与她招手,她拢了拢衣襟,一种巨大的惶恐袭击着心头。
忽然,一阵雷声响彻了天地,闪电一划而过,照亮了苏清婉那张惊骇而苍白的脸。
这天怕是变了,而外头忽然有刀剑出鞘的声音传来,随即便是人痛苦死去的声音,恐惧如一把利刃直直刺破了苏清婉的耳膜一般。
方才这几个牢头已然没有了声音,而这些牢头都希望用她的死去换一个光明徳未来,那么姜家是不是也不会放过她,毕竟她曾经确实救过顾舟,且与他在冷宫生活过一段时日,那外面的这些人是不是姜家的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清婉紧张到几乎要窒息,随后她看到几个蒙面黑衣人走到了她牢房门口。
苏清婉看着他们,她瞳孔微微颤抖了下,苍白着一张脸看着他们,此时就是她的结果了吗?可为何如此的不甘心,不甘心被人冤枉,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牢中。
心底的怨恨像一条藤蔓,逐渐攀岩而上,铸成了城墙,她恨顾舟,恨他!
而黑衣人忽然出声,“苏娘子,王爷让我们救你出去,与他会合。”
闻言的苏清婉暗暗松了口气,她压了压心底情绪,使自己冷静下来,“是顾煦?”
“是。”那名领头黑衣人说。
苏清婉深呼吸一口气,“那他人呢?”
“太子谋反成功,王爷预备暂时退到边境,此时不是聊这些的时候,苏娘子愿不愿意和我们王爷走。”黑衣人催促道。
果然,顾舟成功了,他这样运筹帷幄,将什么都算了进去,怎会不成功,而他怎么会放过自己,尽管与顾煦之间隔着许多东西,可此时她又有何别的选择。
“那我能否带着我阿弟离开。”苏清婉此时最记挂的就是阿弟。
“当然。”
就这样苏清婉随着他们出了牢房,又回到苏宅暗中将苏清琏接了出来,此时的街道上全是血腥气息,到处都是死人,血流成河,苏清婉几乎要吐出来,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
一行人在街道的巷子里穿梭奔跑,跑了三条街,又绕过了几条巷子,终于来到了一条江边。
江面上停靠着几条船,船上人一听见动静,便忙走了出来,一看到他们,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娘子总算是来了,王爷让我等候在此,接娘子与王爷会合。”
苏清婉微微松了口气,终于可以逃离这个地方,正当她要踏上船时,头顶忽然轰隆一声,而远处也隐隐传来了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心里有不好预感,一定是顾舟带着军队赶来了。
原来他这么恨她,不杀掉她誓不罢休吗?她转头便对黑衣人说:“你替我带句话给顾煦,让他好好照顾红柚和阿弟,我定会感激不尽,若有来生,做牛做马定当报答他。”
说着又对苏清琏道:“阿弟,你快走。”
苏清琏一把扯住她的衣袖,“阿姊与我一起,否则我不走。”
苏清婉严厉道:“快走,若是你还认我这个阿姊,你就听我的话。”
黑衣人见到两人的争执,直接将苏清琏给打晕了过去。
红柚红着一双眼睛看向苏清婉,“娘子。”
苏清婉流下了泪水,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下来,她知道顾舟最恨的是她,只要她留在这里,顾舟或许便不会追赶。
船在顾舟来之前离开了江面,她稍稍松懈了下来,看向端坐于骏马之上的顾舟。
顾舟神情阴鸷,用滴血的剑尖挑起她的下巴,眼底有寒光闪过,“我们之间的仇还没算清,苏娘子这是要去哪?”
10. 第 10 章
那剑尖上的血一直在滴落,带着一种压迫,如一条冰冷的蛇攀岩而上,缠绕着她的脖颈,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瑟缩地看向了他。
雨雾朦朦,乌云压迫着整个天地,时不时伴着电闪雷鸣,他的脸显得更加清冷,眼里的神色更加冷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使人不寒而栗。
苏清婉怕的不是这把剑,而是持剑之人的残忍狠辣及冷漠,“苏娘子,你信不信孤让你人头落地!”
苏清婉一点也不怀疑他会一剑刺穿她的心,她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心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惊颤起来。
远处传来马蹄声,另一只军队往这边急急行驶而来,停顿之后,一名将军从马上跳跃而下,跪下朝顾舟行礼,“殿下,这贵妃党郭大人带着家人欲逃跑,被臣捉拿住了,您看这怎么处理。”
苏清婉这才看到军队后头跟着一群官眷奴仆们,个个被雨水淋湿,狼狈不堪到了极点。
顾舟动了动手指,便有士兵将那位郭大人押了上来。
“越贵妃的走狗。”顾舟收回了剑,转而看向那位郭大人,“是不是没有想到会有今日,孤记得去冷宫之前,是你带头与另外几名官员去御书房请下圣旨的吧!你那时是不是以为孤会死在那暗无天日份冷宫里?”
那声音怎么听怎么让人心惊胆颤,郭大人跪在雨雾中浑身发着抖,他知道面前这人根本不会放过他,气愤地捏着拳,“少废话,既然落到了你手上,要杀要剐请随便,本官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怪只怪老天不长眼,让你这等血统不正的疯子夺位成功,你就是野种,就算你夺位成功,天下人也定不会服你,只会鄙视你的存在。”
顾舟握着刀剑的手在颤抖,骨骼发出咔咔地声响,手背上的青筋膨胀,剑仿佛都发出了蜂鸣声,随着剑忽然划破长空再落下,那郭大人的头被一分为二,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不过是贪污之辈,也在这儿大放厥词,义愤填膺,该杀!”顾舟声音洪亮,满是讽刺之意,又如一匹大杀四方的野兽,使人心中为之一振。
远处的雨雾里传来惊骇地大叫声,大哭声,连连尖叫不止,那是郭大人的家眷及奴仆们。
顾舟冷声开口,“聒噪,传孤命令,郭大人贪污腐败,诛灭九族,明日午时郭氏一族处斩。”
士兵们立马将人给拉走了。
这一幕就发生在苏清婉的眼前,她僵硬着头,看着那半边脑袋就滚落在她的正前方,让人做恶的血迹,那些不知名的粘稠之物,还有他那死不瞑目睁大的眼珠,仿佛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一般,太让人毛骨悚然。
而想到他们的下场,苏清婉整个身子都麻了,一种巨大的恐慌袭击而来,使她脑袋发晕,使她一瞬间感觉身处地狱般。
顾舟忽而从马上一跃而下,忽然朝她道:“过来。”
苏清婉整个人都是绷紧的,此时凭着一股下意识在行动,也确实不想看到这血淋淋的头颅,她僵硬地绕过了那头颅,站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而他手上拿了一方白帕,擦着脸上的血迹,那动作非常温柔,仿佛方才杀人的并不是他一般,但就是他的这种冷静才让人毛骨悚然。
就像那三年一样,在苏清婉眼中,他是那样端方有礼的谦谦君子,从未想过他可以杀人不眨眼。
顾舟擦净了脸上的血迹后才看向她,她的身体不可自控的打着颤,“苏娘子此时可有为当年的作为而后悔,可有想过孤会坐上这个位置?”
苏清婉知道面前之人有多厌恶别人对他的轻视与贬低,否则方才那位郭大人不会死得这般惨,若她此时如那郭大人一般鄙视他,只怕下场会更惨,因为他恨她。
可此时无论回答什么,怕也没有好下场,原来这就是他口中的痛快,一分为二,利落干脆。
她唇动了动,唇却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此时她丝毫不敢露出轻视他的神情来,只是在他冷峻地眼眸里,看到了自己惶恐不安的神情,不可否认她害怕极了,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惊悚的一幕。
顾舟忽而捏起了她的下巴,冰冷的雨水从她脸颊上滑落,她的唇冻得发白,牙关抖动,却在极力忍受。
“你方才是想跑去与顾煦会合?你就那么信任他?怎么不说话,是哑巴了不成?”顾舟似乎有些愤怒。
苏清婉浑身一哆嗦,“你让我说什么,说我后悔?你又想听到什么?可惜,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反正你最后会杀了我,那我说不说又有何区别。”
顾舟怒极反笑了,心底有股莫名的愤怒,“苏娘子,孤本想给你个痛快,可孤改变主意了,你胞弟和顾煦逃了吧!你放心,孤会命人将他们一起捉拿回来,让你亲眼看着你胞弟是如何被折磨至死的,孤要让你后悔曾经的所作所为。”
说着,顾舟用力捏了捏她的下巴,“让你痛苦或许比让你直接死掉更有趣。”
苏清婉觉得他就是个疯子,可他的话确实让她害怕了,她愤恨地看着他,若此时手中有刀,她会毫不犹豫刺入他的胸口。
“现在知道害怕了?可苏清婉,晚了。”顾舟的声音冷得如寒霜。
一种巨大的寒冷包裹着她,可能是惶恐至极,可能是惊吓过度,可能是全身乏力,她忽然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是因为做了个噩梦,她梦到顾舟将阿弟寻到了,要将他斩首示众,而梦中的苏清婉只能看着,救也救不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最后看着阿弟人头落地,而也是那一瞬间,她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的那一刻,她知道只是个梦,而她也庆幸着,幸好只是个梦而已,希望阿弟永远不要被这个魔鬼找到。
她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发现这是一间陌生的房,她奇怪顾舟为何没有将她丢弃到牢中,毕竟他不可能对她突发善心。
正当她狐疑之时,房门被推开来,一名年过半百的妇人走了进来,她穿金戴银,浓妆艳抹,眼神里藏着轻视与审视。
苏清婉不太喜欢她的视线,便询问道:“敢问大娘,不知这儿是何处?”
嬷嬷冷笑了声,“这儿是教坊司,娘子快些起来到外头集合,嬷嬷我有些话要叮嘱大家。”
教坊司,原来顾舟将她扔到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以前便说过,这地方没有出头之日,迟早会被糟践,会活的生不如死,而她是顾舟痛恨的人,想必也不会有多好过。
若是让她这样活着,确实还不如被他一剑赐死来得干净,毕竟是官家小姐,骨子里便透漏着高傲。
来到外头时,才发现这教坊司里有许多同她一样新来的官眷,都是可怜人。
那位嬷嬷见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便道:“来了这里的人都要惜福,否则被流放只会更惨,从今以后放下你们的尊严,安心做事,若有那不听话的,打板子抽鞭子是常事,都自个琢磨去,可别辜负了圣上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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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个圣上恩典,苏清婉嘴角露出讥笑,嬷嬷看向她时,眼底却露出了惊艳之色。
苏清婉下意识抵触那目光,那嬷嬷道:“把她给我带到房间来,嬷嬷我亲自掌眼瞧瞧。”
看到她一身伤痕之时,嬷嬷震惊地张大了嘴,没有想到那女诫司的手段比得上他们教坊司了,不过好在骨骼匀称,只要用药加以调理,倒是能恢复。
而后她被带去了一间房内,有丫鬟给她用药草沐浴,给她涂药,
次日起,她们这些新来的娘子们被安排在琴房练琴,苏清婉心不在焉坐在那儿,而此时忽然传来了鞭子的抽打声,她转头往旁看去,是位约莫着十岁左右的小娘子,此时捂着方才被抽打过的地方,惶恐不安地流着眼泪。
都是些富贵里养出来的娇娇小姐,哪受过这样的待遇,不知为何,这让她想起来初到女诫司时的惶恐,那种害怕的滋味忽然席卷心头。
而那琴师又一次挥下鞭子时,苏清婉下意识反手便握住了那人的鞭子,太清楚这是种什么滋味。
那小娘子显然没有想到有人会帮她,显然也没有想到有人敢反抗,她震惊地看向苏清婉,意外极了。
琴师见她反抗,眼里迸射愤怒,在这地方,她已经习惯了他人的顺从,没有想到还有凑上来打的,今日她定要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知道什么叫做服从。
琴师问:“你是哪家娘子?是不是活腻了?”
“苏清婉。”苏清婉冷冷注视着她。
琴师看着这刺头,很想抽她几鞭子让她乖乖听话,可却生生忍住没有下手,陛下杀了那么多人,却唯独没有杀她,虽不知她有何特别之处,可陛下没有明确态度之前,她不敢动她,毕竟这人确实救过陛下的命。
可不打她,不代表不能打其他人,于是将鞭子猛地扯回,又一鞭子抽打在了那位小娘子的身上,小娘子被打得哇哇大叫,连连求饶,豆大的眼泪直掉。
苏清婉想也没想就将小女孩护在了怀里,那琴师怒气冲天,打算先挥她一鞭子出了气再说,可想到陛下那狠辣的性子,生生地忍了下来,于是将鞭子狠狠往地上一扔,总会找到机会治她。
小娘子缩在苏清婉的怀里小声抽泣,见弹琴师走了,这才感激地看着苏清婉,苏清婉轻叹一声,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悲凄来。
人活着,似乎很难,似乎根本没有自主的权利,在家时,父亲把她送去了女诫司,如今又被顾舟送来了这没有人道的教坊司,而这小娘子亦是受到家中牵连,可她又做错了什么,苏清婉甚至已经麻木到不怕那鞭子抽打的疼,只是想,若她当时深处绝境之时,有个人能这样护着她该多好。
小姑娘软糯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苏姐姐,我想去找父亲母亲,我一点也不想待在这里。”
听着她的话,苏清婉心底也燃起来一丝冲动,她不想没有自由的活在这里,想要逃出去找胞弟。
正当她沉思之时,只听见一声巨大的震动,接着便有人惊叫道:“跳楼了,死人了!”
苏清婉心里一紧,便听见外头声音传来,“哎呀!是罗娘子,昨儿个嬷嬷逼她接客,今儿个她就自戕了。”
苏清婉脑中忽地嗡嗡作响,接客两个字环绕于耳边,或许她能忍受屈打,可忍受不了接客,那自己的下场会不会就如这罗娘子一般!顾舟知她向来高傲,竟也是想要用这样的方法将她折磨至死。
11. 第 11 章
琴房内忽然站起来一位娘子,她着急忙慌地将窗打开,探出脑袋往底下看,随即呜咽道:“罗姐姐,没想到真的是你。”
说着低低的啜泣声传来,那声音透着一丝压抑与隐忍,忽然她又呜咽道:“无耻苟活,生不如死。”
说完从窗口一跃而下。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人便跳了下去,所有人的心跳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般,只听见地面又是砰的一声传来,紧接着是一声又一声的尖叫声响彻在教坊司内,使人一阵骨寒毛竖。
两人应当是相识的,所以连那性子也是如出一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接连两条性命就这样消失在了大家的眼底,众人脸上的神情都极为难看,进了这教坊司,多的是身不由己,活着也是苟且偷生,仿佛看到以后的结局和凄惨。
原来人命是这样不值钱,难道这就是她要面对的现实吗?可她不甘心,她要逃开顾舟的掌控,她要逃离这里。
时间如流水般划走,这一月,苏清婉每日都在观察着教坊司的地形,哪里有守卫,什么时候换岗,她都摸得一清二楚,
最后她注意到了一个狗洞,这日晚,她算好时辰,悄摸着从房内走了出去,一出门便碰到了那位小娘子杨萤,她扯了扯她的裙摆,一副可怜兮兮地样子望着她。
两人已经很熟,苏清婉自然知道她心底打着什么主意,便询问:“你确定要和我走,若是没跑成,反被抓的话,会被打死。”
杨萤想了想后,毅然地点了点头。
苏清婉苦笑了下,也是,这等不把女子当人看的地方,任何人都不想留在这,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心底闪过一丝疼惜的柔软,最终下了决心。
于是两人悄悄下了楼,也逃开了那些守卫,一步一步接近了那个狗洞。
看着越来越近的狗洞,她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却又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两人先后爬了出去,苏清婉压着心底的激动,没曾想事情竟这般顺利。
然而,两个时辰之后,两人还是被侍卫给抓了回去,苏清婉暗暗想,应当是教坊司的嬷嬷发现她不见了,才将事情禀报给了顾舟,是她太天真了,以为能逃得出他的手掌。
两人被侍卫带到了一家客栈,苏清婉看到杨萤脸上的惊慌,她眼里闪着惶恐不安的泪光,“苏姐姐,我们会不会被打死。”
苏清婉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因为她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做主,这次没跑成,不知道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她忽然后悔不应该带着杨萤。
她揉了揉她的头,“苏姐姐会尽全力救下你。”
小娘子听到这话,似乎是安心了些。
客栈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一般,来到客栈之时,外头挤满了人,娘子们妆容精致,衣裳鲜艳,全都朝着客栈里头探去。
那一瞬间苏清婉忽然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顾舟,而人群里有很小的声音传来,“我从未见过陛下,没有想到他这般的清新俊逸,美如冠玉。”
“听说他登上宝座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改革制度,减少百姓赋税,甚至招纳寒门子弟去学堂,束脩减一半,其余一半由朝廷供给,真是为百姓着想的好君王。”
实在太过吵闹,侍卫大声喊道:“让让,让让,娘子们全都让让。”
这时,这些长安城的贵女们皆是让开了道,苏清婉抬眼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大厅内的顾舟,比起太子之时,他身上多了些身为君王的威压气息。
玄色长袍上镶绣着金丝云纹,墨发束着白玉簪,清冷而矜贵,那狭长清俊的双眼看过来时,冷肃而严厉,使人寒毛直竖。
他确实清新俊逸美如冠玉,可外表是最会迷惑人的,他会改革制度广纳寒门子弟,束脩减半,是因为他还没被先皇寻进皇宫之前,交不起束脩,所以他才会如此行事。
而寒门子弟更想出头,比富家子弟更加卖力,有的甚至更加聪慧,这样一来,他是一举两得的,将来寒门子弟高中,也会对他这位帝王感恩戴德,而同时在慢慢减弱那些士族官宦之家的力量。
他是那般的攻于算计,所有人都被他算计在内,如若他没有误会她,或许她也会像外头的那些娘子们,佩服他的有勇有谋,而如今她不过是他的阶下囚,对他只有惶恐,只有敬而远之。
顾舟看到了一大一小被带了进来,她发上有树叶,脸上有尘土,很是狼狈不堪,一身灰扑扑的长裙,却仍旧遮不住她天然的貌美。
他眉头微微蹙起,声音发冷,“想逃?”
苏清婉没有回话,倒是缩在她旁边的杨萤颤抖了下身子。
苏清婉心知被抓回来绝对没有好下场,等待她的只有死亡,心底滋生出来的怨恨像一堵墙,真该让他死在那个冬天,今日她就不需要待在这个地方,不需要逃跑,不需要等着被他制裁。
到了此时她反而冷静了下来,唯一担忧的是身边的杨萤,而顾舟也将视线放到了杨萤身上。
苏清婉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见他道:“将她扔去喂狗。”
他的声音太过温柔,温柔到这些残忍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时,好像错觉一样,苏清婉慌乱无措也没有一丁点法子。
杨萤一下子拉住了苏清婉的胳膊,豆大的眼泪簌簌往下掉,“苏姐姐,救我。”
小娘子直觉苏清婉会挡在她身前,苏清婉此时心有力而余不足,她看向顾舟,本想求他,可知道求没有用,先前他说过,就是想看她痛苦,而如今唯有一赌。
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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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侍卫将杨萤的手拉扯开,苏清婉的眼泪掉了下来,揪心般的疼痛传遍了四肢百骸,她那双清凌凌地眼眸射出一抹锐利看向了他。
“顾舟,你不就是想要折磨我至死吗?不就是想要看到我任人糟蹋的样子吗?不就是想要看到我低到尘埃里去,对你摇尾乞求吗?然后等你折磨够了,你再将我杀掉对吗?你已经做到了,我痛苦万分,那么你能放过她吗?”
顾舟定定地看着她,她眼底的急切骗不了人,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当年她救他之时,是不是也如此时一般的急切,他深呼吸一口气,微微握紧了拳。
见他无动于衷,苏清婉心急如焚,“顾舟,你好狠的心思,我从前对你那般的好,你是不是全部忘记了,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可是我记得,我替你清理伤口之时,怕你会疼,便极为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撒到上面,我怕你会发热,我整夜整夜的没睡,大冷天给你换了一个晚上的湿帕,诸如此类,我用了多少心思在你身上,你最是清楚不过。”
苏清婉讽刺地笑出了泪水,“可是你就是这般忘记了,就是要这般污蔑于我,其实你就是忘恩负义,想要将从前那段羞辱的过往抹去,好走上你的宽平大道,你容不下我一个女子,是我错了,错不该认识你,错不该救你,就应该让你死在那个冷宫,让你自生自灭,也好过你来怀疑我,羞辱我。”
顾舟看向她失态的样子,看着她脖颈上的青色脉络微微凸起,看着她眼里泛起了腥红,委屈,难过,屈辱,愤恨,后悔,那么多的情绪堆积在一起,使他第一次产生了怀疑,被她扰乱了心智。
而苏清婉忽然扬高音量,带着高傲与不服输的气节道:“顾舟,我鄙视你,我轻视你,我恨你,我虽为女子,可我亦不会让你折辱了去,我亦不会任人轻辱了去,死亦有何可惧。”
顾舟想到了冷宫里的一幕,冷宫守门的两名侍卫用言语侮辱他之时,她曾坚定立场地握住他的手,“顾舟,你别听他们胡说,在我眼里,生命本身就是尊贵而不可媲美的,不管你是皇子还是一名普通少年,我都会救你,你就是你,无人可以替代。”
这人曾是除了母亲以外唯一不轻视她的人,而如今他身为一国之主,她却反而用这样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不知为何,心口忽然间刺痛了一下。
苏清婉知道他永远都不会明白,没去冷宫照顾他时,她也曾是娇娇小姐,母亲放在手心里宠的孩子,她也曾充满活力,爱玩爱闹,天真无邪,无需为生活烦忧,也曾对未来的夫君充满了幻想,可现实总是残酷的像一把利刃。
她失去了一切,若再选择一次,她定会看清,说着她从头上拔下簪子,决绝地刺向了自己的脖颈。
见到她的动作,顾舟瞳孔猛然一缩,快速朝那边飞奔而去。
12. 第 12 章
顾舟的动作比反应更快一步握住了那枚即将刺入她脖颈的簪子,他没有想过她是这般高傲且决绝的。
苏清婉其实并不能确定他会不会阻止自己,她眼眸微动,攥着簪子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却是不服输地看着他。
他将她手中的簪子夺了去,忽而道:“苏娘子先前不是让朕许诺你一月内查明真相吗?朕那时虽为太子,可亦一诺千金,如今朕身为天子,亦不会冤枉你一介女子。”
闻言苏清婉整个身子都软了下去,只是强撑着看向他,顿了顿才慌乱道:“那陛下可否放了杨萤?就刚才那位小娘子。”
顾舟摆了摆手,身边人得到指令便往外走去,他才又道:“苏清婉听令,今日起暂命你为女史,彻查当年下毒事件,朕给你一月时间,若查清此事,朕会按律法办理。”
说着顾舟将身上佩戴的玉佩取了下来,“见此物者,如朕亲临,这段时日你可以自由出入宫廷以及宫廷的任意地方。”
苏清婉那颗心这才算是安定下来,她知道,今日要么一死,要么至死地而后生,而她赌对了,她将那枚玉佩接了过来,而后跪下叩恩,“臣女领命,可臣女还有一事相求,不知陛下可否允诺?”
顾舟看着地上那单薄的身影,不知她会有何要求,思忖片刻后道:“直说。”
“若是臣女查明真相,当年并未对陛下下毒,那陛下可否答应臣女,将女诫司,教坊司里的女子全部放出。”
顾舟眸光微动,没有料到她会说出此话,而她所有的行为与反应都在告诉他,她没有给他下毒,她那样的笃定,心里忽然涌上来一种别样的滋味,若她真没下过毒呢?若是冤枉了她呢?
不敢再往下多想,他压抑着心底翻滚的情绪道:“等你查明再说。”
其实身为太子之时,他便有那个能力去查清楚当年之事,可他迟迟没有行动,是怕那结果让他更加失望罢了。
苏清婉却是全然松了口气,她定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自己一个清白,也想救那些和她同病相怜的女子。
*
苏清婉带着杨萤坐上了去往皇宫内的马车,小姑娘经历了刚才的生死,此时怯生生坐在她身侧,又硬要跟着她到这皇宫里头来。
而她也不太放心把杨萤放在教坊司内,怕那嬷嬷打什么坏主意,于是便带在了身边。
她紧紧捏着那枚白色玉佩,此去皇宫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宫廷内务府,调出后宫簿籍,这样才能查出那名宫女的下落。
进了宫安顿好以后,苏清婉让杨萤不要到处乱走,而后便拿着那枚玉佩去了内务府。
去到之时,一名小太监正打着盹,被她的到来吵醒时,不悦地翻了个白眼,懒洋洋道:“你是何人啊!到此处做甚?”
苏清婉秉明了来意,那小太监不屑地看了眼她,显然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底,“苏娘子对吧!想要簿籍?你是不是以为这簿籍人人都可拿去随意翻阅,那这后宫还不乱了套。”
苏清婉没有想到吃了个闭门羹,正欲亮出那枚玉佩,那小太监先她一步道:“苏娘子,咱家告诉你,这簿籍只有陛下的圣旨才能够调出,您还是别白费心机,要不就先求了圣旨再来。”
说着小太监连看都未看她便又继续打着盹。
苏清婉无奈一声轻叹,看来没有这圣旨是要不得这簿籍了,看来在这宫里头求人办事并非易事。
她踏着步子慢悠悠走着,今日是先回去,还是去顾舟那求一道圣旨,一想到要主动去求她,有种比杀了她还难受的感觉,可若是不拿到这圣旨,今晚倒是入不得睡了。
考虑以后,苏清婉没有任何犹豫的前往御书房,此时他应该还在御书房内。
苏清婉求见之时,顾舟正因为青州那边的灾情而烦忧,这份匿名密奏来得突然,朝廷补给的拨款以及粮食并未如期到达百姓手中,而是被贪污了。
敢在他手底下这么猖狂贪污的,如今除了姜相就没有其他的人了,顾舟将密奏揉成一团,是可忍孰不可忍,将手中揉成团的宣纸愤愤地扔了出去。
好巧不巧的砸到了苏清婉额头上,才刚进门,就感觉到了里面的压抑气息,她暗道来的可能不是时候,果然一抬眸便看到了顾舟那双含着愤怒地双眸。
苏清婉浅浅行了个礼,顾舟不耐地询问道:“何事?”
苏清婉道明来意,“臣女想调取内务府的簿籍,需要陛下的圣旨。”
顾舟看了眼她,但是知道从这儿下手,他随意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口,放下后道:“给朕换一壶热茶来。”
旁边的宫婢忙上前去,顾舟却是道:“让苏娘子去煮,求人办事,苏娘子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苏清婉就知道这会定然是撞到了枪口上,加上他们之间本就有新仇旧恨,于是她连忙上前,将那宫婢手里的茶壶给夺了过来,好声好气道:“还劳烦姐姐带我去茶室。”
待苏清婉从茶室内煮好一壶茶出来,又恭恭敬敬给他倒上,顾舟随意呷了口,随后蹙起了眉,朝苏清婉冷冷瞥去一眼,沉声命令,“重煮,她们没有教你吗?”
苏清婉早就料到了,顾舟要是没给她使点绊子,这圣旨怕是轻易不会给她,就是故意为难她的。
而她耐下性子,决定和他周旋到底,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圣旨要到,便又重新走到了茶室内。
有人见到她拿着茶壶,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便幸灾乐祸地甚至说起了风凉话,“这有些人啊当初就是狗眼看人低,背叛了陛下,才会遭到陛下的排斥,这就是下场,如今还想着讨好陛下,想要攀龙附凤,也不知有没有那个命。”
那语气里尽是轻蔑,仿佛她是一个多么不入流的人,是一个毫无品德只想着攀龙附凤的人,苏清婉暗暗捏紧了拳头,懒得跟她们计较,只要查清楚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不过煮茶是煮不好了,那就煮一壶开水好了,爱喝不喝。
再一次来到御书房时,苏清婉倒了杯茶水搁置在了书案上,没收住气性,茶盏发出咚地一声响!
顾舟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脸上隐隐夹杂着一丝不情不愿之意的隐怒与无奈。
顾舟自从做了太子以来,就没人敢在他面前甩脸子,更何况如今坐上了这皇位,所有人巴结他还来不及,只有她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顾舟眉宇间隐忍着一丝微微的怒火,轻瞥了眼她后,视线落在了面前的这盏凉白开上。
这让顾舟想起在冷宫时,因为没有茶叶,两人就时常煮白开水喝,他微微怔愣了瞬。
苏清婉出声,声音里有一丝不自察的敷衍,“陛下,臣女不会煮茶,只会煮这白开水,您要是不满意,可换其他人煮。”
说完,苏清婉等着他的吩咐。
而顾舟看了眼茶盏内冒着热气的水,却是命令道,“吹凉一点。”
听到这话,苏清婉倒是稍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他,于是便依他所言拿起茶盏轻轻地吹了起来。
其实这茶已经是七分热,刚才在茶室内,她特意等水冷了下才端过来,而此时是冬日,端过来的时候总归会凉一些,此时饮的话温度是适宜的,可谁叫他是君王,这普天下权利最高的人,尽管是故意使绊子,自个也不得不受着。
面前女子轻轻吹拂着茶盏内的水,这一幕仿佛回到了冷宫,那一日的午后,她拿着茶盏,轻轻吹拂着水面,偶尔她会抬起眼眸看他一眼,这时颊边会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外头暖融融的阳光打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柔美娇俏。
那时她会把茶递给他,有时会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手指,她总会微微蜷缩一下,而顾舟的心也会随之蜷缩,随后淡然地接过来,耳廓却在无人发现的地方悄悄红了。
此时,苏清婉吹凉了温度,把茶盏往桌上一搁置,动作实在算不得温柔,却将他的思绪给扯了回来。
物是人非,顾舟心里莫名有些惆怅,但也没有太过在意,拿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再倒一杯。”
苏清婉依言又倒了一杯,又再次吹起了不温不热的水。
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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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视线不自觉落在她身上,女子穿着最普通不过的服饰,可她亭亭玉立,姿容绝美,竟是把这普通衣物都称托得好看起来。
而她眉宇间尽是冷淡,眼眸里再也没有以前的笑意融融与温暖,恍若变了一个人,恍若他以前认识的那个人只是他的幻觉一般。
想到她曾经或许只是对他虚以委蛇,那脸色就说不上好看了,于是稍稍沉声让她倒了第三杯。
苏清婉吹到第三杯时,心底燃起来一丝怒火,他这是要故意折磨她的锐气罢了,说起来,她曾经也是锦衣玉食,被母亲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千金小姐,她也曾饭来张口,为什么就沦落至此。
他此时不就是想要告诉她,他有一千种一万种蹉跎她的法子吗?
心口翻腾起来情绪,面上也沉了下去,吹好后将茶盏搁置在了书案上,因为力道,茶水不小心倾斜出来,好巧不巧洒落出来,打湿了一旁的奏折,奏折上面的字迹被晕染开来。
顾舟看到这一幕怒不可揭地朝她看了过去,那密奏本就是他心里头的刺。
顾舟轻轻撩起眼看着她,这张脸很美,并没有其他女子的低顺,这双盈盈秋水剪瞳里满是不服,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朕不过让你倒杯水,这倒是还委屈上了,苏娘子以前不是最喜欢煮茶吗?如今怎地不愿了?
苏清婉听出了他话里的阴阳怪气,还有他眼底的轻视,尽管让她查明,可到底还是无法克制在针对她,若真相大白之时,他心底会不会有一丝愧疚。
可真相大白之前,她不得不隐忍,于是耐下性子道:“臣女没有不愿,陛下就是要喝上一日的茶,臣女也会满足陛下的要求。”
顾舟讽刺一笑,“是吗?苏娘子,你知道怎么求人办事吗?”
“是不是还要臣女跪下来求着您,请着您,陛下今日才会把这圣旨给臣女?”苏清婉望着他。
“苏娘子这态度,朕倒是受不起。”顾舟冷然地看着她,“让你下跪倒是简单,那假若朕让你侍寝呢?你愿是不愿。”
这话来的突然,苏清婉朝他看了过去,乌眉,他清俊而狭长的双眼轻轻扬起,弧度优美到了极致的高挺鼻梁,华袍玉冠,竟是有种雍容尔雅的美,此时换作任何一人,大概都会被他的美色所沉迷,更会被他方才那句话语所迷惑。
可他眼里那轻挑的神色太过明显,苏清婉就知道,这人若是不趁此机会羞辱一下她,又怎会轻易罢手。
“不愿,陛下何必羞辱于我,若是不愿意给这道圣旨,那臣女这便走就是了。”没有簿籍,是会麻烦些,但总能打听到她要的东西,苏清婉红着双眼便要往外头走。
“站住。”顾舟忽而叫住了她,“你觉得朕方才是羞辱你吗?朕真要临幸你,你又待如何?抗旨不遵?”
他话里的怒气甚是明显,而苏清婉此时又有求于他,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而她只觉得如芒在刺,他的视线宛若一把利刃,能将她刺穿。
她知道他并不是真要临幸她,只是为了羞辱她,并告诉她,她并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接受他的羞辱以及怒火,或许给她一月时间,是因为还没有折磨够她。
苏清婉心里翻滚着诸多情绪,如滚滚洪水一般,快要将她淹没,她吞咽渴下,只觉得苦涩,“陛下是这天底下权利最大的人,还有谁敢忤逆陛下。”
顾舟看着她的模样,却是冷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过来,磨墨。”
得到这道圣旨,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然而待她拿着圣旨去到内务府时,内务府的小太监却还是将她打发了,让她明日巳时再去,说是这簿籍是内务府总管放置,只有他才有资格取,而此时他已经下值。
苏清婉压着的怒火回到了住处,可她才歇下来喝上一口水,却听到宫内忽然传来走水的声音。
心底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来,跑出去后,发现果真是内务府那边燃起了火,看来是有人不想让她拿到那簿籍,想到今晚上对顾舟的卑躬屈膝,一股无名火往上泳,这是有人存了心要与她作对,那又会是谁?
13. 第 13 章
苏清婉心口堵着一团火,那火气怎么压也压不住,她耗在顾舟那儿受尽了他的冷眼与奚落,在内务府的太监那也是受尽了冷眼与轻蔑,却是白忙活了一场,她决定再去顾舟那一趟,找他寻个理去。
苏清婉急急匆匆来到了御书房,太监领着她来到了御书房的内寝,待她进去后便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苏清婉一眼便看见了正在更衣的顾舟,他此时正好褪去了外衣,入目便是他流畅的肌肉线条,紧而实,不是特别强壮的那种,是常年习武练出的优美弧度,加上他那冷白的肌肤,和肌肤底下微微若隐若现的青色脉络,惹眼的让人移不开眼。
没有想过会看到这一幕,苏清婉微微愣在了那儿,忘记了反应,虽然以前也并不是没有见过他露着胸膛的样子,可那时的他毕竟是少年,也毕竟受了伤,只会让人怜惜,而此时他那标志的模样与身材是能让女子脸红心跳的。
虽然苏清婉特别讨厌他,可也不得不承认他皮相确实好。
顾舟微微挑眉看她,见到她微愣地神情,眉宇轻扬,“怎么,真想侍寝?”
语气很是轻浮,苏清婉很是恼怒,只觉来的不是时候。
见她不说话,顾舟倒是命令起来,“去,将那架上的寝衣给朕拿来,给朕更衣。”
他又开始命令她了,想到此行目的,苏清婉话锋一转道:“陛下,臣女有一事禀报,方才臣女拿着你的圣旨去到内务府,想要将簿籍调取出来,却被那太监以内务府总管下值为由打发了臣女,而臣女刚回到房间,这内务府就失了火,实在太过巧合了些,还请陛下为臣女做主,到底是何人在背后与臣女作对。”
说完苏清婉偷偷瞄向了他,说白了,这就是违抗圣旨,这内务府总管绝对是姜相一党,仗着背后有姜相撑腰,仗着顾舟才登基想要试探他的底线罢了。
而苏清婉也心知肚明,这是姜家怕她查清了下毒事件,从而威胁到姜瑶,但她也知道,顾舟这样心狠手辣的性子怎么能容忍手底下的人挑战他的皇威。
而苏清婉看到了他眼底下很明显的不悦之意,她唇角勾了勾,只有这位帝王出了手,她才能有机会继续往下查。
而顾舟忽然朝她看了过来,那眼底是带着些审视意味的,随即又饶有兴致地轻轻扬了扬眉。
他看过来时,苏清婉连嘴角的笑容都没有来得及收回,故而脸微微有些僵硬。
顾舟却是难得勾了勾唇角,“苏娘子想要朕为你做主,就先替朕更衣,如何?”
果然,他是能逮着机会,就不会放过欺辱她的意图,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且还有求于他。
于是苏清婉不情不愿走到了那边的檀木衣架旁,
将那件雪白的冰丝长袍给拿了过去,而后给他穿上,最后只需盘上扣子。
此时两人挨得极近,近到像是一对甜蜜的恋人,就好像他们之间从没有过隔阂一样。
然而想起他做的一切,苏清婉心底是非常不服气与排斥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往后跌去。
而一只宽大的手掌却忽然将她圈在了怀里,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暧昧起来。
苏清婉儿莫名想起以前那些回忆,那是第一次为他换衣,两人都特别不自在,少年闭着眼睛,红着一张脸,眼皮下的瞳孔微微蠕动,给他换衣裳时,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肌肤,很明显感受他身体微微颤了下,本就是情窦未开的少男少女,那时便似乎是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此时却还是物是人非,苏清婉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脸上的神情也更加冷漠起来,“不知陛下要如何为臣女主持公道?”
顾舟将最后一粒盘扣慢条斯理地扣好,先是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眼她,而后这才慢悠悠道:“苏娘子可知有句话叫做欲速则不达,否则就会如今晚这火一般,烧的不是时候,等着就是,朕明日会让人将簿籍送去你那。”
苏清婉见他话中有话,便也没再多说的走了出去。
第二日一大早,苏清婉果然收到了簿籍,这一上午都在查阅资料,将越贵妃身边的宫婢挨个查了个遍,最后确定了那名宫婢就是一个叫做斑雀的女子。
斑雀父亲早亡后,母亲将她送进了宫廷里,而她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本就是个苦命的人。
而更苦命的是被越贵妃诬陷勾引了她的侄子,越贵妃便以此为由将她毁了容,毒哑以后发落到了浣衣局。
苏清婉心知这处罚只是表面借口,而真正的理由是她曾给顾舟下过毒,越贵妃怕事情败落,所以毒哑了她。
而不杀她的理由大概是越贵妃总规还是不能做得太过,毕竟上头还有位一国之君。
想到这,苏清婉决定去浣衣局走一趟,先去探探这位宫婢的口风。
而找到这位宫婢之时,苏清婉还是被深深震撼了下,她整张脸上全是刀疤,纵横交错,狰狞可怖,让人不敢直视。
而她却像是不在意了般,只是在看到她之时,眼里还是露出了稍许惊讶,又带着一丝警觉与惶恐。
苏清婉将她带到了一处安静之地,直接道明了来意,“我此行目的,是希望你能为我作证,当年我本就未与越贵妃同流合污,只不过天真不知世事,加上冷宫中饥一顿饱一顿,这才会上了越贵妃的当。”
斑雀的眼神暗淡了下去,没有给她任何反应。
苏清婉也明白,讨不到好处的事情,谁也不会做,便直截了当道:“你若替我作证,我定会保下你性命,而后送你出宫与你亲人团聚,我说到做到。”
闻言,斑雀忽而抬起了头来,一丝不可置信从眼底一闪而过,随即又疑惑地看向她,用眼神询问,“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这是斑雀心底的疑虑,毕竟在这宫里头,人人都以自己的利益为主。
苏清婉忽然撩起了衣袖,上头还有非常浅淡的疤痕。
“我也是被越贵妃陷害的人之一,你的痛苦我都经历过,我知道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更知道女子比男子更不易,所以想帮你走出这牢笼一样的皇宫。”苏清婉没说半句虚言,只有经历过同样的痛苦,才知其中滋味。
离开皇宫是斑雀梦寐以求的事情,她没有理由不答应。
两人去往御书房的路上时,被相府的那位姜娘子挡住了去处,苏清婉早就料到了内务府那把火就是面前之人所为,而她此时忽然出现在此,莫名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姜瑶身边的嬷嬷开了口,“我家娘子有请两位娘子一聚。”
“姜娘子有话不如直说,且我亦有公务在身,正有话禀报陛下。”苏清婉懒得和她兜圈子。
姜瑶却是道:“你名为斑雀,上有母亲下有一胞弟,不知是否?”
斑雀闻言脸色变了又变,苏清婉就知道姜瑶没安一点好心,算计威胁这是都用上了,看来今日不会那般顺利。
无奈之下,两人随着姜瑶来到了一座凉亭内,姜瑶开门见山朝斑雀道:“你的家人已经被我请到了府上做客,只要你继续安心待在那浣衣局,我自是会好生招待你的家人,否则的话我也不会同你们客气。”
斑雀那张纵横交错的脸变得煞白,脸上甚至有一种哀大莫过于心死的麻木,对于这皇宫里头算计的麻木,有权有利之人永远站在顶端的麻木,而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蝼蚁,永远没有自主自由可言。
姜瑶这才看向苏清婉,“苏娘子可以停止查这件事情了,我不会让你在陛下那洗清你的罪名,不管你有没有害陛下的心思,我都不允许,若是苏娘子识相,我会将你送出这长安城,如何?”
苏清婉心中冷哼了声,这姜瑶还真是好算谋,她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逃走,那么这罪名永远别想洗清了,而顾舟只会更加恨她,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又怎会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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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瑶看似给了她们选择,可实际狠狠的捏住了她们的七寸,而她很讨厌这种被人掐住脖子的感觉,可此时却也不得不与之周旋,“姜娘子可否容我考虑两日。”
苏清婉此时必须冷静下来,才能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做。
姜瑶很是胜券在握的笑了笑,“行,那两日后给我答复。”
说着姜瑶利落的起身朝外走去,待她们走远了,斑雀才用手急切地比划道:“苏娘子,先前答应你的事怕是要对不住了,我阿娘虽然将我卖进了宫,可也是被逼无奈,但凡有一点点别的法子,她都不会这么做,而我在世上只有他们两个亲人了,反正我也是这样了,出不出去也一样。”
虽然不知她比划的确切内容,可也能猜到一点些,看着她消极的样子,苏清婉低低叹息了声,她思忖片刻后道:“斑雀,你真的想这样认命吗?忍着这样大的屈辱活在那浣衣局,如果是我的话,没到最后一刻,始终不甘心,且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待在这里,姜瑶也不会放过你与你的家人。”
确实是这样,也不想认命,可又有何法子,斑雀看向面前之人,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心心相惜之情,是能有人与她共鸣的,而这个人把她这样的蝼蚁当成了一个生命,一个没有贵贱之分的生命。
苏清婉看见她模样后浅笑了下,“那么我们为何不反抗到底,就算是输了也不后悔,才不枉费来这人世间一趟,你信不信我?”
斑雀从未听过有人与她说反抗二字,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很不一样,使她心底生出了希冀,她考虑了良久,终于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清婉便笑了,如若不突破,怎能看到那个希冀的存在。
苏清婉把人安排在了自己的房间先住着,而后又去找了顾舟,如今她需要顾舟给她人手,接下来的事情才会好办。
今日在御书房倒是没有寻到顾舟,于是又来到了他的寝殿太液池,他正在沐浴,禀报后顾舟让她直接进去。
苏清婉其实并不想踏入他的浴房,可此时她迫在眉睫,不得不求助他,里头比想象的更加宽敞。
圆形大浴池,透过白色纱幔看到了顾舟的身影。
听到响动,顾舟出声,“愣着做什么,进来给朕宽衣。”
苏清婉轻手轻脚走了进去,有了前两的经验,直接将他衣裳一件件给褪去。
顾舟进入了浴池内,雾气袅绕,他往后瞥了眼,“过来捏肩。”
其实苏清婉不太明白顾舟,他明明有那么多宫女,应该很多人愿意给它按摩,且按得会更好,可他偏偏就是要折磨她。
苏清婉跪坐了下来,没过多久便腿也酸了,手也酸了。
顾舟却是道:没用膳,力气这般小?”
苏清婉心里诅咒了他一百遍,却还是加重了力道,眉宇间闪过不耐与厌烦的神色来。
她明白,顾舟就是想看到她不悦,愤愤间,却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他腿脚没恢复前,她几乎每日都会给他揉捏双腿,那时只一心希望他能重新站起来。
而如今却被他如此对待,心里更加愤愤不平,怪只怪自己看走了眼,想到方才姜瑶的算计与威胁,心里更是堵着一股气。
热气腾腾,碎发落下,黏在颊边很痒,她下意识将碎发挽至耳后,却摸到了发上的银簪。
而看着正舒服躺在那里的顾舟,想到他对她做的一切,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想要杀了他的冲动,若是就这样将簪子刺入他的脖颈,或许她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也不用再受到威胁。
这么想着,心底狂跳不止。
而顾舟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女子,热气的氤氲下,女子肌肤白皙,泛着粉润,然而那眼底闪过的杀意没有逃过他的双眼,同时闪过一丝惊慌。
顾舟冷嗤一声,愤怒地一把扯住了她握住发簪的手,而后将她摔入了浴池里。
14. 第 14 章
扑通一声,苏清婉被水呛到,挣扎着从水里冒出了头。
而顾舟将她整个人一扯,后背贴在了浴池壁上,他忽然扯掉了她的发簪,湿漉漉的发簪沿着她脸颊缓慢滑下,被滑过的地方微微颤栗,鸡皮疙瘩全冒了出来,那种微微的刺痛感使人发麻,仿佛下一刻就要刺入她的肌肤底下,心开始忍不住的砰砰乱跳起来。
扑通扑通——
直到他的动作停止,他冷厉地声音带着极强的攻击性,“想杀了朕!”
她压制住狂跳地心,无声地深深吸了口气,迎着他极具压迫性的视线,从他瞳孔中看到了那个惶恐的自己,她定了定神,此时决不能承认方才确实想要杀了他。
“陛下为何会如此怀疑于我,我不过是整理一下发髻,陛下的想法未免太过偏执了些。”苏清婉紧张到凭着意识在说话。
顾舟却是冷然地勾了勾唇,眼眸里闪过一丝锋利,那发簪却是忽然用力了些,往她脖颈处的脉络刺去。
女子的鬓发微微凌乱了,颊边是几缕乌黑的碎发,一双清凌凌地眼睛惶恐地颤动着,却还在极力争辩。
这是一张很美的脸庞,白雪似的肌肤,没有一点瑕疵,鼻子小巧挺翘,唇不点而朱,却生着一颗极坏的心,利用自己的美色与虚伪的善意欺骗于他。
他眼眸微闪,不得不承认面前之人有一副好躯壳,一副让人动心的好面孔,可眼底闪过一丝浓浓地嘲讽,手掌倏地扣住了她的后脖颈,用力地握紧,她的睫毛开始颤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而瞳孔微微凸出,瞬间充满血丝的眼眸含着绝望与不甘望着他。
只要杀掉她,一切就结束了,他再也不会如此恨一个人对他的背叛。
苏清婉那颗心却在狂跳不止,她忽然想到了那位郭大人的下场,只要他再用力一点,她便会消香玉陨在这浴池之内。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能消除他的疑虑,忽然,她想到了一个法子。
来不及细细思考,使劲全力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下,在他没有任何反应过来时,就离开了他的唇。
宛如蜻蜓点水一般,而脖颈处的压迫感消失,他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苏清婉大口吸气,声音嘶哑,“我方才轻薄了陛下,可陛下一定觉得我这行为荒唐至极,一定不会觉得我是因为喜欢陛下,就像从始至终,陛下都从未信过我的真心一般,从始至终只觉得我想害你,可我想用方才的行为告诉陛下,你的感觉有时候不一定是对的,也有错的时候。”
顾舟紧紧攥着发簪,因为情绪波动极大,手背上青筋凸起,“狡辩之词。”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眸,苏清婉丝毫不敢大意,面前之人多疑敏感又偏执,只信他自己的直觉与想法。
“臣女没有狡辩,那陛下为何就不愿信我。”苏清婉直直注视回去,眼里带着询问之意。
为何?顾舟没出声。
苏清婉却又道:“臣女今日本来找到了当年送食物的那名宫婢,可来的路上,被姜娘子截住了,她先是烧了内务府,又先一步将那宫婢的家人给找到,威胁于我们,所以臣女才想要来找陛下讨要大内高手。”
“臣女知道,我说这些陛下不一定会信,因为姜娘子素来有品行端正的美名之称,可是陛下,如今臣女就是被她捏着脖子,行不得方寸,洗不清自己的罪名,因为陛下不愿意信臣女。”
说完,苏清婉却发现对方的眼眸暗沉地出奇,不知在想什么,她心底莫名一慌,难道他是厌恶她方才诋毁他的意中人了?
苏清婉不敢做声,气氛异常沉默,且因为两人挨得极近,太过于亲昵的姿态使她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而他忽然走近了一步,压迫感侵袭而来,两人之间只一拳只隔。
苏清婉下意识想往后退,奈何退无可退,他声音低沉,“没有狡辩?喜欢朕,是吗?”
苏清婉隐隐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不大对,又说不上来,于是便只能顺着往下说:“是,臣女对陛下一片真心,日月可鉴。”
“一片真心,日月可鉴。”顾舟重复着她的话,视线停留在她脸上,明明清楚这不过是她想要逃脱的狡辩之词,可为何还是会觉得这谎话如罂粟般让人上瘾,就如她美得如罂粟般,却是带着毒液的。
顾舟的手缓慢地扶上了她脸颊,她满嘴谎言来蒙蔽他,让他一次次陷入自我怀疑,使他彻底失去理智,一次次为她破例。
他闭了闭眼,眼底闪过痛苦与愤怒,头又开始疼痛,眼前的人似乎变成了一只女鬼,一只无休止缠住他的女鬼,他甩不掉,整日陷在痛苦之中。
苏清婉不知他怎么了,他脸上的肌肉开始颤抖,瞳孔剧烈颤动,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不可自控一般,而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手也开始微微颤抖,仿佛要把她捏碎一般,她忽然就慌乱了,惶恐了,不知他要做什么。
她下意识伸手去推他,却纹丝不动,而他终于说话了,忽然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眼含狠厉之色,声音里带着恨意,“你从前联合顾煦给朕下毒,如今又想与他里应外合,你难道不知道骗朕是什么下场吗?”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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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婉被他掐住了脖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腕处也极为疼痛,一种莫大的恐惧袭击而来,他身上的气息太过霸道,眼神太过压迫,使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俎上鱼肉?。
顾舟忽而笑了下,“苏清婉,朕原本打算放过你的,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
说着他忽然吻了过来,强势而霸道地堵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是带着压迫性的,他的舌尖搅动着,蛮横强势,像是搅了她的心,苏清婉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他就做出了这样的行为。
她觉得他疯了,行为变得极为异常,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身体忍不住颤抖。
呼吸交融着,本是很暧昧的一幕,可对方眼里只剩下了杀气,忽而顾舟松开了她,“是你先迷惑朕的,是你想随意玩弄于朕。”
说着他却忽然笑出了声来,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苏清婉惶恐不安又极为无奈地看着他,“你若实在不信我,不如直接让我死个痛快岂不更好。”
顾舟倏然笑了,悲凉地笑容里藏着戾气,“死都容易,可朕就想看着你此时的模样,害怕,惶恐,不安,明明恨朕,明明喜欢他人,可不得不敷衍着朕,朕等着你找出真相的那一日,到时再慢慢折磨你可好。”
苏清婉深深吸气,一瞬间只觉得痛苦至极,“顾舟,那你等着,我一定会查明真相,你不要后悔。”
说着苏清婉极为狼狈地从浴池里爬了上去,浑身湿漉漉的滴着水,就如她心底一般,像是没有着落,像是走到了悬崖旁,终于背对他的那一刻,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怎么也忍不住。
她无措地像是一只闷头苍蝇,狼狈到了极点,她站在那儿,只觉得寒冷异常,忽然不知要做什么,出去吗?浑身湿透的她如何出去。
环顾四周,只看到了他的外套,来不及多想,便拿着他外套裹住了已经冷到发颤的身子,跌跌撞撞往外走。
刚要踏出房门口,顾舟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使人脊背发凉,“苏娘子不是还有求于朕,怎么这就便要走了?”
苏清婉恨恨地转过头来,“你想怎么样?”
女子穿着他的外衣,宽大的外袍长了一大截,在地上逶迤开来,可能是刚浸过热水,雪白的肌肤上透着两抹红晕,而她的鞋袜不知何时掉了,那圆润的葱白似的脚趾露了出来,惹人怜惜,一如她此时的样子,可顾舟没有半分怜惜。
“想让朕帮你可以,你求朕如何?”
极为轻视的语气从他口中说了出来,苏清婉煞白着一张脸看着他,他就是想要她低到尘埃里去。
15. 第 15 章
苏清婉看着他眼底的轻蔑,他凭什么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侮辱她,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会痛苦会难过,所以才会想要杀了他,而此时她也不想再让自己受辱,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不想见到他,就算他下旨将她五马分尸,她此时也不能如他的意。
苏清婉恨恨地看了眼他后,直直往外头走,要杀要剐随他的便。
顾舟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眼底也逐渐沉了下去,他坐到书岸前,打开一本奏折,脑中却化过方才的一幕幕,还有她愤恨离开的身影,只觉头疼欲裂,“来人,叫太医。”
苏清婉赤着双脚来到殿外,却发现顾舟身边的女侍卫秋霜正拿着一双鞋,见她来了以后便将鞋放于地上,她穿上鞋便直直朝前走去。
分明前两日还抱着莫大希望,可此时此刻只觉悲从中来,只觉前路茫茫,不知哪儿有她的路,也不知哪儿才能成为她的停靠点。
远处有侍卫压着一名太监,看那服饰便知这就是那位内务府总管。
此时一旁有宫婢的声音传来,“这内务府失火,听说烧了重要的文书,陛下直接将他赐了死罪,且是车裂之刑,想想都可怕。”
车裂就是五马分尸,苏清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到方才的一切,苏清婉此时并未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太监就是最好的例子,姜相要试探帝王的底线,那这就是顾舟的反击,此时苏清婉忽然怀疑起来,顾舟给她时间,真的是为了让她查明真相吗,为什么更像是想要折磨她。
她捏紧拳头,一步步朝那住处走去,脑袋嗡嗡作响,再也没有了淡定的从容。
不知多久才走到住处,宛若行尸走肉般推开了房门。
里面的斑雀看到她这副模型,用手比划着,“苏娘子这是出了何事?”
苏清婉看了眼她狰狞可怖的脸,只觉得悲凉,她的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毁了她容颜的人,这一刻,她忽然就更能理解面前之人。
因为真的像是一个噩梦一般逃不掉,被人掐着脖颈,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可她们并没有错。
她摇了摇头,看向她关切地目光,眼泪终于流了出来,痛苦万分。
斑雀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不知怎么安慰她,只是拿出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
而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名太监的声音,“苏娘子在吗?”
苏清婉接过了斑雀手中的帕子,拭去了眼泪,这才起身将门给打开了,一名太监身后跟着八名身穿黑色劲装的暗卫。
她熟悉的便是秋霜,而看他们身形便知,都是练家子,武功底子应当不错。
她茫然地看着他们,顾舟没有这般好心会给她这些高手,她狐疑地看向那名太监,“公公何事找我?”
“这是陛下身边数一数二的高手,陛下说,这些人先借给娘子用着,这人情先记着就是。”太监道。
“多谢公公传达,我知晓了。”苏清婉狐疑顾舟的用意,猜想他日后定会用这人情为难于她,还不知会如何羞辱于她,而她如今确实需要帮手。
待那公公走后,苏清婉收拾了一番,而后便留一人看守这里,带着剩余的七人出了宫。
很快便到了夜间,苏清婉让这七名高手进相府查探,而她则坐在相府外的茶摊上等着。
此时街道上冷冷清清见不到几人,一杯茶见底,苏清婉木然地另续了杯,心底还是乱糟糟一片,原本要证明自己清白的那股热情散去,只剩下了痛恨。
只希望接下来能够顺利一些,真的能够洗清,而后远离这是非之地,可能是经历了这些天,心底忽然不确定起来,真的能如她所愿吗?
三杯茶水过后,里头还没能传出来动静,苏清婉有些坐不住的站了起来,她走进了相府的巷子里,来到了相府的后门。
他们还未有动静,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苏清婉心里头七上八下,这时却忽然听见后院内有声音传来。
是姜瑶的声音,“父亲当真要这般做?”
“傻女儿,你别被他的外表所蛊惑,他这人心狠手辣,否则不会将内务府总管给五马分尸,他这是要给姜家立威,你以为他会娶你,会因为我助他登上皇位而善待我吗?如今看来是不会,他只会消除我手中权利,慢慢将我除去?”姜相很理智。
“所以父亲不得不先下手将他除去,趁他羽翼还未丰满,若是父亲的人行刺成功,等父亲坐上那个宝座,你想要什么样的男子,父亲都会给你找来,来人,将娘子带入房间,好生看管。”姜相命令道。
“父亲,你别这样做,我求你,只要女儿与他成亲,到时从中周旋,定能让你们如之前一样和睦。”姜瑶哭嚷着。
姜相却不为所动,“傻闺女,他都宠幸别人了,心思根本不在你身上。”
姜相要刺杀顾舟!苏清婉心里头一慌乱,稳不住身形往后退了一步,却没想碰到了身后之物,发出了声响,这时,里面传来声音,“谁?”
苏清婉莫名一慌,探向四周,这巷子内竟是一点遮挡物都没有,此时跑怕是来不及了,看来今晚是要死在这了。
却在此时,手被人一扯,苏清婉转过脸,便看到了秋霜,她被秋霜带到了相府的屋顶,而就在此时,姜相带着随从从院内走渴出来,好巧不巧一只夜猫经过,这才打消了他的疑虑。
苏清婉的心口还在砰砰直跳,她朝着秋霜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面无表情的秋霜点了点头。
而后秋霜带着她到了别处,而另外几人已经从丞相府出来,苏清婉看着秋霜,却见她并没有其他举动,瞬间便明白过来,方才刺杀那事,她没有听到。
于是她开始左右纠结起来,要不要将刺杀的事情告诉顾舟,可想到他对她做的事情,若是真刺杀成功,那才如了她的意。
脑中乱成了一团,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最终她还是下了决定,她想到了那日长安城尸骨成堆的惨状,如若因为争夺帝位,再让百姓承受一次这样的战乱,实在于心不忍。
而苏清婉也知道,姜相并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若真让他得逞,百姓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最少顾舟在这方面比他要好,因为他从小随母亲在民间长大,更能体会百姓的不易。
思及至此,苏清婉心里有了决断,何况若是将这件事情告诉顾舟,能卖给他一个人情,算是还了顾舟今日借人的人情,且姜瑶不是在阻挡她吗?那正好也让她自顾不暇。
沉思之际,秋霜扯了扯她的衣袖,“苏娘子,我们方才说的,你都听见了吗?”
苏清婉这才回过神来,附身在秋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秋霜面色一变,朝一旁的白荷道:“白荷,你带苏娘子去寻找斑雀的家人,你们几个随我回宫,今晚有人要行刺陛下。”
话落,几人便消失在了苏清婉的眼前,她这才狐疑看向白荷,“白荷,相府没有找到斑雀的家人吗?”
白荷摇了摇头,“人并不在相府,或许是姜瑶把人藏在了别的地方,也或许是姜瑶根本就没有找到斑雀的家人。”
原来如此,苏清婉道:“那先去斑雀的住处找找看。”
白荷点头,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了城外的一处院落,而院落里头全部都是打斗的痕迹,桌椅板凳全都散了架,必定经历过一场凶狠的较量。
斑雀有一胞弟,而苏清婉从她口中得知,这位胞弟从小便爱习武,说是长大以后要去镖局内当值,看来这位胞弟确实做了镖师,所以带着他母亲逃跑了。
而姜瑶这边应该是没有做足准备,只把他们母子当成了普通人,这姜瑶还当真是狡诈,苏清婉冷哼一声,心里有了底,便朝身旁的白荷道:“白荷,明日你带人将这长安城内以及城外的镖局先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白荷点了点头,于是两人这才回到了宫中,苏清婉刚回到自己房间,便有太监过来了,“苏娘子,陛下让你去太液池。”
这么晚,不知道顾舟找她何事?
苏清婉在宫婢的带领下来到了内寝,顾舟却不在,想必是在那御书房处理政务。
里头静悄悄的,而这些天太累,她开始打盹,随后便模模糊糊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房间里有了动静,苏清婉才睁开了眼,看到几名太监将顾舟扶到了床榻上,几名宫婢给他脱掉了鞋袜,洗脸擦脸之后才退了出去。
苏清婉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他饮酒了,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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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难道是因为姜相刺杀他,他不知如何处置这事?因为姜瑶而左右摇摆,所以借酒消愁吗?
因为动静不算小,晕晕乎乎的顾舟忽地睁开了眼,看着忽然出现的女子使他恍惚起来。
女子身上有一股淡淡花香,一头柔顺的头发泛着莹润的光泽,那花香就是从她这头乌发上面散发出来的,味道清雅而沁人心脾,这是在做梦吗?又回到了那个冷宫,她温柔瞅着他的样子。
他一动不敢动,连呼吸也不敢用力,生怕这一幕忽然消失在眼前。
苏清婉觉得喝醉了酒的他有些呆滞,不似平常,而且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在怀念什么,一瞬不瞬看着她。
苏清婉讨厌被他这样看着,真恨不得把手帕丢在他脸上,然后使劲揉搓着他讨厌的脸。
可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苏清婉吓了一跳,他有些粗砺地指腹轻轻滑过她的肌肤。
她微微僵硬在那,害怕他下一秒就要扣住她脖颈,将她的脖颈扭断。
顾舟忽然出声,“这怎么弄的?”
苏清婉意外地看向了她,原来方才他划过地方是先前留下来的旧伤痕,而他眼底居然闪过一丝疼惜之意。
苏清婉只觉得太不对劲了,怀疑他是不是认错了人,大概把她认成了姜瑶,才会用这样温柔地目光看着她,否则他眼里只会是轻蔑。
苏清婉躲开他的触碰,却被他重新握住了手腕,他的手又一次抚上了她的伤痕。
而后他忽然起身,从檀木柜里拿出来一个药箱,打开一个药盒后,动作极为温柔地给她上着药,还会轻轻吹拂着上药的那处。
她僵硬着身体等他做完一切,顾舟忽然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在她的脖颈侧轻轻嗅着。
她整个人僵硬,感觉有一条吐着信子地毒蛇正对着她的脖颈虎视眈眈,随着可以让她毙命,她屏住呼吸,害怕他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举动,想到这里,她害怕的想要爬起来,想要逃离他。
可刚一起身,就听到他的声音,“别动,我不会动你。”
苏清婉不敢动了,他这份小心翼翼地温柔是给姜瑶的吧!
而他忽然拉着她手腕一扯,两人倒在了柔软的床榻之上,他小声轻喃,“你为何要选择他而不是我。”
很轻的声音,苏清婉凑近也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而他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她想扯出被他握住的手腕,却是被他紧紧握住而扯不出来。
苏清婉忽然想到了从前,冷宫时因为太冷,被子又薄,有时他们不得不睡在同一张榻上取暖。
那时他们一人睡一侧,她察觉到他双腿冰冷,因为被受伤而血液不循环,她就会将腿抱在怀里为他取暖。
第一次时,他身体一僵,拒绝着她的好意,可那时的她执意如此,他就默然同意了,那些记忆好像离她很远,可又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一滴泪就这么无声滴落下来,时过境迁。
她看着已经睡着的他,心里那股要杀了他的欲望又宠宠欲动,她紧张地看着他,去摸头上的簪子,却发现簪子不知何时掉了,或许是掉落在了宫外。
此时此刻竟然没有利刃可用,她也不敢动,怕他醒了,又想到秋霜那几名忠心耿耿的暗卫,若她动了手,怕也不会放过她,而如今只要找到斑雀的家人,就有可能洗清罪名,此时也只能作罢。
次日难得暖阳高照,苏清婉被一缕阳光斜照着,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忽然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近到能数清他的睫毛,而他此时还紧紧握住她的手,竟然握了一位不曾松开,另一只手却紧紧搂住了她的腰。
想到那日浴池里发生的一切,她心里犯怵,下意识往后退。
顾舟因为她的动作,眼皮动了动,微眯起眼看了眼她后,手一紧,将她牢牢圈在了怀里,此时两人之间没有一点距离。
苏清婉微微僵了僵,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或许他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果然一瞬间后,他又睁开了眼,看到怀里的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你为何在此?为何会在朕的床上?”
苏清婉见他神情不是很好,难道是在怪她不应该睡他的床上?他会不会又因此而迁怒于她?
16. 第 16 章
苏清婉道:“昨日晚,陛下饮醉了酒,后吩咐人让臣女来此处。”
顾舟抚了抚额,忽然将昨晚发生的事都记了起来,突然痛恨自己的不由自主。
而面前之人那乌黑的发丝散落在每一处,有几缕甚至就贴在他的颈侧,暧昧的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女子身上的清香钻入了鼻内,肤如凝脂,而她的寝衣已经松开来,肌肤赛雪似的白,主人却并未察觉。
顾舟只觉得身体一热,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下意识要起身,才发现他正搂着她柔软的腰肢,软玉在怀,温香盈齿,他深深吸了口气,才冷静下来。
苏清婉察觉他的视线,将衣服一拢,防备而又紧张地望着他。
她这模样刺激到了他,他自嘲地冷哼一声从床上翻身而起,而后直直往浴房走去。
苏清婉看着他的背影,这才松了口气,而后赶紧从床上起来,穿衣回自己的住处。
屋顶上的江锋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女子,微微陷入了沉思,主子还是太子之时,身边便没有过侍妾,他以为主子那时没有心情儿女情长,可此时看着那底下的女子,他有种感觉,主子不近女色是和她有关。
主子是真的想要折磨面前这个背叛过她的人,还是贪图她这美色?江锋似乎就不确定了,红颜祸水对一个男人的杀伤力太大,他生出一丝担忧来,主子最后怕是伤人伤己。
两日后,终于找到了斑雀的家人,她拿着信物回到了皇宫里,斑雀看着家人的物品时,眼泪夺眶而出。
到此时,苏清婉心底也生出一丝酸涩来,她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看顾舟会不会信斑雀的说辞。
苏清婉带着斑雀来到了御书房,顾舟没有诧异,早就有人禀报给了他。
他看着那个又哑又丑陋的女子,一点也不怀疑这是越贵妃的杰作,毕竟他曾被她毒哑被她打残。
一旁的苏清婉说道:“陛下,她就是当年给臣女送食物的那名宫婢,名为斑雀,簿籍上头都有明确记录,现如今斑雀愿意为臣女作证。”
话毕,斑雀拿出早备好的宣纸,而后将手指咬破,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写着过往之事。
能贴身在越贵妃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会习字,御书房内静悄悄地,只有铜炉内冉冉升起的白烟。
终于写完,太监将那份血书放置在了御案上,苏清婉紧张地看着顾舟,不知他此次会不会信她。
顾舟拿起血书,【奴婢名为斑雀,越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她曾让奴婢跟着煦王,让苏娘子误会奴婢就是顾煦的人,等到时机成熟,再让奴婢给苏娘子送有毒的食物去,而这一切苏娘子并不知情,是越贵妃一手策划,奴婢身为她的婢子,不得不从,后来见事情败落,她将奴婢毒哑毁容送去了浣衣局,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否则奴婢死后永不得超生!】
【这是一种罕见的蛊毒,服毒者会全身经脉暴胀而亡,极其惨不忍睹,是苗疆那边的巫蛊之术,而下毒者需以血先喂养之,若是没有没有这毒没有下成,这蛊毒便会返回到自身,陛下可以去查越贵妃这些年身体是不是出现了奇怪的症状,而苏娘子根本不知道这些,也弄不来那些毒药,如何给你下毒。】
那时候,顾舟因为苏清婉那日要出宫,便没有吃那份食物,无意间被老鼠食用渴,确实是经脉暴胀而死的。
看完,顾舟心底的某处似乎坍塌了,捏着血书的手微微颤抖着,这些血红的字迹触目惊心,若是普通宫婢,遭受此等折磨,怕早寻了死,而她确实有几分不同,而她已经如此,实在没必要连死后都要诅咒上。
顾舟开口询问:“你为何要给她作证?”
这时,斑雀又拿了另一张宣纸,埋头写起来,【因为奴婢知道命运的无奈,我们只能随波逐流,被扔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被残蚀,没有人会在意我们这样的卑微蝼蚁,可她会尊敬奴婢的生命,她让我明白,每个人的生命都可以有它的价值存在,所以奴婢愿意为她作证,也算是为了洗清身上的罪孽,就算陛下记恨当年之事,可以降罪于奴婢,但希望陛下能饶恕于她。而陛下也应该最能体会奴婢心中的感受,因为我们同样卑微过,所以不相信会被人倾心对待,可她确实真心对待奴婢,奴婢能感觉的到。】
【因为苏娘子要救的是如奴婢一样的人,千千万万的可怜女子,所以奴婢愿意替她作证,就算是被陛下赐下死罪,因为没有人会在乎我们这些女子,可我们女子应当为了女子而勇敢一回,信与不信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顾舟看到这份血书时,心里是震撼的,似乎有人为他解开了心中的迷惑,他久久不能出声。
所以他之前的一切行为都是因为他固执己见的想法造成的,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了苏清婉。
苏清婉屏住呼吸,心跳加速,她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是会相信她还是会将她折磨至死?
顾舟忽然想到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幕幕从脑中滑过,冷宫树下,他掐着她的脖颈,苏府阁楼之上,他让她从阁楼上跳下去,陈府寿宴,他再一次冤枉了她,把她打入了刑部大牢。
而在刑部大牢里时,他差点对她动了刑,而她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面对他的,前两日,他又差点将她杀死在浴池内。
如今真相大白,原来真的错怪了她,冤枉了她,思及至此,顾舟心底深处冒出来一丝惶恐,想起冷宫时她为自己付出的一切,想到这些天以来她愤恨和失望地眼神,她无力辩解的模样,她所受到的委屈,心底升起一股浓浓地愧疚。
而她是因为他去的女诫司,原来他就是她遭遇痛苦的根源,他的手紧握着茶盏,茶盏被捏碎,碎片扎进肉里,流出鲜红的血液,剧痛袭击心底,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这一刻知道的真相与冲击力。
他生来就缺少父爱,敏感多疑,是他错了,他的偏激差点害了她。
可那惶恐之下忽然生出一丝雀跃来,原来她并没有欺骗他,她是真心对他的,原来她在浴池里说的都是真心话,可自己这样对她,她还能如当初一样吗,忽然无比的心慌意乱。
或许还能来得及,他可以弥补她,从此以后让她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他这样想着,然而微颤的手指却露出了心底的惶恐。
顾舟站起身来,朝她走了过去。苏清婉心中没底,看着他手心里的血迹,她只觉得莫名惶恐,心跳飞快,不知从何时起,她怕极了面前这个喜怒无常之人。
两人无声对望着,而顾舟忽然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颊,苏清婉那颗心跳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顾舟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他轻叹一声,眼含愧疚地望向了她,“清婉,是朕冤枉了你。”
苏清婉不敢置信听到的话,他居然信了斑雀的话,他说冤枉了她,那么从今以后她是不是不用在担心害怕,害怕他会杀了她,也不用再待在这皇宫里,她可以去找阿弟,可以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吗?
思及至此,苏清婉心底忽然涌上来一丝欣慰,她终于不用再面对他了。
苏清婉跪了下去,“陛下,那能否放了女诫司和教坊司的那些娘子们,能否赦了斑雀的罪。”
她眼含期待望了过去,他似乎在思考,视线定在她脸上,随后朝一旁的曹公公道:“传朕口谕,从今以后,解除女诫司与教坊司女眷,斑雀无罪释放。”
曹公公领了旨,看见发愣跪在那儿又一副不可置信模样的斑雀,拉着她走了出去,将地方留给了他们二人。
苏清婉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容易,或许他是因为愧疚,所以才会答应的那么爽快。
顾舟定定地望着她,原来她曾未变过,她一直这样善良,心里更加愧疚起来。
“既然事情都已明朗,那臣女是否今日能出宫,我想回苏府。”苏清婉一刻也不想再待着这皇宫里,再也不想与面前之人有接触。
见他沉默不语,苏清婉那颗心又稍稍提了起来,顾舟这才开口,“苏府没了,当日被朕一把火给烧了。”
没有想过顾舟恨她到了如此地步,想想就觉得后怕,她担忧地问道:“那臣女的家人?”
“放心,朕没动他们,清婉,朕会让你父亲官复原职,你暂时安心待在皇宫,朕不会亏待你,以后朕会弥补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与朕说,只要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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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到,定会允诺于你。”顾舟边说边看着她的神色。
苏清婉知道顾舟让她留在皇宫是因为出于心底的愧疚,可如今她只想离开皇宫去过简单的日子,不想再担惊受怕。
她微微凝眉,斟酌着言语,“多谢陛下,臣女不需要弥补,以前那些是我愿意为陛下做的,如今误会也已澄清,臣女只想出宫去找阿弟。”
顾舟听到前言脸色还算好看,听到后语直接皱起了眉头,“清婉,你阿弟朕会替你找回,你想要出宫朕不阻拦,不过等朕重新修缮好苏府再说。”
顿了顿又道:“朕承认之前太过偏执,误会了你,朕发誓以后会好好待你,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以后就跟在朕的身边,多的是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好?”
苏清婉没有想到顾舟想要留她在宫里,似乎并不打算放她出宫,也没有想过解开误会以后还要听从他的安排。闭了闭眼,脑中全是他压迫自己,逼迫自己,想要杀死她的画面,心里已然生了恐惧,已经成为一种负担。
顾舟看着她眉宇间掠过的恐惧神情,脸色微白了几分,面前之人终是被他伤害到了,心底极度的惶恐之下,莫名的冒出一种焦虑感,这种焦虑感使他坐立难安。
而苏清婉挺直脊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攥紧衣角,语气不自觉带着一丝隐隐的恼怒,“陛下,臣女想要出宫。”
顾舟看到她脸上的疏离与冷漠,心口俨然受到惊慌般剧烈收缩了下,“清婉,朕不是故意误会你,朕生于皇室,有些事情难免会多疑几分,你此时想着去宫外,是想让朕此生都对你心生愧疚是吗?是责怪朕这样对你是吗?”
她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几分气恼,又带着几分急切道:“当年我救了陛下的命,如今不奢求陛下来补偿我,先前对我做的那些我也全都不介意,我只求陛下放我出宫。”
顾舟又握紧了拳头,指尖触碰到掌心的伤口,一股钻心的疼传来,他声音不冷不热,“放你出宫是吗?”
然后她就会找到顾煦,两人双宿双飞,他怎能允许。
过于美丽的东西总会让人惦记,此时再迟钝顾舟也明白自己对面前女子的不一样,否则不会迟迟没有杀她,否则在知道真相不会生出雀跃之情,索性便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的视线落在她两片柔软的唇瓣上,“如若朕不肯呢?”
他忽然地靠近使两人之间的距离过于暧昧,两人的视线突然相撞,苏清婉察觉到他眼底浓郁的侵略感,占有欲,他的眼神实在太过直白,像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她的心紧张的剧烈收缩了下,她下意识往后退去,且充满防备地看着他。
而他忽然更进一步,迫使她望着他,语气也很是强硬,带着一丝男人的压迫感在里头,“清婉,你躲什么?朕就让你这样讨厌?”
说着他的手往上,苏清婉下意识撇过脸去,而后退开一步,“请陛下自重。”
说完苏清婉觉得又气又恼,心底的情绪再也忍受不住,“顾舟,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想冤枉我就冤枉我,你想杀死我就杀死我,你想留我在宫中,我就要听你的话吗?你是不是当真以为我可以将你对我的伤害全部忘掉。”
说着她将手上的伤痕露了出来,眼底发红,“要不是因为你,我不会被打成这样,我阿娘不会死,如今我阿娘再也回不来了,所以你让我如何留在这宫里,如何毫无芥蒂与你在一起,且你有没有问过我,我想不想要留在这宫中?”
苏清婉红了眼眶,眼泪夺眶而出,胸口因愤怒而上下起伏着,她看到顾舟眼里的懊恼,后悔,愧疚。
苏清婉是打心底里怕了这个人,以前他看起来温柔无害,让人心底升起一丝保护欲,可如今的他简直和魔鬼没有区别,她怕他一不高兴就要了她的命。
顾舟心中难言地看着她,“清婉,是朕过于心急了,朕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可你就这样出宫,毫无目的去寻找你阿弟,根本就找不到,朕替你找不行吗?你一个弱女子,朕怎能放心。”
说着顾舟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苏清婉心里怒急,下意识怕他做出什么举动来,没忍住心底的怒气一巴掌便扇了过去。
17. 第 17 章
她眼底再也没有对他的温柔,有的全是恼怒与防备,他一时间只觉得痛苦无比,可也知道是他对不住她。
他压着心底诸多情绪,“清婉,朕知道你心里委屈,你先冷静两日,实在要出宫,朕不阻拦。”
说着顾舟朝外喊道:“来人,送苏娘子去兰心阁,好生伺候着。”
他一吩咐,立马有宫婢进来,苏清婉看着进来的一群宫婢,她忽然觉得压抑无比,那些美好想法全部背道而驰。
为何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如今却还被这人控制了自由,希望两日后他不会食言。
顾舟还想说什么,却忽然说不出口,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思,之前因为恨意压制的爱意,此时如疯长的藤蔓一般,看着她脸上的冷漠,却无比刺痛他的心。
一旁的宫婢见顾舟神色不好,唯唯诺诺朝苏清婉开口,“苏娘子,您请。”
苏清婉眨了眨眼,再没看他一眼,随着宫婢走了出去。
两日后,顾舟命人宣她去太液池,苏清婉不知他要做什么,可有种不太好的直觉。
而去到他寝殿之后,又命她去浴房,苏清婉站在门口,想起上次去浴放时的一切还心有余悸,可他是君王,他的命令她不得不服从。
走到里头,雾气缭绕,药香扑鼻,透过白色的纱幔,看到顾舟穿一身雪色长袍,蹲在浴池旁,正往里放着药材。
见到她来,难得温柔地笑了笑,“清婉,你过来。”
不似从前那命令与轻蔑的口气,也似乎把那日扇他巴掌的事都忘掉了。
他看着她,“清婉,朕让太医开了些泡澡的药材,可治疗你身上的伤痕,亦可强身补气。”
苏清婉却是道:“陛下是不是觉得只要这身上的伤痕治好了,这心底的伤痕就没了。”
顾舟身形一顿,而后站起身走了过去,语气难得的温柔,“清婉,朕已将女诫司掌事打入了大牢,任凭你处置可好?朕曾说过,会娶你为妻。”
闻言,苏清婉脸上却并未露出欣喜的神色来,听到这样的承诺,她眸光微颤,默了半晌道:“陛下大概不会明白,自我离开女诫司起,我就不想再见到那名掌事,因为看到她的脸,会让我害怕,会让我夜不能寐。”
说到这,苏清婉忽然忍不住战栗了下,“臣女多谢陛下好意,可我如今并不想做陛下的妻子,陛下若真想弥补我,不如放我出宫,我定感激不尽。”
听着她的话,顾舟心里莫名难过,“清婉,在冷宫时,你曾说过,想一辈子和朕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难道这些你都忘记了?”
苏清婉心底嗤笑了一声,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已经变了质,对于感情,她敢爱感恨,爱的时候可以为他抛却一切,不爱的时候也可以利落的放手。
顾舟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着她,“清婉,朕是帝王,只要你做了皇后,以后生出来的孩子必定是太子,朕会悉心培养他,你后半生都会无忧。”
苏清婉心底又冷嗤了声,用利益诱惑于她,可惜她根本不想掺合进这样的尔虞我诈之中。
“陛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为难于我,将我强留在宫中,这样我也不会快乐。”苏清婉坚持道。
她不想过这样担惊受怕,随时防备的日子。
顾舟见她如此倔强,忍不住想,她之所以拒绝,是想和谁比翼双飞?
他低哑着声音,“清婉,你可知,这天下都是朕的,如今朕有能力让你享受荣华富贵。”
苏清婉那双清凌凌的眼眸里满是不愿意,又生出一丝惶恐不安,害怕面前之人,如今她只想逃离皇宫,逃离他。
他忽然向前走了一步,苏清婉对他生出了排斥,见他过来,下意识拔下了发簪,朝他刺了过去。
顾舟反应非常快,千钧一发之间,握住了那支银簪,墨黑的眼眸闪过一丝痛楚,而后顾舟的另一只手下意识捏住了她的脖颈,她乌黑的头发散开在脸颊旁,冰冷如雪,和她的眼眸一样没有温度。
顾舟心口还在剧烈跳动,他双手捏紧,“原来你这样恨我,可朕当时并不知晓这一切都是别人设计。”
“我就是知道你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所以我才想要离开你,顾舟,从前是我错看了你。”说着苏清婉闭上了眼睛,“你要杀就杀,好过被你困在这牢笼一样的皇宫里。”
顾舟却逐渐放松了手中力道,苏清婉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古井一样深不可测的双眸正紧紧盯着自己的双手。
以前在冷宫之时,他也这样看着她长满冻疮的手,所以他不杀她,终究还是念及那点救命之恩。
就是这迟疑的功夫,苏清婉发狠地咬住了他的虎口,一股浓郁地咸腥钻入了嘴里,凶恨地朝他看了过去。
他的眉头因为疼痛紧紧拧着,另一只手开始掰扯苏清婉的脖颈。
苏清婉的脖颈传来一丝轻微地痛楚,可她不管不顾地死死咬着他的虎口,恨不得将他的肉咬下来,要不是因为他,或许她的人生根本不是这样的,或许母亲也不会死得那么早。
一瞬间嘴里都是血迹,血迹沿着嘴角边的缝隙留下,他显然是痛得发狠了,才用力扯开了她。
苏清婉被忽然拉开的冲击力弹开,额头碰到了浴池旁边的小矮桌角,瞬间传来一丝痛楚,苏清婉不顾他想,将心底压抑的情绪全部爆发了出来,随手拿起矮桌上的茶壶朝着顾舟扔了过去。
水壶正好砸在顾舟的胸口,顾舟闷哼一声,随即是茶壶清脆掉落在地的声音。
苏清婉听到他微微倒吸了一口气,而后他投过来凶狠地目光。
她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又随手抓了一只空茶杯,视线却定格在他胸口的那些浅淡的伤痕上。
这些浅淡的伤痕曾被她精心护理过,她在冷宫里的杂草堆里捡了一根羽毛,蘸上药水给他的伤口消炎,抹上药膏后小心地包扎好,他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的,若当时不处理,他必定会伤口溃烂而死。
他说会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可最后他是怎么报答她的,他就是个自私自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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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只考虑自己的人,她根本不相信他说的任何话了,她只是痛悔彻骨,那痛悔仿佛卷起的海浪,瞬间将她淹没在内。
而顾舟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带着一股欺压。
苏清婉节节后退,随后将茶杯用力砸在了地面,又弯腰从地面捡起来一块最锋利的碎片,紧紧握在了手心。
顾舟在她身前半米的距离停下,苏清婉手中握着碎片看着他,“你别靠近我,顾舟,你放我出宫,我们之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顾舟漆黑的眼眸满是痛苦。
苏清婉身上全是虚脱的汗水,仅凭着一股毅力在支撑,须臾间,他伸手过来抓她的手。
苏清婉手一闪,用力划向了他的脖颈处,却被他的手牢牢握住,动弹不得。
手中的碎片掉落在地,苏清婉整个人失去了力气,松懈似的软在了背后的墙壁上。
顾舟将地上的碎片一脚踢开了老远,而后目光狠厉,面容狰狞看了过来,“苏清婉,你这么想杀了朕,是想和谁一起双宿双飞?”
苏清婉眼角落下了一滴泪,她心底剧烈起伏着,此时已然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想杀了他,不想再被他压制,因为他永远也不会爱人,永远敏感多疑。
他从小和他生母过着生不如死的苦日子,他生母好不容易熬到被接进宫,却又被人陷害至死,所以他恨。
小时候因为没有父亲被人排斥,忍受雇主家的屈辱只为救病重的母亲,他们母子相依为命,是彼此活下去的勇气。
母亲被陷害,他无能为力,所有事情与他设想不同,不是有了父亲,就可以为他们母子遮风挡雨,也可以是祸的根源。
也不是做了高高在上的皇子就可以过上舒坦的日子,宫中多的是对他们母子的轻蔑,这座高高的皇城不是他们的避难所,而是另一座困住他们母子的牢笼。
顾舟那时候与苏清婉说这些的时候,她并不是很懂他内心的感受,只是同情他的遭遇,只是希望他能过得好。
如今却能亲身体会到他内心的感受,她从前一心一意对待他,却换来如今的痛苦遭遇,那些美好全部变成了恨意。
“和谁都不会再与你一起。”
话没说完,他一拳打在了身旁的墙壁上,苏清婉后背都被振弹了下,余角处,血迹沿着他指缝中往下流。
而他的目光发了狠,带着一些恨,“朕不允许。”
说着他忽然就低头吻了下来。
苏清婉怔愣一瞬后,拼命地挣扎,他的双手牢固的像是城墙,不能推开半分。
苏清婉发狠地咬破了他的唇瓣,他凶狠地掠夺她,仿佛要将她撕开拆入裹腹。
苏清婉的唇也被他咬破咬肿,一阵刺痛感传来,她用力往他脚上一踹,他这才放开了她,而外头的人慌忙走了进来,看到里面乱糟糟的一切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很快,一行人走了出去,浴房内只剩下那股淡淡的清香,这股清香却带给她浓浓的压迫感与恐惧,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18. 第 18 章
苏清婉看着他的模样,忽然生出一丝害怕来,面前这人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她拿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随后,匕首啪嗒一声掉落于地。
“顾舟,你不明白我这些年经历过什么,我不后悔救过你,可我无法再接受你。”说着她便转身朝外走了去。
顾舟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泪水滑进了嘴里,只剩下苦涩。
这一日,曹公公带着一行宫婢来了月华宫,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他满面愁容又苦口婆心劝道:“苏娘子,容老奴多一句嘴,这两日陛下过得很不好,他觉得对不住苏娘子,可他想要弥补苏娘子,苏娘子若是做了皇后,以后定是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望娘子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苏清婉并不为他的话所动摇,她生来倔强,骨子里就带着些高傲气性,她冷冷道:“是他让你来做说客的?”
曹公公吞吐,“倒不是陛下让咱家来的,只不过咱家看到陛下这些天因为苏娘子而茶饭不思,咱家看不过眼,才来打搅苏娘子罢了。”
“曹公公以后不用来了,我无心待在这皇宫,倒是可以劝劝他,让我出宫,我是会真的感谢他的。”苏清婉态度坚决且冷漠。
曹公公只得叹了一声气,而后走了,回到御书房时,如实禀告给看顾舟,顾舟本就无心批阅奏折,此时更是丢了下玉笔,没有想过会因为她而乱了心智。
这日晚,苏清婉正打算入睡,刚褪下睡衣,却听到房间外头响起来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她非常熟悉,是顾舟。
她忙又将衣裳披上,有些恼怒地看向了来人,顾舟倒是也没有想到她正打算入寝,“刚批阅完奏折,所以过来看看。”
女子一头乌发柔顺地垂在腰后,肤白唇红,眉眼精致,顾舟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苏清婉感受到他的视线,那种欣赏女子时暧昧的眼神,她嗯了声,打破了这过于暧昧的气氛。
顾舟收回视线,自顾自在桌旁坐了下来,“朕还在给你物色房子,过两日应该就能找到了。”
苏清婉眼眸微动,心知面前这人是在拖延时间而已,或许他根本不想放她出宫,还想用那些金银珠宝与珍馐佳肴与权势来打动她的心。
她太了解他了,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清婉在想什么?”顾舟忽然出声。
苏清婉一抬眸,却看到他正一瞬不瞬看着自己,他那双狭长的清俊凤眼直直看着人时,眼尾会轻挑,总让人觉得他漆黑的瞳仁里藏着神秘莫测之感,却又不经意就掉入了他深邃的眼眸里,从前的她为这双眼睛倾心过,如今只觉得他可怕至极。
她快速地移开视线,“我是在想,你若是给我时间慢慢消化之前发生的一切,或许我也会试着接受你。”
闻言,顾舟却是眉心微动,似是不敢置信听到的话,“清婉的意思是愿意给朕一个机会?”
苏清婉点了点头,她知道,如若一直和他这样纠缠下去,不是明确之举,若是让他放下戒心,这样他才能让她出宫,这样才有机会离开长安。
试问顾舟对她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她是个高傲且又倔强的人,“清婉为何忽然愿意给朕一个机会?”
苏清婉道:“陛下不信我吗?不过是因为我累了,想有个能让我安稳度日的地方停靠。”
听到最后一句话,顾舟心底微动,他是她心底愿意停靠的地方吗?忽然忍不住心底的狂喜,又还是觉得不太真实,但总规两人之间有了缓解,就是好的开始。
顾舟轻嗯了声,压制住嘴角的笑容,“朕不会让你失望。”
苏清婉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问道:“那陛下准备在哪给我找房子,我打算亲自过去瞧瞧可好。”
顾舟神色微顿,“行,等朕抽空后,亲自陪你去。”
苏清婉这才舒了口气,果然,这样一来,他就不会这般敷衍自己,离开皇宫是她的第一步。
次日,曹公公又送来了许多补品,苏清婉破天荒的说很喜欢,并且还客气地谢过了曹公公。
曹公公禀告给顾舟时,顾舟有些意外,看来她确实在试着改变,决定接受他的补偿,与他重修关系,思及此,顾舟心口稍稍松了口气。
顾舟不动声色的看了两日,期间又让曹公公送去不少讨好之物,大到价值连城的珠宝,小到吃喝,无一不是顾舟亲自挑选过的。
每次曹公公回来禀告,顾舟都会细细问她拿到那些物件时的表情,而这时,顾舟便会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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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终究也是个女子,自然是喜爱那些的,于是心里又松动了几分,连带着这两日眉梢仿似也添上了一些喜色。
不过是些小玩意儿,就算她要一座城又何妨,她救过自己的命,他理应将这世间最好东西捧到她面前,何况如今天下皆是他的,这样想着时,难免有几分意气风发起来。
到了第三日时,顾舟终于忍不住去了她那,想要亲自看看她是不是如曹公公所说的那般,真的决定与他重修关系。
一进到殿内,便看到自己送的那些物件被摆在了房间内显眼的位置,其中一只花瓶内还插上了鲜花,屋里隐隐透着芳香与活力,顾舟心口的那点狐疑缓慢再消散。
视线移到了房间内的女子身上,她头上戴的正是这两日送她的并蒂海棠花步摇,随着她轻微晃荡,流苏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来。
两人视线相撞,她眼底并没有排斥与愤恨,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是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顾舟出声打破了平静,“朕送你的这些,你可都喜欢?”
苏清婉微微垂眼,将眼底情绪散去,“我也是女子,自是极喜欢的。”
顾舟看向她侧脸,流苏的光折射在她莹白润滑的肌肤上,她眼睫毛低低垂着,仿若一副静止的美人图,不自觉吸引人的眸光。
顾舟眸光微动,眸色深沉了几分,语气却温柔起来,眉宇间也带了些笑意,“清婉,朕过两日便带你出宫看房。”
苏清婉抬起眸来,那双清凌凌仿若天生带着水雾地眼睛轻眨了眨,露出笑来,“好。”
顾舟随意一抬眸,看到不远处的案几上写了一首诗,他忍不住走近,仔细琢磨起来。
是一首带着怀念的情诗,顾舟眉头微耸,忽而转头看向她问道:“这是清婉做的诗?”
苏清婉点了点头,顾舟微微思量后闻到:“清婉这是在怀念谁?”
顾舟敏感地觉得她在想着其他人,捏着宣纸的指节微微攥紧,略带压迫的目光看了过去。
苏清婉略微羞涩地抿唇一笑,“让陛下见笑了,只是想到了之前在冷宫之时的日子,故而做了这首诗。”
“你是因朕而做的这首诗?”顾舟显然是没有料到。
19. 第 19 章
苏清婉看了过去,“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顾舟忽而勾了勾唇角,仔细看着上头的一字一句,仿佛看到了她当时写这诗时的模样。
“可否将这首诗送与朕。”顾舟询问。
苏清婉嫣然一笑,“本就是要给陛下的,只是在踌躇,这首诗能不能入陛下的眼。”
看向面前女子巧笑嫣兮的模样,顾舟心里一动,虽然心存疑虑,可心中那点郁结之气逐渐散去,好似回到了冷宫时,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忽而他牵起她的手,“朕带你去个地方。”
苏清婉被他牵着手一路走了许久,她能感觉到他心底的欢喜,若是没有发生那一切,她或许也会如他一般欢喜,那或许他们之间便是美好的。
顾舟将一处园子的木门打开之时,苏清婉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满园子的红梅开得正俏,一眼望去尽然望不到头,地上全是掉落的花瓣,有的吹到了旁边的小湖之上,美的不似人间,好似仙境。
顾舟看着她眼底的震惊,心下也是欢喜的,于是带着她往里走,花香扑鼻,“可喜欢?”
苏清婉正沉浸在美景当中,有些恍惚的想到了曾经说过的话,她说过让他为自己种满园的梅花,没有想到他真的这样做了,若是没有发生这一切,她或许真的会很感动。
而他低沉地嗓音传入了她耳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她转过头看向他,“顾舟,这些梅树你何时种的?”
“朕做上太子以后,这些梅树本在太子府的后院,朕登基以后,便让人移栽过来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苏清婉便抱了他一下,“我很喜欢。”
顾舟却微微呆愣在了那里,而她已经离开了他的怀抱,看着她娇小的身影,他忍住想要回抱过去的心思,“喜欢就好,朕还怕你不会喜欢。”
最后顾舟只是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苏清婉觉得,从外貌来说,这人对任何人都有致命的吸引力,可同时又让人无比害怕,他就像是一个危险之物,不知何时会爆发。
若他还是那个温柔的少年,苏清婉根本无法拒绝他,可他却不是,那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他其实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凶残狠辣,偏执疯狂,和这样的人过一生,实在让人心惊胆颤。
若他以后不爱了呢?会怎样,大概会毫不留情掐断她的脖颈。
次日,他果然抽空带着她来到了宫外,苏清婉坐在马车上,心底开始隐隐期待,或许过两日她就能出了这皇宫,这样她就可以离开他。
顾舟看着她眼底难以掩饰的欣喜,心底却是一沉,可又不想让她察觉,便默不作声拿起一旁的奏折批阅起来,然而看着奏折上的字,却越来越模糊,实在看不进去,最后只得作罢。
很快就到了看房的地方,两人下了马车,苏清婉感觉宫外的空气都要比宫中新鲜,她深深吸了口气,跟着那牙婆子走入了一栋房,这房一共有七间,厅堂,卧房,厨房等一应俱全。
苏清婉怎么看怎么满意,她看向顾舟,“我觉得这而就挺好,离街道也近,采买啥都方便。”
顾舟心底不太欢快,可脸上神情不显,他凝神片刻道:“这外头那池子不太好,容易潮湿,住久了恐对身子不好,不若再瞧瞧。”
苏清婉心知他是在寻找借口罢了,她点了点头,便又跟着牙婆子来到了另外一处,之后接连着走了好几处,顾舟都以各种借口说不好。
苏清婉心底已然没有了耐心,强颜欢笑又来到了另一处,这次牙婆子一介绍完,苏清婉并未接话,而是沉默着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顾舟见她脸上已然没有了开始的欣喜之色,终是问道:“清婉觉得这处如何?”
说实话,这处确实很好,比方才那些看过的地方都要好,阳光充足,坐北朝南,主要是院子够大,里面种满了花草树木,是她喜欢的样子,她淡然道:“陛下觉得好就行。”
“那就这吧。”顾舟忽然道。
苏清婉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朝他看了过去,他眸中带着点笑意,“感觉你应该会喜欢这,之前那些都差些意思,就怕你为了早日出宫,退而求其次。”
苏清婉倒是没有想过,她确实只是想快点出宫,因此觉得哪哪都好。
就这样房子便定了下来,次日,宫婢们帮她收拾了行李,顾舟亲自将她送出了宫后便又回宫了。
苏清婉就坐在屋里的美人榻上,旁边煮着一壶茶,此时正咕咚咕咚冒着泡,虽然房子外头都是侍卫,里面也都是宫婢与太监,可这里没有顾舟,她便觉得自在了起来。
甚至觉得此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推开窗来,这时才发现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雪,纷纷扬扬飘了满地。
苏清婉眼里闪烁出一点笑意,伸手便去接那雪,看着雪在手心一点点融化,只要出了宫,她便能找到机会出逃。
这一日过得很快,到了夜晚之时,这外头的雪已经到小腿那么厚了,正打算入睡之时,苏清婉听到门外传来动静,她打开窗户,看到顾舟从游廊处走来。
他一身黑色裘狐,在这雪夜里尤为显眼,此时他也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撞,他眼底升起一抹温柔。
苏清婉是真没有想到这么大的雪,他居然出了宫。
很快他就推开了门,走到了窗前,“朕以为清婉已经睡下了?”
苏清婉回过神来,“倒是正准备睡,陛下怎么来了,明日不是还要上早朝吗?”
“明日休沐,故而来此。”顾舟眸光微动,“清婉,朕忽然想吃你做的面。”
迎着他眼底的期待,苏清婉微微怔愣,“可我做的面很难吃,比不得御膳房的。”
顾舟却是笑了,“朕觉得好吃就行。”
“那你先等等,我去厨房。”
顾舟点了点头,却是跟着她来到了厨房。
苏清婉身为尚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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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女,从小锦衣玉食,会做饭都是当年在冷宫学会的,她熟练的生了火,又找到了厨娘醒好的面团,这才发现身后的人目不转睛地瞅着她。
他的眼眸里映着两簇火焰,仿佛烫人一般,眼神说不出的深情,苏清婉微微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
这人就这么杵在这,且眼神黏腻,使她无法正常做事。
“要不陛下先出去,这儿有烟火气。”苏清婉看着他。
“清婉,朕好像一直没有与你说过谢谢,当年你为了朕,学会了生火做饭,如今朕只是想看看。”顾舟眼底全是温柔。
苏清婉没有想到他会忽然说这些,她知道面前这人是想感动她,想用温柔一点点攻击她的心,她一清二楚。
换作别的女子,或许会因为他深夜至此而感动,会因为他温柔深情的注视而欣喜,会因为他的话语而撼动,可她不会,她脑中想的都是怎么摆脱他的桎梏。
苏清婉没再管他,只想快点煮好面,好回去睡觉。
终于一碗面煮好,苏清婉问道:“陛下是回房,还是在这儿将就着吃?”
“放那。”顾舟往厨房的方桌走了过去,接着便坐了下来。
他肌肤白皙,眉眼俊朗,手修长而白净,连吃面都透着一股矜贵之气,看他吃得特别香的样子,苏清婉便忍不住问道:“好吃吗?”
没有想到他却夹了一筷子,递到了她唇边,“清婉也尝尝看。”
那面碰到了她的唇,苏清婉实在料不准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她只得去吃那面,除了面香,还有他指尖染上的奇楠沉香。
这举动实在太过暧昧,苏清婉的脸不由的红了,而他眼底的温柔更甚,随后荡漾至嘴角。
一碗面很快见底,苏清婉正准备起身,他忽然叫住了她,“等等。”
苏清婉不解地看着他,他却掏出来一块干净的帕子,那帕子上沾染着沉香的味道,而他用帕子擦她唇角,动作很是温柔,让她恍惚间看到了当年冷宫里那个温柔的少年。
他太清楚她喜欢什么样的他,所以用他的伪装来试探她,想要让她再一次迷失在他温柔的面目之下,他最会算计人心。
就在她恍惚之际,他忽然将她打横抱起,清润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朕抱你回去。”
她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人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他已经走到了外头,雪地被踩得咯吱作响,就好像是这寂静夜里的浪漫曲谱,而这曲谱是面前之人精心制作。
“清婉,朕好想与你这般一直走下去。”
苏清婉看着雪花掉落在他身上,忽然觉得面前之人比想象中更为可怕,他很难缠,或许他心知她的意图,可他却顺着她的意图开始应对,怕是有一场很难打的仗。
她轻轻舒出一口气,“陛下是帝王,以后定会有许多嫔妃,到那时,陛下心中定是不会只装一人。”
顾舟轻轻挑眉,“莫非清婉这是吃朕的醋了?”
20. 第 20 章
雪花纷纷扬扬洒落在他身上,而他的怀抱很暖,他的眼眸在这雪夜里尤为的透亮,像是藏了点星光,一瞬不瞬瞅着她。
不知为何,苏清婉此时想到了狐狸,他就是那只狐狸,披着俊美的皮囊,给予人想要的温柔与温暖,用那假象去诱惑他人,等别人迷失在他的诱惑之下时,他再将那人拆皮吞骨,毫不留情。
苏清婉忽然说:“陛下以后会有数不清的美人,而我以后会慢慢衰老,直到陛下再也不会瞧我一眼,那时我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而陛下会左拥右抱,而我不希望有那一日,若是陛下放我走,那陛下心里便会永远想着我,永远不能忘记我,就算我年老色衰,陛下怕是也不能释怀。”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顾舟忽然停下了步伐,就那样看着她,像是在为她编制最美的梦。
“清婉,若你答应嫁给朕,那么朕不会纳妃,只会有你一个皇后,这皇位是朕血拼而来,无人胆敢议论朕半分,朕怕的是清婉,嘴上说的好听,实则只是在敷衍朕罢了。”顾舟看着她,似乎想要看透面前的女子对他到底存着怎样的利用之心。
多么好听的话语,若换作任何一个女子,怕是都要迷失在他的承诺之下,她轻轻叹一声,她不信这样美丽的诱惑之词,身为帝王,有太多无奈的地方,便移开了视线,呆呆看着满天空的雪。
而他又重新迈开了步伐,在这寂静的寒夜里,除了咯吱咯吱的声响,却还有他忽然而来的叹气声。
而这一夜竟是意外的好眠,睁开眼的那一瞬,便看到了躺在美人榻上的顾舟,而他怀里抱着一只纯白色的猫,圆滚滚一团。
顾舟见她醒来,唇角绽放起一抹笑,那笑容却是不达眼底的,“清婉,你以前与朕说过,想养一只猫。”
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苏清婉自己都快要忘了,而他起身走了过来,“你要不要抱抱它?”
苏清婉确实喜欢这样毛茸茸的小动物,她没忍住点了点头。
顾舟将猫给递了过去。
软软的一团,苏清婉第一次抱这样的小东西,有些不知所措,而这小东西的身上全是他的味道,抱住它就好像是抱住了他一样。
他清冽低醇地声音在耳畔响起,“清婉,以后朕不在时,就让它陪着你。”
摸着猫毛的手微微一顿,苏清婉朝他看了过去,而他忽然用指尖刮了刮她的鼻尖,“别这样看着朕,朕会忍不住想靠近你。”
鼻尖全是奇楠沉香的味道,周身也是,她越是想要避开他,他却无孔不入的往里钻,步步紧逼。
“不喜欢?”顾舟见她神情呆呆的。
“喜欢的。”
“是吗?可朕瞧着,清婉似乎是不太喜欢的样子?”顾舟带着疑虑看了过去,眼底闪过锐利的神色。
苏清婉心口微微一紧,总觉得面前之人似乎能看透一切,却又在变着法子讨好于她,之前送金银珠宝,如今还会投其所好送这小东西,这美梦很美,却透着试探与危机,而她更不喜欢这种刻意的讨好,刻意的温柔,她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信任与坦诚,
今日暖阳高照,雪水开始融化,到处都是雪水嘀嗒掉落的声音,用过早膳,顾舟带她来到了街市上。
苏清婉看着热闹的街市问道:“陛下不是送了许多东西给我,怎么又带我来这?”
“朕送的不如你自己选的。”说着他牵起了她的手。
两人逛了许多间铺子,只要她多看一眼,都会被他买下来,而旁边的娘子们总会投来艳羡的目光。
两人又走入了一家成衣铺子,里面的衣裳都是最时兴的款式,看得人眼花缭乱,苏清婉一眼就瞧上了其中一件,顾舟直接指着那衣裳,“拿这件。”
“郎君真是好眼光,这衣裳的款式与材料都是我们铺子最好的,可这件衣裳已经被人订下了,郎君若不瞧瞧别的?”
“多少银钱?我出三倍。”顾舟道。
那女掌柜很是踌躇,“真不好意思,那贵客我得罪不起,且总有个先来后到。”
顾舟没有废话,“十倍。”
那女掌柜终于不出声了,直接将那衣裳给取了下来,恭恭敬敬递到了顾舟面前。
顾舟温柔地看向她,“去试试,看喜不喜欢?”
一掷千金大抵就是如此,旁边已经有几位娘子投来艳羡的目光,而苏清婉也在众多艳羡的目光中走入了更衣室。
再出来时,却看到一个意外的身影,姜瑶,此时两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但能感觉到顾舟的冷淡,与姜瑶脸上那明显的不悦之色。
苏清婉似乎明白过来,她会进入这家铺子或许不是巧然,而是因为姜瑶是这家铺子的常客,顾舟知道姜瑶会来,他或许是故意的。
姜相愿意助他登上皇位,两人之间肯定有交易,怕是曾许诺过让姜瑶做皇后,而如今顾舟却迟迟没有行动,反而有了另外宠爱的女子,换作谁也会多想,加上那日姜相已经动了手,也看清楚了顾舟的真是面目,怕是更加做不住。
而姜相就会有所行动,顾舟容不下那位姜相。
而顾舟这样的行为,一方面是讨好了她,一方面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似乎时时刻刻都在算计。
而姜瑶忽然朝她看了过来,眼里闪过一丝狠辣,苏清婉知道,伴君如伴虎,只要在他的身边,这样的事情只会更多。
回去时,苏清婉明显沉默了许多,而顾舟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清婉,你不高兴?”
“陛下好算谋,一箭双雕,臣女不得不佩服。”苏清婉心想,他应该是出于不好主动对姜相动手的原因,于是便只能用这样的法子来逼着姜相动手,毕竟他如今坐上了皇位,总归要顾及颜面,不能让别人说他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朕没有要算计你,今日不过是凑巧罢了,清婉这般想朕,朕只觉得难受,你可知,朕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没有必要将清婉算计在其中,朕只是想让你开心而已。”顾舟目光诚挚地看着她。
苏清婉不知是不是因为面前这人太过会算计,她忍不住怀疑他的目的,时时刻刻担忧被他算计,好像她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一直想着怎么应对他。
她忽然轻轻舒出一口气,只觉得看不透面前这个人。
回到宅院后,苏清婉将街市上买的那些零嘴给杨萤带了过去,那时杨萤一听说她要出宫,便又跟着她来到了宅院。
和杨萤待了半晌,她才又回到了屋里,屋子里静悄悄地,回来以后,顾舟便一直待在另一间房,应该是在批阅奏折,也可能是因为她的怀疑,让他心生不悦了,而她反而乐得自在。
又过去了两日,苏清婉带着杨萤去了街市,这一次,她躲过了暗卫的眼线,偷偷买了迷药,为接下来的逃跑做准备。
回到宅院之时,顾舟恰巧也从宫里出来,苏清婉心里头忽然有些不安,那些暗卫个个都很难缠,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和顾舟禀告,顾舟对她还未完全放松警惕,而此时其中一名暗卫就在与他说着什么。
而她前脚刚进了房间,他后脚就跟了进来,苏清婉观他神色,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出于心虚,忙将前些日订做的玉龙腰带拿了出来,而后朝他递了过去。
顾舟看着她手中的腰带,眼眸里闪过一丝欣喜之色,“给朕的?”
她点了点头。
“那给朕系上可好?”顾舟说着将原本的腰带解了下来。
苏清婉将腰带给他系上,他唇角忍不住荡漾开一丝笑容,“清婉,朕很喜欢。”
而他忽然将她抱在了怀里,眼底的欣喜之情不言而喻,他忽而道:“清婉,为何朕觉得如此的不真实,你能不能掐一把朕。”
他的手搂住她腰身的那一刻,苏清婉就紧张起来了,因为那些买来的迷药正好藏在腰封处,若是被他发现,那便前功尽弃了。
苏清婉有些焦急慌乱,她踮起脚尖,便在他颊边吻了一下,而他突然一把将她扯了回去,而后慢慢俯身,她紧张地吞咽了下,屏住呼吸,紧紧攥住手心。
其实顾舟的长相非常俊逸,尤其是他靠近之时,俊逸的会让人停止呼吸,可只要想到他的残忍之处,心里便会抵抗,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受,不由她所控制。
直到他唇瓣压上来的那一刻,苏清婉才惊颤了下,他的唇瓣很凉,轻轻地碾压过她的唇瓣,他的气息却是烫的,霸道的。
苏清婉不由地微微战栗了下,因为她忽然想起来腰封处不仅藏着迷药,还藏着一把匕首。
顾舟察觉到她的紧张,忽然停了下来,透着一股疑虑朝她看了过去。
可能是做贼心虚,苏清婉的心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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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跳了一拍,她使自己放松下来,松开拳,主动抱住了他劲瘦的腰,主动吻了上去。
苏清婉明显察觉到他微微愣了愣,可他眼底的疑虑并未全部消散。
顾舟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放到了床榻上。
苏清婉整颗心都没有放下过,她惊恐而焦虑,而男人的吻忽然由被动变为主动,明明是温柔缱绻的,却又使人害怕。
房间里的温度逐渐升温,苏清婉闭着眼睛不敢去看他,生怕他瞧出端倪来,可心底却在琢磨该如何是好。
顾舟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问道:“怎么了!不喜欢朕这样对你?”
他就像一头豹子那样般警觉,仿佛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进一步进攻,而他做这事时,缱绻旖旎的同时,却还能时时刻刻关注到她的情况。
苏清婉心里更加警觉起来,不能让他发现异样,否则一切都会付诸东流,她再也没有逃出去的机会。
于是她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在他的后腰处细细摩挲着,用行动表示着她对他的喜欢。
看着如此柔顺的女子,她那双仿若无骨的柔荑在背上轻轻摩挲着,使他心底疑惑加深。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怀疑她,而周身都是她身上的香气飘荡着,他微眯着眼,放肆地搂紧了她,却忽然看到了她腰间别着一把冰凉的匕首。
想起浴池里的一幕,她是个狠心且毫不手软的女子。
他忽然将她整个人抱坐到了腿上,另一只手伸向她腰间,眼神已经完全冷却下来,带着丝不自知的威压,沉声询问她,“清婉,在你眼中,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苏清婉瞬间就察觉到了面前之人的变化,心想还是被他发现了,心扑扑乱跳起来,极为慌乱地握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咽了咽口水才察觉他刚才似乎是说了话,只不过由于太过紧张而没有听清楚。
她额角冒出来细细的冷汗,“你说什么?”
顾舟,“你紧张什么?”
心底越发慌乱,脑袋一片空白,腰间却忽然掐过来另一只手,距离匕首不过分毫,苏清婉差点吓出声来,心扑通扑通跳着。
“我没紧张。”苏清婉声音发颤。
“是吗?”顾舟哼笑出声来:“清婉何必时时刻刻想要防着朕,还是你想要杀了朕?”
他的声音如同鬼魅,重重袭上她的心房,使人心惊肉跳,她确实这样想过,万不得已之时总要有防备,苏清婉紧张到瞳孔剧烈收缩。
而他忽然一把抽出了匕首,刀尖沿着她细嫩的脖颈一直到她白净的脸颊,冰冷的刀尖仿若一条冰冷而无情的毒蛇环了上来,她的面颊随着他上移的动作而轻轻颤栗,瞳孔不住闪烁,唇轻轻哆嗦着。
他声音忽而加重,带着帝王的威严,“你就这般想要朕的命?”
苏清婉被他捏住了下巴,因为他直视的眸子,本来就心里有鬼的苏清婉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顾舟自然感受到了她的害怕,他冷下眸子来,沉声道:“所以你一直在骗朕?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苏清婉眼睫微微颤抖,“我没有骗你。”
顾舟冷冷扯了扯唇角,所有的情欲此时都冷却了下来,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这个人害怕他,她再应付他,或许就是在等他意乱情迷之时,给他致命的一击,他知道她能下得了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手紧紧握住了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心底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既然她如此灵顽不灵,那么他又何必要那样在乎她。
她都不在乎他丁点不是么。
此次他都还未动手,苏清婉就察觉到了一种杀气,
苏清婉一把握他的手,“顾舟,我一直心仪你,你是我见过最坚韧的人,而你所经历的一切,我其实很心疼,其实我一直都想要和你成一个家。”
“喜欢你,我一直都想要和你成一个家。”顾舟觉得方才听到的一切都像是幻觉一般,他仔细地看着面前之人的双眸,这双清凌凌地眼眸此时倒映着他的样子。
顾舟此时很想相信她,却一把将她的腰封扯了下来,此时能让他解除疑惑地便是得到她的身体,让她彻底臣服自己,而腰封处却掉下来一包药粉,药粉散落了一地,他瞳孔一缩,朝她看了过去,“这是什么?”
21. 第 21 章
宫里的太医全部来了这宅院当中,宫婢们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看起来触目惊心。
苏清婉站在抄手游廊下,寒风瑟瑟,她整个人仿佛冻僵了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是一个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而这个人却在那一瞬间挡在了她的面前。
苏清婉能够确定在那一刻,他没有权衡利弊,是真的在乎她的生死。
他的恨比别人强上千万倍,而他的爱也是奋不顾身的,使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苏清婉此时是信了他的话,之前他是误会了她,是因为爱惨了,才会那般恨,能拥有一个帝王的爱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她却觉得惶恐,觉得压抑,这样深沉的爱意让她觉得无法呼吸,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颈。
而更让她惶恐的是,他肯定会时时刻刻注意她,那么她就不会有逃走的机会,从何时起,她竟然只想逃离有他的地方。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那些太医从里走了出来,最后出来的是江锋,他漆黑的目光如一把利刃般看了过来,带着审视,“苏娘子,主子让你进去。”
“他没事了?”苏清婉问。
江锋冷冷回答,“主子中了毒,只不过暂时稳定了情况。”
顿了顿又道:“伤可见骨,若非主子,苏娘子此时怕是命丧黄泉了。”
苏清婉一顿,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悦之意,也知道江锋是故意说与她听的,而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毒,看来不是一般的麻烦,而那伙人明显是针对她来的,姜瑶也是够狠辣。
苏清婉这般想着,人已经走了进去,一股很浓的血腥气息还萦绕在屋内,床上的顾舟看起来实在很虚弱,因出了许多血,唇色都是苍白的。
顾舟先打破了沉静,“吓着了没有?”
苏清婉不知道他问的是被他吓着了,还是被今晚的刺客吓着了,忽然就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也没有想到他会先关心她。
她看着他背部的伤问道:“方才听江锋说,那剑上有毒,太医也没有办法吗?”
顾舟扒在那,眼尾轻轻挑起,“若朕死了,清婉会难过吗?”
苏清婉不知道说什么,定定看了他好一会才道:“顾舟,你不应该替我挡剑。”
顾舟心里一急,“难道让朕看着你去死吗?清婉,就算朕愿意为你去死,你也不肯给朕一点机会吗?”
因为忽然的起身,他疼得横眉立目,痛呼出声。
苏清婉忙压住了他要起身的动作,“你别动。”
顾舟忽而停止了动作,深邃的眼眸瞅着她,“清婉,之前是朕多疑,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因为朕在乎你,任何人都可以背叛朕,唯独你不行,你就没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对我心存怜悯吗?”
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让她一个弱女子怜悯,他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真的可以做到极端。
他越这样她越害怕,这不是她当初喜欢的那个谦谦君子,他太会利用人心,可此时此刻却是让他彻底相信她的时候,让他能真正放下防备的时候。
苏清婉想到了母亲,母亲死的时候,是不是很遗憾,遗憾生来便不能做主,不能离开苏府那个牢笼,不能逃脱世俗的禁锢,不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这么想着,她难受极了,眼泪便留了出来。
因为在女诫司那几年,她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就是世俗给予女子的枷锁,将她们的心牢牢束缚住,不准她们有任何自己的思想。
眼泪越流越多,为了母亲,为了那个受尽苦楚的自己,为了这世间被世俗所压迫的女子。
而顾舟却误以为她是因为他,他的手掌抚上了她的脸,将她的眼泪一点一点擦拭,带着怜惜之意,“清婉,让朕以后好好对你,行吗?”
苏清婉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终是点了点头。
顾舟眼底闪过欣喜的神色,仿佛将一切都尽数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神色,他的手掌扣住她的脖颈,往他身前一带,他的唇便压了上来。
和以往的吻不同,他温柔地撬开她的唇齿,一点一点勾住她的舌尖,唇齿相依,气息交缠,像是爱极了她,像是要把她融进骨血一般。
和这样的人应对,是需要全身心投入的,最少不能让他看出来异样,最少要让他觉得,她对他存了恨意,却更爱他。
苏清婉被他吻得全身发软,却忽然重重地咬破了他的唇,一丝血腥味钻入二人口中,他才放开了她,眼底含着疑惑看了过来。
苏清婉迎着他的视线,“顾舟,你别再让我失望,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顾舟笑了,忽然吐出一口气来,“不会,否则任你处置,如何?”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苏清婉每日给他涂抹药膏,每日为他擦拭身子,就像在冷宫那样,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
而他明显比之前开怀许多,对她也放松许多,有暗卫的情况下,她能带着杨萤去街市上逛一逛,买上些自己喜欢的物件。
很快他的伤便养好了,这一日,相府送来两张请柬,姜相五十岁寿诞,邀请顾舟与苏清婉一同参加。
苏清婉看着请柬,暗道这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是场鸿门宴罢了,更是一种挑衅。
她和姜瑶本就没什么交集,不过是因为顾舟,姜瑶把她当成了情敌。
一旁的顾舟见她沉思,便道:“若是不想去,就待在这,朕去去便回。”
她倒确实不想去,可若真不去,以顾舟的敏感,定会怀疑她对他是否真有感情,毕竟女子是最容易吃醋的,且她如今也怕姜瑶再次对她痛下杀手,便半是恼怒半是玩笑道:“恐怕是陛下不希望我去,怕我打扰你与那姜娘子的叙旧,是否?”
“不是,朕与她之间没什么,你不要多想。”顾舟耐心解释道。
“我不信,之前便听说陛下与那姜娘子情投意合,天造地设的一对,说你为了那姜娘子,从来不多看其他娘子一眼,你们认识那么久,就当真没有半分情意?”说着苏清婉娇嗔似的瞪了眼他。
听着她酸溜溜的语气,顾舟心里微微动了动,而看着她娇嗔的模样,心头莫名一软,“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我更加不信了,那日姜相派人刺杀陛下,陛下那晚喝得烂醉,不就是为了某人而左右为难吗?否则陛下为何到如今也未有行动?而当初陛下却只听信了一面之词就定下了我的罪。”说着,苏清婉似乎是来了脾气,语气也比较冲,“陛下就是不希望我去罢了。”
顾舟不仅没有气恼她的无理取闹,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充斥在心底,“行,朕如你的意?”
苏清婉这才笑了,她知道姜相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刺杀顾舟的机会,两人之间必定有一场较量。
顾舟眸光微动,那日醉酒不是因为姜相,却是因为面前之人。
就这样,姜相寿诞那日,两人来到了相府。
顾舟登上皇位,确实有姜相的助力,故而也不得不给几分薄面来这相府赴宴。
顾舟的马车停在相府外时,姜相夫妇与一双儿女亲自在外头迎接,姜瑶在看到与顾舟一同下马车的苏清婉时,眼底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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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丝阴霾与狠厉。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这不是苏家那位苏娘子吗?不是被陛下打入了刑部大牢,后又去了教坊司么?怎会与陛下一同来参加相府寿宴?”
“你不知道内幕,听说苏娘子与陛下之间有误会,如今误会解除了,而陛下因这苏娘子求情,将那女诫司与教坊司的娘子们都放了出来,想必是旧情难忘?”
“那这姜娘子心底肯给不舒服极了,如今这陛下还带着人一起来参加寿宴,也太不顾及姜娘子的脸面了。”
“新欢旧爱,也不知陛下心里头对谁更在乎些?”
这些话语苏清婉自然是听到了,想必姜瑶早能料到此等画面,怕也是姜瑶给她发请柬的原因,不过是想引起人心底的怜悯罢了,若顾舟是在乎她的,那么必定是不忍心她受到委屈的,连苏清婉自个都有些好奇,顾舟对姜瑶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而让苏清婉没有想到的是,顾舟居然牵着她的手下了马车,众目睽睽之下,他将她鬓边的碎发挽至耳后,那动作实在是温柔至极。
连苏清婉都没有料到他会有这般举动,他修长的指尖上沾染着奇楠沉香的香味,那香味初闻只觉清凉甘润,近之便觉甘甜醇厚,使人陶醉其中。
而他深邃的眼眸温柔而深情地凝过来时,会使人短暂的失去思考能力,沉醉在他深情的注视之下,他的外貌有一定的攻击性。
苏清婉垂下眼眸,感觉他在故意如此,目的大概是惹怒姜瑶,也是拂了姜相的面子,让他在众人面前难堪,又像是某种挑衅一般。
姜相带着一伙人走了过来,正要行礼之时,顾舟摆了摆手,“众人不必多礼,朕祝贺姜相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福寿双全,长命百岁!”
“多谢陛下关临寒舍,请。”姜相笑脸相迎。
一行人便朝着相府而去,而身后有声音传来,“陛下对那位苏娘子好温柔啊!他对姜娘子可从未如此过。”
“若论外貌,这苏娘子确实比姜娘子更胜一筹,与陛下很是般配呢?”
这声音虽小,可又恰好能听清,苏清婉明显感觉到背后有一道阴森骇人的视线紧紧跟随,她略一转头,果然看到姜瑶正紧紧盯着两人交握的手。
苏清婉心里便隐隐有些猜测了,顾舟这样做,大概是想逼姜家与他决裂,他在逼姜家下手。
思及至此,苏清婉只觉得身侧这人当真是心思狠辣,留不下权倾朝野的姜相。
他的手掌很宽很暖,可苏清婉却只觉得一阵寒意席卷而来。
一直到了宴会大厅,直到落了座,顾舟也未曾松开她的手。
而姜相招呼好众人,众人把酒言欢,酒过三巡,姜相忽而朝着顾舟道:“陛下刚登基,日理万机,这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臣斗胆奏请陛下早日迎娶皇后,早日生下皇嗣,以安定民心。”
姜相会有此翻话,是希望这位帝王立自己的女儿为后,这本是先前两人合谋之时的约定。
顾舟却是淡然一笑,“今日乃丞相寿辰,这国事就先放到一边。”
说着端起了桌上的酒盏把玩起来,另一只手却是撩拨起了苏清婉的手。
他的指尖在手心轻轻挠痒痒似的,又痒又酥麻,苏清婉脸微微红了,他似乎根本就没把这位姜相放在眼里。
厅里气氛微妙,姜相心里已然气愤,却无可奈何,手掌一拍,有歌姬进来翩翩起舞,化解了场面的尴尬。
而姜瑶忽然走了过来,停在顾舟的身旁,“臣女与陛下多日未见,不知能否与陛下单独一叙。”
22. 第 22 章
宫里的太医全部来了这宅院当中,宫婢们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看起来触目惊心。
江峰站在抄手游廊下,寒风瑟瑟,他整个人仿佛冻僵了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在江峰心中,顾舟是一个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却独独对苏清婉不同,屡次为她破例。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那些太医从里走了出来,江峰紧张地上前询问:“主子如何了?”
“无碍了,只不过那剑上有毒,还剩下些余毒未清理干净,待老臣开上一张方子,喝上时日即可。”
江峰点了点头后便朝里走了进去,床上的人面色苍白,眉宇间尽是透着戾气,他有多久没有见过他这模样了,他出声道:“主子,顾煦这些年在边境积攒了不少能人异士,这才让他逃走,属下已经派人全力搜查长安城,他插翅也难逃出城门。”
顾舟想的却是苏清婉,他喃喃道:“原来她果真是骗朕的。”
她假意接受他的赏赐开始,就在算计这一日了,她忽然的妥协是为了防止自己对她用强,而那些不经意之间的闪躲才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原来,她就算是自导自演,也想着要离开他,心底仿佛被扎进了一根锐利的针,将他伤的遍体鳞伤,她从来就没有在乎过他。
顾舟第一次体会到何为心疼至死,一口鲜血从喉咙处涌了上来,从他的嘴角处缓缓流出,他的眸光里也像是染上了血迹,他忽然就这样笑了起来,血迹染红了他雪白的牙齿,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吃了人的恶魔。
江峰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便忍不住担忧起来,他忽而道:“主子,你有没有想过,苏娘子或许确实没有做过那一切,这一切有没有可能是顾煦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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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目的是为了让主子与苏娘子反目成仇。”
顾舟停止了笑声,朝着江峰看了过去,“你为何会有此想法?”
“因为苏娘子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主子可还记得,她澄清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求主子将女诫司与教坊司的女子放出,一个历尽磨难的人却还在处处为他人着想,又怎会害主子,所以属下才斗胆说出心中疑虑。”江峰将心底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且苏娘子不仅仅只是这一点,她对杨萤的维护,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女子,她可以求主子,连对一只不通人性的小动物,她都可以善良以对,并不似伪装。”
顾舟陷入了沉思当中,只不过此时他的脑中还一团乱,“传朕命令,封死城门,不准任何人出去,违抗者,杀无赦。”
顾舟眼里染上了阴鸷地寒意,到底如何,也要先将她抓回来。
23. 第 23 章
苏清婉醒来后是次日早,睁开眼的霎那间,便想起了昨日发生的一切,顾舟对她起了杀心,然后被顾煦的人暗算,接着便没了意识,看来顾煦带着她逃了出来。
这是一间木屋,看起来不大,阳光从棂窗直射而入,苏清婉不知道这是哪儿,但能猜到或许是在哪个山野间,这长安城恐怕早被封了城。
吱呀一声,顾煦端着一碗米粥走了进来,看到她醒了过来,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清婉将旁边的披风裹在了身上,也没去接他手上的粥碗,而是问道:“顾煦,我只想要你一个真实的答案,斑雀是不是你的人,当初是不是你指使她下的毒?”
顾煦眸光闪烁,忽然不敢去看她的双眼,好久才道:“是,那时,父皇忽然让我去边境,我没得法子,所以只能出此下策,又同时让母妃找到你家人,务必让他们逼你出宫,否则我怎能安心将你放在那冷宫里,任由你们独处一室。”
说着顾煦忽然抬起了头来,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婉妹妹,第一眼我就倾心于你,只是我没有想到后面发生的一切。”
苏清婉眼眸里迸射出来一点恨意,“爱是算计吗?难道不应该是尊重吗?你这样的倾心于我不过是一种磨难,你母妃威胁我的家人,我阿娘才会忽然离世,而我就不得不出宫,而后你一走,我便被父亲送去了女诫司,你母妃本意是为了将我折磨致死,她根本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儿子娶了一个离经叛道的人。”
“婉妹妹,如果知道后来会发生这些,我绝不会离开长安,也不会这样做。”顾煦道。
“你别叫我婉妹妹,从今以后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苏清婉脱口而出,却忽然又低低笑出了声来,那笑容里透着心酸,难过,愤恨,无奈,她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眸,“你们皇室都是算计,个个手上都沾满了鲜血,只让人觉得恶心,而我们就成为了你们手上的牺牲品,家破人亡,满心伤痕,永不能治愈。”
顾煦心口一阵闷疼,带着愧疚的双眸直视着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阿弟在哪?我要带他离开。”苏清婉看着他。
顾煦看着她决绝的样子,握紧了拳头,“他不在这里。”
“那他在哪里?”苏清婉紧紧盯着他。
他动了动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婉妹妹,你如今还能去哪?皇兄他会杀了你。”
“所以这便是你的目的是吗?如今你还要用我阿弟来威胁我,你是不是还想威胁我与你在一起,你是不是也想像顾舟那般强迫于我。”苏清婉一口气说完,脑中一团乱,周围都是桎梏,恨不得绑着她,心底又慌乱起来,阿娘是因为她去世的,她决不能让阿弟出事。
心口忽然像是压着一块石头,喘不上气来。
“他强迫你什么了?你告诉我。”顾煦眼神森寒,将手中的粥碗重重搁下。
苏清婉从胸口颤笑了出了声来,若非腰间藏着迷药,顾舟疯狂的时候,大概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此时她是真的后悔了,后悔遇上了顾舟,后悔与面前之人认识,她只想逃离这里,逃离与他们相关的一切。
顾煦看着她的模样,心里猜测了一些,手一拳打在了墙壁上,鲜血淋漓,“婉妹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会为你讨回公道,你先随我出长安,与你阿弟会合。”
苏清婉不知道再说什么,不过是从狼窝入了虎口罢了。
*
皇宫,顾舟趴在拔步床上,伤口的疼痛提醒着他这些日子以来,像傻子一样被她耍得团团转,而她此刻又在哪里,是不是主动送到了别人的怀抱里,是不是正在开怀大笑,终于逃离了他的掌控之中。
思及至此,甚至于不敢去想她主动送到别人怀抱里的样子,只要一想到,便开始焦虑,生出一种深深的恐惧来,他握住发疼发紧的胸口,像是压了一团怒火,无处发泄。
他深吸一口气,“来人。”
曹公公忙小跑了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给朕拿壶酒来。”顾舟命令。
曹公公这些日子以来看得最为清楚,面前这帝王分明是心里有苏家那位娘子,都要娶人家为后了,苏娘子却在这时跟着别人逃跑了,当真是孽缘。
曹公公斟酌着该如何让他撤掉这个命令,可帝王很明显此时情绪太过激动,那双锐利地眼眸里像藏了冰,冷冷道:“滚出去拿。”
曹公公心里一哆嗦,“陛下,您此时还受着伤,万万不能饮酒,且您体内还有余毒未清理干净,老臣如何能看着您自个折磨,您这是要了老奴的命了。”
“朕再说一次,滚出去拿酒,否则以后便不要再出现在朕的面前。”顾舟心里的怒火已然积累到了一定程度,此时没有出口发泄。
曹公公缩了缩脖颈,忙又小跑了过去,接着便拿进来一壶热酒,同时又命人去了太医院,以备不时之需,可谓是极为体贴了。
而顾舟从床上坐了起来,也不管伤口是否会裂开,拿着酒壶便大口饮起了酒。
曹公公在一旁干着急,便来回踱着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壶酒已经见底,顾舟又命令道:“再拿一壶来。”
曹公公哎呦了一声,小声嘀咕,“当真是孽缘啊!”
此时,江锋正好从外走了进来,曹公公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江统领,你来得正好,你快劝劝陛下,他还受着伤呢?怎么能饮那么多酒。”
顾舟忽然暴呵,“滚出去拿酒。”
曹公公被这声音吓得一怔,随后忙走了出去。
顾舟又饮了口酒,眼前便得模糊起来,好像看到了那张想要看清楚,却又看不清楚的脸,他忽然笑出了声来,胸口颤动着,眼角却留下了眼泪,一双猩红的眼眸直直往江锋看了过去。
“你说朕哪里不好,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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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注定了从小便要受尽冷眼与折磨,父皇不喜欢朕,他却还要夺走唯一对朕好的娘亲,将朕囚禁冷宫。她也是,分明给了朕那样美好的希冀,可为什么她还是要选择别人,朕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朕有那么差吗?为何就让她如此避如蛇蝎,朕难道还对她不好吗?她还想要怎样?”
“你说朕要不要杀了她,杀了她就不会如此难受了,朕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顾舟哈哈大笑了起来,“江锋,传朕的命令,就算将长安城翻个底朝天,也要将那对沆瀣一气的痴情男女给朕杀了,以儆效尤。”
江锋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模样,像是疯魔了一般,像是失去了理智,可江锋明白,苏娘子若真出了事,面前这位大概会彻底疯魔了去。
他就像是一头被同伴背弃,一头浑身是伤的野兽,江锋叹了声气,本就寡言的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暗道情之一字果然让人害怕。
而顾舟忽然赤脚朝着外头走了出去,江锋不知道他要去哪,忙跟了出去,心底升起一丝担忧来。
而让江锋没有想到的是,他去了天牢,阴森潮湿的天牢里,斑雀被铁链锁住,被打的奄奄一息,只那双眼睛还透着一丝无神的光亮。
斑雀看到一身寝衣,赤着脚来到天牢的顾舟,便有些不敢置信,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笑出了声来。
帝王又怎样,还不是为情所困,还不是被人耍得团团转。
“你笑什么?”顾舟阴沉开口。
“奴婢发现,我们是一类人,就像是躲在阴暗里的爬虫,想要走到一个人的身边,却发现对方只是施舍了一点光亮,让我们寻着那点光亮,一步步朝着他们要的方向前进罢了。”斑雀俨然变了一个人,仿佛变得歇斯底里。
顾舟忽然料到了什么,“你喜欢顾煦?”
斑雀笑而不答,顾舟又问道:“朕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好了,朕给你一个痛快,朕知道苏清婉与顾煦一开始就认识,那么苏清婉进冷宫,是不是就是一开始设计好的。”
斑雀笑出了眼泪来,“陛下虽穿着那龙袍,可骨子里是自卑阴暗的,敏感多疑的,你这样的人永远也无法得到想要的人。”
顾舟阴森看着她,“你说不说,否则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斑雀停止了笑声,“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合谋,但是苏娘子确实与他合谋一起给你下了毒。”
斑雀眼底闪过一丝狠戾,顾煦他一直在利用她,给她希望,心甘情愿为他做事,她以为会得到怜惜,可她错了,就算帮他做了所有的一切,顾煦也不会对她存半分怜惜,而让眼前之人讨厌苏清婉,若是苏清婉真出了事情,顾煦永远也得不到她。
听到她的话,顾舟脑袋忽然一阵钻心的疼痛,面前混沌一片,辨不出真假,一口鲜血倏然吐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江锋将倒下去的人稳稳扶住他,心下却生出来不好的预感。
24. 第 24 章
顾舟被江锋送回了寝殿,再次醒来后已经午后,背部的伤口又裂开过,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胸口处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闷而沉重。
他声音嘶哑,朝外喊道:“来人。”
曹公公忙小跑了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顾舟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他就不信她真能跟着那人远走高飞了去,就真能将她那祖母父亲给撇下了去,“让苏家放出消息,就说老太太病重,忧思过度快不行了。”
曹公公忙应好,又问道:“陛下可要传膳,还有这药需吃,不用些膳食,怕是顶不住,且方才太医千叮咛万嘱咐,让陛下别动怒,否则怕那余毒攻心,依老奴之见,普天之下莫非黄土,您先将养好了身子,其余再说也不迟。”
顾舟没有丝毫胃口,只要一睁开眼,脑中想的便全是她那张虚伪的脸庞,想的全是她欺骗的话语,他忽而想起了什么,起身便将那首诗给翻找了出来,嘴角露出一个讽刺地笑容,接着便撕了个粉碎。
曹公公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他只是陷入在自己的思维当中,他心底打了个颤,若是苏娘子被找到,看陛下这样,怕是不折磨蹉跎一翻,不会罢休。
曹公公见他如此,也没再多说,而是赶紧去办他交代下来的事情。
几日后,苏清婉偷听到了顾煦与属下的对话,得知了祖母病重的消息,只觉得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所迫,她既愤恨又恼怒,明知道这或许是顾舟的阴谋,可还是担忧祖母的安危,虽然祖母对她并没有多少关心,可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到她。
她来回在屋里踱步,最后决定去找祖母,她心底明白,顾舟这是在逼迫她现身,他做的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这个天下是他的,他想要什么,别人都要乖乖的顺从。
苏清婉想着,她先前为何要救他呢?如今他理解不到她的善意,还要逼她去绝境。
就这样带着满心的疑问满心的难受找到了苏家如今住的地方。
她正欲进府,却忽然看到一辆马车从远处行驶而来,她下意识躲到了路旁的一棵大树后,而此时府内有人迎了出来,是她白发苍苍的祖母,还有父亲,吴氏和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而马车上下来一个人,正是苏慕,虽然苏清婉很久没有见过他,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大概是终于从大牢里放了出来。
吴氏喜极而泣的抱着他痛哭起来,而祖母也是心疼的摸上摸下,也是一脸喜极而泣,父亲就更不用说了。
看到这合家团聚的一幕,苏清婉那颗心忽然就紧紧瑟缩了一下,心底一股类似于酸涩地东西紧紧揪扯着。
而传言中重病的祖母朝着轮椅上的人道:“老身谢谢陛下,若是我那孙女回来,老身一定劝她回宫。”
苏清婉只觉得眼前变得模糊起来,一股滚热的液体自眼眶流出来,她忙擦去,这就是她的家人,大概她祖母的心里从来没有过他们姐弟,所以如今阿弟不知下落,祖母一点也不担心,也一点也没有考虑到她,从来没有想过她愿不愿意去宫里,他们愿意用她来换取家里的宁静和富贵。
顾舟坐在轮椅上,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双手紧紧攥住雕花扶手,连着几日都未曾有她的消息,看来她真的不打算现身。
顾舟看着她年迈的祖母,两鬓斑白,骨瘦伶仃,她真的能撇下她祖母不管不顾吗?
一股血腥气息往上泳,顾舟生生吞咽了下去,如若她真如此决绝,那么他也不必再顾及什么。
他轻轻叹了声,却看到树后藏着一片衣角,他心一动,做了个手势,便有无数侍卫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
而那树后的衣角忽然被另一道身影一扯,两人就各自上了马。
顾舟看清了衣角的主人,果然是苏清婉,也看到了她身边的男人正是顾煦,心里头本来就压着一团怒火,此时那股火气直直往上冲了去。
他沉声道:“召集长安城所有侍卫,务必将他们活捉。”
一盏茶的功夫后,两行人马已经打得不可开交,顾舟来到了城楼之上,而一群人护着顾煦与苏清婉冲破了城门。
顾煦这些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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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养了许多死士,身边多的是武艺高强之人,而城门外早就有人接应,故而让他们拼出了一条血路。
顾舟站在城楼之上,从一旁侍卫的手上拿了弓箭,瞄准了苏清婉的后背,她欺骗他的感情,弃他于不顾,此时又要与他人远走高飞,如何能不气,如何能放任,如何能让她如意了去。
一旁的江锋忽然出声,“陛下,您三思。”
江锋身为局外人,对这所有的一切都看得更加透彻,他知道面前之人已然失去了理智,被底下二人逼到了一定程度,而他身为帝王,怎能允许有人在他眼皮底下逃走,怎能允许被喜欢的人三番四次戏弄,又怎能接受这个事实,故而才会偏激,想要杀了她了事。
顾舟的手微微抖了抖,显露了那颗颤抖的心,他的手紧紧握住箭,那股怒火更本压制不住,两日两夜未休息,眼眸里爬上了鲜红的血丝,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来,手一松。
只听见嗖的一声!箭直直射了出去,顾舟的心莫名的揪疼了一下,底下却发生了另一幕。
顾煦从另一匹马上一跃而起,坐到了苏清婉的马上,将人紧紧地护在了怀里,箭射入了他的肩膀之上。
顾舟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一幕,一口鲜血涌了上来,他再也压制不住,一口吐了出来,浓稠的乌血喷在了城池上,他低低笑出声来,“好一对深情男女,连命都可以不要,难怪惹得小娘子连家人都不顾及了,要跟着他远走高飞了去。”
说着顾舟又接连射出了几箭,可能是因为心绪起伏,并没有射中,而他们越行越远,消失在了视野中。
顾舟捂住胸口,忽而道:“江锋,给朕备马,朕要亲自将人捉回来,朕要当着她的面,把顾煦抽筋扒皮,再将她一点一点折磨至死,朕要让她后悔所做的一切。”
江锋看到他背后又冒出血丝,想必是那伤口又裂开了,他担忧道:“属下一定将两人捉拿回城,还请主子保重身体。”
“江锋,你不懂,这口气,朕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朕一定要亲手将他们捉回来,否则朕寝食难安。”
25. 第 25 章
江锋阻拦不了,便让曹公公叫上了太医,这一上路就是半日,抵达一家驿站时,顾舟才下马就晕了过去,跟来的几名太医忙给他诊治。
伤口已经溃烂,有脓液流出,必须将腐烂的肉给剔除,又加上体内还有余毒,这一倒下便一直昏迷不醒,又是呕吐又是发热,还伴着梦魇。
直到一日后顾舟才醒了过来,醒来的那一瞬间,一股晕眩的感觉传来,全身乏力,像是虚脱了一般。
一旁的曹公公见他醒来了,倒是喜极而泣,“陛下,您总算醒了过来。”
看着外头黑漆漆的夜色,他问:“朕昏迷了多久?”
“陛下昏迷了整整一日。”曹公公如实说道。
顾舟眉头微微蹙起,“江锋呢?”
而江锋恰在这时走了进来,看到了顾舟那阴森骇人的眼神,他微微顿了顿道:“主子昏迷后,属下便带着军队跟了过去,却在快要追上的那一刻,山上发生了雪崩,前方的整条道路都被雪给覆盖住了,苏娘子他们,他们大概很难有存活的几率。”
“为何会忽然雪崩?”顾舟挑眉,眼里带着浓浓的疑惑,“会不会是人为,为的就是挡住后面追赶的人?顾煦他不像表面那般温和,他很攻于算计,会不会是他的阴谋?”
江锋仔细回想着,片刻后道:“属下跟踪之时,确实听到前方有马匹之声,且那雪崩来势汹汹,并不似人为那般简单。”
顾舟沉思了片刻,“有没有派人挖通道路?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早就命人在挖,已经清了一半的道路,但暂时未见到什么。”江锋道。
这时,曹公公从外端着膳食和药碗走了进来,“陛下,您先用膳,这药也到了该用的时辰。”
顾舟挥了挥手,示意江锋出去,而他也从床上坐了起来,麻木进着食。
脑中想的却是梦里的东西,昏迷时,他做了一个梦,梦中,苏清婉当着他的面与顾煦搂搂抱抱,丝毫没有顾及他半分,甚至是故意挑衅地看着他,就像是故意气他。
那时,他只觉得心口处像是被人刺了一剑,鲜血淋漓,千苍百孔,他恨不得将他们二人一剑刺死,可那时候他忽然发现他坐在轮椅之上,动弹不得,亦奈何不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从他的面前经过。
顾舟一口将药灌下,砰的一声将碗搁置在桌上,旁边的曹公公被吓了一跳,小心问道:“可是这饭菜不各陛下的胃口?”
顾舟握紧拳头,背部又隐隐传来疼痛,那疼痛越来越明显,他痛苦地轻呼出声。
曹公公却看到他背上流出的血迹浸透了衣裳,他惊呼一声,“伤口又裂开了。”
顾舟紧咬牙关,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重新包扎好伤口后,顾舟坚持上路,只不过这次坐上了马车,马车内垫着柔软的床垫,上头铺着柔软的被褥,一行人又重新启程。
一段路过后,马车停了下来,曹公公掀开一角车帘,见人没有醒来的迹象,便又悄无声息往那边走去。
一位太医小声道:“陛下睡得怎么样?”
曹公公问道:“这陛下背后的伤口怎么会一直裂开,这样下去,伤口要何时才能长好。”
太医也是满脸忧愁,“正常来说是很容易长好的,可陛下不小心护着伤口,要不就是怒急攻心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才会一次两次裂开,那位苏娘子还当真让陛下牵肠挂肚,竟是连自个身子都不顾及了,曹公公在一旁还是要多劝劝陛下,这龙体要紧,这女子世间多得是。”
曹公公暗叹,这哪是没有劝呢?是他们陛下着了魔,不找回苏娘子不罢休,当真是一段孽缘。
很快便来到了那座雪崩的山上,山路崎岖,顾舟也硬是带着伤来到了上头,这山里头寒凉,冻得人骨头缝隙里都疼了,曹公公看了眼坐在轮椅之上的人,心下不由叹了声。
而那边忽然传来惊呼声,“挖到了,这里有死尸。”
闻言,顾舟心底莫名一慌,直接从轮椅之上站了起来,走到那边,发现是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死士,握着拳头的手才松开。
江锋道:“主子,看来这并不是人为,而是天灾。”
而后又接连挖出了许多名死士,而场上的气氛也骤然间变得紧张起来。
直到道路全部清空,也没有苏清婉与顾煦的身影,顾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的怒火又冒了出来。
江锋看着路边的悬崖道:“陛下,雪崩也有可能将人冲到这山下去,要不要派人去找。”
顾舟点头,吩咐道:“派一部分下去找,其余人跟朕继续前行。”
一个时辰之后,终于让顾舟见到了人,苏清婉拖着昏迷的顾煦一点一点在雪地里前行,看起来可怜又狼狈。
而见到顾舟的那一刻,苏清婉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似乎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侍卫们将两人围在了中间,顾舟坐到了轮椅之上,远远看着两人。
顾舟的视线放在她鲜血淋漓的掌心上,是被那粗糙的藤蔓给划伤的,自己给她锦衣玉食的日子她不过,却要与面前这人逃跑,是为何?
顾舟冷嗤一声,冷眼看着她,“跑呀!怎么不跑了!”
苏清婉知道落入面前之人手里并不会有好下场,那股毅力忽然泄了劲,大不了就是一死。
苏清婉没有说话,眼泪却流了出来,她恨极地看着他,“顾舟,你如今也看到了,我们连走出这片山都难,又能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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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你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肯放我们一条生路?为什么要咄咄逼人?”
顾舟因她这话,心底的火气越是茂盛起来,他压抑着情绪道:“放你们一条生路,那谁又曾放过朕一条生路,朕九死一生之时,是谁咄咄逼人。”
而听到动静的顾煦也醒了过来,他定定地看着顾舟,同为男子,他太了解面前这人穷追不舍为的是什么,想必此时有多爱就有多恨吧。
他躺在那儿,后背是被他射中的箭伤,疼如刀绞,从小便锦衣玉食的他何曾受过如此的苦楚,心里不禁生出来一丝怨恨,怨恨面前这个机关算计之人,若非是他,他一生本可顺风顺水,而得到面前这个女子的爱也会顺理成章,都是因为他,心底怎会甘心。
他转移视线,放在了女子的面容上,尽管如此狼狈不堪,可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就像是一朵雪山上的清莲,独一无二,引人遐想。
他眸色逐渐变得深沉,“婉妹妹,你过来,我告诉你。”
苏清婉看着底下躺着的人,本来她可以丢下他不管,可她却不能,其一,面前这人是替她挡了箭,此时才会因为箭伤没有得到处理,因为要带着她逃跑,所以才沦落至此。
在苏清婉的心里,她没法撇开良心一个人离开,而最主要的是,只有他才知道阿弟的下落,他说阿弟被他关在一个只有他才知道的地方,那里的食物仅能维持一个月,若是一月后他没法回去,那么阿弟也会断粮而死,苏清婉就更加没法撇下他。
此时也只能听从他的指令,她心想,或许他知道顾舟不会放过他,所以要告诉她一些事情。
于是她低头侧耳附身下去,他用两人才听到的语气说道:“婉妹妹,今日我难逃一死,而你不会,我死不足惜,可我怕他对你不善,我本想带你逃离他的魔掌,如今怕是不行了。”
说着顾煦停顿了下,“婉妹妹,你阿弟他被我送去了泾州的...”
话没说完,忽然有人将他们扯了开来,苏清婉闻到了熟悉又让人讨厌的味道,果然一抬眸,便看到了顾舟的眼眸,里面布满了狰狞的红血丝,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了去,使人不禁打着颤。
顾舟想到了那个梦境,两人当着他的面你侬我侬,丝毫没有顾及到他,他压制住体内的妒火,眼眸像是染上了血,从牙缝里冷冷吐出来几个字,“把他的双腿打断,丢下山崖喂狼。”
那字不带情绪,却让人不寒而栗。
苏清婉知道这话不是假话,她心里一紧,便听到了骨头咔嚓断裂的声音,令人寒毛直竖,一阵闷疼声传来,而顾煦已经被人抬起双臂,往山崖边走去。
苏清婉下意识跟了过去,而那两名侍卫已经将人高高抛起,她腿一软,大叫出声,“不要。”
26. 第 26 章
而顾煦掉下去的那一刻,朝着顾舟露出了阴森而可怖的眼神,似乎在那一刻,他并未输。
苏清婉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那双眼睛含着怒气锐利地射了过去,“顾舟,为何你要这般心狠手辣,不肯放过任何一人?”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可以知道阿弟的下落,若不是那支箭,她就可以逃离这人的魔爪,为何就是这么天不遂人意。
顾舟迎着她疼恨的眼神,心里刀绞似的疼,他一步步走近,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凭什么他从小到大,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得到,凭什么我得不到。”
说着顾舟忽然低低笑出了声来,“朕得不到的东西,那就毁掉。”
心狠手辣的疯子,苏清婉不由的打了个寒战,心底冒出一股恶寒,他们皇家的人太会攻于算计,她忽然明白,顾煦就是故意如此,故意将话说一半,到死都还在算计她,要让她恨死上面前这个疯子。
而他做到了,她只觉得冷,无止境的冷,好像掉入了一个冰冷的悬崖,怎么也上不去,大急大怒之下,她就这样晕眩了过去。
苏清婉再次醒来已经是半日后,而天已经黑了下来,婢子见她醒来以后便忙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顾舟便走了进来,他一进来,苏清婉便觉得屋里透着一丝压抑,她一句话都不想与面前这人说,无论生死还是被折磨她都不怕,她只是担忧阿弟。
不知道顾煦有没有骗她,若阿弟真的被关了起来,又无人知晓他在哪里,那么他会活活被饿死,这么想着时,苏清婉只觉得煎熬至极,无论顾煦打着何主意,他都成功了。
顾舟走近,却看到了她脸上愤恨地神情,他冷哼了声:“怎么?朕将你的意中人扔下悬崖,你心疼了?你难过了?”
“我恨你顾舟,你恩将仇报,你没心没肺,你冷血无情,就算你坐上了皇位又如何,就算你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又如何,你永远也无法得到别人真心以待,你不配。”苏清婉几乎说得咬牙切齿。
顾舟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语完全沉了下去,黑的吓人,他几步上前,“朕不配那谁配,顾煦吗?可惜他已经死了,就算你恨死朕,他也回不来了。”
凑近之后,忽然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气息,他蹙眉道:“来人,打热水来。”
片刻,婢子们就利索地将热水给打来了,顾舟冷冷看着她,“进去。”
苏清婉心知他是因为她身上的血迹,而这些血迹是从顾煦身上沾染上的,看着他嫌弃的模样,她却一动不动,“你如此讨厌我,为何不一剑杀了我。”
“杀了你,让你与顾煦团聚?”顾舟冷冷瞥着她,“想的倒是美,朕就喜欢拆散有情人,你又奈何?”
说着他眼眸里像是要冒火,心底隐忍着妒火,忽然将她一把扯住。
苏清婉吓了一大跳,整个人便被他强行放入了浴桶之中,被水呛了一大口,极为狼狈的从浴桶里冒出了头来,那双清凌凌的眼眸充满锐利,像是一把利刃般扫了过去。
顾舟蹲下身来,想到她为了另一个男人,在雪地里行走时的狼狈,想到她为了另一个男人那哀怨的眼神,包括此时这双充满敌意的眼睛,他一把捏住她的下颌。
粗粝地指腹忽地压在她唇上,阴鸷地眼眸扫向她,“这儿,他碰过没有?”
看到他这副模样,她忽然觉得,他一直没有杀她,或许是因为喜欢上了她的皮相,自古男人的本性就是如此。
见她没说话,他的指腹忽然用力揉搓起来,像是要把她的皮给搓下来,他是个全凭自己想象的人,而且他的行为有时简直不可理喻。
她极为讨厌他这样的行为,想要挣脱开,却被他桎梏住,直到唇上传来刺痛感,眼里闪着泪花,他才松开了手。
她看到他眼底扭曲的光芒,像是能夺人的性命一般,她害怕地打了个寒颤,“顾舟,我是一个人,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不着吧!”
他想法偏执,尽管她付出了一切,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换不来,她感觉跳进了一个深深的坑,可她不服,想要从坑底爬上来,想要活出自己的样子来,她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而让自己跌下去。
顾舟冷笑,“是吗?朕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管不着,朕发誓要让你心甘情愿臣服于朕,你等着,等朕玩腻了,就是你死的那一日。”
说完他视线在她面上扫视了一圈后才走了出去,苏清婉泡在热水当中,眼底还是闪过一丝惶然,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回到长安城以后,顾舟破天荒的没有带她去皇宫里头,而是让她回了苏府。
一回到苏府,苏清婉便找到了苏适,让他去泾州寻找阿弟,尤其是偏远地方更是要查探仔细,而恰巧苏适有一同窗去泾州做了知县,苏适当着她的面便写了一封书信送往泾州,又将苏府能派出去的人全部派了去。
苏清婉这才算是心安了一些,然找不到阿弟,心下始终难安,次日,皇宫那边突然下了一道圣旨,给她封了个最低等的位份,让她三日后进宫。
苏清婉看着那道圣旨,好似看到了一个牢笼,一个要将她彻底吞噬的牢笼,而顾舟会下这道圣旨,不过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可这实际与强取又有何区别。
苏清婉坐立难安,想到顾舟,心底只剩下源源不断的痛恨与排斥,想到母亲那时站在楼阁之上的落寞身影,便从心底深处生出一种恐惧,不,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逃,就算是死,她也不能进那皇宫内。
这日晚,苏清婉偷偷摸摸来到了后院,此时已是半夜三更,她猜想后院守门的人应该不会那般老实,果然,来到后院时,那小厮睡得正香,正打着呼噜。
苏清婉蹑手蹑脚将门栓给拿开,又轻轻将门开了一丝缝隙,小心的瞧了眼小厮,发现他并未有醒来的迹象,她这才安心了些。
然就在她腿要跨出门坎那一瞬,那拐角处忽而传来一阵脚步声,霎那间,这小小的后院便被火把照亮了,为首的是吴氏。
苏清婉看到她眼底闪过的恨意,也是,她因自己而成了哑巴,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恨她,不防着她才怪。
她心下叹息了一声,怕是走不成了,片刻后,祖母与父亲一一来到了后院,苏清婉看着他们防备的样子,只觉得心如刀绞。
想到上次他们一家和睦的场景,她瞬间就泪流满面,红着一双眼睛看向他们,“你们是不是都希望我去到那皇宫里头,这样就能带给你们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对吧!”
苏老夫人眼底闪烁着泪花,“婉儿,不是祖母想让你入宫门,而是皇命难违,今日你若是从这苏府踏出去,那我们苏府便会被满门抄斩,而你又能逃到何处去,既然陛下对你有意,你何不顺着他,为自己讨个好的前程。”
苏清婉冷笑了声,“祖母当真觉得孙女入宫会有个好的前程吗?他不过是找个幌子让我进宫,好折磨我罢了,祖母,父亲,难道我生为女子,就不能有自己的选择么?就一定要违背自己意愿去到一个明知是地狱的地方吗?我是个人,不是个物件,如果只能这样,那么我活在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去,也好过被人蹉跎。”
说着她拔下发间的簪子,对准了自己的脖颈,苏适看着这个受尽了苦楚的女儿,心里头没由来的一痛。
苏清婉看着苏适道:“父亲,今日你要不就放我出府,要不我就死在你的面前,就当我们父女缘份已尽。”
苏适心中本就心存愧疚,这些年一直受皇室所迫,他做了许多违背本心的事情,此时忽然便不想再如此了,他叹息一声道:“你走,走了以后就不要再被人找到,去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
说着苏适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一名小厮便将一个行囊递了过来,苏清婉看着这行囊,微微怔了怔,却又很快回过神来,拿着行囊便要朝外走。
而门外却忽然传来了马蹄声,苏清婉哼笑一声,便看到了吴氏那挑衅的嘴脸,苏清婉忽然明白过来,或许是她找人通风报信了。
她恨恨看了眼吴氏,恨不能将她剜出一个洞来。
而顾舟已经走了进来,看着苏清婉手上的行囊,嘴角勾起一丝讽刺地笑容来,“还想逃?”
苏清婉退后一步,重新用簪子抵住了脖颈,“顾舟,你今日不放我离开,我就死在你面前。”
苏清婉红了眼,也发了狠,她不要受面前之人的禁锢,做他手掌心的工具人。
“如今倒是学会寻死觅活,想为他殉情不成?”顾舟看向了她。
“想死是吧?朕成全你。”顾舟就这样看着她,其余人全部不敢做声,苏适一脸担忧,却愣是不敢上前,谁人不知面前这人疯狂,只有吴氏嘴角升起一抹阴森地笑容。
苏清婉将簪子狠狠地往肌肤底下扎,心想死了也好,面前这人不是想要得到她的身体来折磨他吗?她偏偏不能让他如意,她要让他恨上一辈子。
她倏然笑了,像是故意要刺激他一般道:“是,就算是死,我都不想与你这个疯子在一起,死都不会让你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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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说着她闭上了眼睛,既然被逼到了绝路之上,那么她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就在她用力的那一瞬间,顾舟身边的女暗卫秋霜忽然从天而降,稳准狠地将她手上的簪子握住,随后秋霜便将簪子给夺了去。
顾舟一个大步走到她身前,“是朕对你太过仁慈了是吧?来人!”
话音刚落,苏适忽而重重跪了下去,“陛下,是臣教女无方,您要罚便处罚臣,臣绝无怨言,请饶恕小女。”
而年迈的祖母乃至府里人全部跟着这位家主跪了下去。
苏清婉倏然留下了眼泪,似乎明白了,在权利面前,人的尊严显得那么的可笑,甚至于没有对错是非的可笑,心底生出浓浓的失望。
顾舟忽而又凑近了些,看着她脸上的泪水,只觉无比的刺眼,“苏清婉,你知不知道藐视皇权是什么下场?可诛灭九族,所以你父亲害怕了,替你求情了。”
苏清婉心知已经刺激到了他,他本就是个极为敏感之人,本就最讨厌被轻视,而她踩在了他不能触碰的伤口之上,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苏清婉此时此刻也疯了,被他逼疯了,她要让他明白自己有多恶心他。
顾舟冷笑,“死都不想让朕糟蹋对吗?可朕偏偏不如你的意,朕偏偏就要让你在朕身下承欢。”
那话说的轻浮,而后顾舟一口咬在了她的耳垂上,苏清婉疼得眼冒金星,心里头又是愤怒,又是羞涩,他当着她家人的面,如此羞辱于她。
而顾舟这才站直身体,朝着秋霜道:“以后你与白荷便跟在她身边,好生伺候。”
苏清婉明白,这是让她们监视她的,她根本逃不出去,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很快就到了进宫的那一日,礼仪嬷嬷早在几日前便来了苏府,在苏清婉的耳边念叨了好几日需要注意的礼仪等事项,无非是些女子出嫁后就得以夫为纲的说辞,要事事以夫为首。
苏清婉听到这些之时,是嗤之以鼻的,她只是在想,难道活着就是为了事事去遵从他人,为他人考虑而活,变得没有自我吗?那么她存在的目的是什么,成为别人的附属品吗?
在礼仪嬷嬷的祝福声中,苏清婉带着满心的不愿进了皇宫,喜轿晃晃悠悠往前行驶着,就像她那颗不安稳的心。
苏清婉心想,娘亲出嫁之时,她的心情是不是也如此时一般,没有着落,心下不安。
因为不是娶妻,所有礼仪一切从简,夜幕降临之时,苏清婉听见房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而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两人对视却无声,亦不见喜悦。
顾舟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稍有些不自在地咽了咽嗓子,在看到她稍显冷淡而平静的样子后,心里忽然生起一丝不悦来。
而礼仪嬷嬷曾与她说过,行房之前让她敬一杯酒与自己的夫君,示为尊敬与服从,从此示他为天,受他照拂。
她知道顾舟是在等着她那杯顺从他的酒,可她本来就不愿与他有瓜葛,此时丝毫没有动作,只是呆愣坐在那儿。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顾舟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他深呼吸一口气,自顾自倒了杯酒,然后将坐在床上的人一把拉了起来,动作称得上粗暴了。
苏清婉只觉得手腕上一阵剧痛传来,而后便是他粗暴地吻压了上来,一口辛辣的酒味渡到了她口中,她排斥地想要吐出来,却被他死死抵住了,不让她有半分吐出来的机会,直到酒吞入了喉咙。
苏清婉被这烈酒一刺激,呛得眼泪直流,咳嗽不止,但顾舟显然没有打算放过她,他的怒气已经积压到了一个程度,从她逃跑,再到此时的反抗,顾舟已经完全被激怒,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猩红着一双眼睛,不顾她呛得眼泪直流,硬是将所有的酒渡到了她口中,冷眼看着她咳嗽不止,通红着一张脸,看向她愤怒的双眸暼着自己。
顾舟这才将她抱了起来,往床那边走了过去。
苏清婉使劲推他,“顾舟,你放开我”
顾舟没有理会她,苏清婉用手去抓他,“你无耻。”
顾舟早就忍了她许久,一把将她置于床上,“朕让你看看更无耻的。”
说着一把将她的衣服撕扯开,苏清婉听到那刺啦一声响,只感觉胸前一凉,一脸羞愤致死地朝他看了过去,“顾舟,你这个禽兽,你无耻至极,你不配为一国之君,你就是个野种,我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我轻视你。”
听到这些话的顾舟忽然停顿下来手里的动作,一脸阴鸷朝着她看了过去。
27. 第 27 章
野狗二字戳到了他的痛处,顾舟忽然一拳打在了拔步床上,床都颤动了两下,使这本来就压抑地气氛更加紧张起来。
苏清婉的心随着他这一拳紧紧瑟缩了下,惶然地看着面前这个仿若来自地狱的人一般,她知他最最忌讳的事情便是别人骂他野种,她是故意激怒他的,只有这样,或许才能从他手底下逃过一劫。
可他忽地又笑了,那笑声里却带着几分阴鸷的味道,“苏清婉,你如此悖逆于朕,是想为了一个死人而守贞洁吗?”
“可惜,朕偏偏不能如了你的意。”顾舟靠近她耳畔低声道。
苏清婉本能往后缩,却被顾舟一把扯了过来,他冷哼了声,“别太看得起自己,你要清楚,朕留你这条命,是用来折磨的,你要是听话,或许朕心情好了,可以赏你一点甜头。”
说着他的唇直直压了上来,将她愤怒到颤抖地唇瓣重重地咬了一口,好像在惩罚她方才说出的那些话。
苏清婉只觉得痛苦至极,而他的唇带着压迫与想要制服她的力度,他的舌尖带着一股蛮横地怨恨,探入了她的唇内,而后将她舌尖勾住,狠狠地咬了一口,一股血腥气息散发开来。
苏清婉疼得眼冒金星,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却看到他眼底闪过疯狂地掠夺?之意,她心底忍不住颤了颤,手脚并用朝他踢了过去。
而他早有防备,知她不会这样轻易就范,一手将她双手桎梏,而她的身子被他狠狠压制在身下。
苏清婉双腿用力蹬着,忽然听到了他稍重的呼吸声,“苏清婉,你最好别再乱动。”
苏清婉这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过贴近,身形几乎完全贴在一块,她再也不敢乱动了。
而他的手指忽然扫过她的脸颊,“一次就驯服的其实也不好玩,你如此反抗,反倒增添了朕的兴致。”
苏清婉闻言,身形一僵,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她知道今日无法逃离他的掌控。
而他的吻再一次落了下来,从她的脖颈缓慢地朝下,所经过的地方都会被他的利齿轻轻咬过,一股微微的酥麻并着微微的刺痛一路而下。
而苏清婉此时不敢动,内心却是煎熬至极,她的身子忍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直到他的唇忽然吻上胸口,她整个人一僵。
而他的呼吸更加粗重起来,随着他舌尖路过的地方,她的身体不由控制地微微躯起,她羞愤致死,死死咬着唇。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血液至身体里流出,或许是因为惊吓过度,她来了葵水。
上面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微微起身,看到了被褥上的血迹,还有他被染红的里裤。
苏清婉看到他眼底的欲念还未散去,像是能吃人的猛兽,然而此时他不得不从她身上起身。
他一起身,苏清婉忙将衣裳给拉拢,坐到了角落里,一脸防备看着他。
只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朝着浴房走去,苏清婉这才彻底松懈下来,可想到方才,就忍不住打着哆嗦,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放过她,若是葵水没了又该如何?
这么想着,心底一阵惶然,她到底该怎么办?为何就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没过一会,秋霜与白荷进来了,白荷换床褥,秋霜给她沐浴,苏清婉就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任由她折腾,秋霜看到她脖颈处与胸前的吻痕,只觉得他们主子其实也是可怜的,分明是喜欢苏娘子的,可偏偏过不了心里的那关。
秋霜有心想要为主子说两句,便道:“苏娘子既然入了这皇宫,何不顺从一些主子,主子或许也不是真心想要苏娘子的命。”
苏清婉淡然回她,“可我并不想入宫,也并不想与他在一起。”
秋霜继续道:“娘子可知,我和姐姐白荷从小就要习武,要是不合格便会受到处罚,从小就受尽了非人折磨,而娘子如今这样锦衣玉食的日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所以为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得开怀些,毕竟天下之大莫非黄土。”
苏清婉却是闷闷道:“可不是每个人都想要过这样的日子,且我根本不喜欢他,又如何能开怀起来,就算这普天之下莫非黄土,可终究有一些地方是没有皇权的。”
秋霜听出来了她话里的意思,只觉得面前这女子很是不一样,她对荣华富贵不稀罕,反倒是向往那自由,而自由似乎是人不能妄想的东西。而她就被这个皇宫牢笼困住了一样。
而两人也不知,她们的对话全被顾舟听了去,他紧紧握着拳头,心底情绪翻滚如浪潮。
次日午后,苏清婉听说父亲带着红柚来了宫里头,说是红柚从小便跟在自己身边,但前些时日回老家照顾母亲了,这才送到宫里来。
苏清婉还是从秋霜口中得知的,说顾舟已经允诺了,红柚暂时被安排在了月华宫的宫婢房,问要不要见她。
苏清婉哪有不见得道理,她心中一喜,父亲既然找到了红柚,那么也一定找到了阿弟,她此时迫不及待要从红柚口中得到确切的消息。
没过一会,红柚便来了,主仆两几月未见,看到对方的那一刻,眼眶都微微红了,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而苏清婉朝旁边的秋霜道:“去拿些茶水与点心来。”
秋霜点了点头便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了主仆二人。
“阿柚,你瘦了,是不是吃了许多苦,是不是父亲将你们找到的,阿弟如今在苏府吧?”苏清婉急切地说了一连串。
红柚眼泪双流,“娘子,确实是苏大人找到了我们,将我带回了长安,可小郎君却被一伙黑衣人给劫走了,苏大人一路寻找,也未寻得踪迹。”
说着红柚小声哭了出来,“苏大人急坏了,便赶紧带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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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皇宫里头,说看娘子能不能想想办法,能不能求求陛下,找出那伙人。”
苏清婉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心凉,会是何人将她阿弟抓了去,脑中忽然划过一个可能,或许是姜家出手了,姜瑶见她进了皇宫,所以坐不住了。
只要想到有这个可能,苏清婉心底便一阵焦灼,人落到了她的手上,还有活路的希望吗?
她一阵害怕,来回在屋里踱着步子,父亲让她想想法子,可能想到什么法子,去求顾舟吗?顾舟对她只有恨意,本就是为了折磨她,难道她还要送上去让她折磨不成。
就算她真的送上去,顾舟能帮她吗?心里头像是藏着一把火,焦灼的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燃烧了起来,只要一想到阿弟或许正被姜瑶的人折磨着,她便坐立难安。
而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声音,“我家娘子行至这儿有些口渴,不知能否在才人这里讨杯水喝?”
苏清婉一听这声音,便听出来了,这是姜瑶身边的贴身嬷嬷,她朝红柚使了个眼色,红柚便朝外走了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苏清婉此时已经能够确定阿弟就是被姜瑶的人给劫走了。
片刻后,姜瑶便带着嬷嬷与几位丫头走了进来,她一进来,眼神便停留在苏清婉身上,在看到她脖颈间的那些吻痕,用脂粉也遮盖不住时,指尖用力地掐入了掌心。
姜瑶道:“今日与陛下在御花园逛了许久,本欲出宫,却没想方才口渴的很,便来才人这讨杯水喝。”
恰巧这时,秋霜端着茶水与点心走了进来,苏清婉知姜瑶来这的目的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知她话中有挑衅和显摆之意,可她不知道的是,她根本就不稀罕顾舟。
秋霜倒了茶水,便退到了一边,苏清婉压着心底的焦灼道:“不过是一杯茶水,姜娘子无需如此客套。”
姜瑶缓慢从怀里掏出来一枚玉佩,苏清婉一眼便认了出来,这玉佩就是阿弟贴身的那枚玉佩。
苏清婉变了脸色,朝她看了过去,用眼神询问她,“你想怎样?”
姜瑶轻轻笑了笑,呷了口茶水道:“才人这里的茶水还真是好喝,定是陛下赏赐的吧?还当真是让人艳羡,可惜我就没有这样的福气。”
苏清婉明白她的意思,她喜欢顾舟,那就必定会厌恶自己。
而她将玉佩递了过来,玉佩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想办法让陛下彻底厌恶你,然后主动离开。”
苏清婉倒是比她更想,可惜她根本想不到有啥可以让顾舟放她走的理由。
姜瑶却是阴恻恻一笑,凑近苏清婉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让一个男人对你彻底死心,便是和另一个男人有染。”
倒是个法子,可为何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若这样做,以顾舟的性子会怎样?
28. 第 28 章
苏清婉暗暗捏紧拳头,面前这人还真是攻于算计,恐怕已经布局了很久,就等待寻到阿弟,让她不得不屈服。
姜瑶看着她脸上憋闷地神情,嘴角终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她故意扬高了音量,“昨日我在街市上看到一乞丐,他手脚有残,看起来实在可怜,我便让下人给送了些银两过去,也不知是谁家的可怜孩子,就这么留露街头。”
听着她威胁的话语,苏清婉心底升起来一丝愤怒,那股焦灼感变成了巨大的恐惧,压着她心口,她无声吸了口气,“姜娘子当真是一副菩萨心肠,以后你心中所想,定当能如愿。”
姜瑶笑得更加得意了,扬眉看她,“希望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今日谢谢才人这茶,很是馨香入鼻,我得空闲怕还会来讨上几杯。”
说着姜瑶站了起来,而后带着婆子丫鬟走了出去,看那走路神态便知她有多得意。
苏清婉恨得一口银牙都咬碎了,也只能把血往肚里吞。
她的掌心掐进了手心,直到留出了血迹也无察觉,倒是一旁的红柚忙将她的手握住,眼里甚为担忧。
苏清婉这才放开了手,紧紧攥住帕子,如若真的按照姜瑶的主意,顾舟能放过她吗?会不会杀了她全家?
她不知道顾舟那个疯子能做出什么来,可此时要怎么办呢?她闭了闭眼,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红柚担忧地紧,忽而就想到小郎君曾与她说过话,想了想便道:“小郎君曾说在国子监求学时,有两位好友,一位是将军府的嫡世子,一位是户部侍郎家的嫡世子,若是求他们帮一帮小郎君,不知有没有用。”
苏清婉此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听说将军府,眼里便燃起了一丝希望,他们肯定有办法,要不就算是夜闯相府,也定然不会束手无策,她又思虑了片刻后道:“阿柚,明日你给我做掩护,明日下朝后,我要与父亲见上一面,让他找到阿弟的两个同窗好友,看他们愿不愿意援手一助。”
于是次日晌午,她以午睡为由,支开了秋霜,又让红柚守在房间外头,穿了件宫女服后,便从窗户那出了房间。
又因为这月华宫前后门都有人看守,苏清婉只能爬狗洞,值得庆幸的是,她身形小,很容易就出了这月华宫,又加上她从小便随着娘亲上宫里头,所以知道那巡逻统领都会经过哪些地方,一路避开了那些守卫,等在了乾清门外。
下朝后,大臣们陆陆续续从乾清门走了出去,三两一群,而苏适反倒是形单影只,可能是因为苏家如今的处境并不乐观,这倒给了苏清婉机会。
等苏适走到转角处时,扔了颗小石子过去,苏适这几日本就警醒,一下便看到了苏清婉,于是便往宫里头如厕的地方走了去。
两人很快就见了面,苏清婉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又约好明日再来这碰面。
接着便急匆匆往回走,因为思虑太重,没有注意到远处走来了一人,差点撞到了那人的身上,苏清婉忙低头道歉。
被撞到的人是姜凯,姜相唯一的儿子,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平日里嚣张惯了,正想斥责于面前这瞎了眼的宫女,随意一瞥,却看到了一张芙蓉面。
纵然他万花丛中过,可却也没有见过这样娇美的女子,他敢打赌,这长安城里怕是都没有胜过她容貌的女子。
他上下打量,看这身形,也是极为匀称的,让他心里没由来的一痒,本欲责怪地话变成了极为温柔地语气,“不知姑娘可是有急事?不若说出来,或许本提督能帮你解决。”
姜凯特意咬重了提督二字,他知道这些小宫女大都出身不太好,有的甚至想要攀高枝,所以故意亮出了身份。
苏清婉听到提督二字,便认出来了姜凯的身份,之前在哪听人提过一嘴,姜瑶有位兄长,便是那提督统领。
一想到姜瑶做的那些事情,就觉得姜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之前就听说过,这姜凯极为好色,只要是他看上的姑娘,就算是许配了人家的,也不会放过,仗着自己有个有权有势的爹,还未娶那正妻,这家里就姬妾成群了,还当真是一方恶霸。
苏清婉实在反感至极,也不想惹来旁人,压下了心底的厌恶,与他周旋了两句后,这才急急忙忙往月华宫走去。
而姜凯看着她的背影,却久久不愿离去。
很快又过了一日,这一日,苏清婉只觉得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挨到了下朝的时辰,却等来了让人失落的消息。
那两家人都不肯帮忙,主要是都料不准顾舟对姜家的态度,毕竟姜家助顾舟登基,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顾舟手段狠辣,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故而朝中大臣根本不敢有丝毫动作。
苏清婉其实早能料到,可当真听到消息之时,从心底涌出来一丝绝望,难道阿弟便要落入那奸诈之人的手里,救不出来了么?
而想到姜瑶那日威胁的话语,焦躁却又无可奈何,一时间只觉万念俱灰,若是阿弟真出了什么事情,那么她活着也难心安,不如早些摆脱这一切,她仿若行尸走肉般朝前走着,却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抬眸望去,是昨日里遇到过的姜凯,苏清婉心里头升起来一丝怨恨,眼底藏着抹憎恨看了过去。
可对方显然看不懂她的神色,硬是眼巴巴凑到了跟前来。
见到他如此殷勤,苏清婉脑中忽然划过一个想法,若是她假意与面前之人周旋,以顾舟敏感的性子,怕是不会放过他。
这么想着,苏清婉心底狂跳了一下,而她可以用这一点来威胁姜瑶,如果她的兄长与顾舟的嫔妃有什么瓜葛,那么顾舟绝不会容忍,怕是连姜家都容忍不了。
这样一来,姜瑶就不得不放了阿弟,这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法子。
这时,姜凯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苏清婉思虑片刻后道:“我养的猫跑到了这边来,一路跟随之下却还是跟丢了,它本是这宫里的流浪猫,我看它可怜,这才养了她。”
姜凯看到她怯生生的模样,还有她小心翼翼说话的语气,只觉得这姑娘有些实心眼的可爱,便不由地勾了勾唇角,“还以为是什么事,这几日我巡逻时帮姑娘留意着些,若是遇到了便带来给你,每日这个时辰,姑娘上这来就是。”
苏清婉想了想道:“可这样不是给大人添麻烦了吗,且大人不是有公务在身?”
“顺便的事情,我看姑娘挺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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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想着帮姑娘找找。”姜凯视线放在她脸上。
苏清婉又想了想,忽而就想到了顾舟送给她的那只,便描述起来,“这猫全身雪白,两只耳朵尖尖的,它的眼珠黑漆漆的...那就有劳统领大人。”
姜凯听着她的描述,视线却定格在了她脸上,这宫女不太像宫女,长得太出众了。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苏清婉这才离开,眼底却闪过阴鸷,而后才又急急往月华宫走,她一路低着头,顺利地回到了月华宫,才回到屋里,便听见了顾舟低沉地声音传来,“她在午睡?”
而红柚稍带颤音的声音传话,“是的陛下,娘子她还在睡觉。”
苏清婉心口一跳,忙躺到了床上,用被子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就听见了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红柚焦急地声音传来,“娘子好不容易才睡着,陛下能不能晚上再来。”
顾舟一听这话火了,他冷哼一声,“怎么,连她身边的丫鬟都这么胆大,敢阻拦朕,是不是活腻了?”
苏清婉眼见不妙,便朝外喊道:“阿柚,你先退下。”
红柚听到里头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脸色阴沉的顾舟,忙往外走去。
顾舟却道:“站住,朕有说让你走吗?”
苏清婉一听这话便急了,此时也终于将身上的那套宫女服脱了下来,她立马跑了出去,将红柚护在了身后,“你要罚就罚我,她只是听了我的嘱咐。”
顾舟看着她一副护鸡崽的模样,心底更是怒火中烧,不过是个婢子而已,却偏偏值得她如此焦急,反倒衬得他像一只吃人的虎狼,那边索性坐实了。
“来人,将这不知礼数的宫婢拉出去杖毙,以后别在朕面前碍眼。”顾舟很是冷漠道。
苏清婉简直要急坏了,红柚从小便跟随她一起长大,就像亲姐妹一样,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被活活打死。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她?”苏清婉看着他。
顾舟慢条斯理拢了拢衣袖,俊挺的眉毛微扬,“你求朕?朕或许能放她一命。”
一个两个都喜欢用身边的人来威胁她,苏清婉紧紧皱着眉头,真的恨不得咬掉他身上的肉,“妾身求陛下放过她。”
这高傲的语气,简直让顾舟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苏清婉,你也知道你的身份。”说着顾舟将她一扯,便拉到了身前,“你知不知别人对自己的相公都是怎么做的吗?以夫为尊,你有吗?你知道朕想要什么吗?”
苏清婉心底冷笑,她知道他想要什么,他不就是想要一个事事以他为先,事事趁他如意,敬他爱他依赖他的女人,可她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我知道陛下想要什么。”
顾舟挑眉看她,“你知道,你能做到吗?”
“陛下想要妾身臣服于你,你想的妾身都能做到。”
顾舟却是不置可否地看了眼她,似是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苏清婉拉开距离,倒了杯茶递了过去,“不信陛下可以等。”
顾舟接过她手中的茶水,“行,朕就等着看你要如何臣服于朕。”
苏清婉心底冷笑,“等着吧,等她给他一份大惊喜。”
29. 第 29 章
次日相同的时辰,苏清婉准时来到了那处,而姜凯早就等在了那里,而让苏清婉没有想到的是,他手里真的抱着一只猫。
走近之后,苏清婉又发现,这就是顾舟送给她的那只,原来它被顾舟带回了宫里。
白猫一见到她,似乎是还有印象,朝她瞄瞄叫唤了两声,苏清婉把猫抱在怀里,摸着它顺滑的毛。它很是乖顺,与它那偏执的主人完全不同。
苏清婉收回思绪,眼底染上了亮色,一脸惊喜朝着姜凯望了过去,“没想到大人真的找到它了,大人是在何处找到的,我将能寻的地方都寻了个遍。”
姜凯被她脸上那抹惊喜地笑容给晃了眼,家里姬妾众多,可偏偏没有她这样上上乘美貌的。
他直勾勾地盯着苏清婉。
他的手里一空,只觉得心也空了一半,“在一处废殿找到的,它受了伤,我看的之时,它已经不能走路了。”
“难怪我找不着它,原来是受伤了,多谢大人,不过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回去做事。”苏清婉一边查看猫的伤处,一边用余光打量了眼他。
就是这一眼,姜凯便有些心猿意马起来,“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不知以后可还能再见面?”
苏清婉一脸难为神色,“宫里头的规矩甚严,大人也是知道的,若是被掌事嬷嬷知道我偷溜出来,怕是会打折奴婢的腿,奴婢这几日也是没得法子,怕它迷了路,所以才偷跑出来。”
姜凯心里有些急,按照他以往的做法,早就将心底意图说出来了,可到底面前之人不一样,这美色值得他多费些心思,亦希望得到面前之人的好感,让她心甘情愿随他回府的。
到时他去求圣上一个恩典,这事情就妥帖了,这么想着,尽管心底急切,却还是耐下了性子。
“它受伤了,这伤怕是一时半会还不会好,我这里有些伤药,姑娘拿去用,三日后可再来拿。”姜凯把伤药递了过去,那指尖想要不经意间去触碰对方的手。
苏清婉早就料到了他心底的意图,忙退来来,心底冷哼,顿了顿才道:“那就有劳大人了,那三日后我再来大人这里拿药。”
姜凯闻言,心底一喜,只要还有见面的机会,他就能有把握拿捏面前之人,不过就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空有美貌的丫头而已。
苏清婉抱着猫往回走,只要一想到姜凯那眼神,浑身就一阵别扭的难受,她摸了摸猫的后背,若是顾舟知道他的猫被别人当成了利用对象,以他强势的性子,不知会如何?
思及至此,苏清婉心底生出了一种报复感,他不是想要一个循规蹈矩的女人吗?不是想要折磨她吗?她偏偏不如他的意。
接下来的日子,顾舟因为国事,罕见的忙,好像是因为灾情的事情,苏清婉反倒乐得清闲,正好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三日后,苏清婉从姜凯那里拿了药,又应付了他许久,而后又回到了月华宫,又接触了几次以后,姜凯终于按捺不住,朝她道明了心意。
苏清婉心里甚是鄙夷,可面上却不显露,而且一副很踌躇的样子看着他道:“奴婢听说大人家里姬妾众多,而奴婢自认为身份低微,样貌粗鄙,也怕与大人的姬妾们相处不来,奴婢笨拙有自知之明,只愿简简单单过日子。”
姜凯一听这话,心底顿时沉了下去,第一次痛恨起以前的花心,他急急道:“以前的我确实是混账了些,可自从见到了姑娘,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一见钟情。”
迎着他深情地视线,苏清婉心底一阵厌恶,隔夜饭都差点要吐出来,他不过是见色起意,偏偏要说得那般深情,说什么一见钟情。
苏清婉眼眸微沉,没有答他的话。
姜凯心里头很不是滋味,不上不下,他忽而道:“如若我将家里头那些姬妾全都遣散了去,姑娘愿不愿意看我一眼?”
苏清婉抬眸看他,“大人说话可真好听,奴婢自是不信。”
说着便走远了去,而一日后,红柚从旁的宫女口中得知,相府家的姜凯居然一夜之间将姬妾全部给遣散了,当真是怪哉。
苏清婉冷笑了声,这倒也好,那些女子很多都是被强抢而来,只不过奈何不了权势滔天的相府,如今离开了相府后院那牢笼,说不定会有另一番天地。
又过了一日,苏清婉又离开了月华宫,从姜凯那里要了一枚贴身玉佩,又告诉了姜凯一个假名字,便再也没有出过月华宫。
直到姜瑶再一次登门,苏清婉才拿着那枚玉佩迎客。
姜瑶还是那副得意的嘴脸,只不过那得意的嘴脸之下有几分阴毒,这一次苏清婉支开了秋霜,让红柚在外头守着。
姜瑶忽然露出了真实面目,恶狠狠地威胁道:“已经过去了许久,为何我没有听到一点动静,还是你觉得我好忽悠?”
苏清婉心里头已然不着急了,她慢悠悠地呷了口茶,像那日一般,将玉佩放到了案几之上,又轻轻将茶盏给放了下来,发出清脆一声响,“已经如了姜娘子的意。”
姜瑶看到那枚玉佩,眼底闪过狐疑与猜测,“什么意思?”
“姜娘子如此聪慧,怎会想不到这是何意。”苏清婉唇角露出一点浅笑,眼看着她脸上出现了裂缝。
姜瑶忽而就想到了姜凯近日来的作风,她本以为是自己这位兄长终于懂事了,可没有想到的是,原来由头在这里。
姜瑶哼笑一声,面前之人还真是有红颜祸水的潜质,竟然连他兄长这样好色之徒也能够变成情种,她心底升起一丝嫉妒,所以顾舟分明如此恨她,可却始终没有杀她,终究都是被美色所诱惑。
姜瑶死死捏着手心,只觉得心里憋屈至极,“你是如何勾搭上我兄长的?”
苏清婉鄙夷看着她,“不是我主动,是你兄长见色起意,我将计就计罢了,让姜娘子也尝尝这样的滋味,怎么样?这滋味不好受吧?”
苏清婉嘴脸的那抹浅笑加深,“姜娘子,我限你回去就将我阿弟放出来,最好他身上别少一根汗毛,否则我就算是与你们同归于尽,我也不会放过你兄长与你姜家,陛下是什么性子,你我心知肚明。”
姜瑶听到这话,却是心里一虚,看都不敢去看面前之人的眼睛,而她也清楚的知道,若是顾舟知道自己兄长惦念上了他的人,以他狠辣掌控的性子来说,绝对不会放过兄长,更不会放过姜家,而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姜瑶终于尝受到了被别人紧紧捏着脖颈的感觉,先前的得意只剩下了慌张。
而苏清婉见她沉默不语,心底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来,“你对我阿弟动了粗?”
姜瑶没有回话,苏清婉明白了过来,就算她真的按照她的做,她也没想过要放过阿弟,所以才会这般肆无忌惮对阿弟下手,“姜瑶,你到底对我阿弟做了什么?”
姜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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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回她的话,转而便要去夺那案几上的玉佩,苏清婉快一步将玉佩给拿在了手里,“你兄长说,要去陛下那将我求出宫,你说我要是带着这枚玉佩前去,会发生何事?”
姜瑶还想上去夺抢,可苏清婉没有给她机会,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太监尖细地嗓音,“陛下驾到!”
随着这声音一出,姜瑶的身子没忍住地抖了抖,就看到门从外被打开,顾舟一眼便瞧见了两人,头发凌乱,似乎是打了一架的感觉。
而屋里头充斥着一种莫名的紧张气息,让顾舟奇怪地是,为何这两人凑到了一块。
顾舟脑中想过许多可能,却怎么也衔接不上,他沉声问道:“你们在做甚?”
姜瑶反应很快,她一下就红了眼眶,眼泪簌簌往下掉,“陛下,臣女就是不服,分明她曾伤害过陛下,可陛下反而将她封为了才人,陛下就当真那样喜欢她,喜欢她那张能让男人心动的脸,所以我今儿个非要将她的脸毁了容不可。”
说着她便又朝着苏清婉冲了过去,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我答应。”
而又扬高了语气,“你这贱人,我今日决不能放过你。”
而这时,有太监走过去将两人拉开,顾舟厉声道:“简直是胡闹,这里是皇宫,不是你姜府。”
语气极为严苛,姜瑶却突然大声哭了出来,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陛下对我好狠的心,这段时日对我不闻不问,我却一直惦念陛下,尽管时常往这皇宫里跑,可陛下都是冷眼相对。”
顾舟打断她的话,“闭嘴!”
转而又看向苏清婉,“她找你何事?你来说。”
显然顾舟心里存着疑虑,苏清婉朝着姜瑶看了过去,只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惶恐,原来她也会怕,想到她方才抢夺玉佩的样子,心底便有不好的预感,她真想将事情挑明,与他们都同归于尽,可她不能,她要将阿弟救出来再做其他打算。
她长睫微敛,将情绪尽数掩藏,“陛下的旧情人上门找茬,陛下却来质问我,这是何道理?”
顾舟看着不带情绪的脸,忽而命令道:“来人,带姜瑶出宫,以后没有我的召见,不准进宫。”
一瞬间,屋里头便只剩下了两人,顾舟手指捏住她下颌,“与朕说谎,你们在打何主意?想让她助你出宫?你觉得她姜家能助你不成?”
“苏清婉,要不朕给你一个机会如何,你将以前的事情好好与朕认个错,以后真心对朕,朕或许能饶你一命也说不准。”顾舟施舍似的语气,仿佛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可苏清婉却扯了扯唇角,“陛下,纵然你能得到这天下,可你别妄想我对你摇尾乞怜,姜瑶可以,你不如去找她。”
顾舟是真的没有想到她能说出来这样的话语,面前之人长着一张乖巧的脸,却有一颗不安分的心,他的内心很是痛苦,痛苦面前这人如此忤逆她,他却还是不想杀她,只想狠狠地折磨她,让她再无其他想法。
他忽而笑了出来:“苏清婉,你不是嫌弃朕吗?那朕便要将你一点点拉下沼泽,这样你便与朕一样了,看你还如何嫌弃朕,如何轻视朕。”
“今晚来朕的寝宫。”今晚总该是逃不掉了。
苏清婉闻言,心底一紧。
而顾舟却忽然看到了地上的玉佩,看苏清婉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心里一咯噔,不知他是否认出了这枚玉佩的主人。
30. 第 30 章
那玉佩之上映着一个姜字,顾舟狐疑地将玉佩捡了起来,似乎在姜凯身上见过这枚玉佩,顾舟料不准这枚玉佩是姜瑶的,还是姜凯的。
他本就是个敏感的性子,一抬眸,便撞见了苏清婉心底一闪而过的心虚,她在心虚什么?
顾舟心底更加疑惑起来,脑中划过一个可能,他一把牵住她的手,往御书房走了去,又同时吩咐一旁的曹公公,“今日姜凯不是说有事寻朕吗?去,将他叫来御书房。”
苏清婉一听这话,心底有不好的预感,他一定是发现了,而她此时已经感觉到顾舟身上的压迫气息,不怕他知晓,心底本就存了报复之心,可如今阿弟还在姜瑶手中,若是姜凯出了事情,姜瑶肯定不会放过阿弟。
很快就来到了御书房,苏清婉站在顾舟身侧,眼看着他面色越发沉了下去,而姜凯很快就来到了御书房。
他走进来时,头微微低垂着,显然是怕正眼瞧这位帝王,他行了礼后便站了起来。
顾舟慢悠悠道:“听说你今日有事寻朕?”
姜凯其实是有些怵面前之人的,因为他狠辣的性子,又加上姜家如今的处境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的好,但他想着,不过是求一名宫女,或许这位帝王并不会放在眼底,就是随口的一句话。
“回陛下,臣想求陛下...”
话没说完,却突然看到顾舟身旁站着的女子,只觉得那身形有些熟悉,而定睛一瞧,这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吗?而如今她怎么会站在这位帝王的身侧。
姜凯此时知道事情不对劲了,他想不出来这女子分明是顾舟的人,为何要骗他,他们无冤无仇,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姜凯虽然不知道苏清婉心底打着什么主意,可却已然有了对策,原本预备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道:“臣近日无意间碰到一名小宫婢,这小宫婢美貌无双,总感觉她故意接近臣的,因为以臣这样的资质才貌,觉得她不可能看得上臣,所以便派人查了,没有想到这一查,让臣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是,居然是陛下身边的才人,臣心底很谎,与才人无冤无仇,她为何要来与臣套近乎。所以臣才来陛下这里说明情况。”
说着他便朝苏清婉看了眼道,指着她道:“就是陛下身边这位才人,臣惶恐,生怕陛下误会于臣,故而先来陛下这儿说明情况。”
苏清婉在心底冷笑了声,却没做声,她已经感觉到顾舟身旁的压抑气息了。
顾舟淡淡瞥了眼她,那眼底却是有些阴鸷意味的,他转而看向姜凯,“你与她是如何相识的,你倒是说说看。”
姜凯微微愣了愣,没有想到他会问出来这样的话,他想了想道:“她养的猫寻不着了,正巧碰到了臣,让臣帮她找那只猫,然后一来二去,臣便觉得不对劲了。”
恰时,一只白猫从御书房的内寝里走了出来,瞄瞄叫唤了两声,姜凯下意识看去,便看到那只猫径直跳到了顾舟的怀里。
顾舟眼底阴霾神色更甚,“可是朕手里的这只?”
姜凯看着顾舟的神色,只觉得后脊背一凉,尽管他反应够快,可不知为何,心底还是发毛,可能是做贼心虚,因为他说了慌,可能是怕面前之人不信他的一面之词。
“姜统领,朕问你话,需要想很久吗?”顾舟居高临下俯视着下面的人。
而姜凯后背冷汗直冒,战战兢兢点了点头。
顾舟忽然看向了苏清婉,“要不你与朕说说看,这姜统领说的话可当真,可是你故意接近的他,你又是为何接近他,看上了他的身份?想让他带你出宫?”
苏清婉心底不由地颤了颤,忽而就红了眼眶,“陛下,妾身冤枉。”
顾舟又哦了一声,“如何个冤枉,你倒是说与朕听听?”
苏清婉道:“那日姜娘子忽然来找妾身,说是妾身的胞弟在她手里,她用这个来威胁妾身,说是让妾身主动离开陛下。”
苏清婉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委屈,“而她还贴心地为妾身想好了主意,说是让妾身与别人暗通款曲,这样的话,陛下就会彻底厌恶了妾身,就会放妾身出宫。”
顾舟看着她,不知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可妾身太了解陛下,若是我做了此等事情,想必也不会放过妾身,妾身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妥。”苏清婉又看了眼顾舟。
顾舟不知道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而底下的姜凯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平心而论,若换成他是顾舟,怕也会相信那美人,何况这美人还一脸委屈模样,何况他还听说,苏清婉分明与顾舟之间存有隔阂,却还是成为了顾舟的才人,思及至此,只觉背后冷汗直流。
苏清婉恨恨地瞪了眼底下跪着的姜凯,“那日见到陛下送我的猫,后来便跟了上去,没成想却被面前之人调戏,他先是要帮妾身找猫,妾身很明确地拒绝了他,他还不死心,且妾身还亮出了身份,可他丝毫没有忌惮。”
顾舟不动声色打量着两人,都说了谎,可不管真相是什么,顾舟心里头已经怒气冲天,他反问:“那你为何不与朕说。”
“就算妾身说了,陛下能相信我的话吗?陛下一直不相信妾身,且后来妾身得知他竟然是姜瑶的兄长,姜瑶是想让他兄长先污蔑了妾身的清白,所以今日姜瑶来找妾身,或许就是故意将他们姜家的玉佩落在了那里。”说着苏清婉将姜瑶给她的纸条拿了出来。
“陛下看,这就是姜瑶威胁于妾身的纸条,请陛下帮妾身主持公道,救出妾身胞弟。”苏清婉此时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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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做,先前是怕顾舟用阿弟斜坡她,让她言听计从,加上顾舟心底恨她,或许根本不会出自真心救出阿弟。
明知她说了谎,顾舟还是朝外喊道:“来人,去姜府搜查,苏清琏在没在姜府,同时将姜瑶传进宫,朕要亲自审问。”
顾舟这性子是决不能容忍别人算计到他头上来的,苏清婉唇角无声地勾了勾,这姜瑶既然敢动她胞弟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苏府本就势单力薄,根本就不是相府的对手,她只能借助顾舟的手来除去姜瑶。
而底下的姜凯坐不住了,“陛下别听她的挑拨,分明是她想要撩拨臣,想要挑拨陛下与阿妹之间的关系,阿妹对陛下如何,陛下心里最是清楚。”
苏清婉道:“陛下,妾身没有胡说,这白纸黑字写着,陛下可让人查验,这是不是姜瑶的字迹,且妾身要撩拨也不会撩拨这样的人。”
说着苏清婉那双清凌凌地眼眸瞪了眼姜凯,她不过是随意冲满怒气地瞪一眼,却也仿似眼含秋波,又哪会特意去撩拨他人,倒是见色起意更让人信服。
思及至此,顾舟微微捏紧了拳头,不悦地看了眼姜凯。
半个时辰之后,姜瑶被带进了御书房,看到顾舟身边的苏清婉,眼底充斥着嫉妒之色,而看到跪在那里的兄长,心底预感更加不妙。
江峰上前禀报,“主子,属下去的时候,苏清琏被扔在了姜府后院,全身无一处好的,那腿也是被打折了,已经送去苏府。”
苏清婉听到这话,一阵揪心的疼传来,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凶狠狠瞪了眼姜瑶,而后跪到了地上,“求陛下为妾身做主,今日她姜家胆敢威胁于我离开陛下,明日她姜家会不会威胁别的人要了陛下的性命,都是未可知的。”
顾舟越听心底的怒气更甚,他看着底下的姜瑶,“你还有何话好说。”
说着顾舟将纸条丢了出去,那纸条落在了姜瑶的身旁,姜瑶冷笑了声,“若非陛下无情,臣女又何需做这样的事情,这一切还不是因为陛下冷血无情,只是在利用我姜家罢了。”
如今姜家两姐弟都落入他手中,姜瑶已无心辩解什么,况且,这一切确实是她算计,只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苏清婉会这本厉害,竟是倒打一耙。
顾舟没甚情感地看着面前二人,本就找不到确凿证据来抓姜家把柄,此时正好送到了手上。
“姜瑶算计朕的嫔妃,又私自将人关押在府上,实在可恨,且姜凯调戏朕的嫔妃,其心可诛!来人,先将他们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侍卫很快便将人押了下去,只听见姜瑶大笑的声音传来。
房里一瞬间便只剩下了两人,顾舟这才看向苏清婉,眼底闪过一丝锐利,“人都走了,你还不如实道来。”
31. 第 31 章
他的怀里还抱着那只猫,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穿过它的毛发,看起来漫不经心,似乎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苏清婉是知道的,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已是波涛汹涌。
苏清婉一句话都不想说,然而他却并不想放过她,“说,是不是你主动的,苏清婉,你到底是何目的?”
苏清婉看着他盛满怒意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是妾身主动的。”
迎着他压抑到了极致地眼神,苏清婉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地带着挑衅地笑容,“因为陛下想要一个对你百依百顺,以你为尊,爱你的女子,所以妾身只是想告诉陛下,陛下想要的这一切,妾身都做不到,妾身就是一个随心所欲,不爱你,甚至会撩拨其他男人的女子,而如今妾身犯了七出之罪,陛下就能够容忍吗?陛下若不把我打入冷宫。”
顾舟明知她是故意的,可心底还是怒火中烧,像是被一块石头压在了心口处,上不来下不去,心底开始狂躁痛苦,他的手忽然捏住她的下颌,“他有没有动你。”
苏清婉想到阿弟的遭遇,心紧紧揪着,“有,陛下也听说过他的恶劣事迹,强抢民女的事情没少做吧,陛下觉得他会是个手脚干净的人吗?”
顾舟低沉地嗓音里压抑着怒火,“放心,朕会砍掉他双手,以后你若还做出此等事情,朕会打折你的腿,让你安安分分待在朕的身边。”
说着,顾舟忽而喊道:“来人,把它洗干净了去,以后看牢一些,别什么人都能碰它,朕的东西,谁也不能乱碰。”
待宫人将猫给抱下去之后,他才将面前之人抱了起来,苏清婉却是有些惊讶,他不是应该痛恨她的所作所为,从而冷落她,最好把她打入冷宫吗?毕竟谁能容忍这些,何况他骨子里便是带着些传统的。
顾舟见她神色,不由冷哼了声,“苏清婉,别把朕当傻子,你的目的不就是要惹怒朕吗?你确实做到了,不惜毁掉自己的名节也要如此,可朕怎么能让你如意呢?对吧!”
“你越是厌恶朕,朕会越畅快,你别忘记了,朕从来不是个好人,你也别忘记了,你对朕做的那些事情,你与别人一起欺骗朕,你对朕不屑一顾。”说着顾舟忽然笑了,笑得胸口轻颤,“朕觉得,最折磨你的法子,就是让你在最厌恶之人的身下不能自控,朕说过,要将你拉入泥沼,与朕一起互相折磨,可好!”
苏清婉看到他眼底压抑着扭曲地疯狂,心底痛恨至极,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
他闷哼一声,“咬吧!用力地咬!今日朕绝不会放过你。”
很快顾舟便抱着她来到了太液池,那浴池内已然放好了水,里头雾气缭绕,馨香扑鼻。
苏清婉心底慌乱起来,可动弹不得,被她紧紧桎梏在怀里,而他抱着她入了池内,她出声,“顾舟,你不是恨我吗?不是讨厌我欺骗你吗?那你为何还要如此,你...”
“因为你欺骗朕的感情,你将朕高高抛起,又让朕摔下了悬崖,所以朕要如此对你。”
顾舟将她放到了浴池里,又将她抵在了浴池壁上,高大的身躯将她笼罩其中,他的手将她发上的簪子拔了下来,而后远远扔出了老远,又将她的外裳褪去。
他的手背轻轻滑过她柔嫩的肌肤,暧昧地从脸颊一路滑到了脖颈,苏清婉却只觉得害怕,惶然,只想逃离。
她一口咬在他的肩膀处,这一下用力之重,顾舟又是闷疼了声,将人给放开来,苏清婉朝着浴池内的白玉阶梯走去,却因为太急,跌倒在了阶梯上。
而他很快便走了过来,一把握住了她的圆润而小巧的脚,苏清婉动弹不得,而他好似故意的,像是逗弄猫儿似的,开始把玩着她的脚。
苏清婉只觉得她的腿被一条毒舌给缠住了,她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毒蛇一点一点攀岩而上,直至他整个身子将她笼罩,一具湿润且灼热而滚烫的身体将她裹住。
一种极大的侵略感袭击而来,使人身子都不由颤了颤,而他像是故意那般,从身后咬住了她的耳垂,或是知道那是她敏感的地方,用他的舌尖一点一点勾勒出不知名的形状。
他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处,“苏清婉,你恨朕吧!越恨越好,朕越开怀。”
“疯子。”苏清婉从牙缝里吐出来两个字。
顾舟心底微微一窒,微微用力咬了咬她,她又是轻轻颤了颤,顾舟才将她整个人翻身过来。
他夜一样浓郁地眼眸里藏着侵略地压迫感,终是堵住了那张嘴,疯狂地啃着她,像是要宣泄心底的情绪,那种爱而不得,被人欺骗的难言滋味。
苏清婉使劲挣扎着,而后一巴掌扇了过去,他怒气横生道:“苏清婉,你可以反抗,可你想过你阿弟吗?你今日若是不依了朕,姜家两兄妹的下场便是你们两姐弟的下场。”
听着他威胁的话语,苏清婉恨恨地瞪着他,却是泄了气,心底很是无可奈何,奈何不了面前这个权势滔天之人。
室内闪着柔和的光,女子雪白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映入他眼底,此时他全身肌肉绷紧,额上一滴汗珠滚落,他动了动喉结,朝身下那具美丽的酮体吻了上去。
吻黏腻而湿润,隔着薄如蝉翼的衣料,身体的每一处都被留下了他的烙印,室内仿佛要燃烧起来了一般。
对于苏清婉来说,这便是一种折磨,她很痛苦,只觉得惶恐不安,她不想被面前这人占据她的身体,可偏偏无可奈何,心底生出绝望。
她的身体忽然被撕开,眼泪终是掉落下来,她恨极地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直到血腥气息传来,他重重地闷哼了一声。
看着她眼底的恨意,他忽然用手将她的眼睛蒙住,而他像是要证明什么一般,专门挑她敏感的地方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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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
除了心里的排斥,身体上却逐渐传来一丝异样的感觉,一股陌生的苏麻感传遍了全身,甚至因为他的亲吻与缠绵的动作,那舒服的滋味更甚,使她羞愧难当,心底便疼得更加厉害。
而他故意使了些力气,直到她溢出声音来,他似乎才满意了起来,他就是想要她溃败,想尽了法子让她破防,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变得不像自己。
眼前都便得虚幻起来,两人的汗水黏腻的混合在了一块,因为眼睛被他用袍子遮挡住,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知道他的呼吸很烫,直到在她的耳畔重重地喘息起来。
连带着她的呼吸也粗重起来,平静过后,苏清婉忽然听到了他有些冷鄙的声音,“也不过如此,嘴上说着不愿意,可身体却很诚实。”
苏清婉身躯微微一僵,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来羞辱她而已,折磨她而已,他确实做到了,嘴角被他这样不要脸的话语气到微微颤抖。
“你敢说方才没有享受?”顾舟忽而含住了她气愤到颤抖地两片唇瓣,轻轻摩挲着,分明是极温柔的动作,可苏清婉只觉得战栗,快要被他逼疯。
而想到方才的一切,她都不愿意再记起来,想死的心便涌了上来,她没有想到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甚至还溢出那样的声音,原来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在他轻浮的挑逗之下,有了正常人的反应,可她痛恨这样的自己。
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终于放开了她,她带着哭腔的声音道:“顾舟,我恨你,你今日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会记住,就算你强迫了我,我也不会如你所意,我永远也不可能真正信服你的为人。”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没有尊从过她心里的意愿,他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人,一个有自己思想的人。
顾舟的脸色越来越沉,热气喷在她的脸上,仿若带着压迫,“是么,你太看得起自己,朕不过是把你当成一个床伴罢了,你或许可以庆幸你这身子还算让朕喜欢,这样你就能多活两日。”
听到他的话,苏清婉只觉得被他侮辱了,她不是木偶,此时她心如死灰,甚至想到了以死解脱,她呆呆地出神,她本来也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本来应该父疼母爱,本来应该选一个如意郎君,尊敬她,爱护她,而不是如此对待她。
她唇上的口脂被他吻得不成型,染红了嘴角,眼底失落无神,像是失去了光泽,看起来脆弱颓废。
顾舟看着她的样子实在算不上好受,就好像有一根细细的针在刺痛着他的心,“苏清婉,难道朕就那样不堪?让你如此心灰意冷了去。”
还是因为她心底只有别人。
苏清婉冷哼一声,“你确实不堪,你就是个妖魔。”
“是吗?那就与我这个妖魔一起下地狱吧!”顾舟一把又将她扯了过来,眼底是扭曲的疯狂,带着极致的压迫感。
32. 第 32 章
他宽大而灼热的掌心从她的后脖颈,一路向下,搭在了她的后腰上,稍稍一用力,便让她整个人贴了过去。
而他的身体更甚,剜如一座雕塑,坚硬又充满着力量,苏清婉心里本就排斥,不想再与他有方才那样的场景。
而他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缓慢移到了她的腰窝处,轻轻挠着,像是一根羽毛,奇痒至极,她想逃离,被他另一只手桎梏,无奈她只能握住那只做乱的手。
苏清婉知他是故意的,两人对视,呼吸萦绕在一块,他低声道:“如今这身子都归了朕,你还在想什么?你觉得这天下还有谁敢要朕的女人?你不若趁着朕满意你的身子,讨好与朕,或许朕可以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苏清婉不愿意看到他这张嘴脸,更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便闭上了眼,眼不见为净。
她痛恨这个世间,因为她逃离不了面前这人,她心里像是烧了一团熊熊烈火,滚滚浓烟里她找不到方向,就像是一脚陷入了泥潭。
他确实做到了,不仅强迫了她,还想让她对他阿谀奉承,败倒在他的权利之下,做他的掌心雀,等他卷了,再将她毫不留情的丢掉。
她忽地就笑了,她觉得这一切本身就是癫狂的,笑得胸口乱颤,眼泪自眼角流出。
“你做梦,顾舟,我恨你,恨不得你去...”死
话没说完,便被他带着怒意的唇给吞噬了,他的唇舌滚烫的让人惶恐,他的心冷漠无情的让人惧怕,被这样一个人紧紧禁锢在怀里,从身到心都开始颤抖。
“死都容易,生不如死才折磨人,不是么?”顾舟彻底失去了理智。
见不得她脸上的眼泪,便干脆一点点舔舐了去,咸而苦涩的滋味滚入喉间,却极为刺激着他的感官,这世间之物,他都可轻易得来,唯一面前女子对他极为反抗,彻底激起了他的挑战欲。
“苏清婉,你信不信,朕不仅要你的身体臣服于朕,还要你的心也为朕颤抖,朕要它时时刻刻想着朕,就算是为朕恨,为朕恼,它所有的情绪都只能属于朕,只能是朕的。”
听着他霸道强势而又变态的言语,苏清婉只觉得深深地惶恐,而他的舌尖却轻轻描绘着她的颤抖的唇,仿佛根本无视她的反应,或者说她越是这样,越能激发他的情绪。
他缓慢探入了她的唇齿间,一点儿也不急,因知怀里的小兽已经是他的所有物,已经被他烙印。
他轻轻卷着她湿润香软的舌,轻轻啃咬着,纠缠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他心底那无尽的空虚。
他的呼吸一点点变得粗重,直到她娇喘连连,他的眼角才染上了餍足的春色。
可怀里的小兽却忽而亮出了利爪,双手十足用力的一把抓过他后背的肌肤,他微微顿了顿。
齿尖用力咬了咬她的舌尖,微微的疼,她蹙眉瞪着她,刚经历过人事的脸蛋娇嫩的跟粉嫩的花瓣似的,尽管是怒气横生的模样,却偏偏更让人想要采摘。
他忽而抱着她走入了浴池内,从浴池旁拿了一壶酒,呷了一口,便重新捏起她下颌,有些霸道地将酒液卷入了她的唇齿间。
酒香四溢,那张脸更加酡红起来,或是那酒太烈,头一瞬间便晕眩起来,又是一口酒被强行罐入了她口中,她想吐,却被他的唇舌死死抵住纠缠。
她毫无招架之力,恍然间连站着的气力也无,他将她双手绕过他的腰。
两人身上都只穿了件雪色的里衣,此时那里衣紧紧贴在肌肤上,黏腻湿滑。
而他忽而低头,再次吻了上去,她整个身躯微微一震,双手深深陷入了他后背的肌肤里,随后看到了他发上的簪子,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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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了过来,在他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刺向了他的后背。
他显然没有料到,一把握住她手,簪子掉入了池水当中。
她手脚无力,却是连皮肉之苦都没让他受到。
而他眼底却染上了愤怒之色,又呷了口酒,没有客气的再一次渡入了她口中。
这一次她完全没有了招架的能力,脑袋嗡嗡作响,有一瞬间的迟钝,而后身体再次被撕开,带着愤怒,像是故意要惩罚她一般。
她手足绵软,指尖还想用力去挠他,却和挠痒痒似的,只不过增添了他的兴致。
顾舟似是终于满足于她的绵软,尽管她此时的温顺是因为那几口酒,可怀里的人再也没有了刻意隐藏自己的能力。
她脸色酡红,眼尾含着春色,眼底是无尽的欢愉之色,那样饱含春色的一张脸是因为他,使人心底升起一丝满足来,尽管那满足底下是另一种难言的滋味,痛恨并存。
浴池内的水随着两人的动作而逶迤开来,又轻轻地将两人包裹其中,在动荡的池水中,苏清婉随着池水恍恍惚惚,像是被人拉着掉入了悬崖,晕眩,未可知,无措又无奈。
她无止境的掉落,好像没有尽头,她想要爬上去,想要拉住什么,却忽地拉住了阿弟的手,她眼睁睁地看着阿弟凄厉地声音传来,而后是重重地一声闷饷,从山谷底下回荡上来。
苏清婉心底像是破了个洞,无数双手要将她的脸覆盖住,将她往下扯,她心口闷疼闷疼,喘不上气来,而后猛地睁开了眼,便看到了顾舟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这才想起了一切,想起来浴池里发生的一切,想起来他的威胁,后来她晕眩在了浴池里。
而想到方才的梦境,想到顾舟的威胁,想到受了重伤的阿弟,心底没由来的惶恐,阿弟他不会出事吧!
33. 第 33 章
顾舟其实比她早醒,听到了她梦魇时的呼喊,绝望里带着无助,他曾经也经历过,看到她如此,他应该开怀才对,可为何心底却生不出来一丝快意。
两人无声对望着,苏清婉看到面前之人,心底便生出了压抑,只要有他的地方,就觉得喘不上气,为何逃不开他,连梦里都有无数双手想要将她拉下深渊。
她此时很担忧阿弟的情况,可却不能让他看出来,怕他再用阿弟威胁于她。
她紧紧裹住被褥,也生怕他再一次对自己用强,可能是自己的行为刺激到了他。
只见他冷眼睇了眼她,而后从床上起身,将寝衣给褪了去,却又忽然朝她看了过来,眼底有一丝不悦。
苏清婉不知道他又哪根筋不对了,只是不想看到他那张脸,便转了个身。
身后却传来一丝不悦的轻哼声,“苏清婉,真当自己还是千金小姐,你是没有看到朕要更衣吗?身为朕的才人,你就一点自觉都没有?”
听他这样说,苏清婉心底也很是不悦,她不得不重新转过身来,“陛下不是有许多人伺候,何必勉强妾身。”
顾舟冷呵了声,“可朕就想要你给朕更衣,怎么,不行?”
苏清婉听出来了他话里的威胁,想到他昨日的威胁,想到阿弟,到底生出了怯意,便心不甘情不愿地起了身。
麻木给他穿着衣裳,却不是那般熟练,也不是那般心甘情愿。
顾舟忽而冷笑一声,“苏清婉,给朕更衣有那么难吗?难道这不是你该做的事么?”
苏清婉轻轻扬眉,“有谁规定了这些就该是女子来做,你未免太过迂腐,难道我就该承受你的羞辱,被你羞辱后,还要顺从你做所有事情吗?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个人,而不是那女诫里面被框架的女子,你妄想将我束缚在你们这些迂腐之人的框架当中。”
“什么女子笑不露齿,什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不觉得对我们女子太过苛刻了吗?若是我连哭笑都要藏着掖着,我活着有什么意思?”说着说着苏清婉便流下了泪水。
她一脸责怪看着他,“你不觉得强迫于我太过分了吗?你还想让我装作开心的样子来讨好于你,你不觉得太过为难于我了吗?顾舟,你到底懂不懂尊敬两个字,你若是想要折磨我,你干脆杀了我吧!”
苏清婉胸口一阵起伏,心底终究是不甘的,就这样被他占据了身体,还要被他呼来喝去,到底是忍不住将一腔怒火发泄了出来。
顾舟听着她的话,怒气横生,“你也配与朕谈尊重,朕就是要折磨你,难道你忘记了吗?你当真以为,朕是请你进宫当皇后娘娘的?你配吗?”
苏清婉只觉得心里苦楚,眼泪忍不住下落,满腹的冤屈无处诉说,却要忍着他无止境的羞辱与折磨,这样的日子到底何时是个头。
她擦了擦眼泪,继续为他穿衣,他不想让她好过,那么她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好不容易将衣裳穿好,他又道:“苏清婉,朕有的是法子折磨你,你最好给朕安分点。”
苏清婉没有回答他的话,在他的心底,她是一个品行败坏给他下过毒的人,所以无论怎么对她,他也不会愧疚。
他走后,苏清婉回到了月华宫,红柚一见她便担忧地看了过来,见她神色不好,便更加担忧起来,“娘子,你没事吧?小郎君救出了没有?我昨日听说姜家两兄妹被打入了天牢。”
迎着红柚担忧的视线,苏清婉只觉得满心疲惫,终于可以有个依靠的地方,便将头轻轻搭在了红柚的肩上,泪水缓缓地滑落。
红柚一低头便看见了她脖颈上的吻痕,有些触目惊心,她心疼地摸了摸苏清婉柔软的头发,她是最了解她心事的那个人,曾经满腔思念,满心付出,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对待,如何会不伤心。
哭了一会,红柚找来了药膏,将她衣裳褪去后,看到她全身肌肤没有一寸是好的,全都是吻痕,且是不分轻重的吻痕,此时红柚倒是流下了泪水。
苏清婉反而平静下来,她将昨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担忧道:“阿柚,我就是担忧阿弟,担忧他身上的伤势,担忧他的腿能不能医治好。”
那时顾舟断腿接骨时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没有想到阿弟也要经此一劫,而如果不是顾舟,阿弟就不会承受这样的痛楚。
越想心里便越痛恨顾舟,她紧紧抓住了被褥,心底的气却是怎么也发不出来。
“如今这月华宫里外都有陛下的人看守,就是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娘子若是担忧小郎君,便只能从陛下那儿打听情况。”红柚道。
苏清婉避之不及,又怎会主动去靠近他,只是心里暗暗祈祷,希望阿弟平安度过这一关。
夜幕降临之时,顾舟派了太监过来,让她去太液池侍寝,苏清婉只要想到顾舟如此强迫于她,在房事上都这样蛮横霸道,将她步步紧逼,她便觉得喘不上气来,她就开始下意识逃避起来。
于是便以沐浴为由,躲到了浴房,能躲一时是一时,或许他觉得烦了,便会冷落她,就算被他惩罚,都比被他如此折磨的好。
一个时辰很快便过去,太监已经催了许多遍。
苏清婉却充耳未闻,直到一个怒气冲冲的人影走了进来,苏清婉才从神思中回过神来。
一抬眸便看到了顾舟那张布满怒气的脸,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苏清婉,你知道违抗皇命是何下场?”顾舟忍着心底的愤怒情绪。
苏清婉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呆呆坐在那儿,看着浴桶发呆。
“朕与你说话,你听到没有?”说着顾舟走过去,将她扯了起来。
苏清婉被迫看向了他,“听到了,只是,我不想与你这样的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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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到最后都会被你折磨,又有何干系?”
顾舟深深吸了口气,“我这样的人,你倒是说说,我这样的人是什么人?”
苏清婉也不怕激怒他,最好是激怒他以后能将他气走,“顾舟,就算你得到了我的身体又如何?我从来就不在意,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瞧不起你,你除了会强迫我,你还会什么?天下那么多女人,你怎么不去找别人?”
一字一句仿佛都戳在了他的心口处,而顾舟想到了今日朝堂之上,有贪官污吏顶撞于他,说他血统不正,德不配位,他要以死明鉴,让天下百姓看清楚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帝王,说他弑父杀兄,实在天理难容。
顾舟当时便被气到牙关颤抖,凭什么他名不正言不顺,凭什么说他德不配位,那不过是姜相的走狗,姜相的替死鬼,不过是想让他迫于压力,放了那对姐弟,可他为何要被一个臣子牵着鼻子走。
从来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可让顾舟没有想到的是,面前这人又来他胸口撒盐,他气到失去理智,“你又凭什么看不起朕,如今你们都被朕踩在脚底之下,却还如此不知好歹,偏偏要与朕作对,而你们又知道什么?他不过就是偏心,看不起朕出生于乡野,他不过就是想遮住他那狠心残忍的本性,他想杀死自己的骨血,替另一人铺路,朕需要考虑名不正言不顺吗?”
“而你,朕本来以为你不一样,可最后你还是选择了他,你告诉朕?他到底哪里比朕好?”
“顾舟,你真悲哀,你永远也不会得到别人的真心相待。”苏清婉眼底尽是轻蔑,面前之人太过偏执,一直陷在自己的思维当中,容不得一丝沙子。
顾舟见不得她眼底的轻蔑,红着眼眶道:“你告诉朕,他哪里比朕好?他死了都让你念念不忘。”
苏清婉眼底本来就存了怒火,“他最少不会如你一般不分青红皂白,他不会如此固执己见。”
顾舟呵呵一笑,“你们一个两个都如此不知好歹,明知不能惹朕,偏偏与朕反着来,苏清婉,朕会让你明白,你忤逆朕的后果,。”
苏清婉心底不由跳了跳,可心底又痛恨又憋屈,似乎也失去了理智。
而顾舟一把将她拉了起来,苏清婉手腕吃痛,“你要干什么?”
“孤男寡女,你觉得能干什么?”顾舟被她气到了,本来心里就压抑着怒火,此时更是无处可发泄。
他粗暴地扯过来她,将她的衣衫撕碎,布条纷纷散散地落到了地上,他低着头,将面前的情景一览无余,偏还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让她看看他眼中的她是如何地卑微。
苏清婉大口喘着气,她没有想到他会在这月华宫便如此行事。
而他呼吸变得粗重,“苏清婉,你不是高傲吗?那你好好瞧瞧,你此时算什么?朕想要怎么对你,就能怎么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