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嘴咒术能否拯救柯学世界》 1、第一个信徒 周末白天的商场人流量不小,早川千奈背着小背包,缩在墙角探头探脑。 【“约三十秒后,目标将单独进入目前监测中的无人区域,该区域没有摄像头,请宿主随时准备突入。”】 系统毫无波澜地在她脑中播报。 早川千奈含糊唔了一声算是回答,又环视了一下周围。 直到确定真没人,她才猫着腰穿过人群,灵巧地钻进了安全通道边上的门里。 少女的脚步很轻巧,悄无声息地便窜过了几个隔间;她都站到门口了,隔间里的男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遭遇什么。 【“现在推开门的话,应该不会看到什么糟糕的场面吧?”】在暴力破门之前,早川千奈还是慎重地问了一句,【“毕竟是洗手间,万一他刚好在放水……”】 【“事急从权,依照事件的紧急性,您的行为不会受到道德上的谴责。”】系统一板一眼,【“而根据咒术协会和官方的协定,即使对方告您性骚扰,您同样可以避免法律上的责任。”】 相比起这种问题,早川千奈其实更担心自己的眼睛。 她给自己做了两秒钟心理建设,还是果断地一脚踹开了门,大喝道:“fbi!openthedoor!” 隔间里的男人受到惊吓骤然弹起,近乎本能地想躲藏。看到破门而入的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就已经被“小姑娘”一拳照面砸来,后脑勺咚的一声敲在马桶盖上,翻着白眼失去了意识。 早川千奈眼疾手快地把他的身体扶正,没让他摔在地上发出更大的声响,而后仔细看向了这个外表平平无奇但被系统评价为危险性c级的男人。 好消息是他的确没有在放水、还穿着裤子,她的眼睛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坏消息是……坐便器的水箱后面一闪一闪亮着红光的显然不是小星星或者奥特曼,而是正在倒数中的定时炸弹。 早川千奈开始后悔直接把人打晕了。 由于之前遇到的危险状况大多数都能力大砖飞,这次她本来还以为是这位危险c先生想持刀伤人,没想到居然是炸弹犯……炸弹犯的危险等级才c级吗?系统判定有问题吧? 她拎着男子的领子思考了两秒能不能把人弄醒逼他拆弹,瞥了一眼只剩十分钟的倒计时,最终还是放弃了思考,决定研究一下能不能暴力把这玩意儿拆了丢出去。 松田阵平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原本只是在假日陪朋友出来逛一逛,刚刚路过的时候他看到形迹可疑的少女钻进男洗手间。对方看起来年纪不大、好像还是学生的样子,出于自身的正义感,他决心抓住这个误入歧途的女孩,并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她的家长教训一下她。 他已经做好了看到一些不妙场景的心理准备,谁知道映入眼帘的景象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微妙——穿着黑色学生制服、长相可爱的少女正蹲在地上,有个男人青着眼睛躺在她脚边,她本人则正专心地面对着马桶,伸手去掰上面的……定时炸弹? 松田:“……?” 他眉头紧皱,果断伸手把少女拽了起来并出示了自己的警校证件:“你在做什么啊小鬼?别乱碰这种危险物品——有的炸弹会因为移动爆炸,你别乱动!” 早川千奈被他拎起来的时候人还有点懵,偏头看向这个突然进来的青年。后者的身形比她高上不少,这么捉着她像老鹰捉小鸡似的。 ……这些人好烦啊,一个个都长这么高做什么…… 她本能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看到青年的证件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后颈一凉:“等、警察先生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闯进男厕所的!不要抓我!” 要是因为闯入男厕所被抓的话她绝对会被她的两个混蛋同期嘲笑八百年的! 以为这名警察是来抓她的,急于澄清自己的嫌疑,早川千奈的语速不由得快了一点:“我只是路过看到这里有个很可疑的男人,想要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他居然是炸弹犯……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的!” 生怕这位警官不相信,她还特意指了指那颗闪烁着红光的炸弹:“而且这个炸弹还有五分钟就要爆炸了,我现在不处理掉它的话会有很多人受伤的!” 虽然这个大胆过头的小鬼看起来相当可疑,但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显然不是这个。松田阵平暂时放弃了继续追究她的动机,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水箱上的炸弹上。 “这里的事交给大人来办,下次再碰到这种危险的情况,未成年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出去报警。”他一边弯身去研究倒计时中的炸弹,一边严厉道,“听好了,小鬼,你现在马上离开这里,这边由我来处理!” 与此同时,他飞快地按着按键给一起来的好友打了个电话,把情况叙述了一遍,拜托对方去帮忙疏散人员。 此时此刻,炸弹的倒计时已经走到了八分半钟。 而在系统面板里,正在拆弹的这位警察先生头顶上顶着【非自然死亡】的标记。 早川千奈当然不可能听他的话直接离开。 标记没有具体时间,她无法判断他究竟是否死于这次拆弹。她刚刚就已经让系统帮忙发讯息警示商场工作人员、一边通知硝子过来准备待命救人,一边盯住了正在拆弹的男人。 卷发男人显然已经陷入了十分专注的状态,甚至没发现她还没走。刚刚让她手足无措的炸弹已经被拆下了外壳——天知道为什么这个穿着便服出来逛街的男人身上为什么随身携带着拆卸工具。 说老实话,因为之前的经历,早川千奈对霓虹警察的平均能力实在不报什么期待,但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让她产生了一种“他好像真的能在几分钟内拆掉那枚炸弹”的感觉。 她乖乖蹲在边上看着他拆弹,一边用了个预知技能。 【千里眼(lv.3):神(棍)必备技能,掐指一算可以通晓世间万物……那是不可能的。目前等级仅支持您查询未来五分钟单一事件的走向,还得花点积分打点关系——给会预知的大哥哥买点草莓蛋糕吧?他说他什么都会做的。】 五十积分一次,早川千奈花得还算痛快。毕竟星浆体事件后她刚刚获取了一大笔积分,这次【阻止可疑男子】的日常任务也给两百,她怎么算都不亏。 人命关天,能花积分解决的事都算小事。 在她预知的时候,松田阵平与炸弹的博弈也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他虽然只是刚入学不久,但因为从小就对拆装机械很有兴趣、这方面又的确天赋非凡,处理炸弹倒也井井有条。 设计这枚炸弹的罪犯显然是初学者,炸弹构造算不上复杂。只是此时的松田毕竟是第一次在这么紧急的现场接触炸弹,额头上也冒出了点汗水。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心浮气躁。 他呼出一口气,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颤抖,精准地夹住纷乱的线路。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被他叼着,侧脸专注,紧紧凝视着那些线条,一根一根切断。 【本世界线未来查询中——】 【查询结果:年轻英勇的警校生技巧娴熟,成功拆除炸弹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百分之一与虚无缥缈的运气挂钩,若是幸运女神站在他身边,必能逢凶化吉。】 早川千奈原本紧张兮兮地看着他拆弹,听到预知结果,又看看技能列表里的“女神之吻”,感觉系统在驴她。 【“什么叫百分之九十九……你这不就是明摆着让我用幸运值帮他补满成功率吗?”】她磨了磨后槽牙,没忍住在心里骂系统,【“人只有活着跟死了两个选项吧!”】 【“告:是您选择查询炸弹拆卸成功率,系统只是给了您查询的答案。”】系统平板道。【“是否对他使用技能,取决于您自己的选择。”】 说是这么说没错……但早川千奈哪有办法放着这百分之一的纰漏不管? 她痛苦地抓抓脸颊,看着面前的技能面板,陷入了短暂的纠结。 【女神之吻(lv5):女妖之吻带来希望+8,女神(棍)之吻则能带来幸运+5。虽然还没成为神灵的你只是个神棍,但亲吻你的信徒,向ta展示神明的伟力,他会短暂地皈依于你(个人信仰值+5)】 涉及人命的事不刷到百分百的胜率总让人不安,不如尽善尽美。反正只是脸颊吻,之前也不是没给同期这么加持过,都是为了救人…… ……而且如果他的死亡以后应该也不会和这个警察先生打交道了吧?亲完就跑的话就不会被对方当做骚扰犯抓起来也不用解释了……跑快一点就可以了吧?没问题的吧? 没有犹豫太长时间,早川千奈就熟练地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等一下,警官先生,先别剪线!” 看到卷发警察因为剪哪根线陷入沉思、皱着眉转过脸,她顾不上丢脸,猫着腰火速凑过去,吧唧一口亲在他脸…… ……如果他没有突然回头的话,她应该是能亲在他脸上的。偏偏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松田阵平凑巧回过头,那个吻就擦过了他的唇角。 “啾。” 一个柔软、轻盈的吻。触感从唇角蔓延到大脑,有那么一刹那,他的思绪像摇曳的烛火。 松田阵平错愕地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黑色头发的少女。后者绿色的眼睛睁得溜圆,一副错愕的模样,就好像突然亲过来的人不是她似的。 而少女的背后,他的幼驯染萩原研二刚刚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急切:“小阵平?炸弹怎么……” “……诶?” 【已标记目标松田阵平为优质信徒,幸运值+5个人信仰值+5(限时30min)】 【您夺取了该信徒的初吻,女神之吻效果翻倍,个人信仰值+10】 跳出来的系统通知是黄色的,早川千奈的眼前却是黑色的。 她顶着两道错愕的目光,捂着嘴唇后退半步,回头就看到刚进来的半长发青年头顶也顶着【非自然死亡】的标识,一时间更是眼前一黑。 【根据系统检测,刚进来的这位预备信徒幸运值也相当之低。】 系统补充提醒。 【为了防止幸运e出现人传人现象,系统建议宿主为新信徒也补充一次女神之吻——根据您往常的习惯,“一不做二不休”。】 【亲完……上完buff跑掉就行了,反正您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应该很熟练。】 早川千奈僵着脖子,心说那确实不是第一次了,但之前亲完就跑是没目击证人的情况……现在有目击证人了,咋整啊,也亲一口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第二个信徒 萩原研二没给早川千奈亲他一口的机会。 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他还是成功想起了自己的来意,果断跳过刚刚奇妙的场景:“同楼层的人基本都已经疏散了,小诸伏和小降谷在引导最后一批,小阵平你这边怎么样了?炸弹已经拆掉了吗?” 松田阵平骤然回神,低头看向还剩五分钟的倒计时。 “这种简单的炸弹三分钟就能搞定,要不是某个小鬼……啧!那边那个小鬼你等着,我待会再跟你算账!”他红着耳朵磨了一下后槽牙,继续低头拆弹,“hagi你先看住那个小鬼别让她乱跑,她算是目击证人,你带她先撤出去……还有那个炸弹犯也一起带下去。” 他语气听起来怪凶的,早川千奈想到系统提示说他还是初吻,心虚地缩缩脖子,试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对、对不起……我马上就走!” 等她确认面前的警察先生成功拆完弹,她一定马上跑路……不然会不会因为骚扰罪被抓起来啊?虽然应该能被放出来,但这种事不是超丢人的吗……绝对会被五条悟笑话的! 在疏散群众后特地回到这里,萩原研二原本是不想让自己的幼驯染独自面对□□的。 但眼下还有无关群众在,他也只能按捺着担心,向角落里看起来畏畏缩缩的少女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伸出手:“好啦小妹妹,现场交给专业人士,你先和大哥哥一起下去喝个热可可,好不好?” 早川千奈偷偷瞄了一眼还在拆弹的卷发青年,磨磨蹭蹭:“也不用啦……我只是有点害怕、腿感觉也有点软……” ……所以刚刚亲上来是因为脚滑了吗? 松田面无表情地想。 不过说来也奇怪,经过刚刚那件……意外之后,他原本有点紧张的心情竟然莫名其妙放松了下来,思路也越发清晰。最后三条线三选一的时候他并未犹豫,精准地切断了正确那条,果然看到计时器的灯灭了下去,显然已经停止了运行。 同一时刻,早川千奈的眼前也亮起了系统提示。 【日常任务:阻止可疑男子(1/1)积分+200】 做完任务她就可以走了! 早川千奈感觉自己瞬间支棱起来了:“那、那我就先走了!警察先生你辛苦了!” “等一等哦,小妹妹?”在她逃跑之前,一只罪恶的手从她身后拎住了她的领子,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提溜住她命运的后颈皮,将她留在了原地,“虽然知道你受到了惊吓,但还是要请你配合一下警方的工作——” “刚刚事件太紧急没来得及问你,现在倒是有时间了,”解决完炸弹的松田阵平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哼笑着盯住了她,“不交代一下吗?为什么你会在男洗手间里,那个晕倒的炸弹犯又是怎么回事?” “不跟我交代也没关系,待会做笔录的时候可最好别隐瞒什么啊,小鬼!” 此时的他额发微微湿润,袖口卷起,露出一截有力的麦色小臂,走过来的时候极具压迫感,让早川千奈总有种自己好像要被揍了的微妙错觉。 但没关系!自从在星浆体事件遭遇过那个暴君以后早川千奈就着重加强了自己的体能训练,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力f的战五渣了!几个普通警察、还好像只是警校生而已,她绝对可以轻松摆脱—— ……不是,这两个家伙根本就不是警校生,应该是猩猩吧? 两分钟后,挣脱失败反而被握住手腕禁锢在背后的早川千奈呜呜呜地蹬了两下腿,无能狂怒地想。 为什么普通警校生力气这么大啊?尤其是那个卷毛!怎么回事! 她看起来像是一只被捏住后颈皮的猫,从萩原的手里转移到了松田的手里。后者仗着身高腿长就这么拎着她出了门,低头瞥一眼她毛茸茸的发顶和扑腾着的腿,发出一声嘲讽似的冷笑:“你还挺能折腾?” “别欺负人家啊,小阵平?”萩原则负责扮演好人的角色,在她手里塞了一罐热腾腾的巧克力,“先把人小妹妹放下来,她应该不会再跑了,对不对?毕竟不配合警方工作的话,到时候算起来,可就更麻烦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黑色半长发的青年笑眯眯地看了过来。 虽然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里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早川千奈还是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了,背后汗毛直竖,只觉得这家伙好像比看起来不好惹的松田还要危险不少。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早川千奈垂头丧气地被带下了楼,做完笔录以后坐在警车边上,肩上披着萩原研二的外套,捧着热巧克力沮丧地吨吨吨,想着今天果然还是要等夜蛾老师来捞人……虽然现在警方好像相信了她只是路过见义勇为的事,但她强吻松田的事可还没解释,她不会真的会因为骚扰被关起来吧? 只能现在许愿五条悟那家伙今天去外面执行任务了,不然她绝对会被嘲笑到死的! ……好烫!被热巧克力烫到舌头了……所以为什么夏天要让她披着外套喝热巧克力啊?这是什么警察先生的特殊关怀还是恶趣味? 刚做完笔录的松田回来就看到她被烫得吐舌头的样子。那双圆圆的绿眼睛里泛着水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刚刚亲过来的时候…… 他的目光像是也被烫到了似的猝然移开,语气说不上好:“这也能烫到,你是笨蛋吗?” 早川千奈想瞪回去,看到他头顶还没有消失的浅浅的【非自然死亡】的标识,又想到他被夺走的初吻,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他也不容易。他都这样了,她就让让他吧,以后还要来救人呢,关系还是不要弄得太糟糕比较好。 早川千奈特别成熟地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工作,喝了一口萩原研二递过来的冰水,吐吐舌头,感觉自己好了一点,向萩原研二道谢:“谢谢萩原先生……帮大忙了。” 这位看起来人很好又很危险的萩原先生脑袋上也顶着一样的标识,只是颜色比松田深上一些,应该是死亡时间更接近。待会走之前她果然还是得想办法要到萩原先生的联系方式比较好……直接问电话他会给吗? “不用谢,照顾见义勇为的热心市民是我应该做的。”萩原研二的目光扫过幼驯染发红的耳朵,眨了一下眼,温柔道,“就是可以多问你一个问题吗?为什么我们的市民小姐刚刚会突然亲小阵平一下?” 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卷毛青年几乎立刻竖起了耳朵,直直往这边看了过来。 当然是为了给他加幸运buff啊! 早川千奈很想认真回答,但又觉得自己回答了估计在进局子之前还要绕路去一趟精神病院。 她的脚趾抓着地面,挣扎了好半天,突然想到了一个天才的回答,不但可以回答他们的疑问,还能帮她要到萩原研二的联系方式:她可以说自己对松田一见钟情了,然后请求让看起来跟他很熟的萩原助攻,这不就能要到他的联系方式了吗! 早川千奈认真地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 不过松田先生刚刚还瞪她了,估计是还记着仇。让他知道这事儿肯定会阻止同伴给她帮忙,她得小点声别让他听见才行。 “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用回答哦?”萩原研二看她纠结的表情,又回头看了一眼看起来抓心挠肺的幼驯染,翘着唇角体贴地安慰她,“女孩子总有秘密嘛。” “也、不是不能回答……”早川千奈蜷缩着手指,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但是只能让萩原先生听……不能告诉松田先生……” 少女的脸颊微微发红,明显是一副怀着心事的模样。 萩原研二觉得更有意思了。 他忍着笑配合地凑过去,在心里想小阵平现在是什么表情,一定很好玩:“那就小声点说,我保证不告诉小阵平。” 看到他俩凑在一起,松田阵平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虽然是见义勇为了,但那小鬼一看就不老实,也不知道要憋什么坏,还不敢让他知道…… 要不是降谷和诸伏说先去买东西了还得等他俩一起,他绝对会叫上萩原赶紧先回宿舍。但现在过去打断他们对话的话又显得他好像很刻意……烦死了,今天果然诸事不顺! 在他纠结的档口,他的幼驯染已经和女孩的脑袋凑在一块儿了。女孩应该是故意压低了声音,他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早川千奈偷瞄了一眼,确定松田应该听不到,才做贼似的萩原研二耳边道:“因为……因为我对萩原先生一见钟情了。” 待会应该就能用找他帮忙做借口要联系方式了!她果然是天……不对。 紫色眼睛的青年有点迷茫地看着她:“……对我一见钟情,所以亲了小阵平?” ……坏了。 早川千奈后知后觉地想。 因为刚刚满脑子都是找萩原先生要联系方式,所以说的时候嘴瓢了。 她僵着脖子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磕磕绊绊地试图解释:“不是、那个……就是、主要还是为了……总之是一见钟情没错,但对象……” 没等她多解释两句,她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夜蛾老师的声音。后者出任务出到一半听到学生被警察扣了,过来的时候还黑着脸:“早川,走了,警察那边我已经替你说过了,现在先回学校。” 早川千奈如蒙大赦地从长椅上蹦起来,仿佛看到了天使。她快乐地应了一声,又想起自己没要联系方式,犹犹豫豫地回头看向萩原研二:“总之、那个……” 解释嘴瓢的事感觉好麻烦,总之先要个联系方式再说。 “可以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萩原先生?”她紧急刹车蹦回萩原身边,牵着他的袖子,试图用卖萌来萌混过关,“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少女这次并没有放轻音量,周围的人多少都投来了了然的目光。 “诶……?也行……?”萩原研二显然还在思考,闻言有点困惑地眨眨眼,还是本能地不想让女孩难堪,接过手机加了她的好友,“那就……” “谢谢萩原先……诶夜蛾老师别拽我领子呀!”早川千奈没来得及道歉就被黑着脸的老师拽走了,只能朝他挥挥手,“总之下次再见!” 这幅场景看起来相当可爱,周围年长的警察没忍住感慨年轻正好。只有刚刚被夺走初吻还目睹罪魁祸首娇羞地朝自己的幼驯染要联系方式的松田感觉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皱着眉头,扯扯还呆站在原地的萩原:“那小鬼刚刚跟你说了什么?她为什么要对我……啧。” 萩原挠挠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他总不能告诉松田,强吻了后者的女孩刚刚对他表白了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第三个信徒 萩原研二不知道怎么回答松田,早川千奈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夜蛾老师。 “虽然我知道你只是想做好事,但为什么你总能把事情闹成这样……”后者一边开车,一边用相当无奈的语气问她,“上次是因为不小心‘接触’了一个高中生、让他好运到连中十根冰棍吃坏肚子也就算了,这次是见义勇为闯进男洗手间被警察教育……” 天知道夜蛾正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他按了按眉心,即使不想说太重的话,但也还是觉得应该教育她两句:“之前专门帮你处理这些事的辅助监督都辞职了,你真的有反省过吗?早川?” “我当然有在反省啊,”早川千奈原本蔫头蔫脑坐在后座,听到这话瞬间抬头,认真为自己辩解,“但是辅助监督辞职绝对是因为他同时还要负责带悟吧?” 虽然她也有错,但她才不想帮边上刚刚嘲笑了自己一顿的混蛋白毛背锅呢!那家伙绝对要负百分八十的责任! 刚刚笑出眼泪的混蛋白毛坐在她边上吃喜久福,拉长的语调听起来懒洋洋的:“是他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吧?那种类型完——全不适合待在咒术界,才不是我的问题。而且千奈造成的问题未免都太傻了吧?他绝对是不想当千奈的幼稚园保育员才辞职的。” “谁是幼稚园小朋友啊!我要是小朋友你就才三岁!甜食控幼稚鬼!” “哈?我要是三岁你就是没断奶的婴儿。” 夜蛾被他俩吵得脑瓜子嗡嗡的,心想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才要被迫带着这两个小学生。 偏偏这俩孩子闹腾的同时还强得过头,普通老师根本压制不住他俩……不说五条悟,早川千奈虽然实际上性格很好,但脑回路天生就有点清奇,也总能闹出奇妙的事儿来。 “你们先别吵了……都给我闭嘴好好反省!”他头上青筋暴突,“还有五条!不准在车上吃东西!” 两个幼稚鬼同时哼了一声,还是乖乖闭嘴了——毕竟他俩今天都犯了事儿,还是稍微有点自觉的。 夜蛾正道长叹一口气,觉得耳边可算是清净了点。从后视镜里看到俩熊孩子正做着鬼脸互瞪,五条悟还伸手拽千奈的马尾辫,被千奈啪一声打在脸上,两人就这么撕吧了起来。 他想劝架,又知道劝架毫无意义,也不想管这对幼驯染了,开车回学校把他俩就地一扔,随他们去:无论是千奈还是悟在彼此面前好像总会年龄骤降,变成小学生级别的幼稚鬼。 两个小学生被丢在宿舍门口,看夜蛾好像不打算继续教育他们了,对视一眼,默契地把自己撕吧对方的手放了下来。 “感谢我吧,千奈,”五条悟把墨镜戴回去,拎着一袋喜久福,极其自然地跟她回房间,坐在她的沙发上,“要不是我帮你,夜蛾老师不知道要教育你多久。” “明明是你自己不想听夜蛾老师念叨吧?”早川千奈无情地戳穿了他,“我又不害怕被夜蛾老师教育!” 虽然算是幼驯染,一个因为强大被称为神子,另一个则因为能力的特殊性从小有“神女”之称,两人的性格却天差地别,从小到大都不算对付。 “啊拉,这有什么关系?”五条悟笑出声,扯扯她的马尾辫,“没必要分得太清吧?反正千奈也不讨厌和我一起玩嘛。” 早川千奈都懒得跟他计较这个了——严格意义上来说,她本来也就没打算和他掰扯这事。 她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低头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刚刚加到的萩原研二没把她删了,才松了一口气,给他发了一个装乖的表情包。 还没发出去,她就感觉肩膀一沉。边上的白色大猫黏黏糊糊蹭了过来,凑过来看她在发什么,微微扬眉:“这就是你刚刚要了联系方式的那个……谁?警察吗?你又在救助路边的流浪小动物?” “说什么救助流浪动物……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千奈皱皱鼻子,有点嫌弃地推开他的脸,“只是单纯看到大概需要帮助的好人而已。” 从长大一点、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她似乎就已经在系统的帮助下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早川千奈本人也很难说清楚系统是什么样的存在,便干脆把它当做了辅助术式的一部分。 她的术式【神言】遗传自古老的咒术世家早川家,听说家族里上一次出现同样的术式已经不可考究了。【神言】的持有者在传说中被看作背负了救世使命的神女,广纳信徒,救济迷茫的信众……当然,也收了信众不少好处,还被后世不少人看作是邪教。 千奈没兴趣做和前辈一样的事,都现代社会了,搞这些东西多没劲儿。早川家人丁凋零、不复当年荣光,不像御三家似的还能摆着古老世家的谱,她父母也开明得很,从小教育她不要试图去背负太多人的命运,让她自己幸福最重要。 在这样的教育下,早川千奈从小就没什么太大追求。她五六岁之前还无法理解系统的存在,也看不懂那些提示,只是凭着某种隐约模糊的感觉和共情能力判断路人是否需要帮助,懵懂地去做些扶老奶奶过马路、帮邻居阿姨找钱包之类的小事,陆续下来倒也积攒了一小部分咒力。 后来千奈逐渐理解了系统的存在和用途,在系统的指引下开始有目标地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在这个阶段里,她的咒力增长相当之快,虽然比不上五条悟,但配合上特殊的能力,也算是优秀的一级咒术师了。 “总而言之,悟你别老是一副我在浪费时间的样子嘛,”她鼓着脸颊吃喜久福,忍不住跟他抱怨,“帮助别人的同时我也变强了呀?” “但千奈现在还是很弱——毕竟在我看来,你完全是在故意绕远路。”五条悟抱着臂看着她吃,随口道,“虽然那什么盘星教的模式令人很不快,但不可否认,勉强有点参考价值……如果千奈你搞个教会去传教,早就比现在强两百倍,能做更多的事了吧?” “才不要……我又不是真的是什么万能的神明圣人,去传教像什么样子啊?”早川千奈咕哝着果断拒绝,“那种狂热的信仰者感觉会把一切都赌在所谓的‘神’身上……我只能凑合凑合救他们的命,或者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更多的事情,我才做不到呢。” 她可不想当那种邪教头子,而且说到盘星教……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刚刚还半躺着的女孩翻身坐了起来,戳了戳五条悟:“我记得杰接的任务难度跟你差不多,你都回来了,他那边还没结束吗?” “啊,”五条悟摸摸下巴,“好像听硝子说,杰这次去的是咒术师人手不太够的偏远地区,还一口气接了好几个任务……大概得花个两三天才能回来吧?那家伙最近努力得可怕。” ……好像自从从盘星教回来以后,夏油杰就一直有点……“努力过头”。 千奈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想。 虽然他其实一直都很努力,但是最近的这种努力还是有点不太一样。 “大概是因为这次被你保护了,才迫切地想变强吧。”对于她的纠结,五条悟简单粗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虽然看起来还好,但是他的自尊心可是强得可怕哦?” “或许……是这样吧?”对夏油杰的了解让千奈赞同了他的看法,唔了一声,不再纠结于此,“今天太晚了,明天去看理子的时候我们一起给杰打视频吧?等我完成手头上的任务也去给他帮忙好了……不能让他一个人太累了。” 她的计划在第二天清晨就惨遭破灭。 这个夏天似乎格外炎热漫长,诅咒滋生的数目也远超以往。五条悟一大早就被派往霓虹的另一端执行任务,而千奈本人也被叫到了办公室。 她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有另一个人坐在那儿了。金发的咒术师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推推眼镜,起身向她问好:“早安,早川前辈。” “早上好呀,七海。”千奈向来跟这位看着就超级可靠的学弟相处不错,开开心心过去在他边上坐下,“这次的任务是要我们一起完成吗?” “好像不是。”七海建人平稳道,“夜蛾老师刚刚出去接电话了,大概要过一会儿才回来。” 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夜蛾正道拧着眉推开门回来,眉宇间带着未完全散去的郁气。 “有个……性质有点特殊的任务需要有人完成,”他的目光在千奈身上停顿两秒,还是选择直白道,“这个任务难度其实并不算高,只是涉及到某位高官子嗣的安全问题,而那位高官和咒术协会高层达成了一定的利益交换……” “原本对方指名要求五条或是夏油去解决,但他俩各有各的事情要忙。最符合条件的人只剩下你,早川。” “按照对方的要求,你需要伪装潜入东京警察学校一段时间,担任隐秘的保镖,保护目标的安全。” “保镖……我?”早川千奈呆愣了两秒,指了一下自己,“还有潜入的意思是……” 根据那种经典漫画剧情,她是不是要女扮男装?潜入男宿舍?所以夜蛾老师才这么犹豫吗? 这么想想还怪好玩……啊不对,怪为难嘞。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第四个信徒 夜蛾正道花了整整十分钟让早川千奈相信自己不用扮男装也不用住男宿舍。 “所谓的伪装潜入是指你的年龄和身份,不是性别……警校原本也就有女警的!”每次面对千奈他都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但人又的确是个好孩子,他也只能耐着性子解释,“你的年龄不够进入警校,如果要潜入需要进行一定的伪装,身份问题对方会提供解决方案。” 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联想到女扮男装的…… 被硝子吐槽过看漫画小说审美古早的早川千奈默默移开了目光。 “需要潜入一段时间的话,是那位高官公子被诅咒师盯上了吗?还是什么特级咒灵?”她果断转移了话题,“如果是没有什么灵智的普通咒灵的话,应该不用花这么长时间吧?” “对方提供的信息是他被名为【修罗】的一级诅咒师盯上,但实际情况应该更加复杂。”夜蛾揉揉额角,看向七海,“我原本不想把这件任务交给早川……” 涉及世俗的人际斗争,早川千奈在这方面总是有点缺根筋的。七海建人虽然比她小,但在人际交往等方面明显更加成熟,也更有判断能力。 再加上早川千奈的术式…… 即使他没有直言,七海建人也已经皱起了眉。咒术师在任务过程中最担心的就是情报不透明,而对方显然有意遮掩,只透露出了最基本的情报。 这样的任务应该更适合已经毕业的职业咒术师来处理,对方却刻意指定了还是学生的五条或者夏油,就算他俩名气确实不小,但还是有点不和谐的微妙感。 “早川前辈一贯很少参与这些与‘外面’交接过多的任务,”他平稳地提出了自己的困惑,“特别是这种情况……抱歉,前辈,我并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只是……” “我知道啦,我的术式需要保密。”早川千奈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不过对方既然还知道指名杰和悟,看起来对咒术师的等级和名气都有要求?老师想把任务交给七海的话,对方恐怕不会乐意吧——虽然七海的实战能力还比我强一点诶。” 比起主攻,她往往更倾向于辅助类的工作。单对单的战斗在还要考虑保密术式的情况下她占不到太大优势,这次要面对的还是诅咒师……在束手束脚的情况下,一级的她绝对是不如准一级七海的。 夜蛾明显也对此相当头疼:“的确是这样……” 和这种达官显贵合作最麻烦的就是他们往往有“自己的看法”,不太能听得进内行人的建议。 “这种任务本来应该更适合交给夏油……对方倒也说可以等夏油几天,”他按着额角,“总而言之,早川你这边先准备着,我回头再问问夏油……” “不要问杰了,夜蛾老师,”早川千奈犹豫两秒,还是主动开口打断了他,“这个任务还是由我来处理吧,我没问题的。” 夜蛾正道微微一愣。 他看向早川千奈,从后者的眼里看到了平静和坚持。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幼稚……但是我感觉杰最近状态不好,也太累了。”千奈小心翼翼道,“最近有很多琐屑的诅咒都是由他去祓除的吧?我稍微有点担心……” 虽然不能具体描述出哪里有问题,但她能隐约察觉到夏油杰跟以前有点不太一样,本能地不想让他接这样复杂的任务——在大多数时候,她的直觉都挺准确,这次的任务给她一种接近上次星浆体事件那样的感觉。 “总而言之,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她认真地看向夜蛾正道,举手保证,“放心吧老师,我绝对没问题的!遇到的不是诅咒而是诅咒师我也不会心软的!只是一级诅咒师而已,交给我就好!” 千奈的能力夜蛾自然是放心的。 他虽然还是有点担心,却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拍拍她的肩膀答应了她的请求:“那就交给你了。夏油的状态我也会慎重关注。” “七海,你不用陪同潜入,负责辅助早川就好。” 金发少年简洁地允诺:“是,我明白。” 任务就这么敲定下来,千奈也看到系统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您已接取支线任务:修罗五月哭】 【该任务无详细指引,请宿主自由探索,完成任务后可获取3000积分和未知特殊奖励】 ……先不吐槽这个任务名字,这居然还是个支线任务吗? 虽然系统一直会根据她的行动发布任务,但之前碰到的普通咒灵任务在判定中都只是“日常任务”。早川千奈上一次碰到支线任务还是星浆体事件。 她原本就感觉这次任务多半有点麻烦,看到系统发布任务以后更是觉得不妙了起来……还好这种看起来就不太妙的任务没被委派给别人。 在听闻“神女”接下任务以后,对方识趣地没在对执行任务的人选挑挑拣拣,而是飞快地准备好了部分资料和相应的身份送过来。 资料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临近饭点,千奈便干脆邀请七海一起吃晚饭,边吃边研究。 “九条有雅,财务大臣的次子,目前就读于警视厅警察学校,鬼冢班学员,”她把喝到一半的奶昔往边上推了推,低着头认真看资料,眨眨眼,“这种官员居然也会让孩子去读警察学校吗?我看他们家族的地位好像类似于咒术界的御三家……除了悟以外,其他家族好像都没让继承人来高专吧?” 资料上贴着相片,看起来散发着精英气息的青年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微笑。那张还算英俊的脸和边上一排金灿灿的履历交相辉映,让她想起某个同样家世显赫的金发男——都是满脸都写着骄傲的大少爷。 警校训练应该和咒高专差不多都蛮辛苦的,这种大少爷吃得了苦? “人总不会嫌权力过多,大概是想开拓新的权力疆土吧。”七海对此到说不上惊讶,“也并不是所有警察都需要频繁出外勤,他的家族总有办法让他远离危险,安稳升职。” 跟日后的远大前程相比,高强度的警校训练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早川千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她认认真真把保护对象的资料看了一遍,在对方的兴趣爱好上停留得尤其之久。 七海注意到了这一点,眉心微跳:“前辈是想……” 虽说“神女”的咒术一直是保密事项,但熟悉她的人其实都大概知道她的能力是什么样的。 由于之前一起出过任务,七海建人对她的术式也有所了解。 在那次任务中他受了不轻的伤,也因此,他得见神迹:与反转术式的机制完全不同,黑发少女似乎完全没有消耗咒力,莫名的伟力就修复了他的四肢百骸。 而她付出的只是许诺和应允。 神许诺自己忠实的信徒,保护他的生命;神应允他献上信仰,直视祂的辉光——越是忠诚的信徒,得到的神赐就越是丰厚。 回忆起那次让人神志模糊的经历,金发少年微微抿唇,将目光投在身边的少女脸上。 “靠谱”的神明会永远接受信徒的信仰,不想成为神明的“神女”却会在达成目标后毫不犹豫地离开,让自己的信徒放弃信仰。 “嗯……先上一层保险。”被他注视着的神女捏着下巴,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敌暗我明,不知道那个诅咒师躲在哪里,我当然得采取一点保护措施……而且夜蛾老师也说过,要小心保护对象不配合我。” “所以——让他成为我的临时信徒吧?反正只是临时的,应该问题不大……唔,娜娜明你要喝奶昔吗?可以随便点哦?今天是前辈请客,你尽管吃就行啦。” 虽然是出于全然的好意而做出的判断……但果然还是很恶劣啊,早川前辈。 七海建人拒绝了她推过来的菜单,克制地只点了一份简餐,同时收回了不知何时开始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我随便就可以。” 其他人的事与他无关。 而他,绝不会再次成为她的信徒。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第五个信徒 虽然有时候不太靠谱,但早川千奈怎么说也是经验丰富的一级咒术师。 从敲定任务、收到情报以后,她就已相当快的速度拟定了一套可行性极高的计划,并与甲方沟通完毕、达成一致。 “不过说起来,这种官员做假身份倒是看起来挺熟练的……” 由于这个身份做出来也跟官方打了招呼,信封里的假证看起来相当正规。警校学生证上照片里的女孩笑得明媚,相邻页面上打着“藤原千奈子”的名字,还有一排优异的入学成绩。 早川千奈捏着证件看了一会儿,灵魂发问:“所以,官方许可下做的有法律效应的假证还叫假证吗?” 即使已经挺习惯她的跳脱思维,但七海建人依旧被她突如其来的奇妙问题问住了。 “……连警方都帮忙扫好尾、查不出来的话,虽然是假身份,但和真实身份似乎也没什么两样了。”他认真思考了两秒,不太确定地回答,“大概有点像是官方帮忙做身份的卧底警察……等任务结束恢复原本身份了,这份证件就作废变为假证?” “但在任务进行期间,它毫无疑问就是真实有效的身份。” 听起来超酷诶。 早川千奈跃跃欲试地想。 那她岂不是可以用这个已经成年了的身份做一点平时做不了的事……反正这次任务周期挺长的,有空的话就去试试看好了。 看她这样子七海完全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一时间感觉有点头疼:“警校的管理应该比较严格,如果不遵守纪律有可能会被惩罚或是开除……这件事早川前辈应该是知道的吧?” 虽然早川前辈是靠谱的咒术师,但性格果然还是会让人有点担心。 “当然知道啦,我不会违纪的。”少女信誓旦旦,“和悟那种叛逆小孩不一样,我可是超乖的!”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七海当然也只能相信她——即使不相信,他也没有什么应对措施。 他叹了口气,帮她整理好资料,目送她蹦蹦跳跳地去报道,只觉得自己像什么送孩子去小学的老父亲。 ……不,这种想法也太失礼了。 金发少年把这种诡异的感觉抛之脑后,犹豫两秒还是叫住了她:“前辈认识路吗?那边有没有人来指引之类……” “当然有啦,别小看前辈的人脉啊!”他的提醒还没说完,早川千奈就已经啪嗒啪嗒跑远了,留下一句模糊的尾音,“有人来接我啦。” 有人来接……是九条家那边有派人来交接吗? 七海建人往那个方向看去,就看到她欢快地奔向一个穿着制服、身形修长的半长发青年。后者像是跟她还算熟稔,并肩引着她进了校门。 “前辈的人脉”。 七海下意识地蹙了一下眉。 是私下认识的熟人吗?好像是普通人。 被他打量的“熟人”远远朝他这里扫了一眼,笑眯眯地和早川千奈打招呼:“想不到居然会是同学——小千奈和我说要来学校的时候,我可是吓了一跳呢。” 千奈露出超级无辜的表情,乖巧道:“我也没想到那么巧嘛。” 虽说当初知道要来警校做任务的时候她就有想过之前认识的萩原先生和松田先生会不会就在这所警校读书,但在鬼冢班的名单上看到他俩名字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感慨事情的巧合性。 “当初遇到的见义勇为的女孩居然是同期生,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萩原研二的目光掠过她身上的女款制服,还是忍不住咋舌,“还是跳级上来的优秀学生……难怪小千奈当初能直接制服炸弹犯呢。” 不说见义勇为的事倒还好,一说早川千奈就被迫回想起了她当初被松田撞破勇闯男厕还强吻他的惨痛经历,一时间脚趾抓地:“哈、哈哈……也还好……也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老实说,为了救人,千奈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其实没什么心理负担,但那时候是想着反正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现在她还不知道要在这里执行多久任务,还得和人当同学…… 即使脸皮厚如千奈,也忍不住尴尬得后颈发麻。 萩原先生真过分……明明当初加了好友以后聊天都默契地掠过那个尴尬话题了,现在为什么又要提起来啊!超过分! 女孩儿的表情实在太好懂了,以至于萩原看着她那副样子就觉得有点想笑。他轻咳一声,压抑住上扬的唇角,倒也暂时没再继续恶趣味地用这件事逗她。 反正都是同学了,来日方长,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不过真没看出来呢,小千奈居然已经二十岁了吗?”他带着她穿过操场,一边看了一眼她的学生证,“毕竟看脸的话完全就像是高中生呢……” 那能不像吗?她本来就是高中生嘛。 早川千奈心虚两秒,理直气壮地仰起脸:“对哦,我只是长得小,实际上早就成年了!” 再过没两个月她就成年了,这个谎应该不会被戳破吧? 证件都摆在这里了,萩原研二自然也没对她的话有过多怀疑,而是一边带路,一边很快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警校的操场不小,他们走过去花了一小段时间。千奈来报道的时候刚好是晨练结束、警校生们吃完早餐的空档,还有不少学生在操场上闲逛。 看见萩原研二带着人,不少认识他的人好奇地跟他打招呼,其中女生的数量尤其多,前者也都一一笑着回应。 有问萩原在干什么的、有问她是谁的、有问吃没吃早餐的……还有顺便就送上爱心早餐的,不过都被萩原研二耐心地婉拒了。 感觉如果萩原也有系统的话,列表里应该会有一大排忠实信徒吧? 早川千奈叹为观止,觉得如果是在古代、术式是可以传授的技能的话,她绝对会收他当弟子——感觉他特别有当“神子”的天赋。 察觉到女孩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萩原研二回过头,略一挑眉:“怎么了吗?小千奈?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感觉萩原先生很受欢迎呢。”千奈眨眨眼,老老实实地回答,“像偶像剧里的f4之类的,路过会有一群女孩朝你尖叫表白。” 然后下一步那些女孩们就会看到在萩原身边的她,把她当成假想敌和她斗智斗勇最后惺惺相惜成为朋友……诶?这样她岂不是还能蹭到几个朋友? “嗯……受不受其他人欢迎我倒是不太清楚,”半长发的青年歪了一下脑袋,像是在认真思考,随即朝她露出一个笑,“不过受小千奈的欢迎好像是真的——毕竟当时小千奈还说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早川千奈:“…………” 早川千奈又开始脚趾抓地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第六个信徒 如果说强吻松田被萩原看到是九分尴尬的话,试图用表白的方式要电话号码还说错人名那就是十分尴尬。 ……对方还记得这件事、若无其事地提及更是万分尴尬。 早川千奈觉得喜欢萩原的大概都是被他温柔的外表骗了。 ——这家伙分明完全就不是什么温柔阳光大哥哥,而是个恶趣味的腹黑啊!明明在别的话题都相当体贴点到即止,说到这里却又偏偏突然来这么一下……这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但没有关系,勇敢千奈不怕尴尬,勇敢千奈迎难而上:还是那句话,在关于任务救人之类的问题上,她可以克服尴尬和困难,假装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反正联系方式已经要到了,接下来他们也有很长的相处时间,向谁表白、追求谁都是差不多吧? 想到这里,早川千奈就又坦然了起来:“萩原先生帅气又温柔,对你一见钟情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吧?” 刚刚还在拿这事儿逗人的青年微微睁大了紫色的眼睛,随即笑了起来:“那我就当做是夸奖并接受了……到办公室了哦,小千奈进去办手续,我在外面等你?行李先交给我?” 说话间,他们已经穿过操场上楼,走到了校务办公室门口。 “嗯嗯,麻烦萩原先生了,”千奈朝他挥挥手,把行李暂时交给他,“回头请你吃饭!” “好哦,那我就开始期待小千奈请客了。”萩原研二接过她的箱子,弯弯眼睛,“看行李的任务就交给我吧——还有,都是同学了,直接喊我萩原就可以了哦。” “知道啦!萩原君!” 好活泼的孩子。 萩原研二的唇角不自觉上扬。他目送女孩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捏着下巴:这个点小阵平估计刚结束加训要来找他,要不要先把人打发走呢……要是小阵平看到他来接的人是小千奈的话,估计会有点不太高兴吧。 自从知道千奈要了萩原的联系方式,松田对她的印象分似乎直接下跌到了负数。每次看到萩原和她发消息的时候他都会在边上发出不满的冷哼,时常来两句“那小鬼倒是很黏你,也不知道有什么阴谋”。 萩原研二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松田在恋爱方面还是算得上保守的——这么突然被陌生女孩莫名其妙夺走了初吻,觉得对方轻浮、耿耿于怀好像也可以理解。 不过在他看来,那个吻多半只是误会,毕竟千奈看起来并非轻浮的女孩。只是小阵平那里估计还需要一点时间去相处了解……这段时间就只能让他先充当两个朋友之间的缓冲带了。 待会小阵平来找他的话,就试试看缓和他们的关系吧? 此时的早川千奈倒不知道待会她的临时信徒之一要来,她正在填入学表格。 “因为家里有事所以延迟报道现在才来……现在的学生真是随心所欲啊。”办公室里的女老师看着她填表,忍不住摇了摇头,“其他不说,落下的课程可要好好补齐啊,藤原同学。” “家里有事”的档案是九条家帮忙做的,帮她现在才入学找的借口。千奈乖乖点头认错,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学习。 或许是看她态度好像还算诚恳,原本神情严厉的老师表情也舒缓下来:“如果跟不上进度可以找同班同学帮忙,你是鬼冢班的学生吧……我记得降谷君好像也是?” 正在边上帮忙处理一些纸面文书的金发青年抬起头:“嗯,是的,井上老师。” 千奈刚填完表格,闻言看去,就看到那个金发深色皮肤的青年也正好看过来。后者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坐姿也相当端正,让她突然想起小时候见到五条悟的时候后者的坐姿。 看脸就是个相当认真的好学生诶。 她眨巴眨巴眼睛,老实地跟他打招呼:“初次见面,降谷同学,我是新入学的早、藤原千奈子,很高兴认识你。” “初次见面,藤原同学,”金发青年礼貌地颔首,朝她伸出手来,“我叫降谷零,请多关照。” 两只肤色迥异的手轻轻交握、一触即离,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缩回去继续握着笔写字的手上,微微一顿便收了回来,礼貌的微笑也变得认真了一点:“如果文化课进度跟不上的话,的确可以问我,我会尽力解答。” “降谷君可是入学考试破纪录的第一名,找他补课准没错。”井上老师附和道,“过段时间有测验,藤原同学你可要抓紧努力啊!” 前段时间刚在咒高专考完试的早川千奈一时间有点心梗:毕竟警校考什么她可真是一窍不通,还得从头开始学。 她虽然不算不擅长学习,但由于日常总在外面救人,花在这方面的时间不算太多;之前复习她都是靠着抱认真学习的硝子的大腿借她笔记复习的,不然成绩多半不太理想。 现在硝子不在身边…… 早川千奈把刚刚收回去的手又伸了过去,在金发青年略带错愕的目光中握住他的手用力晃了晃,带着一百万分的真诚道:“我有好多问题想请教——如果方便的话,降谷同学可以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 不知道警校会不会劝退成绩太差的学生,她可不想因为这种事导致任务失败,更不允许自己的考试成绩不好——作为一个从小在世俗环境长大的小孩,千奈在这方面很有包袱。 现在硝子不在身边,但她身边还有别的好学生——比如说,她身边这位看起来就非常像是学霸的金发青年。 新同学,我的超人! 降谷零愣了一下,看着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绿色眼睛,忍不住又被她那诚恳的态度逗笑了:“……当然可以。” 虽然有时候会因为外貌被异性搭讪,但这位新同学显然是一心为了学习的。在这种时候,降谷零不会吝啬于帮助努力的新同学跟上学习进度。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那么,交换一下邮箱和line吧,有事可以直接发消息。” 早川千奈熟练地把脑袋凑过去,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喂,小鬼,你好了没有,hagi说你进来半天……” 门外,刚刚来找幼驯染结果得知幼驯染是来接那个讨厌小鬼的松田阵平臭着脸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金发青年和黑发少女头碰头凑在一起交换联系方式,两个人看起来都挺愉快的样子。 松田阵平:“…………?” 他说到一半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堵得慌。 不是,这个画面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第七个信徒 那天从商场回来以后,松田阵平一直在思考,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他思来想去好久,也没察觉到具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当初觉得那个小鬼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很奇怪、跟上去这个步骤应该是没错的,不然也发现不了那个炸弹犯;让小鬼先离开也是对的,不过那个臭小鬼没听他的,还亲上来……弄得他晚上老是做梦梦到那个场景…… 松田想了这个罪魁祸首好些天,结果这家伙居然还若无其事地和萩原在那发消息、现在又在和降谷那家伙那么亲密的样子……啧!说来说去果然都是那个小鬼的错! 他黑着脸盯着那两个凑在一起的讨厌家伙,磨了磨后槽牙:“所以你们打算贴到什么时候?这里还是办公室吧?” 这小鬼到底怎么回事,才入学第一天就…… “什么叫贴……只是为了好好学习交换个联系方式而已。”降谷零已经和千奈加上了好友,重新直起身,莫名其妙地看向松田,“还有松田你认识藤原同学吗?” 为什么这个卷毛一副不爽的样子啊。莫名其妙。 另一个当事人本来应该心虚,但因为早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所以表现得相当理直气壮:“因为我刚入学,怕跟不上进度,所以想向降谷同学请教学习上的问题……松田同学的成绩很好吗?可以的话也给我留个联系方式?” 毕竟松田头上也还顶着【非自然死亡】的标识,加个好友也好,方便她日后关注救人。 他俩的表现都相当自然,尤其是那个臭小鬼,当初还老老实实叫“松田先生”、“警察先生”,现在就自然叫上“松田同学”了?还来要联系方式…… 不知道为什么,松田阵平更不爽了。他抱着臂哼了一声,果断拒绝道:“我没有浪费时间的兴趣,你也没必要留我的联系方式。” 明明她最先接触的是他,现在居然第三个才来找他要联系方式,还一副加了降谷以后顺便加他的嘴脸……这家伙果然超级讨人厌。 “啊,这样吗……”早川千奈一脸遗憾,“我还以为松田同学的成绩也不错……” 居然说学习是浪费时间,原来是学渣吗。那还是不加好友了,反正萩原跟他好像是幼驯染,他的事问萩原应该就可以了。 边上的降谷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咳一声发现憋不住,便也索性完全不憋了:“咳、哈……松田成绩不好……哈哈……” “谁成绩不好了啊!”松田暴躁道,“还有降谷你这家伙笑什么……hagi你怎么也在笑?” 先不说她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这家伙居然完全不打算坚持一下吗?还有这两个混蛋同期在跟着笑什么啊! 刚刚进来想缓和气氛的萩原扶着额头笑得不能自已,但在幼驯染看过来的时候还是勉强忍住了笑意,打圆场道:“咳、嗯,小阵平的成绩还是很不错的……不过他要是不想教小千奈的话,小千奈你来问我就可以了。” “那谢谢萩原君和降谷君啦。”千奈有点没明白他们在笑什么,但还是向他们道了谢。反正有人辅导就行,松田不愿意就算了。 她老老实实填完表格交给老师,在井上老师“真青春啊”的莫名目光中乖乖跟她道谢告别,又和还没处理完工作的降谷零道别,就去找萩原研二拎行李:“那萩原君,我先把行李放回宿舍,回头上课再碰头?” “要是不帮小千奈把行李提到宿舍的话,晚上小千奈请我吃饭,我会不敢点太多菜的。”在她伸手之前,萩原就已经把行李拎了起来,又看向松田,“小阵平先回教室休息吗?我待会就去找你。” “啊,嗯。”松田阵平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声,看着萩原拎着行李带着人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 女孩的行李似乎不少,她自己也还拎了个看起来不轻的箱子,拒绝了萩原的帮助。她身量不高,看着也不算壮实,拎着箱子的背影看起来有点勉强。 松田莫名其妙有点想接过她手上的行李。 ……不过刚刚才给那个讨厌的小鬼说了自己不想浪费时间,现在他要是追上去帮她拎行李,岂不是相当打脸? 而且为什么hagi这么理所当然地就帮她拎行李了啊?他们才认识多长时间?居然还已经约好了一起吃饭…… “你走不走啊?”降谷零处理完了手上的工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在这里看什么?” “没看什么。”松田阵平收回视线,抱着臂不爽地转身,“走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不爽些什么,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地感到不快……总之,他绝对、绝对不会帮那个讨厌的小鬼拎行李! 同一时刻,拎着行李箱的千奈打了个喷嚏。 “是感冒了吗?”旁边的萩原关切地看向她,“不舒服的话,果然还是把那个箱子也给我吧?” “没有不舒服……估计是有什么人在背后念叨我吧。”千奈揉揉鼻子,“箱子我自己提就好啦,这个不算很重的。” “真的没关系吗?”萩原忍不住看向她拎着的那个几乎有她一半高的箱子。 “真没关系啊,”千奈这下不乐意了,举起胳膊伸到他面前,“别小看我呀萩原君,我可是锻炼过的。” 虽然看起来瘦削,但她的手臂的确有流畅的肌肉线条,并不夸张,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今天的阳光好像确实有点刺眼,让萩原研二有点想移开目光。他突然意识到他们肩并肩走着的时候靠得有点太近了,女孩的脸就在眼前。 他有点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轻咳一声:“那小千奈很厉害哦。” “那肯定。”千奈仰着下巴,轻松地把大箱子拎了起来,“我好歹也是……嗯,预备警察嘛,很能打的!” 虽然她并不是五条悟那样的体术怪物,但她也是有好好训练过的,打那种有练过的壮汉轻轻松松——也就是萩原和松田这两个家伙的体力太可怕了…… 萩原也想起了那天的场面,忍不住笑起来:“嗯,很能打。” 他的笑容温和爽朗,千奈却微妙地觉得自己被嘲讽了。 她鼓起脸颊,觉得自己之后一定要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拳打萩原脚踢松田,把他们都按在地上摩擦! “好好好,那我就等着看小千奈大发神威了。”萩原笑眯眯地哄她,忍住了戳她脸的那点冲动,帮她把行李提到女生宿舍楼下,等她上去放东西,“待会第一节课就是对练课,加油哦?小千奈的话,肯定没问题的吧。” 早川千奈心想那肯定没问题。 她拎着一大箱咒具噔噔噔上楼又冲下来,信心满满地跟萩原一起去上课,打算借这个机会一雪前耻。无论是抽到萩原还是抽到松田,她都要狠狠揍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她的厉害。 遗憾的是,千奈并没有如愿以偿。 “第一天来上课的插班生……”鬼冢教官看看她的小胳膊小腿,又瞟了一眼边上跃跃欲试的松田,有点不耐地揉揉额角,“诸伏,你比较有分寸,你来跟她对练。” 蓝色猫眼的青年认真应答,站到了千奈的面前:“藤原同学,请多指教。” 早川千奈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虽说这个猫眼小哥看起来温温柔柔、又挺瘦削的,完全不像松田那样一身腱子肉——看着就不太能打、挺好欺负的样子。 ……而且怎么又一个非自然死亡,看样子死亡时间会和松田差不多……警校生牺牲率这么高的吗? 救人的事之后再说,虽然对不起这位同学,但是为了证明自己,只能先委屈他了。 千奈不再去想无关的事,气势汹汹地捏捏拳头:“那我要上了哦?事先说好,我可不会放水。” 猫猫眼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不会被她打哭吧? “嗯,藤原同学先手吧。”诸伏景光像是被她逗笑了,眉眼微弯,“我也会努力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第八个信徒 操场上,鬼冢班的学生们两两分好了组,进行对抗训练。不过有不少人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自己的训练对手那里,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中间。 松田阵平也不例外。 他瞄向那个正和黑发青年对峙的少女,不快地嘟哝:“所以为什么是诸伏……” “因为你跃跃欲试的样子太吓人了,教官怕你动手不知轻重。”他的对手降谷零平稳地吐槽,一边颇有些好奇地问,“刚刚我就想问了,松田,你和那位藤原同学认识?” “诶?松田居然和新来的同学认识吗?”没等松田回答,边上有八卦的男同学迅速凑了过来,声音里多少带着点艳羡,“居然认识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可恶!这就是池面吗!” 有听到的男生也忍不住附和了起来:警校里虽然也有女生,但数量稀少,大多还都是强势的性格,一心上进无心恋爱;这个年纪的男生又正是青春热血的时候,看到新来了个看起来娇娇软软的甜妹,便有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 ……说什么甜妹,这帮人是瞎了吗?虽然那家伙确实看起来很可爱…… “谁跟那个家伙认识啊。”松田阵平一个个把那些人全部瞪了回去,顿了顿,又勉强地补上了一句,“别误会,只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我可不觉得那个家伙哪里可爱了。” “别这样说女孩子啊小阵平,”在他右侧和伊达航对练的萩原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拽了过去,一边朝降谷零挤了挤眼睛,“我来教训教训这家伙,小降谷和我换一下训练对象吧?” “换什么换——别老想着偷懒啊萩原!”在降谷零回答之前,伊达航就已经果断地拒绝了他,把他拎了回来,“还有其他人!别老盯着人家女孩子看!好好训练!” 在大猩猩的威慑下,原本还在看热闹的同班同学们果断放弃了八卦,老老实实地继续训练。 “哎呀……真遗憾。”被拎回来的萩原哼哼了一声,也重新和伊达航投入了对练,动作相当干脆利落,“好歹让我看看小千奈和诸伏的对练嘛。她可是说想向我证明自己呢。” “说什么向你证明,hagi你还真好意思说啊。”松田阵平一边啧了一声,一边又忍不住看向中间。 千奈只有一米六出头,诸伏景光比她高上不少。她的身量在同龄的少女中已经算是相当高挑,但和这位猫眼青年站在一起,还是显得相当娇小。 不过如果因为这个就小看她、把她当成什么无害少女的话……那些人真是有够眼瞎。 想起那天和萩原一起制服试图逃跑的女孩的时候被她一拳打在腰上的痛感,卷发青年唇角勾起,巴不得那群刚刚还在眼馋的废物全被千奈揍一遍。 在他们观望的时候,场地中间的两人已经交手了数个回合。 几乎是刚一交手千奈就已经发现了,面前的猫猫眼跟她的某个同期有点像,平时笑眯眯的、穿着制服的时候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实际上肌肉力量相当强悍。 平时遇见的霓虹警察明明都感觉只会坐在办公室里推卸责任……这群警校生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能打啊! 她抿着唇手臂交叉挡住一记拳头,顺势偏过身抬腿横扫,就见对方像猫一样轻盈地跃起落下,再次迎上。 诸伏景光原本就没想着留手,毕竟放水才是对对手的不尊重。他只是想着点到即止,却没想到面前的女孩是跟他势均力敌的对手。 他躲开千奈的进攻,旋身弯腰一记侧踢蹬出,被千奈直接抬手架住。 看似娇小的女孩子身形矫健,豹子一样灵活,纤细的手臂带出的拳风刚劲有力。诸伏景光专注应敌,侧身躲过一记直击后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向地面。 “抱歉,”诸伏景光后知后觉意识到力道似乎有点重了,低声道歉,听见女孩从喉咙里低低地“唔”了一声,又用力翻滚,双脚抬起踹向他的肚子。 他松开手退后,退到一半就被千奈再次欺身上来,少女的拳头在瞳孔中迅速放大,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住,却在下一秒被她压低了身体踹在了腹部并翻身压上。 千奈拽着他的领口将他按在地面上,得意洋洋地对着倒在地上的猫眼青年挑了挑眉:“你输啦——看吧,我可是很厉害的。” “很、很厉害没错……”被她按倒的青年几乎全身僵硬,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有些猝不及防地红了耳朵,“是藤原同学赢了,所以能不能先……” 【击败目标-诸伏景光,已标记目标为优质信徒,信仰值+5】 ……诶?这种程度的切磋击败对手也能加信仰值吗?之前打咒灵明明都没有这么轻松 系统提示音在千奈脑海中响起,让她有一瞬间的分神。她身下的青年僵硬地动了一下,千奈看着他的耳朵越来越红,也有点反应过来—— 好像、好像是压得太紧了…… 她下意识地稍稍撑起身体。 诸伏景光的身体在她的腿边僵硬成了一块石头,皮肤下的血液奔流着,让他的耳根和脸颊都迅速地染上了红晕。 分出胜负其实只过了短短几秒,周围的人也还没反应过来,只知道千奈取得了胜利。她回过神来站了起来,伸手拉起诸伏景光,有点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不、不好意思……我稍微有点兴奋……” 之前和那两个嚣张同期切磋体术她可从来没赢过,难得赢一次她就有点……感觉像是把夏油杰按着打了一顿呢……嘿嘿……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没事,我也是一时大意了。藤原同学很厉害。” 倒也不算是一时大意,他原本是想着点到为止、动作难免收着一些,没想到千奈居然真的全力以赴,而且动作如此快,他应对不及才被打倒——对方在实战方面的经验和严肃程度明显都比他更强,他也算输得心服口服。 不过……那种瞬间拉近的、几乎要碰到一起的距离……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还能感觉到千奈刚刚贴上来时的温度。 ……总觉得……稍微有点……太烫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第九个信徒 那个看起来很甜的新同学居然击败了成绩优异的诸伏景光! 不仅仅是围观的学生没想到,就连鬼冢教官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毕竟从外表上看,早川千奈显然不占任何优势。 萩原研二对此倒是不太意外:“毕竟之前也差点被小千奈逃掉了呢……小诸伏也是,轻敌了哦?” 上次交手他就察觉到千奈的力气实在不小、速度也快,他一不留神真的差点没抓住她。也就是松田堵住了窗户的位置,为此还挨了她一拳头。 回想起那次,松田的脸色就又黑了下来。他磨着后槽牙盯住伸手拉起诸伏景光的少女,只觉得他们交握的手怎么看怎么有点不顺眼:“那小鬼是真能闹腾……嗤。” “喔喔,就是上次爆炸案里那个见义勇为的女生吗?”伊达航恍然大悟,“之前你们回来有听你们提起过,原来就是藤原同学啊。” 他上次没和他们一起出去,只在另外四人回来以后听了一耳朵,大概知道有个女孩见义勇为制服了炸弹犯,不知道具体过程。 “哦,”基本跟完全程、知道他们在洗手间里打了一架的降谷零拉长了语调,“原来松田你是输给人家女孩子,才这么对她恶声恶气的啊。就不能稍微有点男人的风度吗?” “什么叫输……我那只是一时轻敌!”他的语调实在太嘲讽了,松田额头青筋直跳,继续对练的动作直直出拳,“说得好像你第一次见到那小鬼就能察觉到她很能打似的,别马后炮啊,金发混蛋!” “我的确是马上就察觉了啊。”降谷零避开他的拳头,勾着唇角还以颜色,“这种事情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吧?” “哈?你是从哪看出来的?”松田狐疑地反问,“别为了嘲讽别人说大话啊你。” 其他人也忍不住看向了降谷零,包括刚回来的诸伏景光。后者的脸上还有点红,轻咳一声:“我也几乎没看出来呢……只能看出藤原同学有经过一定的锻炼。” 此时训练课课时已经过半,鬼冢教官喊了暂停休息。班上的学生们都好奇地聚了过来,千奈也捏着水瓶子过来找萩原研二,闻言站住脚步,想听听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是握手啦。”金发青年竖起手掌晃了晃,也不再卖关子,揭开了谜题,“刚刚在办公室和藤原同学握过手之后,我就发现她手上的皮肤大多数位置都很柔软,不像是做家务或者从事体力劳动的样子,唯独无名指下偏右的部位和拇指根长了厚厚的茧子——只有长期练习剑道的人才会长这样的茧。” “与此同时,从藤原同学的步态也能看出一点,她的底盘很稳,有时候跳着走也不会轻飘飘的,虽然看不出真实水平那么高,但是也能看出她不可小觑。” 早川千奈瞪圆了眼睛:“诶?从这种细节就能推断出这么多吗?” 只是握个手居然就能暴露出她练过剑的事情,刚刚加了好友的金发学霸好恐怖……该说还好没把行李箱提进去吗?不然是不是还会被他发现她带了一箱咒具来……可怕…… “嘛,毕竟是降谷,”松田阵平撇了撇嘴,“虽然看起来像是个混蛋,但其实观察力意外地敏锐。” 不过这次那家伙根本就是赢在了信息量上——他上次可没机会接触千奈的手,只知道她的嘴唇很……啧,怎么又想起来这种奇怪的事了! “岂止是敏锐……这不是超厉害的吗?”千奈默默捂紧自己的马甲,发自内心地感慨道,并决定以后减少和这位降谷同学的接触。 “zero在推理方面确实向来很优秀呢。”诸伏赞同道。 “……也没那么夸张……嗯,算是有点心得吧?”被夸了降谷零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微微别过脸,“只是多观察了一下……” “观察力强是好事,不过小降谷,面对女孩子的时候稍微收敛一下自己的探究欲比较好哦?”萩原从默默后退半步的千奈身上收回目光,凑到降谷零耳边,压低了声音玩笑道,“不然这样不会太讨女孩子喜欢的——毕竟女孩们都有很多秘密嘛。” 降谷零微微一怔。 见他还没反应过来,靠得近的诸伏也忍不住轻咳一声,放轻声音:“是这样的,zero,毕竟、那个……和女孩子握手以后说觉得对方皮肤很柔软什么的……这种话、稍微有点……你知道吧?” 像痴汉。 “唉?诶诶诶诶——”降谷零的脸上瞬间爆红,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好像的确有些不妙,“所以说,那是、那是!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明明他只是观察到了一点细节……完全没想起来对方是女孩子、这么说会冒犯到她……这样绝对会被讨厌的吧……? 被他道歉的当事人没听到他们的对话,有点困惑地朝这边看了过来:“啊?怎么啦?” 她刚刚被班级里的几个女孩子围住了,听了一耳朵“你平时是怎么练习”的疑问,正打算和她们分享一下她的挨打经验,就听到他们那边传来了什么响动。 “没、没什么……总之抱歉……”当事人好像并没有生气反而让降谷零愈发窘迫了,他红着耳朵看向她的背影,有点苦恼地看着她又转回去,拉了拉帽檐,“真糟糕……” “放心啦小降谷,小千奈不是那种小气的类型啦。”萩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顶多就是有点记仇?” 打败过她的话会被她惦记着想赢回来什么的……问题也不算很大? “女孩子有点记仇也很正常啊。”在场唯一有女朋友的伊达航摸摸下巴,这么评价道,“也没办法,毕竟是降谷你先冒犯人家的,让她记两天仇也没事吧?” 虽说他们似乎都是想要安慰降谷零,但后者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倒不如说,他们的“安慰”让他更纠结了。 ……所以到底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道歉、请吃饭的话会有用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第十个信徒 早川千奈完全不知道纯情少男在纠结什么——她正沉浸在被女孩子包围的快乐之中。 ……从上了咒高专以来,她还第一次和这么多女孩子在一起呢。 虽说警校女生少,鬼冢班在她来之前其实也只有8个女生,但咒高专总共就那么点人,她比较常一起玩的女生其实也只有硝子和歌姬前辈,着实很少感受到这种和好多同龄女孩儿一起玩的氛围。 一场训练课后,千奈很快就和女孩们混熟了,接着上文化课也都是和她们坐一起的,最后手挽着手去了食堂,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说要请萩原吃饭的事儿。 ——忘记也很正常啦,当然是和香香的女孩子一起玩更重要啦?晚上再请他吃饭就好了。 警校食堂的伙食还算不错,她端着一大碗乌冬面、两个饭团和一份水果甜品坐回桌边,刚高高兴兴地把甜品照片分享到咒高专的同级生群里,就被边上和她同班的女孩相川真由戳了戳肩膀。 “所以,千奈是和萩原君很熟悉吗?”女孩子们总是很快就能打成一片,自来熟一点的都能互称名字昵称了,相川真由就是其中之一,压低了声音八卦道,“感觉萩原君一直在往这边看呢?” “诶?那个萩原君吗?” 萩原研二在女孩之中人气不低,她这么一问马上有另一个女孩忍不住回头张望着看了一眼:“好像真的诶……在往这边看!” 千奈跟着回头看过去,正巧对上了萩原的目光,后者倒也不闪不避,笑眯眯地朝她挥了挥手,比了个“晚上见”的口型。 ……这么说来她好像原本是约好了要请萩原君吃饭呢。 她短暂地心虚了半秒,咽下一口牛肉乌冬,才回答道:“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偶然认识以后加了联系方式,又刚好是一所学校的就慢慢熟悉起来了……萩原君人很好,帮了我很多呢。” “萩原同学确实人超好,”坐在另一侧的女孩出田知佳赞同地附和道,“请求他帮忙陪练的话他也会答应——还有诸伏同学也是,超级有耐心!” 由于男女先天存在的生理上的差异,刚开学鬼冢教官进行过摸底测验后,训练时对练的环节就基本都是女生之间两两组队了。有几个体能好的女孩其实是可以击败部分男生的,但之前发生过有男生借训练揩油的负面事件,教官们大多数时候就都一刀切,直接按性别分组。 但对于预备役的女警们来说,和体格上有差异的男警训练格斗也是学习中重要的一环,毕竟日后如果想进入搜查一课,抓犯人的时候可没法控制对方的性别和能力。有两三个女孩就会在课后主动去找男生对练,提升个人能力。 千奈今天被分配到和诸伏景光对练就是因为女孩们刚好是双数,已经分好了组。鬼冢教官显然也是经过权衡后才选择了性格温和人品优秀的诸伏做她的对手。 “倒也不是故意说坏话,只是男警中确实有不少性格很……嗯……一言难尽的家伙,”注意到千奈皱起眉,相川真由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比如江岛那一伙人,之前和女生对练,赢了还会嘲笑人家弱、就不应该来警校混日子应该回家嫁人什么的……很过分吧!” 说到这个名字,同桌的女孩们也纷纷露出了感同身受的表情。 “那家伙体格很大,训练的时候总是阴阳怪气的……还老是往女生这边看。” “明明都因为骚扰女生被鬼冢教官警告过好几次了,但他还是一点都不收敛……官员的儿子就是好啊。” “嘘!要是被听到了就糟糕了!” “而且别这么说啦真由……”出田知佳捧着脸,露出一个有点梦幻的表情,“同样是出身名门,九条君不就人很好吗?总是很绅士呢,那才叫贵公子嘛。” “九条君”。 鬼冢班姓九条的就只有九条有雅,听到任务目标的姓氏,千奈不由得竖起耳朵:“九条君是谁呀?也是我们班上的吗?” 她来之前夜蛾老师就特地交代过,最好自己实地再打探一遍情报,防止因为委托方出于各种微妙的考量隐瞒关键信息而翻车。 由于她问话的语气相当自然,被套话的女孩也没怀疑,而是自然地回答道:“就是九条有雅同学啦,他可是九条家的孩子,是名副其实的名门子弟哦?成绩也很好、人也很优秀。” “虽然老和那几个纨绔待在一起,但九条君真的跟他们完全不一样呢……估计就是因为家世才会走到一起吧?” 这倒是和资料上看到的差不多。 千奈唔了一声,跟回答她的女生说了谢谢,继续埋头吃面。警校生体术方面的训练量比高专重不少,训练完一早上她也是真饿了,把面吃完以后又配着酱油汤吃了两个金枪鱼蛋黄酱饭团。 敌方诅咒师还连个影子都没有,她也就不急着接近九条有雅,担心打草惊蛇,只是打算之后找个机会先把他标记成临时信徒,方便观察状态。 在系统的列表里,【信徒】的状态像经营养成游戏里的角色似的一目了然。千奈顺便往下翻了几页,就看到了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的名字。 【松田阵平(优质信徒)(非自然死亡事件未解决):目前信仰值10。该信徒最近似乎陷入了什么微妙的小烦恼。】 【诸伏景光(优质信徒)(非自然死亡事件未解决):目前信仰值5。该信徒的思绪迷失在阴翳的迷雾中。】 帮助信徒解决烦恼的任务也是日常任务之一,只是在大多数时候千奈都会在救完人以后把人移除出信徒列表,同时不去关注那些程度很轻的“小烦恼”。 她边啃饭团边看了一眼状态列表,松田的烦恼评级不高,应该不是什么紧急的大事,可以留给当事人自己处理;诸伏景光的状态则被她列入了重点关注中。 在千奈暴风式进食的时候,同桌的女孩们不知道为什么静了一瞬间,又爆发出了小小的声浪。有谁的身影从后面挡住了阳光,她有点茫然地叼着饭团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紫色的眼睛。 “小千奈……小千奈?”半长发的俊秀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她边上的相川真由换了位置,正托着腮看着她,“吃饭吃得好认真啊……有听到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唔唔……”千奈叼着饭团一口把剩下的一小半咽了下去,晃了晃头,“不好意思,我刚刚没仔细听,萩原君说了什么吗?” “在说联谊啦,联谊。”萩原研二极其贴心地顺手把一杯水推到了她面前,“这周五晚上联谊,班上的同学有空的应该都会去——小千奈要不要一起来?刚好趁这个机会认识一下新同学?” 周五晚上……好像确实也没有别的安排。 千奈咕嘟咕嘟地喝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身边的知佳戳了好几下。 “快答应快答应!”后者凑过来搭着她的肩膀催促,甜橙味的香水气味从贴着她脸颊的发丝上散发出来,和她的语气一样梦幻,“除了萩原君,还有好多优质男生会去诶——九条君也去!还有降谷君、诸伏君……这可是绝佳的好机会!趁着青春去谈一场梦幻的恋爱吧千奈!” 梦不梦幻千奈倒也不知道,听到任务目标也去,她便果断地答应了:“好哦,带我一个。” 与此同时,被她盖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微微亮起,群聊【aaa高专最强的一届】弹出了一条信息。 【本大爷才是最强的:这种伙食你也要拍照炫耀一下?真可怜啊@不是神棍,周五晚上要不要出来吃点好的?】 【本大爷才是最强的:刚好杰也要回来了。顺便叫上他。】 【本大爷才是最强的:(猫猫警觉.jpg)你不会又说有任务要忙不来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第十一个信徒 等千奈看到群聊信息,已经是晚上吃完饭回宿舍的时候了。警校的教学训练对她来说运动量实在太大,请萩原吃饭的时候都有气无力,还是后者体贴地买了奶茶陪她买完饭送她到宿舍楼下,看到她脸色好一点才离开。 女生宿舍的楼栋离男生宿舍不远,就在对面,千奈的房间被安排在和九条有雅宿舍一样的三楼,窗户正对着他的房间门。 九条家的安排相当周全,给她排的宿舍说是“轮空了”所以只有她一个人住在两人寝室里。这也让她的活动变得更加自由。 七点多钟,对面的灯还是灭的,那个宿舍的学生显然都还没回来。千奈停止了鬼鬼祟祟的观察,趴回桌上,就看到一下午没空看的手机被弹了几百条信息,视频电话更是一个接一个。 ……坏事了。 千奈倒吸一口冷气,火速点进群聊,接通视频:“非常抱歉我太累了没看手机——我没出事!悟你不要乱来!” “哦——没出事啊。”视频的另一边,白发少年拉长了语调,阴阳怪气,“我还以为某人是因为和‘新朋友’相处太好晚上也出去玩了呢。” 千奈皱皱鼻子,正想反驳他,就听见他边上的硝子凉凉道:“毕竟千奈的人缘总是很好,很容易交到新朋友……不过因此忘记回复以前朋友的消息这种事,千奈你还是不会这么做的,对吧?” 面对五条悟,千奈还能呛两句回去;面对硝子,千奈瞬间安静如鸡。 她老老实实低着头土下座,乖乖道歉:“对不起嘛硝子……是我的错……我下次、下次保证不会不回你消息!” 硝子原本也只是担心她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什么事,现在知道她还好,自然也没有真的生气。 又说了千奈两句“以后一定要定时报备安全状态”以后,她顶着五条悟不满的抱怨,把手机递给了另一个人:“你不是也有话要跟千奈说吗?夏油?轮到你了,尽快讲完让她早点休息。” “……啊。” 手机前置镜头的画面晃了一下,被一只修长的手盖住举起。下一刻,那张熟悉的脸便出现在了镜头里,指缝间,千奈注意到他的眼下带着浅浅的黛色。 “好久不见,千奈,”黑发少年弯了弯眼睛,朝她露出一个一如既往的微笑,“我回来了。” “杰!”早川千奈的眼睛亮了起来,“你终于结束那边的任务回来啦?这次任务很难吗?你有没有受伤?之前怕你太忙了我都不敢打扰你……” 虽说夏季滋生的咒灵本身就会比其他季节的多,所有咒术师的任务都明显变多了不少,但夏油杰接取的任务数量依旧高到了一个并不正常的数值,让她一直都隐隐有点担心。 “难……倒是不算难,只是有些繁琐。”说到执行的上一个任务,夏油杰略微停顿了一下,脸上依旧带着还算轻松的笑意,“反正已经解决了,就不多说了——倒是你,千奈,你这次的任务又是和那些……普通人,牵涉过多的任务吗?” “算是吧?”千奈趴在桌子上看她的三个朋友挤在一个屏幕里跟她视频,知道他们还在担心她的安危,便也认认真真地解释起来,“就是需要从一个叫‘修罗’的一级诅咒师手里保护身为普通人的任务目标,夜蛾老师之前有给过我资料,那个诅咒师的术式是我可以应付得来的类型。” 诅咒师“修罗”相当神秘,在通缉令上也只是一个黑乎乎的模糊剪影。咒术协会通缉ta的案件只有几行短短的描述,却也足够触目惊心。 【xx年x月x日,接到公安求助,一高官全家死在家中、惨遭分尸,诅咒师本人并未现身,现场只有一女子正在啃噬尸体;警方制服嫌疑人后发现其并无生命体征,身体有多处腐烂生蛆。根据尸体检测,“嫌疑人”已死去七日以上。】 “前去追踪的咒术师在现场发现了咒力残秽,推测‘修罗’的术式应该是操纵类的,可以通过枉死人类滋生的怨气操控人类的尸体。” 提到任务的时候,千奈的神情便不由自主地认真了起来,指尖扣着桌面:“根据公安那边提供的资料,那名被控制尸身的女性是多摩区的一名女高中生,在案发前七日死于车祸。” “肇事者是那个高官家的人?”五条悟之前还没仔细问过这次的任务详情,挑起眉毛,“还是和你要保护的任务目标有关系?” “如果只有一两次记录的话,修罗是因为寻仇出手的概率的确不小。”夏油杰微微拧眉,显然想到了同一个地方,“虽说也有诅咒师是出于糟糕的个人癖好作恶,但这种人多半劣迹斑斑。” 这个问题千奈看到资料的时候自然也考虑过了。 “都不是——至少公安那边没查出什么关联。”她摇摇头,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愤懑,“肇事的货车司机是个烂酒鬼,平时还有赌博的习惯,事发前他正趁换班的时间坐在公园喝酒,被路过的小姑娘绕着走,酒气上头心生不满,就去开车撞了上去……很扯的理由对吧?但也是这次事发后公安去查,发现他十年前还用类似的理由犯下了一起事故造成一个上班族死亡后逃逸。” “所以就是毫无理由的单纯的人渣?”硝子也忍不住露出了嫌恶的表情,“这种人真是……” “……真是……”夏油杰的声音低了两秒,又很快恢复如初,看向千奈,“那受害的女孩和高官家里也没有什么联系吗?就纯粹是被诅咒师操纵尸身牵扯进来的?” “目前看来是这样——总之那边提供的消息就这些。”千奈说,“而那家姓山田的官员家和九条家似乎一直关系不错,我的任务目标九条有雅和山田家的小儿子玩得很好。” “前段时间九条有雅在警校收到了好多封血字写的恐吓信,内容是‘我会来找你’。九条家来寻求咒术协会的帮助,就有了这件任务。” “所以,千奈,”听了半天的五条悟举起手,“你不觉得这个任务超级可疑吗?” “……是超级可疑呢。”硝子点头,“听起来完全就像是什么被欺凌的受害者上门寻仇……” “对吧对吧!”千奈深有同感道,“我第一次看资料就觉得很奇妙,感觉甲方绝对隐瞒了什么重要信息——都知道自己被诅咒师恐吓上门了,还连山田家有什么仇家都不肯明明白白说,政治家真是麻烦啊。” 九条有雅的个人资料上说他品学兼优人见人爱从不与人有任何摩擦倒也可以理解,但连山田家和政敌的摩擦都全部隐瞒不报一笔带过,就好像已经完全自然排除了“政敌/仇家请诅咒师来害人”的可能性似的。 “……早知道就早点回来……”知道这个任务原本应该会落在自己头上的夏油杰抿着唇,歉意地看向千奈,“抱歉,千奈,这个任务原本应该由我来……” “没这回事,反正我这段时间任务不多,由我来处理也可以,而且我本来也就有关注的对象在警校,算是顺路。”千奈火速摇头,朝夏油杰竖起大拇指,“放心啦杰,这种奇奇怪怪的任务就尽管交给我名侦探千奈吧!等我完成任务请你们吃饭!” 摇头的时候她脑后的小辫子一甩一甩,夏油杰注视着她开朗的笑脸,眼中的阴翳散去些许。 “那我就等着了。”他笑了一下,“不过千奈,还是要多注意自身安全。” “这种莫名其妙的麻烦任务……如果不是真心想求助的话,让他们自己承担后果就行了。”五条悟抱着臂,无所谓道,“比起这些事,你周五晚上到底来不来?硝子定了一家说是你很喜欢的店,我可以请客。” “我倒是想去……但那天晚上有任务相关的事务要处理啦。”千奈遗憾地耸耸肩,“你们先去聚?我改天再……” 硝子对此表示理解,夏油杰虽然看起来有些遗憾但也没多说什么。 “任务……果然又是任务……”五条猫不大高兴地哼了两声,“算了,反正你就那样正经过头,在你心里任务总是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这样也行,反正其他人在她心里的地位也不会超过救人和任务,不用担心她是被什么奇怪的人吸引了才放他鸽子。 任务目标什么的,在任务结束以后,就又会变成无关紧要的路人。完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第十二个信徒 五条悟的想法千奈自然是并不知道的。 此时的她正专注于任务——布置一些稀奇古怪的咒具,监视并保护对面的任务目标。 “早晨七点起床晨练,比普通警校生迟了半个小时左右。” 特质望远镜里映照出穿着制服的青年挺拔的身材,千奈耳后夹着一根没拆封的棒棒糖,奋笔疾书。 “虽然营业的是勤奋精英人设,但常常不在校内;夜晚返校通常是在十一点后,和从图书馆档案室方向回寝室的勤奋警校生回宿舍的时间差不多,但走的不是一条路。” 隔壁宿舍,金发黑皮的青年刚结束晨练的身影穿过走廊,晶莹的汗水顺着背心往胸肌沟壑下滴。制服外套松垮地披在肩上,正和边上的黑发猫眼青年说笑。 千奈在九条有雅档案上的“学习努力、勤恳老实”边上打了个圈,叼着笔头思考了一下措辞,才继续写:“好像有女朋友又好像没有,每天勤奋游走于多位女子之间努力学习恋爱技巧,从做鸭的角度来说的确是勤恳努力的精英。” 虽说她一开始就对九条家“有雅是个好孩子从不树敌”的说法持怀疑态度,但倒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追踪就能查出这么微妙的事实:虽说九条有雅在校内营业的形象是“亲民绅士+努力的贵公子”,但他几乎每晚都会去喝酒、和不同的女孩偶遇交往。 ……不说他认不认真是不是精英,但实实在在是个渣男呢。 偷偷给被九条有雅欺骗以为他是单身好青年的女孩塞了纸条告知真相的千奈这么想着。 还有她的新朋友出田知佳,知佳好像也对九条有雅颇有好感……得旁敲侧击地提一嘴比较好。 不得不说,这位九条家的二少爷在校内把自己的形象维护得还不错,有不少女生对他颇有好感。在家世和不错的相貌的加成下,他在这一届的人气名列前茅——不过好在有比他更优秀长相更出色的男性在,不至于让青春少女心全军覆没。 比他人气更高的男性之一在宿舍里边整理自己的头发,边给她发语音消息:“小千奈待会要一起吃早饭吗?” 而他的幼驯染刚冲完澡,赤着上身搭着毛巾靠在隔壁阳台边擦头发,原本蓬松的卷毛湿漉漉地散下来贴着头皮,闻言忍不住回头露出一个略带嫌弃的表情:“又约那家伙一起吗?hagi你能不能别老用这么恶心的语气发消息……” “什么叫恶心啊,对女孩子说话温柔一点不是很正常吗?”萩原理所当然道,“小阵平就是因为这样才找不到女朋友的吧?” 啊,果然吵闹着隔着阳台打起来了。 围观的千奈毫不意外地想,边回了一条消息说“好啊”。 男生好像就是这么幼稚,杰和悟也老因为奇怪的理由吵起来然后打到训练场。 在确定目标的行为并没有异常以后,千奈便收回了监视的咒具“天眼”,只留了“耳朵”在九条有雅身上,便准备关上窗户去上课。 这周的监视除了九条有雅是个表里不一的渣男以外没有得到太多有效情报……她得想个办法绕过九条家搞到当年修罗相关案件的卷宗。 在她关上窗户前,刚到对面阳台上收制服的金发青年敏锐地投来锐利的视线。但等他看过来的时候,却只见到了摇晃的马尾辫消失在窗户后面。 ……总感觉最近一直有种被人窥伺的感觉……是错觉吗? 降谷零微微拧眉,看向对面的宿舍楼。 “怎么了?zero?”诸伏景光刚换好制服来找他一起去食堂,注意到他看的方向,愣了一下,“那个方向好像是……女生的……” “啊、没什么,只是在发呆。”降谷零回过神来,也意识到自己正在看的地方是哪里,咳嗽一声,解释道,“你知道我的hiro,我没有在……” “我当然没误会这种事啊。”诸伏景光哑然失笑,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只是在好奇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毕竟你总是很敏锐。” “……不,没有,大概是错觉吧。” 在证据确凿之前说“感觉女生宿舍有人偷窥”这样的话无疑并不合适,降谷零晃晃脑袋,把毫无缘由的猜疑甩出大脑:“走吧,先去吃早饭。” 都在警校里了,应该不会有人法律意识这么淡薄,在明知违法的情况下偷窥吧……? 半路出家的法外狂徒咒术师打了个喷嚏,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因为最近监视太累感了冒什么的,要不要喝点冲剂预防一下。 虽说咒术师往往会遵守咒术界的某些守则,但千奈要是真能完全遵守,也就不会像五条悟一样让夜蛾老师烦心了——虽说在大多数时候她比五条悟更善解人意一点,但也只是略通人性,通得不多。 在住在隔壁的出田知佳和相川真由的催促声里,她收拾好东西,和她们俩一起去食堂。她们到的时候萩原已经占好了座,正坐在桌前笑眯眯地朝她们挥手:“小千奈、相川桑、出田桑!这里这里。” 他边上的卷毛酷哥惯例摆着张不太高兴的臭脸,虽然看着不耐烦,但也只是抱着手臂坐在那儿,没有挪窝的意思:“真慢啊你。” “抱歉抱歉,是我动作慢了一点。”检讨经验丰富的千奈娴熟地道歉认错,“又麻烦萩原君帮我买饭了……诶?降谷君他们居然也还没到吗?” “小降谷他们也在路上啦。”萩原晃晃手机表示自己已经联系过人了,“反正早餐我已经买好了,座位也有,稍微慢一点也没事。” “萩原君真的超级可靠诶。”知佳感慨道,“居然这么快就已经抢好位置还买到了限定款的红豆面包……好强!” “因为有小阵平帮忙嘛,是他的功劳哦?”萩原笑着戳了一下身侧的幼驯染。 后者哼了一声,目光落在站起身的千奈身上:“你还要去做什么?你想吃的不都在这了吗?” “想多要一份金枪鱼定食,我马上回来!”千奈灵巧地钻进了人群里,“谢谢萩原君!红豆面包我中间休息再吃!” “看起来,小千奈的口味和小降谷一样偏向传统早餐呢。”萩原眨眨眼,“下次还是得多帮他俩带一份饭比较好。” “你是老妈子吗……”松田咬了一口面包,随口道,“要拿他们自己去拿就是了,反正普通定食不限量。” 在他们吃早饭的时候,千奈已经熟练地挤进人群排队排到了自己吃的金枪鱼配米饭和味增汤。她端着餐盘乖巧地跟打饭的阿姨道谢,脑后的小马尾辫愉悦地一晃一晃。 在她背后,也排着队的降谷零的目光几乎本能地停留在了她的马尾辫上。 ……总感觉这个背影好眼熟……是错觉吗?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有存在感,他前面的女孩突然后颈一凉,警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小马尾辫,回头看来。对上她圆溜溜的绿眼睛,降谷零突然有种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的微妙感觉。 “……早上好,藤原同学?”他迟疑了一下,和她打招呼,“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因为感觉你好像很想揪我小辫子。”千奈往后缩了缩,犹豫两秒,诚恳道,“可以不要揪我辫子吗?降谷同学?虽然揪一下其实也没什么,但是这样真的挺幼稚的诶……” “不过……”她忸怩了两秒,还是退让了,“看在你借笔记给我的份上,你非要拽一下的话也可以给你拽啦,不过要轻一点哦?” 降谷零:“……?” 他还没反应过来,女孩就已经低下头,把自己的小辫子送到了他的手心里:“等等、我没有想——” 他身后,刚来找他想告诉他位置在哪的诸伏景光看着他拽着女孩小辫的手,露出了犀利的眼神。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第十三个信徒 降谷零觉得自己是不是和这位新来的藤原千奈子同学气场不太合。 ……不然怎么会每次见到她,他都会被当做变态? “……zero?你在……干什么?” 被幼驯染迟疑地叫住的时候,降谷零的一只手里还捏着女孩的马尾辫——不得不说她的头发确实很柔顺、很好捏,就像是以前摸过的长毛猫的尾巴。 ……如果她小学的时候坐在他前桌,他说不定真的会忍不住拽拽她的小辫子。 金发青年不合时宜地想着,有点僵硬地缩回手:“我什么也没干,hiro你听我解释——是这家伙自己突然……!” 忽然像被校霸威胁、主动交保护费保平安的受害者似的……可他分明什么都没做! 而且藤原同学为什么能这么熟练地就把脑袋凑过来啊?她平时经常这么给欺负她的男生交保护费、不、拽小辫子吗? 他眼中的万恶之源早川千奈正端着餐盘打哈欠,甩甩脑袋:“所以降谷君摸够了吗?摸够了的话我就先去吃早饭了……哈……好饿哦。” 都怪九条有雅,每天晚上都那么迟回来不说,明知道自己被诅咒师盯上了还把行程安排得满满的到处乱跑。还得抽空祓除警校里的小咒灵,千奈感觉自己这段时间的睡眠相当不充足,体力消耗也大,饭量都比平时大了不少。 毛茸茸的马尾辫甩过手心,降谷零看她把头发抽回去,咬着后槽牙道:“什么叫摸够了……我可没说想摸!是你自己突然把脑袋凑过来的吧?” “诶——明明是降谷君一直盯着我的辫子看的吧?”千奈鼓起脸颊,理直气壮道,“要不然我为什么要让你拽我的头发?我又不是变态。” 那他也不是变态啊! 深色皮肤的青年耳根都泛起了不明显的红晕,羞赧地试图向边上神情古怪的幼驯染解释:“总之、hiro你别听她乱说,我才没有做这种事,只是刚好排队排在她后面而已……!” “嗯……我当然是相信你的。”诸伏景光欲言又止,“总之,你不是故意的就好……还是要稍微注意一点……” 不用他说,降谷零也决定今后绕着千奈走。 “……我明明也没有不注意……”他嘀咕着吐槽,“上次就算了,这次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已标记目标降谷零为优质信徒,信仰值+5】 同一时刻,刚端着餐盘回到座位上吃饭的千奈咀嚼的动作慢了两秒,有点困惑地眨眨眼。 她刚刚做了什么吗?降谷零的信仰值为什么突然涨了? 不过问题不大,反正才五点,先留在列表里吧——虽说这位降谷君是她在警校见到的人里少数几位脑袋上没标“非自然死亡”的对象之一,但万一受了伤什么的,有点信仰也比较好治疗。 要是他信仰值过高的话,再把他从信徒列表里移除吧。反正移除以后信仰值会清零。 想到这里,千奈也就不再纠结于此,继续迅猛干饭。 虽然原本有点不习惯警校的作息节奏,但待了小一周以后她也能跟上,体力有所提升,腹肌线条似乎也更明显了。 ……感觉再这么努力下去,她以后说不定真能拳打五条悟脚踢夏油杰,向那个禅院甚尔挑战呢。 跟着鬼冢班一起跑完圈的千奈擦擦汗,低头捏捏自己好像结实了一点的手臂,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这么在心里想着。 “呼……真是的……”和她速度差不多的真由用手背抹了一把汗,大口呼吸,“班长和松田君他们又跑这么快,整个队伍的节奏都被打乱了……” “好累好累好累好累……”体力明显更差一点的知佳虽然没怎么出汗,却也已经半瘫在千奈的肩膀上,“这帮男生未免也太乱来了……!” 千奈的呼吸也有点急促,出了不少汗,在夏天的太阳下有吐舌头散热的冲动。但对于知佳的吐槽,她倒是毫无吐槽欲望,习以为常道:“男生就是这样啦,莫名其妙的胜负欲超级强。” 日常的比拼就不用说了,像五条悟和夏油杰甚至因为讨论“谁更擅长用筷子”这种话题比过一分钟内谁夹的豆子多——相比起这种情况,警校生们只是在比拼谁跑步速度更快都是很正常的竞争了。 “超级幼稚啊他们……”休息一会儿,真由总算缓过来了,小声吐槽,“降谷君也是,明明平时看起来很稳重的样子,每次和松田君拌起嘴来就没完没了,感觉像小学生一样。” “恋爱的话,果然还是成熟男人或者温柔的类型好,”知佳咕嘟咕嘟地灌完水,呼出一口气,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像诸伏君或者九条君看起来都不错!看着就很温柔又包容!” ……知佳果然好像对九条有雅很有好感啊。 千奈又不好直说她跟踪对方发现他脚踏好几条船的事,犹豫两秒,只能旁敲侧击道:“我觉得还是诸伏君比较好吧?温柔,还很会照顾人的样子……” “诶——我还以为千奈会觉得萩原君更好呢。”知佳拉长了语调,露出八卦的表情,“没想到千奈居然更喜欢诸伏君吗?” 啊?她刚刚给的选项里不是只有诸伏和九条吗? 千奈有点困惑地眨眨眼,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鬼冢教官叫去问最近训练的状况,只能暂时终止话题:“我先去找教官啦。” 她的侧后方,刚刚过来拿水的诸伏景光对上朝他眨眼睛的知佳的目光,耳朵微微发红,脚步有些匆忙地回到了男生们聚集的区域。 “hiro?你的脸怎么有点红?”等他去拿水的降谷零看到他回来时的表情还愣了一下,关心道,“是刚刚冲太快了?我就说松田跑步的节奏大有问题!” “明明是班长太热血了!”松田不满道,“还有你这家伙不也是看到我跑到前面就开始提速了吗?!” 他俩又成功争了起来,诸伏景光呼出一口气,感觉脸上的热度终于消散了一点。 真奇怪……明明不是第一次被异性这么夸奖,但总感觉这次特别害羞…… 边上看戏的萩原注意到他的神情,饶有兴致地挑起眉。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第十四个信徒 虽然在霓虹人的刻板印象里,对恋爱八卦话题更感兴趣的往往是年轻女性,但实际上,男性的八卦程度也不遑多让。 毕竟是人都会有好奇心——而且向来没什么绯闻的诸伏居然疑似对哪个女孩有好感,这种事不是超让人好奇的吗? 萩原研二理直气壮地想。 他往刚刚诸伏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看到几个同班女生在一起聊天。 那两个女孩子……是和千奈关系不错的相川真由和出田知佳?小诸伏是对她们俩中的一个有好感吗? “到时候的联谊会倒是可以看看呢……”他捏着下巴,自言自语道,“难得有机会,得帮帮忙吧。” “居然在上课的时候想联谊的事,”松田模糊地听了一耳朵,没忍住啧了一声,吐槽他,“hagi你这家伙整天在想什么啊。” 萩原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两句,边上听到“联谊”俩字的同班男生就已经围了上来:“什么什么?萩原又要组织联谊了吗?什么时候?” 联谊约在明晚,要邀请的对象萩原早就通知完了。他原本也没打算叫太多男生,毕竟女孩子数量在那里,男士去得多了,难免会让女孩们有些不适。 更何况……有些人还是不要邀请为好。 萩原瞥了一眼也抱着臂饶有兴致凑过来的江岛翔太,脸上倒没露出什么异样来,只是笑道:“只是在筹备中啦——这次约的范围不大,也不算联谊?算是简单的聚会吧。” “什么嘛,不是联谊啊。”有几个男生肉眼可见的对此失去了兴趣,“萩原你什么时候这么纯情了……” “说什么啊,研二我不是一直超级纯情的吗?”萩原研二义正词严道,“绝对是你们对我有什么奇怪的误解才会这么想哦?自己反省一下比较好。” 围观的男生发出了嘘声,他倒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转过头,朝松田递了个眼神。后者啧了一声抓抓头发,也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做了一个认错的手势。 “联不联谊的倒是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藤原同学去不去!”还有个男生没死心,扒着萩原问,“萩原你跟她很熟吧?这次一定会叫她的吧?” “啊……这个嘛……”萩原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眉,准备打哈哈混过去,“我也不知道呢,看她安排。” “看来我们人气王的魅力也不过如此嘛。”江岛翔太哧了一声,“真没劲啊萩原,你们整天混在一起,我还以为你早就把她把到手了。”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慢,松田阵平和降谷零已经皱起了眉,诸伏景光的眼睛里也带上了些许冷意。伊达航都忍不住捏了捏拳头,估摸了两秒要不要照着他的脸上来一下。 而直面对方的半长发青年脸上还带着点惯例的微笑,只是眼中没有半点笑意:“我可算不上什么人气王,和小千奈也只是朋友而已——还请江岛君别说些奇怪的话。” “哦,这样啊,我本来还想追她看看呢。”江岛哼笑着抱着臂,没个正行地靠在栏杆上,“虽然她看起来就是个发育不良的小鬼,有点可爱但完全不是我的菜——如果她是你女朋友的话,那还让我有点挑战的性质。” “江岛!别说了!”原本和他在一块的九条有雅皱紧眉头,不赞同地拽了他一下,“你差不多一点,别越说越离谱。”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江岛满不在乎道,“我原本还有点好奇,这样身材平板的女人是怎么迷住萩原的,怕不是有什么让人心动的隐秘优势……” 江岛的话语还没说完,离他最近的松田阵平已经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一拳照着他的脸揍了过去:“你这混蛋在胡说八道什么?!” “咳、咳咳……?”江岛被打得歪了一下,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撞上了操场的栏杆。 他恶狠狠地抬头,看着松田阵平的方向:“你这家伙突然发什么神经?!” 这一下来得很突然,班上的男生发出了小声的喧哗。伊达航几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拉住了松田不让他再补一拳,降谷零也挡了上来:“松田!你冷静一点!” 诸伏景光回头看了一眼:教官不在,得尽快平息这场骚动。 “向那家伙……向藤原和hagi道歉。”卷发青年的眼中满是怒意,拳头捏得嘎吱嘎吱响,“竟然敢说这种令人作呕的话……你以为你是谁?” “道歉?”他这一拳头很重,江岛翔太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神阴沉,“哈?凭什么?是你们先动手的吧?想打架的话,我奉陪!” 警校学生斗殴会被记处分,但他这话说得相当有恃无恐——毕竟他父亲是京都府的警视监,而对面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只不过是没什么背景的穷小子。 “江岛!你少说两句!”过来搀扶他的九条有雅面露不快,“虽然松田是不应该动手,但你说话也太……” “谁管他啊!随便说两句都不行!”江岛怒吼道,“这可是他们先动手的!” 尽管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是不可能有结果的,诸伏景光还是出声解释:“我们没有跟你斗殴的意思……” “就是啊,要打我肯定会找更有意思的人打。”萩原研二耸了耸肩,一边让其他人继续拦着松田阵平不让他上头,一边自己站在了江岛面前,“江岛君,你觉得你是那种能让人觉得有意思的对手吗?” 他话语中的轻蔑简直要溢出来,江岛翔太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扭曲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萩原研二歪了歪头,笑眯眯道,“江岛君除了姓氏以外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吧?跟你打架都显得我很掉价。” “你——” 本来以为萩原那副表情是还挺冷静的,但这家伙这不是好像也气疯了吗! 现场唯一的稳重大人伊达航痛苦地吸了一口气,连忙冲上来拉架:“好了好了你们都冷静一点!松田跟江岛道歉,江岛也要跟萩原和藤原同学道歉……!” 男生这边的骚动引起了女生们的注意,刚从鬼冢教官那里回来的千奈也注意到了这边混乱的场景。 她刚回来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有点迷茫地眨眨眼,找一个在边上看戏的男生问了一下发生了什么。后者看到是她的时候犹豫了两秒,被她用认真的眼神盯了一会儿,还是红着耳朵跟她详细解释了一下:“就是江岛同学刚刚……” 嚯。 早川千奈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挤进人群,就看到松田被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拦在后面,伊达航则站在萩原和江岛中间。后者怒气冲冲地拎着萩原的领子,试图也给他来一下,却被高大的班长挡住了,只能骂道:“萩原研二你有种别跟个女人似的缩在后面!哈,不过看你这样子明显是破防了吧?是被我说中了?那个藤原千奈子是不是技术很好才把你留……呃!” 在他说完之前,身材娇小的少女面无表情地从他身后抬脚把他踢翻在地,捏着拳头朝着他的肚子来了一记:“是啊,你说中了,我的技术确实很好——格斗技术。” 操场上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挨了打的江岛都呆愣了好几秒钟。直到他感觉到肚子上又被少女狠狠地踩了一脚,疼痛感让他下意识地缩起了身体,他才反应过来:“你这臭婊……!” “我劝江岛同学谨言慎行。”千奈半蹲下来往他脸上又补了一巴掌,提着他的领子,笑着露出虎牙,“还是你想让我再演示一遍我的‘技术’?” 【以德服人(lv8):身为女神(棍),除了温柔地讲经之外,你自然还拥有一些让人快速信服于你的能力。想短期内提高某人的信仰值?用压倒性的力量在对方面前展示“神迹”是很好的选择。】 【仙人抚我顶(lv8):温柔地抚摸信徒的头部。身为女神(棍),你拥有宽广的胸怀,可以包容世间罪恶,化解信徒的戾气,并短暂地提升对方的信仰值——当然,用力也没关系,别把人打傻了就行。】 从这两个技能的等级就能看出来,这两个技能是千奈最常用的组合技能。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脸颊红肿呆愣在原地的江岛,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力道不轻,发出了哐的响声:“大家都是同学,事情还是不要闹得太大比较好吧。江岛同学愿意道歉吗?道完歉这事儿就算完了,如何?” 江岛翔太不知道是被打傻了还是被她这一出操作给震住了,良久才一脸恍惚地回过神来,用一种惊恐的目光看了一眼她,犹豫着点了点头。 “乖孩子。”千奈摸摸他的脑袋,顺手把他脸上的肿胀消了,不轻不重地拍拍他的脸颊,“这是我们学生之间的事,做个男子汉,别去跟教官告状,嗯?” 那双绿色的眼瞳里泛着动人心魄的波光,脸上的疼痛似乎已经完全消失了。江岛近乎茫然地看着少女近在咫尺的脸,感觉意识都有些模糊。 她说得对……应该要……听她的话……不能让她露出不悦的表情…… “是……是……”那种迷蒙的念想让他乖巧得像一条被驯服的狗,慌乱地点着头,“不告状,我不会告状的!” “很好。”他看到她终于露出一个微笑,收回了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 让她满意的愉悦和空虚感在那一瞬间席卷了江岛的大脑。 ……如果自己刚刚没有犯错,她是不是会更温柔地对待他? 他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他想让她再摸一下他的脑袋,再对他笑一次。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第十五个信徒 早川千奈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她在干这种事的时候向来十分熟练,不但先确定了鬼冢教官不在,挑选角度的时候那也是精挑细选:除了她本人和江岛以外,没人能看清她把他踹翻以后又干了什么。 唉,毕竟咒术师平时也都在干些“见不得人”的工作嘛。 揍完人以后她神清气爽地起身,瞥了一眼对方被临时刷到了六十分的信仰值,就知道他应该不会告状。 当然,告状也没事,警校顶多给她记个过,总不能把她开除……把她开除了谁来保护九条有雅? 在这方面,千奈和那几个需要顾忌很多的警校生可完全不一样。而她之所以要封江岛的口,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如果江岛去教官那儿告了松田和萩原的状,他俩的履历上绝对会添上不太好看的一笔。 松田和萩原都是难得的很优秀的警察,她可不希望他们的前途受到什么影响。 “非常抱歉,因为他刚刚骂我我太生气,做出了不理智的事。”收拾完江岛,她擦擦手,朝呆愣的伊达航露出一个尤为乖巧的笑容,“不过江岛同学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和我道了歉,说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对不对?江岛同学?” 尽管被踹了一脚,但江岛翔太的目光还是粘在了少女的脸上。 “是、是的……”他恍惚地喃喃道,“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周围其他人也都不好再说什么。原本围在一起的人群也逐渐散开,只留下千奈向萩原他们走去:“萩原君、松田君,你们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从她出现的时候松田就后知后觉地泄了气,抱着臂,有点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只是教训一个废物而已……没有要帮谁出头的意思。” “虽然我总是吐槽小阵平口是心非,但这话说的的确是真的哦?”萩原刚刚冷下来的脸色也恢复了笑意,语气轻松地安慰她,“我俩和江岛之前就不太对付,今天也算是借这个机会出了口气——不过最后居然还是让小千奈帮忙出头了,稍微感觉有点丢人了呢。” ……说什么她帮忙出头……明明是他俩因为她的事差点被处分了吧? 千奈抿了一下唇,不太赞同地盯住了他们。 松田有点心虚地挪开视线,随即又不服输地瞪了回去;萩原则是笑眯眯地继续道:“所以,小千奈以后也可以安心地依靠我们哦?” “才不要。”千奈皱皱鼻子,“这怎么可能安心啊。” 在他们说话的当口,鬼冢教官已经回来了。伊达航极其自然地把他们仨还有江岛全部塞到了队伍后面,他自己则和降谷零、诸伏景光一起到了第一排,摆明了是想让他们避避风头,别被教官发现刚刚的风波。 千奈猫猫祟祟地缩在最后面,确定正在激情讲解格斗技巧的鬼冢教官看不到这边,一左一右伸手拽了一下边上两个青年的领带:“弯下来一点,我看看。” 刚刚还一个左看一个右看的两个高大警校生猝不及防地被她拽着低下头,脸上的那点伤就完全暴露在了她面前——刚刚混乱之中江岛也不是没激情还手,萩原脸上被打了一记的唇角出了点血,松田则有一只眼睛有点肿。 ……近过头了,就好像呼吸都被距离骤然拉近的少女剥夺,变得急促不安起来。 萩原像是突然失了语,愣愣地看着少女的脸在眼前放大;松田倒是动作敏捷地想往后退,但又被少女拽着领带没法动,只能又尴尬又脸红地僵在那儿。 “你这、家伙……突然这么近干什么……”他僵着脖子,勉强压抑住丢人的声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别拽……你在看什么啊……” “看笨蛋。”千奈面无表情地戳了一下松田眼角的淤青,顺手给他做了一个简单的治疗,“怎么会有人一边说对面是废物一边还不小心挨了一下?绝对是笨蛋吧。” 松田很想反驳“谁是笨蛋啊”,一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真的是个笨蛋:明明面前的这个小混蛋夺走了他的初吻还跟个没事人似的,他还非要帮她出头;出头就算了,最后事情居然还是她解决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江岛那家伙不告状的…… ……现在被人靠近就这么莫名其妙任她摆布的他也绝对就是个笨蛋。 他抿着唇,生着闷气,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踮着脚尖抚摩他的眼尾。降谷那混蛋说得对,她的手很软,被触碰过的地方似乎连疼痛都缓解了一点。 “……你还要乱摸到什么时候?”大概是因为生气,松田觉得自己脸上热得要命,压抑的语气也有点恶劣,“就算我真的是笨蛋,你也不准……” “就是看一眼而已,马上结束了。”千奈治疗完就松开了他的领口,推开他的脸,专心去看萩原,“萩原君你也是……怎么会被打到的啊。” “嗯……就是想着也被他打了的话,情节变成互殴,大概会处罚得轻一点吧?”在一开始的愣神之后,萩原回过神来,眨了一下眼睛,配合地弯下腰,任由她的指腹扫过脸颊,“如果不是处于这种考量,我是绝对不会被他打到的哦?” 顶着温柔无辜的表情,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千奈都被他说得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以后给了他一个“做得好”的眼神:“不愧是你啊萩原君,真够机智的。” “还是小千奈更聪明,马上就搞定了江岛呢。”萩原从善如流地夸回去,并极其自然地在她掌心里蹭了一下,“我的伤不重的啦,小千奈看完了吗?会破坏我的形象吗?” “这点小伤当然无损萩原君的帅气,”千奈安慰他,指尖轻巧地拂过他的唇角,“只是出了一点血,擦掉就……” 她还没碰到他的嘴唇,手指就已经被另一只温热的大手骤然捏住。刚刚还有点不耐烦的卷发青年皱着眉捉住了她的手,盯住了她。 突然被打断了动作,千奈有点迷惑地看着边上又凑过来的松田:“干什么?” “……我有带纸巾,我来帮hagi擦就好。”松田臭着脸甩开她的手,把她挤到一边,“你别乱动!不准乱碰!” 萩原研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从女孩身边扯开了。而他的幼驯染把一张面巾纸甩在他面前,黑着脸:“我帮你擦?” 萩原:“……那倒也不必……?” 千奈哪里是想帮萩原擦脸,她就是想帮他治疗一下嘴唇上的伤口。她不高兴地瞪了一眼搅局的松田,也上去试图把他挤开:“都说了我来就好,你添什么乱啊松田!我来帮他擦!” “谁要你帮忙——我跟hagi可是幼驯染,我来就行。”看她这么关心萩原、这么想碰后者的嘴唇,松田的脸一时间更臭了,“不信你问问hagi,他更需要谁帮忙?” 萩原一时间哭笑不得:“我自己来就……” “不行!我今天非要帮你擦嘴不可!”千奈的小脾气也上来了,“说,萩原君!你选松田还是我?” 松田也气势汹汹地盯住了他。 没等萩原研二做出选择,台上的鬼冢教官就已经先忍不住了。 “我忍你们俩很久了……藤原!松田!”黑脸教官忍无可忍地叫住了他俩,怒道,“你们围着萩原在干什么?上着课呢!” “在争夺萩原同学的嘴唇。”千奈向来尊敬老师,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 鬼冢教官:“哈,争什么争?你们是小学生吗,这有什么好争……” 两秒之后,他的声音慢了下来,饱经风霜的脸上饱含困惑:“……哈?” 同一时刻,松田跳脚道:“谁在争那种东西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第十六个信徒 老话说得好,千奈这孩子打小就聪明,绝对不是什么大笨蛋:所以她的发言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自有她的深意。 不能告诉鬼冢教官萩原受伤了,不然会被发现刚刚打架的事;还要想办法解释萩原嘴唇和松田眼睛上的痕迹问题、不能拖累他们,最简单的说明方式就是…… “我强吻了萩原君,松田君为了保护他被我打青了一只眼睛。”她言简意赅,“这场争夺萩原君嘴唇的作战终究还是我赢了呢。” 整个鬼冢班都陷入了谜一样的寂静,然后齐刷刷地把目光移到了后排:看向萩原,萩原捂住嘴唇;看向松田,松田捂住眼睛。 二者的脸颊都还泛着红晕,而千奈一脸镇静地站在他们边上,手上还扯着萩原的领带——活像个强迫了良家妇男的女流氓。 即使是知道刚刚那场风波的人,内心也难免难免产生一点微妙的迟疑:这个场景好像就是这样子吧……?虽然很离谱,但她说的应该就是真话…… ——这种话总比她刚开始说的什么“她和松田在争夺萩原的嘴唇”这种令人误解的说法有说服力多了,毕竟女孩子想强吻萩原多正常啊,松田也想抢才吓人。 “不是松田就好……”就连鬼冢教官都明显松了一口气,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这口气好像也不该松,咬牙咆哮道,“谁准你在课堂上做这种事的?!藤原千奈子你给我站到后面去……不、给我滚去跑十圈!快点!” 千奈向来很擅长认错道歉,老实出列,乖乖去跑圈:“好哦。” 离开之前,她还向松田和萩原使了个眼色,让他俩别傻乎乎地跟出来。 在这种时候还要耍帅……这个笨蛋! 松田磨了磨后槽牙,就要出列。他还没来得及站出来,就被身侧的萩原研二抢先一步按了回去。 后者举手出列,一本正经地和鬼冢教官报告:“报告教官,刚刚的事我也有错,申请一起罚跑。” 鬼冢教官瞥了一眼他唇角破了的血迹,眉心直跳:“你不是受害者吗?你又有什么错?” “是我引诱她吻我的。”萩原研二眨眨眼,“如果我没花心思故意引诱她,小千奈不会做这种事——所以我也应该和她一起跑。” “至于小阵平,他就是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才为我出头,他本人是没有任何错误的,应该不用受罚吧?” 鬼冢教官:“…………?” 松田阵平:“?????” 班上的其他同学在片刻的寂静后窃窃私语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刚刚在场的时候还听萩原说和千奈不是那种关系的同学纷纷陷入茫然,开始思考“只是朋友”是不是什么官宣的新说法。 站在最前面的降谷零茫然地看看萩原,又看看黑着脸的松田,第一次觉得完全推理不出事情的发展经过。他边上的诸伏景光同样满脸都写着困惑,小声问伊达航是他错过了什么剧情吗。 鬼冢教官头都大了。 原本如果是强吻的话,性质的确不好,他原本都已经打算私下找他俩协商如何处理、是警告还是处分了;但萩原研二这么一说,刚刚的互动分明就只是小情侣之间的玩笑——所以现在的小情侣非要在训练课上打情骂俏吗?啊?真是离谱…… 他越看越觉得萩原这小子烦人,挥挥手让他滚去跑步。后者跑之前还回头问:“既然不全是小千奈的错,那我俩是不是一人跑五圈就行了?” 鬼冢教官都给他气笑了,忍无可忍地怒道:“八圈!全部都跑八圈!都给我滚!” “好诶。”萩原乖巧地应了下来,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教官回头见?” 全班都忍不住笑出声,连鬼冢教官自己都没憋住,只有松田阵平还一脸憋屈。 他张了张嘴,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hagi你真是……” “哎呀,小阵平,我就是想让你免罚而已。”萩原研二跑之前还回头冲他挤了下眼睛,“不要太感动,下次有机会我还帮你哦?” 松田阵平心说谁要人帮了——他倒还不如去跟那俩混蛋一起跑圈。 他有点暴躁,却又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只能回头看着萩原追上千奈、和她并肩跑。 ……居然还挺有偶像剧的氛围。 松田更烦了。 他面无表情地出列:“教官。” 鬼冢教官瞥他:“你也想说你有错吗?” “没有。”松田板着脸,“我就是单纯喜欢跑步,想加练。” 鬼冢教官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年轻人了。 他莫名其妙地批准了松田的申请,看着松田迅速追上前面在跑步的两人。前面跑着的俩小混蛋像是一对小情侣,倒是一个英俊潇洒一个美丽动人,任谁看都是赏心悦目的一幕;只可惜边上还有一个幽灵一样跟着他俩的卷毛头,整张脸都黑得像碳,谁看都像恶鬼。 而最开始去跑圈的当事人比他还困惑。 “……所以为什么你们俩也来罚跑了啊!”千奈满脸都是问号,“我不是都跟教官说好了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松田把手插在口袋里,表情相当凶恶,“就是想跑八圈而已。” “好巧,我也是一样的想法哦,”萩原笑眯眯地和她并肩,“不可以吗?” 早川千奈觉得自己被敷衍了。 但其实不用他们直说她也能猜到,多半是他俩担心她因为这事儿被教官罚得太重,所以帮她找了理由、分担错误自己也来罚跑——毕竟他们都不知道她完全不担心被处分。 “随你们……爱跑就跑。”她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了一点,“快点跑完回去了。” “好哦。”萩原乖巧道,“下课以后一起去吃雪糕吧?” 一说到雪糕,千奈就感觉自己干渴的嘴里又开始分泌唾液了。她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震声道:“要吃西瓜味的!要吃两根!” “好哦,两根西瓜味。”萩原笑眯眯,“我也喜欢西瓜味呢。” “……馋死你算了。”松田翻白眼,“也不怕肚子不舒服?” “要、要你管……”千奈体力没他好,跑到最后几圈喘得不行,刘海都湿透了,睫毛湿淋淋地瞪他,“我就要吃。” 明明是讨人厌的家伙……但这种时候又很可爱。 松田不自觉放慢脚步等她,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哼声:“……谁管你。” 湿漉漉的样子像个小水鬼。 他不管她了,她晚上能不能别再来梦里找他?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第十七个信徒 松田没能如他所愿,千奈也还是没能吃上雪糕。 罚跑完已经是下课时间了,她刚满头大汗地撑着萩原的手臂准备去休息,就已经被伊达航拦住了。 “为了掩盖打架的事实演了这么一出戏骗教官……你们三个真是……!”即使老好人如班长,此时此刻也感觉血压飙升,“藤原入学没多久这么跳脱也就算了……萩原你在胡闹什么啊!现在好了,全班都觉得你们在交往了……” “如果按小千奈说的那样处理的话,,她绝对会被教官处罚吧?”萩原耸耸肩,“如果是我的问题的话,教官估计就觉得很正常了。” ——因为他看起来比较轻佻嘛。 松田几乎秒懂,啧了一声:“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才会给人留下这种微妙的印象吧。” “毕竟研二酱太受欢迎了,我有什么办法?”萩原无辜地摊摊手,坦然道,“不过这次能用这种优势把场面圆回来,也算是一种优势利用了。” 降谷零和松田几乎同时发出了嘘声。 “那……藤原同学又是为什么会想到用这种借口来蒙混过关?”诸伏景光略带不赞同地看向千奈,“警校纪律严格,要是教官严肃处理,强……这样的事大概率会被记录在册,影响到后面毕业和岗位分配的话……” 男警还好说,就算因此被记过也不太会影响后续就职,霓虹舆论对情感道德有亏的男性总是包容大过责备;女警想要就职于一线岗位本来就难,如果还有这样的问题在身,要面对的困难更是成倍上升。 降谷零赞同道:“hiro说得对,你的能力明明很优秀,要是因为这种事影响未来,那绝对得不偿失。” 他们说的都很有道理,但千奈的实际情况却不能跟他们认知中的规则对应——毕竟她本来就是来打个临时工的,根本不在意能不能再警校毕业成为警察。咒术界的老家伙们虽然也有点这种倾向,但咒术师太少了,工作量又大,还没轮到他们挑挑拣拣的时候。 面对关切的目光,她挠挠头,最终还是打算适当说点实话,防止他们为她担心:“没关系啦,这种事我比较无所谓……如果当不了警察,我就回家继承家业了。” 早川家虽然落魄了,但还是在东京有不少房子——这里的落魄主要指的是在咒术界地位的落魄,从世俗的角度来说,由于以前出过神女、赚了不少钱,家族的产业还是颇为丰富、不输五条家的。 “……哈?”在场的所有人都变成了豆豆眼,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什么叫继承家业……?” “就是说,我家在东京有些产业,”千奈含糊道,“房子啊之类的……如果毕业找不到工作还能回家收租啦,所以不太用担心就业问题。” 除了早期的祖产,她的父母也有搞投资,之前觉得米花町发展不错,光是以她的名义在米花町置办的房产就有个三五套。除非房价因为什么奇妙的原因突然大跌,她应该是不太用担心生计的。 ……不是,这个吃小卖部便宜冰棍都能吃得两眼发光的家伙居然实际上是什么大小姐吗? 松田阵平有点迷幻地想。 好像突然能理解她为什么总是一副游刃有余又自由的样子了。 毕竟有钱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只有千奈因为说了实话而松了口气,又开始用一种极其渴望的眼神看着他们,满脸都写着“可以去吃冰棍了吗”。 所以谁能看出来她是什么富家小姐啊…… 被这么盯着看的话,不就完全无法拒绝她的请求了吗? 诸伏景光率先在她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有些无奈地看向班长:“既然藤原同学有自己的打算,那……” “嘛……反正不会影响未来和人生的规划就好。”伊达航摸摸鼻子,“这件事也算处理好了……” 毕竟她的处理方法虽然很怪,但也是为了自己担责、不影响松田和萩原的职业生涯……既然人家自己心里有数,别人好像也确实不好说什么。 性格认真的降谷零虽然对这样草率的行为还有些许不赞同,但倒也不打算再指手画脚,只是也叹了口气:“真是败给你了。” 毕竟千奈平时训练之类的也向来挺努力的……从态度来说不存在不认真的问题。 伊达航迅速找好了台阶给他下,摆摆手道:“行了,既然藤原同学都这么说了,就别管这个了。你们三个罚跑完也累了吧?先去吃点东西,其他事之后再说。” 这下千奈终于如愿以偿地吃到了雪糕。 ——虽说只有一根。 萩原研二是帮她买了两根的,但当她叼着一根雪糕、拿着另外一根的时候,被诸伏景光用那种温柔但不赞同的目光盯住了。 “剧烈运动后的话……最好稍微克制一点?”他委婉地劝阻,蓝色的猫眼注视着她。 千奈假装听不见。 她正想躲到最随意的萩原身后继续吃,就被一只古铜色的手拎住后颈提了出来,没收了手里没拆封的另一只冰棍。 “装听不见……藤原同学还是小朋友吗?”身材高大的金发青年把她拎出来,“不怕肚子痛?” 千奈今天第一天发现降谷零原来也有男妈妈的属性。 她有点憋闷地唔了一声,最终还是选择接受朋友的关心:“那这个你吃吧。” 弄得好像他馋她手上的雪糕似的。 降谷零总感觉有点莫名憋屈,却也还是接了过来,撕开包装纸:“就当帮你解决了。” “居然还这么勉强……可恶……”嘟囔归嘟囔,千奈倒也接受了这个事实,珍惜地继续吃她的冰棍,“不然给我吃也行啊……” 她吃得比降谷零快,等她吃完了他还在吃,就只能眼巴巴地盯着他,越看越馋。 ……肤色也馋,这下想吃巧克力味的了。 降谷零看她,她就心虚地移开目光,假装没感觉到他的注视。 过了一会儿,降谷零叹了口气。 千奈感觉自己胜利在望,甚至偷偷在心里夸了自己一句聪明——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见金发青年把剩了三分之一的雪糕举了起来,当着她的面一口吃掉。 千奈:“……?” 她睁大眼睛。 “这下你应该就能忍住不吃了吧。”金发青年故作镇定,却因为嘴里的冰棍被冻得有点口齿不清,咽下去以后才继续道,“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千奈:“……” 她好恨。 男生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五条悟那家伙也老做这种事!过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第十八个信徒 从冰棍事件后,千奈单方面开始和降谷零闹别扭了。 由于她别扭得不算明显,这个事实只有降谷零一个人发现。 先是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她拉开椅子,与他多了十公分的距离;包里拿出来的面巾纸被她用右手拿出来却放在了和萩原更近的左侧,并未顺手放在在她右侧的他的手边。 然后是晚上的学习会——前两天晚上千奈都会和他还有诸伏景光一起去图书馆补课,只是一般她回去得早一点,今天问起她居然直接说晚上有事就不去了。 ……难道她还在因为一根雪糕生气吗? 降谷零百思不得其解。 他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和同龄女生打过交道,完全不能理解复杂多变的少女心,犹豫了一天,才终于在周五下午放学后下定决心去找千奈问问看。 联谊会约在晚上七点,降谷零先回宿舍换了便服。还没下楼,还在走廊上,他就看到楼下的少女穿着条连衣裙、梳着马尾辫,嘎吱嘎吱咬着冰棍,脸上的表情相当郁闷,像是把冰棍当成了某人的肉吃。 居然真的会生气到这种程度吗? 降谷零望而却步。 也就是这一刹那的迟疑,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躲进了夕阳余晖找不到的树荫下。 金发青年犹豫两秒,最终还是决定先不上去触她的霉头,等之后她消了气,再给她买冰棍赔礼。 但千奈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她可不只是因为一根冰棍和人家闹别扭的类型。 她的确是把冰棍当成了某人的肉在皱着脸嚼,只是那个人并不是降谷零,而是在夏日里送来一根冰棍、此时正半躺在树荫下的五条悟。 “你跑这么远过来送根冰棍给我吃,就是为了看到我这个表情吗!混蛋悟!”她吃得脸都皱成一团,“芥末牙膏味的……呜……好辣、好冰……你无不无聊啊!” “我当然不是那么无聊的人——晚上聚会的地点刚好在附近,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我没用的幼驯染,”白发少年拿着手机咔咔对她的脸拍照,勾着唇角大仇得报似的笑,“给你带点吃的你还不高兴吗?感恩一点吧千奈,你看杰和硝子都没来找你,我才是对你最好的,你该谢谢我。” 谢他个大头鬼啊!杰和硝子不来是怕干扰她的任务,五条悟这家伙就纯粹是来添乱的! 千奈气鼓鼓地吃冰棍,反手把冰棍塞进他嘴里:“你自己吃!真难为你能找出这种整蛊零食……” 看似正常奶味包裹着扭曲的辣味,和冷气一起从口腔直冲天灵盖。 五条悟被她突然塞了一嘴冰棍,表情管理立刻失效,差点被冰得从树荫下蹦起来:“唔!好冰!” “感想如何?”千奈抱着手臂看他,有点得意,“你故意给我买这种冰棍,自己也应该尝尝看嘛。” “还行,是千奈你太脆弱了。”五条悟咔嚓咔嚓把冰棍咬完,顺手把冰棍杆子抛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扬起下巴,“连这种冰棍都忍受不了,难怪你任务做得这么慢。” “请问二者之间有任何联系吗?”千奈看着他吃都觉得辣,没忍住捂着腮帮子后退半步,顺口吐槽他,“我做任务慢是因为那个修罗一直不出现,我有什么办法?” “我都听七海说了,你原本的计划不是直接把九条有雅收为信徒?”五条悟顺手把她拽回来,随口道,“我直接拿他当诱饵不就行了?反正收为高级信徒的话,哪怕他只剩一条命,你都能把人救回来,这样效率不是更高吗?” “然后九条有雅被搞出心理阴影去和家长告状,和咒术界高层闹掰、之后给我们的行动穿小鞋?”千奈被他拽回去坐下,忍不住伸手戳他那张俊美过头又十分欠打的脸,“那是我的保护对象,不是什么罪犯——你能不能和谐一点?就是因为你老是违规操作辅助监督才会被你气跑的。” 五条悟任由她戳脸,墨镜后的蓝眼睛突然微微眯了起来,盯住她的眼睛。 “你以前会在意这种事?”他突然警觉起来,狐疑道,“上次打电话我就感觉你怪怪的——你是不是在这里又乱救助小猫小狗,才想着借这次任务拖延时间在警校待久一点?对方也是警校生?你在外面有别的猫了?” 被、被发现了! 千奈的额头上滴下一滴冷汗。 幼驯染是六眼的好处对她来说那是半点没有,最大的坏处就是这家伙真的观察力超级敏锐,好像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一直留在警校的确有别的原因——萩原、松田、伊达航还有诸伏的非自然死亡还没解决呢!尤其是萩原,他的死亡时间看起来似乎就在这两年,她虽然不能一直守在这儿,但总得搞点备用措施……比如让他成为自己的临时信徒,并且多涨点信仰值。 虽然千奈的确有短期提高信仰的技能,但那种技能的后遗症不算轻。最为典型的案例就是像江岛,这几天老是有点神情恍惚,动不动就偷偷看她,就算不去管他等信仰自动衰退,他也要好久才能缓过来。 她可不希望萩原他们也变成这样……她还想和他们做朋友呢。也因此,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和他们相处,勤快地完成一些“陪松田拆炸弹模型”、“帮助伊达航买牙签”、“陪诸伏景光去图书馆”之类的日行一善任务,慢慢接触下来居然也加了不少信仰值。 但是这种话显然绝对不能说给五条悟听——后者对她在外头随便救人这事儿总是颇有微词,总是摆出一副“小孩子别在外头随便捡流浪猫狗回家”的嘴脸。 也因此,顶着五条悟危险的目光,千奈只能后退半步,准备装傻:“你在说什么猫猫狗狗的啊,都说了任务就是任务,任务是不会变成小猫小狗的呀。” 她这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告诉五条悟她在敷衍他了。五条悟哼笑一声,正准备捏她鼻子让她不敢再敷衍他,就被她塞进来一颗糖。后者讨好地笑笑,弯着眼睛笑得颇有些谄媚:“总之这是没有的事——我怎么会在外面养猫呢?没理由吧?” ……是颗奶糖。 对幼驯染向来不设防的五条悟被她塞了个正着,叼着她的手指咬她一下,看着她皱起脸,含着奶糖,还是勉为其难地决定放过她。 算了,还是那句话,那些小猫小狗只不过是她救助的任务对象罢了, “总而言之,快点把那个任务目标解决掉,”他捏着她的手腕,手臂圈着她,极其顺手地把她的头发揉得一团乱,“不准拖拖拉拉的——下次聚会也不准因为任务推脱!我可是为了聚会每次都早早把任务做完回去的,你就不能学学我吗?” “嗯……下次一定?”千奈心虚地眨眨眼,“总之我尽快……” 明明她晚上确实是为了任务出的门,但她莫名其妙有点不敢告诉他这里的任务指的是和保护目标一起参加联谊会。 ……不,明明、明明应该是很正常的任务……她没有什么好心虚的!反正不让他们知道就…… 千奈在心里这么给自己打气。 而且今晚的联谊刚好知佳和九条有雅都在,说不定能借联谊会让知佳看清他渣男的本质……任务繁重,要努力啊千奈!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第十九个信徒 出田知佳比千奈更像是有任务在身的样子。 “就算平时都穿制服,也不能漂亮衣服都没准备几件啊千奈!联谊的时候你穿什么啊!” 她们几个原本约了在走廊碰头一起出发,千奈才刚出门就被知佳拽了回去,恨铁不成钢地摆弄。 “平时就算了,联谊禁止穿工装裤!去换裙子……还有你的黑眼圈都不遮一下吗?不化妆也就算了,好歹遮一下黑眼圈吧?” 千奈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她拽进了她的宿舍里,按在梳妆镜前:“坐好!我来帮你休整一下……皮肤容易过敏吗?” “不、不会……”感觉到她就在身后,柑橘味的香水味儿一直往鼻子里钻,千奈有点不适应地吸吸鼻子,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也不用这么麻烦啦,反正只是普通聚会,我又不打算……” ……不打算在联谊上找对象。 “不找对象也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啊。”知佳拿着粉底液,细心地帮她打底,“你就不想让萩原君眼前一亮吗!” “简单打扮一下也好,”跟进来顺便一起化了个妆的真由赞同道,“晚上萩原君好像叫上了不少女孩,千奈你还是努力一点吧?” 这跟萩原又有什么关系? 千奈更迷茫了。 她倒是有听萩原说过叫了不少外班的女孩,可以让她在校内多交几个女生朋友……哦,是要打扮一下比较好交朋友吗? 这么一想千奈就感觉自己好像又能理解了。她乖乖坐着任由朋友们摆布,只是在知佳建议她换条裙子的开口拒绝了:“裤装比较好活动一点,我就不换啦。” 毕竟她还有任务在身,万一这次出门修罗刚好找上九条有雅,那可就有点麻烦了。 “唔……也行,”知佳给她画完简单的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忍住伸出罪恶之手揉揉她的脸,“毕竟千奈酱本来就很可爱,这么穿也行吧。” “对啊,这种裤装反而很帅气呢。”真由看得眼热,也忍不住上手捏了两把,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好啦好啦,收拾完就出发吧?不然要迟到了。” 萩原研二选的店离警校不算远,步行个十五分钟就能看到广场。 离七点钟还有个十来分钟的时候千奈她们就已经到达了这家居酒屋门口,推开门帘的时候就已经能嗅到热乎乎的食物香气。 小隔间里,萩原研二已经先到了。昏黄的灯光在他的黑发上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边,他从菜单中抬起头,弯弯眼睛,朝她挥挥手:“这边——” 他的边上,同样穿着便服的松田正歪着头和降谷零讨论着什么,听到声音同样回过头来,目光停留在千奈身上。 “你看看,千奈,就说联谊要打扮一下比较好吧?”落座的时候知佳偷偷戳了一下千奈,小声道,“就连松田君今天也拾掇了一下自己,你要是连黑眼圈都不遮多过分啊。” 千奈倒没看出来松田和平时有哪里不同:不就是穿着便服,黑外套搭了一件白色t恤吗?发型好像也没太大变化。边上的诸伏、降谷还有伊达航似乎也都没和往日里有什么太大差别,无非就是警服换成了便服。 倒是萩原研二肉眼可见的精致,靠近的时候她还闻到了他身上古龙水的气味。 他的衬衣领口敞到锁骨以下,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和肌肉线条。在倾身过来的时候,领口下滑,那点亮色在灯光下就显得更加晃眼。 “给,菜单。”他笑眯眯地凑过来,“先点喝的?小千奈喜欢喝什么?” 最上面一排全是烧酒,千奈蠢蠢欲动两秒,还是老老实实点了桃子味的汽水——毕竟虽然“藤原千奈子”的身份信息是二十一岁,但她本人还要几个月才满十八岁,离法定饮酒年龄更是差得远。 她上一次来居酒屋还是跟五条悟他们一起,夜蛾老师在任务结束以后顺便请他们吃饭,老师一个人黑着脸吨吨吨喝酒,他们四个人捧着果汁乖乖喝。 哦,是千奈、夏油杰、硝子乖乖喝果汁,五条悟除外。后者原本想偷偷试一口酒被老师当场抓获,又被念了半个小时。 “诶?千奈不太能喝酒吗?”真由看着她点单,颇有些好奇地问。 “嗯……”千奈含糊道,“没有喝酒的习惯,也不太确定酒量,就还是不喝了。” 她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倒也没有再劝的意思——毕竟只是同期聚会,在场的都不是那种热爱劝酒强人所难的类型,不喝酒也不用勉强。 只有松田顺口笑话了一下她的口味:“来居酒屋喝果汁的小鬼?” 千奈觉得这样笑话人的松田才是那个幼稚鬼,回以一个“我才不和你一般见识”的冷笑。 在他们看菜单的时候,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到了。萩原还约了几个外班的女生,男生这边倒都是同班的,除了他们五个以外还有几个看起来人都不错的男生,其中就包括了九条有雅。 九条有雅来的时候,神情不算好看,带着些许尴尬:“抱歉,可能需要加一个位置……” 他的背后还跟着不请自来的江岛。 在看到江岛的那一瞬间,松田的面色就沉了下来,萩原脸上的笑容也几乎立刻消失了。知佳和真由后面有听千奈说起之前的事,一时间表情也有些怪异。 江岛今天明显特地打扮过,冷着脸的样子倒也挺有那种富家子的气势。边上的九条有雅同样穿着正装,也算是风度翩翩。这样的外表在联谊会里无疑还颇有市场,外班的女孩显然都在往那儿看。 她们也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过的矛盾,知道说都是同学,倒也没多想,都笑着说欢迎。 萩原第一时间看向了千奈,见她摇摇头表示没事,才维持着体面,让服务员帮忙加了个座位。江岛坐在边缘,无视了对面女孩的搭讪,直勾勾地朝正和诸伏景光一起看菜单的千奈。 他的异样过于明显,那样的目光也黏着得像是什么阴湿的生物。坐在千奈对面的诸伏几乎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拧眉,越过千奈,朝他投来警告的一瞥。 “……总感觉江岛最近好奇怪,”知佳偷偷在桌子底下戳了一下千奈,“他好像一直在看你……” 在看她是正常的——毕竟之前那套组合招提高的信仰值摆在那里,千奈对此也还算有心理预期。 但是,这家伙…… 她微微蹙眉,回头看着江岛周身缭绕的阴暗的黑气,心想这家伙是有多容易产生负面情绪啊,这都能产生诅咒? 看这个浓度,要是置之不理的话,说不准九条有雅在被修罗做掉之前会先被朋友产生的咒灵吞掉。 “非常抱歉……主要是江岛非要跟过来……”身为普通人的九条有雅显然对此毫无察觉,还在歉意地向千奈道歉,却不知道在他靠近她的那一刻,他身后江岛身上的黑气骤然浓郁了不少,隐约形成了狰狞的黑影。 而与此同时,江岛正双眼通红地盯着九条有雅的背影,眼中带着点阴郁的疯狂。 在这时候,警校的学生们也多多少少发现江岛状态不对了。他们看不到咒灵,只觉得他是不是心情不好还是喝了酒,不然怎么会这么怪异。 不能再拖延了。 千奈拧着眉想。 她正想站起身,顺手祓除那个还没成型的诅咒,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熟悉身影从走廊进来,弯着眼睛拍拍江岛的肩膀:“诶,多串君,你怎么在这里,我们的包间应该在隔壁吧?” 一掌拍散那团黑气以后,黑发的少年才笑吟吟地抬起头:“啊,抱歉,认错人了,我还以为是熟人……千奈?” 而他身后,身材高大的白发少年不耐烦地跟了上来:“休息时间就不用管这种未成形的东西了吧?杰你这家伙就是和她一样麻烦……千奈?” 刚刚站起来的千奈:“………………” 她现在坐回去假装自己不存在还来得及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第二十个信徒 早川千奈不得不承认,自己遇到了巨大的危机。 她和新交到的朋友们站在一起,而被她推掉聚会的老朋友们站在门口。后者投射过来的目光像是带着闪电和火花,尤其是五条悟,千奈总有种被他的眼神千刀万剐了的微妙错觉。 ……所以为什么他们这次聚会定在居酒屋啊!大家不都还未成年吗!平时不都在隔壁家庭餐厅聚会的吗!怎么就这么巧碰上了…… 由于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外貌过于出众,知佳已经在边上疯狂戳千奈了:“这两位是、千奈你的朋友吗?还穿着制服,难道还是学生?” ……对哦,这俩家伙还穿着dk制服,一看就是高中生,万一连带着她暴露年龄就完蛋了…… “啊、嗯……朋、朋友……”千奈汗流浃背,疯狂朝他俩使眼色,“就是、当时……嗯……总之是朋友……” 五条悟冷酷地无视了她的目光,冷哼一声不想理她。还是夏油杰人好,轻咳一声,微笑着配合道:“嗯,我们和千奈是之前认识的朋友……今天正好也在这边吃饭,恰巧碰上了。” 能碰上萩原降谷他们几个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居然又看到两个帅气dk,女生们明显对他们相当感兴趣,当即就有人热情地邀请说要不要干脆一起吃。 男生们本来不太感冒,但当迟迟没等到同期的硝子找过来的时候,他们也迅速附和了这个提议,说反正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一起吃饭也不错。 千奈眼睛都要眨抽筋了,五条悟还是假装没看见,极其自然地挤开她边上的真由、坐在了她身侧:“那就谢谢啦——我可以坐这里吗?” 真由和知佳都相当体贴地让开了位置,让千奈和她的朋友们坐一起。 刚想让他们找个借口赶紧撤的千奈有点绝望地捂住了脸。她左边坐着硝子、夏油杰,右手边坐着五条悟,总感觉自己完全被包围了。 而始作俑者大大咧咧地就坐在她边上点餐,墨镜下那双蓝色的眼睛还时不时瞥她一眼,满脸都写着“还说你在外面没有别的猫”的控诉。 ……为什么弄得像他是什么负心汉似的啊! 千奈没忍住在背后狠狠掐了五条悟的后腰一下,一边有点无奈地看向硝子:“你们怎么……” “五条说这家店的烧鸟味道很不错,我们就过来这边了。”硝子耸耸肩,“现在看来,他多半是早有预谋。” “什么叫早有预谋?”白发少年任由幼驯染的手掐在腰后,阴恻恻地盯住她,“事先说好,我可没想到某人口中的‘任务’就是和别人一起参加联谊。” 千奈觉得自己要是接了这个茬,自己今天就不可能活着回去,最终还是松开手,硬生生地避开了他的死亡凝视。 “嗯……我这边也是有理由的……”她低着头,小声咕哝着为自己解释,说着说着就理直气壮了起来,“主要是、我的任务是保护目标,要是因为他到校外出了什么事,我的任务怎么办?” “好啦,悟,千奈说得对,任务最重要。”夏油杰轻咳一声,帮她解围,“所以差不多一点?别让她太为难。” 他们四个窃窃私语的时间长了点,有点像被其他人排除在外,也像排挤了所有人,席间氛围一时间有些微妙。组局的萩原研二坚强地承担起了活跃气氛的重任,笑眯眯地搭话:“所以,五条君、夏油君和家入桑都是和小千奈认识很久的朋友吗?以前同校?” “小千奈”。 五条悟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那个坐在千奈正对面、好像随时都能探头过来的半长发青年。 这人又是谁? “啊、嗯,”千奈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心虚,飞快地想了个借口,“的确认识,以前同校……” “是幼驯染哦。”白发少年懒洋洋地打断了她的话,勾着她的肩膀,和她脸颊贴脸颊,“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了——对不对?小奈?” 磁性的声音相当黏糊,在场的人都静了两秒。 这又是什么黏糊称呼啊!这家伙青春期的时候明明还特别讨厌她叫他小悟和他贴贴的!现在又是在闹哪样啊! 千奈被迫和他脸贴脸,挣扎两下没能成功,脸上的笑容都有点勉强:“……是幼驯染没错……” ……幼驯染……这个幼驯染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坐在萩原边上位置的松田恰巧和五条悟面对面,总感觉这小鬼莫名其妙的让人有点讨厌。 就算是幼驯染,这种接触未免也有点亲密过头了吧? 他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啤酒,瞥了一眼白发少年搭在女孩身上的手臂:“是同校的话,他们还是藤原的后辈?” “对哦。小千奈今年二十岁,几位同学才十七,差不多差三岁呢。”萩原弯着眼睛,顺手给千奈夹了一点凉菜,“不过这么看起来的话,倒是五条君和夏油君看起来比小千奈年长一点。” “只、只是看起来啦!他俩比较高……”千奈生怕自己的年龄露馅,拨浪鼓似的摇头,挺起胸膛让自己看起来高一点,一边飞速一手刀劈在了五条悟脑门上,“其实我才是姐姐哦——都说了多少次不能没大没小地叫我小奈啦!笨蛋小悟!” 没开无下限术式、被她一巴掌拍脑门上的白发少年也不生气,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一只手捂着头,另一只手在桌下报复性质地捏了一下她的手背。 “真是对不起啊,姐、姐,”他拉长了语调,指腹揉揉那块被他掐了一下的柔软皮肤,明明是在对她说话,眼角的余光却瞟向了对面的松田和萩原,“明明是之前你说不喜欢太生疏的叫法吧?还说过不用叫前辈的——毕竟是幼驯染嘛。” 那肯定不用叫前辈啊……她又不是真的比他大。 千奈被他揉得手背痒呼呼的,有点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说这话的时候五条悟只是稍微松了一下手臂,依旧和她几乎紧贴在一起,炙热的呼吸拂过脸颊——这家伙来之前还吃了草莓味的大福,一股子草莓奶油的味儿。 “你先松开……”她用手肘顶了他一下,“让开点儿,不热吗?” “才——不——要。”五条悟没撒手,“我都多久没见到你了?姐姐?” 这家伙似乎叫姐姐还叫上瘾了,叫法也越来越黏糊,蓝眼睛控诉地盯着她,就好像她是什么骗人感情的女骗子。 在这时候,一只手臂从他们俩的脑袋上方越过,从服务员手中接回来一叠烤串。萩原收回手,把盘子放在桌面中间,就像他真的只是凑巧经过。 “诶……小千奈和弟弟看起来关系真好啊。”他笑了一下,“不过男孩子太粘人的话,会影响姐姐正常的社交哦?弟弟君。”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1、第二十一个信徒 刚送上来的葱烧鸡肉串冒着热气,碧绿的葱丝被晶亮的油脂和热气浸润得光泽鲜亮。隔壁包间的几个大叔大概是喝醉了,正在大声争论谁更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霓虹首相。 一切都是热烈而喧闹的,只有警校联谊的包间氛围沉默中带点冷。原本成功搭讪中意对象的男女都忍不住放轻了声音,偷偷往中间瞄。 找对象随时都可以找,但是这么刺激的修罗场可真不常见——鬼冢班的学生可都知道人气王萩原同学和刚入学的藤原同学那次把鬼冢教官气得不轻的“小情侣的把戏”,不少人觉得他俩就算还没在一起多半也快了;少数人觉得跟上去一起跑的松田有点微妙,但数量不多,大部分人都觉得“松田绝对只是因为兄弟义气才一起去”,并发表了“那家伙才不可能开窍找到女朋友”的歧视性言论。 可如今居然又半路杀出来一个对藤原千奈子同学看起来占有欲很强的“弟弟君”,原本看似尘埃落定的剧情似乎又变得刺激了起来。 究竟是帅气又粘人的年下猫系男能成功攻下漂亮姐姐的心,还是温柔体贴的年上人气王能够抱得美人归?请为他们投出你手中珍贵的一票,助力爱情—— “感觉都不太行。”原本想偷偷喝酒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的硝子冷淡地评价道,“五条你能不能差不多一点?还在吃饭。” 不熟的人或许会觉得他粘人的样子还挺可爱,熟人见惯了他“老子天下第一”的那副嘴脸,再乍一看这种反差,不得不说稍微有点恶心。 “哈?又是我的问题了?明明是这些家伙先挑衅的。”五条悟抱着臂,隔着升腾的热气和萩原对视两秒,不快地咕哝了两句,最终还是没有直接呛回去。 这家伙在管谁叫弟弟君啊……自来熟过头了吧?还一副为了千奈好的样子,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他先来的吧? “先吃饭啦你!”千奈生怕他再和萩原杠起来,飞速用一串丸子塞住他的嘴,堵完嘴又欲盖弥彰地揉揉他的脑袋,假装温柔,“小悟乖一点?” 她的指尖拂过他耳后的发丝,白皙柔软的指腹擦过耳廓,有点痒。五条悟侧过头,瞥了她一眼,张嘴接过食物,居然也真乖乖闭嘴了。 看到他消停了,千奈才松了一口气。 总算可以安心吃饭了……晚上发生了这么多突发事件,她还怪饿的嘞。 见这边没戏唱了,其他人也都收回了视线,专心致志地开始享受食物和社交,向自己感兴趣的对象发动了攻势。 萩原研二难得没被女孩们围在中间,只是笑眯眯地和千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时不时给她推荐几个菜色。他边上的松田用冷酷的臭脸吓退了对他感兴趣的女孩儿,有女朋友的班长在愉快地喝酒;看起来温和一些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则被好几个女孩盯上了,正红着耳朵招架。 五条悟因为刚刚和千奈的举动太亲密也没女孩搭讪,向来温和一些的夏油杰也只是摆摆手,三言两语就把人都堵了回去。硝子对这种事更是毫无兴趣,一边吃菜一边和千奈咬耳朵:“所以刚刚那位萩原君就是七海说的来接你的那位?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就是之前商场爆炸案那次啦,”千奈也压低声音,和她的脑袋靠在一起窃窃私语,“萩原君人很好,帮了我很多。” 人好不好不知道,对她应该是挺好的。 硝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正笑着和别人聊天活跃气氛的半长发青年:“这样啊。” 看起来千奈新认识的朋友都是些不错的人,应该不用太担心……而且她虽然善良,但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有能力辨别好坏,也不至于吃亏——也就是夏油杰,自从上次之后,好像总是担心千奈在外头出什么岔子,看起来有点焦虑过头。 想到夏油杰,硝子顺便回头看了一眼。前者居然正在跟原本和千奈坐在一起的两个女孩聊天,她隐约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在问千奈在警校里过得怎么样。 “交到了朋友吗……那也挺好的。主要就是那位萩原君和他的朋友们吗?唔,都人很好啊……” “千奈有时候在一些生活细节上会比较跳脱,这段时间真是多亏两位了……” “……诶?那位江岛君还做过这样的事吗?真是稍微有点……出人意料呢。” ……介于男妈妈和斯托卡之间,总之也有点恶心。 硝子在心里总结。 听说千奈在警校里被人冒犯过眼神都危险起来了……不过还好夏油杰比较靠谱,应该不至于为此做出什么太恶劣的报复行为,要是五条悟听到了,那位江岛同学多半要倒大霉。 席间酒过三巡,氛围倒一直还算热烈。千奈还第一次参加人这么多的联谊会,被萩原带着认识了不少新朋友,又因为一直被他和五条悟夹在中间,也没被异性骚扰,居然也玩得挺开心的。 虽然没喝酒,但是这家店的果味汽水味道不错,她和硝子一起试了好多种口味换着喝,不知不觉也喝了不少。 感觉差不多到点要走了……回去之前先去一趟洗手间吧。 这么想着,千奈和周围人打了招呼,又严令禁止了五条悟“可以一起去”的小学生邀约,自己找服务员问了洗手间的位置,便准备去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离席前她看了一眼,晚上刚被去除诅咒的江岛还有些浑浑噩噩地坐在角落,短时间应该搞不了什么事。她的任务目标九条有雅也正边喝啤酒边和一个长相明艳的女孩聊得投契,看起来短时间应该不会离开。 回头偷偷给那个女生提醒一下九条有雅这人不靠谱吧。 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的千奈轻车熟路地想。 洗手间在院子里,里头没什么人,千奈很快就解决完出来在洗手台洗手。 并排的洗手台前,穿着制服的黑发少年垂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抓起湿淋淋的额发。略显苍白的肤色让他眼下的青黑在昏暗的灯光下也十分明显,水珠顺着扇动的睫毛往下落,碎在台面上。 与往日千奈常常见到的模样不同,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笑意。那双紫色的眼睛空茫地注视着淅淅沥沥的水流,又似乎其实没有具体的落点。有只飞蛾循着水珠反射出的灯光往下扑,漆黑的莹粉簌簌下落。 “杰?”千奈愣了一下,本能地伸手帮他赶走飞蛾,“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他刚刚不是和真由还有知佳她们俩聊得挺开心的吗?怎么感觉好像自己在外头待了一段时间,还露出这种表情…… “……嗯,没什么,”夏油杰直起身,弯着眼睛朝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我只是觉得里头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直起身以后他比千奈高上不少,站在一起了低头看着她,便极其自然地伸手帮她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千奈仰头看他,就发现刚刚那种异样似乎已经消失殆尽了。 “真的没事吗?”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问,“你好像很累……” “没事哦。”他笑笑,“完全没事,只是有点……” 带点沙哑的声音在这里停顿了两秒,黑发少年的手掌搭在女孩的肩上,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他的手很大,握着她的肩就像将她拢在手中。 “……有点担心,千奈和外面‘那些人’在一起久了,会慢慢忘记我、留在这里。”在她有点迷茫的目光里,他玩笑似的轻声说,“没想到不只有悟在担心这种事吧?我也会很在意哦。” 那些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会伤害她、带走她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2、第二十二个信徒 这个夏天长得令人厌烦。 或许是气温太高的缘故,粘稠的汗水和血液、聒噪的蝉鸣和人言,一切的界限似乎都被炽热的阳光灼烧得模糊不清,交缠在一起。 从“某一天”开始,这样的感受与日俱增。愚昧的恶人和诅咒似乎没有任何差别,前者滋养后者,一同发酵出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而在这一片混沌之中,只有那抹颜色是干净、纯粹、完美的。 夏油杰垂眼看着她,指尖微微收紧。 “这个任务完成以后,千奈会回来吧。”他的目光凝在她的手上,用指腹拭去刚刚驱赶飞蛾时粘在白皙皮肤上的莹粉,“总感觉这个任务太长了……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少年的手要比女孩宽大许多,常年握咒具的粗糙痕迹磨蹭着她的皮肤,湿润的热度透过肌肤传了过来。 “完全不用——我可是很强的,有什么事是我解决不了的?”千奈显然对他的状态还有些疑虑,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脸颊,“倒是杰你真的没事吗?要是太累了就跟夜蛾老师请假呀,任务交给我和悟完成就行了,七海灰原他们也很努力的!别把什么事情都压在自己身上啊。” 脸颊上温热的触感让夏油杰微微一怔,不自觉低下头,贴了一下她的掌心。 “……偏偏是千奈说这样的话,听起来毫无说服力啊。”他苦笑起来,“毕竟你总是……” “……可以问一下,两位究竟要在洗手台前面站多久吗?”同样刚从洗手间出来的降谷零沉默两秒,终究没忍住礼貌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视,“麻烦稍微让一让?” 千奈:“………………” 坏了!是超级敏锐的降谷君!万一被他察觉到异样就完蛋了! 她一个激灵,迅速甩开夏油杰的手让到一边,挺起胸,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啊降谷君,我弟弟他好像因为刚失恋有点破防,我安慰他嘞。” 失恋破防的弟弟:“……” 他按了按眉心,配合道:“嗯,是千奈…姐,在安慰我。” “原来是这样,”金发黑皮的青年洗完手,扬了一下眉,语气平淡,“那藤原同学的弟弟还挺多啊。” “哈、哈哈……也还好……”千奈略带尴尬地咳嗽两声,拽着夏油杰准备回包间里,“也有妹妹啦……” ……好像敷衍过去了,又好像没有。 而且是错觉吗?总感觉降谷君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阴阳怪气的…… 幸运的是,回去的路上降谷零倒没再提到这事儿。他们一起回到包厢里又坐了一会儿,也差不多到散场的时候了。 “今天就差不多到这里啦,还有要去下一场的可以跟我一起哦?”虽然喝了不少,但萩原明显还很清醒,“不去唱歌的话女士们往这边,天色也有点迟了,小降谷他们也要先回学校,一起走吧?” 有不少还没尽兴的就跟他一道,没兴趣的就干脆一起回学校。知佳就是意犹未尽的人之一,搭着千奈的肩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同期们早在刚刚就已经被千奈打发走,五条悟是被硝子和夏油杰联手拽走的。她没有直接回答知佳,而是看向了九条有雅。 后者似乎还想和刚刚聊天的女孩一起去ktv,但跟着他来的江岛似乎还喝了不少酒,迷迷瞪瞪地趴在他肩上。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自己得把江岛送回学校,就不跟去下一场了。 “我也有点困,先回学校了。”千奈便婉拒了知佳的邀约,“真由也回去吗?” “嗯……我一起去吧,有点想唱歌。”真由纠结了一会儿,朝她挥挥手。 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的话,和她们一起去好像也不错。 千奈也挥挥手,看着那些个男男女女一同出发,有点羡慕地叹了一口气。 “那藤原同学,一起回去吧?”同样要回去的诸伏景光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动,体贴地安慰道,“下次休息好了再精神饱满地去玩,总是还有不少机会——萩原经常组这种局的。” “那家伙是这样,总是精力旺盛。”松田站在她身后,不轻不重地拽了一下她的小辫子,“别这么一脸不舍的样子,困了就回去睡觉,下次……下次再陪你去就是了。” 虽然知道他是好意,但这家伙怎么也喜欢拽人辫子……小学生吗? 千奈不满地回头瞪了他一眼:“知道啦,别拽我……再拽我辫子我就薅光你头顶的卷毛!” 松田撇撇嘴,到底还是松开了手,却又不由自主地伸手替她理了一下乱翘的发尾。 路不算远,回程的时候警校生们还是一致决定步行。千奈和松田他们一道走在前头,九条有雅则扶着江岛慢慢走在后面。 “之前江岛冒犯了你,真的非常抱歉,”在回去的路上,九条有雅带着些许歉意对她说,“他性格如此,即使我阻止过他,他也依旧我行我素……” 比起死不低头的纨绔子江岛,他的态度的确说得上平易近人。如果不是因为跟踪而知道他在感情方面称得上人渣,在这样鲜明的对比下,千奈大概会对他有点好感。 她随意地“嗯”了一声,刚想说自己并不在意,就被松田拽走、挡在另一边。 后者瞥了一眼看起来满脸谦逊的九条有雅和醉醺醺地用阴湿目光盯住千奈的江岛翔太,随口道:“这种事还是让当事人自己来道歉吧——话说回来,小鬼,今天晚上你那个‘弟弟’……” 几乎同一时间,诸伏景光也加入了话题,两人把千奈夹在人行道内侧,一左一后遮挡住后面人的目光。 “不好意思啊,九条君,松田比较不会看人脸色。”降谷零落在后面几步,特别礼貌地向他道歉,便加快脚步,只留下一句“我也替他说句对不起”。 ……明明只是区区……这几个人在傲气什么啊! 在夜色的阴影下,九条有雅英俊的面容微微扭曲。 明明他都放下身段道歉了,这些平民……也怪江岛,成天做些没脑子的事,弄得他还不得不道歉——其他人也就算了,那个“藤原千奈子”可是要来保护他的咒术师,在那件事结束之前,他可还得再她的保护下才能活下来…… 他在心里骂了江岛两句,看到边上的醉鬼就觉得厌烦,把目光移向街道灯光下,有几个穿着制服短裙的年轻女孩正说笑着边吃冰淇淋边过马路。 “精英”的目光凝在她们的大腿上,只看了几秒就像被烫伤了似的想要移开视线,身体也不易察觉地哆嗦了一下。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其中一个女孩和他对上视线,弯了弯眼睛,朝他的方向走来:“是九条君吗?好久不见了,我很想念您——” 她看起来明显还是个高中生,注意到这点的降谷零微微蹙眉,不禁对自己这位同期的人品产生了微妙的怀疑。他看到女孩穿过街道奔向九条有雅,如乳燕投怀,便不想再看。 下一秒,身后传来了痛苦的哀嚎。他骤然回头,看到刚刚笑得明媚的少女高高举着一把染血的刀,刀柄只有半截留在外头,剩下的全部没入了江岛的胸膛。 而九条有雅一脸恐慌地扶着江岛,踉跄着后退:“不要……你不要过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3、第二十三个信徒 在惨叫声响起之前,千奈就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危险预警让系统面板全屏都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几乎将她眼中的场景都烧成了赤色。 ……但是不对劲,以前要是有危险预警一般会提前半个小时触发日常或支线任务,为什么现在才提醒? 千奈猛然回头,就见一个身上冒着不祥黑气的瘦削少女正从一身是血的江岛身上拔出那柄匕首,踉跄着向九条有雅冲去。后者撇下江岛,近乎惊惶地后退。 这段时间的体能训练产生了效果,她当机立断飞速朝那个方向奔去。降谷零的反应比她更快,一脚踹向少女的手腕,试图将匕首踢飞。 那一脚正中目标,但女高中生像是没有痛觉似的,只是停顿了一会儿,歪着脑袋,继续举着已经有些扭曲的手。即使腕骨在力道作用下已经变了形,她依旧紧紧捏着手中染血的匕首,向九条有雅刺下—— 也就是在对方因为降谷零的攻击歪了一下身体的时候,铮的一声清鸣,早川千奈咒具出鞘。那柄绑在腿上的短剑被她以雷霆之势挥出,闪烁着明光的剑身切断了不祥的黑雾。像是黏在少女手心里的匕首终于应声落地,同样赶到另一侧的松田阵平旋身而上,以标准的擒拿姿势将其按倒在地。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几分钟内,路人们都还没反应过来,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因为距离最远而刚刚赶到的诸伏景光扶住浑身是血的江岛,一边撕开衬衣试图按住他胸口的伤口,一边迅速打电话叫救护车。 但江岛被反复捅了两刀,此时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他瞳孔涣散地躺在诸伏景光的怀里,几乎弥散的目光本能地聚集在一个方向。 ——只有、只有她能救他……他的、神明…… 在濒死的幻梦里,一切都模糊不清,只有神明的面孔清晰得像教堂里的塑像。她向他走来,手掌放在他的头顶,一如当日。 【信徒江岛翔太信仰值+5】 【信仰值+10】 【……】 死亡近在眼前的时候,求生的意志让他产生的信仰值格外真心实意。千奈半蹲在他面前,拧着眉叹了一口气。 【救济(lv?):慈悲的神明向忠诚的信徒展现伟力,消除无意义的病痛,救赎迷途的灵魂。】 之所以没有等级,是因为这个技能的强度由信徒的信仰值高低决定。在越是相信她的人面前,她便越发无所不能。 “不行……创口太大,根本止不住血。”诸伏景光向来沉稳的声音里难得带上了些许急切,“再这样下去,江岛恐怕会……” 由于失血过多,江岛的面色越发苍白,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却十分微弱。 “救护车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到,得先想办法找到止血的……”在这种时候松田反而十分冷静,一边按着刚刚行凶的女孩,大脑飞速运转,“藤原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药店,不过刚刚一路过来好像没看到……降谷,你……” 他回头去找降谷零,见后者已经在安抚躁动的人群,才略微呼出一口气,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江岛身上:“实在不行去便利店看看有没有干净毛巾……” “我这里有更好的替代品,可以先用。”现场人太多,直接把人救活显然是不可能的,千奈并没有过多思考,便果断从随身的小背包里抽出一叠厚片,撕开以后啪一声按在江岛胸口,“先用这个顶一下。” 离她最近的诸伏景光闻言还愣了一下,在看清楚她手中拿着什么以后陷入了短暂的失语:“这个是……” 贴在江岛胸前的洁白纸片赫然是一张卫生巾。 “干净、有效、健康,兼具止血效果。”千奈理直气壮,“暂时也没有别的替代品了吧?” 在说话的功夫,她的手掌按在江岛伤口的上方,普通人看不到的细碎光点缓缓下落,止住了流淌中的血液。后者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了一些,失焦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脸,含糊不清地叫她。 从这时候开始,他的生命体征就已经完全在千奈的掌控之内。她的瞳孔中泛着浅淡的金光,有那么一瞬间看起来毫无情感。 确认对方生命无虞后,她将目光投向了九条有雅。后者似乎已经被吓傻了,呆坐在地面上,颤抖着手指看着那个被松田压制住的女高中生。 女高中生被松田压住后就已经放弃了抵抗,四肢了无生气地伏在地上。头发散落下来,遮住她苍白的面孔。刚刚跟她走在一起的两个女高中生正战栗着拉着彼此的手,想上前又不太敢,显然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同伴会突然这样,只能慢慢挪上来,颤抖着叫她的名字:“美月、你怎么了……!” “喂,你们两个别靠太近!”松田喝止住那两个女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暴躁,“……稍微离远一点,别过来……害怕的话就干脆捂住眼睛!” 这种时候要是hagi在就好了……这种事还是由对方来做更为稳妥。 边勉强安抚住人,松田边胡乱想着。被他压制住的女高中生似乎完全失去了斗志,单薄得像纸片似的身体伏在地面上,一点都看不出刚刚那副凶悍的模样……不过这人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冷了,是因为犯罪之后害怕了吗? “不,松田,好像有哪里不对,”从人群边缘回到现场的降谷零半蹲在他面前,瞳孔微缩,“你仔细感觉一下,她是不是……” 千奈把按压止血的任务交给诸伏景光,同样走到了女高中生面前,眉头紧皱。 “什么感觉?”松田还没反应过来,低头去看,“她怎么……” 降谷零犹豫一下,上手的速度慢了一点,便被千奈抢了先。 与尚有些许顾虑的男士不同,千奈直接伸手撩起了女孩漆黑的发丝。一股馥郁的香水味混杂着腐败的气味扑面而来,精致的妆容下,女孩的脸上毫无血色。 她直勾勾睁着栗色的眼睛,一只莹白的蛆虫从她眼眶中钻出,又钻入另一只眼睛里。那张称得上漂亮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鼻翼也并无呼吸的翕动。 ——毫无疑问,她已经死去多时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4、第二十四个信徒 【修罗】。 察觉到袭击者没有呼吸的那一刻,千奈就再次验证了自己的想法:这次的袭击是那个叫修罗的诅咒师策划的,ta原本的目标应该是九条有雅。 也正是因为【修罗五月哭】的支线一直是正在进行时,所以系统并没有就这次危机提前预警。 她松开手,女高中生的发丝便再次盖住了脸颊。 降谷零离得也近,隐约看到了一点,一时间汗毛倒竖。 “……所以,她果然已经……”他沉默两秒,低声问,“这到底……” “为什么她没有脉搏?”松田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她是怎么……” “具体原因不明,但这个袭击江岛的女生的确是……已经死亡了。”千奈虽然知道缘由,却也只能含糊不清道,“等警察来处理吧。还有九条有雅……” 由于事发突然,他们几个其实并没有看到后面的具体情况,只知道那个女孩是叫着九条有雅的名字扑上来的,目标应该是他——但最终,那把匕首却刺进了江岛的胸膛。 是醉酒的江岛奋不顾身帮朋友挡了刀,还是九条有雅将朋友当成了盾牌?这一切暂时不得而知,只能等待警方后续调查的结果。 九条有雅还呆呆坐在地上,一直到救护车载走江岛以后才稍微缓过来一点。同一时刻,前来了解完现场的警察也接手了案件,将几个警校生和那两个女高中生一起带回去做了笔录,才放他们离开。 出来的时候,千奈在走廊上瞥到了熟悉的灰色西装。灰西装的后面,穿着制服的七海和她对视一眼,便跟着进了办公室。 这是让她先回学校的意思,晚上九条有雅留在警局的时候,安全就由七海建人负责了。 “……看起来这个案件要由公安接手了,”降谷零同样也注意到了那些灰西装,眉头紧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诸伏景光苦笑:“我之前还只在电视上看过这种灵异案件……” “谁不是呢?”松田抱着臂,微微咋舌,“虽然很好奇,但这种由公安接手的案件,我们多半是没法知道具体结局了。” “实在好奇你也可以问九条有雅。”降谷零耸肩,“但他估计不会回答。” 三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看向蹙着眉一言不发的千奈。后者似乎从案发后就格外沉默,一直像在想什么问题似的。 “喂,藤原?小鬼?别发呆啊,要回去了。”松田的手掌在她眼睛前面晃了晃,“你这是……吓傻了?” “……你才吓傻了。”千奈回过神来,没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我只是在想事情……” 与完全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缺乏情报的他们三个不一样,她是有资格从公安口中得知调查结果的。但就像降谷零刚刚说的那样……她觉得她大概也不会从公安那里得到更多的有用情报。 ——就像之前对方提供的九条有雅的信息资料和遮遮掩掩不清不楚的案件卷宗。 而现实正如她所想的一样,第二天七海传回来的“调查结果”延续了之前的风格,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有用信息。 “九条有雅说他完全不认识那个女高中生。”第二天一起吃饭的时候说起这件事,降谷零捏着下巴,和大家分享新的情报,“他好像也完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样……” “……你这家伙居然真的去问了吗?”松田唇角抽搐,“想也知道那家伙就算认识估计也不会告诉你……” “嗯……zero总是很有探究精神的。”诸伏忍着笑,轻咳一声。而降谷零深色的皮肤也微微泛起红,显然是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昨天因为去唱歌完全错过这件事的萩原研二托着腮:“但如果是那样的案件,好奇也很正常吧?至少我也很好奇哦?亡灵杀人事件什么的。” “好奇归好奇,我劝你少管那群政客的事。”松田冷哼,“跟那些人牵扯上的奇怪案子,要是能有个正常真实的结果才奇怪。” 他向来对那些道貌岸然的政客不太感冒,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倒也没说什么。只有降谷零摇摇头,不赞同道:“由于灵异案件的特殊性,先不说是否隐瞒民众……案件的真实情况他们至少应当如实跟公安交代清楚吧?防止大众恐慌的话暂时保密或许合情合理,但至少应该先调查清楚——” “那些政客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把柄放在别人手里?”松田嗤笑道,“更何况昨天那事儿牵涉到九条有雅有没有拿江岛当肉盾,给出的信息怎么可能没点水分?” “按政客的习惯,相比起交给公安,估计更习惯找一些无立场灰色地带的人来处理吧。”听完前因后果的伊达航沉吟片刻,分析道,“请那种‘专业调查人员’,帮他们处理这样的怪事……这种人知道的消息或许会更多一点。” “专业调查人员”此时此刻正坐在他们身边干饭,心说自己也只比他们多知道一点——她只知道这件事是诅咒师【修□□的,袭击者是死人是因为【修罗】能操控尸体……至于对方是谁、为什么做这事儿、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她一概不知。 七海传来的消息里,公安那边只说来袭击的女高中生“履历上”确实和九条有雅没有任何交集,尸检结果发现女孩在七天前死的,死因是先天性心脏病猝死,生前的病例也确实证明了这个事实……总而言之,又是无懈可击的“意外身亡”。 修罗到底是为什么针对九条有雅?只是因为他家和被灭门的山田家走得近?那为什么九条家里这么多人,修罗就只针对他一个?被修罗操控的尸体真的与这个事件毫无关联,还是另有联系? 只靠这些由对方提供的资料显然无法取得突破。 千奈想。 她得想个办法,获取更多的资料——至少是关于那两个被操控的女孩的案件,她需要看到更详细的信息,从中说不定能寻找到突破口。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要在哪里找到卷宗资料呢? 而在她皱着眉思考的时候,也有两个人把目光停留在了她身上。 降谷零捏着筷子,眼角的余光扫过她握着汤勺的手。 那双柔软小巧的手在撩起死尸头发的时候没有一丝颤抖,察觉到袭击者早已身亡之时也完全没有任何意外的情绪;在处理江岛伤口的时候镇定自若,去做笔录的时候那熟练的劲儿也完全不像是刚入学的警校生—— 藤原千奈子,到底是什么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5、第二十五个信徒 “藤原千奈子”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她还在思考资料的事儿。 在咒高专,部分并不涉及机密的咒灵事件会由专人记录,学生们可以申请查阅;警校应该也有类似的案件卷宗记录可以让学生查看吧? 千奈倒也不指望从里头获取什么不可言说的机密信息,只要能从那两个女高中生的家庭背景人际关系中获取蛛丝马迹,也好过现在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不过千奈毕竟刚入学,对这些信息都不太了解。关于卷宗的事她本来想像以前一样问萩原研二,但仔细一想对方出现在图书馆档案室之类的时间可能还不如组织联谊的时长,最终还是选择了看起来更可靠的对象——好学生、男妈妈、善解人意、总能从兜里掏出手帕糖果的景光a梦。 现在第二个问题就此产生:她要怎么问,才不会显得自己很可疑呢? 千奈捏着下巴,转动自己聪明的小脑袋瓜。 虽然可以选择直接发信息,但影视作品里的大人物往往神通广大监视着网络,要是让九条家的人知道她对案件产生怀疑感觉事情会很麻烦……这个方案跳过。 直接去问的话,考虑到目标和她的防备对象降谷零基本一直待在一起——后者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都怪吓人的,为了防止身份暴露,她还得找个机会单独拦截她的目标。 毕竟之前降谷同学跟她握个手就能察觉到这么多,还是小心为好……这么说来之前好像听萩原说过松田也是个直觉怪,这件事干脆就连他俩一起瞒着吧,比较省事。 不想做侦探的猎人不是好神棍,名侦探千奈恰好是个耐心的猎人。她又观察了她的目标一整天,终于找到了出手的最佳时机,制定了缜密的计划,就等着一击即中。 她的目标向来是个勤奋学习的好孩子,晚上十一点才从图书馆回宿舍。在这段时间里,他唯一一次跟降谷零分开的时机是……独自去洗手间的时候。 还好男生好像不太不结伴上厕所。 偷偷摸摸跟在后面的时候,千奈严肃地想。 也幸好之前出任务的时候有出过一些需要注意隐蔽性的工作,否则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擅长跟踪、不对、追踪。 好,诸伏景光出来了。 信仰之跃,落地,翻滚。千奈一个冲刺躲进墙外的阴影里,在对方洗完手出来的时候猛然窜出,啪一声伸手把人按在墙上,神情严肃得仿佛卧底接头:“诸伏君别出声!我不是来绑架你的——请放心,只要你配合我的工作,我一定不会伤害你。” 蓝色猫眼的青年手臂肌肉刚刚紧绷起来准备反击,低头看见手臂艰难撑在他脸颊边、垫着脚尖仰视他的女孩,警惕心便好像突然泄了气,化作了一点无奈的笑容。 “这种说法显得你更像绑架犯了,藤原同学。”他轻咳一声,有点不自在地低头,“可以松开我吗?我会……嗯,会配合的。” 至少后退一点……现在这样实在是近过头了……简直就像那天一样…… “事关重大,你先保证你会保密,”在他的注视里,千奈终于挪开了一点,却还是没完全撒开手,目光凝重、试图表明事情的严肃性,“尤其是降谷君和松田!你要保证不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女孩柔软的发梢小弧度扫过手臂肌肉,诸伏景光的手臂不自觉绷紧了一瞬。他垂眼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配合地露出严肃的表情:“也要看具体是什么事,如果藤原同学要做的是什么违反校规甚至是法律的事,我是不会帮忙隐瞒的。” “当然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啦,我好歹是警校生,这种事还是心里有数的。” 刚刚才跟踪了人家一天、之前还有过监视行为的早川千奈毫不心虚地如此宣称。 “我只是想问一下,如果想了解近期的一些案件的详细情况的话,在档案室里可以查询到吗?” “诶?案件档案?”诸伏景光显然没有想到她是因为这个来找他的,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因为前两天的……” “是啊。”既然来问他了,千奈倒也不打算对他隐瞒自己对这个案件的关注,“那天诸伏君也在场,不觉得很好奇吗?” 她还想顺便把诸伏景光拐来一起分析——毕竟她只是个刚入学一两周的半吊子警校生,自己去做案情分析之类的肯定总会有所遗漏。 “好奇归好奇……但不是经手案件的负责警察的话,是没办法随意调取卷宗的哦?”诸伏景光无奈道,“即使是受害者或家属想查阅详细卷宗,也需要提交报告……我们学生能查阅的只有一些多年前已经授权公开的案例。” 这些事对警校生来说应该是基础常识,但千奈刚入学没多久,不懂倒也很正常。也因此,他并没有对她产生什么怀疑。 “这样啊……”千奈有点沮丧,“还以为能直接看呢……” 她原本寻思着那些和权贵豪门无关的边角料资料应该不会很难查,看来这点倒是和咒术协会那边不太一样…… 如果这条路走不通的话,她岂不是又得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九条家和公安给的信息都缺胳膊少腿的,连嫌疑人名字用的都是化名,想绕过去查都很难——所以为什么她一个咒术师还要查案子啊!真就进了警校入乡随俗吗! 要是换以前的话,面对这种不老实的委托人,千奈早就直接一套连招下去先把人变成信徒来问话了。但之前夜蛾老师还特地叮嘱过不能这么对待委托人……她也就只能这么解决江岛,却不能直接把九条有雅攻下。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九条有雅似乎对她这个类型特别防备,交往的也都是成熟的大姐姐。 之前千奈还没多想,这次女高中生袭击的时候看到他的表情才觉得是不是因为修罗操控来袭击他的尸体都是少女——难怪这家伙明明是个渣男、见到知佳她们都还会故意展现自己风度翩翩的一面,在她面前却格外疏远……唔,估计他也知道她的身份吧。 在沮丧的时候千奈也没松开诸伏景光。后者被她按在墙上浑身不自在,低头看她毛茸茸的发顶看了几秒就移开一次目光,挣扎一次碰到她的腰以后,就连手也僵硬地并着贴在腿侧,完全不敢动弹。 “如果问完了的话……可以先松开我吗?”他感觉自己脸上热得发慌,又不敢提高音量,只能小声提醒,“藤原、藤原同学?” “啊、哦、好,”千奈回过神,又认真叮嘱了一遍,“记得晚上的事别跟降谷君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哦?拉个钩?” 为了防止泄密,她决定用咒术师的手段搞点约束,拉钩就是其中一种形式。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诸伏景光的神情好像有些古怪,夹杂着羞耻和无奈,目光落点也落在她身后:“我倒是想答应你……” “但我不是很想让hiro答应。”降谷零面无表情地抱着手臂站在她身后,“有什么不能告诉我?藤原同学?关于你每次都在洗手间门口和人聊天的秘密?” “还是你要告诉我,hiro也是失恋了向你倾诉苦恼的弟弟?”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6、第二十六个信徒 早川千奈觉得降谷零这个人很有问题。 明明他之前只见过一次她安慰“弟弟”,为什么现在上来就这么套公式? “你这是毫无理由的诽谤,降谷同学。”她没事人似的松开压制着诸伏景光的腿,反手勾勾他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我只是和诸伏君聊一些生活话题而已,不想让别人听到——对不对?诸伏君?” 莫名其妙的,诸伏居然也真微微弯了一下腰,配合地任由她勾住:“……嗯……对。” 降谷零:“……?” 他迟疑了两秒,然后觉得应该是自己的幼驯染太绅士体面、需要有人帮忙惩治这个可恶的绑架犯,便果断伸出手拎住了女孩的后颈,把她提溜起来:“差不多一点——别欺负hiro啊你。” ……这家伙个子高就算了,怎么力气比看起来更壮硕一点的松田还要大啊……警校生果然都是大猩猩吗! “谁欺负诸伏君了,我可没有。”千奈一边在心里偷偷蛐蛐他,一边灵巧地落地,后退好几步跟他拉开距离,“不信你问诸伏君!”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和诸伏景光使了好半天眼色,希望对方能老老实实帮她保守秘密。 诸伏景光轻咳一声,故作镇定镇定地跟她错开视线。 “嗯,藤原同学没有欺负我。”他说,“不过这件事我其实是建议你和zero一起讨论比较好……一个人偷偷调查太危险了。” 毕竟那个案件实在太过诡异,而刚刚看她的表情分明就写着“要是不能走正规渠道就偷偷去做吧”,真的完全没办法让人放心呢…… 注意到少女有点抗拒的表情,诸伏补充道:“之前zero因为好奇也有去关注这个案子,大概打听到了一些消息,你可以问问他的。” 可恶!没有及时用咒术做好保密措施果然是错误的……诸伏景光看起来这么老实的人居然也叛变了! 事已至此,千奈也只能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抱着臂退至楼梯口,不大情愿地和降谷零分享了她的诉求。 “卷宗……虽然可以申请,但我们目前只是警校生,一般不会有机会协助调查——会产生这样想法的人真是毫无常识。” 听完她的想法,降谷零如此评价道。 “……刚入学没什么常识真是对不起咯……”千奈咕哝道,“还有你这家伙的说话方式为什么突然变得跟松田一样了?” “谁像那家伙了啊!”金发青年眉心微跳,在幼驯染压抑的笑声里不悦地盯住了她,“你还想不想知道我打听到的情报了?” “别这么凶嘛,我又没说不想听。” 千奈一秒软了下来,挪到他身边,轻轻扯他手臂:“说吧说吧,聪明的降谷君打听到了什么?” 虽然知道她绝对只是因为有事相求才说这种话,但降谷零依旧不可抑制地感觉耳朵有点发热。 他略微避开她直白的视线,捏了捏耳垂,垂下眼:“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那天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那个女孩当时,绝对是没有呼吸的。” 当初实际上只有离得最近的他、松田和千奈真正看到了那个袭击者的状态。由于当时心情过于激荡、这事又实在太不符合常理,降谷零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咒术的事儿千奈并不想透露太多,也因此,她只是含糊道:“大概……这也是我好奇的原因之一。虽说那种表现其实可以通过化妆来实现,但果然还是挺吓人的。” 诸伏景光那天因为还在照顾江岛,所以没看到实际场景,只是听他们提起过:“zero你之前不是和松田讨论过可能只是特效妆吗?毕竟如果是尸体来袭击的话,未免也太……” “妆容可以很逼真,但呼吸和脉搏很难隐藏。”降谷零抓抓头发,“松田按着她的手,并没有感受到她的脉搏;而且那天我踢中她的手腕,她却像毫无痛觉一样……简直就像是没有知觉的傀儡。” 但这种事是可能发生的吗?一定会有更科学的解释……出于探究真相的欲望,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 “那个女孩当天是和两个同学一起来的,因为其中一个人叫了她的名字,所以我本能地去关注了一下她的打扮——她穿着帝丹高中的校服,校牌扎在包上,上面的写着的是……二年d班小林美月。” 学校、年级、姓名。 千奈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降谷零这家伙真行啊,居然在那种时候还能观察到这么多细节……拉他入队说不定是好事! 有了这些消息,她回去就可以拜托七海和辅助监督帮忙调查一下她的人际关系家庭情况,总能从中找出点蛛丝马迹! “不过普通高中生为什么会和九条有雅有交集?”降谷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食指顺着墙壁转了两圈,“她当时是叫着九条有雅的名字冲过来的,而后者在我问起的时候完全否认了这件事……虽说可能是他伪装得太好,但他当时的样子的确看不出撒谎的样子,好像真的不认识她。” ——小林美月也可能真的和九条有雅素不相识,有关系的是操控她的【修罗】。 比他多了解一点内情的千奈摸摸下巴,开始思考要不要过河拆桥。反正他知道的情报也已经到手了,不如现在就先跑……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降谷零斜了她一眼,差点被她气笑了,“一副要把人用完就丢的样子……可以别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千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小小地吹了声口哨:“没有哦,怎么会?” 降谷零无语地看着她,再次确认了这家伙就是只鸽子精,刚才就应该把她抓起来关在笼子里。 “好啦……zero,藤原同学也是,”在场最成熟可靠的成年男子诸伏景光略带无奈地扯住幼驯染,同时看向了千奈,“总而言之,这桩案件疑点重重,又涉及到人命,想要私下去查也最好小心一点结伴同行……”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zero是很靠谱的,但他总觉得让他俩单独去有点不太好……为什么呢? 千奈倒觉得有一个人和她一起就够了——毕竟这事儿牵涉到诅咒师和高官,掺和进来的人还是少点好。 “我一个人……再加上降谷君,两个人去调查一下应该也就够了。”她瞥了一眼降谷零,还是勉为其难地带上了他的名字,“反正只是去看看,诸伏君没兴趣的话不用勉强。” “不,不算勉强。”诸伏景光微微垂眼,“就当是……补偿藤原同学吧。” “既然藤原同学先来找的人是我,我自然要奉陪到底。”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7、第二十七个信徒 说老实话,千奈其实不太想和他俩一起行动。 但还是那句话,降谷零那家伙真有两把刷子啊。 “如果想要私下了解情况,与其从小林美月的家庭入手,倒不如直接找那天和她一起来的那两个高中生。对于正值青春期的高中生来说,朋友对她的了解说不定反而超过了父母。” 在确定要一起调查以后,金发青年似乎就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还特地在下课以后过来和她一起讨论:“再加上那天出事那两个女孩也都在场见过我们,去了解情况的难度应该也会降低不少。” 此时正是下课时间,他、诸伏景光和千奈三个人偷偷窝在教室后面,头碰头像在探讨什么大事。 千奈觉得降谷零跃跃欲试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像期待去春游的小学男生,并拒绝承认自己被他感染得也有点小兴奋。 ……毕竟以前虽然执行过任务,但是这种像是破案一样的调查还是第一次诶! “但是直接去找女孩子不会让人觉得像是跟踪狂吗?”她小声问,“毕竟我们实际上不是官方的调查人员诶。” “说自己是侦探社成员就好了。”降谷零毫不犹豫道,“加上我们是警校生,对方应该不会有所怀疑。” “只有我和zero去的话,确实不太妙,”诸伏景光笑了笑,“但是藤原同学也一起去,都是女孩子,应该会方便沟通不少。” ……怎么感觉这俩家伙比她还要熟练的样子…… 千奈微妙地有种自己输了的错觉。 他们三个躲在角落里的样子其实挺显眼的,刚进教室的萩原研二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这个角落,微微扬眉:“总感觉……这两天小千奈和小诸伏他们关系不错呢。” “那家伙跟谁关系都不错吧。”松田头也不抬地继续摆弄没装完的模型,“早习惯了。” “也是,”萩原眨了一下眼,“只是突然感觉有点……不过,小千奈能交到朋友也是好事。” 毕竟在最开始的时候,有什么问题她总是会先问他的……怎么说呢,居然还有点寂寞…… 他看着千奈和两个好友一起离开的背影,摸摸下巴,总感觉有点怪怪的。还没等这种情绪留存多久,刚离开的女孩就又哒哒哒跑回来,停在他面前一个急刹车,拽拽他的手:“萩原君,手。” 萩原有点困惑地把手伸出来:“怎么……小千奈?” 千奈从兜里掏出一支棒棒糖,上贡似的塞他手里:“差点忘了,今天的课堂笔记也拜托你了——谢谢萩原君!萩原君最棒了!” “又来了,”半长发的青年愣了两秒,可怜地垂着眼睛叹了口气,却还是被她哄得眉开眼笑,“知道啦,回来找我拿吧,保证整理得整整齐齐的。” 松田忍不住露出了嫌弃的半月眼。 而完成任务的千奈风似的离开,看着系统面板松了一口气。 【解决萩原研二的烦恼,完成日常任务“日行一善”(1/1)】 不过这么想想萩原君真是出人意料的好哄啊,原本她也只是想试看看,没想到真能成功……居然能被一颗糖哄好,这是什么烦恼? “怎么突然跑回去……是忘了拿什么东西吗?”在走廊上等她的诸伏景光看见她出来,略带关切地问。 “嗯……忘了跟萩原君说一声。”千奈随口道,“现在说完了,出发吧。” 降谷零瞥她一眼,显然又想问她到底有几个好弟弟,最终倒也没说什么。 ……反正也习惯了。 出发前诸伏景光就已经周到地查好了换乘路线,没费什么功夫,三人就成功找到了帝丹高中,并运气不错地在门口见到了那两个前几天才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女高中生。 那两个女孩显然还对他们有印象,看到降谷零的金发就忍不住投来了视线。千奈忍不住戳了戳降谷零,后者啧了一声,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把事先想好的侦探社的那一套和她们说了一遍,就说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不得不说,降谷零在说瞎话这方面还颇有天赋。两个女孩原本紧绷的表情逐渐放松了一点,又看他们三个都穿着警校的制服,最终还是同意了去边上的咖啡厅坐着聊一聊。 这两个女孩分别叫清水由衣和前田春,是小林美月的同班同学兼好朋友。据她们所说,当天晚上是她俩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小林美月,和她一起走了一段,就看见她突然掏出刀叫着九条有雅的名字冲了过去。 “……诶?所以说,事发当天之前,你们其实已经有一周没见过小林同学了?”降谷零眉头紧皱,“她那一周都没有去学校吗?” 由于他的语气太严肃,讲述中的女孩一时间有些紧张:“是、是的……请问、是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没有,他认真起来就是这样,不用在意。”千奈飞快地在桌子底下用手肘拐了一下他的腰,又给诸伏景光使了个眼色,让他接手提问。 后者心领神会,语气温和地安抚道:“如果方便的话,可以问一下,小林同学是因为什么情况才请假的?在此之前,她有没有哪里和平时不太一样?” 清水由衣回忆了一下:“美月她身体不太好,她爸爸经常帮她请假、让她在家里修养,所以上周请假这件事倒不是特别让人意外……虽说她家里经济条件不太好,但幸好她爸爸还是很爱她,所以美月也常说自己很幸福、性格也很乐观,从来没有那么奇怪过……” 这条信息千奈在早晨辅助监督发来的资料里见过,小林美月出身单亲家庭,由父亲小林孝之抚养长大。小林孝之早年在工厂做工意外落下残疾,所以家庭收入微薄,小林美月的学费都是由一家慈善基金会出的。 两个女孩描述中的小林美月也和资料中一样,阳光、乐观、勤奋、上进,让人完全想象不出来就是这样的女孩当街抽出匕首、失控一般刺向一个男人的胸膛。 “总而言之,就算是失恋了,美月也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个当街伤人!”清水由衣解释着解释着又回忆起那天,眼睛都红了,“美月、美月她才不是那样的人……” “失恋?”千奈坐直了,身体微微前倾,“小林同学之前恋爱过吗?” “对的,”或许是因为她也是女孩,清水由衣不由自主地接了下去,“去年的期末之前,大概是因为身体不好,美月的情绪也一直都有点低落,有时候甚至还有点厌世的情绪。但有段时间她突然好起来了,我和春就猜她是恋爱了,她也没有否认。” “对的,”前田春附和道,“那段时间美月经常上课偷偷和人发信息,还笑得很幸福。我们问她的时候她说是遇到了很好的人、帮助了她很多救了她什么的,就像是生命里的光——这种用词,绝对就是恋爱对象吧?” “我之前偶然看到过她发消息的对象的聊天界面……备注好像是,‘山田先生’?”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8、第二十八个信徒 山田先生? 在听到这个姓氏的那一瞬间,千奈就感觉十分熟悉。下一秒,她立即想起,在【修罗】相关的卷宗上,最先记录的那个被屠了满门的高官就是姓山田。 是单纯的巧合吗?还是说这就是【修罗】选择操控小林美月尸体的理由? “山田……?是和你们同校或者同班的学生吗?”这个姓氏对降谷零来说相当陌生,“你们有见过这位‘山田先生’吗?” “应该不是……至少不是我们认识的人。”前田春摇摇头,“因为身体不好,美月的社交面其实很窄,在学校认识的人也不多。” 清水由衣补充:“感觉对方应该是比较年长的社会人,因为美月有时候还会收到一些比较贵重的礼物……比如名牌钢笔,发夹项链之类的。” 经济实力不错的成年人和女学生,这样的组合一听就让人忍不住皱紧眉头。诸伏景光微微拧眉,放轻声音:“如果按这么说来,以小林同学的家境,再加上她还只是个高中生,在日常社交上应该接触不到这样的人……” “如果是家境贫困、父亲残疾的孩子,的确有一种渠道可能接触到那样的男人,”降谷零的脸色同样不太好看,“那就是……” “……资助,”想到资料上的内容,千奈迅速接上了他们的思路,“如果有社会名流对他们进行资助的话……!” 所谓“很好的人”、“帮助拯救了她”、“就像生命中的光”,这样的描述无疑是有迹可循的,因为对方实实在在地给她提供了关怀和经济上的援助……那个“山田先生”应该就是慈善基金会的相关人员! 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也因此,对面的两个女孩只是看他们窃窃私语,并没听清内容,有些困惑地问:“这件事怎么了吗?是那个山田先生有什么不对劲吗?美月的事和他有关吗?” “不,没什么,只是有了些猜测,”降谷零正色道,“请问两位是否有听说,小林同学是否接受过捐款资助之类的帮助?” “啊,有的,”清水由衣回忆,“美月的学费好像都是一家慈善基金会资助的,好像是叫……健康基金会?” 天色已晚,两个女高中生吃完点的小蛋糕就准备离开了。千奈看了一眼天色,又看看诸伏景光。后者微微颔首,她便主动提议送她们俩到家门口。 “今天的事真是多谢两位了,帮了很大的忙。”送前田春到路口的时候,她认真向她们道谢,“让你们不得不回忆起那天的事,真的非常抱歉。” “不……如果对美月有帮助的话,没关系的。”前田春是个性格有点腼腆的女孩,闻言摇摇头,小声道,“就是、美月她……她还被关在牢里吗?她真的不是那样的人……” 她牵住千奈的手臂,声音有点急切:“真的!美月特别善良,明明身上没什么钱,看到流浪的小猫也会提议我们一起想办法用旧衣服旧材料给猫咪做窝、去筹款救助小猫……明明身体不好也还是很努力、熬夜去做……她真的、不会……” 女孩的手有点冰凉,千奈沉默了两秒,摸摸她的脑袋。 【仙人抚我顶(lv8):悲伤的少女需要的是一个美梦,亦或是一个承诺。你难以做出选择,但至少可以给她带来短暂的慰藉。】 “请放心,咒……警方一定会尽力还原真相。”她轻声承诺,“无论如何……竭尽全力。” ……明明自己也才入学没多久,这时候倒是看着挺可靠的。 降谷零的目光扫过她的发顶,也跟着一起保证道:“我们会努力的。” 诸伏景光在两个女孩差点哭出来的时候适时递上手帕,温声承诺:“请安心回家吧,如果有进展的话,我们一定会及时告知你们。” 目送着两个女孩回家的背影,三人站在原地,一时有些沉默。 “总之,先回学校吧,”降谷零率先打破了沉默,“路上边说。” 千奈嗯了一声,低头给辅助监督发了条让他去查健康基金会的信息。 “我刚刚查了一下那个健康基金会,似乎是个规模很大的慈善基金会。”回去的路上,诸伏景光和他们交流刚刚搜索到的信息,“会长名叫山田圭太,七十二岁,曾经担任……” 这个名字后面的每一个头衔都光鲜亮丽、常常出现在报纸上,千奈低头跟着看过去,还看到了不少大人物和他的合影。其中一张就是九条有雅的父亲和他握着手笑得恭敬的模样——后者曾经是前者的上司。 “山田家和九条家似乎关系不错,这倒是联系上了一点。”降谷零捏着下巴,垂眸思考,“其实往情杀方面考虑也未必是错误的……毕竟小林美月的两个朋友只知道她恋爱了,却不知道她恋爱的对象是谁;‘山田先生’可能只是关怀的资助人,也或许是让她和九条有雅相识的契机……” 小林美月是喊着九条有雅的名字冲上来的,如果让她失恋的是“山田先生”,那大可以直接去找他报仇,而不必舍近求远。 “等一下,zero……这位基金会的山田先生好像已经在一个月前去世了。”诸伏景光眉头紧锁,“山田家……山田家,找到了,这是相关新闻。” 这事儿居然有上新闻? 早就知道这事的千奈意外了两秒,也凑过去跟他们一起看。果不其然,相关新闻写得相当含糊其辞还非常玄乎,《仅一夜!前大臣一家离奇惨死家中》,只有一家三流小报社报道,放在灵异版块。 “据传,一女高中生模样的食尸厉鬼身着红衣在雷雨天敲开山田家门,电光下她惨白的脸上沾着血污,嘴角还挂着一截没吃完的肠子……”降谷零越看越觉得离谱,“这是新闻还是鬼故事?这种事是可能发生的吗?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请什么阴阳师来破案驱鬼了?” ……怎么不可能呢? 千奈的目光微妙地偏移了一下。 外貌描写不说,但食尸厉鬼的事好像是真的……说来他可能不信,她就是那个来破案驱鬼的“阴阳师”。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9、第二十九个信徒 先不说女高中生厉鬼的事是不是真的,山田家被灭门倒是可以确定的事实。 “虽然现在网络上找不到什么报道,但当时报纸上是有登讣告的。”听他们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萩原研二戳戳松田,“小阵平你也有印象吧?” “嗯,当时好像是在看一场爆炸案的报道,边上的角落有登。”松田阵平抱着臂,没好气地看向刚回来的三人组,“所以你们三个傍晚匆匆出门就是为了这个?真行啊藤原千奈子,才入学两周就学会私下偷偷去调查案件了?” “就是啊,这种事居然丢下研二酱,”萩原拉长了语调附和,下垂着眼睛控诉似的看她,“走之前还说什么‘萩原君最棒了’,原来其实是敷衍啊。” 千奈原本真不想让他俩知道这事儿的——但没办法,她和降谷诸伏一回来就被他俩堵在了门口,在她找借口之前松田瞥了她一眼,就已经从时间、她提着的食品袋和车票推断出她刚从帝丹高中附近回来,把她的老底都揭得一干二净。 面对或犀利或可怜的眼神,她心虚地移开目光:“这、这怎么能叫私下偷偷……我那是……” “难道在小千奈眼里,研二酱已经不如小诸伏或者小降谷靠谱了吗?”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越靠越近,睫毛扇动间流露出一点被遗弃似的可怜来,“明明刚开始都是先来找我的……” 千奈又忍不住后退了半步,摸摸自己的良心,总有种自己像是什么负心女人的错觉。 当然,绝对只是错觉——毕竟老有人用这招对付她,那么多人呢,她总不可能负那么多心吧?绝对是这些人的套路有问题。 “你在心虚什么啊。”降谷零看不下去了,伸手把她拎到自己边上,“之前和hiro试图瞒着我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心虚……” “诶?原来想要调查案件,小千奈第一个找的居然是小诸伏吗?”萩原研二颇有些意外地眨眨眼,看向像来更为内敛的景光。 后者不知道为什么耳朵有点发红,轻咳一声,目光停留在千奈身上:“好了,zero,瞒着你是我不对,但总之还是先说正事……说回刚刚的案件吧。” 千奈疯狂点头:“对啊对啊,先说正事吧!” 萩原若有所思地看着诸伏景光,微微眯起眼。 不过他倒也没有执着于这个话题,而是极其自然地接了下去:“所以说,当时在场的小千奈、小降谷和小阵平都能确定袭击江岛的那位小林同学实际上已经去世,甚至有可能已经死去一段时间了?” “嗯,松田确认对方没有脉搏,而我和藤原都可以确定她没有呼吸。”说到这桩困扰了他好些天的案子,降谷零立即进入了状态,“首先排除灵异的猜测,我个人认为应该小林美月当时的状态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 “当街行凶后自尽,还提前画好可怖的妆容、伪装成死去多时的模样,有很大可能是为了引起大众的注意。幕后之人明显是想要针对九条有雅乃至九条家,否则不会选择在人流量不小的街道上做这样的事。”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故意把这桩案子往灵异方向引,扩大案件的影响力?”松田几乎马上反应过来,微微挑眉,“毕竟牵扯到灵异案件的话,那帮无孔不入的狗仔绝对会想方设法地四处钻研,搞点大新闻。” 千奈听他们分析,忍不住跟着点点头。 虽说她能确定这事不是假灵异而是真灵异,但【修罗】把事情搞得这么大,应该确实有ta的深意在。 只是普通的报复或者随机杀人的话,ta其实完全没必要做得这么明显,甚至让人目击到ta操纵的尸骸——这种事在咒术界可是大忌,除非是故意想挑衅咒术协会或者霓虹官方、抢着上通缉令,否则真没必要。 而那些抢着上通缉令、把通缉令当广告用的诅咒师的行为逻辑又和【修罗】相差甚远。后者除了山田家的事和这次九条有雅的事以外从未留下过出手的痕迹,完全不像是那些普通诅咒师。 “想把事情闹大吗……听这劲儿,完全不像只是情杀啊。”萩原研二摸摸下巴,“如果是那位小林同学策划的方案,那她可真完全不像是她朋友们口中的普通女高中生。” “根据小林美月的两个朋友的说法,小林本人应该并不是一个城府很深的女孩,”诸伏景光沉吟,“我个人倾向于有人在背后利用她受到的感情上或者别的伤害,刺激、操控她,让她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 “……就像传言中山田家的案件里的‘女高中生厉鬼’一样,”降谷零心领神会,“两起灵异案件,又都与山田家有关,二者之间应该存在某些联系!” “幕后之人应该没想到,两起案件居然都被公安硬生生压下去了,”松田哼笑,眉宇间带着些许不屑,“在这种时候,这群官老爷们倒是积极高效得很,生怕自己名声受损么?” 降谷零对他的看法不甚赞同:“这种诡异的案件在没破解的情况下被媒体添油加醋地报道出去容易引起民众不安,暂时压下消息也不能说是错误——无良小报传谣的危害你应该也是清楚的,不是吗?松田?” 卷发青年不悦地皱紧眉头,也不说话了。 即使信息缺失不少,这几个警校生居然也能凭借找到的线索把事件除了诅咒相关的部分推断个八九不离十。 千奈叹为观止,越发觉得当初叫上他们几个一起也算是件好事——要不是他们几个都是看不到咒灵的普通人,她都有点想重金聘请他们来当她的辅助监督了。 “接下来的话,应该着重调查那个健康基金会吧?”她在笔记本上圈出这个名字,思考道,“这种基金会的资助项目应该会在官网公示名单,我们可以从名单上受到资助的学生开始查,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嗯……恐怕得尽快,”诸伏景光凝重道,“毕竟从我们已知的两起事件的结果来看,这两个案件的传播范围显然并没有达到‘幕后之人’的预期……” 如果没有达到预期,那ta什么时候会进行下一次活动?目标又是谁?九条有雅,亦或是跟山田家、基金会有关系的其他人?被ta操纵利用的女孩们,又是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才会被蛊惑、用生命作为代价发动飞蛾扑火般的袭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第三十个信徒 虽说【修罗】的真实身份和目的好像依旧难以触及、谜团颇多,但好消息是,顺着基金会往下查,千奈的任务好歹终于推进了一点。 “顺着资助名单往下查,我找到了最开始那桩案件中的女高中生的名字和背景资料。”咖啡厅里,老成的金发少年顶着黑眼圈,平稳地把资料推给对面的女孩,“那个女孩名叫西村阳菜,在孤儿院长大,受到基金会资助……” “‘巧合’的是,她死后,她所在的孤儿院规模翻了一番,院长先生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钱,给当地的教会捐了一笔巨款。” “……这些家伙简直就是把自己做了亏心事写在脸上啊,”千奈一边鬼鬼祟祟地探头确定边上没有熟人,一边接过报告看了几眼,忍不住吐槽,“九条家是把我当成笨蛋吗?不说九条有雅和山田家有多熟,就说山田全家离世以后接管基金会的人也姓九条这件事,不明摆着在说他们根本就是利益共同体吗?” “政客只是把咒术师当成某种好用的工具,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七海建人有点疲惫地按按眉心,“由于前辈你迟迟没有汇报进展,前天九条家的人还给老师打电话问能不能换五条前辈或者夏油前辈去继续任务,把修罗先揪出来解决掉。” 千奈被气得鼓起脸颊:“这种事是换人能解决的吗?!换他俩来就用这点缺胳膊少腿的资料也什么都查不出来吧!那个诅咒师又特别小心,残秽的痕迹完全被尸体本身诅咒的怨气盖过去了,只有这点线索我怎么找到人啊!” 虽说目前还没有世俗的证据可以直接说明那两个女高中生生前受到过山田家人或者九条有雅的伤害,但从咒术师的角度来说,看小林美月尸体身上的怨气其实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那股气息直达一级,死的时候必然满怀怨怼。 “前辈原本不是打算直接攻下九条有雅,让他成为你的临时信徒,然后用他做诱饵钓出诅咒师吗?”在这种几乎可以确认委托人不是什么好人的情况下,七海建人倒也不提什么“别这么对待委托人”了。 “那家伙对我的防备心太重,走常规方法很难搞啊。”千奈捏着勺子,暴躁地把咖啡杯里的拉花搅得一团乱,“我怀疑那家伙做了什么亏心事,对女高中生产生了什么心理阴影,看见我几乎都绕着走……我总不能强来吧?” 七海建人回忆起之前因为信仰值不够他没办法被她救活、被她抱在怀里强吻了五分钟的事,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如果是前辈,好像也没什么不行的。” 早川千奈深深感觉到自己被内涵了。 她不满地用勺子戳戳他的杯子:“我那是为了救人、救人!七海的幸运值太低了,我才不得不多给你上点buff——这是你自己的问题哦?” 在救人的时候,她的确一向都是心无旁骛的。轻柔的吻先是落在额头上,然后是脸颊,她一遍又一遍地亲吻他,焦急的泪水弄湿了他的脸颊。 或许是因为那样效率太低,她近乎急切地亲吻他的嘴唇,牙齿莽撞地磕上来,有点疼,又有点…… 那天的回忆再次涌入大脑,七海建人本能地将目光停留在她因为喝咖啡和微微浸润的柔软嘴唇上,又有些仓促地移开了目光。 “……是我的问题,”他耳廓微微发红,依旧板正地回答道,“……算了,前辈高兴就好……接下来,前辈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任务?” “唉……果然还是只能先边找九条家和山田家违法的证据吧。”提到这个话题,千奈就又精神了起来,“虽说找到修罗很重要,但委托人做了坏事也别想隐身!” “至于修罗,九条有雅在这里,对方就早晚有一天会出现……而且我有一种预感,修罗的真实身份绝对和那些孩子有关,ta自己说不定也曾经在基金会的资助名单上!” 找证据破案原本应该是留给那些警察的工作,但或许是因为她最近在警校待了一段时间,思维模式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向来风里来雨里去救完人就跑的早川前辈居然也会考虑善后的事了……只是这样麻烦的后续,恐怕未必能真正善了。 【“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不要让它们消耗她——千奈只需要专注做好做自己想做的事,那就足够了。”】 想到委托人的地位和态度,又想到来之前夏油杰让他帮忙带的话,七海建人微微蹙眉。 “找到修罗、完成分内的任务后,前辈就先回高专吧。”他犹豫两秒,还是这么说道,“这段时间任务很多,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好像有点忙不过来……前辈的生日也快要到了。” 早川千奈对这段对白一无所知,有点烦恼地“唔”了一声,还是点头应允:“我知道啦,那边太忙的话我会尽快把这个任务搞定了先回去。” 反正萩原研二他们都在她的信徒列表上,他们死期将至的时候系统会提前几天播报发任务,到时候再赶过来救人应该也可以,不用一直盯着……就是还是会因为未知而有的不安——系统要是能直接让她看到非自然死亡信徒的死因和死期该有多好啊。 【“请玩家努力升级,该技能将会在后续等级中开放。”】系统平板的回应在她脑中浮现,【“顺便一提,您刚刚想到的优质信徒萩原研二此时正距离您两百米左右,即将进入咖啡厅,该目标处于忧郁状态,是否对他进行安慰?”】 诶?萩原君怎么又忧郁了?还是和之前一样,说什么是因为她不依赖他了吗? 千奈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困惑地眨了两下眼睛。但当她看到对面的七海的时候,突然就一个激灵——萩原研二好像对“背着他偷偷做什么”这样的事相当在意,要是让他看到她和七海一起看这些不知道从哪来的资料,显得她很可疑不说,他会不会更忧郁啊? 眼看萩原研二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咖啡厅门口,她当机立断,在七海建人困惑的目光中拽了他一把:“来不及解释了,七海你先换一桌……嗯,就到我后面那桌坐着,待会记得假装不认识我!” 七海:“……?” 他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他的前辈一把扯过来往后面塞了过去。那张桌面前原本已经有人了,一个黑发绿眼睛的男人坐在对面的座位,正蹙着眉专注地对着笔记本工作。 察觉到座位对面突然被塞来一个金发少年,男人帽檐下的绿眼睛微微抬起,和少年四目相对。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两秒,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个问号。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40 第31章 千奈完全没注意身后学弟的僵硬——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刚刚推门进来的萩原研二身上。 她坐在靠窗角落的座位,其实不是很显眼。但半长发青年依旧一眼就看到了她,弯了弯眼睛:“好巧啊,小千奈,下午好呀。” “是很巧啊……萩原君。”在他靠近之前,千奈已经熟练地把桌上的资料都收了起来,七海的咖啡杯也塞给对方,假装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坐在这里,“你也来喝下午茶吗?” “刚好突然想吃点甜食——现在看来,这种灵光一现是命运的安排吧,”萩原研二自然而然地在她对面落座,撑着脸颊,笑吟吟地回答,“让我在这里遇到小千奈的、来自命运的指引。” ……这个画风还是和往常一样……所以他哪里忧郁了? 千奈对他的做派习以为常,本能地顺着往下吐槽:“是来自饥饿的指引吧?” “不要把这么浪漫的事说得研二酱像个馋鬼一样啦。”萩原假装严肃地抗议,“所以小千奈有什么推荐吗?看你好像已经吃了几份蛋糕了,哪款比较好吃?” 桌上的蛋糕有两份其实是亟需补充糖分的七海建人吃的,千奈盯着桌上还没有撤掉的四五个空盘子,目光游移:“嗯、这个……这款轻乳酪的和抹茶千层都不错……” 脸颊有点红……是因为被发现食量比较大有点害羞了吗? 萩原眨眨眼,假装自己没看到那些空盘子,认真点餐:“抹茶吗?好巧啊,我也很喜欢抹茶的味道……嗯,我和小千奈果然很合得来呢。” ……但是这块蛋糕不是她点的啊。 千奈有点心虚地缩缩脖子:“嗯……真的好巧啊。” 而刚刚点单并吃完那一份抹茶千层的金发少年坐在后面那桌,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咖啡:他可完全不想和这位先生合得来。 而在他对面,身材高大的黑发男人只是在开始的时候若有所思地往他们这里看了几眼,随后便不感兴趣似的收回目光,继续对着电脑完成他的工作。刚刚路过的服务员小哥的反应则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八卦的眼神几乎都黏在这儿了。 ……所以前辈在想什么,做这种事不是更引人注意了吗? 七海握着咖啡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好几个人都在往这边偷看,以为撞见了什么偷情现场……也就只有对面这位面容冷峻、看起来在紧急赶论文、桌上堆着一沓海洋科学杂志的先生会对这种八卦无动于衷了吧。 不过算了,前辈的脑回路本来就挺奇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只需要配合。 周围的服务员还有几个客人都在往这边看,千奈当然也不会毫无察觉。她一边在心里抱怨了两句这些围观群众的八卦劲儿,一边试图转移萩原研二的注意,继续给他推销蛋糕:“这款莓果慕斯也好吃的,萩原君要试试看吗?还有这家店的招牌提拉米苏……” 她还没说完,就被萩原研二凑到面前的脸吓了一跳:“干、干嘛啦,萩原君?” 黑发青年低下头,几乎是和她额头抵着额头。他的眼眸中倒映着她有些无措的脸,却并非是她以为的不满,而是一如既往的笑意:“小千奈在紧张?” 果然被发现异样了吗…… 这种时候千奈反倒镇静了一点,有点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略带羞耻道:“很明显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和萩原君面对面就……稍微、有点紧张……” 由于训练日晒,女孩的皮肤泛着健康的蜜色,并不是时下流行的苍白消瘦的美。耳畔的碎发略有些凌乱地垂在脸颊上,看起来乖顺柔软,格外可爱。 是有点可爱过头,萩原研二想。 心跳的声音似乎比平时响一点,告诉他自己并不像往常一样游刃有余。 幸好常年累积下来的熟练让他不至于把那点异样都写在脸上,要不然未免也太逊了——不,倒不如说,在她能坦率地说出“紧张”的时候,他却还试图隐藏,这样的反应就已经逊到家了。 不过研二酱毕竟还没谈过恋爱,逊一点也……可以理解吧? 一边在心里想着自己真逊,但实际上,萩原却还是忍不住笑了。 “我也稍微有点紧张哦。”他坐了回去,一手撑着脸颊,弯着眼睛注视着她,甜言蜜语自然而然张口就来,“因为小千奈实在是太可爱了,和小千奈独处的时候,总感觉自己像被太阳单独照耀一样……让人被晒得迷迷糊糊、心跳都加速了。” ……可恶,这家伙未免也太擅长说这种肉麻话了……总感觉萩原君比她还适合去传教…… 千奈忍不住有点羡慕地想。 而且说这种话的时候萩原君居然完全不会脸红——如果是她要说这种话绝对要做半天心理建设!和她比起来他简直称得上天赋异禀……好羡慕。 她的背后,原本正在喝咖啡的七海表情略微扭曲了一瞬,觉得自己或许需要一副耳塞。 同一时刻,原本正低头写论文的男人低低啧了一声,咕哝了一句“やかましい”便拉下帽檐,从包里抽出一副耳机戴上——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显然比七海有先见之明得多,一看就是个合格的成熟社畜。 而在被千奈吐槽肉麻之前,萩原研二点到即止,便笑眯眯地坐回去转移了话题,和她分享起了刚送上来的蛋糕。 【解决萩原研二的烦恼,完成日常任务“日行一善”(1/1)】 看到提示在眼前亮起,回忆了一下刚刚的对话,千奈一时间陷入了沉思:所以萩原君心情变好的方法就是说骚话或者听别人说骚话……?下次他再忧郁的话,她多跟他说两句土味情话他就能好了? 好少女啊,萩原君。 还没从少女萩原君的想象中回过神,千奈就感觉自己的背脊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坐在她身后和她背对背的后辈突兀地伸出手,在椅背后握住了她的指尖,催促似的捏了一下。 ……哦对,七海还在呢,任务的事都还没聊完。 千奈在心里反省了一下自己的不务正业,有点心虚地缩回手指。幸好此时对面的萩原研二似乎收到了谁的短信,正低头回消息,并没有发现这边的小插曲。 “虽然还想再多和小千奈坐一会儿,但是小阵平好像肚子饿了,要我给他带份饭回去。”回完幼驯染弹出来的一屏幕消息,萩原略带歉意地叹了一口气,起身跟她道别,“下次有时间再一起吃甜品吧,小千奈?我知道有一家店很不错哦。” 已经拖了半个多小时,再不回去松田估计要饿死了……作为一个靠谱的幼驯染,他还是不能见死不救——虽说他来咖啡厅本来就是为了给松田带一份咖啡和简餐。 “好啊好啊。”千奈当然不在意他的失陪,欢快地朝他挥挥手,“下次见哦萩原君。” 推开咖啡厅的门,萩原研二笑着回头,背对着夕阳朝她比了个再见的手势。 眼见萩原离开,和陌生人拼了半小时桌的七海建人终于可以起身,准备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还请前辈放弃这样的处理方式,直接告诉对方自己有约了。”回头的时候,金发少年还是没按捺住,花了点功夫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那么像在抱怨,“明明是我先……” “我错了我错了,这不是怕我的身份被发现吗……”千奈苦恼地咕哝,“我也没办法嘛……上次悟那家伙太不靠谱,弄得我老感觉自己在掉马边缘金鸡独立……” 虽然五条前辈很强,但在这方面,七海建人还是不太想被和对方相提并论的。 他正打算收拾东西起身,便看到对面的黑发男人率先站了起来。 男人的身材十分高大,站在千奈面前的时候,投下的阴影将她笼罩在内。帽檐下,面部线条冷硬英挺,那双青绿色的眼睛直直锁定在她身上。 他极其自然地坐在了七海原本打算坐的位置上,声音低沉而冷淡:“比起考虑别人的问题,你更应该反省一下自己——不仅早恋,还在公共场所谈情说爱……半年不见你就这么出息了?早川千奈。” 七海:“……?” 他沉默两秒,看向千奈,用眼神问她“这又是谁”。 千奈仰着头,眨了两下眼睛:“诶……承太郎哥?” 第32章 由于霓虹逐渐步入了少子化社会,从小到大,周围有不少小妹妹小弟弟渴望拥有一个高大帅气的哥哥,其中不少人会羡慕千奈有哥哥—— 但已知早川千奈是早川家的独生女,她家三代单传都只有一个女孩,她爸入赘进来都要担心生不出女儿绝了早川家的后。 禅院家啊五条家的倒是有考虑塞个男孩来给她当情哥哥,但五条悟比她小一点,禅院家的金发也比她小、都只能给她当弟弟……也因此,无论哪种意义上的哥哥,千奈都确实没有。 那么早川千奈的这个哥哥是哪来的呢? 是邻居空条家荷莉夫人发给她的。 咒术师总是忙碌得很,早川家又不像禅院家那样维持着请一大堆佣人的习惯,千奈小时候经常孤零零的没人陪,好心的荷莉夫人就在某天拉来了自己的儿子。 * “以后就让承太郎陪你上下学好啦,小千奈可以叫哥哥哦。说来也不好意思,承太郎一直想有这么可爱的妹妹,听说可以陪妹妹一起去上学可高兴了……你看,他都不好意思了,一直忍不住笑呢。” 彼时的千奈年纪还小,对“哥哥”这种角色也抱着天真的幻想和憧憬——毕竟同龄的五条悟还是个高冷酷盖,她说五句他只回一句,有点寂寞的千奈还是想要个温柔大哥哥的。 年幼的她仰着头,看着大她五岁、比她高了很多的小男孩。后者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得多,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她,满脸都写着“好烦”。 帅是帅,但总感觉比五条悟还酷盖。 千奈一下子就不想要这个哥哥了。 但荷莉阿姨太热情了,她完全没办法退货,只能每天迈着小短腿追在承太郎后面一起去学校,跑步都练到了全校第一。 以至于时隔多年,早川千奈每次看到他,都会本能地感觉到……腿有点酸。 “那个……承太郎哥?”对上他青绿色的眼睛,她迟疑地看看他,又看看边上显然有点迷茫的七海,“你不是要准备去美国留学,怎么突然有空……” 空条承太郎垂着眼盯了她两秒,就知道这个蠢小鬼八成是还没开窍——刚才那个男的这么说了半天情话,简直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毫无意义。 他也不执着于刚刚“早恋”的话题,修长的腿挤进桌下,坐在她对面,直截了当道:“早川阿姨跟我说了你最近遇到的事。你想调查山田家和健康基金会?” 听到对方提起千奈的母亲,七海建人就知道对方虽然没有咒力,但大概也是相关人士。见千奈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异样,他便默默起身,准备先离开——毕竟前辈的这位“哥哥”看起来明显有什么要紧事要跟她聊。 承太郎会知道这事,早川千奈倒也并不意外。她的母亲和荷莉阿姨关系不错,几年前荷莉阿姨中了奇怪的诅咒,还是她和母亲一起帮忙看的。 “我妈怎么还跟你说这个……”她有点莫名地皱皱鼻子,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坐直了身体,眼睛亮晶晶地盯住了他,“是不是你们家和这个基金会有合作,你知道什么吗?” “老头子……我的外祖父,当初曾经为了我的母亲,以她的名义在这个基金会捐过一笔十亿日元的善款,用作资助贫困学生。”黑发男人拉下帽檐,声音低沉,“她是个被保护得很好、过分天真的女人,以为善款到位了就会理所当然地被用到该花的地方去,但众所周知,这种事往往很难在现实里实现。” “也因此,我的外祖父委托了专业人士帮忙跟进款项的花销和资助进度,在几个月前发现资金的一部分被投入了某家研究院的医学研究。基金会负责人的解释是该研究院的研究成果是用于造福残疾儿童,知道这个消息的母亲也没多想,就并没有因此追责。” “毕竟叫健康基金会……跟医疗项目挂钩好像也很符合逻辑,”千奈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好奇地追问,“然后呢?荷莉阿姨没多想,但是你觉得不对劲,就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了?”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件事,家里的财务相关有专人负责,也是后者告诉我研究院的主要项目是肢体再生,委婉地提醒我这个项目以目前的技术和该研究院的资质背景来说不太容易实现,建议我母亲及时采取法律措施,让这笔钱回到该花的地方去。” 空条承太郎的指节敲了敲桌面,冷淡地叙述:“也就是在这时候,基金会的负责人之一特地为此上门向我母亲说明了情况,并试图获取更多的资金捐助。他说服我母亲的方式是列了一大堆资助该研究院的社会名流的名字,藤原、山田、九条、乌丸、赤司……横跨商界政界,还有部分来自国外的捐赠。” 这一大串姓氏和背后对应的势力几乎是整个霓虹各个行业的根基所在,早川千奈不由得皱起了眉,总感觉事情变得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别露出这种表情,这也算是基金会工作人员的一点小手段。”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哼笑一声,解释道,“实际上,那一大串姓氏里应该有不少是单纯的投资者,并不实际参与基金会和研究院的运营。” 他停顿了两秒,继续:“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是……一个我、 SPW财团一直追查着的一个研究人员的名字,出现在了研究院的工作人员名单里。这个人在过去追随着他的主人做过不少足够让他蹲一辈子牢的恶事,当时他们的理念大概是,追求进化、长生和超脱天堂。” 进化、长生、超脱。 伴随着这几个关键词一同涌入大脑的,是不久之前被刻意遗忘的画面:鬼魅般出现、斩下似乎切断了命运的一刀的高大男人,因濒死的女孩微笑鼓掌、面目模糊的人群,倒在她面前的同期和满目猩红。 【“神、是真正的神明……!那是天元大人都未曾展现过的、逆转生死的神迹!!!”】 几乎是本能的,千奈的眼中流露出浓烈的排斥。她晃晃脑袋,让自己冷静一点,才接着问道:“所以你是觉得,那个研究院的研究项目有问题?” “至少绝对不是什么单纯可爱利好残疾儿童的项目。”空条承太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来半根,并未点燃,只是略带烦躁地咬着,“详细情况还需要继续调查。” “公安和九条家给的情报都不够可靠,你们辅助监督的调查范围也会受到官方限制……所以接下来,SPW财团的情报部门会全力为你提供协助。我也会帮你……” 他话音未落,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铃声是与他冷硬外表完全不搭调的……母爱童谣。黑发男人拧着眉,在千奈习以为常的目光中接通电话:“……喂?我出来前不是才跟你说过……” 电话另一头,柔软的女声叽叽咕咕,空条承太郎一句呀卡吗洗都卡在喉咙里了,最终还是只是不悦地嘁了一声:“都说了那小鬼最近有事没办法来家里……算了,让她自己跟你说。” 他冷着脸朝千奈勾勾手指,把手机丢给她:“接电话。” 听他那个语气就知道对面是谁,千奈麻利地接过了电话,对着对面甜甜地唤了一声:“荷莉阿姨?” “呀——是千奈酱!”对面的女人一下子兴奋起来,开开心心地和她打招呼,“承太郎今天回来,千奈酱好久没见到哥哥了,有没有很开心?你承太郎哥哥在备考的时候也一直很想你呢,你没有来一起吃饭他饭都少吃了一碗……” 千奈捧着手机,看看对面身高一米九五、体型高大、满脸写着冷酷的臭脸酷盖,干咳两声,露出一个假笑:“嗯嗯,我知道承太郎哥很想我,我也很想他还有荷莉阿姨……嗯,对,饭没少吃,但想得睡不着觉。” 对面的酷哥露出一个有点嫌弃的表情,手指微动,看起来很想给她脑袋上来一下。 而电话的另一边,荷莉还在絮絮叨叨:“听承太郎说千奈酱你最近去读警校了,累不累呀?是不是很辛苦?警校里有没有帅哥?不过要谈恋爱还是要找知根知底的对象比较好哦?嗯嗯,尤其是那种大你几岁的比较知道疼人,比如你承太郎哥哥就很知道心疼你对不对?” 千奈心想承太郎哥只会心疼海豚,嘴上却乖巧道:“嗯嗯,承太郎哥心疼我呢,吃饭都不让我买单。” 对面的空条承太郎站起身,俯身把烟塞回了烟盒里,撇着嘴嗤了一声:“肉麻死了……啰嗦。” “诶——承太郎你凶千奈酱做什么?!千奈酱不喜欢你了!”荷莉听到他的声音,不开心地朝他哼了一声,就继续跟千奈叽叽咕咕,“诶呀,说起来我也想见你了,要不要来找我玩?有机会的话也可以一起逛街……你承太郎哥什么时候都有空的,承太郎?” “不是之前就说过……算了。”承太郎按了按额角,终究还是忍无可忍地接过了电话,“我和她最近有事要忙,结束之后我会带她回去看你……嗯,知道,会保护好她……真是够了。” “……基金会那边又找你了?慈善晚宴……九条家二少爷的生日会?”他眉心微蹙,抬眼看向同样听到了这些关键词的千奈,“嗯,我知道,你要旅游就直接去,这些宴会我会代替你参加。” 九条有雅的生日会?还要在生日会结束后开慈善晚宴? 千奈竖着耳朵听,脑中灵光一闪。 这玩意儿听起来规模不小的样子,如果【修罗】想要搞个大新闻,TA会放过这样的场合吗? 第33章 名侦探千奈动动脑子,感觉自己的猜测非常合理,并把自己的想法还有警校同期们之前的推理综合一下、分享给了承太郎。 后者刚挂断电话,微微扬眉:“虽然是个笨蛋,但偶尔居然也能说出点聪明话啊,你这小鬼。” ……算了,承太郎哥憋半天憋出这种别扭的“夸奖”对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也别指望他说什么好话了……而且说不定他正因为没她聪明而自惭形秽呢,算了算了。 千奈大发慈悲地原谅了她的笨蛋哥哥,并决定给对方一个补救的机会。 “如果承太郎哥要代替荷莉阿姨参加晚宴的话,这种晚会,应该需要带上一个女伴吧?”她善解人意地挺起胸脯,“考虑到承太郎哥你完——全找不到女朋友,要是求我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陪你……不准敲我脑袋!” 虽说以她家的门路加上她目前保护九条有雅的任务,要拿到晚宴的请柬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九条家最近似乎对她的能力颇有微词,总感觉如果她特地去要请柬、被发现她有调查九条家的意图,事情大概会变得有点麻烦。 名侦探千奈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牵扯到诅咒师的话,晚宴现场说不定很危险,要是我去的话,也可以保护承太郎哥啊。” 毕竟她是咒术师,承太郎哥虽然看着壮,但只是个没有咒术的普通人,还是需要她的悉心保护的!又不是所有人都跟那个禅院甚尔一样没咒力但身体强得可怕。 身高一米九五的高大男人低头睨了一眼她毛茸茸的发顶,又露出了那种看傻子的表情,一巴掌盖在了她的脑门上。 可恶!长得高就了不起了吗!她也还在发育,一定还能再长高的! 身高刚到一米六三的千奈被他抓着脑袋,不服输地鼓起脸颊,一记头槌锤在他胸膛上,又被他一把拎住,像提溜小鸡仔似的拎下来放好。 “带你可以,别吵也别给我添乱。”承太郎冷酷地镇压了她的所有动作,“别叨叨什么保护我,先保护好你自己。” 看着挣扎着的千奈,他突然翘了翘唇角,低沉道:“既然你要做我的女伴,防止你心血来潮又玩出什么花样丢人,你的服装造型就交给我了——我会跟荷莉说,让她帮你准备,你就等着做她的换装娃娃吧。” 介于还有求于人,千奈只能忍气吞声,没跟他争辩什么她可以保护他……毕竟承太郎哥人狠话不多,万一真不带她了,她还得另想办法。 忍气吞声的千奈忍气吞声地和承太郎道别,第二天就发现自己这口气好像白忍了。 “……所以九条有雅……九条君邀请了鬼冢班的所有同学一起去参加他的生日会吗?”她唇角抽搐,尽量让自己显得高兴一点,问特地来跟她分享喜讯的知佳。 “对呀对呀,九条君还真是平易近人的贵公子啊。”出田知佳捧着脸颊,露出一个有点梦幻的表情,跟她八卦,“不像江岛,之前他过生日,他的朋友问他什么时候聚会,他还很不屑地说他的宴会才不会邀请那种档次的朋友……超级恶劣还没情商!” 千奈觉得知佳对“九条有雅看起来人很好”的认知完全就是因为他的同类对比项太烂了……为什么要和江岛比啊,和大男子主义成绩不好还摆大少爷架子的江岛一比,随便什么男的都显得人模狗样。 可知佳是她的朋友——虽然千奈玩得好的朋友不算非常多,但基本的、不要在对方面前抨击对方爱好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她也就只能在心里默默许愿九条有雅尽早暴露真面目出事塌房,到时候知佳应该就清醒了。 “嘿嘿……到时候参加晚会穿什么好呢?红裙子还是白裙子?”知佳显然对那场晚宴相当期待,“果然还是红得像血一样的赤红礼裙比较帅气吧?不是酒红色也不是桃红色,只有那个颜色最好看、最能让全场瞩目!” “诶?知佳居然喜欢这种颜色吗?”相川真由对她的选择有点意外,“明明平时常服更喜欢素色吧?之前好像没见过你穿红色……” 她这么一说千奈跟着回忆了一下,也想起这几周出去玩的时候知佳穿的好像不是黑衣服就是白衣服,很少穿颜色鲜艳的常服。后者外表清秀可爱,反倒是长相明艳的真由更常穿颜色亮一些的服饰。 “特殊场合当然要特殊对待啦,”知佳踌躇满志地握拳,“这次晚宴我一定会盛装打扮,穿最红的裙子,喷最香的香水,给九条君留下一场永生难忘的生日宴!” 很好,现在知佳大概是第二个想让九条有雅永生难忘的人了——第一个是修罗。 千奈边为她的远大志向鼓掌,一边默默在心里想。 从这个角度来说,九条有雅还真受欢迎啊。 不过知佳的愿望能不能实现不说,修罗的愿望还是别实现比较好……夏天的诅咒已经够多了,再来点什么活尸伤人的大案子引发公众恐慌的话,只怕诅咒的滋生会越发让人应接不暇。 而九条有雅如若犯了什么罪,自有法律制裁他;法律要是制裁不了他,那还有千奈的正义背刺。 九条家二公子的生日宴规模绝对不会小,会场太大人多眼杂。承太郎已经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份与会者的名单发给她,千奈有点头痛地看着上面这么多人,最终还是决定向她的临时队友们寻求帮助。 她的“临时队友”也正巧因为这事儿找上了她。 “你也这么觉得吧?幕后主使的目标如果是九条有雅,那TA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在吃午饭的时候,在知佳和真由古怪的眼神里,降谷零神情严肃地把千奈拽到了他们那一桌,低声和她分析,“以此人过去的作风来看,对方应该依旧不会亲自出手,估计又有新的受害者会在TA的蛊惑之下实施自杀性的袭击。” “按你们的说法,前两个受害者都是女高中生,以凶手想要搞个大新闻的执拗,这次选择的操控对象多半也还是年轻女孩,”今天早晨才听他们说起这件事的伊达航皱着眉,“只可惜我们人微言轻,就算上报了警方,他们恐怕也只会认为是捕风捉影,否则最好的方法还是通过警方渠道根据与会名单做一下筛查……” 松田抱着臂,闻言嗤笑一声:“按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想不想查、能不能查还是一回事——九条有雅和江岛的表面关系关系那么好,父辈的关系自然也不会差。而江岛的父亲可是……那帮警察能有什么……” “咳咳——小阵平,”萩原研二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的后续,“在没证据之前,这话可不能乱说哦?” 松田阵平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诸伏景光。后者回望过去,语气认真:“警察中或许有不法之徒,但也有正义的执法者。还希望松田你不要以偏概全。” “……抱歉,我的错。”卷毛青年的脸上带着些微别扭,却还是爽快道了歉。 知道他经历的诸伏景光自然不会因此生气,而是温和地接受了他的歉意,也没执着于此,而是继续刚刚的分析:“除了年龄以外,受害者,或者说袭击者既然会被幕后主使选中,应该还有别的共同之处——” “这次袭击九条有雅的小林美月,出身于贫困家庭,受到基金会资助,疑似通过基金会的山田先生遇到九条有雅,与其发生交集,并受到了让她即使拼上性命发动自杀袭击也要与其同归于尽的伤害。” “不过以上事件还存在一个疑点,九条有雅似乎不认识小林美月,而后者的朋友也认为与她可能有恋爱关系的是她的资助人山田先生;发动袭击的时候,小林美月的目标却是九条有雅……小林美月有很大可能与同伙交换了复仇对象,而九条有雅在其中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山田家灭门案并没有细节报道,我找了很多篇边角新闻,汇总了一下相关信息,”降谷零接上来补充,“在五个月之前,有这样一篇绯闻,一名环卫工人接受了报社采访,说他之前常常见到穿着校服的女高中生被轿车载着进了山田家的门,暗指山田圭太和未成年有不正当关系。” “当时山田家的家主山田圭太带着孙子山田润还有一个女孩亲自开发布会澄清,声称女孩只是受到基金会资助的优秀学生兼孙子的学妹,因为感恩,女孩非要上门表达谢意,被别有用心的狗仔拍到,才会有这篇歪曲事实、引人遐想的报道。” 他把报道打印整理出来,照片上一同参加发布会的年轻女孩看起来温柔可爱:“我去查了一下,报道上的女孩叫平野梨乃,和小林美月一样就读于帝丹高中,今年高中三年级,成绩优秀,还被健康基金会放在了网站上作为优秀案例分享。” 平野梨乃,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看过…… 千奈凑过去看照片,有些模糊的图片上,女孩温驯地站在年长者身侧,皮肤在灯光下泛着柔光,垂眉顺眼的模样像只素白的羊羔。在他们背后的那堵墙上有一个巨大的图案,一双双手高高托举着一颗简笔画的心脏——显然,那个徽记应该是基金会的标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标记让千奈莫名的有些不适。她一边想着那么多双手的构图为什么像个祭坛,一边认真回忆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难道是……!”她突然反应过来,翻出承太郎之前给她发的与会者名单,低头对照,果然在上面找到了这个名字,“平野梨乃……找到了!” 这个名字赫然在慈善晚会的特殊嘉宾一列中出现,位置很靠前,难怪千奈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也留下了印象。 就在她边上的降谷零一下子发现了盲点,狐疑地盯住了她:“这是与会者名单?你从哪里拿到的?” 千奈被他噎了一下,眼睛一转,张口就来:“找家里要的啊。我有亲戚受邀参加晚宴,我就拖他帮忙要了一份名单,方便对照。” 松田阵平也探头看了一眼,吹了声口哨:“这就是做房地产的藤原大小姐的实力吗?真有你的啊。” 降谷零微微拧眉,本能地去回忆霓虹姓藤原的知名房地产开发商,却也一时间找不到答案。 千奈也不好说她家做房地产也不是主业……不过承太郎他们家倒真的是做这个的。后者的外祖父乔瑟夫·乔斯达是美国知名地产大亨,隔三差五就上一次报纸。 “总之,我有我的门路。”她含糊地敷衍过去,把这份算是过了明路的名单分享给他们。 “不愧是小千奈,”萩原研二十分捧场地给她鼓鼓掌,“有了这个,我们就不用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了——小千奈赛高。” “确实,”诸伏景光也赞许地点点头,“有了这份名单,我们至少可以对照基金会的名单,从中筛选出相关人员,能重点关照这部分人……这都多亏了千、藤原同学呢。” 他们的夸奖都相当自然,伊达航若有所思地看过来。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则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有点嫌弃的表情,显然是觉得幼驯染怪里怪气、怪肉麻的。 千奈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自觉挺起胸脯,下巴也抬了起来:“哼、嗯,这不是现在的重点……说回晚宴,以修、幕后主使的仪式感,这次如果想搞事,应该也还是会选择操纵和基金会有关系的女孩;而如果为了追求戏剧性的最大化、扩大影响,我觉得,对方选择这几个还要表演节目的高中生嘉宾的概率很高。” “原本应该举着花束感恩戴德的学生突然掏出凶器刺杀恩人吗……媒体估计爱死这种剧情了。”松田阵平轻哼一声,赞同了她的观点,“这位平野梨乃同学的背景就很符合这个剧本,应该重点关注。” “还有这两位,大概也需要重点关注,”萩原研二细致地顺着名单往下翻,很快就勾出了两个同样受到基金会资助的学生,没忍住感慨,“不过这份名单还真是……除了鬼冢班的同学以外,尽是些社会名流啊。” “正因如此,凶手才更有可能在这场晚宴上下手,”伊达航严肃道,“在场那么多大人物,其中不乏一些德高望重的年长者,要是被凶手营造出的灵异场景吓出个什么问题,混乱中受伤……事态越是混乱,事件扩散得越大,对凶手来说应该越有利。” 听他说到灵异场景,千奈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之前发动袭击的两个女孩都在事发之前几天就已经被发现死亡,所以她可以确定【修罗】操纵的是她们的尸体;但这次宴会安保严格,九条家在知道诅咒师的能力是控制死尸以后,应该也会加强这方面的审查,更不会放原本就已经确认死亡的死者进场。 从上一次小林美月的状态来看,修罗虽然能够控制尸体行动,却无法将尸体变得和活人无异,没办法伪装呼吸和脉搏。 在这种情况下,修罗要搞事,是不是只能亲自入场?还是说,就像诸伏景光他们猜测的那样,身为幕后主使的修罗和女孩们是达成一致的互利关系,女孩们真的是心甘情愿为T A操控、来报复山田家和九条有雅? 千奈的目光停留在平野梨乃这个名字上,莫名有种微末的直觉:即使她不是修罗本人,但也绝对是对修罗乃至诅咒有一定了解的知情人士,如果能抓住这个线索,她的任务或许能推进一大步。 “那么,目前的情况大概就这样部署,”餐桌上,伊达航正给同期们分工,“藤原同学是女孩子,萩原亲和力强,你们俩负责向我们关注的三个目标搭话,看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蛛丝马迹,诸伏辅助支援;我、松田和降谷负责警戒,同时关注九条有雅的动向。” “唉,难得的晚宴,本来还以为可以放松享受一下呢。”萩原叹了口气,眨着眼睛看向千奈,“我原本还想着可以和小千奈一起跳舞……” 千奈犹豫地看了他两秒,发现系统没跳“萩原研二的忧郁”之类的日常任务,确信他应该只是在说笑,便无情地跳过了他的诉求:“如果当天有事发生的话,我还是倾向于穿轻便一点,礼服活动起来不太方便。” “小千奈要穿西装和我跳舞我也不介意啊,毕竟你穿什么都好看。”萩原研二笑眯眯地,“这次不行的话,那我就只能期待下次参加的什么晚会能和和平平,让我有机会和小千奈安心跳舞……可以先约好吗?下一次。” “得了吧, Hagi ,”在千奈回答之前,松田阵平就率先拆了他的台,抱着胳膊懒洋洋道,“以后我们加入爆处组,有参加晚宴的机会多半都是要戒严或者排爆的——在这种场合下,你肯定没机会去口花花撩女孩子一起跳舞。” “不要说得好像我参加宴会就是为了随便撩女孩子跳舞一样好吗?研二酱可是很纯爱的。”青年垂着紫罗兰色的眼睛,在同期的嘘声里摊着手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小阵平也别把警校生的未来说得这么惨淡好不好?炸弹这种东西又不会经常出现,总是有机会的吧。” 千奈的思路都被带歪了几秒,顺着他们的对话认真往下想:炸弹案在霓虹应该确实不算非常常见,反正她见过更多的是因为某人忘记开帐、只能被伪装成瓦斯爆炸现场的“案件”……相比起咒术师的世界,普通人的世界应该还是安全一点的吧? “说什么惨淡呢!”伊达航一边一巴掌盖在松田和萩原的后脑,挺起胸膛,震声道,“警察的辛苦不就是为了让人民过上更好的生活吗!我们就是要用身躯替民众挡去阴霾啊!” “是、是!”两人被他的怪力拍得一个激灵,本能地跟着热血了起来。就连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忍不住感同身受地露出了赞同的眼神,五个人的背景里好像有火焰燃烧。 千奈:“…………?” 这样的发言确实很有气势,讲道理,如果他们现在不是在食堂里的话,她估计也能跟着热血一下。 但此时此刻,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快看有热血笨蛋”的目光,千奈缩缩脖子,有点想装作不认识他们几个:拜托!热血也讲究一下场合好吗!还是说男生原来都是会和悟一样随便说出什么“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之类中二话、并且原地起跳无球做出跳投动作的生物吗…… 幸运的是,在她的脚趾抠出三室一厅之前,知佳和真由把她从热血笨蛋之中解救了出来。 “真是的……降谷君把千奈抢走这么久了,也该把人还给我们了吧?”知佳抱着她的手臂把她抢了出来,故作不满地向降谷零挤了挤眼睛,“之后晚会要约千奈酱跳舞什么的之后再说啦,这两天女士们可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谁、谁把人抢走了啊?”深色皮肤的青年猝不及防地红了耳朵,有点手忙脚乱地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刚刚有正事找她……” “懂是都懂啦,降谷君别那么紧张啦。”知佳挤挤眼睛,露出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你们那边的事是正事,我们这边的也是哦?” “诶?有什么正事吗?”千奈被她抱着手、和她贴着,有点迷茫地问,“是有什么新的作业……” “回答错误啦,千奈酱,”真由没忍住捏捏她的脸颊,“参加晚宴的话,女孩子的打扮可是很重要的——这两天晚上一起去逛街吧?得先给你添置一套战衣呢。” 早川千奈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即很快就意识到了她们俩的想法:大概是因为之前联谊她穿得很随便就出了门,让知佳和真由觉得她不擅长打扮也没有可以应对这种场合的礼服。 其实千奈上次只是觉得没必要特地打扮,礼服之类的家里也是有的,只是没带到宿舍而已;原本说要做承太郎的女伴,昨天晚上荷莉阿姨还兴冲冲地和她打电话说给她准备了什么牌子的礼服、帮她约了什么团队做造型。 不过…… 对上两个女孩期待的目光,千奈迟疑半秒,还是接受了她们的好意:“好啊,正好我不太知道穿什么呢。” 荷莉阿姨的好意就留到下次吧,或者让承太郎哥再找一个女伴……嗯,回头也还得和他解释一下为什么放他鸽子。 “哼哼,不知道穿什么的话,就交给万能的知佳酱吧!”知佳自信满满,“保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成为全场最靓的崽!” 看到千奈露出有点无奈的表情,又瞟了一眼对面往这个方向看的几个男生,她颇有些恶趣味地勾起唇角:“不过既然千奈酱不知道选什么裙子的话,凑合凑合找位男士帮忙参考的话好像也不错……要从多元的角度来看嘛。” “这种事就需要时尚小王子研二酱出场了——”萩原研二积极响应,“我还能帮忙拎包哦?” 在这方面这家伙的态度向来积极,松田颇为嫌弃地啧了一声,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千奈,不情不愿道:“如果Hagi非要去的话,我倒也可以……反正也要顺便添置一套正装。” 真由和知佳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意味深长地一起发出了“哦——”的拉长音。 刚刚还想说“这种女生的活动谁要参加”的降谷零*也没忍住震惊地看向了松田:这家伙怎么回事?为什么能顶着“谁要去啊”的表情说出这种服输的话?就不能硬气一点说他还有正事、把藤原千奈子拽走继续讨论后天的安排吗? “我就不去了,之前就约好了,女朋友要和我一起去买正装。”在场唯一一位非单身的成功人士伊达航理所当然地拒绝了邀约,“诸伏和降谷呢?要添置正装的话,干脆也一起去吧,比较方便。” “我也不用,”降谷零才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我有衣服能穿,暂时不需要添置。” 他将目光投向了幼驯染:据他所知, Hiro是有正装的,应该不用特地去买…… “嗯,我也一起吧,”诸伏景光弯了弯眼睛,“最近好像又长高了一点,之前的衣服有点不合身,也该买新的了。” 降谷零:“……?” Hiro的正装不是几个月前才买的吗?都二十二岁了,这时候长身体,体型的变化会大到需要重新定衣服吗? 他有点疑惑地看向幼驯染,本能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后者依旧是往常的表情,有些无辜地回望回来,就好像入学前才买了正装的人不是他似的。 ……所以,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不去吗? 降谷零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萩原研二眨眨眼:“所以,只有小降谷就要留在宿舍里睡懒觉啦?哎呀哎呀,那我们就不勉强你一起去了。” “降谷君的话,相比起去逛街,感觉更愿意把时间花在学习上吧。”千奈了然道,“毕竟是降谷君呢。” 努力天才,天选学霸,从不松懈——他不成功谁成功? “哈、确实,毕竟是降谷。”松田不知道被什么戳中了笑点,模仿千奈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谁是想留在宿舍里睡懒觉啊……我对时尚也不是毫无追求的好吗?” 降谷零一口气哽在胸口,几乎是磨着后槽牙喊出了声:“我也一起去!” 可恶,不去的话总有种被孤立了的微妙错觉……他原本明明对那家伙穿什么衣服完全不感兴趣的,为什么非要一起去啊……! 即使已经一起出了门、逛了两天街,降谷零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在逛街买东西的时候,女孩们的精力似乎旺盛得永无止境。 妇女之友萩原研二相当自然地融入了她们,和几个女孩子一起走在前面,还时不时嘴甜地提出点夸奖和建议,把女孩逗得笑个不停。 诸伏景光落后几步,目光像是不经意般落在千奈身上。他虽然没萩原那么擅长陪女孩,偶尔出口的夸赞却也因为真诚而让人十分受用。 而降谷零和面无表情的松田两个人一左一右落在最后面,大包小包的样子像门神又像保镖,气氛一片死寂。 前者一脸无语地瞥了松田一眼:“所以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跟来……” “哈?是谁先嘴硬,说着不想来然后又非要跟来的?”松田翻了个白眼,“我反正是买到衣服了,你呢?” 降谷零好悬没被他气死。 偏偏他也说不清自己跟来干什么,休息的时候被千奈问起要不要先回去的时候,他也只是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不,我完全——不觉得无聊,你们想逛接着逛就好。” 松田在边上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嘲讽,顶着那张不耐烦的脸,说的话却也大差不差:“这点耐心我还是有的,你没买到就接着逛啊。” “女孩子逛街,你们觉得没意思也很正常,先回去也没什么啦。” 之前跟高专同期逛街逛到最后每次都会变成五条悟和夏油杰一起去游戏厅、自己则和硝子继续逛的千奈在这方面非常善解人意。 她还给他俩买了甜筒,一手一支递过去,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啊,因为我缺的衣服有点多,所以知佳她们逛上头了……要是无聊的话,其实可以先……” 刚刚买的一套嫩黄色连衣裙挺好看的,在知佳和真由的怂恿、萩原研二的夸奖下,千奈就直接换上了,穿着接着逛。 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儿举着冰淇淋送到脸前,勾勒着浅黄色蕾丝边的短袖下,手臂线条优美。她其实挺适合穿裙子的,暖色和她的肤色也很搭调,浅色的裙摆微微晃动,像一朵太阳花。 松田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的手臂,心想这家伙之前居然没唬人,她是真有肌肉。 他抿着唇嗯了一声,正要伸手去接,手就和另一只古铜色的手碰在了一起——降谷零正巧也伸出手,想去接这支芒果味的冰淇淋。 “诶?你们都想吃芒果味的吗?”千奈有点为难,晃了晃另一只手上的香草冰淇淋,“我只买了一支,这个香草味的没人要吃吗?” “松田君想吃芒果味的话就给他吧,我吃香草就好。”降谷零率先移开目光,伸手就要去拿她手里那支香草味的冰淇淋。 松田微微眯了下眼睛。 在千奈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从那支芒果味的冰淇淋上收回手,干脆利落地抄起另一只香草味的,抢在降谷零前率先拿到了自己手里。 “我就要这个好了——”他哼笑了一声,舔了一口冰淇淋,含糊不清地回答道,“这个口味看着就不错。” 降谷零额头上青筋跳起:“你这家伙……” 他憋着气,又觉得因为这种事跟松田闹脾气会显得他自己也很幼稚,只能黑着脸从千奈手中接过那只芒果味的:“反正我原本就更喜欢芒果味……” “松田君是小学生吗?”千奈小声吐槽,一边安慰降谷零,“要是降谷君也想吃香草味的,我再去买一支?” “……我又不是未成年小鬼,不用这么哄我。”金发青年咕哝着,嗅了嗅手中橙黄色的冰淇淋,“芒果味的好吃吗?” “好吃的,我每次来都吃。”千奈信誓旦旦,特别真诚地卖安利,“酸酸甜甜的,口感也很醇厚,夏天吃一点都不腻,我可喜欢了。” 她的眼睛圆圆的,每次露出这种表情都显得特别真诚,碧绿的眼瞳在光下亮晶晶的,映出对面人的脸。 降谷零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秒,把冰淇淋往嘴边送,咬了一大口。 “是吗?那我也尝尝。”他垂下眼眸,掩去嘴角的笑意,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还行吧……确实很不错。” 这下轮到松田觉得嘴里的奶油味道有点泛酸了。 他这也不是水果味的啊……奶油变质了? 千奈完全没注意到他俩之间的微妙氛围,她刚把冰淇淋递出去,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承太郎哥?怎么了?” “不是要去晚宴?我去接你。”电话另一头,空条承太郎似乎正在开车,“听荷莉说你和朋友去买衣服了,不用我给你带礼服了吧。” “不用不用,你也不用来接我啊。”千奈回头看了一眼同伴们,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九条有雅邀请了全班同学,我跟他们一起去就好,跟你一起反而有点显眼。”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喜怒难辨的哼笑:“这就是你放鸽子的理由?” “什么放鸽子……这是正经策略。”鸽子精千奈理直气壮地咕咕咕,“而且承太郎哥你之前不是嫌带我当女伴怕我丢人吗?我也是为你好。” 空条承太郎懒得跟她争辩——这小鬼的嘴厉害得很,打小就能忽悠幼儿园的小朋友给她上贡小饼干,跟她争争不出结果。 “你在之前常去那家冷饮店休息是吧。”他简明扼要,“我车在门口,你出来,顺便帮我带个芒果味的甜筒。” ……合着他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白嫖一个冰淇淋? 千奈深吸一口气,努力忍住才没对这位没有哥哥的样子的邻居哥哥口吐芬芳。 “我不是小孩子了,别把我当跑腿的使唤,你就不能自己去买吗?”她的声音里充满怨念,“而且都说了我和朋友在一起呢,我怎么好丢下他们去找你啊。” 承太郎倒是知道她是和朋友一起逛的,先入为主地觉得陪她逛街的应该都是女孩子。 他停车靠边,按下车窗,漫不经心地向里看去:“只有两个女生的话,我也不是不能顺路送你们一起……” 下一秒,那双青绿色的眼睛微微一滞,目光停留在千奈边上那两个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的青年身上。 金发黑皮的那个正在吃冰淇淋,吃归吃,目光一直黏着在边上的女孩脸上;另一侧那个卷毛头戴墨镜的手臂几乎和她贴着,捏了张纸巾帮她擦脸,脸上的神情看似不耐,动作却出奇的细致。 不远处,之前才见过那个满嘴肉麻话的半长发青年正端着托盘过来,笑眯眯地坐在千奈对面,看口型是在夸她裙子好看。 ……果然又是这种朋友。 空条承太郎握着方向盘,蓦地发出一声冷笑。 第34章 承太郎那声冷笑来得突兀,千奈原本正仰着脸让松田帮忙擦,一头雾水地握着电话:“怎么了?承太郎哥?你已经到了吗?” 她这么脑袋一歪,柔软的脸颊便自然而然地蹭了蹭青年的手。松田捧着她的脸,感觉手心里烫得要命,不由自主地沉下声音骂她:“喂,别乱动啊你,都要粘到睫毛上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混蛋睫毛怎么这么长?还很密,这么乱眨眼睛的样子真是烦得要命……能别这么盯着他吗? 他的语气颇为不耐,千奈也有话要说:“这时候嫌弃我做什么啊松田君!明明是你先不小心在和降谷君打闹的时候害他把冰淇淋糊我脸上的!是你的错!” 不知道是不是抢冰淇淋抢上瘾了,刚刚在她打电话的时候,那俩平均心理年龄估计不超过三岁的警校生还在斗嘴:松田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说想试试芒果味,降谷零冷笑着让他自己去买,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就隔着千奈撕吧起来,最后遭殃的是被夹在中间的千奈,被蹭了一脸。 松田自知理亏,老实不说话了,闷闷地继续给她擦脸。边上的金发小黑脸还在那阴阳怪气煽风点火:“藤原同学之前是不是还特地喷了香水?现在只剩下芒果的味道了呢,真是遗憾。” “芒果……芒果也挺好,”松田哼了一声,帮她擦掉眼睛下方的那点痕迹,“跟你今天的衣服挺配的……” 暖色的裙摆,酸甜的气味,看着就甜得烦人。 “小阵平是在说小千奈今天穿得像芒果吗?”萩原研二绕到另一边帮千奈擦脖子,闻言微微扬眉,“这样夸女孩子的话,可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哦?” 千奈原本还没想到这一层,闻言阴恻恻地盯住了面前的卷毛头:“松——田——你说谁是芒果?!” “什么芒果啊!我的意思是你很甜……咳,很甜,没错!” 松田猛地咳嗽一声,瞪向自己的幼驯染:“Hagi你别乱说啊,我可没有那种意思……!” 另一张桌子前,诸伏景光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降谷零身上。而知佳和真由正一边喝奶茶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煽风点火:“我觉得松田就是这个意思啊,我要是你我可忍不了了千奈酱!快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不能乱说话!” 电话那头的小学生拌嘴实在过于吵闹,承太郎眉心微跳,一句呀卡吗洗不上不下。 ……算了,早川千奈也不是第一次交这种笨蛋“朋友”了。上次那俩一黑一白的男高中生的烦人程度比起这个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就只有担心孩子过头的荷莉才会脑补千奈一个人孤孤单单没人陪、非要“承太郎哥哥”过去陪她。 “总之,承太郎哥你不用来接我啦……不过来都来了,我帮你买冰淇淋行了吧?”千奈都差点忘了还在通话,还是听到他的呼吸声才反应过来,捂着手机钻出去,“你也要芒果味的?” 这家伙自己馋就算了,还以为他和她一样? “吵死了……别把我当成和你一样的小孩口味,”黑发男人拉低帽檐,不耐烦地哼了一声,“随便都可以,快点就行。” 千奈鼓起脸颊:什么叫小孩口味……而且芒果味不是他刚刚自己说的吗! 但吐槽归吐槽,她还是老老实实去多买了一支冰淇淋,跟知佳她们说了一声。 “千奈酱的哥哥吗……”看她出了门,知佳颇有些好奇地探头往玻璃外看,就看到一辆漆黑的轿车停在外头。 推门出去的女孩停在降下的车窗前,真由也跟着看了过去,便看到一张雕塑般的侧脸。黑发男人微微偏过头,青绿色的眼睛投来冷淡的一瞥,伸手接过和他的外表毫不搭调的芒果甜筒,又和千奈说了几句什么。 “好有气场的帅哥……”真由忍不住感慨,随即颇有些意外地看向又缩回头继续喝奶茶的知佳,“知佳不喜欢这个类型的吗?” 往日里要是看到这种级别的帅哥,知佳应该早就嚷开了——面对九条有雅那种脸她都这么心动,千奈的哥哥不比前者帅多了? “不要说得我像是什么花心女人一样啊真由,”知佳西子捧心,“我可一直是个专情的女人!我的眼里只有九条君一个哦?” 真由无语地露出了半月眼。 两个女孩没再往那边看,四个男士倒是都本能地往那辆车上多看了几眼。 “是错觉吗,总感觉藤原的哥哥在瞪我,”松田皱眉,莫名其妙道,“我干了什么?还是她在跟她哥说我坏话?” 和千奈一样的黑发绿眼睛,是亲兄妹吗? 萩原研二若有所思,顺口对着幼驯染补了一刀:“说不定是看到刚刚的场景,觉得小阵平你在欺负他妹妹哦?” “哈?谁欺负她了?”松田气结,“刚刚怎么看也不像是……” “说欺负可能有点过头,但如果是刚刚的场景的话……可能的确会被误会吧。”诸伏景光轻咳一声,“毕竟松田你捧着她的脸……” “要是你被人家哥哥揍的话,我可不会帮你。”降谷零幸灾乐祸。 松田:“……?” 卷毛青年一时间如遭雷击,坐立难安:他不会真的被人家哥哥误会成什么糟糕的人了吧?他刚刚明明只是在—— 但急归急,他也总不能直接上去和人家说“对不起我对您妹妹没有非分之想”,那不是更显得自己像个可疑的变态了吗! 一直纠结到千奈回来、他们换好衣服一同前往九条有雅的生日宴,松田也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 而千奈的眼前虽然弹出了“松田君的忧郁”这样的日常任务,但介于目前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她果断地选择了跳过这个日常,优先选择了进入支线任务。 虽说原本更想打扮得中性一点,但为了显得合群,也为了不辜负知佳她们的好意,千奈还是穿了一条较为轻便的礼裙,在大腿上绑了一把惯用的短剑。 晚宴的安保相当严格,一路过来就已经看到不少公安警察在戒备。过安检的时候负责人检查了她的证件,目光扫过她放武器的地方,倒是和蔼可亲地放她通行了。 “对方原本说这次晚宴会另外请保镖负责,还是夜蛾老师特地去和九条家打了招呼,请他们配合工作。”耳返里,七海沉稳的声音传来,“讲了一通道理以后,他们才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另外请保镖? 千奈暗暗皱眉。 居然觉得绕过咒术协会也能请到比她或者五条悟、夏油杰更好的咒术师?他们请的保镖是何方神圣,给了九条家这样的自信? 她隐隐有种微妙的预感,目光扫过统一穿着黑色西装的保安们,却没在其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怎么啦,小千奈?”和她一起的萩原研二虚扶着她的腰,投来关切的眼神,“有哪里不对劲吗?” “不,没什么。”千奈回过神来,摇摇头,挽着他的手臂一起进入会场。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提前分配好了任务,她和萩原、知佳还有真由一起入场,其他几个人则分散开来,各自接近目标。 九条家的财力的确不是盖的,健康基金会也明显拥有雄厚的资本。会场布置得金碧辉煌,高高的穹顶上,水晶吊灯熠熠生辉。 入口处中央,基金会的徽记被做成雕塑,数只金属浇筑的手蜿蜒向上,托举着红色的心脏。 作为东道主和晚宴的主角,九条有雅面带微笑地站在那儿,与往来宾客寒暄。这时候的他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完全看不出那晚被袭击的时候惊恐万状的样子。 “晚上好,藤原同学,还有萩原同学,”看到他们进来,这位贵公子表情如常,伸手和千奈交握,“很高兴你们能来参加这场宴会。” “嗯……生日快乐啊,九条君。”千奈和他握手的时候本来想顺便用个增加信仰值的技能,却感觉到他很快就松开了她的手,说不清是早有防备还是排斥。 平时在外面这家伙分明不太挑、为什么唯独对她防备心这么强啊……就因为她不是美艳熟女吗! 因为跟踪过对方所以很清楚九条有雅在感情上是什么货色的千奈不太得劲地撇撇嘴。 她冷眼看着九条有雅交际花似的和人轮番握手,盛装打扮、穿着红裙的知佳虽然今天特别漂亮,但大概也因为不是对方的菜而只是轻轻握一下便松开了。到真由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明显真诚了不少,握手的时候指腹还黏着在她手背上。 “相川同学今天看起来似乎格外光彩照人,”他神情诚恳地夸赞道,“看到你的那一瞬间,会场的灯似乎都被衬得暗淡了一点。” “啊……谢谢夸奖。” 真由被他握着的手僵了一下,本能地看向知佳。 知佳笑眯眯地挽住真由的手臂,玩笑似的抱怨道:“九条同学为什么只夸了真由啊,我和千奈酱难道不好看吗?” 那张往日里只能说得上清秀可爱的面孔今天画了浓艳的妆容,配上殷红的长裙,看起来的确眼里动人。九条有雅的目光在她白皙的锁骨上流连片刻,笑容真诚:“出田同学和藤原同学当然也很漂亮。” 在他把目光投向千奈之前,萩原研二不着痕迹地往左边踏了一步,将她连同另外两个女孩一起半挡在身后,自己则接上来握住了九条有雅的手,笑眯眯地:“其他人都夸了一遍,怎么也该轮到我了吧……九条君觉得我今天打扮如何?” 半长发的青年穿着正装,腰托将他本就高大修长的身躯塑得格外高挑。九条有雅原本也有一米八,在萩原研二面前,竟硬生生显得比他矮了一头。 面对那张风流无辜的笑脸,他的笑容僵硬了一瞬,过了半秒才艰难道:“……萩原君当然也……十分倜傥。” “多谢夸奖多谢夸奖,”萩原笑得阳光灿烂,握着他的手晃了晃,“好巧啊,我也这么觉得。” 第35章 成年人的社交场合总是祥和体面,没被摆到明面上的弱势者的雷区无足轻重,一杯酒或者几句玩笑话就能把原本僵硬的氛围再次变得其乐融融。水晶吊灯的切面流光溢彩,在华光中投映众生百相。 衣冠楚楚的男女宾客轮番入场,九条有雅很快就去接待别人了。空气中浮动着馥郁的香水味,侍者在角落为花瓶换上刚剪下的新鲜玫瑰,将氛围维持得平平稳稳。 “……所以说,相比起你心心念念的九条君,还是萩原君更有魅力吧?” 眼见九条有雅已经不往这边看了,真由挽着知佳的胳膊,没忍住戳戳她的腰,小声吐槽。 平时接触得少还不太看得出来,今天借握手揩油还有那种眼神,简直说得上让他原形毕露……什么绅士贵公子啊,萩原君看似风流,握手的时候都很有分寸感的好吗? 不过仔细想想九条有雅如果真是好人,又怎么会和江岛玩得那么好?物以类聚还是有道理的。 “萩原君当然是好人啊,但九条君是特别的嘛。”知佳笑嘻嘻的。 真由半月眼:“你不会想说九条君的优势在于家世吧?这种贵公子不是百分百会和豪门联姻……” “也有一定的关系吧,”知佳想了两秒钟,露出一个难得正经的表情,“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九条君本身哦?对我来说,九条君非——常特别。” “甚至可以说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 说到末尾,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那双眼睛紧紧追随着九条有雅的身影,还有他身边和他一起迎宾的女孩。后者还穿着高中制服,长相也还有点青涩,与宾客交流的时候却显得很成熟,进退有度。 “还看啊,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真由注意到她的目光,有点牙酸地把她拽了回来,“走了走了,先去吃点东西啦!” 她俩在那儿窃窃私语,千奈这边也正和萩原交头接耳。 “看九条有雅这个做派,小林同学是因为情伤而去袭击他的概率增加了呢。”或许是顾虑到边上还有别人,和她交流的时候,萩原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说的,“刚刚那种程度的接触,相川同学身为足够敏感的成年人能明确感觉到不适,但对年纪小一点、身份相差太大的孩子来说……” 从鬼冢班女生们的印象就能看出,九条有雅平日里表面功夫是做得不错的。他的外表和家世都是加分项,对不够敏锐、被环境驯化的年轻女孩来说,这种看似无害的“礼貌骚扰”或许会被误认为是调情。 温热的呼吸拂过白嫩的耳垂,千奈不自觉晃晃脑袋,往边上挪了一点点,赞同道:“听小林美月的那两个朋友描述,在某段时间里,她应该是的确有些沉溺于感情的——” “感情”将她受到的伤害美化,在许多“恋爱”关系中,往往只有受到的创伤大到难以承受,女孩才会跳出那种环境,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 “虽然平时在学校的时候没感觉,但那天联谊的时候我就隐约察觉到,九条同学大概有点……过分风流了。”萩原摸摸下巴,“那天他很明显对一位女性有好感,对方主动回应他却反而又保持了距离,现在想来,应该是为了保持洁身自好单身无暧昧对象的形象,方便多线操作吧。” “衣着打扮也是呢,比之前同性同学聚会的时候穿得更精致,显然是期待在联谊中收获感情的;但女方问起的时候他的言辞却又暧昧不清,说恋爱经历也只吐槽江岛的恋爱史,通过江岛的形象和例子来对比拔高自己……” “回忆起来的话,他对塑造自己的形象似乎一直格外上心,这算是政治世家子弟的基本素养吗?” 他的分析有理有据引人信服,听得千奈大为震撼:联谊那天她也在场监视九条有雅,为什么萩原研二发现的细节比她还多……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男人更懂男人吗? “不过在今天之前,他的表面功夫应该做得更好一点才对。”震撼过后,她也和萩原一样摸摸下巴,接着分析道,“虽然打了粉底,不过他的脸色还是给人一种外强中干的感觉,大概是小林美月的袭击事件给他造成的影响还没结束。” “不愧是小千奈,观察得好仔细。”萩原研二弯弯眼睛,轻声夸奖,“我对妆容倒是没那么了解,刚刚和他握手的时候仔细看了一下他的眼睛,看血丝的状态,他最近大概过得的确不太好。” 袭击他的分明只是一个年轻女孩,他还自称不认识她;最终受伤的是江岛,他自己毫发无损——对一个警校精英来说,事情都过去好多天了,还一副备受影响的状态,明显不符合九条有雅应有的心理素质。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九条有雅多半是做贼心虚。 “对了,萩原君应该也注意到了吧,”千奈从桌上取了一杯饮料,借着喝了一口的动作往入口处瞟了一眼,“刚刚九条有雅边上有个女孩,看样子好像就是照片上那位……” “平野梨乃小姐。”萩原会意,“应该就是她。” 看起来这位平野同学对基金会来说算是相当重要的“标杆”,以至于原本掌控基金会的山田家的人都死光了,接手的九条家还是把她带在身边。 刚刚进来的一位打扮精致的老妇人似乎是什么重要人物,九条有雅的态度都明显恭敬了起来。老人没和九条有雅交谈两句,就走到一边颤颤巍巍地握住边上女孩的手,慈祥地笑着和她问好。 后者也露出一个混杂着惊喜和感激的笑来,微微弯下腰贴近了老太太,和她聊了起来。 由于距离有点远,即使用术式强化了身体,千奈也没能完全听清她们在说什么,只隐约听到了“十分感谢”、“都是您的功劳”、“努力的孩子”几个关键词。听起来,这位老妇人大概和荷莉阿姨一样是基金会的出资者之一,而平野梨乃主要就是受到她的资助。 ……不得不说,在和老太太交流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可比和山田圭太说她是“为了感恩才非要上门感谢”的时候露出的表情真诚多了。 千奈一边想,一边小声跟萩原分享了这个发现。 后者和她有一样的感觉,又提出了一个疑点:“既然平野梨乃知道自己的资助人实际上是这位老太太,那她又为何会对山田圭太感激到非要半夜上门表达感谢?” “待会等宾客入场完毕,试试看去找她搭话吧。”千奈低声说,“现在九条有雅就在她身边,不太方便。” 萩原看着满脸都写着认真的女孩,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点笑意。 “好哦,都听小千奈的。”他极其自然地伸手,帮她理了一下额发,“稍微过来一点,刘海有点乱了……没带镜子吗?我帮你理一下?” “啊……谢谢萩原君。” 站得远一点、正和降谷零一起寻找可疑人士踪迹的松田正巧回头,就看见他的幼驯染单手扶在女孩后腰,另一只手似乎还亲昵地抚摩着她的头发。 “…… Hagi这家伙……”他磨了磨后槽牙,“计划里有让他伪装成情侣吗?” 降谷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角也微微一抽:“萩原真是……这种时候也要来这一套吗?” 他俩在看萩原,刚进来的承太郎也注意到了他们:一是因为降谷零那头金发相当显眼,二则是因为大厅里,除了保镖,两个大男人走一起的配置也不多见。 这不是早川千奈那两个“朋友”吗? 空条承太郎不自觉蹙了一下眉头,倒也没过多在意。 现在更为让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从他进入宴会厅以来,就好像一直有一道阴暗的视线在暗中窥伺着他。偏偏对方的隐蔽能力极强,敏锐如他,一时间竟然也找不到对方的方位。 他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就在餐桌边上看到了站在一起的萩原和千奈。往哪个方向还有一个脸色苍白、打扮华丽的青年正死死盯着他们,脸上的妒意几乎浓烈得满溢而出。 ……这又是谁? 承太郎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看起来是某个小鬼的同班同学……麻烦死了,回头提醒她一下。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那股视线又出现了。黑发男人猛然回头,背后紫色的巨人浮在半空之中,捏紧拳头,目光如电。 闪电落处,黑暗中的一切都无处遁形。在没有灯光找到的后台角落处空无一人,只摆放着一张残留着食物残渣的盘子和一只喝了一半的酒杯。墙上的窗户开着,夜风吹拂,隐约还能听见两声鸟叫声。 男人拧着眉走近,窗外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影——毕竟宴会会场在十八楼。 即便如此,他依旧探出窗外仔细查验,没发现破绽后,关上窗户,又在窗边待了十来分钟,才离开这个角落。 “……还真是吓人啊……我的工作,应该不包括和他打一架吧?” 十七楼的左侧露台下方,一只青筋暴起的手拽着大理石柱,从露台下的阴影中翻身而起,肌肉曲张间发出细小的爆鸣。 黑色短发的高大男人活动了一下手腕,抬头看向上侧的窗户,扯动唇角的时候拉动了脸上的疤痕,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懒散又危险。 “最强的替身使者,还有那个小神棍——这趟活才收这点钱真是亏大了,回头果然还是找雇主*多讨点精神损失费吧。” 第36章 被念叨的直觉很强的小神棍早川千奈打了个喷嚏,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某人创收的借口。 ……奇怪,总感觉腰腿肚子都有点隐隐作痛……还冷飕飕的。 千奈揉揉鼻子,有点迷惑。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她身侧的萩原就已经关切地看了过来:“是空调太冷了吗?小千奈?要我把外套借给你吗,感冒可就不好了。” “不,我没事,只是感觉有人在念叨我……”千奈咕哝道,“不会是九条有雅吧?” 萩原研二被她逗笑了:“说不准呢。” 毕竟他们接下来的规划,对这位九条家的少爷来说可不算友好。 此时,晚宴已然开场。他们话题中心的九条有雅正西装革履站在台上,和之前千奈在他的履历上看到的照片似的一脸精英相。 边上的中年男人显然是他父亲,无论是气质和长相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脸上微笑的弧度都像经过精心设计似的一模一样。 不得不说,他俩的做派看起来其实相当唬人,但或许是先入为主地觉得他们有问题了,千奈就总感觉他们看着哪哪都不对劲、头发丝都透露着虚伪。 她甩甩脑袋,尽量让自己理智客观一点,瞥了一眼系统列表,便看到他们父子之中,九条有雅的脑袋上顶着的标记依旧没有【非自然死亡】的标记。 虽说命运并非不可更改,但大多数时候,系统最初标记的死亡原因都预示着人在这一条世界线上的命运——也就是说,按目前的发展,没有变故的话,九条有雅不会死于【修罗】袭击之类的“意外事件”。 确认这一点之后,千奈便将目光移向了重点关注的目标,平野梨乃。在九条家的那对父子在台上发表感言的时候,她还有几个应该也是受捐助者的学生就静静站在后面,注视着前面的两个男人,像一具温驯的玩偶,只等他们召唤,就走到台前,露出设定好似的感激的神情,展示自己的优秀以衬托男人的美德。 恰到好处的温情音乐,精心设计的表情和演出。结束以后所有来宾一同鼓掌,配上三层生日蛋糕上蜡烛摇曳的火光,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的观礼。 “来之前我就在想,为什么会把生日会和慈善晚宴拼在一起过……”萩原研二摸摸鼻子,“现在看来,对于九条君这样的人来说,生日大概也只是某种演艺活动?不得不说,他看起来比部分男演员还要职业。” ——岂止是演艺圈,按千奈之前追踪时发现九条有雅辗转在各色女性之间的那副样子,他在男公关界也出色得不遑多让啊。九条君还真是多才多艺。 千奈一边点头肯定了萩原对九条有雅的肯定,一边在心里如此评价。 受捐助者的成绩展示只是一小部分,九条父子的发言冗长得令人昏昏欲睡,夹杂着大量“热心公益只是为社会做出微不足道的贡献”、“金钱资助是爱心的一种表达方式”之类自夸加劝人捐款的套话。 而在这种时候,那几个原本也在台上角落的学生终于可以下来吃点东西,不用再在台上当道具了。 千奈瞄了一眼平野梨乃的方向,轻轻戳戳萩原。后者朝她眨眨眼,露出一个“完全明白了”的爽朗笑容,便娴熟地走向了学生中的一个女孩搭讪起来。 ……不得不说,萩原君真的好熟练啊……褒义的熟练。 经常为了救人完全不怕社死的千奈高度肯定了萩原的进度,在看到诸伏景光也去向角落里一个男生搭话以后,便同样熟练地接近了最重要的目标平野梨乃。 “哎……不好意思,”她装作在桌面上取蛋糕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回头的时候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你是刚刚在台上的优秀学生平野同学吗?” 在被碰到手背的时候,一直表现得平静温柔的平野梨乃猝不及防地缩了一下手,将手指背到身后。 “啊、是的……”在注意到身侧的是个女孩的时候,她原本有些紧绷的背脊才略微松弛下来,腼腆地微笑,“我是平野梨乃,请问您是……?” 【已标记目标平野梨乃为信徒,检测生命体征中,测定结果:一切正常。 】 果然是活人,而不是被修罗操控的尸体……不过看她刚刚被接触的时候的反应,总感觉稍微有点…… 周遭明显有保镖投来了略带警惕的目光,千奈直起身,把那块小蛋糕推给她,朝她露出一个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的笑容:“我是受邀前来的一个客人,叫藤原千奈子,是专门来碰瓷、啊不对,来找平野同学搭讪……搭话的。” 她说碰瓷的时候语气相当丝滑,完全不隐瞒自己搭话的目的性。平野梨乃显然被她弄得有点困惑,犹豫着问:“那藤原小姐是想……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也没什么啦,”千奈笑眯眯地双手合十,笑容犹如老母亲般慈祥,“我家弟弟正好跟平野同学差不多年纪,所以就想了解一下,平野同学的学习环境、心得,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教辅资料或者学习方法推荐的?” “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弟弟……?”平野梨乃有点讶异地看着她,“可是藤原小姐看起来好像跟我差不多……” “哦,我只是长得小,实际上我二十多岁了。”还有十来天才过十八周岁生日的千奈面不改色,“是这样的,平野同学,我那个叛逆期的弟弟,从小就皮,心比天高,老师的话都不听,后面居然高中都没去上,随便读了个没名气的野鸡专科……” 说到动情处,她还掏出手绢抹了抹眼泪:“唉,在同样的年纪,为什么平野同学这么优秀,而他却……还每天在家和我吵架,有时还动手打我……” 千奈说得实在是情深意切,演技毫无破绽,那些警惕的目光登时少了一大半,就是八卦的目光变多了……坏了,是编过头了? 【话疗( lv8 ):神棍必备技能之一。想要拥有更多信众,你一定要有足够优秀的口才能力——技能等级足够高的时候,你说不定连boss都可以直接说服哦? (使用后视自身亲和力和对象抗性增加信仰值)】 她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借着手绢的遮挡瞥了一眼她的新信徒平野梨乃。 面前的小姑娘明明和她同龄,身材却比她看起来纤细不少,情绪温和稳定的样子,面对她这样莫名其妙的搭讪还能温柔地安慰她,表面上看毫无异样。 但实际上…… 千奈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 在系统界面里,虽然没有刷新出【帮助信徒平野梨乃】这样的任务,但她的忧郁状态的颜色可比她列表里原本心事最为严重的诸伏景光的还深。 即便心理状态差得惊人,平野梨乃的外表却毫无破绽,甚至还能体贴地安慰她:“藤原小姐不要太为此焦虑,有一个能如此关怀他的姐姐在,想必令弟一定能重回正道……”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整理我的学习笔记分享给他……需要我的联系方式吗?” “当然!万分感谢!”千奈果断道,“请平野同学务必加我!” 平野梨乃弯弯眼睛,说不必道谢。 她从包中抽出手机的时候,带出一个挂件似的红色小坠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千奈就已经迅速接住那东西,掂量了一下便极其自然地递还给她:“这是平野同学掉的吧?给。” “啊……嗯。”平野梨乃微微垂下眼,接过她手中的挂饰,藏进手心里,“谢谢藤原同学。”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千奈轻巧地握住了她的手,揭开她的衣袖,看到她手腕上痕迹的时候瞳孔微缩。后者也意识到了什么,近乎惊惶地抽回手,再次把手臂藏回袖中。 “虽然很希望我什么都没看到,但……”千奈看着她垂下的眼睛,没有再试图去触摸她,而是退开一步,压低声音, “抱歉,平野同学,看来我没猜错,有些事,我们大概需要找个地方单独谈谈。” “……不,不用道歉,”瘦弱漂亮的女孩轻声说,“是我的问题……明知道你是想帮助我,但我却要拒绝你的帮助,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我其实听她提过你,还有他们……你们是好人,但我们有自己的、解决这件事的方式。” 平野梨乃果然是知情人!她身上没有咒力,绝对不是修罗本人,所以修罗操控的尸体真的都是和她一样自愿赴死的女孩?梨乃口中的“她”又是谁,修罗吗?后者是不是一直在暗地里看着他们,对千奈和同期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眼前女孩的负面状态栏都要叠满了,千奈急得要命:如果换个随便什么男的她估计就直接亲两口了,好歹给人上点幸运啊乐观之类的buff ,让人状态好一点;但面前的女孩看起来都要碎了,她这时候再强吻对方不是雪上加霜吗! 她想伸手碰平野梨乃,却又想起对方似乎排斥触碰,边上的保镖又虎视眈眈、满脸都写着“等后续更新”。脑子转了半天,她灵机一动:“既然平野同学说对不起我,是不是应该给我一点补偿?” 梨乃的杏眼微微睁大:“补偿……?如果你想要的话,那当然……” “就是说……让我亲一口。”角落里的保镖耳朵都竖了起来,千奈凑过去,牵住她的袖子晃了一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可以吗?让我蹭一下好学生的灵气,回头再亲一下我弟弟传给他。” “当然亲两下也可以,我弟弟不嫌多。” 阴影里,大概知道她口中“弟弟”是谁的黑衣保镖没绷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低笑。 上次强吻他的时候,她可没找这借口——不然他肯定躺平任亲,再回头看看六眼“弟弟”气得发青的脸,一定很下饭。 第37章 “六眼弟弟”知道这事以后是何感想不在千奈的考虑范围内,在任务完成期间,她的眼里只有救人。 在红着脸颊的平野梨乃的应允中,她熟练地凑了上去,左边一口右边一口,借着遮挡在女孩耳边小声安慰:“想要揭露真相有很多种方式,无论如何都要以自己为重,不要放弃求生的希望啊!” “……希望啊……”那两个吻蜻蜓点水,柔软又带着热意。女孩的眼睛里亮起一点微末的光,却又迅速暗淡下来。 她的手虚搭在千奈的手臂上,放任了她的靠近,同样借着这个拥抱,小声呢喃:“能拥有希望,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真的很羡慕藤原小姐……拥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完成想做的事,而不是如微尘般随风飘荡,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真想……真想改变……改变自己、改变这样的世界……”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被湮没在人群的喧嚣声里。 伴随着礼炮的声响,会场的灯光突然熄灭。千奈本能地回头看去,就见台上的九条有雅正在切生日蛋糕。奶油蛋糕内里的馅料是红色的,赤红的果酱顺着刀柄往下流。 这样略带刺激的场景让她愣了两秒,光影明灭间,有什么东西顺着布料落入口袋。等她回过神来,刚刚还在身边的平野梨乃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千奈、千奈?”灯光重新亮起的时候,她听到知佳的声音由远及近,“你去哪了,刚刚一直找不到你……” “啊……过来拿两块蛋糕。”千奈迅速反应过来,捏了一下那枚小巧的坠子似的东西,抽出手,端着蛋糕盘向她笑了笑,“刚刚一直在吃都没注意,怎么突然熄灯了?” “在吃这方面,千奈还是一如既往的努力呢。”一起来找她的真由没忍住呼噜一把她的脑袋,“刚刚因为要点蜡烛所以熄灯了一会儿。” “这些都不是重点——千奈,你完全没注意到萩原君偷偷跑去搭讪女孩子了吗!”知佳紧张兮兮地戳戳她,指指另一边,“我和真由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你看,萩原君完全和别的女孩子相谈甚欢诶!” 早川千奈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口袋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小坠子上,听她们俩提起萩原,下意识地回答道:“啊,是我叫他去……” “是小千奈让我去帮忙问问,那孩子在喝的气泡酒是哪里拿的。”端着一杯酒的萩原恰到好处地回到这边,将冰凉的杯壁贴了贴她的脸颊,“我已经尝过了,是莓果味的,的确味道不错,要试试看吗?” “嗯……谢谢萩原君。”千奈反应过来,接过酒杯,抿了一口,眨眨眼,“果然很好喝。” 两人的互动相当自然,真由也露出一个不意外的表情:“我就说,萩原君虽然看着比较……但是不会做那种事的啦。真是的,知佳你居然还特地过来跟千奈说……” “……还以为有八卦看了,居然这么恩爱吗?”知佳像是被酸到了,被打败似的向笑眯眯地看过来的萩原研二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是我的错萩原君,我不应该拱火……” 眼见后者依旧脸带笑意地看着她,她颇有眼力见地把真由扯走:“好好好,我们不当灯泡,你加油。” 等她们都自觉离开了,萩原才重新看向千奈,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再次一起缩到了角落的沙发里。 “你那边怎么样?”千奈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粉红色、甜滋滋的饮料,凑过去小声问他。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她的脸上蒙着一抹浅红,唇齿张合间也带着一股甜蜜的气味。 萩原研二的目光掠过她的唇瓣,正打算伸手帮她拭去唇角晶莹的酒液,另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青年便也坐进了沙发的另一端,蓝色的眼瞳温和而冷静地瞥来的同时,捏着手绢的手便探入两人中间的空隙,递到她面前。 半长发青年的手伸到一半,和对方四目相对,自然地收回手。 千奈眨眨眼,接过手帕回头看:“诶……诸伏君?你那边也结束了吗?” “嗯,我找的是目标中的那位男性,山本同学,”诸伏景光按了按额角,面色有些沉凝,“他没什么防备心,在交流的过程中很明显地表现出了对平野梨乃同学受到的特殊优待的嫉妒……” “或许是因为我的性别,他大概认为我能和他产生一点共鸣,”他欲言又止,“提到基金会资助的女孩的时候,这位山本同学言语间反复猜测她们是……主动出卖身体,换来了资助资源的倾斜。” 早川千奈捏着手帕,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嫌恶的表情:“猜测……有够恶心的猜测。” “谁会在这种情况下共鸣啊……”萩原叹了一口气,“不过他的猜测……” 诸伏景光微微颔首,神情间流露出些许不忍:“他猜测根据大概源于基金会背地里的环境和幕后细节,也说明这类交易恐怕确实有迹可循——只是我认为,在这些关系中,女孩们恐怕并不是主动的,就算是所谓的主动,在巨大的权力阶级的差异下,这种主动本质上也是被迫发生的。” 成年人在和心智未成熟的未成年之间的交往中本就占据绝对的优势,基金会的管理人员更是掌握着能改变对方命运的资源……在这种情况下,受资助的未成年天然处于被胁迫的位置。 “在这方面,我去搭话的那位青木同学的状态,大概也可以验证基金会内部对受资助的女学生存在不正当的压迫。”说到正事,萩原研二的神情同样严肃起来,“青木同学虽说表面上看起来并无异样,但实际上对男性的接近本能地感到排斥。” “看她的状态,大概是由于精神创伤而产生了应激反应,甚至有一部分言行被驯化出了刻板行为——提到基金会相关,她就会本能地开始念诵基金会的宗旨,用重复词汇夸赞管理人员的美德。” 被资助的男学生和女学生之间的精神状态对比鲜明,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沉重压抑。 “不过,从他们的反应中,也大概可以将其排除出袭击者的怀疑列表了。”萩原研二食指敲击桌面,沉着分析,“从小诸伏的试探来看,那位山本同学虽然对现状不满,却只是把对所谓的不公平发泄到了受害者身上,对基金会本身并无强烈恨意。” “而青木同学,虽然有足够的动机,但她的精神状态无法支撑她完成袭击。刚刚熄灯的时候,她表现出了对意外到来的黑暗的极度排斥、恐慌,而想要在重重防护中袭击九条有雅的人,不可能对晚宴的流程毫无了解。” 诸伏景光看向千奈:“所以,那位平野同学……” 提及平野梨乃,千奈的脸上便不自觉带了几分沉郁。 “平野同学应该是知情者和受害者之一,”她抿唇,“和萩原君口中的青木同学一样,她也对与人接触表现出抵触,手腕上还有针孔以及被划伤的疤痕……” 虽然对此早有猜测,但在场的两位年轻警校生还是同时难以抑制地感到愤懑。 而千奈也再次想起了刚刚平野梨乃塞到她口袋里的东西,伸手去摸:“以她的身份和表现,她对基金会幕后之事的了解比青木同学更深——在我对她说想帮助她以后,她给我塞了一个……”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挂坠,发现外壳是一只小麻雀外形的坠子。麻雀玩偶的中间有一条接缝,掰开来就发现这实际上是一只U盘。 “这是……”萩原研二瞳孔微缩,“小千奈,这是那位平野同学给你的?” 诸伏景光同样面露惊愕:“这不会是……” “ U盘……宣讲……”千奈捏着那枚U盘,灵光一闪,飞速道,“按照流程,待会平野同学有上台宣讲基金会资助方式的环节!我怀疑她待会要讲的内容已经被她偷偷替换成了关于幕后真相的揭露,她打算趁这个机会去揭露一切……!” 九条有雅的生日宴上贵宾众多,还有媒体拍摄采访。要想让事件曝光范围扩大,在宣讲环节将原本歌功颂德的ppt更换成触目惊心的证据和真相,再由受害者自己讲解……如果受害者再当场复仇,还有什么比这更引人注目的吗? 这个方法是如此的疯狂和不计后果,却又是在场的人都能迅速理解其用意的方案——面对压倒性的权势,除此之外,受害者似乎无路可走。 “……但这是自杀式的袭击,”萩原研二唇角下压,肃容看向千奈手中的U盘,“除了她的人身安全以外,那里面的内容……” “我需要先看看……我自己看。平野同学的动态就麻烦萩原君还有诸伏君了。”千奈起身,拿着手机,“我去找台电脑……电脑……承太郎哥!” 如果说有谁一定会在参加宴会的情况下随身带着电脑……只有正在写毕业论文申博的空条承太郎! 她脱兔般窜了出去,身后的萩原和诸伏还没反应过来,沙发上就只剩下他俩相对而坐。路过的一位年长男性正好看过来,目光古怪。 萩原研二:“……” 诸伏景光:“……” 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站起来,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不知道U盘里会有什么……内容,总之证据的事交给小千奈最合适,”前者轻咳一声,“我去找小阵平和班长,一起盯着平野同学,防止她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嗯,我去找Zero ,”诸伏景光颔首,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忧虑,“如果里面的内容真的是我们想的那样……绝对不能让平野同学在公众场合放出来。” 第38章 U盘里的“证据”会是什么样的内容? 早川千奈对此大概有所猜测。 她猫着腰穿过人群,果然在聚在台下看切蛋糕的人群外找到了开着笔记本坐在桌边敲敲打打的空条承太郎。 后者在她窜过来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存在,精准地单手抓住她的脑袋抵住她,青绿色的眼睛微抬:“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待会要上去宣讲的平野梨乃是知情人我怀疑她待会要直接把证据贴出来指证九条有雅!”千奈喘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飞快道,“电脑借我,她给了我一块U盘,我担心她在放证据的时候完全不顾自己的隐私玉石俱焚!” 看她这样子,承太郎便意识到她并不打算阻止对方曝光真相的举措,只是担心女孩放的信息伤害自己。他果断地把电脑推给她,在有人看过来之前将她揽到怀中裹住遮挡,自觉不去看屏幕,只是道:“她要是指证了九条有雅,你打算怎么做?” “她和【修罗】必然存在联系,我可以用这个理由把她带回早川家,以看管祓除为由保护她。”千奈缩到他的臂弯里,鬼鬼祟祟地抱着电脑放在膝盖上,低头插U盘,“至于其他的问题……她,还有小林美月,她们都只是想用自己的方法讨个公道,我没有理由阻止她们。” 看公安之前的处理方式就知道他们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于这些出身贫困家庭的女孩来说,九条家乃至基金会背后的资本称得上手眼通天——既然她们费尽心思用血泪铺了这样一条路,她又怎么忍心阻止? 空条承太郎嗯了一声,表示了解,便不再对此表示疑问。他收紧抱着怀中女孩的手臂,感觉到又有目光在凝视这里,若有所感地微微侧过头,却依旧没找到投来目光的对象。 在外人看来,他俩只是一对正拥抱的情侣,看不出什么异样。早川千奈插好U盘打开文件夹,翻过几个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放了学习资料的列表,果然在最深处找到了一个未命名文件。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文件内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咬紧牙根,发出一声压抑的冷哼。 最开始的笔记是一份平野梨乃的自述,以平淡的语气讲述了她从十一岁第一次参加基金会的活动、被山田圭太以“成绩优秀给予奖励”为名单独带回书房进行了猥亵开始,一直遭受侵犯至今的事实。 年幼的女孩当时尚且懵懂,不知道那位看似慈祥的老人安的是什么心思,虽然觉得不舒服,但因为对方是“恩人”,便也忍耐了下来。直到年龄见长,她见过的、和她一起受害的女孩越来越多,加害者的范围也逐渐扩大,她才终于意识到这是一种伤害。 “山田圭太这个……畜生,”千奈牙关紧咬,“居然还拿人用性贿赂的资源,甚至拍下视频作为把柄……他到底把基金会和受资助的孩子当成什么?啊?” 虽然有所猜测,但空条承太郎也不自觉皱紧了眉。 下一秒,他马上反应过来:“平野梨乃手中的证据是视频?她想要当众发布……” “这个文件夹里只有她的视频,其他女孩的在别的加密文件里,她应该只打算当众公布自己的视频……可恶!”静音打开视频,才看了两秒,千奈就已经忍不住想骂人了,“难怪九条有雅和山田家那个山田润说是玩得很好的朋友,真是蛇鼠一窝……!” “指证可以,但这种视频万一被媒体或者其他有心人拍摄,对她本人无疑是二次伤害。”承太郎浓眉拧起,“必须想办法阻止她……她完全没考虑过自己未来的生活吗?” “看平野梨乃的状态,她多半是已经失去了求生意志,我都怀疑她待会上去会先捅死九条有雅然后再自……”千奈飞快地点开视频剪辑,说到这里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她们不会原本就是这么规划的吧?然后再由【修罗】接手……” 平野梨乃说想要“改变”,即使刺杀有保镖保护的九条有雅失败,她也可以自杀后由修罗操控变为凶狠的诅咒,再次向九条家发起复仇…… “……众目睽睽下自杀的少女化为厉鬼复仇,果然是够引人瞩目的剧本。”对【修罗】能力有大致了解的承太郎也想到了这一节,接上了她的思路,“虽然普通人看不到诅咒,但是修罗操控的是尸体,足够留下一些触目惊心的视频被传播出去了,到时候即使是九条家,想压也未必压得住。” 山田家的灭门案能被压下去,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没有媒体拿到现场的照片或视频。而这次宴会总有心怀正义的与会者不惧怕九条家的威势,亦或是追逐利益的狗仔为了噱头和名气顶着压力发布信息…… 只是她付出的代价不但是把自己的过往翻出来任人评说,甚至还要付出生命。 “这种事完全不对吧……为什么只是让加害者伏法,受害者也要付出这么多?”千奈磨着牙,飞速剪辑。镜头凝视下受害者痛苦的脸和蜷曲的身体被剪掉,只留下晃动的镜头和加害者狰狞的肢体语言。 感谢五条悟,她之前为了报复他吃光了她珍藏的甜品,自学了视频剪辑,剪他的抽象视频和夏油杰硝子一起分享……次数多了以后,她对剪辑还略有点心得。 “这个U盘待会交给我。”承太郎的目光扫过四周的保镖,“你和平野梨乃的接触应该不算隐蔽,又一直有人监视你,你拿到U盘的事说不定会被发现……她指认九条有雅后,大概会有人联想到你。” “诶?承太郎哥也感觉有人在监视我吗?是那些保镖?”千奈分神问他,“如果是那些普通保镖,我应该可以应付……” “不是那些普通人,有人一直在隐秘监视你。”承太郎回答,“刚刚你来找我之前,我能感觉到那个人没有关注我;但你一过来,那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就又出现了。” “对方经验丰富,不像是保镖,倒像是之前做过杀手之类的职业,反追踪能力很强……而且气息很没有存在感,我一直找不到他。” 他这么描述,千奈的脑中便浮现出了一个相当熟悉的名字。她本能地后颈一凉,又回忆起了自己刚靠咒术把他推倒以为赢了、又被对方掐着脖子摔到墙上反杀的痛苦经历。 ……可恶,一想起这一段就感觉腰酸背痛的……那场打完她断了好几根骨头呢! “如果真的是那家伙的话……U盘还是放我这里吧。”千奈哼了一声,“现在我可不怕他……而且对方不是普通人,给承太郎哥的话,你会遇到危险的。” 那家伙的信仰值摆在那里,短时间拉高不是太大问题,她至少能全身而退。承太郎虽然看着肌肉量和他不相上下,但总归是个普通…… “真是够了……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普通人”空条承太郎不悦地啧了一声,揉乱了她的头发,“总之给我就行了,待会我帮你换掉平野梨乃想放的内容…… ppt我也帮你改了,我改比较快。” 刚剪完视频的千奈还想挣扎,就已经被承太郎接手了剩下的工作。她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目十行手速飞快地改ppt ,熟练得像是个每周要开三次组会帮师弟师妹改ppt汇报进度的研究生师兄……哦,他本来就是。 完成一切后,他收起电脑拔出U盘。千奈跟着他一起悄咪咪摸到后台,探头往里面看,就见刚刚消失的平野梨乃已经在后台边缘等待慈善晚宴开幕、上去宣讲了。 和投影设备连着的主机离他们所在的门口十来米,她缩在承太郎后面,正思考要怎么骗过工作人员,就感觉周遭的世界好像突然有一瞬间的异样。 下一秒,空条承太郎单手插兜,拎着她离开:“换好了,一直待在这里太显眼,换个地方继续观察。” 千奈:“……?” 她有点呆滞地眨眨眼,看看后台的电脑,又看看承太郎:“刚刚发生了什么……承太郎哥你做了什么?” 后者瞥她一眼,青绿色的眼睛里带着些许嫌弃:“早川阿姨之前没跟你说过吗,我有和你们的术式类似的能力。” 千奈艰难地在脑袋里翻翻翻,最终终于在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这一段:“我妈只跟我说过你很能打……” 【“承太郎那孩子超能打哦?有机会的话真想请他来教年轻咒术师体术啊,感觉完全可以把你们这帮孩子都教育一顿呢,夜蛾说不定也不用再担心管不住五条君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外表年轻的母亲眉飞色舞,满脸都是对闺蜜家好大儿的看好。当时的千奈只以为是母亲对六眼*的实力没有正确的认知、加上承太郎大概确实体术很优秀,啊哦嗯地跟着夸了两句,也没放在心上。 这么回忆起来,早川女士当时好像还夹杂了几句听不懂的话,什么替身……她以为她妈把承太郎当成荷莉阿姨的代餐呢,还寻思着她妈怕不是滤镜太厚了,承太郎哥跟荷莉阿姨那不是一点都不像吗? “我是替身使者,”如今,“只是很能打的普通人”单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插兜,平淡地陈述道,“替身能力可以让时间暂停。” “哦、哦,”千奈跟着点点头,“时间暂……啊?” 第39章 虽然不知道替身具体是什么东西,但是说到时间暂停,千奈还是大概能理解的。 她沉默两秒,用“你认真的吗”的眼神看向承太郎。后者面无表情地看回去,满脸都写着爱信不信。 但仔细想想,承太郎哥明显不是那种爱开玩笑的类型……所以这事儿居然是真的吗?啊? 承太郎看不惯她那副没见识的傻样,没忍住手痒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总之,放心把那块U盘交给我。”他语气平淡,其中却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自信,“有我在,不会让人抢走的。” ……不得不说,承太郎哥这种酷盖样真的……从小到大都特别帅! 千奈海豹鼓掌,心潮澎湃。 有朝一日,她也要像承太郎哥一样,高冷稳重地甩下一句“放心把命交给我,有我在,不会让你死” ,然后叭叭两口亲人脸上……不对,这种场景听起来好像就突然失去了气势……可恶!为什么堂堂【神明】会没有暂停时间的能力?承太郎哥是神女还是她是神女? 【“前方的功能还没开放,请以后再来探索吧。”】在她的疑问中,系统叮的一声弹出一句听起来颇为嘲讽的语音,【“神明的确拥有能操控扭转时间的伟力,但目前以您这种只做日常任务、支线进展缓慢、并不主动布道广收信徒的进度来看,您积攒的信仰值只够您做神棍。”】 【“想要开发新的技能,请努力提升等级。”】 ……她的支线任务进展缓慢是因为谁啊……都怪那个天杀的九条有雅! 想到这事儿千奈就来气。她和承太郎一起混在参宴人群的中间,抬头往台上看,就看到那个今天被她在心里骂了八百遍的男人正一脸随和地给年纪小的孩子分蛋糕,一副温柔好男人的模样。 她正在心里骂对方装模作样,就感觉到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一打开是降谷零的消息,在问她去哪儿了、情况怎么样。 千奈低头打字,回复她已经替换了平野梨乃要公布的内容,证据备份也妥善保管。发完她想起来还没和七海报备,也发了一份内容一样的给他,并拜托他待会准备帮忙接应、保护平野梨乃。 七海秒回“了解”,降谷零回复得也很快,说会场内有个男人形迹可疑,让她注意安全。 形迹可疑的男人……难道说他们发现了那个家伙? 千奈暗戳戳地戳开系统面板,看了一眼信徒动向。那些对她毫无保留没有防备的信徒行踪是对她开放的,禅院甚尔的名字却依旧是灰色的,状态栏也黑漆漆的一片。 她多发了一条信息问降谷零可疑人士的外貌特征,然后一口气收到了来自四个人的回复。他们四个估计正待在一起,都看到了她的疑问,便各自发了信息回复。 “身材高大气息危险看步伐是练家子、擅长反追踪感觉像杀手、有一股让人不适的血腥味、胸肌很大像是要把西装衬衣撑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所以特别显眼……”看到最后一条萩原发的描述,千奈眉梢微抽,“不得不说萩原君的描述真是相当精准……这不就是那家伙吗!” 不过这么一看,除了血腥味以外,这个描述其实也有点像…… 她迟疑两秒,把目光移向身侧男人从侧面来看显得特别突出的……胸膛上。再抬眼就被对方面无表情地按着脑袋按了下去:“你在看什么啊,小鬼?” “咳、嗯,没什么。”千奈特别正直地移开目光,“我就是想说,承太郎哥,我朋友找到那个可疑人物了,他大概就是之前和我交过手的那个禅院甚尔——你可千万小心啊,他身体素质特别恐怖,是有名的【天与暴君】呢。” 一提到这个名字,她又开始感觉哪哪都疼,抱着手臂嘟囔:“那家伙下手可重了,那天要不是我来得快,杰和悟都差点死了……还有理子酱……” 就连她自己,当时要不是强撑着反应过来假装头槌实则在他脸上多亲了好几下,后来占了上风又拽着他的脑袋一边往地上磕一边吻他带着血腥味的嘴唇,短期内把信仰值刷上来了,后面五条悟恢复过来也上前援助,不然她其实也差点被反杀…… 她没详细说,承太郎瞥她一眼,也能大概猜到几分——毕竟他对他妈荷莉也向来报喜不报忧。 禅院甚尔么…… 他捏捏指节,平淡地嗯了一声:“知道了。” 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以后,千奈对承太郎哥就放了一百个心。她一边阴暗地期待到时候甚尔来被承太郎揍一顿,一边低头发消息,让她的几个警校同期别轻举妄动。 【“对方不仅看着胸大,力气也很恐怖,千万别和他正面对上!而且他大概是九条家请来的保镖,从维护现场治安的角度来说目的和我们一致,先暂时不用管他!”】 她自认为叮嘱得相当详细,但警校生们的目光大多都停留在了第一句上。 “……这家伙平时看男人都在看哪里啊。”松田忍不住吐槽,“而且这句话的逻辑是不是有点问题?胸大和力气大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降谷零本能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反应过来以后哼了一声:“应该是她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比较深刻才连在一起说的吧。” 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的萩原摸摸鼻子,在想是不是他把千奈的思路带歪了;还是说她原来喜欢这个类型的……回头要专门练一下吗? 诸伏景光原本也打算说点什么,眼角的余光扫到刚刚一直关注着的高大男人走向前排戒严,瞬间警觉了起来:“那个人移动了——看起来,要到平野梨乃的宣讲环节了。” 他们的追踪其实不算专业,身材强健的黑发男人懒懒回头扫了一眼,显然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只是径直躲在另外一个角度的视觉死角。 “看他的样子,好像在躲什么特定的对象,”降谷零研究了一下他的站位,往那个方向看了一圈,没看到什么特别显眼的人,“看起来他,或者说九条家,对幕后主使者的身份大概有一定的猜测。” 由于缺乏信息,他的猜想其实也不能说有错——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位不算尽职尽责的“保镖先生”满脑子都只想着省点麻烦。 “真是麻烦透顶啊……” 由于刚刚在窗外趴久了,甚尔靠在立柱后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的姿态像头豹子。 他的目光紧盯着人群中单手护着女孩的黑发男人和边上的女孩,不太乐意地撇了撇嘴:要是早知道这两个人要掺和进来,他可不会接这个委托……原本还以为对手只是区区一级诅咒师,现在却还得和麻烦的人对上。 虽说什尔早就发现了平野梨乃的异样,但由于他的任务只是保护雇主的人身安全和对付诅咒师,他也懒得管那些细枝末节的事;而现在,要是雇主知道平野梨乃给了那个小神棍什么东西,绝对会加钱让他去追回来的吧? 他看着穿着学生制服的女孩微笑着走上台,会场的灯光被调到了温柔的暖黄色。气派的巨大投影上前方,九条家的父子正面带微笑地鼓着掌,仿佛正在看他们的祭品走上祭坛中心。 虽说健康基金会背后资本雄厚,但出了这种丑闻,压不住的话多半会直接割席吧?到时候九条家可不一定付得起足够让他同时面对无敌的替身使者和神女的报酬。 甚尔捏着下巴,冷眼看着投影被开启,在心里大概算了笔账,没什么同情心地想。 那枚U盘的事,也没必要让雇主知道,徒生事端。 暖光照射在台前,幕后的黑暗寂静无声。平野梨乃站在高台上往下看,人群面目模糊。 “我是平野梨乃,很荣幸成为帝丹高中高三年的学生代表,没有给基金会捐款的爱心人士的资助,也就没有我的今天。” 人群中,池田老太太端着酒杯,没忍住用手帕擦拭泪水。那双浑浊的眼中是真诚的、像是看自己的孙女站在领奖台上似的自豪与欣慰,有那么一瞬间,平野梨乃觉得自己被那样的目光灼伤了。 说出真相以后会怎么样?让老人知道自己的资金捐助被肮脏的负责人用于胁迫、贿赂,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孩子只是从一个泥沼被拉入另一道深渊……为什么她当初没有直接遇到这位真正慈和的老人呢?事情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这是你的宿命,平野梨乃,是宿命让你行走至今。如今你的命已经和无数个“你”捆绑在一起,你即是她们,她们即是你。 平野梨乃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鼓起勇气,不能退缩。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所有和她一样、身陷囹圄的…… 宽大的屏幕上正播放着基金会的功绩,扶助贫困生、残疾儿童,孩子们围着慈祥的老人露出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志愿者们聚在一起举手托举爱心,学生们抱着成绩单和奖杯,未来和阳光一样灿烂。 可老人和背后的资本只是想趴在他们身上吸食他们的青春。 她沉默得有点突兀,前面的九条一郎已经露出了略带不悦的表情,用眼神催促。九条有雅似乎也因为冗长的环节有点不耐烦,和善的面具裂开一点缝隙。 “我感激所有爱心人士的捐助,没有你们,就不会有我的今天。”平野梨乃沉默几秒,继续道,“同样的,没有基金会,没有山田圭太先生及除了山田夫人以外的家人,九条一郎先生及九条有雅先生,我平野梨乃,也绝不可能走到如今的地步。” 他们站在枯骨堆上,灯红酒绿;那里繁华的顶点,像她一样的人只是枯骨中微不足道的一根……她或许是根比较长的大腿骨,也可能是由于功能性而暂且保持完整的上身骨骼。 “我是平野梨乃,从我十一岁第一次见到山田圭太起,我,还有我的朋友小林美月,就一直长期受到他的骚扰和压迫。他将我们视为性贿赂的工具,用我们招待合作伙伴,宴请宾客。” 年轻的女孩穿着深色的制服,像道具一样站在台上,平直地陈述事实。她曾被视为祭品羔羊,但如今看来,她是一只黑羊。 “我们是资本的工具,是父亲的养分,是贪婪者的玩偶,是虚伪者的棋子。他们压迫我们,利用我们,吸干我们的青春,嚼我们的肉。” 台下一片哗然,来宾们窃窃私语起来,将目光投向了脸色铁青的九条父子。 九条有雅终究年轻,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表情,求助似的看向父亲。他的父亲九条一郎还是比他沉稳些,依旧端着脸,和善地对她说:“平野同学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产生了点心理上的问题?众所周知,你和山田圭太先生情同父女,之前你也亲自帮他澄清过,如今怎么又改口了?” “山田先生在世的时候,常把你带在身边,你自己不也说了,你能有今天都是靠他——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学不下去就算了,你想读什么名校我们也会按山田先生的遗愿帮你申请、付你的学费,所以不用太焦虑,不这样我们也会帮你的。” “是啊梨乃,”九条有雅装作焦急又关切的样子附和,“这里这么多人看着,有什么话我们私下说吧。你这样说这些胡话,对你的名声也没好处啊。” 把对方打成疯子,又用她曾经在胁迫下被迫接受的言论质疑她的人品——他们能找到一万种方法攻讦受害者,用她们的品德上些微的缺陷和行为的漏洞来洗白自己,就好像如果她们有问题,那他们就是被诬陷的、全然无辜似的。 平野梨乃曾因此畏惧,而如今,她无所畏惧。 “……名声?我哪有什么名声?”她粲然冷笑,“九条有雅先生,你在猎艳未成年女孩的时候,也没见你多在意自己的名声。” 她再也不害怕世人的眼光——相反,她要撕开自己的伤口,好让依附在血肉上蠕动的那些蛆虫一并暴露在阳光之下! “你血口喷人!”有那么一秒,九条有雅难以维持风度,但在父亲的注视下,他很快反应过来,又撑回了那副温文的嘴脸,“别这么幼稚,梨乃,你以为你随便说几句诬陷的话就会有人相信吗?我的为人处世大家都有目共睹,山田伯父也是众所周知的慈善家,你这么随便乱说……” “我没在乱说啊。”平野梨乃说,“我有证据。” 在她背后,原本正歌功颂德的视频变成了男人丑陋的嘴脸。晃动的镜头记录着一场又一场残酷的压迫,蠕动的身体像交叠的蠕虫。 平野梨乃若有所感地回头看去,看到原本展示伤口的部分和自己狼狈挣扎的素白身体并没有出现在画面中,取而代之的是男性极具压迫力的压制。她几乎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看向台下,便见刚刚给了她两个脸颊吻的早川千奈站在那里看着她,目光中带着恳切。 这是对受害者的保护,其他还想要继续生活下去的受害者需要这些,平野梨乃对此很感激。而她呢,就不需要这样的保护了——她将以自己的一切为代价,撕毁这些名流虚伪的假面。 而几乎在视频被放出的那一瞬间,九条有雅彻底慌了。他求助似的看向父亲,便见后者黑着脸,扬声宣布:“平野同学大概是被什么人收买了,这种明显经过后期制作的虚假视频也随便拿来传播——保安,先把她带下去,我们报警处理!” 同一时刻,他迅速示意后台工作人员断电处理。视频里已经出现了九条有雅的脸,后者那副□□着全身□□的模样与此时衣冠楚楚的他大相径庭。 “这种视频都拍得这么清楚了,你们九条家还想反咬一口?!”台下,被气得脸色涨红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杖,“你们居然敢一边收着我们的善款一边做这种事……我的梨乃、梨乃那么好一个孩子……!” 和她一样真正因为热心公益捐款的人不在少数,俱是义愤填膺:“现在把人带走是想干什么?别以为你们真能一手遮天了!” 大屏幕上,披头散发的女孩满脸泪痕,正艰难地反抗着。她的反抗只是一种徒劳,但这种徒劳的坚持足以让任何围观者心生怜悯。 九条家的父子脸都已经彻底黑了,像是被当众扒了遮羞布。见状,保安们连忙上台,试图将平野梨乃带离。 原本平和的生日宴已经混乱得不成样子,台下有看不过眼的人叫自己的保镖上去阻止。降谷零身体紧绷地看着台上,和周围的同期们对视一眼,一起默默围了上去。 平野梨乃已经被保安抓在手里,纤弱的手臂看起来脆弱不堪。她握着不知道何时摸到手中的餐刀想向九条有雅的方向扑去,却被保安重重围住,困在原地。 她是这么的脆弱,活着的时候连为自己复仇都做不到。 女孩大口喘息着,颇有些自嘲地想。人群外,她看到另一个流着泪看着她的女孩,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向她伸出手。 没有关系,她的死亡会化为薪柴,仇恨和诅咒是最好的燃料,她可以改变这一切—— 在保安收走她的餐刀之前,瘦弱的女高中生高高举起了餐刀,挥舞着、跌跌撞撞地晃开钳制,刺向自己的胸口。 诅咒啊,吞噬她,将她容纳入“她们”的怀抱……! 在察觉到咒力波动的那一瞬间,早川千奈便已经动了——或者说,她早就在准备这一刻。 【本世界线未来查询中——】 第一秒。 女孩手中的餐刀被一颗子弹打落在地,甚尔站在台下举着枪,锐利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混乱中,空条承太郎的目光锁定了这个被叫出来救场的高大男人,英武如神的替身浮现在身后。 第二秒。 并不知道平野梨乃的自杀只会招致诅咒的九条有雅阴着脸站在她身后,那把餐刀被他攥在手心,再次塞入她的手中,划向她纤细的脖颈。身着红裙的诅咒师站在台下,眼中泛起嗜血的光。 第三秒。 扑上来的保安和九条有雅被警校生分别阻拦,平野梨乃踉跄着的身体失去平衡,握着刀向后仰去。她闭上眼,用最后的力量,挥刀刺向自己。 第四秒。 刁钻的角度,一颗无声的子弹擦过她的脸颊,在上面留下一道血痕。 她跌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只手不容拒绝地握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下一个动作。 “加害者还没受到惩罚,你难道不想亲眼看着他被制裁吗?”早川千奈扶着她的肩膀,将她钳制在怀抱中,急切道,“追求公理和正义不是非要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多考虑考虑你自己啊,平野同学!”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奋斗,无论是小林同学,还是我们,我们都会帮助你……你们的努力已经有了结果……!” 另一侧,跌跌撞撞冲到台上的老太太丢掉拐杖,抱着她的脑袋,流着泪抱怨:“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有什么委屈跟奶奶说呀,奶奶帮你主持公道!我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我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柔软的、像是能包容一切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就好像神明接纳了她所有的怨憎、终于降临在她身边。平野梨乃瘫坐在她怀里,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靠在她的肩上痛哭失声。 【查询结果:勇气可嘉的女孩们一个踩着一个的肩膀爬出深井,她们的呼号声终究成功被人听见。幸运女神的庇佑让她躲开那枚命运的子弹,原本以为自己一无所有的她也终于有机会回头看去,发现自己还拥有许多期待已久的爱。 】 【支线任务-修罗五月哭完成进度:三分之一。 】 早川千奈松开女孩的肩膀,深深呼出一口气。 还好……早已消逝的生命难以挽回,但至少,在她眼前的生命,她还能努力挽救…… 救下平野梨乃,恐怕只是一切的开端。在这场生命组成的接力赛里,她和同期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跑!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0-50 第40章 晚宴以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落下帷幕,宴会的主人公被警方打包带走,而他还有一个大儿子的父亲则迅速和他割席,声称自己对此事一无所知,会把一切交给法律评判——即使他和过世的山田圭太交往过密,他儿子和山田家那么熟基本也都是因为两家是世交。 “哈……还好赶上了。”松田用手背擦去额头上的汗,看到身前也正喘着气的女孩,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背脊上,咧嘴一笑,“真有你的啊藤原!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还真让你赶上了!” “真不愧是小千奈!”萩原也呼出一口气,笑眯眯地揽住她的肩膀,揉揉她的脑袋。刚刚视频放出的时候他就在台下看到有看着并不是出于好意的人偷偷录像,要是放出来的视频是受害者为主体,视频被心怀鬼胎的人传播,对受害者无疑是二次伤害。 千奈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俩一左一右夹在了中间,头发都被揉得乱七八糟。前面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偏偏也很没眼色地围了上来,她被高大的警校生团团围住,一时间呼吸都有点不顺畅,只能挣扎着试图从人堆里逃脱:“夸我就夸我,别趁机摸我脑袋……你们怎么回事!降谷零你是不是又拽我辫子!” “谁拽你了?你这是诬陷!”即使也趁乱呼噜了她好几下,降谷零反驳起来的时候也依旧义正词严,“我可没做那种事,绝对是别人干的!” 千奈觉得降谷零根本就是在狡辩,除了他以外还有谁对她的小辫子感兴趣?而且刚刚那个方向能伸手薅她的也就他和诸伏景光,诸伏君人那么好,总不可能是他吧? 她愤愤瞪了看起来就很邪恶的金发小黑脸一眼,艰难地从包围圈里挤出来,就看到她可靠的学弟七海正带着辅助监督和平野梨乃还有那位老太太接洽。 “我们已经和官方沟通过,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平野小姐恐怕还需要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辅助监督已经将警方和九条家的保镖一起拦在后面,七海压低声音,郑重地看向平野梨乃,“虽说证据确凿,但还有许多后续处理……” “什么后续处理……你们是什么组织?梨乃应该只有在提供证据的时候需要出现吧?她跟我回家就好。”池田老太太护犊子地将女孩挡在身后,“我要收养她,打官司什么的由我来负责,你们这些外来人员不要想着随便操控审判结果……!” 老人的态度格外坚决,显然是因为信任基金会、结果却放任基金会负责人伤害了孩子而感到不安,难以相信突然冒出来的其他组织。七海建人有点头疼地微微蹙眉,回头看向早川千奈。 千奈原本本能地想溜走、假装自己和他不认识,但仔细想想她的任务目标眼看都要进局子了,她应该不用再继续跟进这个保护任务、也不用兢兢业业待在警校,犹豫两秒,还是决定先帮帮自己的学弟。 “咳嗯……是这样的,老夫人,您先别生气,”她想套近乎的时候总有自己的法子,亲亲热热地就直接从“平野同学”跳到了“梨乃酱”,“我们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帮助梨乃酱……您应该也知道,九条家在系统内的权势非同凡响,基金会的事又牵涉甚广,不如让梨乃酱先去我们那儿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我们这儿是纯粹的第三方机构,平时基本不参与外界事务,”说着,千奈又给辅助监督使了个眼色,让他把咒高专之前在官方那里办的证明拿出来,“您看看我们的资质……嗯嗯,非盈利公益组织,还有教学的资质……对对对,学习也不会落下的……” 辅助监督明白她的意思,连忙配合着掏出证明文件,开始向老夫人解释:“您不用担心,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保护受害者,不会干涉她的日常生活,而且……” 好说歹说,总算让池田太太确认他们咒高专不是什么野鸡组织,千奈也的确没什么坏心思;再加上平野梨乃本身也更想和他们走,老太太最后也还是只能选择配合。 “那么梨乃酱,你就跟七海海一起回去吧。”千奈拍拍她的肩膀,目光柔和,“放心,七海海很可靠的,是我超级倚重的后辈哦?” 金发少年略有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算是勉强应下了前辈的夸赞。 平野梨乃没忍住露出一个微笑,随即想起了什么,笑容更深:“那千奈说的那个……学习不好的弟弟,也在学校里吗?” 那个需要姐姐亲亲学霸再回去亲亲的、成绩不好、天天吵架的弟弟。 早川千奈疯狂咳嗽:“咳、那个……人物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完全就是……嗯,见了鬼了,总之不关我事。” 平野梨乃掩嘴轻笑,眼角的忧郁也散去不少。 七海瞥她一眼,不用去问都知道又是她在任务期间说了什么鬼话。 “怎么了,藤原,是遇到熟人了吗?”她们几个在这头交涉,松田回头没找到人,就往这边摸了过来,“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 Hagi说晚上太紧张了,都没好好吃东西,你要一起吗?” “好啊好……”千奈习惯性地想答应,就对上了七海的目光。后者正幽幽地看着她,像是在问她报告怎么办。 她心虚地移开目光,又想到那枚还在承太郎手里的U盘,也知道自己还有正事要办,便忍痛拒绝:“……好像不太行,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估计要和承太郎哥一起走,晚上晚点再回宿舍……你们要去吃夜宵就去吧,不用等我。” “诶——是下午那个原本要来接你的哥哥吗?”萩原颇有些好奇地凑过来,朝她眨眨眼,“我们都还没见过小千奈的哥哥呢,这位哥哥君也在附近吗,要不要我过去打个招呼?下午没打招呼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不是亲哥哥啦,是邻居家的哥哥。”千奈摆摆手,“所以不用特地打招呼,承太郎哥也不是很在意这些细节……啊,承太郎哥?” 一只大手从身后伸来,提着她的后颈将她拎到身边。空条承太郎低沉地嗯了一声,目光掠过那几个把她围在中间的警校生。 “还有事没解决。”他说,“你可以先和你的朋友们道别。我会送你回去。” ……不是亲哥哥吗?摆出来的架子倒完全是监护人的呢。 萩原研二维持着笑意,礼貌地跟她道别:“既然哥哥君说还有事,那小千奈就先回去吧,路上小心哦,哥哥君再见!” “下周还有测试,周末我和Hiro会一起去图书馆,你要是还想追进度,可以一起来。”降谷零被诸伏景光推了推,不太情愿地补充,“可别说我没叫你……” 至于松田,还念着下午被人哥哥看到他摸妹妹的脸的事儿,略带局促地直愣愣站着,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小测的事降谷零不说,千奈都差点忘了。虽然不知道任务算不算结束、她还要不要去警校待着,但对方一片好心,她还是点头答应了:“谢谢降谷君。” ……况且,想到刚刚那发无声的子弹,她总有种预感,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九条家那边,或者说基金会还没浮出水面的势力也未必会善罢甘休。 看他们要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承太郎就果断地拎走了千奈。 “你的这几个朋友,还挺自来熟。”想到那个开口就是“哥哥君”的半长发青年,他像是随口道,“你在警校也没待多长时间吧?” “自来熟好啊,萩原君人超好的,帮了我很多忙。”千奈挣扎无果,忍不住偷偷蛐蛐他,“要是所有人都冷着脸看起来超不好相处的样子才很糟糕吧?我没有特别指谁哦?要是承太郎哥看到我和后面那种类型待在一起,也会担心我被欺负吧?” “……谁欺负得了你?”早就过了那个会把千奈当成可怜无辜小妹妹的年纪,承太郎哼笑一声,“况且,你说的类型,那几个警校生里不也有一个么?他欺负你了?要我帮你找场子?” ……对哦,松田好像也有点接近那个类型。 为了守护松田君,千奈疯狂摇头:“怎么可能是他欺负我……好吧,都是我欺负人行了吧……” 承太郎又哼了一声,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千奈蛐蛐失败,敢怒不敢言,又见承太郎带着她绕过停车场往偏僻地方走,不由得困惑地眨眨眼:“不是要开车回去吗,承太郎哥你往哪走呀……不会真要把我带角落里揍一顿吧!我做错什么了吗!” 酒店后方有个停车场,一面是灯火辉煌的商区,另一侧是阴暗的小巷和背后还在建设开发的建筑工地。巷子将光明的世界和黑暗切割开来,使二者之间泾渭分明。 “吵死了……你这家伙的警惕性还能再差一点吗?”走到巷子里的时候承太郎放下她,面无表情地看向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身后,“都被跟了一路了……” 早川千奈悚然一惊。 她警惕地跟着回过头,就看到刚刚投射在路面上的昏暗灯光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还穿着一身保镖西装的黑发男人猎豹似的轻巧落地,结实鼓起的胸膛便正停在她面前。 都在面前了,千奈本能地看过去,便见他西装外套扣得勉强,衬衣更是完全说不上合身,感觉动作*大一点真能把扣子崩掉——萩原研二诚不欺她,这个描述的确相当精准。 “禅院甚尔!”她后跳半步,满眼防备,“果然是你……跟过来干什么!刚刚那发想要狙杀平野梨乃的子弹是你打的?!” “说什么胡话……我接的是保镖的活儿,暗杀还要另外加钱。”甚尔懒散地站着,目光扫过她身后的黑衣男人,微微扬眉,“而且刚刚我可一直都在台下,没法找什么狙击点位……这位空条先生可以帮我作证吧。” 空条承太郎并不打算浪费时间在这种话题上,也不打算任由思路被他带跑——或者说,在对方刚开口、听到声音的时候,他的警惕心就已经完全拉满了。 “平野梨乃公布证据到事后你都一直没出手,一切结束后还消失了一段时间。”他直截了当,“在这段时间里,你的雇主,或者说新客户,给你下达了什么新的指令,让你重新跟了过来……你想做什么?” 甚尔哼笑一声,站直了身体。 “直接点也好……反正如果那个小鬼问,我也说不了什么谎。”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千奈,“毕竟之前她的逼供方法就已经足够多种多样,而现在,她恐怕只需要勾勾手指,我就什么都对她说了。” 拿捏着信仰值的千奈有点得意地抬起下巴:“你知道就好,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我可不是之前那个还要铺垫一段时间挨打的早川千奈了——快如实招来!” 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其实还是要防备一下对方偷袭的,但现在承太郎哥就在边上,谁能越过他偷袭她? “好吧小朋友,要我夸夸你再摸摸你抬起来的小脑袋吗?”甚尔唇角微掀,那道疤痕舒展开。 在承太郎冷漠的目光中,他优哉地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如果你乖一点,直接把那块U盘给我的话,我或许真的会奖励一下你,如何?” “这种说法好恶心……谁要你奖励啊!”千奈朝他翻了个白眼,“还有什么U盘?我身上可没那种东西。” “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说到这里,站在阴影里的甚尔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一点,“雇主可以不在乎那个小女孩的生死和后续,但那份证据触及了他们最为根本的利益,要是你还把那玩意儿拿在手上,之后的麻烦可少不了。” “你不知道的话,你身边的大人应该也知道轻重吧?”见千奈没有动容的样子,他看向她边上的承太郎,“九条家和山田家只不过是被推到台前的基金会主事人,冰山浮出水面的小小的一角——在水底的阴影里,可还潜藏着庞然大物。” “所以,就当是为你自己好,也为了方便我的工作,把那东西交给我吧?小朋友。” “你再问多少次也一样——我说了,我身上没什么所谓的U盘。”千奈毫不动摇地回望着他,“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不会有其他答案。” 她知道基金会背后有不少财阀支持,但她并不打算退让……无论如何,她都会为那些受到伤害乃至付出性命的女孩讨个公道。 黑发男人啧了一声,目光移向她身侧的“监护人”。后者同样岿然不动,只是平淡道:“她想做就随她,我不打算管她。” ——嘴上说不打算管,但那紧绷的强健身躯和若隐若现的危险气息可完全不是这么说的。他更像头守在领地边上的狼,只等对方动手,便暴起发难。 “所以说,我原本真不想管这烂摊子……”甚尔舒展了一下身体,略微叹气,“但谁让他们给得太多了,我也只能凑合试试……”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突然暴起,从肩上的咒灵口中抽出的天逆鉾如雷霆乍泄,在阴暗的巷中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神的信徒不应当舞刀弄枪、手染鲜血。”少女的神言紧接而至,她微微抬手,眼中浮起浅淡的金光,声音中透露着无机制的威严, “觐见神明之人,放下你手中的刀剑!” 【术式·神言】 在信仰越是深重的信徒面前,神的伟力便越显伟岸。虽然甚尔完全不想当什么劳什子的信徒,但在星浆体事件里,他还是被迫上了这小丫头的贼船,被按着盖了不少章,只能勉强当她的“信徒”。 握着武器的手还是被迫放下,动作滞涩。他不耐地嘁了一声,也不再执着于武器,而是直接改为肉搏。 天与暴君的身体强度已经足够离谱,而空条承太郎的反应速度却完全不落下风。白金之星悍然出拳,拳风烈烈直捣要害,看不见替身的甚尔低哧,也不避让,举拳应敌。 两人拳拳到肉你来我往数个回合,贲张的肌肉碰撞间发出闷响。因为使用术式没来得及跑的千奈被承太郎护在身后,被迫回忆起了当初被天与暴君的身体完全压制的惨痛回忆。 ……而现在场上有两个天与暴君——承太郎哥怎么回事啊!除了能时停以外,他的那什么替身的□□强度怎么完全不比甚尔差啊! 看他俩打千奈就对自己的体术级别感觉有点焦虑,猫在后面张嘴就来:“在神面前速度不能太快!不然就是不敬!你慢一点!” 神言本质上是神对信徒发表的旨意,合理不合理信徒都只能听着,只是信仰值低的信徒对不合理的旨意抵抗力也就强上不少。这个要求听来像无理取闹和撒娇,甚尔的动作却也被迫慢了下来,躲闪不及吃了几拳,一时间颇有些暴躁。 “算了……啧,不打了行了吧?”他率先举手投降,心知再这么打下去不可能赢,“真是服了你了……别念了小鬼,当初没注意让你亲上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什么叫倒霉啊,皈依是你应得的。”千奈抱着手臂,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的脸,那张相当俊美的面孔此时挂了彩,被揍得唇角带血的样子让人相当心情愉悦。 就是信仰值有点不稳固,让人不太放心——回头还是得找个机会多亲几口?不过什尔对她有所防备,估计不会让她亲。 一看她那机灵样儿甚尔就知道她憋着坏,什么神女,会给人下降头的小神棍罢了。 “怎么还要亲,让我解脱不好吗?”他靠着墙,没好气地嗤了一声,“别太得寸进尺了,小家伙,上次你的确算是顺手也救了我的命,给你一点信仰就不错了,别想要太多。” 刚停下手的承太郎眸光微冷,捏捏拳头:“亲什么?” 千奈正打算反唇相讥,一听承太郎的问话,瞬间缩了缩脖子,跟个鹌鹑似的乖乖站好:“没、没什么呢……就是在说咒术……” ……虽说平时收信徒已经习惯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承太郎哥面前提起这个,还是有种莫名的羞耻感……是因为从小和承太郎哥一起长大吗?还是因为这几年他的气质越来越像教导主任,弄得她在他面前都不敢太跳……他也还不知道她的咒术有靠啵嘴提升信仰值的呢…… 她一想糊弄,承太郎就感觉其中有什么问题,青绿色的眼睛直直注视着她,危险地微微眯眼。 甚尔靠在墙边喘了两口气又看到了乐子,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能掰回一城的办法——至少不能让小神棍太得意。 他松了松领带,悠然走到千奈面前,拉长了语调,俯下身来:“说什么咒术,真是无情啊,小奈。我可是你诚挚的、爱的信徒呢……还是说,这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你我之间的秘密?” 在刚刚的打斗中,他的扣子彻底崩开,领口大敞着,靠过来的时候饱满紧实的胸肌几乎抵在她鼻尖。千奈本能地多看了两眼,后知后觉地想后退,后脑勺就撞在了另一个人结实的胸膛上。 空条承太郎站在她身后,手臂环着她的腰将她和身前的甚尔隔开一点,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虽然没说话,但满眼都写着“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编”。他的正装倒是合身,衬衣扣子一丝不苟地扣着,但底子在那里,极具爆发力的肌肉被妥善包裹在布料下,热乎乎地贴着她的后脑勺。 甚尔上前一步,承太郎便也往前挪一点。早川千奈的脑袋被胸肌夹在中间,感觉脸都被挤得有点变形。 她艰难地唔了一声,一句“承太郎哥你听我解释”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身前的甚尔就笑了一下,善解人意似的开了口。 “不能让你哥哥知道的话,我之后再单独去找你。”这种时候的他又是个熟练体贴的小白脸了,“到时候你想怎么样都行……不告诉你哥,好不好?” 第41章 千奈觉得禅院甚尔这个人真是坏得没边儿了:竟敢这样破坏她在承太郎哥心中的形象,可恶!可耻!要真什么都可以做也就算了,可他明明是骗人的!刚刚还说不让亲呢! “别乱说话,我可没什么不能和我哥说的,”她抱着承太郎的胳膊晃了晃,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我跟你才不熟呢……你别来碰瓷啊。” “真过分,上次见面才亲了那么多次,现在你就不喜欢我了吗?”甚尔叹了口气,伸手想揉揉她的脑袋,“我都为你挨了这么多打,还被那个人的拳头打中了好几次……你都一点不心疼我?” “什么为了我!你根本就是为了钱!”千奈敏捷地一个仰头栽进承太郎怀里,完美避开他伸过来的手,“你挨打还不是因为你想要那块U盘……不对,才没有什么U盘。” 承太郎稳稳扶住她,再次将她挡在身后,伸出手臂隔绝了眼前可疑男人的触碰。 “真是够了……无聊的闲话就到此位置,”他拉了一下帽檐,冷淡的目光瞥向甚尔,“挑拨离间对你没什么好处,你想要的无非就是拿到雇主想要的东西,回去交差,对不对?” 甚尔啧了一声,就势收回手,无所谓地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差不多是这样吧……” “总而言之,虽然小奈你不心疼我,但我还是心疼你的。”再次凑过来的时候,他唇角微掀,摆出了一副相当真诚的表情,“基金会背后的事可不是那么简单,那个女孩带走的证据资料里有大人物绝对无法容忍泄露的秘密——只要那块U盘没有回到他们手中,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 “九条家和山田家只不过是小喽啰,你身上的麻烦才刚刚开始。”他凝视着千奈,深邃的瞳孔犹如一团暗沉的沼泽,“那枚瞄准平野梨乃头颅的、来自不知名狙击手的子弹应该也能让你感知一二吧?小朋友?说来残忍,但你我应该都很清楚,这种受害者只有区区几个没背景的女孩的绯闻,对那些财阀来说,只不过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污点,爆发的时候热度高,风头过去以后,他们就又能像毒杀不干净的蟑螂一样再次爬出来肆意妄为了。” “为了这种事动用狙击手当众杀人,对他们来说并不划算……能让他们这么努力想要掩盖的,只可能是更大的新闻。” 千奈瞳孔微缩。 她本能地看向承太郎,见后者的眼中没有丝毫意外,一时恍然:“承太郎哥也早就猜到……” “啊。”承太郎不置可否,“原本只是猜测。” 而突如其来的狙击和追上来的甚尔则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这么一说,千奈也回想起最开始他说的追查基金会的原因——他正追踪的是一个基金会名下研究机构里的研究人员。 需要杀人灭口来保密的“巨大污点”会和那个研究所有关吗?平野梨乃又对基金会的内幕深入到了什么程度…… “别看我啊,我可不知道详情。”突然被盯住的甚尔后退半步,摊摊手,“只是从雇佣金的数额判断事态的严重性……毕竟他们可是给了我这个数的佣金。” 他比了个数字,就见对面家里有不少房产的大小姐和学生时代校服裤就两万日元一条的大少爷表情都毫无波动,忍不住咋舌:“……总之就是很多钱行了吧,远超行业价的钱。” “看他们的架势,如果拿不到想要的东西,估计会像鬼一样一直缠着你们哦。” 暗巷中的灯光忽闪忽灭,暗下去的那一刻,深重的黑暗如潮水般吞没了巷子。下一秒,灯光再次亮起,飞蛾绕着灯柱,旋转不休。 “谁管他们啊……从古至今,只有鬼畏惧神,可没有神害怕鬼的说法。”千奈抿着唇,毫不退让,“他们要是敢来缠着我,就等着被我一一祓除吧。” 没经过什么挫折的少年人似乎都这样一身锐气、势不可挡,甚尔扬了一下眉毛,倒也没对她的反应感到太过意外。 “我是不太赞同你的想法,不过那玩意儿在你手上,你说的算。”他耸肩,回过身,“那我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慢着。”空条承太郎突兀地叫住他,“ U盘可以给你。” “诶?!”不仅是什尔停住了脚步,就连千奈都愣住了,莫名地拽拽他的袖子,“这是可以给的吗承太郎哥?” “只是数据的载体,给就给了,数据备份就行。”帽檐的阴影遮住承太郎的眼睛,他微微垂眼,“他的雇主想要的不只是一份可以被转移的数据,而是你我的态度——在这时候和他们硬扛到底,无疑是在明着告诉他们你还想接着往下查,对后续的追踪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你应该也是抱着这样的打算才来的吧?禅院甚尔。”他抬起头,平淡道,“交易和妥协都可以,只要能达成目的,就是好的策略。” 这时候千奈也回过神来了: U盘里头是什么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搜集证据的平野梨乃还在她们手里,前者手中也必然还有备份,想往下调查总有办法;基金会幕后之人想要看到的是她不往下追查的态度,甚尔想要的也只是随便什么能交差的东西。 对尘世间的高官来说,咒术界和他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也因此,在他们看来,这事儿有不少可以谈判的余地。平野梨乃的命和树倒猢狲散的山田家、即将被割席的九条有雅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咒术界举足轻重的早川家——神女早川千奈的态度。 “我知道你不会放弃,我也不会。”年轻兄长的手搭在她肩上,声音沉稳,“但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而现阶段对你来说,也还有更重要的事。” 比如为平野梨乃她们讨回公道。 早川千奈抬头和他对视一眼,便很快下定了决心。她从他手中接过那块U盘,抛到甚尔手上。 “给你给你,拿去交差,”看到他那副愉快的模样,她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笔钱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你赚到了……” “说什么轻易,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跑这趟的。”甚尔掂了掂手里的U盘,又有余力凑过来逗她了,“先不说你,小神棍,你知不知道你边上这个哥哥在外头的名声有多吓人——那可是不逊于六眼的可怕啊。” 千奈之前是不知道的,今天看他俩这么打、又知道承太郎的“替身”能让时间暂停,心里也多少有了点数。 但真说凶名赫赫,她看看边上的承太郎,还是多少觉得有点玄幻,也有点好奇,悄咪咪问他:“真的假的,什么名声?” “想知道,下次我单独告诉你。”顶着承太郎黑下来的脸,甚尔朝她勾勾手指,最后捏了一把她的脸颊,便在白金之星的欧拉声里轻巧地跳开了,“下次见了,小朋友——如果还有这么赚的生意,记得随时叫我,我随叫随到。” 离开之前他报了一串数字,千奈拿起小本本认认真真记下来:生意不生意的倒是小事,主要是他之前说可以想怎么样都行是不是真的?甚尔的能力对咒术师来说太bug了,要是可以,她还是希望把他的信仰值刷高一点,方便以后确认他的方位,不然怪吓人的。 才刚写完,她就被边上的承太郎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皮。后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微沉:“……你还真记?” “这是工作需要嘛。”千奈理直气壮,“听他的意思,这事儿后续还麻烦得很,先记一下,说不定就有用上的那一天。” “……随你。”承太郎松开她,“送你回高专?” 千奈略一思索:“嗯……也行啊。” 晚上先回去休息,也得回去问问夜蛾老师后续安排。 承太郎便开车送她回去。 他开的车不是什么豪华超跑,而是普通轿车,座椅柔软宽大,在细节处舒适度很高。千奈缩在副驾上,看着前面后视镜上挂着的之前自己送给他的平安符挂坠略微晃动,总感觉有点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很快开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视野里前方车窗上倒映出的承太郎的侧颜仿佛变成了重影,正以一种奇妙的速度移动,晃得她眼花。 最后她还是摇摇晃晃地睡着了。 车载音乐的音量被调低,换成舒缓的纯音乐。高中时期喜欢玩赛车游戏的男人现在开车开得很平稳,单手将身侧女孩的脑袋扶正,让她靠进软垫里。 女孩的睡脸好像和小时候没有什么太大差别,一样是睡得嘴巴微微张开,看起来傻乎乎的。那时候承太郎不算是很贴心的哥哥,不太知道怎么和妹妹相处,带她去常去的游戏厅看她疯玩,玩累了就带她去吃冰淇淋——一系列流程下来,千奈便总也累了,回程的路上半梦半醒,他就要负责把她背回家。 彼时的承太郎还是初中生,身材就已经拔高了不少。还在读小学的千奈对她来说像只小猫,背在背上也没什么分量。妹妹和猫好像也没什么差别,都是需要保护的、弱小脆弱的生物。 但是千奈从小就是个不太一样的小孩。 半梦半醒间她又像是得到了什么指引似的突然坐起来,拽拽他让他停车。承太郎习以为常地在路边停车,看她噔噔噔跑出去,像长了什么天线似的径直钻进一条小路,从小路口拐出来的时候一只手牵着一个哇哇哭的小孩,另一只手抱着一条汪汪叫的小狗。 也不用她说,承太郎任劳任怨地下车,打电话报警——这个年纪的小孩多半还不记得家长的电话,还是交给附近的警察效率高一点。 他负责看着小孩和小狗,被冷着脸的叔叔这么看着,小孩和小狗都乖乖安静了下来。千奈从便利店里出来的时候一人一狗眼睛都亮了,就好像这个刚刚找到他们的姐姐是天使。 千奈给小孩递了一根棒棒糖,给小狗一条火腿肠,熟练地哄着他们变了一个小魔术。等警察把人接走,坐回副驾,她就又睡眼惺忪起来,慢慢把自己缩成一小团。 还是和以前一样,醒得快睡得也快。 承太郎移开目光,专心开车。 她好像一直都没什么变化,又好像确实长大了不少。这个在十来岁的时候只能急匆匆跑过来、在他离家之前把他和朋友们亲个遍说是祝福的女孩已经长大了,现在和他站在同一片战场上。 ……时间原来过得这么快吗?她的十八岁生日也快到了。 等红灯的时候,黑发男人微微侧过头,看向已经睡着了的女孩。她柔软的鬓发被蹭得有点凌乱,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她之前悬停在半空中。 女孩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蜷缩着的姿势略微变化,变成了侧着身、靠着车窗。在睡梦中,她含糊地呓语,脑袋一点一点,眼看就要撞到玻璃上:“做……什么都可以……那就、让我……多亲两口……甚尔……” 空条承太郎:“…………” 他冷酷无情地收回手,放任千奈一头栽在车窗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夜色和路灯的光在挡风玻璃上交织出一道道浅淡的光影。已经睡了一觉的千奈被磕醒了,迷迷糊糊地伸手揉揉眼睛又揉揉脑袋,注意到车窗外的建筑已经变得熟悉。 “疼……到了呀。” 她刚刚睡醒,声音里还带着一点鼻音。 承太郎嗯了一声,降下车窗,吹进来的风里散发着一股奶茶的甜香味……还有炸鸡的味道。 千奈抽抽鼻子,看向外头,就见硝子踩着拖鞋出来,手里提着一袋外卖,身后的天内理子探出脑袋。兼职了外卖员的五条悟正把一大袋零食塞到夏油杰手里让后者帮忙提,看到千奈坐在车里,饶有兴致地向她挥挥手:“终于到了?快点来吃夜宵。” 这下千奈彻底醒了。 她推开车门,回头问承太郎:“那我先回去啦,承太郎哥要一起吃夜宵吗?” 听她这么叫,五条悟才意识到开车送她回来的不是辅助监督。他往车里瞥一眼,和那个青绿色眼睛的男人对上目光,微微眯眼。 “你和朋友玩去。”空条承太郎并不在意外面的小鬼的眼神,示意她下车,“平野梨乃的证据我拷贝了一份,回头交给你。” “好哦,麻烦承太郎哥了。”千奈乖乖点头,“一路顺风。” 高大的男人降下车窗,嗯了一声,很快便驱车离开。 五条悟抱着胳膊站在台阶下,看着车尾的尾灯:“……谁啊?” 黑色轿车开得比来的时候野多了,不多时便在夜幕之中扬长而去,留下一串尾气。千奈从夏油杰提着的零食袋里挑挑拣拣翻出一包吸吸冻,随口道:“承太郎哥啊,你们上次来我家玩不是见过他?” “就是上次那位看到悟你把奶油抹在千奈脸上、黑着脸过来把你拎走的空条先生哦,千奈的邻居哥哥。”夏油杰拎着袋子让她挑,一边体贴地提醒五条悟,“他在另一边好像相当出名,被称作无敌的男人,夜蛾老师之前似乎打算邀请他来兼职体术教学,只是他醉心于海洋学,就拒绝了邀请。” “……管他是谁,”五条悟收回目光,哼了一声,尾音上扬,“反正我才是最强的——” 无论哪方面都是。 千奈叼着吸吸冻,提取到关键词,迅速反驳:“胡说八道!我才是!” 第42章 在涉及谁才是最强这个问题的时候,早川千奈总是会和五条悟很有仪式感地吵上一架,虽说最后一般是他赢——毕竟从综合实力来说,五条悟确实还是更为强大的那个;千奈的能力虽然强,但她向来不太愿意对周遭的朋友无缘无故使用术式,只有在要救人的时候才会把人标记为信徒,对上五条悟自然毫无优势。 不过千奈跟他吵倒也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更强,而是出于某种胜负欲,单纯不想看到他这么嘚瑟的样子。 “小学生是这样的,不用管他们,待会就吵完了。”对这种场景早已习惯的硝子抱着炸鸡桶,带着还没见过几次这场面的理子溜达去食堂坐下,“吵不完待会被夜蛾老师骂两声也就老实了。” “无论看几次都觉得好奇妙……”理子坐在桌边吸溜奶茶,颇有些新奇地探头头脑,“明明感觉千奈酱平时没那么幼稚,但是一和五条碰到一起,心理年龄就突然降低了呢。” “大概是和幼驯染混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被迫回忆起童年吧——虽然听说五条小时候好像比现在成熟不少。”硝子托着腮,用吸管戳杯底的布丁,“果然很难想象成熟的五条是什么样子啊。” 在她们说话的档口,五条悟正伸手去拽千奈的脸,试图把她的嘴巴捏成鸭子嘴,并抢走她手中唯一一包葡萄味的吸吸冻。后者一边躲开她的手,一边试图保卫自己的吸吸冻,两人拉扯的样子看起来平均年龄不超过幼儿园。 这时候就轮到夏油杰上场了。他很有经验地一手一个拽住他俩,熟练地发动劝说技能:“都别闹了,炸鸡都快冷了——还有灰原和七海晚上也来哦?你们确定要在后辈面前为了一包吸吸冻打成这样?” 在后辈面前千奈还是多少有点偶像包袱的,闻言迅速甩开五条悟坐直,假装无事发生。后者取得了吸吸冻之战的胜利却也没多高兴,没趣地坐在她身边靠进椅背里:“在后辈面前又怎么样?总要让他们见识一下世间险恶。” 刚忙完过来的七海面无表情,顶着黑眼圈的样子看起来比前辈成熟两百倍。一起来的灰原挠挠头,老老实实问:“什么险恶啊前辈?” “即使是最亲密的幼驯染,也有可能因为一包吸吸冻就反目成仇。”千奈深沉地伸手拍拍他的肩,“太险恶了灰原,希望你永远不会懂。” “唔,所以前辈是想喝吸吸冻吗?”灰原显然是没懂的,但还是相当体贴地问,“我房间囤了一箱,我去给前辈拿?” 得益于可靠的后辈,千奈最终还是喝到了想要的葡萄味吸吸冻——还是放冷冻层冻过的完美吸吸冻。 “果然还是后辈可靠……”她非常感动,把自己的鸡腿分了一只给他,又分了一只给七海,“七海也是,今天辛苦啦。”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虽然对半夜吃垃圾食品没什么兴趣,但七海还是接受了前辈的好意,认真道,“早川前辈才是,这段时间一直在追查案件吧。” “说到这个,七海你是和平野同学一起回来的吧?”千奈把吸吸冻放在桌上,神情认真起来,“她状态如何?现在被安置在哪?” 七海微微颔首:“精神状态暂时还不错,身体状况……家入前辈给她做完了体检,之后她被安置在宿舍静养。” “具体身体状况是病人隐私,我就不透露了,只能说总体来说不算理想。”说到正事,硝子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不过关于诅咒师【修罗】的认知倒是可以更新一下了。” “之前官方对【修罗】术式的猜测,是对方通过诅咒和尸体本身的怨气来操纵尸身。这种猜想的核心观念是操控,咒力来源于诅咒师,由外到内,侵袭人体。”她略微比划了一下,“但前几天我申请了对小林美月的尸体进行检查,发现她身上的咒力残秽是由内至外的,像是来源于她本身的力量。” “虽说咒力残秽的存在量大概率和时间久了变少也有关系,但这种构成确实……”夏油杰陷入思索,“虽说诅咒本来就是由普通人身上产生的,但生成的诅咒绝大部分都是没有自己意识的低级诅咒,高级一点的也更接近灵的概念,会因为不契合而超脱于□□。” 五条悟看向硝子:“那个平野呢?她还没死,还是一个存活的普通人,她身上也有不符合常人的咒力存在的痕迹吗?” “这就是我觉得很奇怪的点,”短发少女微微蹙眉,“平野梨乃身上存在的残秽和小林美月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却偏偏都是由自身情绪产生的,只是没有迸发到像后者那样的等级;我猜测,【修罗】的术式应该是引发质变的契机……” “而引发契机的钥匙就是死亡。”对此有所预料的千奈接上了她的思路,“平野同学应该也是知道这种转化方式的,所以原本才会计划当场结束自己的性命——【修罗】应该将这种方式告诉了她,她们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不单单是说普通的交流,而是说某种更为隐秘的……” 她拧着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述方式:“灵魂上的联结。不像是单方面的奴役操控,而是双向的……她好像还能和对方实时联结……” “听起来有点像前辈诶,”灰原举手,“用某种特定行为作为媒介,达成联结或契约,原理上来说好像比较接近?” “ Bingo !灰原君加十分!”千奈打了个响指,顺着这个思路总结,“但我的术式单方面的强制性更强,而修罗呢,从目前的情报上来看,对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我还人道一点,应该是和女孩们达成了一致才能实现的……” 从平野梨乃的反应就能看出,她对修罗的谋划心知肚明,甚至完全自愿——不说其中有多少被蛊惑煽动的情绪因素影响,她们看起来更像是某种有规划有合作的自救小组,试图用这种惨烈的方式完成复仇。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修罗应该也是基金会黑幕的受害者,这种联结能够达成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共情产生的共鸣。”千奈继续认真分析,“回头或许能从平野同学那里得到一些信息,锁定对方的身份。” “不过委托人都要进局子了,你的任务还要持续下去吗?”五条悟趴在桌上,懒洋洋道,“听起来那些死者都死有余辜,诅咒师复仇的时候还特地挑在山田家那位对一切都不知情的夫人不在家的时候,这种点对点的复仇也归我们管吗?” “……悟,”夏油杰不太赞同地瞥他一眼,语气平淡,“之前就说过了吧,比起执法,咒术师在做的更多是维护——维护秩序的稳定,维护规则的运行。” “惩戒犯人有人类的法律,咒术师要做的是尽可能的救济。”千奈跟着点头,“修罗的行为虽然是在帮弱者声讨,但是方式过于极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斩断了她们未来的可能性。” 他们坐在同一侧,灯光照耀在桌面上,头顶的电扇嘎吱嘎吱转着,扇叶投下的阴影扫过脸颊。 白发蓝眼的少年趴在对面看着他们,微微眯起眼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俩还真有点像啊。”他拉长了语调,略带讥诮,“一模一样的正论……啊啊,听起来稍微有点恶心。” 被说恶心的两人对视一眼,双双动手,电光石火之间把他连人带椅子掀翻在地。 “先撩者贱,悟。”夏油杰蹲在他身边,双手合十,笑眯眯道,“就当是我们为维护咒术师队伍的和谐友爱做出的贡献吧。” “但我哪里说错了吗?”五条悟翻了个身灵巧地坐起来,瞬间还手,“这种拉着强者的脸去保护什么弱者的样子烦死了——尤其是你,千奈,明明直接用术式惩罚那些恶心的人更方便一点吧,偏偏要绕这么一大圈……当初直接把那个九条什么绑起来强行收为信徒逼供不就好了?” “你这是疑罪从有……当初哪有这么多证据啊!”千奈反驳道,“就是因为你老这个样子夜蛾老师才会特地叮嘱我让我对委托人好一点吧!去普通人的地界上做任务就多遵守一下规则啊!” 七海默默别过头,假装自己不知道当初她的规划里有直接收服九条有雅这一条,也不知道她跟踪了人家多久、也算违法。 “规则规则的……要是人类自己也遵守规则的话,会有这种恶劣的案件吗?”五条悟从同期的联手围殴中探出脑袋,像猫一样坐在冰柜上,不耐道,“所谓的规则能不能惩罚犯罪者还是一回事呢。” 他也的确说中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千奈和七海就再次被叫到了办公室。 “你的任务恐怕还没结束。”夜蛾按着额角,眉头紧锁,“这个委托的麻烦之处真是……啧。” “九条家那边的意思是,九条有雅的罪行还要花时间调查,也与抓到【修罗】的要求无关,”他说,“他们配合公安向我方施压,要求你必须优先抓到或祓除那个造成恶劣案件的诅咒师。” “而为了抓捕修罗,九条有雅作为诱饵,也暂时不会被羁押——九条家为他交了一大笔保释金,让他继续待在警校内,并封锁了大部分消息,对外只有几家媒体报道他私德有损……” 说到这里的时候,夜蛾停顿了一下,拍拍她的肩膀:“我听七海说过了,你做得很好,是那些政客和资本家在辩驳上太过熟练……” ……才会借着视频有剪辑的迹象洗白,直接声称该视频有失真迹象。九条家又接连放出消息,说小林美月、平野梨乃与被指控的加害者是“恋爱关系”,不说法律,倒是从舆论上降低了不少基金会的损失…… 明明是一大清早,日照充足,早川千奈站在阳光下,却依旧感到指尖微微发冷。 她的手指拂过报道上的字眼,微微垂眼,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第43章 九条有雅面色如常地出现在了警校里。 即使被鬼冢班的不少学生用古怪的眼神偷瞄,他也依旧是那副和往常没什么差别的表情,维持着精英的风范和骄傲,照样举手回答问题、参加训练。 在他的反应下,参加了生日宴、亲眼目睹一切的学生们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看他这样子真不像那种人啊……” “是啊。仔细想想报道也说得对,那个视频有剪辑痕迹,说不定真是因为好处没谈拢、女方才当众这样搞想讹钱……” 千奈刚进门,就听见有两个男生在这么窃窃私语。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种像揍江岛似的把他俩都揍一顿的冲动,最后还是勉强忍耐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她能忍,而是因为有人比她更早发作了。 “在背后说什么闲话呢,你们又知道了?”松田从后面揽住了两个同期男生的脖子,露出一个相当恶意的笑容,“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经过调查、全凭主观臆断,你们还真有当霓虹警察的天赋。” “松田?” 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突然出现的两人皆是一惊,回想起刚刚自己的言论,又有些尴尬地试图挣开他的手臂。 “……我们也没说什么啊,只是有点怀疑而已……毕竟九条也是我们的同学,相处那么久,平时也看不出他是这样的人……” “是啊,我也觉得有问题,松田你快放开我……” “有所怀疑就去调查,大家都是警校生,总该以证据说话,而不是用偏颇的眼光看待报案人、受害者。”降谷零站在另外一侧,冷冷投来严肃的目光,“居然说出这种话……你们就打算以后这样去做警察吗?” 被两个大猩猩一前一后包夹,那两个说闲话的男生一时无语,只能讪讪道了歉,灰溜溜地离开。 他们嘴上是道歉了,心里又是怎么想的?看了包装后的新闻报道的民众又会怎么想?九条有雅尚且没被拘留、在外自由行动,在许多人眼里,不就是法律认为他无罪的意思吗? 千奈微微抿唇,只感觉心情沉闷异常。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处理方式产生了一点怀疑,又忍不住去回想,平野梨乃在选择自揭伤口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猜到了自己会迎来的恶意猜测? 在离校之前,她特地叮嘱七海问询的时候别告诉平野梨乃那些负面的舆论,多关注对方的心理状态,但真的能隔绝这些伤害吗……? “想什么呢你,这个表情。”又把一个说闲话的男生弄跑了的松田一回头就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后面,手掌撑在她面前的桌上,“那些人嘴贱,不会有人笨到把责任归咎于自己吧?” “……说什么呢,”千奈看他那副恶霸搭话似的样子就有点想笑,笑着又叹了一口气,“我就是突然觉得,舆论真是奇妙啊。” 各家媒体的报道最终被资本统一,亲身参与其中的人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舆论比许多能改变认知的咒术都强多了。 “所以我才不喜欢媒体。”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松田低哼了一声,“不负责任的警察,只追求头条或者屈从于财团不敢报道真相的媒体……真是灾难性的组合。” “昨晚接受采访的那个发言人问题也很大啊!”刚进来的真由听到他们在讨论的话题,气鼓鼓地加入了对话,“调查中的案件明明说还在调查就行了,非要来一句不排除是感情纠纷——把这种刑事案件用感情纠纷来概括,也太没有水准了吧!” “这不就是警方的一贯水准吗。”松田撑着桌面,嗤笑道,“偶尔能有提升都要让人惊叹了。” 他俩似乎在吐槽霓虹警方发言人的话题上产生了微妙的共鸣,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千奈以前还没怎么关注这方面,只听了一会儿,就产生了一点震撼:她原本以为警方只有在破案的时候效率比较低,没想到在发言方面也这么前科累累吗? 就连一贯正经严肃、对职业相当热爱的降谷零也只是叹了口气,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居然没有去纠正松田的发言。 “毕竟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特别是在类似性质的案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坐在千奈身边的萩原注意到她的震惊,轻声解释,“就连教官之前讲课也特地在这方面做过强调……在女性遭受性侵害的案件上,舆论总是会对女性受害者格外苛刻,对男性加害者则更加包容……” 他看向千奈,声音柔和:“小千奈保护受害者的心情是没有错的,这种案件本来就很难处理——错的是那些恶意揣测的人。” “即使是道德行为上都毫无瑕疵的所谓完美受害者,在媒体和有心人的审视中也总能被凭空找出不少缺点,”知佳轻哼一声,“这个社会本来就是这样吧?以至于受害者还要报着玉石俱焚的心态申诉冤屈——” 与义愤填膺的真由不同,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点木然的冷漠。千奈忍不住回头看她,想起她之前对九条有雅还颇有好感。 真由显然也想起了这一点,不由得小心翼翼地拍拍她的肩膀:“那个……知佳?男人千千万,总有一个更好……” “算了算了……谁还没不小心喜欢上几个人渣呢?”知佳耸肩,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只是有的人浪费了时间、精力、感情,有的人耗费的却是……” 她的眼眸微微垂下,随即勾住千奈的脖子,笑眯眯地叮嘱道:“所以千奈酱要是考虑恋爱的话绝——对要擦亮眼哦?最好别在班上挑,大男子主义的警校男生可太多了!” 千奈还没有反应过来话题是怎么拐到自己身上的,身边的萩原便玩笑似的为同期们叫屈:“这么以偏概全可不行哦?出田同学?体贴女性的警校男生也很多嘛,总不能因为出了几个败类,就把大家都算进去了。” “对不对?小千奈?”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笑盈盈地望向她,下垂的时候看起来相当可怜无辜,“你也这么觉得吧?毕竟身边就有不错的例子,比如……” “好像确实?”千奈捏着下巴,认真思考,“其实也还是有不错的人……” 在这时候,突然有好几道视线盯了过来。她一抬头,就见几个同期生纷纷向她投来目光,好像都在等她开口——尤其是松田,先是嫌弃地看了眼萩原,又把目光凝在她脸上,扫来扫去的样子像探照灯,又像是等待老师点名的小学生。 “比如……”千奈迟疑两秒,顺着萩原的话往下说,“比如诸伏君,就很体贴啊,一点都看不出大男子主义的样子,还很擅长做饭……” 之前有时候晚上一起在图书馆复习,诸伏景光还会带点不掉渣、一口一个的点心来给她和降谷零当夜宵,可以说非常细心体贴了。 被夸奖的蓝眼睛青年刚做完值日,从讲台上下来就听见她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只是习惯自己下厨……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夸奖的优点……” “也已经很厉害了啦。”千奈摇摇头,“我还不会做饭呢——而且诸伏君的厨艺很好啊,偶尔自己带便当也很香,很有家常的气味……嗯,让我都有点想学了呢。” “诶,好巧,其实我也还在学,”没听到想要答案的萩原脸才垮了两秒,就又笑眯眯地接过话,“目前的成品只能说勉强能吃……以后有机会的话,也让我给小千奈做一次吧?我们也可以一起学哦?” “可以啊……不过萩原君是怎么会想到学料理的?”千奈有点好奇,“我还以为……” 毕竟除了日常训练以外,他似乎一般都在组织各类活动,是名副其实的鬼冢班“交际花”。 “因为想在以后给重要的人做饭啊,”萩原研二弯了弯眼睛,“所以才想早点开始学习呢。” 对他的实际水平挺清楚的松田毫不留情地拆台:“那你还是多练练吧Hagi,别回头不小心把人毒死了,我可不想到时候出警去抓你。” “总比完全不了解的小阵平好一点吧?”萩原果断反击,“小阵平下厨的话都可以自己原地出警了。” 降谷零一时间没憋住笑,好奇地问:“真的有那么离谱吗?是需要到爆处组出警的程度?” “我倒是觉得比起关心别人的厨艺,Zero应该先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哦?”诸伏景光无奈道,“毕竟Zero对料理也一窍不通吧……” “……什么!那也绝对不至于到会爆炸的程度……” “谁做饭会爆炸啊!” 燃起胜负欲的警校生就厨艺开始了激烈的辩论,知佳又搭住了千奈,指指点点:“太幼稚的也不能选啊,因为这种理由都能吵起来的话,以后可怎么办哦。” “正事上大家都还是很可靠的啦。”想起之前一起调查的事,千奈还是笑了起来,原本有点低落的心情也回升了不少,“会让人感觉,和他们一起的话,什么事情都可以努力办到。” “那当然是……”知佳也弯起眼睛,“再好不过了。” 即使暂时有波折,依然可以期待好事发生,对吗? 第44章 在大部分时候,千奈总是很乐观的。 既然九条有雅在外头蹦跶是因为公安那边给出来的理由是“用他当诱饵刺激诱捕修罗”,那她要是把修罗抓到了,对方应该也没理由继续搪塞了吧?结束之后要是公安还不打算抓九条有雅,那她就把人收为信徒后命令他去自首。 与此同时,池田老太太用平野梨乃带回来的证据起诉了九条有雅,并不打算放过已故的山田圭太。 U盘里涉及到的受害者不只有平野梨乃和两位已故的女孩,还有不少受到资助的对象:她们之中有孤儿,也有父母双全、只是家境贫困的,老太太打算派人一一收集受害者家属的意愿,要告可以一起告到底。 “根据问询,平野梨乃的证据来源于山田圭太的电脑,除去视频外,其中还有一部分加密的资料在解析中,”空条承太郎也在某天的通话中跟她提起目前的进度,“那部分内容应该就是令某些人颇为忌惮的所谓机密……研究院的问题我也还在追踪调查,你专心解决你那边的事就好。” “……对了,”在她挂掉电话之前,他停顿片刻,突然道,“下周你的生日要到了,有想要的东西吗?” 指望承太郎哥一边破案一边申博还要一边给她挑礼物属实有点为难人,千奈咬着笔头想了一会儿,麻利地给他报了个牌子的礼盒。 生日什么的对现阶段的她来说不是最要紧的事——既然任务还没结束,她就还得继续在这里扮演她的警校生。 虽然在千奈看来,修罗有可能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但只要九条有雅还在这里,对方想动手,就不可能绕过她。也因此,待在警校的合理身份还是有必要维持下去。 而对于警校生来说,现阶段最重要的事就是……下周的测验。 晚上八点的图书馆灯火通明,一张张长桌边上三三两两坐着伏案苦读理论知识的警校生。 身为半路出家的插班生,千奈的基础实在说不上好。她老老实实地像个准备听课的小学生似的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在桌边,仰着头,准备听对面的学霸给她补课。 主要负责带飞的降谷零坐在桌边,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他显然是在训练结束后去冲了个澡才来的图书馆,擦干了头发但发梢还蒸腾着湿润的水汽。有几滴水珠顺着金发打湿了腰侧的衬衣布料,白色的衣角向下随意束进裤腰。 “这次的测验算不上难,也就是对于刚插班进来没多久的藤原同学来说范围太大有点超纲了……”此时此刻,打扮清爽的金发黑皮青年单手握着一卷书,镜片后紫灰色的眼睛扫过对面的几个同期生,眉心微跳,“对基础不算差、平时也对成绩没有很高追求的学生来说,好像没什么特地加班加点复习的必要,正常复习就没问题了……” 在学习方面向来认真的Hiro也就算了,某两个几乎不出现在图书馆的家伙如今居然整整齐齐地坐在这里,捧着本书一副相当认真的样子……尤其是戴着平光镜、穿衬衣西裤、引起了无数女孩瞩目的某位,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来复习的吧! “之前鬼冢教官上课也说了,让我们认真对待每次测验,”在他对面,萩原研二一本正经地摊开书,“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并为自己之前不够端正的学习态度深刻反省,这次决定好好努力、痛改前非……小阵平也是这么想的吧?” “……嗯,”坐在千奈另一侧的松田阵平捏着铅笔,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又快速移开,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鼻音,“就是这么回事。” 比起萩原自然的说辞,他的表现更像是欲盖弥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说是在学习,松田的注意力其实更多地被旁边的人吸引走了。 女孩端正地坐在桌边,发梢扎成马尾,露出后颈一小截白皙的皮肤。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只是皱着眉头,因为专注而微微抿起了唇。 卷发青年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视线往旁边瞥了一眼,又很快若无其事地收回来。 ……所以说,这两个家伙真的是来学习的吗? 降谷零额角青筋凸起。 无论如何,这场原本应该只有三个人的复习会变成了五人读书会,他们几个同期也算是勤恳地在图书馆展开了紧张刺激的复习。 班长呢?平时很认真、没有临时冲刺习惯的班长在约会。 幸亏真正需要补习的那个学生正在认认真真地完成他画的重点复习,一边翻阅笔记,一边问他边上的诸伏景光:“这里也是要考的吗?诸伏君?你这边做的标记有点模糊……” “我只是标注了可以联系现实案例的部分,”诸伏景光很耐心地翻过那一页,示意她看书上的内容,“这一章是关于重要场合安保的……这个标记的话,是着重背诵的意思。” 千奈恍然大悟:“哦哦,我知道了,谢谢诸伏君。” 她重新接过那本教科书,低头开始背诵。几缕发丝从耳边垂下来,微微晃荡。 “除了那一部分以外,还有这一页、这一页、到这里,”看她认真的样子,降谷零也不再管心思叵测的同期,手掌撑在桌面上,拿着笔继续给她布置任务,“这些全部要背下来,今晚可以完成吧?” 两个人看一本书的时候青年挺拔的身体微微前倾,两个人的脑袋贴得很近。千奈嗯了一声表示明白,呼吸间带着一股清爽的橙子味沐浴露的香气。 由于这股香气还挺好闻,甜甜的正好,不像知佳之前用的那款香水那么浓郁,她本能地抬眼看了一下近在咫尺的金发青年,想了一下要不要回头问问他用的是哪款沐浴露。眼神这么一动,他微微敞开的领口下巧克力色的锁骨便落入眼中,让人有种那股甜香味更重了的微妙错觉。 “我说的你有听到吗……你在看哪里啊。”她只分神两秒,敏锐的降谷零就已经将她当场抓获,不悦地用笔帽敲了一下她的手背,“藤原同学……藤原千奈子?你要补的内容很多,最好认真一点啊。” 他这幅严肃又操心的样子莫名让千奈想到了苦口婆心的夜蛾老师。她立刻老老实实地收回发散的思路,继续背书:“好的降谷老师,知道了降谷老师。” 她低头学习的样子看起来格外乖巧,金发青年莫名其妙感觉耳朵有点热,看了她的发顶一会儿就忍不住移开目光。低头的时候就发现刚刚因为划重点,他的手和她靠得很近,麦色的大手和较小一些的白皙手背靠在一起,动一下手指就能触碰到她。 “……谁是降谷老师啊。”他挪开手,略有些不自在地嘟囔,“乱叫……” “噗嗤……谁让某人看起来真的很有教导主任的气场呢?”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松田哼笑一声,拉长了语调揶揄道,“严肃过头让人紧张吧。” 本来不想搭理他的降谷零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谁像教导主任了啊!我这只是以同学的身份帮助同期……” ……不过他气场真有那么让人紧张吗?她是不是也会觉得他太严肃了……不,学习的时候本来就要严肃一点,严肃也是好事…… 听到动静的千奈从书中抬起头,不解地看看还在斗嘴的两个男生,视线又移到景光和研二身上:“降谷君和松田君……他们怎么了吗?” “我刚刚在复习,也没注意听。”诸伏景光抬起眼,同样露出一点困惑的表情。 “只是日常斗嘴,习惯就好。”萩原研二笑眯眯地回答道,“小千奈继续复习就好了——背到哪里了呀,要研二老师给你抽查一下吗?” “这样啊……抽查什么的等我全部背完再说吧。”千奈的注意力又被转移回了复习上,重新低下头去,“按诸伏君和降谷君画的重点,我已经背到这里了,接下来应该是……” 咒高专也有类似的理论知识考核,其中不乏一些枯燥的任务守则。那部分知识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警校的考核有点类似,她背起来效率也高,很快就把降谷零布置的任务过了一遍。 “看进度的话,接下来只要记一下后面这几页内容……”诸伏景光接手了划重点的工作,书和笔记一起摆在她面前,“知识点对应的考题在笔记本上,可以参考着一起看。” 看到她已经进行到了下一阶段的复习,刚刚还在和松田用眼神厮杀的降谷零也放弃了无意义的争斗,回到正事上。他凑过来看了一眼进度:“真不错啊藤原,按这个速度的话,你就不用担心测验成绩了。” “今天背完的话,明天晚上也还得再巩固一下做做题,”千奈在应对这种考试上还算经验丰富,一边奋笔疾书,一边问,“所以明天晚上降谷君还有空吗?没空的话我问问真由要不要一起复习,她晚上陪知佳去喝酒散心了……” 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影响对方复习的进度,还是特地问了一句。 这种简单的测验,降谷零当然不会太为复习操心。他正准备答应,就听见萩原开了口。 “小降谷一直都是追求完美的类型,明晚应该要自己复习吧。”后者搭着她的肩膀,笑眯眯地,“明晚就不用麻烦小降谷了,我来和小千奈一起复习就好,刚好也可以互相给对方出题抽查……” “总之,这种时候就让研二老师出场吧?包教包会。” 第45章 “研二老师”看起来很想单独出场偷偷补习,但他的幼驯染和同期纷纷强烈谴责了这种偷读书的恶劣行径,并要求他带带他们。 “既然研二老师承诺包教包会,那就先教教我吧——”他的幼驯染率先响应了他的补习发言,揽着他的肩膀露出恶人颜,“这部分知识点我也不是很熟,你会带我一起复习的吧,Hagi ?” 被他这么勾着,萩原就知道“研二老师私人小课堂”怕是开不成了。虽然有点遗憾,但他还是接受了这个设定,第二天晚上照旧和同期们一起坐在了图书馆里…… ……看着隔壁桌的千奈和班上的女孩子们一起复习。 “相川同学成绩也很优秀啊,”诸伏景光刚从那桌分完小点心回来,对这幅情景似乎完全不觉得意外,“她的理论考试分数好像只比Zero低一点,由她来帮藤原同学巩固知识点,绝对不在话下。” “而我们这边,就交给研二老师了。”降谷零皮笑肉不笑地把整理好的笔记推到萩原面前,“来都来了,好好复习?” 被同期男生们围在中间的萩原研二无力地趴在桌上,可怜兮兮地向女生那桌看去:“虽然很高兴小千奈交到朋友了,但果然还是又欣慰又寂寞……” “差不多一点啊Hagi ,”松田嫌弃地睨他一眼,“只是你带她进学校而已,为什么弄得跟老妈子似的?” “是啊,”降谷零难得赞同了松田的看法,“明明你们应该是同一天认识她的吧,也没见松田萌生出这种母爱。” 他俩一唱一和,诸伏景光都没忍住笑了一声。 “什么母爱啦……是我表现得不够明显吗?”半长发青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和往日里似乎没有太大差别,又似乎相当认真,“我喜欢小千奈啊,多关心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长桌上的氛围似乎有一瞬间的滞涩。松田阵平的眼睛微微睁大,看向自己的幼驯染,像是试图从对方的眼中找出玩笑之意。 但萩原研二的眼中只有认真。 “真的有这么不明显吗?”他眨眨眼,颇为无辜地反问,“那看来我掩饰得还不错?我原本还有点担心自己表现得太明显,给人造成压力呢。”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松田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鼻音:“说得好像谁看不出来似的。” 对方眼里与自己相似的情绪……谁会看不出来呢? “挺明显的吧……”在幼驯染的目光里,他干巴巴地说着,漫不经心地挠了一下头发,“就算你不说,大家也都看得出来。” “是吗?”萩原研二闻言笑起来,对幼驯染的反应感到新奇,“我以为小阵平一直对这种事情不太在意呢。” “不在意又不意味着我是瞎子……”松田没好气道,“况且……” 他的目光落在隔壁桌的女孩身上,她显然完全没注意这边的谈话,正低着头认真复习。在她专注起来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干扰她,头顶的暖光笼罩着她的身躯,在四周划分出一个小世界。 松田阵平扬了扬唇角,但那笑意很快又沉了下去。 “况且……”他低声咕哝,尾音淹没在翻页的声音中,“我也……” 【优质信徒松田阵平信仰值+1+1+1+1……】 【神明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优质虔诚信徒+1,总积分+5000】 【目前积分等级LV7(40000/50000),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提升等级,成为女神。 】 原本正在低头复习的千奈被系统提示惊动,有点迷茫地回头看向隔壁桌,也不知道松田到底为什么突然内心波动:她也没不小心亲到人啊,这是咋了? 奇妙的是,当她回头的时候,那桌四个正在复习的警校生竟然都在看她的方向。二目对八目,其中六只眼睛里的情绪一个比一个复杂,就只有萩原研二依然笑眯眯的、颇为愉快的样子,看到她还向她眨了一下眼睛。 早川千奈看不懂,早川千奈莫名其妙。 她扫了一眼信徒面板,确定他们几个没受到什么精神攻击的debuff影响,果断放弃了思考,继续低头背她的书。 “虽然很明显,但显然,最该接收到信号的对象却完全没那意思。”降谷零抱着臂,斜了一眼萩原,“你完全没感觉吗? Hagi ?藤原同学看起来满脑子都只有学习和破案。” 之前相处的时候就感觉很明显了,她行事目的性很强,当她专注于某件事的时候,其他人的反应对她来说都会无限弱化。 “就是因为满脑子都是这两样才可爱啊。”萩原研二的手掌撑着脸颊,理直气壮,“专一、认真又努力,有了目标就一直不放弃——”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如此……为她着迷。 那个原本很专注的女孩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又抬起了头,用有点莫名其妙的眼神往他这边看。他弯起眼睛,朝她露出一个笑容,起身过去装作看她的复习进度,轻声在她耳边夸奖:“小千奈好厉害,居然已经差不多复习完了?” 同桌的知佳朝真由挤了挤眼睛,露出一个八卦的表情。 又听到系统提醒信仰值增加的千奈犹豫着点点头,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虽说她这么好好学习也有一部分是为了不让成绩太难看、导致萩原他们*的信仰值降低,但倒也没想到努力复习居然还能加信仰值……难道萩原和松田都对爱学习的类型特别有好感? 千奈的困惑一直持续到了考完试出成绩。 不出意料,她这次的考试成绩相当不错,但喜欢好学生的萩原君和松田君都没有再给她加信仰值,反而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各给她加了五点。 到目前为止,非自然死亡的几位警校生在她那里都是只要不是当场死亡都可以救回来的信仰值了。完成这个阶段性的目标,千奈颇有成就感地在待办事件上给自己打了两个钩,便心满意足地再次把目标放回了九条有雅身上。 由于这次公安那边直接说了“拿他当诱饵也没关系”这样的话,她这次下手并没有什么顾忌。九条有雅安安分分待在警校里的时候她也不好有什么大动作,但万一他未经通报擅自离开,她要是做点什么,就在合理范畴内了。 千奈架着咒具监视了男生宿舍三天,其间数次规避了裸着来拉窗帘的金发小黑脸、打完拳赤着上身在阳台吹风的卷毛,在自己的底线下降到零之前,终于在第三天夜里看到了偷偷想要溜出去的九条有雅。 这家伙果然安分不下来,就算是这种时候了还想出校去“玩儿”,走的路线和之前一模一样。千奈还坚听到他约了女孩去酒吧,也不知道是哪儿蒙骗的人。 但问题不大,有她在,他休想。 她阴暗地桀桀两声,果断地跟在对方的后面,翻出了警校。 在她收回咒具的那一刻,对面的窗帘被拉开一条缝,一个金发的脑袋探出来,精准地锁定了镜片反光消失的方位。 “……果然不是错觉吗,”降谷零衣衫整齐,紧拧着眉毛看向女生宿舍的方位,“居然真的有人偷窥……” 他向来敏锐,有一天忘了拉窗帘起身去拉,就隐约感觉到一个光点晃动了一下,仔细看去,对面的阳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想起之前那个扎着马尾辫的眼熟背影,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按照门牌号,那个位置应该是……” 昨日他特地装作无意间问了一下相川真由,从对方口中得知她、出田知佳还有藤原千奈子住在同一层相连的宿舍里。而有光点晃动的房间,赫然是藤原千奈子的宿舍。 想起刚刚听见的隔壁九条有雅的房间里传来的出门的动静,又回忆起之前藤原千奈子表现出的对九条有雅案件的热衷,还有她部分看起来很习惯的违规操作…… 降谷零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他之前就隐约有一种感觉,觉得藤原千奈子似乎对小林美月乃至平野梨乃的相关信息有些他们不知道的了解,并隐藏了一些额外信息;那天救了平野梨乃之后也是,她最后好像和来接平野梨乃的几个非官方组织的人认识,其中那个金发少年穿着的制服十分眼熟,像是和她之前联谊会偶遇的那几个“弟弟”穿的是一样的…… 【“按政客的习惯,这类怪事相比起交给公安,估计更习惯找一些无立场灰色地带的人来处理吧。”】 有所怀疑以后思维扩展,想起之前伊达航的猜测,降谷零越发觉得突然插班进来的藤原千奈子立场可疑了。这么想想之前松田和萩原遇到她也是在危险场合,说不定她也是在处理这样的事务。 明明没经过警校训练却相当娴熟的体术,面对尸体过于镇定的反应,还有各式各样的违规操作……看之前她的动向,像是想要保护九条有雅的生命安全,又的确对九条有雅的行径表现出了直白的厌恶,如今又监视着对方、偷偷跟踪…… 降谷零没有犹豫,随手抓了一顶棒球帽遮住过于亮眼的发色,匆匆跟出了门。 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不能置之不理——就让他亲眼见证吧,“藤原千奈子”的真面目! 第46章 夜深人静,灯光昏暗。九条有雅在夜色中翻过围墙,落地的时候踩到石块,差点摔倒。 “烦死了……什么破路。”他低声骂了两句,踉跄着站直,看了一眼杂草边的石头,本就糟糕的心情雪上加霜,“要不是那些贱人居然敢……我又怎么会……可恶!” 明明只是几个对他来说和路边的石块一样可以随时一脚踢飞的女人,竟然也敢反过来硌脚……弄得他本来好端端的生活变成这样,居然连喝酒都要偷偷摸摸的! 九条有雅走在路上,越想越不得劲。 还有他父亲,平时就只关心他的好大哥不说,现在他出事以后更是光速切割,还愿意管只是因为他的名声现在和基金会绑定在一起……要是他没办法翻盘的话,那老家伙绝对第一个和他断绝关系! “贱人,全部都是贱人!”往日里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在漆黑的巷道里咬牙切齿,精英气度荡然无存,“当初玩的时候明明自己也爽到了,又不是没有获利——要不是和我交往,她们早就不知道去哪里被老男人……呃啊!” “……还真敢说啊,你这家伙。”关掉手机录音的千奈面无表情地把他按在墙上,拽住了他的领子摁着他磕了两下,“明明完全是自己犯贱,居然也敢……” 虽说她录音就是因为看他那样就知道他憋不出什么好屁,但骂得那么难听也真是……啧。不多磕两下都是便宜他了。 “……是你……!” 九条有雅被按着脑袋在墙上哐哐磕了三四下,艰难挣扎着回过头,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是、你这个……你果然是……那个咒术师……藤原千奈子……不……那个、神……” 黑发女孩面无表情地镇压了他的挣扎,手指贴着他的头皮抓紧头发,再次重重砸在墙面上。鲜血从额头往下流,他战栗着睁着眼睛看她,想要发火,却又莫名其妙发不出火气,只感觉视线中鲜红一片:“你、不应该是来保护我的……” “我的确是来保护你的,”看到他痛得脸色惨白,早川千奈微微放松了一点力道,唇角微掀,“所以你这不是还好好的吗?又不会死。” 反正待会都能全部治好……这家伙这么防备她,想必也对她的能力有所了解吧。 “你……”九条有雅抹掉脸上的血,看着她的眼神像是见到了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别想像对江岛那样对我、不准在我身上用你的妖术!区区保镖……你是想和九条家作对吗!” 居然还知道江岛的异样是因为咒术吗……难怪对她防备心那么重,之前日常想刷刷对方的信仰值都效率很低。 不过动用非日常手段的话,他的抗拒就微不足道了。 千奈瞥了一眼昏暗的灯光,还是掐着指诀,释放了一个小规模的帐,防止无关人等误入:“由暗而生……皆尽祓禊。” 细小的星光化作帷幕,笼罩了天空。在情绪剧烈的波动下,九条有雅也看到了这样的异变。 他呆愣地看着这样异常的场景,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似的,抱着头,身体颤抖:“果然……果然……你们都是一伙的……你和那个疯女人、全部都是一样的怪物……那个修罗……!” 那张沾着血的英俊面孔此时扭曲得不成样子,看起来精神状态堪忧。千奈微微蹙眉,意识到他对咒术师的防备大概不仅仅是因为她,更多的是因为【修罗】。 “……你见过修罗?”她的指腹贴着他的额角,若有所思,“山田家的灭门案……那时你在现场?你看到了一切?” 提到山田家,九条有雅的身体抖得更加剧烈。他微微弯着腰,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眼中也满是惊恐:“那个贱女人……根本就是魔鬼……明明都已经死了、她明明应该几个月前就已经死了……!” 他口中的“她”应该指的是山田家灭门案件中出现的那个“啃食尸体的女鬼”,名叫西村阳菜的女孩。几个月前她因车祸身亡,之后尸身离奇出现在山田家,并杀死了山田圭太和他的儿子山田润。 当时公安给出的调查结果里,西村阳菜是纯粹死于一场意外事故。但如果只是一场纯粹的意外,一个孤女的死又如何会让九条有雅产生印象、甚至记得她的大致死亡时间? 虽然早就猜到过了九条家手的情报多半缺斤少两,但早川千奈还是被他气笑了:这些家伙还真是纯粹把咒术师当做帮忙追缉凶手仇家的狗来用啊,待遇还不如警犬好。 她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从目前看来,九条有雅就是个纯粹的人渣,与其为他考虑他被强行收服以后的后遗症,倒不如替那些冤死的受害者想想。 “我真的很少这么粗暴……”年轻的咒术师喃喃着,瞥了一眼他因为恐惧而累计到中等偏低的信仰值,“但这是你活该的。” 【以德服人( lv9 ):在遥远的时空中,有一部分神明会先给信徒降下痛苦的劫难,再以自己的伟力为其解决痛苦,钓鱼执法……不,以优秀的德行收服信众,使其坠入深渊,再伸手将其拯救。你已经熟练地掌握了这项技能,也掌控了自己的信徒。 】 “掌控”,位高权重者梦寐以求。对方的生命体征细化到每个细胞的呼吸作用都一览无遗,思维也像是透明的一样,一举一动、所思所想毫无遮掩。 隔绝了一切的“帐”里,九条家的少爷尖叫着看着自己被刺穿的腰腹。尖刺被一点点抽出,带走了血液和被搅得有点混乱的脏器碎块,失血过多和极致的恐惧让痛感和意识都变得模糊不清。 “这么对待别人的时候,你应该没料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吧?”年轻女性的声音如同魔鬼呓语,“喜欢玩儿针扎?喜欢看未成年女孩痛苦的表情?” 他的腰腹上其实只被划开了一个小小的创口,只是被禁锢在领域内的思维被完全掌控,感官被遮蔽,一点知觉都会被无限放大。他只能像只被折断翅翼的蟑螂一样在地上摇头摆尾地蠕动挣扎,张着口器发出痛苦的喘叫。 【领域·掌中之物】 由于并未大规模招收信徒,帮助的人的信仰值都只停留在中层,早川千奈的咒力数值无法和同期的五条悟或者夏油杰抗衡,能开放的领域也并不算大——但用来对付九条有雅,算是绰绰有余。 信仰值一路飙升,卡在中上的位置。千奈微微垂眼,做了一个切断的动作。九条有雅便弓着腰倒在地上,对幻象中的女高中生露出惊恐的表情:“不要、你不要过来……不要对我、我不是故意要虐待你……是山田叔叔、他喜欢玩这个……!” 在那段录像中,年轻女孩抗拒地啜泣,却依然无法逃避接下来的痛苦。此时此刻,九条有雅的抗拒也无济于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就像过去受他侵害的女孩。 “我错了、求你不要……我真的错了……”都不用人开口让他忏悔,那些求饶的话便自然而然脱口而出,“找人去撞你的是山田叔叔、山田圭太!是他做的!我什么都没有做!骗你半夜出门的是那个孤儿院院长、不是我!都是他们……都是他们害了你……” 从他的思维波动里,千奈大概提取出了这样的信息。年轻女孩不甘受辱偷偷搜集证据愤而反抗,偷跑回去告诉了慈祥的院长爷爷,却被本质上是皮条客的后者出卖;肇事的货车司机是个欠了一屁股债的烂赌鬼,自己没什么好过的,但还有个儿子,山田家几经转手通过他儿子的渠道利诱,五六十岁的老头便铤而走险,开车撞向女孩。 对于他们来说,除掉这样一个毫无背景、连亲人也没有的孤女,比杀死一条有主的狗还简单。 即使对此早有预料,早川千奈依旧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对她来说相当之脏的脏话。 “一切、都是山田圭太……都是他……”那只蟑螂还瘫软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我和润明明只是、只是和那些女孩正常交往……对啊,只是恋爱而已,我还有送她们礼物……这不就是正常交往吗?我什么坏事都没做……”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挺真情实感,完全没意识到他和未成年孤女之间身份地位的不平等、心理健全程度的差异让这种“感情”注定是一种压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觉得自己挺情圣、救了不少女孩,顶多只是“有点特殊癖好”——毕竟和他“谈恋爱”总比被送给老头子享用好吧? 这么看来,小林美月交往的那位山田先生多半就是九条有雅的朋友山田润了。 千奈嫌恶地多补了一脚,才解除了领域,治疗好他身上的伤。 “神不会宽恕你,苟活着准备赎罪吧。”她踩在他胸口,俯视着他,看他失魂落魄地仰起头,“滚回去老实待着,做好你的诱饵。” 身上的所有伤口消失不见,痛苦和恐惧残留在身躯上,衬得劫后余生的喜悦格外真实。 九条有雅趴在她脚边,恭恭敬敬地低下头:“是……是……” 第47章 降谷零翻过围墙,停留在漆黑的巷口。 被他追踪着的少女似乎并没有遮掩身份的意思,自然地穿着一身……大耳狗连帽卡通睡衣。垂在后面的耳朵随着跑动跟马尾辫一样一晃一晃。 她脚上蹬着的还是双拖鞋,却丝毫不妨碍她动作很快,噌一下就穿过了巷口,灵巧地跃入黑暗。 在这种时候,降谷零脑中居然还不合时宜地觉得她有点可爱。 ……居然被蒙蔽到这种程度,他这样和萩原有什么差别? 反应过来后金发青年不快地啧了一声,悄无声息地跟上去,一同融入夜色中。 前方的可疑人员显然没有接受过很系统的反追踪训练,注意力都在她跟踪的对象身上,因此并没有发现他在身后。降谷零有意维持了一段安全距离,跟得不算太紧。 而被跟踪的第一个人比她还缺少被跟踪的防备心,大概以为在场的就只有他一个,肆无忌惮地咒骂着受害的女孩和他自己的父亲。 那声音不算小,降谷零一听到就皱起了眉。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拿手机录音,还没来得及摁下去,前方就传来了哐的一声巨响。 那个平日里看起来乖巧可爱的女孩猛然拽住高了她不少的男人的领子,将他的脑袋按在墙上砸了好几下,神情是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冷厉。 虽然见过她揍江岛的现场就知道她不是什么无害小白花,但这么突然的一下还是让降谷零的身形停滞了一下。 警校生私下斗殴可不是小事,万一被发现了有可能被开除学籍,她揍的还是九条有雅——不,说不定这家伙根本不在乎什么学籍吧?看这样的行事作风,藤原千奈子平时肯定没少干这种处于灰色地带的事……她这算什么?私家侦探? 种种猜测极快地掠过大脑,但无论如何,降谷零显然不能就这么看着她对九条有雅动用私刑。他一时间也顾不得管自己会不会暴露的事了,飞身向前:“住手……!” 手掌穿过面前的暗影,眼前的世界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他瞳孔收缩,呆愣地看着前方墙壁前的两个人的身形像被夜幕笼罩似的骤然消失,而他的面前像是多了什么看不见的屏障,让他无法到达想要到达的目的地。 ……这是什么?戏法?还是视觉错位产生的…… 有那么一瞬间,降谷零几乎觉得自己是在深夜里产生了什么幻觉。 ……难道说他现在在做梦?梦到自己在跟踪穿着睡衣的同期女孩……不,绝对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梦到这种事? 极强的心理素质让金发青年飞快地冷静下来。他警惕地放慢了速度,穿过刚刚一刹那感受到的“幕布”,这次却并没有类似的感觉。但他马上发现前进也只是自己的错觉,那堵墙边依旧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鬼打墙吗……怎么可能。”他苦笑着咕哝了一句,基于最基础的科学观念安慰自己,“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既然前进的方向出现了问题,不如尝试后退看看。 降谷零后退几步,退出那条巷子。刚刚笼罩着他的寂静像是潮水般褪去——至少此时,他能听见虫鸣和飞蛾撞在灯柱上的声响。 说老实话,这个发现并没有让他觉得好一点,反而心情更复杂了:面前的小巷像是自成了一片独立的神秘领域,进入其中则被吞噬,后退则离开……而在交界之处,他完全没办法找到任何科技或者人为因素造成异样的线索。 但降谷零心态好。 他呼出一口气,告诉自己虽然暂且无法破解面前的谜题,但他还能等待。 眼前的异常显然是那个藤原千奈子搞的鬼,而她并没有发现他的跟踪……根据之前她的行为逻辑分析,她应该不是想直接杀了九条有雅,那后续她应该还会带着对方回到警校…… 他把周围探索了一遍,没找到任何高科技的痕迹,便再次回到了巷口,隐匿于角落,举着手机拍摄,等待他追踪的目标出现。 大概二十分钟后,在降谷零的注视下,那堵墙前方的空间似乎扭曲了片刻,他的两个同期果然再次出现在了原地……就好像他们一直都在那里似的。 降谷零:“……?” 即使对此有了一定的心理预期,但他还是僵在了那里,瞳孔放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刚刚明明被砸了好几下的九条有雅毫发无损地往回学校的方向走,他呆愣地看着对方毫无异样的身影,忍不住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墙边的少女。 早川千奈解除了“帐”。 九条有雅的信仰值已经拉满,在确定他的外表看起来没有异样后,她又用神言封了他的口,这才让他先回去。 “我已经从九条有雅口中问出来了,西村阳菜的死的确跟山田家有关。”她靠在墙边,打了个电话给七海,“当时修罗应该发现了他的存在,他能从当初的案件中幸存下来,大概也是因为这样骇人听闻的案件需要一个传播者。” 这种炫耀犯罪成果的诅咒师并不少见,只是修罗的目的与他们不同—— TA留着九条有雅,并策划让对方当众暴露,显然还是对法律正义存有一定的期待,希望他们真正的身败名裂,而不是成为世人眼中可怜的受害者。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她并未发现,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她,灯影晃动。 “从这个角度来说,公安放九条有雅出来当诱饵也算是有一定依据。”电话的另一边,七海说,“只要目的没达成,【修罗】就不得不继续策划更为轰动的案件……” “把九条有雅圈在警校内,提前戒备,引君入瓮。”千奈揉了揉额角,“他们对警校生也是真放心啊……是因为【修罗】之前搞的事显得TA的术式不具备大范围杀伤性吗?” 不过想想他们高专时期也得上前线祓除诅咒,警校生估计也差不多吧……把袭击的预备范围缩到警校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居然还有点合理。 “修罗操纵的尸身毕竟有实体,对警方来说是可以用热武器来解决的,不算太超出常理。”七海平淡道,“再加上前辈你也在,他们就理所当然地设下了这个明摆着是在挑衅的局。” “……理应被羁押的九条有雅逍遥法外,的确是对【修罗】的巨大的刺激,”千奈没忍住叹了一口气,看着信徒面板上平野梨乃依旧不算太好的精神状态,抱怨道,“岂止是对修罗啊,我都有点受不……” 在看清面板的时候,她的声音骤然一顿——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个象征着优质信徒的绿点在她身边亮了起来,离她不过十米。信徒面板上,优质信徒降谷零的信仰值增增减减,方位就在她附近。 ……都这个时间了,一向作息规律的好学生降谷零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是他也发现九条有雅离校、跟着他的时候发现了她?还是说他发现她跟踪…… 早川千奈胡思乱想。 还好她刚刚有记得开帐,不然绝对会像之前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一样被夜蛾老师骂得狗血淋头…… “早川前辈?”另一边的七海的声音里带了点担忧,“怎么了?” “不,没什么,”千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剩下的事明天再说,我先回去,你也早点休息。” 她挂断电话,在脑子里预演了一会儿等会要怎么蒙过这位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警校生,一边慎重地向左侧迈出一步——下一秒,金发青年骤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回了墙面前。 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和之前交过手的松田是如出一辙的大猩猩。她又有点心虚,一时间也没敢展现出太大的力量挣扎,就啪一下被按在了墙上……就像刚刚被按住的九条有雅。 对上那双锐利的紫灰色眼睛,感受着他手上的力道,早川千奈的脑中闪过四个大字:当场抓获。 但没有关系,降谷零应该没看见她对九条有雅做了什么,她还有机会挽救——只要她扣问号的速度够快,质疑就追不上她! 她被青年按在墙上,无辜地仰头看着他,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惊惶来,恶人先告状:“降谷君你怎么在这里……?大晚上的,为什么你跟着我……” 大耳狗睡帽毛茸茸的,耳朵耷拉在后面。身形娇小些的女孩被高大的青年扣住双手按在墙上,几乎被他完全笼在臂弯里。 ……如果不是降谷零刚刚跟了她一路、亲眼目睹她拎着九条有雅的脑袋往墙上砸,他估计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欺负人了。 看到她这幅无辜的样子他就感觉牙根有些发痒,神情也冷淡正经下来,捏着她的手腕:“不要想着混淆视听——我还想问你呢,藤原同学,为什么你会跟踪九条有雅出校,还对他使用暴力?” 放下帐之前,千奈的确没忍住先给了九条有雅一下。她眉心微跳,没想到那时候降谷零就已经在了……那她用帐的时候,对方该不会…… 心中千回百转,她的脸上依旧没表露出心虚,而是理所当然地胡诌道:“我只是无意间看到九条君自己出校,担心他的人身安全……想对他不利的幕后真凶还未抓捕归案,不是吗?” 降谷零都要被她气笑了:“偷窥男生宿舍叫无意间发现九条出校,追上人动用暴力手段叫担心人身安全……藤原千奈子,你想糊弄谁?” 他面无表情地揪住了她不安分地乱晃着的狗耳朵,不再给她狡辩的机会,将自己录像的手机摆到她面前:“我可不像Hagi或者松田那家伙那么好骗,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你对九条有雅做了什么,又是怎么凭空消失又出现的?” “看你平时掩饰自己、老实待在警校里的样子就知道,你应该还不想暴露自己——你也不想这段视频被别人看到吧,藤原同学?” 第48章 手机视频在黑夜里也显得很清晰,人影突然出现的过程拍得十分清楚;即使脸皮厚如早川千奈,一时间也有点难以反驳了。 好消息,她有记得用帐,所以对方没有目睹她用领域驯化九条有雅的事。 坏消息,她开帐的过程被对方全程目睹,灵异程度完全没低到哪里去……解除的时候甚至还被全程录像了,这可是天大的失误! 这种事情以前都是怎么处理的?有没有人犯过类似的错误?是不是要专门找人拿着棒子或者什么喷雾来消除目击者的记忆……总之应该不至于到杀人灭口的程度吧? 不,仔细想想完全不用借助外物,以目前的信仰值,她只需要再往上刷一点应该就可以自己动手把他的认知修改一下…… 千奈的表情向来生动,降谷零的观察力又强,生生目睹了她的表情从震惊到后悔到纠结再到犹豫两秒后目露凶光。 “原谅我,降谷君,”她脸上的神情最终归于坚定,一头槌顶上他的额头,发出哐的一声,“要怪就怪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吧——” 降谷零猝不及防,被她撞了个正着。脑门相撞的哐当一声极为响亮,证明两个头都是好头。 虽然有接受过格斗训练,但因为没想到自己会被她突然袭击,这一下还是让他恍神了一刹那。也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里,原本被他压制着的女孩已经欺身而上,反手将他按在了墙上…… ……然后亲了上来。 即使是在刚刚看到灵异场景的时候,降谷零都没有露出这么动摇的表情。 他瞳孔放大,本该握住她手腕给她一记擒拿的手臂都不自觉改了方向、握在了她的腰上。少女也因此得寸进尺,踮着脚尖抱住他的脖子,揉着他柔软的金发在他脸颊上亲了好几下。 先不说为什么突然……而且为什么是亲脸颊……这家伙是乱舔人的小狗吗? 金发青年手足无措,深色的皮肤在夜色下泛起了几不可查的红晕。他的另一只手掌艰难地在空中抓了几下,才捏住了她的大耳狗兜帽,把她提开一点:“你这家伙是想干什么……事先说好,就、就算你这样,我也不会就这么被敷衍过去……别把我当成萩原……” 不太理解为什么这段对话里会出现萩原,千奈瞥了一眼他+1+1直线上升的信仰值,只在心里短暂地惊讶了一下他的信仰值还涨挺快的,便又在他的下颌上叭地印了一下:“不用多话了降谷君,我原本真的不想走到这一步……” ……这一步是哪一步?是不想让他说出去,才试图用这种事贿赂他……封口?是他刚刚的语气太重了,才让她这么想吗? 降谷零完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被几个柔软的吻化成一团浆糊的大脑此时也不足以让他继续思考这么高难度的问题——眼前这个把他的思绪弄得一团乱的女孩本来很难懂,他的底线又因为她莫名其妙一退再退…… “我不是想要威胁你什么……只是想搞清楚、搞清楚你的立场……让你不要随便动用私刑……也不要采用、非法手段继续、偷窥男生宿舍……”他僵直着脖颈,完全不敢看她近在咫尺的脸,只能尽力劝阻,说出来的话却更像示弱,“所以你先放开我啊……这种事、不是可以随便拿来做筹码的……” 他这一番话说得十分诚恳,一桩桩一件件说得千奈都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下嘴的动作都迟疑了一会儿,盯着面前巧克力色的胸膛陷入沉思。 真的要对降谷零做这种事吗?信仰值拉满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她真的要让他和九条有雅一样浑浑噩噩的,满脑子都是神女?江岛信仰没拉满都整天游魂似的只知道阴暗观察了,降谷零要是也这样…… 千奈仰头看向自己这位警校同期,后者在她走神这段时间居然没怎么挣扎,紫灰色的眼睛也一直停留在她的发顶,眼中带着点迷茫,一副十分配合工作的模样。 ……嗯,看着挺好欺负的样子。 “如果我不是坏人的话,降谷君就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吧?”她暗搓搓用了神言,打算先给他做个不能泄密的限制,“我真的没有打算做什么坏事,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 “让这件事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吧——不能告诉别人哦。” 什么苦衷会让她做这种事?就算是受到委托的侦探也不应该这样目无法纪…… 即使努力想要保持理智,但降谷零脑中的那些道理好像在一个个亲吻和毛茸茸的睡帽下都变得模糊不清。他克制地移开视线,使自己保持清醒:“如果你能把立场和理由证明给我看,我可以保证……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即使已经到了这一步,潜意识中,他还是更愿意相信她是个好人。这家伙身上绝对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不然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可恶! 伴随着他的许诺,“约定”已经达成。千奈犹豫两秒,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他部分真相:看降谷零的成绩和能力,感觉他毕业以后八成会成为精英公安,提前让他知道一点也没什么。 “总之……我是受到公安和九条家委托,来处理这几起案件的,是如假包换的好人。”她尽量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又解释了一下灵异的部分,“如你所见,这起案件中涉及了一点超出科学解释范畴的力量……而我们是解决这方面问题的专家。” ……超越科学解释范畴的力量…… 山田家惨案中的食尸女鬼,小林美月袭击九条有雅时不正常的脸色和行为举止——这些当初被他找到科学理由来解释的异常再次浮现在脑中,降谷零的脸色不由得一僵。 “你说的灵异是指,当初小林美月的事?”即使他心里还是本能地不想相信,但今晚见到的异常已经不能用戏法和科学来解释了,“当初她的状态……皮肤上的尸斑和蛆虫不是特效妆的表现效果?她也不是当场自杀的……?” “确实不是。”千奈眨眨眼,也没敷衍他,“根据公安的尸检报告,小林美月在当时已经死去七天了,死因是先天性心脏病猝死。她的死亡在当地警署也有记录,要查都查得到的。” 在他追问山田案之前,她体贴地把这部分信息也告诉了他:“山田案的犯人西村阳菜也是,袭击山田家的七天之前死于车祸,死亡记录和尸检报告都在,我没有什么好骗你的。” 所以……这两起案件中的凶手,都是早就已经死去的尸体? ! 即使推理能力再强,当初没得到这些信息的降谷零也不可能推断出这样的“真相”……事实上,即使现在听她这么说了,他一时间也还是很难接受这样的离奇事实。 但千奈没必要用这种离奇的谎言来骗他,死亡记录也难以伪造。他看了她的证件,确实毫无纰漏,虽说是“伪造身份”,但也是公安伪造的合法身份——足够证明她的立场。没有官方的支持,想要做出这种身份插班进入警校,的确难如登天。 “刚刚你通话中所说的修罗,就是对幕后主使者的代称吗?”金发青年花了两分钟的时间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并且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也就是这个修罗拥有超自然的力量,操控了两名死者的尸体,让她们完成了这两起案件……那平野梨乃呢?她当时应该还是活人吧?” “嗯,平野梨乃当时是活着的,只是和修罗约定好了,原本计划当场自杀化作诅咒。”千奈想了想,这么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修罗的能力对尸身有很强的增幅,普通人很难对付……当初小林美月的尸体就是,如果不是我用咒具进行了祓除,即使她全身骨折也能蠕动着爬起来继续攻击的。” 难怪他当初踢断了对方的手腕却毫无作用,被控制的尸体并无知觉,再加上那种超自然的力量…… 现在想来,由于信息缺失,他们之前做出的推理既正确又不够准确——当初推断幕后主使是用言语蛊惑煽动年轻女孩自杀来掀起风波,但没想到死亡才是因,而并非结果。 降谷零拧着眉回忆了一下当时的状况,部分困扰也的确得到了解释。 不过这部分案件信息目前不是最重要的,当下最重要的是判断眼前女孩的动机。他沉吟片刻,开口道:“你的立场……你背后的组织,平时应该是在为维护稳定和谐工作而并非单纯的金钱利益,和官方本就多有联系; 也因此,即使九条家是你的委托者之一,你却并不打算包庇九条有雅,只是保证了他的人身安全……比起做保镖,你更重要的工作是抓捕那个修罗。 ” 所以她保护九条有雅,却明显不太在意对方的感受;她的行事和思维与俗世常人有一定的脱节,因为她已经习惯了绕过规则处理事务——或者说,绕过法令,是她一直拥有的、官方特许的“权限”。而追查真相,则应该源于她本身的正义感,并不属于她的任务。 “完全正确,降谷同学加一分!”拖着大耳狗睡帽的女孩给他鼓鼓掌,顺便把兜帽戴上、紧了紧领口——大概是因为温差大又穿得少所以有点冷,“所以降谷君应该可以理解并配合我的工作了吧?” “这也不是你对九条有雅使用暴力的理由。”降谷零蹙着眉帮她把兜帽拉好,“你们的……组织,就没告诉你们不能违规操作吗?无论是监视的行为还是恫吓犯罪嫌疑人,都应该是违规的……” 这种和官方合作的组织应该不是灰色的,总有要遵守的条条框框才对。 千奈的目光游移了片刻:“说是有说……” 但不被发现就没事了。 ……他懂了,这家伙为了工作是完全可以无视规则的。 降谷零看到她的表情就完全猜到了她的想法,头痛地叹了一口气,倒也没觉得有多意外。 “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他扶着她的腰,神情严肃,“但也希望你日后处理类似问题的时候能够注意一点……不要太把个人情绪代入工作中,也注意执法尺度。” “我尽量。”千奈仗着他也没看见她具体对九条有雅做了什么,假装自己是个老实孩子,“让九条有雅不要离开警校范围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嗯,当然,为了从他口中获取更多情报,一点点审讯措施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说到从九条有雅口中的获得的情报,她的眉心就再次皱了起来:“要不是公安在九条家势力的影响下给的情报缺斤少两,我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来处理……要是我不问,他们手上的西村阳菜的人命不就又这么被一笔带过了?她是孤儿,她所在的孤儿院院长出卖了她的性命,根本不会有人为她伸冤!” 要对付这样无视法度的人,不用点盘外招,恐怕很难撬开他们的嘴——反正她是并不为自己的处理方式感到后悔。 “你的意思是,山田案的犯罪嫌疑人西村阳菜的死因和九条家有关?”这一次降谷零倒没有继续吐槽她动用私刑,而是抓住了她话语里的重点,拧眉追问,“这是九条有雅向你承认的……而公安给你们提供的信息里不包括这一条?” “是啊,准确地来说,是和山田圭太和他儿子山田润有关。”想起这事千奈就越发不快,“虽说山田家买凶杀人估计的确七绕八绕隐藏了不少证据,但要认真调查总有办法查出来吧?意外死亡的记录还做得那么漂亮……” 她的话语突然一顿,看向降谷零,脑中灵光一闪:“小林美月的死因也说是意外身亡,但其中的可操作性……” “不只是她,还有其他在基金会资助名单上、意外身亡的年轻女孩,”降谷零的眉头越皱越紧,语气也沉了下来,“这也是我们原本推断的误区之一——之前我以为那两个女孩都是在经受侵害后为了反抗自杀,但如果是山田家买凶杀人,那背后必然还有其他隐情……” 虽然说出来难听,但是在霓虹,受到性侵害、性剥削的受害人要想发声反抗,获得的社会帮助极其有限;这次九条有雅的案件也说明了这一点,即使受害者平野梨乃自揭伤疤放了视频,对方依旧有无数种方法为加害者辩白。 也因此,如果“只是”为了掩盖性方面的丑闻,山田家很多手段可以封口,完全没必要走到杀人灭口这一步。 早川千奈又想到了还在承太郎手中解析的那块U盘,以及最后冲着平野梨乃头颅而来的狙击子弹。 隐秘的信息被重重加密,平野梨乃在接受问询的过程中似乎也对此并不知情;在九条有雅的思维中,他的确认为自己只是在“恋爱”,没有涉及其他领域的违法犯罪活动,对山田家买凶杀人的事也知道得并不多。 “西村阳菜到底为什么非死不可……?”她捏着下巴,喃喃自语,“除了她以外,还有没有其他女孩的性命被掩盖在意外身亡的死亡报告里……” “就像你说的那样,受到基金会资助的女孩许多出身孤儿院,就算突然死了也没人为她的死因寻根究底。”降谷零同样陷入了思索,“但小林美月是有父亲的,她的死亡会是纯粹的意外吗?如果不是……” 目前留下记录的案件只有修罗操纵了两人的尸体分别犯下的山田案和袭击案,以及平野梨乃袭击未遂的事件。但在视频证据中,受到侵害的女孩显然不仅只有她们几个。修罗选择她们的理由是什么?能不能从中反推出修罗的身份,亦或是以此为诱饵,在用九条有雅做诱饵的基础上再添一把火? 事到如今,比起抓住修罗,千奈心里更重要的反而是制裁九条有雅乃至其他的幕后行凶者。 “保护九条有雅的事我会拜托其他人跟进,晚上我也会回去问问平野梨乃看看有没有更多线索。”她抓住降谷零的手臂晃了晃,眼睛亮晶晶的,“另外,我们得再去查一查小林美月,刚好明天周末,你跟我一起去!” 既然降谷零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那不用他白不用——他的推理能力那么强,肯定能帮上她的忙。 千奈的算盘珠子都快崩降谷零脸上了。 他哭笑不得地低头看着她,真想让她能不能不要明摆着把他当成推理工具人……但仔细想想,陪她去也好,总比放她一个人乱窜好——省得她又搞出什么奇妙的操作。 再者,他也想探寻这起错综复杂的案件背后的真相。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金发青年略微别过头,低咳一声,“所以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她一直趴在他胸口上什么的……刚刚他受到的精神冲击太大,居然完全忘了这回事…… “哦,好哦。”得偿所愿的千奈果断地放开了他,站直身体,后退几步,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准备走,“那么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晚安,降谷君,明天见。” 这家伙真是……能不能不要把利用完就跑写在脸上啊! 虽然有所猜测,但金发青年还是忍不住磨着后槽牙,拽住了她脑后的狗耳朵:“还没完呢,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特殊能力究竟是什么?刚刚你又对九条有雅做了什么?还有之前的江岛,是不是也是你用你的能力——” “这个不能告诉你。”在这方面千奈倒是回绝得很果断,扒拉着睡帽就跑,只留下一个晃着耳朵的背影,“达咩,你自己猜。” 降谷零看着她跳脱的背影,回忆起今晚发生的一切,默默捂住了隐约透出点黑红的脸颊。 是魅魔吧。这家伙。绝对是。 还是个心思缜密的魅魔,说不定她今晚的暴露也是故意的……就连大耳狗睡衣都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得亏千奈不知道他对她能力的猜想,不然多半得掉头回来和他打一架。 她连夜回了咒高专,到宿舍门口才想起来这个点平野梨乃多半已经睡熟了,要问话也只能等明天早晨。 七海建人倒是还醒着,顶着黑眼圈问她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挂了电话。和他一起的还有刚结束一场任务回来、同样顶着黑眼圈的夏油杰,两双眼睛一齐盯住了她。 千奈心虚地后退半步,还是老实把事情交代了——她隐瞒了自己泄露咒术存在的部分,只说自己被同期撞见,向对方透露了一些案情信息,并打算和他一起调查。 七海虽然对她的突然失联颇有微词,但看她这么说了,也只能叹息一声,认真盯住她下次注意安全,便先行离开,不再看她身上的睡衣。 看他离开,千奈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位超认真可靠的学弟面前,她总有种自己才是后辈的微妙错觉。 她正准备去冰箱里拿个吸吸冻,一回头就看见夏油杰还站在她身侧。暗淡的灯光从他背后投下,他的身影挡在她身上,将光线遮挡大半。 阴影中,他眼下的青黑依旧在苍白面色的对比下格外明显。紫色的眼瞳中映出她的身影,在他眼中,千奈看到了完整的自己。 “怎么了?”她有些担心地举着冰凉的袋子贴贴他的脸颊,“你看起来好累,是任务不顺利吗?要不要早点休息……杰?” 夏油杰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禁锢在双臂间。穿着毛绒睡衣的女孩就这么被他轻而易举地拢在怀里,毫无防备地抬头看他。 ……对于她认可的、亲近的对象,她向来是毫无防备的。但这样缺少戒备心、对太多人太友好,只会让她受到伤害。 “我没什么大碍,”他的指腹从她的腕骨下滑,紧紧扣住她,力道不大,却也说不上轻,“有事的是千奈吧?为什么……受伤了呢?” 女孩白皙的手腕上,赫然有着一道男人留下的绯红指痕。 第49章 夏油杰的动作和发问都有些突然,千奈还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注意到自己拿着吸吸冻的手腕上残留着一道红痕,大概是刚刚被降谷零扣在墙上的时候握出来的——而此时此刻,那道红痕正被少年修长的指节扣着,指腹摩挲。 “只是刚刚交流的时候被捏了一下,也不算受伤吧。”她不太在意地甩甩手,担忧地看向他眼底的青黑,“我这边完全没问题……倒是你,杰,感觉你的状态好像比之前还要糟糕……果然还是夏天诅咒太多了吧?” “我没有别的问题,只是最近睡眠不太好。”即使她在活动手腕,夏油杰也依旧握着她的小臂,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他垂眸注视着她,手指微微收紧,按在那处红痕上不自觉擦拭了几下,好像这样就能把那处碍眼的、外人留下的印记擦除。 明明只是无用的……普通人,凭什么在神女身上留下印痕? 或许是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太咄咄逼人,也察觉到自己的状态有些病态,黑发少年停顿两秒,才继续问:“弄伤你的人,就是晚上那个发现你秘密的……警校生?你最近好像一直跟他们待在一起……是他们其中的某一个?” 他的语速平缓,话语中也没有流露出什么强烈的情感倾向,听起来就像是普通的询问。 但千奈隐约觉得,她的同期好友似乎对他口中的“警校生”抱有某种微妙的排斥,甚至是敌意。 虽说之前五条悟也有表达过类似的敌意,觉得她厚此薄彼、因为任务冷落了他……可那是夏油杰诶,他总不会是因为她和别人关系更好而吃醋吧…… “是啦……但他不是故意弄伤我的哦?这种程度也完全算不上受伤吧。”她认真解释,“降谷君是很有正义感的人,目睹我对九条有雅实施暴力当然会产生一定的误解、上来阻止我……而且后来他马上就被我反制啦,没对我造成什么威胁,不用担心啦杰。” 宽容……是好事。强者对弱者理应宽容。 ……但也不乏弱者因此以为强者脆弱,得寸进尺,就像那些…… 【那一天】的场景就像刻在大脑中一样,每到午夜时分闭上眼就会萦绕在梦中。因为他人死亡而微笑鼓掌、他人复活反而如丧考妣的【普通人】将全身染血的救济的神女团团围住,指责、唾骂,又因为神迹而匍匐在地,虔诚地许愿、祈求救赎。 神女没能立刻满足他们的心愿,他们便又变了一副嘴脸,层层叠叠如蚁潮般围上来,试图触碰她、撕扯她以期得到些许“赐福”。圆钝的指甲划伤她的脸颊、手臂,嘴上说着愿意付出信仰,实际上却只知道无止境地索取……! “……杰,你怎……杰?”混沌中,近在咫尺的女孩满眼担忧,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柔软的指腹拂过他眼底的青黑,“怎么突然露出这种表情?果然还是太累了吧?你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夏油杰压下那些繁杂的思绪,收起眼底的阴暗神色,握着她伸向自己脸侧的手腕,安抚性地按在自己脸颊边。如他所料,她的咒力增长依旧称得上缓慢……那些所谓的“信徒”大都如此,得到救助却给不了多少感激,反倒是用那些手段才能更…… “没什么,”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笑容一如既往,“我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有点担心你……现在跟进的事件,会让你过多地被牵涉进那些人的……丑陋的欲望里,就像……” 【星浆体】事件。 他尾音未尽,千奈就已经意识到了他的担忧。 “和上次不一样——我在帮助该帮助的人,面对恶人也不会手软。”她抬眼看他,捧着他的脸,语气认真,“我不会因为之前遇到过像……他们那样的人,就再也不向需要帮助的普通人伸出援手,也不会因此畏手畏脚。” 夏油杰当然也不希望她畏手畏脚——该被限制的是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腐臭的烂橘子,而不是他们。 只是…… “夜蛾老师之前其实就跟我提起过这件事,这个任务本该由我跟进,”他和她对视几秒,松开她的手,也去冰箱拿了一罐乌龙茶,坐在餐桌前,垂下的眼中带着淡淡的阴翳,“星浆体事件中,盘星教的教众有不少人目睹了理子的死亡,也亲眼见证你将理子复活……” “他们之中有不少富商名流、达官显贵,协会的老……人们不会像对待普通人那么强硬地封口,所以他们应该都知道了你的能力,也因此惦记……” 而这一次,九条家、被灭门的山田家,以及基金会背后的那些人,和这些烂橘子的重合度又有多高? 千奈踩着拖鞋,拿着她的吸吸冻在他边上坐下来,看向他的眼睛。 “但这次的任务由我来处理最合适吧。”她吸了一口吸吸冻,理所当然道,“无论是杰,或者是七海,你们应该也都不想处理这种复杂的任务——尤其是你,杰,我不觉得以你的状态会比我更适合接下任务。” “上次回来以后我就一直隐约有种感觉……你最近有点努力过头了,把自己的行程排满的样子简直像是……像在逃避什么一样。” 她的直觉总是很准,抓起他的弱点一针见血。夏油杰有时候会想,自己在她面前是不是毫无秘密——即使他很清楚她一直有意控制距离、不把他收为信徒,他有时也会突然这么想。 “被发现了吗……”他叹了一口气,仰头喝茶,目光停留在上方转动的电扇上,“我只是最近感觉……稍微有点动摇吧。” 扇叶以固定的频率速度缓慢旋转,投下长条的、转动着的阴影,遮住他的眼睛,吱呀吱呀,一明一灭:“就像悟之前说的那样,我们一直在遵守着正论……” 强者该遵循规则保护弱者。咒术师应该保护普通人……这就是规则,是必须要去做的、正确的事。 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夏油杰可以忍耐一切——包括高强度的工作带来的疲劳,吸收咒灵带来的那股令人作呕的负面情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毫无停歇,每天都紧绷得像一根两头被牢牢固定住的琴弦。 琴弦尚可常常更换,强大的咒术师在一个漫长的周期内却无可替代。他,悟,千奈,被一直固定在那里,各司其职,纵有磨损也将不偏不移,直至彻底断裂。 普通人脆弱,容易产生负面情绪,控制不住逸散的咒力,失控便滋生诅咒,所以他们应该保护普通人……可有些普通人真的需要他们保护吗?那些所谓的规则维护的又是谁……是真正的弱者吗? “你完全没有因此动摇过吗?千奈?”黑发少年的指节微微收紧,轻声问她,“咒术师不该私下对没有咒力的普通人使用咒术,因此你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考虑那么直接地对九条有雅出手查出来龙去脉,而是不得不遵循他们的规则,绕这么大的圈子……得到你本来早就应该得到的情报线索。” “而当你摆出了证据,不法者却依旧没得到应有的制裁,逍遥法外。” 老旧的扇叶转动着,突兀地卡了一下,发出电机卡顿的噪音。 “规则……法律就在那里,能掌控律法的人却在用它的漏洞保护自己。普通人的规则保护不了真正的弱者,受到欺凌的弱者成为滋生诅咒的温床。” 千奈的脑中闪过平野梨乃的脸,还有已经死去的小林美月和只见过照片的西村阳菜。她想到山田圭太、九条有雅,又想到和她一起为了探寻真相而努力的警校生。 “规则……法律的存在不是错误,错的是那些无视法纪为所欲为的家伙。”她沉默两秒,握住夏油杰有些冰凉的手,回望着他的目光依旧坚定,“正因如此,才更需要有人捍卫规则和平……我们的存在,还有警察的存在,都是为了维护这一切。” 她能做到,所以她要去做。对她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弱小”的平野梨乃和那些没有咒力的女孩儿哪怕是死了也要燃尽一切反扑黑暗,她又有什么理由止步不前? 她手上刚刚还拿着冰过的吸吸冻,温度也不算太高。但不知道为什么,被她握住手掌时,夏油杰却总有种要被她的体温灼伤的错觉。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圣女”,就该是像她这样坚定的、毫无隐瞒的、只想着他人的存在吧? 可他担心的却不只是所谓的他人,他动摇分明是因为……他担心眼前的太阳被黑暗吞没。那些觊觎她力量的人,渴望神迹和长生的……硝子就因为能力问题很少出外勤,而千奈比硝子多了自保的能力,那种许愿机似的力量却又更加特殊…… 在她关切的目光里,夏油杰回握住她的手,贴着脸颊,微微垂眼。 他想把她藏起来。 只要不用和那些人类打交道,就不用每天都因为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烦恼,不用面对那些丑陋的、贪婪的…… 但他知道,千奈不会愿意。他也只能就这么牵着她的手,沉默片刻,任由自己把脆弱展现在她面前:“是啊,你是对的,或许是我最近太累了……” “状态不好的话也跟幸运值有关吧,”千奈认认真真地捧着他的脸仔细看,“黑眼圈好重……果然还是得先帮你一下。” “可以吗?”柔软的唇瓣停留在他的侧脸,女孩的目光一如既往的专注,“只亲两下应该不会影响太多信仰,但至少能让你睡个好觉……唔,明天再对你恶作剧的话,信仰应该就降下来了。我去找两只电动蟑螂丢你被窝里?” “提前这么预告的话,恶作剧完全没有效果吧。”夏油杰苦笑起来,不自觉抱紧了她,将她拢入怀中。 只会让他觉得她更可爱……恶作剧也很可爱。 神女大人亲了他两口,完成了指标,又开始纠结于要怎么恶作剧降信仰值,念念叨叨的时候睡帽乱晃,从电动蟑螂想到扔一堆咒灵球让他以为自己产卵了。黑发少年拥抱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温柔地嗯了一声,说“确实好吓人”。 夏蝉在窗外鸣叫,夜晚并不显得十分闷热——即使他正拥抱着一轮太阳,也不嫌夏日苦长。 “这样有感觉好一点吗?”千奈感觉自己像个充电器,踮着脚尖抱他,小声问,“动摇那些的总是难免的啦,毕竟工作太累了,你吸收咒灵球又那么难受,果然还是要请假休息……” “嗯……虽然还是有点累,但我感觉好多了。”夏油杰的手臂圈着她的腰,垂眼看着她水润的唇瓣,肌肉线条与她柔软的腰线紧紧贴合,摩挲出薄薄的汗意,“要是千奈能再陪我一会儿……” “……感觉好多了就该撒手了吧?”白发蓝眼睛的少年抱着臂站在门口,不悦地盯住了他,像是在看一只偷腥的狐狸,“大晚上的,你还要这么抱着她到什么时候?杰?” 第50章 踏入食堂之前,五条悟倒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他原本只是想来拿之前存在冰箱里的喜久福当夜宵,天知道为什么会一进门就看到他几天不着家、忙碌于任务的幼驯染正被他的同期好友抱在怀里——还抱得很紧,看氛围像是抱了有一会儿了。 他不善地眯起眼,伸手捏着千奈的手腕,打算把她从夏油杰怀里扯出来:“怎么?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夏油杰还没接话,千奈眨眨眼,本能道:“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五条悟:“?” 他的脸色一时间更险恶了,摆出了一副超级标准的恶人颜。奈何千奈没反应过来,夏油杰也像是完全看不出他的不悦一样,依旧没有打算放开千奈的意思,以至于他还没把人扯回来,脸色臭上加臭:“哈?什么叫正是时候……笨蛋千奈你还要给人抱多久啊,出来。” “干什么干什么,你扯我干嘛?”千奈也不高兴了,觉得他很没眼色,“你没看出来杰状态不好吗?还不来想办法一起安慰他……顺便帮我想个恶作剧,我明天还要把他的信仰降下去一点。” ……状态不好? 五条悟瞥了一眼把下巴搁在她头顶、背后看不见的尾巴一晃一晃的偷腥狐狸,很想问那家伙究竟不好在哪里。 想是这么想,他其实也知道夏油杰最近状态有点不对,最终还是没有就此纠缠,只是啧了一声,又拽了拽千奈:“状态不好就回去休息,在这里抱着不是浪费睡眠时间吗……明天还有任务吧。” “倒也不必这么防着我吧,悟?”夏油杰无奈地松开她,顺手捋了捋她睡帽上的大耳朵,并替她整理散乱的长发,“我只是有点累,抱着她休息一下而已——不过好在,因为有千奈帮忙,我已经感觉好多了。” 他的视线落在千奈柔软的发顶,克制地停顿一秒,又收回目光,含笑凝视五条悟。 他们对彼此都太熟悉了——以至于五条悟清楚地知道,夏油杰刚刚那一眼是在向他炫耀。 ……只是抱一下有什么好炫耀的……他小时候还有抱着千奈一起睡觉过呢。 五条悟在心里痛斥对方的幼稚,一边紧紧牵住了千奈的手:“好多了回头记得把信仰降下去……千奈你要怎么恶作剧?不如明天一大早揍他一顿?我帮你。” 他可以假装恶作剧把人往死里打。 “如果是千奈的话,怎么样都可以哦。”夏油杰笑眯眯地牵着另一边,指尖挠挠她的掌心,“我就等着千奈来恶作剧了。” 虽然他说可以,但千奈还是很苦恼:“这样不太好吧,杰又不是什么讨厌打架的类型,说不定打起来大家都打得很开心,不就没效果了……而且我明天还约了人,有正事要办呢。” 她明早还得和降谷零一起去查小林美月家,也不好太迟出发。 听说她约了人,刚刚还在互相阴阳怪气的损友在她头顶对视一眼,又暂时统一了阵线,先牵着她坐了下来。 “又是任务的事?”五条悟率先发问,捉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她的手指,动作活像只拨弄毛线球的猫,“那个修罗还躲在哪儿没出来?” “要打持久战的话,也不要绷得太紧,注意劳逸结合。”夏油杰坐在她另一侧,关切地捏捏她的肩膀,“像今天也是,你今天忙到这么晚呢……过两天你生日就到了,总得回来休息一天吧?” 左一个按手的右一个捏肩的,千奈总有种自己是个被妖妃夹在中间劝明天别早朝的昏君的错觉。 但明天的早朝已经定好了不能改,她吸了一口吸吸冻,嚼吧嚼吧葡萄果肉,想了两秒:“是任务的事啦,最近警校没什么有外人来的大日子,之前大家都推测TA应该会在警校的运动会或者更久之后的毕业典礼动手……这两个活动都会有警视厅高官来参加。 所以不算去查九条家和山田家的那些事的话,我其实也不算特别忙,生日的话,应该能回来跟大家一起庆祝。 ” 任务的事是没办法,但能确定她生日不打算和那些奇怪的家伙一起过就是好事。五条悟在她指尖上捏了一下,唇角微翘:“那就说好了——不准毁约。” “毕竟是千奈的成年生日,之前就已经约好要大家一起庆祝了吧?”*夏油杰弯弯眼睛,像是无意般道,“如果像之前一样临时说要和新朋友一起过的话,硝子应该也会不高兴的吧?” 一提到硝子,千奈那点若有似无的愧疚就噌一下窜上来了。想到联谊那次的事,她有点心虚地低下头:“怎么会有那种事呢……我一定不会鸽的呀。我保证,生日那天一定回高专过!” 低头的时候,她大耳狗睡帽上的耳朵就也一起耷拉下来,看着怪可怜的。夏油杰眸光微闪,伸手想摸摸她的脑袋,伸出的手和另一个人的手在空中相撞。 同样伸手的五条悟莫名其妙地抬眼,看到他伸手的动作没忍住啧了一声,甩开他,率先揉到了幼驯染的脑袋:“那就说好了,要是敢鸽你就等着吧。” 千奈好说歹说就差写保证书了,这才被放回去睡觉。第二天一大早又要起床,她倒是还记得恶作剧的事儿,偷偷摸摸摸到夏油杰的宿舍里,蹲在他床头,恶魔低语:“我已经夺走了你最喜欢的东西——” 黑发少年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配合:“真是可怕……你夺走了什么?” 千奈思考两秒,举着爪子狞笑:“我不但剥夺了你睡懒觉的机会,今天食堂还不供应荞麦面!” 等确定信仰值真的下降了一两点,她才收回手,还体贴地帮他重新拉上窗帘:“那杰你接着睡吧,我先走啦。” “路上小心。”夏油杰睁开眼,看着她的背影,呼出一口气,在睡眠中依旧紧绷的背脊放松了一点。 门再次被带上,女孩的脚步逐渐远去。他翻了个身,这次睡了个好觉。 而千奈简单吃了个早饭,便再次离开了高专。 她和降谷零约在学校门口的车站碰头,等她到的时候,后者已经站在路牌下等待了。 清晨的阳光是灿烂的浅金色,照得他的金发越发耀眼。金发青年难得没穿警校的制服,而是简单穿了一件清爽的白色T恤,看起来很柔软的布料贴着腰线下收,搭了一条黑色休闲裤。 他看起来已经等了一会儿,弄得千奈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迟到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自己确实按计划提前了五分钟到。 “别看了……你没迟到。”降谷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略有些无奈地按了一下额角,“我只是习惯早一点到,不是你的问题。” 即使他肤色较深,千奈也看出他好像有点黑眼圈,看起来略有些憔悴。她眨巴眨巴眼睛,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等车,边拽拽他的衣角:“降谷君这是失眠了?” 金发青年没好气地斜她一眼,低声咕哝:“你以为是谁的错……突然知道自己的转校生同期是个魅魔,世界上还真有超自然力量存在,谁都会睡不着的吧?” 而那个可恶的魅魔同期昨晚明明带着她的大耳狗睡帽在他的梦里杀了几个来回,现在居然还无知无觉、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真是……啧。 “啊?什么魅魔?”千奈迷茫地回头,指指自己的脸,“我?” 她和降谷零的沟通出了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是那种邪恶的反派生物?她明明说过自己是好人了吧。 “……是说你的能力。”降谷零单手捏着她的脸,把她转回去,不让她继续盯着自己看,“虽然你不肯说,但是看之前江岛和九条的反应还是都能猜到一点……你的特殊能力可以迷惑别人吧?改变别人的认知,提高自己的亲和力,还是二者兼有?” 不然脾气不好的江岛也不会在被揍之后还老老实实保守秘密,被逼供的九条有雅更是完全没把这件事说出去;罪魁祸首昨晚还耷拉着毛茸茸的狗耳朵在他的梦里抱着他,凑到他耳边吐出暖融融的呼吸,威胁他不保密就亲……可恶,这种危险的能力,不是魅魔是什么? “真失礼啊,降谷君,”千奈撇撇嘴,挺起胸脯,“我又没有做什么坏事……我可是如假包换的正派人士哦,你以后加入特殊部门的话,可是少不了继续跟我打交道的……再瞎猜的话,小心以后合作我给你穿小鞋哦。” 以后合作…… “谁会怕你啊。” 虽然嘴上嫌弃,但降谷零不得不承认,他对日后的工作更期待了:一想到日后他会接触到更多超出常理、更难以破解的谜题,他就不由自主地期待迎接新的挑战。 而他的未来里,还会有…… 电车进站,身边的女孩拽拽他的衣袖,示意他车到了,便自己先窜了上去。他跟在她身后上车,看着她晃动的小辫子,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一点。 “小心点……跑那么快干什么?”他手指动了动,最终只是在她边上坐下,“你还是要参加毕业旅行的小孩子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0-60 第51章 早川千奈觉得,降谷零多少有点像传统影视作品里的老妈子——人是挺好的,关心她是真关心,蛐蛐她的话也是真能一套一套的。 “刚刚那种话术连我妈都不说……”她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像小学生似的坐好,一边给了边上的金发青年一个“这样总可以了吧”的眼神,“总感觉坐姿不端正下一秒会被降谷君说坐没坐相呢。” “谁像老妈子啊……是你这家伙跳脱过头了吧?”降谷零看到她这幅假装乖巧的样子就感觉有点手痒,“谁知道让你乱跑你能干出什么来……” ……毕竟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家伙昨天才干出了绑架同期严刑逼供的事儿,怎么想都不能放任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不就是不合规了一下下吗……不会被举报不就行了。”窗外景色变化,千奈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本正经地给他科普,“你们警察,尤其是公安,不合规的操作多了去了——之前有起灵异案件,警方束手无策,在找我们之前还把案情全部泄露给了一个写侦探小说的作者呢。” 霓虹警方出了名的不可靠,还只是警校生的降谷零自然也听过类似的事件。他被她噎了一下,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千万不能成为这种不靠谱的警察,一边忍不住为自己的前辈们辩护了一下:“……有时候警方大概也是有难言之隐……” “那我逼供也是有理由的呀。”千奈没坐两秒就又没了个形儿,一手撑着下巴,理直气壮地看他,“九条有雅都被公安放出来了,在九条家和基金会幕后势力的压制下,警方的调查范围也完全局限在他行为不端的问题上,好像完全不打算深究他和山田家其他人的事了……要是我不从他那里套话,那些内幕不就不会被揭发了吗?” 降谷零下意识想反驳她的话,但仔细一想,他又无法否认她说得没错。 毕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孩童了,身为警校生,加上见过的周边人的经历,他也很清楚霓虹警方内部的问题。明面上的案子还好办,但类似九条有雅这样涉及权贵阶层的案件,要是没点本事,最后往往只能不了了之。 千奈为什么要进行“违规行为”?那本来是公安该干的事。是公安警察的缺位,让她不得不干这些超出她职责范围的事。 “……的确不全是你的问题,”想到这里,降谷零还是让了一步,承认道,“如果有更靠谱的合作对象,这部分内容根本不需要你自己去查。” 不用听她仔细描述,他大概也能猜到霓虹官方和她们这些特殊人士合作的模式:正常情况下来说,她们应该只需要处理“灵异”相关事件,法律能解决制裁的部分应该交由公安处理。 “嗯……大概很难吧。”说起这个,千奈就不由得想到了健康基金会后面那一大串耳熟能详的姓氏,不太抱有希望地耸耸肩,“毕竟霓虹本质上来说本来就是由资本财阀主导的国家,哪怕是降谷君你当了公安,想要和我一起调查这种事,你的上级部门应该也不会允许吧?” 或许是前夜下了雨,透明的车窗玻璃上带着点斑驳的污迹。光影投映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让那张可爱的脸看起来居然有点深沉的成熟。 在他认识她之前,她经历过多少类似的事?她平日里面对的又都是什么样的危险和困难? 降谷零看着她的侧脸,竟然有种今天第一次正式认识她的微妙错觉。 “……你说得对。”他沉默了几秒,心情有点复杂,目光却依旧坚定,“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尽我个人所能,让一切变得更好。” 如果是他负责和她合作交接,他绝对不会让这种活落到她头上——他会和她一同直面丑恶,和她分担所有危险。 千奈刚从包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拆开糖纸,看到金发青年坚定的紫灰色眼睛,后知后觉地想自己好像是不是有点太打击警校生的热情了。 “说这种话的降谷君真的好帅气啊,就像我很喜欢特摄剧里正义的超级英雄一样呢。”她由衷地感慨道,笑眯眯地用手肘撞撞他的手臂,压低声音,“让人感觉虽然现在很多事很糟糕,但有降谷君一起努力的话,世界应该会变得更好吧——嗯,这种中二但是很燃的感觉好像也不赖。” 降谷零觉得自己好像被安慰到了,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说的是认真的。”他手痒了半天,现在终于忍不住用手指弹了她脑门一下,手感和想象中一样好。 千奈捂着额头,眼尾耷拉下来,一副被弹得很痛的样子:“好痛——要是降谷君要当警察的话,怎么能随便因为恼羞成怒就对无辜良民使用暴力……不准再弹了!” “什么无辜良民,还这么装可爱——你这家伙又不是什么可爱JK ,幼不幼稚?”降谷零对她这幅卖萌的样子完全没有抵抗力,冷着脸别过头,声调却没办法继续保持冷淡,“明明都二十多岁了,能不能成熟一点啊。” “说到这个的话,”千奈叼着棒棒糖,特别理直气壮地回望着他,“我进入警校学习的档案是公安帮忙做的,我实际年龄没有那么大哦——我都还没过成年生日,幼稚一点怎么了?” “档案是假的我早就猜到了,你看着就……” 降谷零的声音突然僵住了。 他停顿半秒,骤然回头,盯住了面前跟他当了两个月同期、一直以为是同龄人的女孩,像是不小心咬到了舌头:“你、等……你这家伙还没、还没成年?” “对啊。”千奈舔了一口草莓味的棒棒糖,有点得意地朝他笑了一下,“所以我确实是JK嘛……我还要过两天才满十八岁,你就让让我吧?” 过两天才满十八岁……所以这家伙现在才十七……比他小了整整五岁……! 突然惊觉二者年龄差的降谷零几乎想捂住自己的脸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喉咙里发出一点痛苦的叹息,终究还是略带羞耻地撑住了泛起红晕的脸颊:“……真是……” 居然对一个……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而让他如此羞耻的罪魁祸首对他的那点羞耻感毫无知觉,正叼着棒棒糖,像等着放学的JK一样眼巴巴地盼着车快点到站……哦,她本来就是JK ,那天联谊碰到的穿着制服的几个说是她“弟弟妹妹”的学生应该就是她的同学吧……可恶,完全被骗得团团转……! 一直到电车到站,降谷零才勉强收拾好自己狼狈的心绪,跟她一起下了车,艰难地重新提及正事:“……总而言之,先不说别的……我之前联系过小林美月的那两位朋友,其中的那位前田春同学说她找到了小林美月之前寄放在她那里的日记,说可能对案情有帮助,可以交给我们……我和她约在帝丹高中门口,先去拿日记本,我们再去小林家。” “好,小林家的地址我也拜托辅助监督查到了。”千奈也进入了工作状态,“她们家离帝丹高中有段距离,位置比较偏僻,路线大概是……” 他俩很快就达成了一致,先到了帝丹高中门口。到达的时候,前田春已经抱着一个文件袋,在门口等待了。 “啊,是降谷先生和藤原小姐,那位诸伏先生没来吗?”她远远就看到了他俩,向他们挥了挥手,“这里!由衣周末还有补习,我就自己过来了……美月的日记装在这里面。” 千奈和降谷零对视一眼,后者上前接过文件袋,礼貌道谢:“谢谢前田同学的配合……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一起。” 千奈自己则熟稔地和前田春打了招呼,问了几句近况,这才问起一个疑点:“因为当初聊的时候前田同学和清水同学好像都没提起,这本日记是在哪里发现的?放在教室里没带走吗?小林同学的父亲没有来学校收拾过东西?” 降谷零也是昨夜复盘才发现这个疑点的:前田春和清水由衣似乎并不知道小林美月的死讯。 当时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是由于他并不知道小林美月在袭击事件发生前七天就已经去世,只以为她是当晚自杀,那她的两个朋友不知道她的死讯是正常的;而如今,据千奈收到的情报,小林美月的意外身亡记录齐全,由她父亲负责办理了丧事、送遗体去殡仪馆……在过程中,他居然完全没把女儿的死讯告诉她的两个好朋友,这与先前清水由衣口述中的“她爸爸很爱她、很关心她”无疑有些不一致。 “啊,是这样的,美月很长时间没来学校以后,美月的父亲有来学校收拾过她的东西,把东西全部带回家了。”前田春认真解释道,眼眶又不自觉红了起来,“日记本没有在教室里,是我和由衣还有美月之前一起准备了时间胶囊,我们三个之前一起把盒子埋在树下……因为很久没见到美月,又发生了那样的事,那天和三位聊完以后,由衣就提议要不要一起去把时间胶囊挖出来,看看美月有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 第52章 时间胶囊的概念在霓虹青少年间相当流行,降谷零国小的时候也和诸伏景光一起埋过,写了一封信给未来的自己,印象中他还在信封上贴了不少珍藏的奥特曼贴纸,信件内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反正大致应该是些小孩子的中二发言。 他捏着小林美月的笔记本,低头端详,并没有现场翻开。 比起国中或者小学的孩子,高中生明显已经成熟了不少,只有日记本封皮上点缀着的几颗粉色心型塑料水钻含蓄又活泼地体现着少女的恋心。 “直接在时间胶囊里放日记本的倒是比较少见……”千奈也略微看了一眼,便放轻了声音,安抚因为担忧友人而红着眼眶的前田春,“对小林同学来说,应该有很多很多值得和大家一起珍藏的回忆吧。” 遗憾的是,她甚至没办法太仔细地安慰对方——小林美月的死亡涉及诅咒,理论上来说算是保密事项,能公开的实际上只有她自然死亡的那部分……不过既然死者家属没通知,考虑到隐私问题,她和降谷零其实也不好越俎代庖。 她负责安慰,降谷零则扮演了更为理智的角色。等前田春的心情平复下来一点,他才继续道:“身为小林同学的好友,前田同学和清水同学知道她记日记的习惯吗?对日记本里的内容是否有所了解?” “知道,我们一直都知道她有记日记的习惯,但是从来没看过她的日记本。”前田春回答道,神色变得有些哀戚,“这次找到她的日记,我和由衣也都一致决定还是不要私自查看比较好,毕竟是好朋友的隐私,虽然她现在……但要是她回来,知道我们偷看了她的日记,绝对会生气的。” 没有也好——虽然不知道小林美月会不会在日记里提起基金会的事,对她们两个孩子来说,总归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的。 千奈和降谷零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简单问了几句,送走了前田春,才一同找了条长凳坐下,准备看看日记的内容。 日记本上,女孩字迹隽秀,日期时间记录工工整整,没写字的部分纸页保持着洁白,几乎没有涂改的痕迹。从遣词造句来看,也能看出她的文学功底不错。 空白页上贴了可爱的贴纸,千奈慎重地翻开日记,出于对对方隐私的考虑并没有细看,一目十行地筛选关键词:“朋友……父亲……” 降谷零坐在她身边,低头和她一起看。日记里记载的内容都很日常,像是对生活琐事的记录和记录自己的小心情,偶尔会提及自己的父亲和两个好朋友,用的都是正面的语气,记录一些日常对话。 【XX月X日,晴,今天体检,身高比去年长了五公分!难怪感觉裙子变紧了。现在我比小春和由衣高了,和她们分享的时候还被羡慕了 【回家和爸爸也分享了这个好消息,被爸爸笑了,说无论美月长得多高,都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可爱。真是的……我也想成熟一点呀。 】 【 XX月X日,早上是阴天但下午出了太阳!感觉爸爸新给我买的裙子稍微有点紧,码数不太对……不过已经过了可以替换的时间,就先穿着吧。虽然爸爸很关心我啦,但他挑衣服的眼光果然还是稍微有点……下次跟他说让我自己去买吧。 】 【跟爸爸说了这件事,爸爸有点傻乎乎地挠头道歉,说果然还是意识不到我已经长大了,还以为我要穿童装呢……我都十六岁啦! 】 在提及父亲的时候,小林美月显然并没有太多负面情绪,至少千奈没看出什么大问题。 “就像清水同学和前田同学说的那样,在小林美月和她们的视角里,她的父亲作为一个单亲爸爸,和女儿非常亲近。”她又翻了几页,暂时总结,迟疑了片刻,“就是在细节上比较不靠谱?这是男性的通病吗?” “因人而异吧,”降谷零微微蹙眉,“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关心和爱理论上来说一般是挂钩的……虽然很奇怪,但是男性好像确实普遍更适用于爱对方,细节上的关心却并不充分这样的情况。” 不过,关爱女儿但并未注意到对方的成长和衣服尺寸细节,这种情况其实也不算不合理:毕竟女儿长大后,父亲也必须有点距离感,不宜过分关注女儿的身材。在普通家庭中关心这种细节的角色往往应该是母亲,大概是在单亲家庭中,母亲角色的缺失放大了这种微妙的感觉。 千奈大概能理解他的意思,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继续翻:“总之目前来看看不出什么太大问题……就是果然还是很奇怪吧,一个关爱女儿的父亲,在女儿意外身亡后居然没有通知女儿的好友参加葬礼——对小林同学来说,清水同学和前田同学是很重要的朋友吧。” 这本日记的起始时间大概是小林美月的国中阶段,她的两个朋友在日记里出现的频率比父亲还要高,女孩们的单纯情谊跃然纸上。很明显,她很重视两位朋友,也经常和父亲提及。 “嗯,还是这种因为心脏病突然离世的情况,”降谷零赞同道,“正常情况下,孩子意外离世,至少会通知老师和同学,一起来参加葬礼……对突然失去女儿的父亲来说,一同缅怀女儿的人也算是一种安慰。密而不发反而显得有些奇怪。”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疑点——一个关爱女儿的父亲,真的会对女儿受到的侵害一无所知吗?他对基金会的内情知道多少?” 在他们的小声交谈间,日记的前半部分也被翻完了。小林美月并未在日记中提及太多基金会相关的事,只有一两次写到资助款项发放后父亲帮她买了新裙子和文具之类的话,没有关于自己被侵害的记录。而在平野梨乃的资料里,那些视频里受害的女孩有她一份,视频记录从六年级开始,一直持续到高中。 对于这样的事实,千奈倒是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对小林美月来说,这本日记记录的应该都是些美好的事物,日后可能还要和朋友们分享,出于自我保护机制,就没把那些糟糕的事情一起记录进去。 “啊,找到了,恋爱,”她又翻过几页,终于找到了她和降谷零此行最大的目的之一,神色微凛,“那位山田先生出现了。” 降谷零的神情同样严肃了起来。 【XX月X日,雨天。不喜欢这样阴蒙蒙的雨天,感觉衣服都潮潮的。山田先生体贴地给我开了壁炉……很暖和。他是个好人。 】 【哭的时候被山田先生看到了。他看我的眼神很忧郁,和另一位山田先生一点都不一样。为了把他和那个人区分开,就叫他润君吧,他也让我直接叫他的名字……】 【他的手绢上有一股太阳的味道。 】 润……山田润。 这个名字浮现在脑中,虽然并不意外,但早川千奈还是皱起了眉:出于某种刻板印象,说老实话,她并不觉得身为那个山田圭太的儿子、九条有雅的朋友的山田润会是什么“好人”。 但在彼时的小林美月眼中,这位山田润先生却是实打实的好人。 【阴天。今天好冷。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润君在外面等我,给我带了暖融融的外套和热巧克力。 】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朋友也在他边上,还想问我叫什么名字,被润君阻拦了。 】 【晴天。今天山田先生说以后不用去找他补课了。润君带我去了动物园,小麻雀的挂件好可爱 在接下来的日记中,“润君”出场的概率一下子高了起来。从字里行间都能读出女孩被打开的少女心,如果不考虑对方的身份,看着倒是挺甜蜜的恋爱记事。 千奈又想起了那天九条有雅在环境中的自语,“他们只是正常恋爱”。彼时三观尚不成熟、由于从小受到侵害对异性关系相处感知模糊的小林美月是这么想的,这个山田润也是这么想的吗? “和她恋爱的对象果然是山田润,”在得知小林美月当时是被修罗操控之后排除了干扰项,降谷零皱眉道,“到这一段落,山田圭太大概对这件事也已经有所了解,暂时停止了对她的侵害。” “所谓的补课应该就是那种事的代称吧。”千奈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感觉有点反胃,“真是……” 是山田润去沟通了什么吗?不想对儿子中意的女孩出手?但无论如何,这样的情况反而更显得女孩可悲了——她的命运被掌握在两个男人手中,像物件一样被推来让去,一切都仰仗着男人的“良心发现”。 【润君总是忧郁地看着我。 】 小林美月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他似乎和山田先生吵架了……上次和朋友吵架之后,他也会看着我,露出这样的神情。 】 【他们之间的冲突是因为我吗?润君总是说对不起我,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做那些事的人又不是他——我很感谢润君,如果不是他像天使一样出现,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 】 “在小林美月眼中,山田润大概是一种……救赎者的形象?”说这话的时候,千奈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这个人到底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地扮演这种角色……九条有雅好像也是这么想的。” “从还存有愧疚心的角度来说,山田润大概比九条有雅好上那么一点。”降谷零的神情同样有些不适,“但果然还是……” 在他看来,与其说是山田润“拯救”了小林美月,倒不如说前者明显在这段感情中得到了一种微妙的类似于赎罪的心理安慰。山田润对父亲和朋友做的一切心知肚明,也理应知道小林美月是心智不够成熟的国中生,如果真的喜欢她的话,他该做的只有保护和远离,而非像小林美月日记中记录的那样和她交往。 他俩继续往下看,即使山田润看起来十分迟疑,但日记中两人的关系显然正急速升温。 【润君和我交往了。他说他一定会对我好,我相信他。 】 【他总是说他配不上我、对不起我,但目前来说我和他交往是一件好事。我不太懂他的话,和他在一起当然是好事呀。 】 【和爸爸不一样,润君好像总是希望我更成熟一点。他把爸爸给我买的旧衣服都换掉了,我还是第一次穿这种裙子、化这样的妆,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大人。回家以后爸爸看到我都很惊讶,有点难过地说我长大了、真希望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小孩子。 】 【爸爸有时候就是这样笨笨的,就算我长大了也还是他的女儿啊,又不会变得陌生。 】 “除了总是出现润君很忧郁这样的句子外,总感觉这个句式也很眼熟,”早川千奈一边翻页,一边随口道,“小林美月的父亲对她的态度是更接近对小孩子的溺爱吗,希望她变小什么的……” 她的尾音骤然一顿,和同样停下动作的降谷零四目相对,从后者眼中看到了自己脸上和对方如出一辙的惊骇。 第53章 【爸爸希望我永远是小孩子。 】 日常生活中,许多家长会对子女后辈说类似“你在我眼中永远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之类的话,并不稀奇。但这样的对白和小林美月的日记中记述的又有一定的不同之处…… “前者多半是父母长辈对后辈的宠爱的表现,主要指的是精神状态,”降谷零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从细节来看,小林美月的父亲明显更执着于她的外表……外表的幼态。” “而山田润则希望小林美月的外表看起来更加成熟,也未必是出于他个人对成熟女性的偏好,而是因为……”千奈捏着日记本的指节收紧,压抑地呼出一口气,“他的父亲山田圭太是个恋】童癖,而他的朋友九条有雅当时也有类似的癖好。” 父亲和男友的“爱”产生了截然相反的两种表现,无论后者是不是人渣,但这种行为却确实是一种保护。而前者…… “……那个男人自身有炼铜癖好的概率不大,”千奈的目光扫过日记,女孩对父爱的描述毫无阴霾,“由于很早就被山田圭太侵害,小林美月对这种扭曲的感情爱好应该相当敏感,从她的文字也能看出她对人的情绪感知较为敏锐。” 但这个结论并没有让人松一口气。 休息日的街边人来人往,年轻的父母牵着孩童的手去买气球。早晨的阳光温暖明媚,她看着他们的影子发呆,感觉浑身发冷。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小林美月的父亲对基金会的内幕的确不是一无所知——作为一个关心女儿的父亲,他不可能不知道小林美月每周都要去山田家补课的事。”降谷零没注意外界,抿着唇,尽量沉着地分析,“他大概率知道山田圭太的喜好,所以有意……” 让小林美月维持“幼态” ,以继续获取山田圭太的资助。 这句推论他们两人都没说出口,千奈按着额角,目光落在日记后面一页。 【 X月X日,晴天。爸爸知道了我和润君的事,好像有点开心,又似乎有些不安。他总是悄悄告诉我最好不要和润君交往……我其实也知道的,我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 【润君也不喜欢爸爸。见到爸爸的时候,润君虽然嘴上不说,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排斥和厌恶……是因为爸爸的手臂吗?可润君明明应该是温柔的人,怎么会……】 【润君的状态好像越来越不好了。他似乎常常和山田先生吵架,即使是和我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也满脸愁容……】 【他看起来很困扰的样子,我还是暂时先不要告诉他了吧,最近总感觉有人在看着我……】 【我把这件事跟爸爸说了,爸爸笑着说我果然还小、容易胡思乱想,现在在家里呢,哪里会有人看着我?可能是最近恐怖片看多了吧。 】 日记停在这里戛然而止,应该是写到这里后没多久,小林美月和朋友们约好了做时间胶囊,便把日记本埋进了土里。 “说是恐怖片……但感觉现实比恐怖片可怕多了。”千奈合上日记,沉沉叹了一口气。 降谷零苦笑:“毕竟看恐*怖片的时候都知道是虚拟的吧。即使鬼怪形象可怖,知道是假的,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也不是,”千奈摇摇头,感慨道,“恐怖片里那种鬼怪平日里很常见,所以不太吓人——恶劣到这种程度的人类对我来说反倒不太常见呢。” ……鬼怪是什么很日常的东西吗? 降谷零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即意识到千奈毕竟是常常处理那种超自然事件的。他眉心微跳,压抑住问她都见过什么鬼怪的不合时宜的好奇心,把话题带了回来:“总之……从目前的信息来看,小林美月的死亡似乎不太自然,那位小林先生身上也疑点重重。” “的确如此,”千奈回想起另一位受害者西村阳菜的信息,“就像西村阳菜一样……” 她把收养这位受害者的孤儿院院长突然得到一大笔钱、还去教会捐了款的事分享给降谷零,后者同样忍不住啧了一声,低声骂道:“收了亏心钱才想去捐款以求神明救赎?哪有这种好事。” 千奈也是这么想的——神才不会救赎这种人呢。 把日记本收好,她从兜里摸出高专那边派发的工作证明,和降谷零研究了一下路线,一同前往小林家。 帝丹高中周围建设还算繁华,小林美月的家显然并不在学区。她照着地图穿过街道,沿路记下了好几家看起来人气不错但围着的人数逐渐递减的甜品店。 路上行人越来越减少,从青春洋溢的学生们变成了遛弯的老头老太太。街边精致蛋糕的贴图变成了年糕团子的朴素招牌,墙壁也逐渐变得灰扑扑的,变窄的道路显得有些逼仄。 导航的指引停在一栋老式公寓前,一楼的管理人员是个戴眼镜的老太太,在他们进来的时候眼皮都没抬一下,专心致志地低头一个一个字看报纸。来访人员的登记表随便丢在桌上,水笔的笔帽不翼而飞。 管理不严,千奈只在上面记了自己的名字,老太太果然也没管,只是用鼻腔嗯了一声,示意他们可以通过。 辅助监督给的信息有精确到门牌号,她带着降谷零爬上楼梯,很快就找到了小林美月的家。 “ 403 ,小林家……铭牌也没错。”降谷零左右粗略环视了一圈,目光停留在门口的绿植上,“盆栽上还挂着水珠,像是刚浇过水,家里的灯也亮着,小林先生应该就在家里。” 根据情报,小林美月的父亲小林勇人因为手臂残疾没有找工作,靠补助金和资助过活。 四周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诅咒的气息,只有几只蝇头。千奈顺手祓除了一只,皱着眉看向关闭着的房门,能从门内感觉到浓度较高的负面情绪……像是由悲伤的心情而诞生的咒灵,但等级不高,在正常范围内。 看起来,小林勇人对女儿的死也不是并不悲伤的。 她和降谷零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便轻手轻脚地上前敲了敲门,随即后退一步,和她一左一右站在门边。 门内传来了拖鞋拖沓的响动声,不一会儿,门锁转动的“咔哒”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响起,紧接着是中年男人的询问:“谁呀?” “您好,请问是小林勇人先生吗?”降谷零语气沉稳有礼,“我们是警视厅的工作人员,有些情况想要找您了解一下。” 他说这话倒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一是因为警视厅已经有部门对他发来了邀请,二是因为千奈包里好几本证件,其中就有警视厅合作发放的工作证明。她们这帮咒术师风里来雨里去的,涉及的场合太多,她也就攒了一沓证件,方便说服民众配合工作。 门内的声音似乎顿了一下。 小林勇人:“啊……啊,好,请进吧。” 他打开门,佝偻的身躯出现在千奈的视线里。穿着居家服的中年男人的眼角和嘴角皱纹明显,双眼下方是浓重的黑眼圈,皮肤松弛且颜色黯淡,头发几乎全白了,看起来倒确实是一副因为痛失爱女而悲伤过度的模样,也比同龄人苍老不少。 居家服的右手处只有空空荡荡的袖管,这个独自抚养女儿的中年男人在年轻时的一场事故中失去了爱妻和自己的右臂,如今又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两张女性的遗像并排摆放在房间内显眼的位置,供桌上供奉着一小盘手作点心。 “抱歉打扰您休息了,小林先生。”千奈看了降谷零一眼,后者默契地退后半步,和她一起走进房间。 小林家并不大,仅有两间不大的卧室和一个客厅,家具是那种十年前的款式。客厅里,贴着可爱碎花壁纸的墙角翻卷起来一点,隐约可见浅浅的霉斑。 看到来访的工作人员是两个年轻人,小林勇人的眼中显然闪过点诧异。 “啊,请坐吧,”他动作迟缓地让开位置,让他们俩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却站着,“我先去泡茶……” 从外表和态度上来看,眼前中年男人和他们猜测之中出卖女儿的父亲形象大相径庭,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股过分谦卑的木讷。千奈当然不可能让他去泡茶,连忙起身阻止:“不,不用劳烦您,我们只是来简单问几个问题,不打算久留。” 她努力把话说得礼貌又周到,小林勇人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左手提着茶壶又放下,最终也在桌边坐下:“那两位今天上门,是为了……” 她扮演了那个较为温柔的角色,降谷零便主动接过了问询的工作:“关于您的女儿小林美月,我们有些问题想要了解。”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小林勇人的坐姿明显变得僵硬了一点。千奈扫视过他的眼睛,即使不需要降谷零那种级别的观察力,也能感觉到他流露出一种类似于“果然如此”却又混杂着些许意外的情绪。 不过对她来说,小林勇人的可疑反应已经暂时不是重点了。 茶几的遮掩下,早川千奈的手掌搭在了挎包上,包里放着常用的咒具短剑,目光停留在对角处禁闭的卧室门上。那扇门上贴着几朵小花和猫猫贴纸,透露出一股少女的可爱,和对面毫无装饰的卧室门对比鲜明,显然是小林美月的房间。 而此时此刻,那扇门后,常人看不见的漆黑雾气从门缝中流淌而出。血色的怨气涌动着,上方门缝和门框的缝隙里,密密麻麻的眼睛攒动着挤在一块,赤红的小点镶嵌在眼白上,紧紧凝视着坐在客厅里的生人。 那不是刚刚在门外的时候她察觉到的、由小林勇人的悲伤诞生的诅咒——按照刚刚的感知,那玩意儿都还没成型,远远没到被【窗】监控到的程度,也因此,辅助监督并未报告。 年轻咒术师的手指握着剑柄,身体紧绷。 那扇门里的东西分明已经超过了一级,如果是自然生成的,一定会被监控到,可【窗】却并未发来任何相关情报,也没通知咒术师前来祓除……这只诅咒到底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第54章 在场唯一的咒术师身体紧绷,正在对话的两个看不见诅咒的普通人却也没放松到哪儿去。 从听到女儿的名字开始,小林勇人的状态就显而易见地变得有些紧张。他完好的那只手搓了一下指头,局促地问:“美月的事,之前不是已经有警官问询结束了吗?这次有什么新的问题……” 根据早川千奈从公安那里拿到的情报,他们上次应该只是向小林勇人简单验证了小林美月的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对基金会和其他方面的问题完全没有问询。 他的紧张瞒不过降谷零的眼睛。后者不动声色,只是语气平和地安抚道:“只是关于健康基金会的调查有了些新进展,想向您了解一下情况。” 小林勇人:“健康基金会?” 降谷零看着他的眼睛:“是的,据我们所知,您的女儿小林美月是那个基金会的资助对象,受到基金会会长山田圭太的重点扶助。” 小林勇人抿了一下嘴唇:“没错,确实是这样……”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了一下:“那位山田先生……一直都对美月很好,是个很好的人。如果没有基金会的资助,以我的能力、根本无法供美月……读书治病……” 在山田圭太这个名字被提及之时,千奈就注意到房间里的那股气息骤然不稳地上涌了一刹。 她的指尖搭在剑柄上,大脑飞速运转,对房间内的诅咒的来源隐约有了猜测:自然生成的普通诅咒根本没法绕过【窗】的监测长这么大,她在踏入房间之前也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诅咒的存在……那个房间应该被人设置了某种“结界”,隐藏了咒灵,引她入瓮。 而能做到这种事的、对她调查的行踪有所了解的、憎恨山田圭太乃至出卖女儿的小林勇人的人…… 不太需要思考,千奈的脑中便浮现出一个名字。她不自觉地拧了一下眉,感知了一下房间内诅咒的浓度,在桌下拽住了降谷零的手。 被那只温热的手突然捉住指尖的时候,原本还在认真套话的金发青年动作微顿,深色的耳廓猝不及防地泛起了一点隐秘的红。那只手捏着他的指节、强行撑开他想要握拳的手掌,柔软的指尖划过掌心,一笔一划,像在写着什么。 ……看来回去得想一点两人之间的暗号……不然这样写的效率实在是…… 感受着手上的触感,降谷零尽量保持着面上的稳重,在读出“刺激他”这个词组的时候微微一愣,并未迟疑,便选择了配合。 “也就是说,在您看来,山田圭太先生是一位醉心慈善的好人。”他的手指微微蜷缩,突然有点感谢自己的肤色没那么容易显出红来,“您见过他吗?根据记录,小林美月每周都有几天要去山田家中参加学习会,是您亲自送女儿去他家里的,您与山田圭太先生应该有所接触?” 刚点燃的熏香袅袅上升,悬挂着两张遗像俯瞰着他。照片中的温柔的女子和女孩笑容灿烂,小林勇人不自觉抬头看了一眼,又触电般收回视线。 “……我和山田先生……接触得并不算多。”他无意识地搓了一下手指,“我送美月一般只送到山田家的庄园门口,从来没有进去过……所以我不知道……对他、并不了解……只是听美月说他是个好人……” 门缝里,越来越多的眼睛亮了起来。浓郁的黑气暴涨着翻滚,圆形的小点像是因为暴怒变为竖瞳,挤在一处,在粘稠的张合声中尖啸。 【说谎……说……谎……】 中年男人的瞳孔微张着震颤,眼球滚动,显然精神状态并不好,不足以支撑他继续说谎。降谷零不可能错过这么明显的异状,并不停顿,继续发问:“是小林美月同学亲口说山田先生是好人么?学习会结束后,您是否有察觉到她状态不对,包括生理上和精神上的任何异样?” “没、没有……”那只苍白的手搓动的速度加快了,带着神经质的不安,“是美月告诉我没事的……她说山田先生是资助我们的大好人,如果没有他的资助,我们根本没法生活、没法像现在这样幸福地……她的病需要长期服药,但她是个坚强的孩子……没有任何不对劲、她很爱学习……” 【说谎!说谎! ! ! 】 “山田先生在她小时候就对她很好,现在甚至还邀请她参加学习会……我们全家都非常感激他。如果我的妻子还在世,一定会认同我的……因为我没办法……” 这个中年男人拼命压下自己声音中的颤抖,像是想说服自己一样喃喃地重复着这两句话,指节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抠动,一下又一下。未经修剪的指甲弯折开裂,指尖也起了皮。 “我只是个残疾人,什么都做不到,没法像其他家长一样赚钱、连去学校开家长会都要被笑话……是我的错,我太没用了……美月她真的、真的很懂事……” 原本紧闭着的房门被推开一条缝,千奈本能地微微侧身挡在降谷零前面,看向那道逐渐被推开的门缝。门内的身影大半隐匿在阴影中,密密麻麻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滴下血泪,原本的尖啸声也化为哀鸣。 那些眼瞳紧紧凝视着那个正扣着桌面的中年男人,倒映出他渺小的、佝偻着的卑微身影。 即使接受过专业训练,也知道继续问下去多半能印证之前的猜测,但降谷零依旧有些难以继续这场问询。他停顿两秒,才继续问:“也就是说,您对您的女儿遭遇的一切完全不知情?她与山田润先生的交往您应该是知情的吧。” 听到山田润的名字,那个满脸谦卑局促的男人今天第一次露出了近似凶狠的表情。他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了一些,垂下眼的时候又变为了卑微:“……我大概知情,那位小山田先生、和我的女儿……是有过一段交往……” “您怎么看待他和您女儿之间的关系?” “……美月很喜欢他……他、也经常来……但是家世毕竟摆在那里,我总是有些担心他会伤害美月……” 他的表情很复杂,像是掺杂着憎恨、恐惧和后悔,一张脸扭曲着变了形,却又带着无法抹去的卑微和痛苦 “如果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会让她去见他的……都是我的错,她才……” 房间内悬挂的两张遗像上,小林美月和她的母亲露出同样温柔的笑,那双眼穿透时光,注视着她们,注视着这个背叛者。 门被彻底推开,黑气缠绕着涌动着,那个中年男人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一般,只是自顾自地低声喃喃着。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有用一点,如果我能像其他人一样养活我们的女儿……如果没有山田润、没有山田润的话,美月是不是就不会、不会被……”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即使同样看不到那团黑雾,但小林勇人的异样太过明显。降谷零抓住了他言语中的破绽,皱着眉发问:“小林先生?您还好吗?您的意思是,小林美月的死和山田润有……” 他话音未落,便愕然地见到眼前的中年男人突然露出一个扭曲的表情,像是被什么东西纠缠住举到空中。不知何时起,那扇属于小林美月的房门已经被彻底打开,阴冷的气息缠绕着脚踝钻进衣服中,令人遍体生寒。 金发青年错愕地睁大双眼,随即马上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灵异事件。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少女,便见她丢给他什么东西,灵活地跃起迎上:“降谷君,戴上眼镜后退,避开那些东西,这里交给我!” 降谷零反应极快地抬手接住,才发现她丢过来的东西是一副看似平平无奇的眼镜。他并没有犹豫便戴上了黑框眼镜,便彻底呆在了原地。 这是……! 镜片后,和原本的世界天差地别的景象映入眼帘。刚刚看着还很平和、只是有些阴冷的房间里弥漫着漆黑的雾气,像是被凭空举起的小林勇人实际上被一束束纯黑的东西紧紧束缚,其中一股黑气缠绕着他的脖颈,将他扼得青筋暴起,有几缕丝线一样的东西垂落下来。 他僵立在原地,僵硬地顺着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往源头看,其间还本能地从看见的材质上推断出那玩意儿好像是头发,虽然上面还长着好多眼睛但应该是头发……果不其然,黑雾弥漫间可以看见,那些扭曲的触手似的东西最终归于一个人形的身影上。 那个人影穿着帝丹高中的校服,上身还有一点人样,下身却像蜘蛛似的,前肢是巨大的镰刀。而“她”的脑后,长满眼睛的头发已经爬满了天花板,那一双双眼瞳带着恨意凝视着中间的小林勇人,有什么鲜红的东西从眼中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已经流了一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视觉效果,原本其实毫无感觉的降谷零也感觉身上被滴到了。他勉强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抬起有些湿润的手掌,就见掌心已经被鲜血弄湿,还有几滴正从他头顶啪嗒地滴下来。 顺着那些液体滴落的方向抬头,头顶密密麻麻的眼睛齐刷刷地转过来,和他四目……不,数目相对。 数目相对间,降谷零后退半步,苦中作乐地想:……如果千奈平时面对的都是这种东西的话,那鬼片对她来说好像确实称得上日常。 第55章 当咒术师久了,什么奇形怪状的诅咒都见得到——千奈当咒术师的时间就算不上短,对她来说,眼前的咒灵的外形算不上什么超格掉san值的级别;咒灵的外表也原本就不是重点,重点是,眼前的咒灵似乎…… 短短几秒思索间,她已然短剑出鞘,向束缚着小林勇人的头发束斩去。 这柄早川家祖传的咒具削铁如泥,上面镌刻的术式由于她完全契合,只是切开一级咒灵的躯体部分本该毫不费力——但她的剑斩在看似柔软的发丝上,却只是没过中间,便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推拒开来。 而受到攻击的诅咒也并未回击,只是眼球转动扫过她了一瞬,便又齐刷刷地凝向小林勇人。后方的降谷零也没有收到攻击。 “果然不太对劲……”千奈微微蹙眉,卡在半空中,看向下方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求生意识的中年男人,伸手试图触碰他。咒灵并未阻止她,而是看着她将手掌放在小林勇人头顶,轻轻抚摸两下。 【信徒标记失败。目标小林勇人&小林美月& ? ?属于团体,个体标记无效。 】 “怎么了藤原,能应付得了这种东西吗?”降谷零站在墙角的柜子边上,想上前,又担心自己添乱,只能略显焦急地问她,“要是情况不妙的话,你是不是应该向你的同伴……” “求助的话,大概没办法吧。”千奈又试着标记了一次,失败后收回手,相当平静地抽空回答他,“这个咒灵好像自带一个帐……不,更像是简易领域——总而言之,小林家目前已经和外界完全隔离开了,我们离开不了,想发信息应该也没信号。” 咒灵……这就是她们对这种怪物的称呼吗?还有什么帐、领域的,听起来像是结界之类的东西? 虽然尽是些没听过的名词,但从字面意思上来考虑,降谷零也能理解个大概。他迅速摸出手机,想试试看发消息给Hiro,就发现果然没有信号。 “这种情况你们一般是怎么处理的?”他呼出一口气,从刚刚的视觉冲击中冷静了下来,“所谓的领域……应该是可以从内打破的吧?还是说要解决掉这个诅咒才能……” “办法当然是有的,教科书式的解决方法有两种,”千奈甩甩因为反震而有些酸麻的手腕,打量着面前的诅咒,“第一,用领域打破领域——也就是咒术师释放自己的领域,用大型领域撑破这个简易领域……” 但她的领域比较特殊,是以信徒为原点展开的,在场的信徒多领域就大,现在在场的就降谷零一个……那小小的也很可爱。 “说来说去还是得用第二种啊,祓除眼前的诅咒,那它的领域自然就会消散。”她微微眯眼,“不过这玩意儿又很特殊……它和我以前见过的普通诅咒都不太一样,虽然看起来只有一级,但它是有智慧……或者说意识的。” 【骗……子……说谎……背叛者……! 】 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发丝将小林勇人吊在半空中,让他看起来像是等待被审判的罪人,也像是待烤的鸭子。巨大的咒灵在黑雾中嘶吼,收紧了束缚,倒吊着的人影忏悔般痛叫,泪水和汗水一起滴入地面。 诅咒源于人类的情绪和失控的咒力,千奈本以为这只不知道在小林家盘踞了多久的诅咒来源于小林美月对父亲欺骗的憎恨,但刚刚标记信徒的时候显示出的却是小林美月的名字——也就是说,这个诅咒是小林美月本人。 “联结么……”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修罗,小林美月,小林勇人。以修罗的术式展开,联结三者的意识……这个诅咒师操纵转化的看起来根本就不只是尸体的肉身,果然连灵魂都能一起……” 咒术协会完全误判了修罗的能力。 TA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一级诅咒师、操纵尸体版下位夏油杰,灰原之前的联想是正确的——修罗的能力和她有点相像,只不过她汲取的是信仰,修罗汲取的大概是……“共情”。 还好当初没让七海独自接手这个任务,不然此时身陷险境的恐怕就是他了。 这边千奈好像大概了解了这个诅咒的特殊之处,降谷零却听得一头雾水。他警惕地看向那个有着少女面孔、蜘蛛下肢的诅咒,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这个怪物……咒灵,是小林美月本人?” “嗯,你可以理解为……死后灵魂执念变成的?”千奈从包里摸出一枚苦无,随手向诅咒掷去,一股股黑发瞬间击落了那枚带着咒力的苦无,被激怒了似的向她反击。她持剑挥斩,明光下雪白的剑身闪电般掠过,和刚刚不同,轻而易举地斩开了那些发丝。 “这次居然成功了,刚刚的攻击却没起效,是你用了什么别的……法术吗?还是说,小林美月对小林勇人的执念更重,束缚他的守备更为坚固?”降谷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大脑飞转,“而且你刚刚说联结,这个诅咒现在和小林勇人还有那个修罗是联结在一起的?是被修罗人为干涉弄成这样的?” “我的攻击和刚刚是一样的,诅咒应用的强度其实也差不多,”千奈飞身躲过诅咒接踵而来的攻击,脚尖踩在发丝缝隙里的眼球上蹬踏而上,发出bia叽爆汁的声响,“刚刚会失败应该的确是强度问题——” “现在攻击我的是小林美月的意识,”说话间,水柱般喷射袭来的发丝再次被她轻描淡写地一刀两断,“她本身的咒力强度差不多在一级左右,对我来说产生不了太大威胁……” 还有几股攻击被她避开,发丝如刀锋般径直没入地面,狭小的客厅震动起来,让降谷零不由得扶住了墙壁。而受到攻击的女孩倒是看着习以为常,把凸起的眼球当台阶似的往上跳跃,两步就扑到了被吊着的小林勇人身前,再次挥剑斩下。 这一次的结果则和第一次相同,她的攻击像是陷入了柔软的泥沼,被软绵绵地推拒开……就像是这些发丝拒绝了她的攻击。 “果然……”千奈皱着眉,看向对此毫无反应、念叨着赎罪的小林勇人,不由得啧了一声,“小林勇人现在被联结着,大概处于一个待转化的区间。他求死的意志助长了诅咒的强度……换句话说,是他不想被我救。” 降谷零觉得这些玄学的东西简直不可理喻——但仔细想来,警方营救人质的时候,倒也不是没有碰到过对方不想被救、不配合工作的情况。 “那要怎么办……跟他讲道理吗?”他总感觉这事儿诡异中又透露出点微妙的科学,努力把自己代进她的思维里,思考破局的方法,“你的能力我记得是魅魔……总之是可以影响他人意识的,不能用在小林勇人身上吗?” “我的能力要接触到本体才能生效——但现在小林勇人、小林美月还有修罗的灵魂联结在一起。”这也是千奈最为头疼的地方,“小林家父女的本体倒是都在眼前,但现在我没办法接触到修罗,根本没办法标记……” “……算了,还是力大砖飞吧。”她放弃了思考,后跳避开了诅咒的攻击,站在降谷零面前,牵住他的手,圆溜溜的眼睛凝视他的双眼,“你相信我吗?降谷君?” ……这又是什么流程?他要是说相信的话,她就能喊着友情啊羁绊啊打了鸡血似的冲上去祓除那个诅咒吗? 面对灵异事件的经验仅存于动漫和鬼片的降谷零茫然地想着,回望着她的眼睛,却还是本能地点了点头:“我当然相信你……” “相信的话,向我许个愿吧。”女孩朝他弯了弯眼睛,“说点什么求求神明大人救救我、解决眼前的困境之类的好听话,我就带你出去,如何?” 虽然完全不知道这家伙事到如今还在说什么怪话,但在经历了一系列堪称离奇的事件后,降谷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对眼前的少女产生了某种信任。 他干巴巴地看着她,很想吐槽她的用词,却又不自觉地相信她的所作所为一定有她的意义…… “那么……”在觉得自己脑袋坏掉了的理智回炉之前,金发青年小心翼翼地放轻声音,握紧女孩的手,垂着眼,虔诚祈祷般地喃喃,“拜托了,千奈,解决这个诅咒,安全回来……” 这大概是降谷零一辈子能说出口的最不靠谱的愿望了——不寄希望于自己的能力,逻辑,而是将全部信任寄托于某个人的身上……向她祈祷。 而神明大人回应了他的祈求。 浓郁的信仰之力涌入身躯,千奈握着他的手,低头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给他加了点幸运,减少他待会被战斗波及到的概率。 在金发青年错愕的目光中,她潇洒地甩手,只留下一个背影:“放心交给我吧,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这话还是跟承太郎哥学的,当时她就觉得这话超级帅,现在可算有用到的机会了。 “你这家伙……”降谷零单手捂住脸颊,只露出眼睛和一抹绯红,“这种时候还在……” 不给降谷零吐槽她耍帅的机会,千奈便已经转身迎上了诅咒巨大的镰刀。她手中的短剑在咒力的作用下喀拉一声伸展开,变成了一把洁白无瑕的长剑。 【咒具·怜世】在这一刻展现出了它真正的光彩,伏魔除恶,势不可挡地格开诅咒镰刀似的前肢。诅咒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在攻击下后退半步,像是想要避战,察觉到她的目标是小林勇人后又发出了咆哮声,原本缠绕在天花板上的发丝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像巨茧似的试图将半空中的少女包裹。 “千奈!”降谷零骨节发白,几乎本能地想要上前。下一秒,雪白的剑光如月色般倾泻而下,密密麻麻的发丝纷纷扬扬从空中飘落。 少女持剑劈斩荆棘,目光凌厉地飞剑斩开了束缚住小林勇人脚踝的那些头发:“要想以死赎罪还早得很呢,小林勇人——” 后者从倒吊着的状态下一头栽了下来,反应过来的降谷零飞身上前,接住了他的身体。 被斩落的发丝犹如拥有生命似的在地面上蠕动,黑气蒸腾间执着地爬向掉落在地面被降谷零和他接住的小林勇人,从他裸露在外的一截深色脚踝开始、顺着腕骨爬上。阴冷的气息伴随着怨恨与憎恶蔓延至骨髓,降谷零单膝跪在地面上,皱着眉试图甩开那些黏腻的附着,却完全没有作用。 而被夺走猎物的蜘蛛似的诅咒身上所有的眼睛都盯住了这个夺走她猎物的人类,以快得离谱的高举着镰刀速度尖啸着向他冲来。 镰刀再次被长剑格挡开,发出金石相击的刺耳声响。千奈轻巧地落在降谷零面前,沉着脸剑尖指地,领域便迅速延展开来,化为一处银白的净土,虫孑般的黑气再不得寸进:“滚出去!” 来不及松一口气,降谷零便迅速将小林勇人放在地面上,将他彻底从那些仿佛有生命似的头发里剥离出来,但他的状态显然不太好,嘴唇绛紫,脸上毫无血色,双目紧闭,胸口也只有微弱的起伏。 “小林勇人大概需要急救,”他语速飞快,看向身前的少女,“看起来像是心脏病发作……!” 千奈脚步微顿,回过身,伸手拂过紧闭双眼的中年男子的头顶。由于已经有信徒求她救人,她不再需要把对方的信仰值刷得太高,就可以在领域内行使自己的权能。散落的荧光下,男子的脸色逐渐从苍白恢复了一点红润,心跳也变得有力起来。 “这样就暂时没问题了,”她收回手,再次看向紧盯着这边又被领域阻挡在外的小林美月,微微拧眉,“至于小林同学……” 说实话,千奈稍微有点拿不准应该怎么处理小林美月。对方的性质过于特殊* ,她有点想让夏油杰来看一眼,而不是直接将她祓除——毕竟现在看来,如果直接将她祓除的话,她的灵魂多半也会直接消散。 在千奈迟疑了两秒的档口,失去目标的诅咒后退几步,哀鸣着跌落在地,少女般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悲哀和憎恨,却又像是松了一口气。她向小林勇人的方向伸出镰刀,像是想杀了他,又像是仅仅想要……触碰他的脸颊。 弥漫着的黑雾中,似乎有道红光闪过。下一秒,诅咒便像是得到了什么召唤似的,主动解开了小型领域,消散在雾气里。千奈瞳孔微缩,飞速上前追踪,却只能检测到残余的咒力残秽在原地消失,只有室内的一片狼藉验证着刚刚发生过的激烈战斗。 “……是修罗召走了小林美月吗……”她默默在心里记下一笔修罗展现出的新能力,眉心紧蹙,“这种联结居然还有远程召唤传送的技能,真是方便啊。” “是……逃掉了吗?”第一次见诅咒的降谷零没太明白事情的走向,略带迷茫地问她,“还是已经解决了……” “嗯,被她逃掉了。”千奈收起咒具,回到他身侧,蹲下身查看他有没有受伤,“你还好吗,降谷君?刚刚有没有被伤到?” “……我没事,”降谷零紧绷的背脊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点,伸手抹了一下额头,才发现自己金色的刘海早已被汗水打湿,“就是感觉有点刺激过头了……” “诶?降谷君也会有觉得刺激的时候吗?”千奈笑起来,指腹拂过他的脸颊,将他脸上的一道血痕拂去,“之前听萩原君说起过你们一起经历过的惊险的事,我觉得跳车飞跃断桥什么的比今天的情况刺激多了,像在演什么电影呢。” “今天的事就不像在演电影了吗?”金发青年情不自禁地露出半月眼,吐槽道,“恐怖片的刺激程度完全不比警匪片差多少吧……” ……而且,这还算他第一次和她一起……见到她的世界的冰山一角。 千奈莫名其妙被他戳中了笑点,笑着擦了擦眼角,又微微弯下身,认真地看着他:“这大概就是世界的参差吧……所以降谷君会害怕吗?有什么感想?害怕或者适应不了的话,现在跑还来得及哦?” 她的确想要一个“搭档”,也想要朋友,却并不想无视他的意愿……正是因为他是她的朋友,而不是什么工具一样的信徒,她还能给他反悔的机会——毕竟,事实如此,别说普通人了,不想掺和进咒术界的咒术师都大有人在,否则协会能工作的咒术师也不会如此稀少了。 “说什么傻话,谁会害怕啊。”降谷零磨了磨后槽牙,抬手薅住她柔软的鬓发,把她往自己面前带了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可是警察预备役,怎么可能畏惧这种事——” “所以,如果以后还有这种事的话,就尽管带我一起去吧。”他以最冷静的口吻对她许下一个最热烈的承诺,紫灰色的眼瞳中倒映着她的脸,“我想跟你一起,面对更多的危险和挑战,维护你我都想保护的一切。” “我想一直和你一……” 他话音未落,就被千奈抬手捂住了嘴。后者哭笑不得,见他没说出口才松了一口气,无奈道:“不要随便对咒术师说出这种承诺啊降谷君!尤其是在我面前……万一变成什么强制执行的契约就糟糕了!降谷君也不想随便签卖身契吧?” 咒术师的言语往往有微妙的效果,她自己的术式是【神言】,自然更注意这种细节。 被骤然打断的降谷零停顿两秒,感觉到覆在嘴唇上的柔软触感,红晕骤然如潮水般扩散开来,到了深色皮肤也遮挡不住的明显程度,刚刚那种认真宣誓的气势也瞬间荡然无存。 ……卖身契是过头了一点,但是刚刚那种对白,怎么看怎么像在表白吧……!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比刚刚面对诅咒的时候还要僵硬,咔吧咔吧扭过脖子,有那么一瞬间不敢看她的表情:“什么卖身契……我知道了,不会乱说的。倒是你,一直降谷君降谷君的……我都直接叫你的名字了……” “嗯?降谷君想让我叫你的名字?”千奈对他的羞耻心毫无察觉,歪了歪头,十分配合地换了个称呼,“零君?” 降谷零微微瞪大了眼睛,心跳也快了一拍。他突然感觉脸颊似乎有点发烫,竭力压抑住试图上扬的嘴角:“嗯,这样……就可以了。” ……真是够了啊降谷零,被叫个名字居然就像个没谈过恋爱的男高中生似的没出息地傻笑……未免也太丢人了吧? 但仔细想来,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千奈直接叫谁的名字……就算是和她关系很好、一口一个小千奈的萩原,她也是老老实实叫“萩原君”的…… 这种特殊的待遇使得他禁不住心猿意马,偷偷去瞥她的神情,但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用余光一瞥即收。她的发丝看起来很柔软,在脸颊边晃晃悠悠,蹭过白嫩的脸庞,刚刚吻上来的唇瓣上带着浅浅的牙印,大概是刚刚战斗间对峙的时候她自己咬的…… 刚刚叫了他名字的少女却又偏偏对他的目光无知无觉,叫了他一声以后便重新蹲下身,去观察躺在他腿边昏迷过去的小林勇人的状态,就好像只是随便叫了一句似的。 ……被同期看到的话绝对会被吐槽的吧?比起眼前的JK来说,他莫名其妙的心理活动倒显得更像少女一点。 金发青年有些丧气地鼓了鼓脸颊,微微抿唇,在心里吐槽自己,却也习惯性地转回了工作状态,和她一起看向小林勇人:“他的情况看起来已经好多了,应该暂时不用送医了?” “嗯,不用,他应该待会就醒了。”千奈用咒力探查了一下他的情况,从他的额头上收回手,基本确定他情况稳定,“在消除他关于诅咒的记忆之前,待会应该能问出真相了吧——毕竟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他的心理防线大概彻底溃败了。” 消除记忆……她果然有这种能力。 降谷零微微一怔。 他本能地看向千奈的侧脸,有些突兀地想:如果刚刚他说害怕的话,她也会这么简单地……消除他关于今天事件的记忆吗?那天晚上也是,他发现了她的秘密,她却没有像对待九条有雅或者江岛似的对待他…… 而她最终却没有这么做,是不是意味着她信任他、接纳了他……对她来说,他会是特殊的那一个吗? 第56章 降谷零脑中纷乱的思绪只持续了几分钟,没等他继续胡思乱想,刚刚晕过去的小林勇人就已经颤动着眼帘、悠悠醒转。 “……美月……”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前还有些混沌,嘴唇干涩,颤抖着呼唤女儿的名字。看见满室狼藉、长着女儿面容的诅咒已经不见踪影时,那双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怔愣。 “您终于醒了,小林先生。”降谷零起身倒了水,凑到他嘴边让他喝了两口,“刚刚发生了什么,您还记得吗?” “刚刚……发生了什么?”小林勇人哆嗦了一下,干涸的嘴唇张开了几次,却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最终吐出了一句疑问,那双浑浊的眼直勾勾地看向千奈,“你、你……果然也能看见……我女儿是不是回来了?”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们问您才对。”千奈抱着臂,俯视着他,“您应该早就知道了吧——美月,您的女儿,在死后的某一天突然回到了那个房间里……” “让我猜猜,应该是差不多一个多月前,公安再次找到了你,向你询问你是否知道女儿尸身的去向……在那之后的某一天,你突然察觉到,女儿回到了家中,对不对?小林先生?” 她说的时间是小林美月尸体袭击九条有雅事件之后,降谷零几乎马上就回忆了起来。他微微一怔,有些错愕地看向千奈:“你的意思是,小林先生早就察觉到……而且诅咒已经在这里藏了一个月?!” “这就要问小林先生了。”千奈看向躺在地上的男人,“我原本以为他看起来状态不佳是因为失去女儿,但刚刚用咒力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就发现,他的活力和精力已经被抽取得接近油尽灯枯……咒灵应该已经在此地盘桓已久。” 中年男人嗫嚅着,一时间说不出话。降谷零蹙眉看去,想起一开始交涉时他神经质的表现,再回想对方见到咒灵时似乎的确没有意外和惊恐的神情,便知道千奈多半是说中了。 但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知道女儿的亡魂盘踞在家中,小林勇人却并未向外界求助?是出于恐惧、被困在家中,还是对女儿的愧疚?一个可以出卖女儿换取经济利益的父亲,真的会因为愧疚做到这种程度吗? “……你还记得我刚刚跟你说,别随便对咒术师做出承诺吗,零君?”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千奈叹了一口气,“这句话对于咒灵来说也是一样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言语就是一种咒。” 她刚刚已经再次尝试过将小林勇人标记为信徒,系统面板上却依旧显示标记失败——大概率代表着修罗的“??”标识消失了,小林勇人的灵魂却依旧和小林美月紧紧联结。 她垂眼看着那个满脸麻木的男人,平淡地陈述道:“小林先生大概是在恐惧或者愧疚的心情下,对女儿美月说出了这样的话……” 【是爸爸对不起你……你要怨恨爸爸的话怎么样都可以,爸爸可以用一切补偿你……! 】 降谷零悚然一惊,蓦然看向男人。后者瘫软在地上,耸动着肩膀捂住脸,嘶哑地哭泣:“我、我只是……想安慰她的亡魂……” ……谁知道她当了真,真要勾他的魂? 刚刚还觉得他有点可怜的金发青年神色微凝,在千奈出来扮黑脸的情况下,终究还是极具职业素养地压抑住了负面情绪,继续安静地选择当一个礼貌的、随时准备出场打圆场的警视厅工作人员。 “不管您当初是想安慰她的亡魂,还是想安抚自己的愧疚,现在总归都一样了。”面对着看起来已经情绪失控的小林勇人,千奈略带讥诮地补上了最后一刀,“为了您的性命和女儿的亡灵考虑,现在您应该可以配合我们的工作,交代清楚您知道的线索了吧?” 中年男人的肩膀微微颤抖,最后缓缓松开了捂住眼睛的双手,露出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向他们。 “小林先生……我们并没有逼迫您的意思,”降谷零同样蹲下身,声音柔和地劝慰,“只是如果您真的需要警方的帮助,希望您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配合我们,在拥有足够情报的前提下,警方才能更好地为您提供帮助和保护。” “……好、好的……”在双重的“关照”下,小林勇人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颤抖着从喉间挤出话来,“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整个故事和他们当时看到日记后推测的没有太大出入,一个家庭数十年的痛苦被浓缩在一个小时的叙述中,中间夹杂着数次父亲反复重复、自言自语似的忏悔。 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在一场车祸中支离破碎,小林美月的母亲当场身亡,父亲则因为压在她身上保护了她而被压断右臂、被迫截肢;年幼的她受到惊吓,在医院查出了先天性的心脏病,抢救花了一大笔钱,之后的日常生活中也离不开价格高昂的药物…… 除了“意外”之外,她们家中的苦难绝大部分来源于金钱。父亲残疾后近乎一蹶不振,得到的补偿金也尽数用于自己的手术和女儿的病,家中一时失去了经济来源、甚至还增加了不少负债。在这时候“及时”介入的健康基金会和山田圭太,对父女二人来说便如同天神下凡。 基金会的主要资助对象是小林美月本人,为她支付学费、医药费。从小林美月十岁开始,由于成绩优异,她甚至还得到了山田先生的另眼相待,得以每周参加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举办的学习会。事物的表象看起来如此美好,以至于小林勇人更愿意真情实感地相信,他们家的苦难终于结束了,美好的生活越来越近—— “美月……美月是个好孩子,她理应得到更多的幸福……”陷入回忆的小林勇人跪在地上,垂着头喃喃自语,像是试图说服眼前的两位陌生人,也像是在一遍遍说服自己,“她从来都很乐观,及时躺在病床上、忍着心脏的痛苦也要对我露出微笑……所以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参加“学习会”后遍体鳞伤地回到家,还要笑着装作无事发生的女儿,究竟独自面对着什么样的痛苦,任由自己沉浸在虚假的美好之中,刻意无视那些疑点…… “……但你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十来岁的、性格单纯的女孩哪有办法完全骗过阅历丰富的成年人?”即使努力想要平复心情,降谷零依旧在这段近乎推卸责任的自述中感到难以抑制的愤怒,“你并不是工作繁忙的家长,每天在家中和女儿朝夕相对,你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发现不了女儿越来越内向,开始排斥男性的接触,裙子和肢体上残留着肮脏的痕迹,不想去所谓的学习会却强颜欢笑?小林美月原本是个连长高几公分都要开开心心向父亲分享的孩子,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心思,什么都不对他说……他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 “……我当然知道,警察先生……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小林勇人狼狈地跪坐在地,泪水和汗水糊满了他的整张脸,混合着鲜血和不知何处沾染的尘埃,“……我是知道的……但是……” “美月那么努力……她那么努力地想要维系我们的生活……即使遭遇了、那些事……她也总是可以轻易忍受下来,然后笑着对我说对不起,爸爸,让你担心了,我很好……我不想破坏她的努力,只想和她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 为了女儿的生命,为了她的学业,为了基金会的资助……他必须装作无事发生,继续让女儿参加那个所谓的“学习会”……如果他不配合,他们的生命和生活都将无以为继。 这就是名为小林勇人的“父亲”的选择。 他确实察觉到了女儿的异样,可他选择了无视;他确实也对女儿产生了愧疚,却也只是愧疚。 或许是事故和残疾造成的长年累月的痛苦改变了这位当初愿意为女儿奋不顾身的父亲,也或许是他天性如此。小林美月的痛苦有一大部分由他亲手造就——作为罪犯的山田圭太固然是恶,身为伥鬼、一手将女儿推入深渊并无视她痛苦求助的小林勇人也是毋庸置疑的帮凶。 “那么,后期小林美月和山田润交往的事,你应该也知道吧?”千奈呼出一口气,尽量平复自己暴躁的心情,继续问。 提起山田润这个名字,小林勇人的面部表情突兀地狰狞了起来。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他拽着千奈的衣袖,激动道:“我当然知道!如果不是山田润、如果不是那个花花公子,美月又怎么会离开我?!一定是因为美月和山田润在一起、才让山田先生觉得她是坏孩子……绝对是这样……不然山田先生也不会派人警告我,让我给美月一点教训……!” 警告、教训,这两个未曾在小林美月日记本上出现的关键词瞬间引起了降谷零的注意。他不着痕迹地和千奈交换了一个目光,追问道:“山田圭太是什么时候警告你的,内容又是什么?与山田润有关?” 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小林勇人骤然闭上嘴。但他马上又想起今天发生过的事、自己说过的话,还有那个鬼怪般的“女儿” ……最终,他还是咬了一下牙,报了一个时间:“就是美月和山田润交往差不多两个月左右,山田先生让人发信警告我,让美月安分一点……还说如果我不亲自教育美月的话,他就要来替我管教女儿……” “别老是说别人,你自己最终做了什么?”那个时间点差不多就是小林美月死前,千奈咬着牙根,再次追问,“你真的选择亲自教育你的女儿——” “……”小林勇人的表情渐渐变化,从一开始的凶恶变得恍恍惚惚,像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我……我当然不可能真的让山田先生亲自动手……” “我、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那样……一定是山田先生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他颤抖着,发出含混不清的、“嗬嗬”的笑声,肺部像风箱一样,胸膛剧烈起伏,“我只是、想着吓唬她,让她不敢和山田润恋爱……” “美月、美月她太喜欢那个混蛋了……我只有凶狠一点才能吓住她……她那天晚上回来,我、我假扮成了她之前看的恐怖片里鬼的样子……骗她说爸爸因为她正在和山田润交往、所以已经被山田先生派人杀掉了……我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而本来就有心脏病、和父亲相依为命、精神压力太大的小林美月并未发觉父亲拙劣的表演,猝不及防之下,被吓得心脏病突发,当场死亡。 “……而你,在发觉自己的女儿真的被吓到心脏骤停的时候,甚至没有拨打医院的急救电话?”降谷零闭了闭眼,用近乎于陈述句的语气吐出下半句话,“你就这么看着她被你吓得……!” “是我的错……山田圭太也有错、山田润也都有错!!!”男人跪在地上,恍惚地呢喃,“我那时候太害怕了……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被吓到以后就独自跑回房间里哭了,我以为没事了,我以为我的目的达成了……谁知道、谁知道她当真了!” 与之前他们猜测的阴谋论不同,小林美月的死因近乎荒谬。千奈沉默着听降谷零问完后续,听男人自述在山田家的帮助下上报了小林美月的死亡,尸体也是由山田家处理,丧礼的钱由基金会资助,还给了他一笔微薄的赔偿金。而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父亲”,自始至终,除了悔过和推卸责任以外就再没做任何事,从头窝囊到底。 法律能制裁他多少?小林美月受到的伤害已经再也无法弥补。她和降谷零一起记录录音,听到后来,俱是沉默。 终于倾诉完一切的小林勇人跪坐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降谷零的脸上满是沉郁,偏过头,轻声问千奈:“听你的意思,小林勇人的灵魂还和小林美月化身的诅咒联结在一起……这种情况你们后续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我救不了他。”千奈一边打电话通知辅助监督来接人,一边平淡地回答他,“他已经自愿将自己的灵魂和生命分享给女儿,除非小林美月原谅他,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她的言下之意降谷零也听明白了:如果小林美月不原谅,那小林勇人就会逐渐被抽干生命力,死于诅咒。 他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遗像,并未追问更多的解决方案,只是道:“那得先抓紧时间取证,法律上的责罚也不能让他逃脱。我们之前答应过,要给小林美月的两个朋友一个交代。” “嗯,我知道。不过我想……小林美月还有修罗,应该没那么快让他死掉。”千奈抬头,看向窗外无垠的天空,云层逐渐迫近,遮挡天日,看起来又要下雨了,“小林美月在这里已经停留了那么久,却并未直接取他性命,除了对父亲又爱又恨、想折磨他让他悔过之外,应该也有让他接受法律制裁的意思……” 而给她留了一点线索、引她和降谷零来这里发现真相的修罗,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支线任务-修罗五月哭完成进度:三分之二。 】 第57章 小林勇人被辅助监督带走,收容在高专内暂时监禁。千奈跟降谷零回了学校,果不其然,又是好几天的风平浪静。 从那天在小林家看到小林美月化身的咒灵之后,她就隐约有了一种感觉,【修罗】似乎与她达成了某种微妙的默契,也对她正在进行的调查乐见其成——或者说,修罗在试图引导她去探索九条有雅、健康基金会和女孩们背后的真相。 或许是她的存在稍微改变了修罗的行为逻辑,后者的目标显然从最开始直截了当的“杀人报仇”转为如今的也想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从平野梨乃事件中就可以看出,修罗并未强制平野梨乃自杀复仇,而是选择尊重她本人的意愿;九条有雅尚能苟活,此次的小林勇人还能留下性命也是对方手段变得没那么激进的佐证之一。 这一推断千奈并未告知降谷零,只是独自写在了和七海还有夜蛾老师分享的任务报告中,并附上了修罗术式的补充:“……在能操纵逝者灵魂化身诅咒的情况下,修罗的术式杀伤力比预估中强上许多,派发任务时不应选择普通的一级咒术师……关于委托人九条有雅的生命安全已有保障,修罗极大概率会在警校运动会上发起袭击……” “任务中途我有空闲,申请将东京内原本分配给夏油杰的部分任务交给我来处理。” 在任务相关问题上她的判断从不出错,夜蛾正道很快就批复了同意,并把原本该交给夏油杰的任务分了一些给她。 千奈白天在警校老老实实训练、增强体术,下午训练结束以后背着小书包就马上溜,刚走两步就被降谷零抓包了。 金发青年提住她的书包带子,碍于周围还有其他同期在,终究只是压低了声音,打哑谜似的问她:“所以……你又要去忙……那些吗?千奈?” 千奈没跑两步就被他拎住,有点无辜地回头,也对暗号似的小声回答:“对啊,零君你也知道的吧,我的工作可是很忙碌的。” 她这么一说,降谷零就知道她是要去忙无关于案件的“灵异事件”了。虽然有点不放心,但他实际上也并没有立场跟上去,踟蹰片刻,只能低声说:“那你路上小心,晚上早点回来。” “知道啦知道啦,”他一撒手,千奈就只剩下一个背影了,轻飘飘地留下一句吐槽,“零君好啰嗦哦,是妈妈桑吗?” 降谷零:“……?” 他还没来得及追上她、给她一点教训让她知道不能乱说话,就已经被后方扑上来的两个同期一左一右搭住了肩膀,像刚刚他抓千奈似的按在了原地。 “零~君~好~啰~嗦~哦~”萩原研二笑眯眯地勾住他左侧的肩膀,一边发力,一边用荡漾的语气复述了一遍,“突然发现小降谷最近也开始直接叫千奈的名字了诶,还经常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是有什么小秘密没跟大家一起分享吗?” “考完试以后你对藤原千奈子的关注也为免有点黏糊过头了,一下课就追着人问行踪,你真把自己当老师了吗?妈妈桑?”松田阵平在他右边勾着他的脖子,虽然没用多大力,但也足够势大力沉,“要不是Hagi说了我还没发现,你们不会背着我偷偷去查之前的案子了吧?” ……完全被说中了。 在同期好友面前降谷零多少有点莫名的心虚感,本想反驳也没说出口,最终也没细说,只是挣扎着试图摆脱两个大猩猩的桎梏,并向没动手的幼驯染投去求助的目光:“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啊,我只是普通地关心同学的安全…… Hiro你也这么觉得吧?问两句不是很正常吗?” “嗯……在同学出门之前关心一句路上小心的话,的确是很合理的。”在他的注视下,诸伏景光轻咳一声,还是为自己的幼驯染说了两句公道话。 “不过关心女孩子放学以后个人时间的去向,上课也时不时偷看她在做什么的话,就算只是出于好奇心、没有暧昧的情感,这种行为也有点超过了。”在降谷零露出感动的眼神之前,他相当公正地补充道,“前几天周末也是, Zero私下和藤原同学一起偷偷去做了危险的事吧?回来的时候虽然看起来没受伤,但衣服有破损……这种行为也完全不值得提倡哦? Zero 。” 降谷零:“……”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幼驯染又补了一刀,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松田和萩原那俩幼驯染站一条阵线也就算了, Hiro居然也站在他的对立面……他们可是幼驯染诶? “如果说偷偷做危险的事的话,上次Hiro你也差点答应她陪她私下去调查了吧?”他据理力争,并果断把幼驯染拖下了水,“之前千奈去找你的时候,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绝对是打算帮她隐瞒、然后自己陪她去查的吧?” “那次主要还是因为藤原同学特地绕开了你,又感觉放她一个人自己去查不太安全,我才会准备答应她哦。”蓝色猫眼的青年神情坦荡,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有私心,“而且那天我也有建议藤原同学最好叫上Zero你一起去调查,你当时也在场,最后还是我们三个一起去的。” 他这番话听起来毫无漏洞,降谷零又被噎了回去,一时间居然有种是自己过分敏感、因为自己多想才把想法代入幼驯染的微妙愧疚感。 “的确是没问题……我这次也是一样的状况啊,是她不想让大家知道的。”他略带心虚地移开视线,像是为了把自己那种隐晦的心思抛之脑后似的,为自己辩解,“千奈自己的事我也没办法代为回答,你们要是好奇的话去问她啊,问我没用……我答应她帮她保密了。” 松田只以为他说的是私下一起调查案件的事,但又觉得他的言辞颇有些微妙,总感觉嘴里有些泛酸:“只是一起查案而已,弄得神神秘秘的……” “算了,小阵平,女孩子总是有些秘密的。”萩原拍拍他的肩膀,笑吟吟地安慰道,“不用太急,之后再一起去找她了解看看吧。” 他的另一只手上捏着手机,屏幕还没熄灭,停在短信界面。诸伏景光刚好站在他对面,无意间看到屏幕上的内容,不由得眉心微跳。 【萩原君:小千奈晚上没空吗(哭脸),原本发现了一家不错的甜品店,还想约你一起去呢……好可惜……】 【萩原君:不过要是回来得早的话,小千奈也可以打电话call我一起去吃宵夜哦,研二酱保证随叫随到~有什么心事啊秘密之类的也可以把研二酱当做知心大哥哥随时倾诉哦? 】 刚到任务地点的千奈背着包,包里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 还没来得及摸出手机看一眼,她身侧白发少年墨镜后的蓝眼睛便已经锐利地扫了过来,唇角微勾,皮笑肉不笑:“又是你的任务?小猫小狗?” “是朋友吧……还有说了多少次了,不准把我的任务目标或者要救的人叫小猫小狗。”千奈收回了原本打算去拿手机的手,专心致志和五条悟斗嘴,“还有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区区几只一级咒灵,用得着你和我一起出动吗?”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就为什么会在。”五条悟撇撇嘴,“别装傻……你也是来帮杰清任务的吧。” 夕阳还没完全落山,路边的灯柱已经亮了起来,照得他的银白色头发光灿灿的。千奈颇有些新奇地看向他:“你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还是说杰这两天状态终于差到连你也看不下去了?” “哈?只是觉得这种普通咒灵没必要让他累死累活地多吸收一个,顺手收拾了就行而已。”说到夏油杰的状态,五条悟就又想起那天夜里看到他抱着千奈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哼了一声,“他么……这几天有人分担休息时间也够了,状态好得很,你不用担心他。” 看他这样子千奈就觉得相当奇妙,没忍住假装抹了把眼泪,垫脚尖拍拍他的脑袋:“呜呜,小悟终于长大了,居然知道关心同学了,姐姐好感动……不准敲我脑袋!” “就知道说怪话* ,被敲也是你活该。”五条悟居高临下地收回手,顺便一拳捶飞从她身后扑过来偷袭的咒灵,“只比我大了几个月的家伙在这里充什么长辈啊,按实力排你应该叫我哥哥。” “才不要——能正好比你大几个月也是我的实力。”千奈反手用剑逼退袭击的另一只咒灵,和他交换了一个身位,变为背对背,“你就老老实实叫姐姐吧悟,躲在我背后看我解决……喂!等一下!先别动手啊!” 在她开领域之前,五条悟就已经打出了两发术式。声势骇人的「赫」在音爆声中弹射而出,卷着诅咒将其湮灭的同时,也在巷道中留下了深深的沟壑。 “有什么好等的?这种级别的诅咒分分钟就可以搞定了吧,完全没什么特殊的,只是规模勉强达到一级而已。”他甩甩手,斜她一眼,极其顺手地将手掌搭在她脑袋上,胡乱揉了揉,“还是说你这家伙在外面待久了也变得磨叽起来了?你不是也有专门用来应对诅咒的术式……” “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想说,你应该也没让辅助监督跟着吧?”千奈捂着额头甩开他的手,无语地问他,“我因为不想让辅助监督小姐加班就让她先回家不用来和我汇合了,你来的时候我好像也没看到辅助监督的影子……”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刚刚叫住你,是想提醒你,我们没开帐?” 五条悟:“…………” 他和幼驯染站在一地狼藉里,听着远方传来的警笛声,沉默着对视了两秒。想起夜蛾老师的咆哮,即使是最强,额头上也不禁流下一滴冷汗。 “接下来怎么办?”千奈有点头疼地问,“总不能让我把目击者全部收为信徒更改认知……” 她其实不是没有批量传教的技能,但还是那句话,用在普通人身上真没必要——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让人信教吧?就算用完以后把人清除出信徒列表也不是没有后遗症的。精神强大的咒术师或者意志很坚定的非术士倒也还好,但大多数普通人哪来那么坚定的意志和自我认知啊。 她不太爱用那个术式五条悟也是知道的……而且说实话,总感觉她真这么干的话,夜蛾老师说不准会更生气。 六眼聪明的大脑思考了两秒,果断拎住了幼驯染的领子,飞起来逃离了现场:“让夜蛾老师头痛去吧……炸弹犯,煤气爆炸,怎么样都行,反正也经常发生。走了,去吃晚饭。” 第58章 “……这就是你们留下一地烂摊子给辅助监督解决的理由吗?” 夜蛾额头上青筋直冒,低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学生:“尤其是你,五条……你要不要数一数,这是你这个月制造的第几起煤气爆炸事件了?” 自知理亏的五条悟低眉顺眼地坐着,假装自己是个成熟可靠的好学生:“报告老师,第二起哦。” “但是这个月才过去五天啊!你这混小子……回去给我写检讨!还有下次不许再甩开辅助监督!”夜蛾正道忍住朝学生翻白眼的冲动,一边把危险的目光挪到了千奈身上,“还有你,早川……” 他原本是想说千奈两句的,但了解前因后果后知道这次确实也不是她的问题,又想起她这次任务着实是很用心了、处理得也很不错,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你回去休息吧,下次……” “好的,老师,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千奈秒答,并且举起手表示,“那我去监督悟写检讨啦。” 夜蛾本来也没打算留着五条悟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他写检讨,想想就血压飙升,闻言挥挥手,让这对幼驯染赶紧滚蛋。千奈和五条悟肩并肩开溜,溜到室外才双双松了一口气。 “难得完成任务回来一趟第一件事就是被叫到办公室挨骂……”站在屋檐下,她盯住了身侧的幼驯染,伸出手掌,“这次你一定要请我吃东西——把你囤的吸吸冻交出来!” “你倒是挺会找东西吃啊。”五条悟撇撇嘴,顺手把自己的手搭在她掌上,修长的五指扣入指缝,紧紧牵住了她的手,“行了行了,给你给你,才不会欠着呢。不过我那儿也没多少了,之前的吃得差不多了还没补货……” 掌心里握着的手掌柔软温热,他的目光像是不经意间扫过她的侧脸,随意道:“你囤的也一直没补吧?待会一起去超市采购吗?” “好啊。”另一个声音从她的右侧传来,夏油杰笑吟吟地探出头来,牵着她另一只手晃了晃,“我也到了采购的时候——叫上我一起吧?悟。” 五条悟:“……” 他微微眯眼,蓝眼睛危险地盯住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发同期。后者的脸上带着轻快的笑容,嘴上刚刚是提起了他,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千奈的脸上:“你们应该不介意带上我吧?今天我买单,就当是感谢大家帮我分摊任务了。” “不用麻烦你吧,是我先说要补偿千奈的。”五条悟捏着她的手紧了紧,皮笑肉不笑,“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杰?” “都是朋友,不用这么生疏吧?”夏油杰的目光和他相对,笑容清爽,“就当我把你的份一起补了,千奈觉得呢?” “我是无所谓,反正不是我买单。”千奈对他们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无知无觉,只是感觉同时被抓着手的感觉很拧巴,不自觉甩了甩手,“一起去超市就一起去……可以先把我的手松开吗?好热。” 而且两只手都被固定住的感觉多少也有点没安全感,她真不太习惯。 她都这么说了,夏油杰的动作微微一顿,还是有些无奈地松开了她:“好哦。” 而在他松手的那一刻,五条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几乎本能地用左手捉住了千奈刚被夏油杰松开的右手。 两只手分别牵着女孩的手,两个人转了一小圈,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四手相牵环成一个圈——如果是幼稚园小朋友在玩游戏,这个圈中间多半还有另一个小朋友被关在里头。 被握住双手的千奈面无表情地看着和她四目相对的幼驯染,露出了一个“你脑袋有什么问题吗”的表情:“你是想和我手牵手转着圈然后飞到天上吗?悟?最近你一个人的时候在看迪O尼?” 五条悟:“……” 他迅速松开她的手,在夏油杰的闷笑声里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总之赶紧出发吧,再迟超市都要关门了。” 千奈磨了磨牙,还是没有落井下石,提醒他她们几个最常去的那家超市是24h营业的。 叫的车很快就到了,千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俩一左一右夹着坐进了后排。两个dk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五条悟最近更是窜到了一米九,腿长得要命,又不是干瘦,肌肉也多,挤在后排的样子要多憋屈有多憋屈,只能尽量蜷着腿。 千奈个子最小,只能坐在中间。左边是夏油杰的腿,右边是五条悟的腿,膝盖抵在一起,她憋闷地缩了缩腿:“所以为什么不去坐副驾,非要一起挤后面……你俩都不热吗?” “不热啊。”白毛大猫理直气壮地把爪子搭在她肩上,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圈了一点,“杰那边挤的话你就往我这里坐一点?” 再过去都要坐他腿上了,隔着布料,他大腿上的筋肉热腾腾地蹭过来,千奈只感觉热得不行,嫌弃地用腿挤他:“才不要……你过去一点啦。” 五条悟完全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和她贴得更紧了一点。千奈的右侧,夏油杰不动声色地往角落挪了一下,便见她果然往他的方向移了过来,和五条悟拉开一点距离。 他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唇角,从上方看过去,正和少年浅色的蓝眼睛对上视线。 五条悟:“……” 咒灵操使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舌尖在齿缝间轻轻一划,唇瓣擦过女孩的发顶,语气依旧是温和体贴的:“千奈会觉得热吗?” “是有点……”千奈往前看了一眼,司机在座椅后面贴了制冷故障的标语,“只能先忍……诶?” 一只圆滚滚的白色咒灵从夏油杰的指尖飘到她面前,轻盈地悬浮着,散发出一股冷气。她颇有些惊喜地伸手抓住,在掌心晃了晃:“你什么时候抓到了这种……好可爱!” 由于考虑到前方的司机是普通人,她说话的时候特地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问的。夏油杰感觉到耳廓有热气拂过,弯了弯眼睛,也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耳边轻声道:“之前去北海道的时候偶然碰到的,故意在温泉山庄制冷,给老板造成了困扰,我就顺手祓除了。” 小巧的咒灵顺着他的声音膨大了一圈,像一团云似的飘在她面前。千奈听他那么描述,就知道眼前的咒灵只是看着无害,制冷的范围绝对不像现在看着这么小——没被咒灵操术控制的话,这家伙多半也是能放出风雪笼罩半个山头的主。 她饶有兴致地多戳了两下,抱着冰冰凉凉的咒灵团子,小声咕哝:“北海道,真好啊,我也想去外地出任务……” 由于她能力的特殊性,咒术协会将她的活动范围框在东京,除非有很难解决的咒灵需要同时出动她和五条悟、夏油杰,她才有机会出去转一转……上次出去玩还是陪理子去冲绳呢。 “神女”需要坐镇东京,这是咒术界高层给出的理由。但这背后有多少忌惮和阴暗的考量,谁也说不清楚。 刚刚还想把那只咒灵从她怀里揪出来的五条悟停住动作,靠回了座椅里,轻哼了一声。 汽车穿过灯火通明的路,夏油杰的眸色随着车窗外的光影一明一灭。他看着身侧的女孩,睫毛微垂,而被他注视着的对象似乎对刚刚的陈述的事实毫无负面情绪,只是珍惜地抱住那只咒灵蹭了两下,便又兴致勃勃地开始想接下来去超市采购要买点什么好了。 为了维护规则,强者自愿受弱者限制。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好像也没那么奇怪,但当他看着她的时候,却又突然觉得这样的限制并不合理。 “……以后总是有机会的。”他看着她的侧脸,轻声说,“等到未来,我们受到的限制应该会越来越小……” “毕竟烂橘子就该待在垃圾筐里,而不是撑着枯槁的橘皮出来指手画脚。”五条悟抱着臂,眼中泛着点冷光,“这次你的任务也是……” 要不是那帮烂橘子和普通人的政界高层沆瀣一气、烂到了一处去,什么九条家、山田家的也不可能用错误的情报拖千奈的进度,让她除了祓除咒灵以外还得在别的地方花时间。 千奈倒是并不介意受到限制,她的能力能够影响的层面太大,不加以限制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只是限制她的人要是带着坏心眼,她也懒得被他们利用、与其虚与委蛇。 “等夜蛾老师混上高专校长,局面大概会稍微好一点点吧。”她撑着下巴,揉搓着柔软的咒灵团子,感觉到眼前突然亮堂了起来,“哎,到超市了——走啦,我要补两箱吸吸冻!” 夏油杰自觉地去推了小推车来,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往推车里塞东西,糖果果冻薯片,什么不健康拿什么。 室内开了空调,凉风拂过耳畔,带来些许清凉。千奈穿着短裤踩着人字拖,修长的腿在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脑后的马尾辫随着她轻快的步伐一晃一晃的。 “榛子巧克力……这个也好吃。”巧克力放在最上层的货架上,她踮起脚尖想拿,另一只手就已经抢在她之前拿了两盒,顺手丢进推车。五条悟熟练地多拿了一盒,顺着她的目光去拿对面的果干麦片,也丢进了车里。 在口味上,五条悟和千奈还是颇为合拍的,两个人都嗜甜,五条悟的嗜甜程度甚至还更重一点。 路过烘焙区的时候他还拿了一大盒奶油和奶油奶酪,千奈注意到他的动作,还愣了一下:“要做蛋糕?真稀奇啊,你居然有这种闲情逸致……” 五条悟会做很多甜点她是知道的——毕竟她的天才幼驯染堪称全能,几乎没有他不擅长的事。只是在绝大部分时候,比起自己去坐,他更乐意把劳动力外包给甜品店。 “嗯……随便做做。”五条悟含糊其辞,又拿了一盒蓝莓,“你管我。” 千奈显然自己都忘了,后天就是她的生日。夏油杰若有所思地瞥了五条悟一眼,就猜到他是打算给她做生日蛋糕。 虽然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倒也不打算没品到戳破对方的惊喜准备,只是自己也挑了点材料不动声色地填进推车里。 千奈倒没注意这些细节。她要买的东西都买得差不多了,在边上等他们继续采购的时候感觉兜里的手机又震了震,这才想起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晚上一直和五条悟在一块儿,完全忘了回消息。 她划开手机,就看到了萩原发的信息,虽然对甜品店心动了两秒,但也知道今天自己应该不会回警校,便遗憾地回信拒绝了。 萩原研二回得很快,说很遗憾,不过下次绝对要约上。抱着对浪费了萩原君好意的愧疚,千奈果断地和他定好了下一次约。 他们一起去超市买了一大堆零食饮料,大包小包准备拎回学校的时候,五条悟长腿一迈,迅速抢走了一半袋子,剩下的夏油杰自觉承担。虽然这俩人平时幼稚了点,在正经事上却一点不含糊,拎东西都是一人一半,一人提左手一人提右手,没提东西的手靠近她,让她走在中间。 他俩力气大,千奈也乐得轻松,支使他们当苦力,自己则看向了路边挂着抹茶甜筒广告的甜品店,眼睛亮晶晶的:“不如……” 五条悟也有点蠢蠢欲动,夏油杰虽说不提倡这个点还吃这种高热量的甜食,却也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们,便只能道:“那就买吧……不过不能吃两个。” “好哦,这个我请。”千奈行动力很强,说了要买便飞快地跑去排队买了回来,手里举着三个甜筒,往两个同期手里一边塞一个,自己吃一个,“听说北海道有一家冰淇淋挺好吃的,有机会果然还是想去试试看啊。” “……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五条悟看了眼手中的甜筒,小小的脆皮筒里盛着细腻茶色冰淇淋,上面点缀着饼干碎和奶油顶,看着十分诱人。他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 千奈冷静地吐槽:“你现在带我跑去北海道,明天夜蛾老师能用教鞭抽死你。” 她吃了一大口冰淇淋,满足地长叹一口气,仰头望着头顶满是星辰的夜幕:“这种天气晚上出来吃夜宵吹夜风真的好舒服啊——没有突发情况要处理诅咒什么的真的好幸……” 她话音未落,夏油杰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给辅助监督特设的铃声。他拧着眉接起电话,听了两句,回答了两声好,略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新宿那边临时有诅咒需要处理,我大概得跑一趟。”他有些歉意地看向千奈,“千奈你先和悟回去休息吧,那边我去就好……下次再陪你。” 千奈不由得鼓了鼓脸颊:“陪不陪的我倒是无所谓啦,任务我和悟陪你一起去?处理起来也比较快。” 居然这个点了还有指派夏油杰去做的琐碎任务,那帮高层到底在想什么啊。她和悟的任务都没那么多…… “没关系,你和悟下午帮我处理了那个任务,已经让我休息半天了。”黑发少年温柔地笑了笑,摸摸她的脑袋,转过身,不容拒绝道,“回去休息吧,那边交给我。” 他做出的决定一向不会更改,千奈只能有点丧气地点点头,和五条悟一起看着他的背影没入黑暗:“哦……” 第59章 虽然千奈和五条悟不一样,并不是从小就在与外界隔绝的家族中长大,但在很多时候,她果然还是很难搞懂其他人在想什么。 在这种时候,千奈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一个可能可以解答她疑问、好像对人性十分了解的对象。 “如果……我是说如果,”课间休息的时候,她拽拽萩原的袖子,有点苦恼地问他,“如果萩原君以后毕业当了警察,上司一直给萩原君安排各种各样的、有的甚至说得上琐碎的工作,萩原君会觉得这是一种器重,还是某种……嗯,职场霸凌呢?” “诶?”萩原研二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略微挑眉,“小千奈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是自己遇到了这种情况吗?” 坐在另一边的松田也忍不住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怎么了?谁压榨你了?” “需要法律援助的话,大家都可以帮忙。”诸伏景光同样关切道。 知道她情况的降谷零倒没开口问,只是竖起耳朵。 “不是啦,不是我,”千奈摆摆手,“是我的一个朋友……松田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真有一个朋友!” 松田收回狐疑的目光,示意她继续。 千奈整理了一下措辞:“总之就是我的一个朋友在工作上碰到了类似的情况……最近算是行业的,拿什么,旺季?总之工作非常多,上司给他分配的任务也比以往多了很多……” “如果是旺季的话,忙碌应该算是正常状况?”萩原眨眨眼。 “任务繁忙确实是正常情况啦,但他的情况感觉真的不太对劲。”千奈有点纠结怎么描述,想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杰……我的朋友,他还有两个同期,能力和他不相上下,在工作很多的情况下,他的两个同期分配到的任务比他少了不少,也很少遇到半夜加班的情况……” “嗯……听起来好像是有点不太对?”萩原若有所思,“不过在很多情况下,有些人为了证明自己比别人更有能力,会愿意主动承担更多的工作——小千奈的朋友属于这一类吗?” 千奈被他问住了,皱着眉思考:“好像的确……我之前觉得没问题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很拼命,前段时间主动接取了不少任务。不过最近他的状态不太好,和我聊过以后也说了会放松一点、不再压榨自己,但这时候上司还是分配了很多任务给他。” “唔唔,这就不好说了,”萩原捏着下巴,“不过器重和单纯的压榨之间有一个比较好区分的点,就在于得到的好处和晋升的空间——小千奈的朋友和两个同期有明显的待遇差别吗?两位同期君的晋升前景如何?还是说家里有背景……” “待遇差不多,前景应该也接近?”千奈认真回答,“背景的话,他的两个同期都是世家出身……嗯,家族在行业内应该算挺有名的。他自己出身普通家庭,没什么特殊背景,不过能力很优秀,在业内名气完全不输给他的同期的!” “那看起来,确实像是职场霸凌了。”萩原叹了口气,“现在很多上司都不太把员工当人看呢……小千奈的朋友因为能力优秀,反而成了更好压榨的对象吧。” “哈,那帮人都一个德行。”松田靠在椅背上,略带嘲讽道,“晋升的机会都留给那些大少爷大小姐,工作忙也不敢太压榨他们,只能可劲折腾没背景的打工人。碰到同部门两个关系户同期,你那个朋友可真倒霉。” 千奈汗流浃背了。 一方面,她觉得萩原和松田分析得都很有道理,但另一方面,身为夏油杰的“关系户同期”之一,她又总感觉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 “其实他、他的两个同期也没有那么坏啦,而且他同期的工作能力也很强!”她绞尽脑汁,试图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不是那么复杂阴暗的职场关系,“除却最近的异常情况,他们之间的工作量一直都是差不多的,关系也很好,比起竞争更接近合作关系……而且大家都是很好的朋友,不存在排挤什么的……” “虽然、虽然其中一个同期有点傲气,但也只有开始不了解他能力的时候有点看不上他,后来发现旗鼓相当大家就成了朋友……协、公司是以能力为尊的,家世反而不算非常重要的因素……呜,好像也确实有影响……” 千奈越回忆越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亏欠了夏油杰的地方,苦恼地抠着桌面,回忆之前协会的区别对待——但越回忆越发现,之前咒术协会对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对待,只是平等地压榨利用他们三个中的每一个人。 “我和小阵平也只是通过你的描述看问题,肯定有不准的地方,具体问题还是要看小千奈你的朋友身边的具体情况啦。”萩原看她很纠结的样子,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诸伏景光也开解道:“如果同期关系很好的话,也可能只是上司单方面擅作主张地想要压榨你的朋友。” 千奈也觉得是这样——五条悟说得对,那帮长老们真的都是可恶的烂橘子……从各个方面综合来看,咒术协会的家伙们对夏油杰的压榨甚至到了像是针对的程度。 但如果拿这话去问,他们多半只会得到“能者多劳”之类的万用回答,说给他任务正说明重视,加上夏天咒术师们的确个个都很忙,这时候去说也得不到什么结果的。 在这方面,咒术界那个年龄的老家伙们好像都大差不差,无差别地针对所有年轻人。 傍晚下课以后,千奈照旧去帮夏油杰多处理了两个任务。夕阳还未坠入高楼后,她站在高专门口,看着天边的橘黄色的云朵,突然想到了小时候。 待在早川家老宅的时候,在族老的擅自要求下,千奈五岁开始就要在课余时间履行神女的职责了,从最简单的财布施开始,到后来治病救人、实现心愿,从四点半放学回家一直接待信众到晚上十点钟,中间只有半个小时吃饭的时间。 那时候她还小,原本还觉得这是正常情况,听同班小朋友说放学回家在爸爸妈妈的陪伴下玩游戏,她才知道原来其他小朋友不用做这个。别的小朋友们放学了结伴去池塘边踩着夕阳的碎波打水漂,她在阴暗的神社中接待两眼通红的中年男女。后者痛苦地讲述家中幼子失足落水溺亡后的悲痛,跪伏在她脚边,向她祈求神迹。 幼小的神女无法凭空降下起死回生的神迹,她甚至没法和朋友结伴去打水漂。每天向她倾诉痛苦的信众其实根本无法打动她,因为她无法理解他们的情感。 她只是机械地按照长辈说的那样,聆听愿望,接纳许愿,实现愿望。 聆听。接纳。实现。 救济。祓除。吞噬。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夕阳的余晖无法透进房间。浴室里,惨白的灯光下,夏油杰单手撑在洗手台上,大口呼吸。 即使身体本能地排斥,但手还是握着漆黑的咒灵球,机械地送入口中。浓烈的恶意化为腥臭的气味在口腔间散开,席卷大脑,让思维越发滞涩。 他伏在洗手台前剧烈地干呕,打开水龙头,试图掩盖自己无力的声音。 镜子被濡湿,模糊的人影看不清表情,水滴顺着脸颊的弧度淌下,坠落进衣领中。黑色的半长发垂落在洁白的瓷上,湿漉漉地黏着。 “……真是没用啊……”黑发少年喘过气来,对着镜中的自己扯出一个讥诮的笑容,“明明……” 明明大家承担的工作量是接近的,这是他们必须承担的责任。他的同期们都很优秀,承受的压力绝不比他小……为什么他不能更努力一点?他的努力为什么看起来……毫无作用? 日复一日地祓除,吞噬,在夏日的人海里,从凡人杂念中生长的诅咒却像是永远不会减少。他有时会觉得自己置身于诅咒的海洋,拿着海碗,像饮酒似的舀起一大碗海水,仰头一饮而尽,喝得腹部胀痛想要干呕,海平面却不会因为他的努力下降半分。 努力不过只是杯水车薪——这样的念头在他的脑中疯涨。每到夜深人静,他都忍不住去思考要如何解决问题,却从不敢将自己的思索向好友倾诉。 “你其实应该也发现了吧。”在某个夜晚,敲开他房门的五条悟靠在墙边,直截了当地问他,“千奈术式的性质,还有那些烂橘子们的筹谋。” “我知道你在思考难解的问题,但别向千奈许愿——神女绝非万能的许愿机,实现愿望也不是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在那些人眼里,她要付出的代价或许正合他意,但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 夏油杰打断了他:“我知道,我不会向她许愿。” 或许他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但在星浆体事件之后,这样的想法就已经消散殆尽了……其他人也就算了,身为她的朋友,他怎么能和那些人一样,将她当做…… 随着意识回笼,那些纷乱的思绪和回忆的幻影逐渐在眼前消散。夏油杰撑着洗手池直起身,看了一眼时间和湿漉漉的衣服,最终还是决定先洗个澡。 对他来说,千奈才不是什么许愿机。 热水从淋浴头喷洒而出,顺着起伏的胸膛往下淅淅沥沥的流。黑发少年的眼中略微有些空茫,微微闭了一下眼睛。 高压之下,生理反应似乎也被他刻意压制。当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欲求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羞耻:他们之间的感情原本应该更加纯粹,他怎么能像那些凡人一样,将那样糟糕的渴求寄托在她的身上…… 可他本质上好像就是这样卑劣的人。在她面前,他从来不用去过多思考自己的责任——在神女面前,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可以被包容、接纳的普通人,是她的朋友。她总是那样,关心着他,接纳他的一切负面情绪…… 社会、法律、责任,诸多束缚被他的大脑自动剔除。单手扶着墙壁的瓷砖,他试图将自己从那种矛盾的撕扯中拯救出来,却只是更加刺激到了身体。 水已经被调成了冷的,冰凉地浇在那具久经锻炼、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身躯上。在冷水的刺激下肌肉起伏、战栗,蒸腾的热气却并未消散。 “……千奈……”理智被浪潮逐渐淹没,紫色的瞳孔睁大又收缩,他呼出一口气,无意识地唤着那个名字,像是试图向她寻求什么……也或许只是在索求解脱。 浴室内的雾气有些重,他的黑发发尾沾染着水珠,随着动作滑落,落进他眼中,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 这点刺痛让夏油杰的眼神重新有了焦距。他回过神来,看着指掌间,撑着墙面发出沙哑的苦笑。 太难看了。 等他再次收拾好一切,卧室内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五十分。黑发少年隐藏好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确认自己不会流露出半点异样,这才推开门,前往厨房。 他到的时候,五条悟已经在厨房里了。穿着便服的六眼神子身上还挂着一条草莓波点围裙,衬衣的袖口晚到手肘,从烤箱中取出烤制好的蛋糕胚。 “她刚刚又出门了一趟,估计待会就回来了。”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只是娴熟地打发了奶油,准备装饰蛋糕,“如果还惦记着惊喜,杰你最好动作快一点。” “这个时候出门?”夏油杰微微蹙眉,“是不是又是因为我的任务……” “好像是她那个邻居哥哥给她送了礼物过来,她去拿。”五条悟把奶油装进裱花袋,语气轻快,“别老是碰到什么事都去反思自己的问题啊,杰,不累吗?” 夏油杰打开冰箱,去取自己之前买好的食材,语气也恢复了往日的慵懒平和:“在说我之前,你也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吧,悟?说得好像你不会这么做似的。” “我从不反省。”说这话的时候,神子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自傲,“因为我不会有任何问题。” “别说大话了,你不小心把奶油抹歪了。” “……啊……这不是歪了,现在很流行这种不对称的装饰。” 虽然出了点*小纰漏,但五条悟无疑还是非常擅长做蛋糕的。蛋糕胚上抹上奶油、填充上果酱、布丁和奶油构成的夹心,层层上叠,奶油花边也精致得无可挑剔。 在这时候,比其他,夏油杰倒显得略显笨拙了。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下厨的经验,所以在选择做什么的时候优先选择的是难度系数较低的寿喜烧。除去正咕咚咕咚冒着泡的锅子外,蒸好的红豆饭也冒着暖融融的蒸汽。 “硝子呢?她不来一起吃吗?”他一边洗菜,一边问五条悟。 “硝子说不想掺和进笨蛋男高黏糊糊大作战,她明天傍晚约了千奈出去玩。”五条悟哼了一声,显然对她的说法颇有微词,“什么笨蛋男高黏糊糊啊,我可没打算做什么奇怪的事……” “不过说起来,今年,早川阿姨和早川叔叔也没来学校呢。” “我们都忙成这样了,已经工作的一线咒术师只会更忙。千奈之前提过,他父母都是之后有空给她补过的。” 等他们准备得差不多了,时钟过了十二点,千奈也拎着一大袋子礼物回来了。 “本来还以为会寄快递,没想到承太郎哥居然还亲自把礼物送来了……”她把礼物放在墙角,看向已经装饰好的蛋糕,唇角翘起来,“我都差点忘了……所以悟你昨天去买奶油就是为了这个?” “好歹是幼驯染的成年生日,重视一点也是正常的吧。”五条悟随手抹了一点剩下的奶油,飞身凑近,啪一下抹在她脸上,恶作剧似的捏捏她的脸,“生日快乐——要是感动得哭出来的话,我可不会安慰你。” “……谁会哭啊,幼稚鬼。”千奈的脸颊上都是奶油,忍无可忍地抓住他的肩膀把奶油全蹭到他袖口,试图和他同归于尽,“黏糊糊的烦死了,不许把奶油抹过来,你是小学生吗悟……你还来!” 夏油杰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扶了一下额头,开始理解为什么硝子晚上不想来了……原来黏糊糊说的是这个吗?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本能地拿出了手机,咔嚓咔嚓对着两个花脸猫拍了好几张,然后被听到快门声的两人同时伸手抹了一把,被迫加入战局。 最后三人全都成了花猫脸,寿星千奈被他们俩按住,坐在凳子上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俩,脸上左一块右一块:“幼稚鬼,你们都是幼稚鬼!” 五条悟看她脸颊绯红的样子就没收住蠢蠢欲动的手,又掐了她的脸颊肉一把,才把插好蜡烛的蛋糕挪到她面前。 “许个愿吧?”他戳戳千奈的脸颊,拉长了语调,“今天许愿的话,伟大的最强说不定会帮你实现哦。” “如果是千奈的愿望,我也会努力帮你实现的。”夏油杰坐在她另一侧,弯着眼睛看着她,“无论什么愿望都可以。” ……哪有神女向别人许愿的啊。 千奈盯着蜡烛摇曳着的烛火,有点想吐槽,最终却只是无声地笑了笑。 况且,她之前最想实现的愿望,早就已经实现了。 蜡烛的火光在黑暗中跳跃,千奈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许多人的脸。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能待在神社里的孩子,也有了可以分享心事困惑、可以拽着一起出去打水漂的朋友。 如今,让她许愿的话,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喜乐,不留下任何遗憾—— 神女会实现自己的愿望。 第60章 生日归生日,第二天睡醒,千奈还是得老老实实回警校继续上课。 “所以这家伙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每天兢兢业业去别的学校打卡……”五条悟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警校会给她发毕业证吗?” “倒也不是吧。”硝子说,“千奈之前和我提过一嘴,好像是因为她要是不待在保护目标边上会被九条家投诉……协会那边也同意了,这段时间分配给她的任务都很少吧。” “在他们眼中,维护和大人物的关系,比普通任务重要得多。”同样是任务参与者的七海平淡地陈述道,“实际上,那边并不是没有就早川前辈往下追查的行为向协会表示过不满……虽说被夜蛾老师挡了回去,但要是不更加谨慎、循规蹈矩的话,以后合作的阻力会变大。” ……循规蹈矩…… 夏油杰微微垂下眼,不易察觉地嗤了一声。 其他地方的咒术师如此忙碌,他们却偏偏还要分出一个优秀咒术师去保护这种烂人……为了所谓“和普通人政界关系保持和谐”。 “那帮烂橘子也算是烂到一个框里了。”五条悟哼笑,“想要如愿以偿,他们其实根本不该派千奈过去——她可不是那种会轻易妥协的类型啊。” 不会轻易妥协的千奈在上搏击课,对手是她念叨了很久的松田:自从第一次见面那次交手被他和萩原联手压制以后,千奈就一直想和他再打一场。 “你这家伙到底哪儿来的怪力……看肌肉量完全看不出来啊。”松田磨着后槽牙,架着手臂抵挡她的突进,“之前还说我们是猩猩,你明明也没好到哪儿去吧?” 他想吐槽,千奈也想吐槽呢——她可是咒术师,身体经过咒力的强化应该比普通人强得多才对。可偏偏她出来以后在警校里遇到的几个同期一个体力比一个好,和她之前见过的普通警察天差地别,第一次一打二打输了她还怀疑人生了好久。 难道霓虹警方不满于咒术协会的牵制,在暗地里培养了超级警察给他们一个个打了血清……不对,这完全是另外的漫画里的事了吧。 “总而言之,还是松田你还有零君更猩猩一点……这种怪力是人类真实存在的吗!”在她胡思乱想的时间里,她和松田已经又交手了几个来回,感受着对方拳头带来的巨力,终究还是忍不住吐槽,“感觉你是不是可以徒手打爆重装……” “这种事怎么可能啊?你能不能讲点科学?”松田露出了半月眼,颇有些嫌弃地看着她,“这是人类能做到的吗?” 另一个被称作大猩猩的降谷零在和幼驯染对练的同时往这里瞥了一眼,心说这有什么科学不科学的,跟千奈那种不科学的存在讲科学,怎么看都有点奇怪。 千奈自己是做不到徒手打爆重装,但光是她自己就认识两个不是咒术师也能徒手破盾的家伙……虽说那两个家伙完全算不上“普通人”就是了。 因为她还在想着徒手破盾的事,思绪一顿,松田趁此机会抓住了她的破绽,迅速拉近身位,一记横踢踢向她的腹部。 千奈退避不及,只能屈起手臂硬扛下这一下。 很痛,但也确实没给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别发呆啊,藤原!”松田看着她就这么直愣愣地挨了一下,毫不留情地直接攻击上来,“在实战中要是这么走神,可是会没命的!” “来了!” 千奈回过神来,眼神专注了许多,挨了几拳之后觑着破绽就迅速踢了过去。 两个人同时踹中对方,又各自后退了两步,看着对方都不由自主地咧开嘴笑了笑。 “怎么说呢,虽然小千奈看着可可爱爱的,但实际上和她自己口中的大猩猩出人意料的很合得来呢。”在边上划了一会儿水的萩原感慨道,“感觉这么看来反而更可爱了……” 伊达航不是很懂他口中可爱的点,摸摸脑袋,让他专心一点:“别走神了萩原,继续训练!” “诶——我还想和小千奈交手看看呢。”半长发的青年拉长了语调,颇有些委屈道,“待会换对手的时候果然还是想换……” “萩原君就老老实实和班长对练吧,我都和千奈约好了,她的下一个对手是我哦?”在更换对手的时候,相川真由已经跃跃欲试地填了上去,“再下一个是知佳,时间都安排好了。” “想约小千奈的话,萩原君还是私下空闲时间去约吧?”知佳揶揄道,“课间的小千奈是大家的哦。” 萩原研二只能做出一个举手投降的姿势,表示不和她们争。他自己则看向千奈,笑吟吟地问:“那小千奈今天放学的时间可以交给我吗?” “今天吗?今天放学我已经有约了诶。”千奈也还惦记着他之前约的甜品店,但今天生日约了硝子,只能遗憾地回绝道,“只能下次了……” “这么说来,这好像已经是小千奈第一二三四……好多次拒绝我了呢。”由于现在是休息时间,萩原便也成功逃开了伊达班长的关怀,掰着手指给千奈数,“即使大心脏如研二酱,果然也还是稍微有点难过……” 千奈原本还觉得没什么,被他这么一数竟然也有点心虚:“因为有事……所以没办法……但总之还是对不起……萩、萩原君想要什么补偿吗?” “补偿的话,倒是没事啦。”萩原脸上依旧挂着失落的表情,紫罗兰色的眼眸望着她,眨巴眨巴眼,“就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如果小千奈觉得很奇怪的话,回绝也可以哦。” “明明认识这么久了,小千奈却率先改口叫了小降谷的名字,对我却还是一口一个萩原君……就不能换个称呼吗?和小阵平一样叫Hagi或者研二都可以哦。反而是我一直叫小千奈呢……长期这样果然会有点担心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明明用的是那种开玩笑的语气,却又微微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边上更熟悉他的松田已经忍不住发出嘘声了,伊达航和诸伏景光的表情也变得有点奇怪。 千奈倒完全没反应过来,愧疚值在他的表情影响下一时间直线上升:“不是你的问题啦,是我……” “那……研……研二?”她下意识地试探着叫了一声,还是感觉有点微妙的别扭——毕竟她的真实年纪其实比他小上好几岁,虽说对方不知道,但她还是更习惯用敬语,“或者研二君……研二哥?” 听到最后一个称呼的时候,萩原研二发丝下的耳朵猝不及防地泛起了一点红。明明是他自己的提议,但抬起头的时候他自己的脸上也带着红晕,目光也有点躲闪。 在千奈的目光下,他无奈地抬起手,试图用手遮住自己的脸,脸颊也微微别了过去:“等、等等……还是循序渐进……突然叫哥哥未免也太犯规了……” “那……还是萩原君?”千奈也觉得怪怪的,提议道。 “不、还是就像刚刚那样叫就好!”萩原迅速反对道,“就叫研二哥……呜!小阵平你怎么突然偷袭!” “还不是因为你这家伙笑得太恶心了!”松田忍无可忍,用手肘卡住了他的脖子,一边看向千奈,“你也别太惯着他啊藤原……不然这家伙绝对会得寸进尺的!” “才不要……小千奈你别听他的,小阵平绝对是嫉妒了。”萩原被他卡着脖子,艰难地向千奈伸出手,“谁让他连松田君这种叫法都没混上,只能被叫松田……” “……Hagi你这家伙……!” 眼看他俩就要扭打在一起,千奈为自己对松田甚至没用敬语的放纵反省了两秒,迟疑道:“那松田我也改成叫……阵平君?总感觉怪怪的,果然还是马自达君比较顺口……不过松田君可以直接叫我名字的。” “……哈?有什么奇怪的?”松田的耳朵也红了一点,脸上却依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有为什么叫Hagi就是研二哥,叫我就……” “因为研二哥看起来比阵平君更成熟吧。”千奈毫不留情地戳了他一刀,顺口把对诸伏景光的称呼也改了,“研二哥像哥哥,阵平君更像弟弟呢——嗯,景光哥也是,比零君成熟的样子。” 被叫景光哥的时候诸伏景光也忍不住脸颊微红:“也、不算特别成熟吧……不过千奈想这样叫的话,我也没问题……” 而她这一句话同时惹到了两个人,边上的降谷零额头上青筋直冒:“这话说得好像我很不成熟的样子……你这家伙明明应该也叫我哥哥才对吧?” 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他可是知道她的真实年龄的,一个jk有什么资格说警校生不成熟啊——更何况她自己都还穿大耳狗睡帽呢! “才不要。”正巧这时候教官吹了哨,千奈笑嘻嘻地朝他做了个鬼脸,就又跑去和女孩们对练了,“明明是娃娃脸,零君还是别想装成哥哥的样子啦。” 降谷零被她气得有点脸红,不由自主捂了一下脸。他回过头,就看到萩原刚刚还有点飘飘然的表情突然严肃了下来,一时间愣了一下:“萩原?你怎么突然……” “嗯……我只是在想,”萩原捏着下巴,严肃道,“被当成哥哥好像也不算好事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稍微有点羡慕小降谷。” “……哈?羡慕?”降谷零感觉脸上突兀地又热了起来,“这有什么好羡慕……” “毕竟无论怎么样,小千奈跟小降谷关系看起来还不错吧,像是玩得相当好的朋友哦?”萩原弯了弯眼睛,收起了那副莫名严肃的表情,“之前也是吧,还一起查案,感情很好嘛——虽说小千奈出去玩之类的会优先想到我,但办正事的时候,好像总是会先找小降谷呢。” 刚刚还有些脸上发热的降谷零神情微顿,脸上的热意骤然消散。 “……也就一般吧。”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别扭地别过头,低声澄清,“只是一起查案而已,大概就是……同伴。”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0-70 第61章 男生那边在对练的时候说小话,女孩子这边也有自己的话聊。 “之前还觉得萩原君对所有女孩子都很热情,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这样嘛。” 千奈正和真由对练,打得你来我往。知佳偷偷往男生那边瞄了一眼,食指抵在鼻梁边,深沉地分析道:“没对比还没发现,现在我发现萩原君之前对其他女生都只是普通的礼貌绅士,开玩笑也很有分寸——但对上真正重视的女孩子,他的主动程度明显高了不少嘛,也没有平时那么游刃有余。” “呼……千奈你入学比较迟,可能没什么感觉,不过知佳酱说的是真的哦?”在一回合结束的间隙,真由也没忍住蠢蠢欲动的八卦心,为萩原研二说了两句,“虽然萩原君看起来对谁都很好很尊重的样子,但是对千奈你还是有明显不同的……你应该也有感觉到吧?” 千奈又不是笨蛋,她当然是有感觉的——况且萩原他们几个的信仰值可是她一点一点刷出来的,她能不知道自己对他们来说很特别吗? “有感觉是有感觉啦……”她揉揉手腕,看了一眼信徒列表里萩原研二他们四个比其他人高了不少的信仰值,在心里估量了一下这种级别的信仰不是信徒当场死亡都能救回来,又觉得安心,又总觉得稍微有点不放心,“……不过总感觉还有点不太够……” 主要是萩原研二的死亡事件迟迟未到,而千奈在体育祭结束修罗事件后也要回高专继续繁忙的任务,没法继续待在他身边时刻盯着,总会担心如果她没及时赶到,对方要是直接死了怎么办?那种超级英雄电影不就经常出现这种剧情…… 真由不知道背后的弯弯绕绕,还以为她是说对萩原的感觉,一时间还有些惊讶:“千奈酱原来也是那种占有欲比较强的类型吗?希望对方一心一意、把自己当做最珍视的唯一什么的……” “唯一什么的……算是占有欲吗?”信仰值拉满以后会变得满心满眼只有一个神明,千奈还略有点纠结要不要把萩原的信仰拉到最高,“我也不知道……” “这是还没开窍吧,小千奈,”知佳没忍住过来捏捏她的脸颊,又往男生那边瞄了一眼,“不过也不是非萩原君不可吧?我看降谷君对你也有点那种意思——之前降谷君可是那种一心学习、不太常跟女孩子交流的严肃好学生诶,现在居然也对你那么特别!” 千奈被捏着脸唔了一声,口齿不清地试图解释:“应该不是吧,零君应该只是把我当朋友……” 觉得她特别多半是因为降谷零新世界的大门都被迫打开了吧?毕竟他好奇心那么旺盛,肯定会想着多盯着她、了解关于灵异案件的事……而且降谷零又不会非自然死亡,她都没打算特地刷他的信仰值呢。 “哦~那看来小千奈你已经有选择了呢。”知佳和真由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了“完全明白了”的表情,“果然爱上温柔风趣系的开朗帅哥更吃香啊。” 千奈隐约感觉到她们好像误会了什么,但又没法说自己是为了救人,萩原之后还有松田和诸伏等着她去努力挽救呢。 想到后面两个人,她特地又看了一眼他们俩的状态栏,就发现松田还是挂着一个浅浅的忧郁状态,诸伏景光的状态则看起来比之前还差一点,“该信徒的思绪迷失在阴翳的迷雾中”的标识颜色比之前还要深。 嗯……明天去了解一下诸伏君的问题吧。 千奈在心里规划了一下日程。 还有陪萩原吃甜品的行程也得安排上…… 在她暗自规划的时候,真由已经把话题拐到了知佳身上,揽着知佳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别光是顾着千奈的感情问题,知佳你也是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还在偷偷关注那个九条有雅吧?班上好男人这么多,非要恋爱的话换一个不好吗?” 听到九条有雅的名字,千奈也瞬间竖起了耳朵,盯住知佳。后者脸上倒还是一如既往的表情,闻言只是撇撇嘴,道:“别说这么恶心的话,我当然不至于还喜欢他呀?我只是在想,那家伙脸皮也真厚啊,居然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来上课,和江岛那家伙混在一起……两个人整天浑浑噩噩的,鬼冢教官明显看他们都很不爽了吧。” 顺着她的目光,千奈很快就找到了两个人待在队列后方的九条有雅和江岛翔太。后者正偷眼看她,对上她目光的时候瑟缩了一下,眼中又明显透露出了病态的欣喜。 等萩原他们毕业以后还是把江岛的信仰值清零吧……这家伙的意志力也太差了,居然能被影响到这种程度…… 千奈不自觉拧了一下眉,又看向九条有雅。九条对她明显更多的是恐惧,对上她眼神的时候又往角落缩了缩,背影都显得略有些仓皇。 “不喜欢就别关注啦……我也越看他越难受。”真由的面色也变得有些沉重,“偏偏又没办法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对她们这些没背景的警校生来说,九条家的背景实在是难以攀爬的高山……而她们几个还是女警,在此之前还要先为自己的就业前景感到忧虑——警校里的女警本来就少,绝大部分还都会被分配到交通部门,或者去其他部门做后勤、坐办公室。 真由的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实战也能胜过绝大部分男生。但即使如此,她也依旧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感到焦虑,担心自己无法如愿分配到自己想去的搜查一课。 “那帮官老爷们官官相护,护着九条有雅也等于护着他们自己。”知佳冷笑一声,“那些没本事的男人就知道抱团,把所有下属都当做可消耗的资源,掌握着所有人的上升渠道,生怕进来一些不利于他们团结的对象……” “不过真由的话,一定没问题的。”注意到真由有些沉郁的目光,她又变得温柔起来,忙不叠安慰道,“真由那么厉害,各项成绩都很好,就算搜查科不说,鬼冢教官也一定会推荐你的!井上教官也不会放任人才被埋没!” “但愿吧。”真由勉强笑了一下,“毕竟想要进搜查科,只有好成绩是不够的……还有千奈也是,实力很强,但会不会也担心……” “我的话……倒是已经决定毕业后去一个很缺人的部门了。”虽然不是正经警校生,但上了这几个月学,千奈也对警校女生的现状有所了解,并忍不住和咒术界对比。 由于过去早川家一直是女家主,核心术式也几乎穿女不传男,在家的时候她其实没有很明显的感觉,后面认识了隔壁禅院家的大少爷以后才发觉,咒术界居然还存在这种男女尊卑差异这么大的家族习俗……要知道咒术师人本来就少,大部分老家伙无论男女都平等地当做工具,禅院家居然还维持着女子不抛头露面的习俗,难怪这些年越来越差。 虽然咒术界的烂橘子不少,但是禅院家的某些家伙在其中也烂得出类拔萃。千奈后来还听母亲说起过,在她小时候禅院家的人居然还有上门提亲,提议让她和禅院家那个臭脸小鬼结婚,话里话外都是“能让你给我们家生孩子是你的荣幸”……早川家主严词拒绝,毕竟她们家真有皇位要独女继承,还说对方要是入赘成为神女信徒之一倒是可以勉强考虑,把禅院家的长老气了个倒仰。 “反正现在少子化越来越严重,以后他们也挑剔不了男女了——尤其是很缺人的岗位。”想到这里,千奈拍拍真由的肩膀,安慰道,“现役霓虹警察素质普遍都不高,再不招点能干活的新鲜血液就没人给他们压榨了,应该还是会优先考虑优秀人才的。” 咒术界也有点这意思,烂橘子又忌惮骄纵的六眼又不得不用他,那天听萩原分析以后她仔细想想也反应过来,烂橘子针对夏油杰多半也确实有他俩的因素,怕优秀的年轻术士成天待在一块儿结成一块铁板,老家伙们的地位就难保了。 “诶?千奈的第一志愿居然不是搜查科吗?”真由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这么优秀,会优先想去一线呢。” “我要去的部门也是一线啦。”千奈语气轻快,“只不过是比较特殊的部门,以后真由还有知佳要是去了搜查一课,说不定还能碰到我呢。” 虽然不是一个体系,但大家都是在为了和平努力嘛……决定了,等快毕业了,她一定准时来亲真由两口,给她加点幸运,让她能够如愿以偿。 “真由能向着搜查一课努力,我倒是无所谓啦,去哪里都行。”被同样提及的知佳晃晃脑袋,语气随意,“我的话,在完成终极目标之后,人生目标就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怎么样都行,未来什么的……” “……别跟我说你的终极目标就是找个优秀并家里有钱的帅哥谈恋爱啊……知佳你这笨蛋!”真由没忍住去掐她的脸颊,恨铁不成钢,“努力一点呀!工作不是比男人重要多了吗!” “哎、真由……别捏脸啦……妆都要花了……!” 她们俩打闹起来,千奈却微微怔了一下。她抬眼看向知佳,后者正开朗地笑着,明明说着听起来很丧的话,可眼中却毫无阴霾,也带着点对未来的希冀。 她捏了一下指节,像是没发现任何异样一样,和过去一样加入了她们的打闹:“休息时间也结束啦,该继续训练了——我先和知佳练?总之不能再让她划水了。” “诶?!小千奈好过分——” 下午的训练课就这么愉快地度过,千奈收拾好东西,就去和硝子会和了。 她俩其实有段时间没这么只有两个人一起出来玩了,之前想约硝子,总会被动带上两个同期,现在可算有机会,她俩一人捧着一杯奶茶交头接耳,她也把一些之前没和其他人说的话题和硝子聊了一遍。 “难怪你这次这么花时间……原来还有这方面因素。”硝子咬着吸管,闻言露出一个理解的表情,“为了救人的话,也是难免的事……就是要让五条和夏油知道你在外头为了救几个男人这么心心念念的,估计又要闹脾气。” “悟是这样,但杰不会吧,杰一直很支持我救人啊。”千奈捏着吸管戳戳杯底的珍珠,本能地为夏油杰辩护了两句。 硝子也没解释,就嗯了一声,拍拍千奈的脑袋:“反正你记住,这事别跟夏油说。还有那个修罗的事……” 她停顿两秒,托着腮望向自己的好友:“你已经决定好了吗?这么做可能不会得到协会的支持……夜蛾老师估计也会很生气吧。” “……那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让夜蛾老师生气了……”千奈有点心虚地咕哝了一句,目光却依旧毫不动摇,“但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种情况的话,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如果是硝子的话,应该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 “谁知道呢?”硝子耸耸肩,在她控诉的目光中笑起来,“反正我总是支持你的,就是检讨报告你到时候要自己写哦。” “硝子酱……!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期爱了!” “乖,到时候让五条和夏油帮你写……你新交的朋友应该也行吧?那个可能当公安的零君听起来很擅长写报告的样子。” “这倒好像也可以……但我更想让硝子帮我嘛!硝子!” “达咩。” 两个女孩开开心心地去吃了蛋糕,和硝子一起切蛋糕的时候千奈就从来都不担心会被突然糊一脸奶油。到了晚上,她先送了硝子回高专,自己则拎着特地买的另一个蛋糕打算回去和知佳还有真由分着吃,脑袋上还顶着被硝子强行戴上去的傻兮兮的生日帽。 “诶?!今天是千奈的生日吗?!”看到她的时候,真由和知佳都露出了错愕的神情,“居然现在才说……这不是完全没给人准备的时间吗……!” “因为在家里已经过了,我之前其实也没有特地过生日的习惯啦。”她们三个挤在真由的寝室里,千奈边切蛋糕边安慰她们,“只是想和大家一起过,礼物什么的不用了,一起吃蛋糕就好。” “小千奈……!”知佳没忍住扑上去抱住了她的脖子,感动道,“居然没有优先去和降谷君还有萩原君一起,我好感动——果然还是我和真由比较重要对不对?” “只是感觉这个点再去男寝把人叫出来很怪……大家对我来说都是一样重要的朋友哦。”千奈认真道,“真由和知佳对我来说也是很好的朋友……知佳、诶?怎么突然把我往外……” “既然都是重要的朋友,生日果然还是一起过比较好吧?”知佳豪气干云,“包在我身上小千奈,看我去男寝下面把萩原君他们全部喊下来——” 第62章 大晚上的在男寝下面喊人无论是她们还是被喊的男生估计都挺社死的,还扰民。千奈和真由一左一右可算是架住知佳让她改了主意,改为发消息问萩原他们要不要下来一起。 “都这个点了,研二哥他们应该也休息了吧……”千奈被按着发信息,总感觉有种莫名的羞耻感,“感觉兴师动众的,也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朋友过生日,就算不来也要发个口头祝福吧?”知佳振振有词,“而且我觉得你不跟他们说他们才会更生气——哦对,班长就说一声可以别来了,省得因为大晚上的给别的异性过生日惹女朋友生气。”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女友是什么性格,这次聚会也不是只有两个人,但这种事能避免就避免,省得对方解释起来麻烦。 她俩看起来都兴致勃勃的,千奈也不好扫兴,只能老老实实发消息。仔细想来其他人可能都还好,但没叫萩原的话、后面被他知道他多半真的会不高兴……毕竟研二哥好像很容易忧郁的样子。 这个点了要出学校多少不太方便,真由便提议地点约在池塘边的凉亭里。消息一发出去,还没睡的萩原研二果然第一个积极响应,在发来一串问号和感叹号还有生日快乐之后迅速又发了稍等,让她稍微等他一会儿,他收拾一下马上下来。 第二个回的是手速很快的松田,祝福还没发,就先回了一个“?你等着”,知道*的说是等一会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发恐吓信。知佳和真由都没憋住笑。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回的速度倒是不相上下,也都是生日祝福和会来的承诺。后者在停顿了几秒后还多回了一句“你现在和别人在一起吗”,弄得知佳敏锐地眯起了眼睛,和真由交头接耳了两句,纷纷露出了姨母笑。 她俩没再注意手机上的内容,千奈倒是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捏着手机回他:“现在没人,怎么了吗?” 降谷零那边过了半分钟才回,措辞看起来有点僵硬:“……成年生日?” 哦对,她之前跟他透露过自己的实际年龄。千奈眨眨眼,老老实实地回:“嗯。” 对面回了一串省略号,千奈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看起来好像心事重重欲言又止。她一时间解码不出来对方的意思,见他又发了一个“等我”,寻思着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就先拎着蛋糕和真由她们一起去凉亭了。 走在路上,她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到了之后坐下来等,才看见男寝的那几个男生又都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萩原君:蜡烛和打火机准备了吗?没有的话我去搜刮一圈,小千奈等我哦。 】 【萩原君:小阵平那里有打火机……不过他居然宁愿自己在那里玩他的小彩灯也不借我!过分!小千奈回头帮我骂他! 】 【松田:?你还叫了Hagi? 】 【萩原君:诶?小阵平居然也去吗……原来不是只有研二酱一个人呀。 】 【有我把柄的邪恶小黑脸:说得太迟了,我一时间只能找到一些彩带,生日帽之类的完全来不及……下次就不能早点告诉我具体时间吗? 】 【有我把柄的邪恶小黑脸:还好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 【有我把柄的邪恶小黑脸:真稀奇,这个点居然看到Hiro也下了楼。 】 【有我把柄的邪恶小黑脸:?你还叫了其他人?这是可以说的吗?你不怕让别人知道了? 】 【诸伏君:临时没有什么准备真是抱歉……只能先带一些之前做的点心,希望千奈会喜欢(猫猫鞠躬.jpg )】 消息扎堆似的来,千奈一条一条看过去,忍不住更心虚了:知佳的话果然是对的,大家好像都为她临时说的生日很尽心尽力的样子,要是被他们知道原本没打算叫上大家一起的话,绝对会生气的吧……看来在人际交往的方面,她还有很多细节要好好学习。 不过除去心虚以外,她的心里也暖融融的——能交到朋友果然太好了,这趟任务也算没有白来。 “所以说,过生日果然还是要叫上大家一起才对吧?”知佳注意到她的神情,了然地贴过来捏捏她的脸,一本正经道,“人多一点才不会寂寞,不管做什么,大家待在一起,总是会愉快一点的。” “嗯……你说得对。”千奈被她捏得脸颊鼓鼓,含糊不清道,“我错了……所以、别捏……” 她们几个在这闹了一会儿,男寝那边四个人也一起到了——就是莫名其妙有点灰头土脸的,松田的卷毛里还粘着几片碎叶。 他的手中还捧着一大捧彩灯,提着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塑料袋,对上她的目光面色颇有些凶恶,耳朵却是红的,像是随意地跟她打了个招呼,便把彩灯先拿去挂了。 “抱歉抱歉……最近男寝加了门禁,出来的时候费了点功夫。”后脚到达的萩原朝千奈眨眨眼,刚洗过的头发还带着点水汽,白色的T恤也让他看起来像个清爽男大。比起略显狼狈的松田,他看着倒挺精致,就连发丝的弧度都正正好。 打了个招呼,他就也去帮松田布线了,无奈地阻止道:“不能这样挂啦小阵平,形状很奇怪,不方便女孩子拍照——这边交给我吧?你去弄你那个半成品,不是还没做完吗?” “真麻烦……”松田把彩灯丢给他,一边瞥了一眼千奈,语气还是放轻了一点,“不过看在是你生日的份上,麻烦一点也行。” 千奈还没反应过来,就看他们已经熟练地把灯挂好了,原本黑漆漆的凉亭里瞬间亮了起来,也能在黑暗中看清降谷零的脸了。后者是和诸伏景光一起到的,单手提着一个礼品袋,表情别扭地瞪了她一眼,才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生日礼物,要是不喜欢的话,再来跟我换。” “还是Zero比较周到,居然提前就准备好了……”诸伏景光的脸上则带着真诚的歉意,把提着的食盒放到桌面上,“本来是打算明天带给千奈和大家一起试看看的,今天就只能先拿出来……礼物的话,之后我一定会补上。” “怎么可能不喜欢啊,也不用特地补礼物……大家能来我就很高兴了。”明明也不是第一次和朋友过生日了,但同时面对这么多人的祝福,千奈还是感觉心里热乎乎的。她抱着降谷零给的礼物袋子,弯着眼睛朝他和诸伏景光露出一个笑:“只要是大家送的,我都很喜欢!” 见过她提剑伏魔的姿态,又见到她现在在彩灯下顶着傻兮兮的生日帽、笑得软乎乎的样子,降谷零手指微动,又有点想戳戳她的脸了。 想到她今天才刚成年,他的耳朵微微发红,别过头,压抑着突然涌上来的负罪感和羞耻心,低声道:“没拆开就说喜欢……先打开看看吧。” “我也很好奇Zero准备了什么呢。”诸伏也笑眯眯地看了过来,“好像还是第一次看Zero给女孩子准备礼物……” “ Hiro你说什么啊……”降谷零猝不及防,脸上深色的皮肤一时间更红了,“总、总之……如果不喜欢……” “不会啊,就算零君送我那种看起来是口香糖抽出来上面趴着玩具蟑螂的礼物我也会很高兴的。”千奈一本正经地安慰他,在他跳着脚的“谁会送那种东西啊”的背景音里拆开了礼物包装袋,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而且这不是很可爱吗?是大耳狗毛绒发卡诶!” 精巧的蓝色礼物盒里,发卡上的大耳狗看起来毛茸茸的,手感极佳。两只耳朵存在感极高,她当场摘了生日帽戴上,那两只大耳朵就在脑门上一甩一甩,虽然位置不太对,但歪歪的反而更可爱了。 “降谷君选礼物的品味很好诶。”真由也忍不住伸手rua了她一把,肯定了降谷零的审美,“这个好适合千奈,超级可爱……!” 知佳也伸出了罪恶之手:“看降谷君平时的着装就知道他衣品不错了……这个耳朵好软!小千奈别跑,让我多摸摸!” 女生这里是收获了一致好评,男生看降谷零的眼神都颇有点古怪。诸伏景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而松田则完全没给他面子,凑到他边上用手肘戳了他一下,给了他一个“变态吗你”的眼神。 降谷零:“…………” 金发青年单手挡着脸,有点羞耻地叹了一口气:“只是觉得她会喜欢……” 他本人对狗耳朵绝对没有什么奇怪的偏好……绝对没有! “不用解释了,小降谷,”萩原严肃地看着他,正色道,“毕竟这么可爱,根本没可能不喜欢吧?” 对上他又像正经又像玩笑似的目光,降谷零总感觉更别扭了:“所以说谁喜欢……” 幸好千奈并没有发现这边的小插曲,而是跟着诸伏景光去看他做的点心了。后者这次做的都是些形状可爱、便于保存、不容易掉渣的和果子,显然还是准备带去和大家一起分的。 “景光哥的手真的好巧啊……”看着造型越发可爱的团子,她忍不住感慨道,“还有小鸭子形状的……是橙子味的吗?都舍不得吃掉了。” “嗯……毕竟烹饪也算是我的兴趣吧。”蓝眼睛青年的目光温和地停留在她的发顶,又克制地移开,“千奈喜欢的话,我下次还可以做。” 在这边送礼物的时候,松田和萩原也已经把彩灯完全布置好了。凉亭里闪烁着橙黄色的光,照亮了年轻的男女。 “因为没有蜡烛,就先用这个代替了。”卷发的青年站在她身前,手心里拖着一颗圆滚滚的球状体,球体的边缘还拖着一根引信,注意到她的目光,他唇角微翘,看起来相当愉悦,“看什么?没见过这种球形的炸弹吗?” “……我之前只在游戏里见过这种形状的炸弹,”千奈被他惊了一下,好奇地伸手戳戳,“所以这是什么……总不会是真的炸弹吧?” “怎么会,小阵平怎么可能真的做个炸弹出来啊。”萩原研二笑起来,把借来的打火机塞到她手里,“小千奈你亲手点看看?里头也有个小装置是我做的哦?” 其他人显然也没猜出来这是什么,纷纷好奇地围了过来。千奈慎重地把小球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火,点燃了那根引信。 火焰顺着引信燃烧,那颗金属外壳的小球啪的一声像花朵似的炸开。中间精巧的装置像是花蕊,火花和小小的彩带在半空中飘扬,一直迸发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熄灭。 “居然是自制的小烟花吗……好漂亮……!”千奈眼睛都瞪圆了,“这种东西居然是可以自己做的吗?!研二哥和阵平君都好厉害!” “主要是小阵平啦,他很擅长做这些哦?”萩原研二倒也没有邀功的意思,笑眯眯地戳了戳身边的松田,“我只是简单提供了一点创意。” “哼……只是简单的装置而已,别这么大惊小怪的。不过要不是Hagi之前提起,我也没想到可以做这个,中间那些花一样的东西是他填充的。”她的反应显然很让松田满意,他轻哼一声,把手插进兜里,“还想玩的话,以后再给你做。” “这就是理工男的浪漫吗……”知佳都被惊到了,不由得喃喃道,戳了戳边上的真由,“总感觉松田君的竞争力出人意料的强……” 真由也完全没想到松田居然能掏出这样的礼物,同样大受震撼:“超浪漫的……” 降谷零微微眯眼,瞥向松田。后者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正垂眼看着千奈的侧脸。 ……所以那家伙果然是魅魔吧。 金发青年磨了磨后槽牙。 小型的花火中,千奈切了蛋糕,再次许了愿。新认识的朋友们簇拥着她,空气里浮动着奶油的甜香。 在她睁开眼的时候,原本明亮的凉亭里彩灯骤然熄灭,亭中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中。由于明灭突变、看不清四周,周围似乎产生了一点小混乱,她听见萩原无奈的声音:“毕竟临时给电池充电完全来不及啦……” “这么一点时间里能布置得这么漂亮已经很棒了研二哥,”千奈出言安慰,“我超级喜欢……诶?” 黑暗中,有谁的手拽住了她的手臂,熟悉的气息由远及近。猝不及防之间,她被拽进了某人有力的臂弯里。 伴随着轻柔的拥抱,什么柔软的东西蹭过她的发顶,啾的一声。 彩灯闪烁了一下,又亮起微弱的灯光,看来还有一点点电量。能看清周围以后,千奈本能地朝刚刚那个方向看去,却看到大家都好好站在原地,看她许愿。 “小千奈喜欢就好哦。”萩原研二接着她刚刚的话,朝她眨了一下眼睛,“下次你过生日,我会努力准备更多惊喜的。”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瞳一片坦荡,就好像刚刚接近又离开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千奈下意识地摸摸头顶,看向他唇畔甜蜜的笑容,又看了一眼系统列表里【优质信徒萩原研二信仰值+3】的提示,迟疑地嗯了一声。 研二哥的偷袭完全失败了诶……要戳穿他吗? 第63章 千奈最终还是没有戳穿萩原研二。 既然对方做这事的时候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那应该就是不想让她和其他人发现的意思。要是明知道这一点戳穿他的话,她这个神女不是显得很不体贴吗! 身为三句话可以收服一个信徒的高情商神女,千奈体贴地把这件事藏在心里,并假装没发现是萩原偷亲的她。 和朋友们一起过完生日回宿舍,她也没忘了提醒自己明天起来要去关心一下诸伏景光,解决一下他的心事。 根据千奈对诸伏景光的了解,对方性格内敛,对别人的关怀大概会微笑着接受,却不太愿意接受他人过多的帮助——不然他的心事也不会困扰他这么久了,叫上降谷零萩原松田班长大家一起想想办法,不总会有办法解决吗? 她还旁敲侧击地向降谷零打听了一下,后者听说她问景光的事还很紧张,问她是不是发现什么鬼怪缠上了对方。千奈只能紧急安慰他说没那回事,只是突然有点想关心一下同学,他们身边的诅咒数量都很正常,就是男厕所男宿舍会长期徘徊一些无害的诅咒,不用太担心。 ……就是降谷零好像完全没被她安慰到。 “不过要是说你感觉Hiro有心事的话……”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厕所里的诅咒会是什么样子、徘徊在哪个位置,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幼驯染身上,“他应该的确有心事,只是那是他的私事,哪怕是你问,我也不好代为传达……更何况, Hiro本来就是不太愿意让人担心的类型。” 涉及到当事人隐私,千奈也很理解降谷零的选择——如果不是诸伏景光决定亲自告诉她,其他人的确是没理由代为转告的。 但系统都发布了【诸伏景光的梦魇】这样的支线任务,就代表情况比较严重,对景光造成了巨大的困扰,还有可能造成生命危险。无论是身为神女还是身为朋友,千奈都没办法坐视不理。 既然降谷零这边走不通,要想了解诸伏景光的心事,千奈也自有比较传统的方法可以选择…… 这个传统方法她之前用过一次了,再用起来也算轻车熟路。上次的阻碍降谷零这次还不在,更是完全没有人能阻挡她—— 信仰之跃,落地翻滚,伸手壁咚。她熟练地把诸伏景光按在了墙上,严肃道:“诸伏君、不对,景光哥,别出声,我不是来……” “嗯,你不是来绑架我的……”蓝眼睛青年看起来比她还熟练,被按住的时候还特别老实地微微弯身,配合她的动作,“我会配合工作……不要伤害我?” 被抢了台词,千奈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磨了磨虎牙,盯着他看了两秒,松开一点,又突然捏着他的手腕啪一声按回去:“错了!想不到吧景光哥,我这次就是来绑架你的!” “……”诸伏景光脸上难得出现了略带错愕的表情,但很快又淡定下来,被她握着的手腕也并未挣脱,反而眨眨眼,配合地压低声音,配合着她的表演,“唔……绑架我的话,是想要我提交什么样的赎金呢?我会尽量筹措。” “那就赶紧把你的心事交出来吧——”千奈恶声恶气,踮起脚尖,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慑力一点,“现在交代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注意到对方微微发愣的神情,她又感觉这个玩笑是不是有点冒犯了,缩回去一点,小声道:“要是实在不想说的话不说也可以哦?我只是觉得景光哥最近看起来状态不太好的样子,睡眠质量也差,稍微有点担心……” “啊……会很明显吗?”诸伏景光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还以为看起来状态应该还好……” “其实也还好?熟悉的人会感觉比较明显吧,零君也能感觉到哦。”千奈委婉道,“虽然景光哥黑眼圈不重,但脚步没平时那么稳,走在路上也总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被女鬼吸……唔。” 黑发青年近乎羞窘地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完全没那种事,女孩子也不要……总之我会配合的!也不是什么不能告诉你的事……” 由于过于羞耻,他抵抗的力度显然比之前大多了,千奈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钳着腕骨反制、按在了怀中。她无辜地眨眨眼,在他掌心下闷闷嗯了一声,表示自己不继续说了,举手投降。 “既然可以告诉她,那应该也不介意告诉我吧?景老爷?”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松田面无表情地盯着几乎贴在一起的他俩,拳头蠢蠢欲动,“还有你们两个这是什么姿势……劫匪被反制了?胁迫现场?无论如何看起来都很不妙啊……需要现场出警吗?” “我觉得很需要——莫西莫西?是小降谷吗?”和他结伴来的萩原已经掏出了电话,果断地给降谷零打了电话,“你的幼驯染在图书馆洗手间边上胁迫女同学,这边需要你来配合逮捕……嗯嗯,叫上班长一起出警吧。” ……所以最后还是变成集体活动了。 千奈老老实实坐在中间,看着身侧无辜的诸伏景光红着耳朵被“审问”,心想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做坏事百分百会被发现的诅咒……不然很难说明为什么松田和萩原会在非考试周刷新在图书馆里,还结伴上厕所……所以男生居然也是会约着一起上厕所的吗? “先不说刚刚的乌龙,诸伏你也该知道,不要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了吧?”被临时摇过来当公正判官的伊达航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严肃公正的样子,“有些可以和大家一起解决的事,要积极向外界求助,不要封闭自己、也不要怕麻烦朋友……” “有些朋友因为太担心你,可能会不惜铤而走险……”他又把目标放到了边上同样被当场抓获的千奈身上,噎了一下,才继续道,“……走上胁迫的危险道路……总之这是不可取的!非常不可取!” 千奈感觉自己有点冤,但面对班长痛心疾首的眼神,还是明智地选择了闭嘴,低头假装研究手里的杯子。那个保温杯还是诸伏景光给她带的,晚上两个人一起约到图书馆学习,他给她泡了梅子茶,暖融融的,还怪好喝的。 “……非常抱歉,本来不太想把大家牵扯进来……”诸伏景光比她有反省的样子多了,微微低着头,有些愧疚道,“只是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说才……” “总之,就是诸伏你找到了一些关于当年杀死你父母的案件里凶手的线索吧?”松田抱着臂,单刀直入,“这种事完全可以和大家一起说了一起查啊——如果是担心大家的安全,大家都是要当警察的,总要面对难以预知的危险,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诸伏景光的眸光微微动摇,脸上也流露出痛苦之色:“可是……我不想连累任何人……要是有别人因此遇害的话……” 他们几个认识得更早、关系也更为要好,显然对他的心事已经有所了解了。千奈东拼西凑听了一耳朵,才大概听明白诸伏景光的父母多年前被歹徒杀死在家中,年幼的景光藏在柜子里目睹了一切,于极度恐慌中记下了凶手的一点特征。 她拧起眉毛,拍了拍景光的肩膀把他转过来,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道:“找我帮忙说不上连累的,景光哥,之前那么危险的、牵扯到政界的案子你都愿意和我还有零君一起去查,班长、阵平君和研二哥也是——” 诸伏景光的目光随着她提起的名字,一一落在友人们的脸上,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坚定。 为了维护正义,年轻的警察们本就无惧生死,此事还涉及到重要的朋友,他们又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所以你就老实交代吧,小诸伏?”萩原研二笑吟吟地勾着他的肩,眼神却相当认真,“有什么事情,就和大家一起面对,如何?” 诸伏景光微微一怔,眼底的神色像是被什么东西点亮了,短暂的动摇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告诉大家的。” 从一个警察的视角,他尽量冷静地还原了自己当时的经历。说到在衣柜中窥见凶手纹身的时候,他的眼中明显因为回忆而浮现出一丝痛苦。 相比起其他正经警校生,千奈在案情推理方面并不算擅长,知道的信息也没他们多。注意到他状态不好,她犹豫两秒,偷偷摸摸把手放在他背上拍了拍,加了点信仰,也给了自己的信徒一点聊胜于无的安慰。 诸伏景光微微垂眸,回头看向她的手。被他注意到,她又有点不好意思,想把手收回来,却又被他握住了。他的左手在背后握着她的手,指节一紧一松,想放开,最终却圈得更紧了一些。 “我没事的。”他低声道,神情还算冷静,只是眉心还紧蹙着,“不用担心……” 感觉他情绪不太好的样子,千奈也就任他握着手腕,指尖缩起来戳戳他,权当安慰。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未在当下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松田捏着下巴,显然还沉浸在关于案情的思考中:“在调查过程中,你分别遇到了三个有嫌疑的人对吧?” “嗯,不过要说凶手也和我一样从长野来到了东京,还被我碰到了的情况,果然还是有点过于巧合了……”诸伏景光面露苦笑,“我有时候觉得是自己过于执着于当时的事,影响了判断……” “无论是不是巧合,让我们一一调查排除就好。”降谷零安抚地看向自己的幼驯染,自信道,“放心吧Hiro,我们总会查出真相的。” “嗯……”诸伏景光紧蹙的眉心舒展开,露出一个由衷的微笑,“谢谢大家。” 在系统列表里,他的状态从危险的黑色变得正常了一点,不过依然是红色的状态。显然,不破解这桩案件、解开他的心结,就无法真正解除他的梦魇。 看着他和朋友们待在一起的样子,千奈手指微缩,还是收回了让他向她许愿的心思。 也就是在这时,一只古铜色的大手从身后探来,揉乱了她的头发。 “别露出这种为难的表情……也别小看警察啊。”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的降谷零放轻了声音,在她耳边道,“我们普通人可没有捷径走——但我们也有自己的解决方式。” “你也别把什么事都当成自己的责任……至少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吧。”那只温暖的手从她的发顶挪开,牵住她的手,展开她的指节,与她十指相扣,“如果遇到那种没有办法解决的、必须交给你的事,我会再向你许愿的。” “相信我。” 第64章 降谷零都这么说了,千奈又用千里眼简单看了一下,虽然看不到具体的未来,但对这次事件的预测结果是积极的,她也就没干什么拔苗助长的事儿。 在确定需要帮助的对象可以自己解决问题的时候,她一般不会选择过度干预——就像之前面对平野梨乃,她也没张嘴就说要帮人实现愿望什么的……对于这些很努力想要达成目的的人来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捷径反倒是一种羞辱。 也因此,千奈只是以同期朋友的身份参与了调查。不过调查没展开多久,她就又接到了一个新任务。 “……专门拐骗小孩的诅咒?”在接到七海消息的时候,她拧着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毫无动静的系统任务列表,“已经有四五个幼童失踪……还都是就住在警校周边的?已经确定咒力残秽的痕迹,排除普通人作案的可能性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要是有这种恶性案件,系统早就发布任务让千奈去处理了,可如今,面板上除了【修罗五月哭】的支线和【诸伏景光的梦魇】之外没有别的任务。 “没错,根据【窗】提供的信息,残秽的位置主要分散在一条商业街上,具体位置我随后会发给前辈。”七海语气凝重,“由于最先失踪的孩子已经失踪了十天,所以可能要做好安抚慰问家长的准备……有幸存者的话,也麻烦前辈……” “我知道。”千奈的神情也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我会尽我所能。” 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她正和警校的同期们坐在一起听他们汇总调查到的信息。边上的萩原研二最早注意到她神色有异,轻声在她耳边问:“怎么了?小千奈?是有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说情报有什么不对?” “不,没什么,只是在想别的事,”千奈摇摇头,见其他人也往她这里看了过来,只能略微叹了一口气,“听一个朋友说,最近附近发生了好几起孩童失踪案……” “我刚刚想说的就是这个,”诸伏景光捏着一张寻人启示,传给他们看,“之前我去找鬼冢教官的时候偶然看到,就发现其中一个失踪的孩子我曾经见过……而且、长得很像……我的童年玩伴,一个叫有里的女孩。不过在小时候,她就因为生病去世了。” 诸伏景光幼年去世的童年玩伴显然不可能和现在失踪的小孩是同一个人,年纪也对不上。其他人还在思考长相相似是巧合还是有所联系的时候,降谷零从后方轻轻拽了一下千奈的辫子,满脸都写着“所以这孩子是鬼魂吗”这样的疑问。 千奈:“…………”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压低声音:“只是长得像的活人小女孩而已……你就不能相信一点科学吗?” “……诅咒就很科学吗……我只是想先排除这种情况干扰而已。”降谷零会这么想当然也是有理由的,半月眼瞥她,“而且这种案件都被交到你手上了,不就意味着和……那种东西有关?绑架犯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他俩在讨论的事不好让别人听到,千奈虽然很想吐槽,最终还是勉强忍住了,只是含糊不清道:“提供的消息说是这样,但也不排除有其他干扰因素……” 毕竟失踪的孩子有好几个,未必全部都是诅咒拐走的。再加上系统没有给出新的任务…… 想起空荡荡的任务列表,千奈就微微蹙起眉,陷入了思索:在过去,系统从来没有出过这种错误,所以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起失踪案和她正在推进的两个任务有关。诸伏景光提起的、和童年玩伴长相相似的女孩,恐怕真的和当年他父母受害的案件有一定关联。 即使对此有所猜测,但这种失踪案件拖延不得,需要尽快处理。她再次确认诸伏景光还有萩原松田都不是意外死于这次事件,便只能带着歉意说自己还有事需要先行离开。 “……我跟你一起……”降谷零知道她要去处理这次的失踪案,本能地想拽住她,又想到幼驯染这边的事,微微抿唇。诸伏景光的推理在同期们的帮助下已经进行到了关键阶段,在讨论他当初看到的“高脚杯纹身”究竟是什么样的。 “那边交给我来解决就好。”这回轮到千奈拍拍降谷零了,她回望着他,弯弯眼睛,“不用担心,处理这个,我可是专业的。” 她也的确十分专业。 “残秽的痕迹已经由【窗】为您标记好路线,痕迹最终消失于商业街及其附近的区域。”辅助监督在校外等她,尽职尽责地介绍了具体情况,“该诅咒似乎很擅长隐匿,我们很难完全锁定它的具体方位;协会判定该诅咒大概率为有一定灵智的准特级,会挑选猎物,并大概率拥有简易领域……” “关于咒灵的简易领域,有相关情报吗?”千奈坐在副驾上低头看资料,一边问他,“【窗】是怎么判断的……是觉得这个咒灵的领域是隐匿性质的吗?” 即使面前的女孩看着相当年轻,面对她的时候,年长于她的男人依旧忍不住流露出一种毕恭毕敬的信服神态来:“不是的,早川小姐。关于简易领域,我们是从受害者的口述中做出的猜测。” “在诸多受害者中,有一位,啊,就是第三位失踪的女孩小岛桃香,她是在母亲面前被诅咒带走的。据她母亲的回忆,当时她们正在从公园回家的路上,咒灵以一个和失踪者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形象突然出现,并上前向她的女儿搭话。两个同龄的女孩很快就玩到了一处。” “由于面对的是和女儿同龄的孩子,这位母亲起初并没有产生什么警惕心理。又见她独自一人,便忍不住问她父母呢?为什么这么迟了一个人待在*外面?” “女孩告诉她们,自己无父无母,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唯一的心愿就是担心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想让她多交一些朋友。这么说完之后,她牵着小岛桃香的手,问她愿不愿意成为自己的朋友。” 听他说到这里,千奈就大概知道对方的简易领域是什么了。夏油杰收服的咒灵“裂口女”就有类似的简易领域,在领域内,裂口女会向他人提问“我美吗”,如果回答不上来,那在领域内双方会被强制进入互相之间不可争斗伤害的状态中。 “小岛桃香答应了诅咒成为朋友,便和她手牵手直接消失在了她母亲的面前。”辅助监督沉重道,“其他几个女孩也有碰到类似的情况……” 这种类型的诅咒老实说其实并不算少见,常出现在怪谈中的鬼怪其实往往映射着某种咒灵。千奈低着头认真思考这件事和其他任务之间的关联,却也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汽车停在商业街路口,她下了车,便见街上依旧人来人往,不由得看向辅助监督:“面对准特级咒灵,协会不进行疏散吗?” “……协会认为该诅咒杀伤性不算高,是有针对性地筛选猎物……您的术式也不像另外两位那么夸张,大规模疏散反倒更有可能暴露咒术界的存在;”辅助监督显然不太赞同协会的论调,却也只能压低声音向她解释,“再加上官方那边觉得紧急进行大规模疏散容易引发群众恐慌,又正值换届选举期间,所以……” 千奈是真有点想翻白眼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咒术协会的老东西们和霓虹那帮子官员,也算是烂到一个垃圾桶里、臭味相投。 “请问我跟那群老王八有什么仇吗?”她彬彬有礼地问,“咒灵有针对性地筛选猎物不代表它只吃这个,这在咒术界应该也算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基础常识了——要是咒灵感觉到威胁在我阻止它之前大规模无差别袭击群众,协会和官方是想让我来背这个锅吗?” “怎、怎么会……您的两位学弟还有一些二级咒术师已经在外圈待命了,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辅助监督额头上冷汗直流,“总之,您放心……” ……让七海灰原待命……这不就是想出什么问题甩锅甩到夜蛾老师头上吗? 自从那天和萩原他们咨询职场问题之后,千奈恶补了两部职场恋爱番,对其中种种阴暗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但此时情况紧急,她也没空和辅助监督继续争辩,只是匆匆叮嘱了一句至少别让那个年纪的孩子进来,便没入人流,开始仔细搜寻诅咒的存在。 这只咒灵的活动范围其实很广,明显并不是活动受限的地缚灵一类。像协会推测的那样,这类咒灵的咒力规格也会比地缚灵小一些,而更侧重于“规则”的力量。 由于规格小,咒力残秽的残留其实也很浅。 【窗】大概是从今天才失踪的那个女孩的失踪地点艰难地追踪到这一块,便在商业街密集的人流和错乱的气息中失去了目标的踪迹。 即使千奈的直觉比其他术士更为准确,却也在两栋建筑的中间停下了脚步。有两股复杂的咒力交织在一处,她皱着眉抬起头,便见左侧的那间外守洗衣店内黑气弥漫,像是有浓重的恶意即将成型;而刚刚她追踪的残秽消失在边上的便利店里,门口的摇摇车晃动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坐在车上,脆生生地哼着童谣。 【找朋友,好朋友;带回家,见爷爷。爷爷老,躺床床;讲故事,没有牙。 】 【小朋友,牵着手;笑眯眯,一起玩。啪一下,跌倒啦!张嘴哭,牙没啦。 】 【好爷爷,抱小孩;给糖吃,戴小花。朋友小,躺床床;爷爷笑,一口牙,还让我找朋友玩——】 在灿烂的阳光下,那个没有影子的女孩朝她看来,露出一个天真的微笑,牙齿洁白健康,像一排珍珠:“大姐姐,你也要来和我们交朋友吗?” 第65章 先不说人和诅咒可不可以交朋友,早川千奈毕竟也不是忘性大的笨蛋,不会忘记刚刚辅助监督才提起过的简易领域的事儿——一旦答应了眼前的咒灵做朋友,恐怕会被拉进它的领域里。 但眼下,她会不会被被拉进领域反倒是小事,重点在于那些失踪的孩子是不是也在对方的领域里、是否存活;还有边上那个洗衣店又是怎么回事,总感觉正在酝酿什么了不得的咒灵…… 而无论是关于边上正在孕育过程中的诅咒,还是面前小女孩形态的诅咒,系统都没有再发布过任何任务内容——这也就说明,这两个诅咒都和她进行中的两个任务有关,而不是孤立的事件。 拐走孩童的诅咒和修罗还有诸伏景光是否有关联?难道这个诅咒也是修罗弄出来的?这个诅咒唱的童谣又是什么意思? 在这时候,千奈就有点想念降谷零了……毕竟她实在不太擅长猜谜,而阴险小黑脸看起来就很擅长这个。 脑中的思绪千回百转,现实中却也只过去了几秒。眼前的诅咒还在等她的答复,笑眯眯地又问了她一句:“要和我们做朋友吗?大姐姐?” “大姐姐一般不和完全不了解的人做朋友。”她的身量不高,千奈极其顺手地把手掌搭在了她脑门上呼噜了两把,假装没发现是诅咒,自然道,“你不先自我介绍一下吗?小朋友?” 【已标记目标?为信徒,信仰值+3 】 这一次标记倒十分顺利,与之前出现在小林家的诅咒不同,这个诅咒与修罗并不存在那种绑定的关系。千奈在心里默默把修罗的嫌疑往下减了一点,也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能标记的敌人对她来说好对付很多,至少不用担心事态继续扩大了。 而面前的诅咒小女孩也很通情达理,比外头部分熊孩子看起来懂事多了。 她仰着头任由她摸脑袋,乖乖回答:“那大姐姐想知道什么?自我介绍是要说名字吗?我们有很多名字,大姐姐想知道谁的?” 这个说法实在太古怪,千奈这时候才意识到她的自称一直是“我们”。这种事在诅咒身上其实不算少见,她大概是一种聚合在一起的意识体;与修罗那种和他人联结、彼此间却保持独立意识的情况不同,这种诅咒往往更像是被情感糅合为一体,自然聚拢,思维混乱。 她停顿一秒,弯下身,和女孩对视:“我想知道……桃香是你的名字吗?” “哎,不是哦?”女孩眨眨眼,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虽然小桃香是我们的朋友、还在家里和我们一起玩,但她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还没有带她去见爷爷呢。” 千奈又问了其他几个失踪孩子的名字,女孩的回答都一样,她/他和“我们”不一样。 这个发现让她略微松了一口气:虽然暂时还是没法完全理解童谣背后隐藏的含义,但姑且可以把“见爷爷”当做某种和诅咒意识融为一体的仪式,失踪的几个孩子和对方还未融为一体,并还在“一起玩”,那孩子们应该还是幸存着的……吧? 一边想着,她在背后发了信息给辅助监督,让人帮忙在周围还有便利店内寻找孩子们的踪迹。 见诅咒和她相谈甚欢、有问必答的样子,又发现对方的信仰值的确一直在稳步上升,千奈索性又多问了一句:“那隔壁的那位……呃,也是你们的朋友吗?” “隔壁?”女孩歪歪脑袋,想了一下才回答,“哦哦,有里酱住在隔壁呀。有里酱是我们的朋友,但她爸爸不是哦?” ……有里……那不是诸伏景光那位已逝的童年玩伴的名字吗? 早川千奈眉心微跳。 降谷零那家伙不会蒙对了吧,这里还真有已逝之人灵魂的事儿? 她又极为顺手地呼噜了一下小咒灵的头毛,看她像猫似的眯起眼睛:“那有里酱的爸爸为什么不是你们的朋友呀?” 在原本的情报里,这个诅咒只和小朋友交朋友,但如今她既然问千奈要不要做朋友了,那想必年龄也没卡得这么死。 “因为有里酱的爸爸很坏!”女孩皱起脸,“他也想和孩子交朋友,也不管小朋友愿不愿意和他交朋友——他不但不理有里酱,还把另外一个孩子带回家,非要说她是有里酱!” 小孩子的叙述虽然带着一定的主观性,但信息量很大。在听到说还有一个很像有里的孩子的时候,千奈马上就想到了那个失踪的、和有里长得很像的孩子。 有里已经死了,她爸爸不理她,因为她爸爸还活着;她爸爸把另一个和有里相似的、活着的女孩带回家,莫不是精神有问题、把人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活人的绑架案和诅咒拐带小孩的性质不同,需要由警方处理取证。千奈一边奖励性质地给了小女孩一块糖,一边给降谷零打电话:“失踪的孩子之中有一个不是诅咒带走的,是被一个男人绑架的,就是那个很像……” “很像外守有里的孩子……凶手是那个我们之前来过的洗衣店的老板外守一!也就是我们当初锁定的三人之一!”电话的另一边,降谷零似乎正在奔跑,呼吸有些不匀,“外守一以为是Hiro的父亲害死了有里,所以才报复了他们家……你已经找到那个孩子了吗?我们正在去洗衣店的路上……已经快到了!” 这起失踪案果然和进行中的任务有关! “你等等,我问问,”千奈的目光重新转向了正在高高兴兴吃糖的小咒灵,露出一个相当和蔼的微笑,“你知道那个被当成有里酱的小朋友在哪吗?” “那个小姐姐呀,和有里酱还有有里酱的爸爸一起待在那边的楼上哦。”小咒灵指了指冒着黑气的二楼,笑容甜美,“有里酱很快就重新拥有爸爸了,还多了一个能陪她一起玩的小朋友呢!” “什么叫重新拥有爸爸……”千奈刚开始还没听懂,随即迅速反应过来,“你说他想带着那个孩子一起自杀?!” “你在和谁说话?”电话那头的降谷零听得云里雾里,但听关键词就知道不是好事,“你是说外守一想和那孩子自杀?你在他们附近吗?” “自杀是什么?”小咒灵也好奇地扯扯她的袖子,随即不满地鼓起脸颊,“姐姐你一直问我们问题,我们都介绍了那么多了,你是不是也该答应……和我们做朋友了呀?” 那张圆鼓鼓的白嫩小脸似乎鼓胀得厉害,张合着的花瓣般的嘴唇向两侧咧开,几条舌头像是触须一般伸出,缠绕在千奈的手臂上,尖锐的牙齿上闪烁着寒光。 千奈面不改色,一边告诉降谷零外守一和被绑架的孩子就在洗衣房二楼,一边像捏猫爪子似的把小咒灵黏糊糊的口器扒拉下来,敷衍道:“姐姐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忙,等我忙完了就和你们做朋友,怎么样?要不要拉钩?” “……姐姐你好会敷衍人哦。”被扒拉下来的女孩露出一个有点委屈的表情,又变回了无害的模样,“不过好吧,既然约好了……” 她踮起脚尖,闭上眼。千奈熟练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信仰值积累到了一定的数值,自然而然地发挥了作用。 咒力和规则流动着,契约已然结缔完成。小咒灵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契约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她摸摸额头,感觉刚刚被亲过的位置暖融融的,看到面前的大姐姐就完全生不起气:“那大姐姐你现在要去做什么呀?” 千奈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深色的手臂猝然从她身后将她拽住,金发青年喘息着牵住她的手腕,紧张地看向她:“你刚刚是不是在和那种东西说话……还达成了什么契约?有没有付出什么代价……” 和他一起赶到的还有其他四人,看到他拽着千奈,纷纷愣了一下。还是萩原研二先反应了过来,上前问:“小千奈也查到了这里吗?发生了什么?” “我没事……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不用担心。”金发青年的额头上全是汗,刘海贴下来的样子让他看起来像是一条毛发柔顺的金毛,千奈没忍住像摸小咒灵一样垫脚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安抚了一句,才回头向萩原研二解释,“我有个朋友给我提供了一点孩童失踪案的情报,我查过来,发现其中有两个犯人,其中绑架了那个像有里的女孩的就是外守一。” “根据目击者提供的情报,外守一现在带着被绑架的孩子一起在二楼。他的精神状态应该有点问题,想带着那孩子一起死……” “这种情况拖延不了,报警根本来不及……”伊达航拿定主意,率先推开了洗衣房的门,“我们必须先进去看看情况,至少先确保人质安全,拖延时间。” 洗衣房的门没有锁,他们鱼贯而入,降谷零一言不发地跟在千奈后面,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牵着她指尖的手也没放开。千奈总感觉是不是之前小林勇人和小林美月的事让他对“契约”这种事格外在意,只能无奈地任由他牵着,在后面小声安慰:“我真没事,你不老觉得我是魅魔吗?在契约这方面我很擅长的,不会吃亏。” 降谷零都险些被她气笑了:刚刚在电话里他听得清楚明白,她绝对是答应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些事吧?之前可是她说的不能随便许诺、很危险什么的,现在她自己做起这种事来反倒是无所顾忌……! 但此时此刻情况危急,他只能抿着唇暂时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环视洗衣房内,便注意到洗衣机里像是连着什么奇怪的线:“这是……” “……别碰!”松田的声音骤然变得严肃了起来,“这些都是炸弹……每一台洗衣机里都有!” 电线连接着每一台洗衣机,洗衣机内部全部被装上了和千奈之前在厕所那次见到的差不多的□□,只是数量和上次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她几乎立刻就看向了松田,后者显然也想起了那件事,和她对视后,唇角微勾:“放心吧,这种炸弹我当然能解决。” 萩原研二也联想起了那次和千奈的碰面,眨眨眼:“居然又和小千奈一起碰到炸弹了呢……” 上一次千奈还要紧张地蹲在松田边上,用千里眼看他能不能成功拆弹。但这一次,不用预知,她也相信他可以解决——虽然松田现在手臂上还绑着之前做好的樱花班旗、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前两天他和猫打架还打输了,要不是她帮忙偷偷治疗了一下,他的手现在估计还不好拆弹。 “那炸弹就交给松田来解决了,”伊达航果断道,“萩原,你和藤原一起去疏散民众,我和降谷还有诸伏一起上去……” “让零君和研二哥一起出去疏散吧,”千奈迅速打断了他的话,和降谷零交换了一个目光,“我有一些急救的手段,万一楼上有什么意外,也好处理。” 降谷零知道她能力特殊,虽然担心她,但还是赞同了她的观点:“是的班长,千奈她的确在这方面很有心得,我和萩原去疏散吧。” “那这样也行。”想到千奈能力足够强,伊达航也没有继续坚持,几人当即分头行动。松田拆弹,负责疏散的降谷零和萩原立刻出了门,千奈则和伊达航以及诸伏景光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小诅咒也跟在千奈身后,一起上了楼。 二楼有好几个房间,但黑气弥漫得最重的只有一个。千奈正要拉开推拉门,就见伊达航挡在她面前,伸手轻拦了一下,自己打开了门:“外守先生——” “请小声一点……”门内,两鬓灰白的中年男人抱着一个昏迷过去的女孩儿,一手捏着炸弹的遥控器,脸上带着诡异而幸福的微笑,“我正要和我的有里一起前往乐土……” 而在千奈的视角里,他边上还站着另一个和他怀中“女儿”很相似的半透明的女孩儿,正有些急切地试图掰开他的手臂:“爸爸、我在这里呀!不要这样对待那个孩子了……!” 那个灵魂明显是真正的外守有里,大概是被父亲的执念束缚在身边,她死后并未转生。千奈皱着眉看去,便意识到之前在外头感觉到的恶念是从外守一身上弥漫而出的。 外守一看不到已死的女儿。他显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诸伏景光絮絮叨叨地念着他当初为什么没有杀掉衣柜里的景光,因为觉得景光跟有里关系好、跟着他就能找到他的女儿云云的疯话。 “有里的爸爸真的好坏哦。”小咒灵站在千奈边上,拽拽她的手指,小声说,“今天明明是有里的生日,他还不理会有里,过分。” ……他不知道女儿的灵魂还在身边,只是凭借一腔执念一厢情愿地去伤害别的孩子。千奈拧着眉看向诸伏景光,便见后者上前一步,言语挑衅道:“可是有里那天跟我说,她和你吵架了,不想再看到你——” 外守一的神情骤然狰狞起来。他的动作失控的那一瞬间,诸伏景光迅速踢飞了他手中的遥控器,将他按倒在地。伊达航冲上去抱起女孩后退,千奈则灵敏地捡起遥控器控制在手中。 一切的进展都比千奈想象中要顺利许多。诸伏景光虽然对杀死父母的凶手难以介怀,却维持着理智解开了对方关于女儿的心结,并戳穿了他的幻梦。外守一被制服后也似乎如梦方醒,被捆住双手,低着头下了楼。 随着他的执念逐渐散去一点,被困在他身边的女儿的灵魂身上的黑气也正慢慢消散。即将成型的诅咒消弭于无形,千奈呼出一口气,推推小诅咒的背,让她去安慰安慰她们的朋友。 小诅咒瘪瘪嘴:“有里都要成佛了,我们有什么好安慰的呀。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爸爸,现在应该在向爸爸告别吧……倒是你,大姐姐,你这里的事也解决了,什么时候和我们一起玩呀。” “再等会。”虽说千奈已经决定去她的领域里看看了,但也不能在警校的同期面前突然消失,总要等之后独处才行。 她看着有里的灵魂在金光中飘上天空,闭着眼睛和父亲道别。也就是在这时候,外守一像是有了某种感应,骤然回头,面露痛苦:“有里……!” 他向诸伏景光问了一句现在的时间,又说要去向对方的父母赎罪,便再次跑上了楼。已经下了楼梯的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见楼上突兀地传来了爆炸的巨响。 “这家伙在楼上也装了炸弹吗?!”刚拆完楼下炸弹的松田神情突变。 疏散完毕的萩原研二和降谷零同样面露惊愕,后者瞬间看向千奈,便见她已经拔足重新奔上了二楼,背影没入浓烟和火海之中。 而与她同时反应过来的还有诸伏景光,他不顾伊达航的劝阻,只留下一句“樱花”,便艰难地闯入了火焰之中。 房间里浓烟密布,他冲入室内,就发现千奈已经到了。外守一躺在室内的地板上,显然是受到了爆炸的冲击,像昏迷似的毫无反应。 诸伏景光艰难地扶起外守一,看向千奈。女孩的脸上沾了点灰,眸光在火焰中熠熠生辉。她从外守一胸口收回手,用目光示意他对方还有生命体征。 火焰还在燃烧,浓烟让人难以开口、眼睛也被熏得几乎睁不开。自己冲进来的时候其实并不担心自己的安慰,但此时此刻,诸伏景光却担心起了千奈:刚刚他提醒同期们用樱花班旗在楼下接人,但一面旗子显然接不住三个人,要从楼上跳下去逃生的话,他们三个必须分两次。 炸弹的爆炸不知道结束没有,随时可能有二次爆炸。他推着千奈的肩膀,把外守一推给她,艰难地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你带、咳咳……带他先……” 女孩用手捂住他的嘴,冷静地向他摇摇头。诸伏景光微微愣神,突然意识到他扶着她肩膀的手上濡湿了一大片。 是血。 她比他更早上楼,被爆炸的余波波及,左肩上被火焰燎伤了一大片,摸上去血肉模糊。可她却好像没有痛觉一般神情冷静,就好像她已经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 “你带他。”在烟雾中,千奈捧着他的脸颊,松开捂住他嘴唇的手,在他唇齿间轻声说,“相信我,我没事。” “去吧。好运。” 嘴唇上,带着血腥味的吻一触即离。心脏剧烈跳动的时候,诸伏景光的大脑近乎一片空白。 他想抓住她,动作却不听自己的使唤,只是跌跌撞撞地顺从了她的指令,抱着外守一跳出窗户,重重跌在了四个同期在楼下展开的班旗上。 “可算赶上了……”松田扶了他一把,无奈道,“还好大家反应够快,不然还真不知道你……” “就差小千奈了,”萩原指挥他重新把旗子拉好,“小千奈应该也没问题……” 直到这时候,诸伏景光的思绪才骤然回笼,从地上爬起来,仰头看向二楼冒着烟的窗户,便想再次往房间里冲:“千奈……!她、咳、她还在里面……!” 快点、再快点……快点出来啊……!万一……不,不可能……她不会……不会就这么……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脚步却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反应过来的降谷零也紧急拦住了他,咬牙道:“她让你先跳绝不是为了让你再陷入危险之中!相信她, Hiro ,你只要相信她就好……那家伙绝对不会有事!” 浓烟与火炎中,房间内再次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他们所等待的那个身影像是彻底被火光吞没,了无生息。 “千……奈……!” 第66章 为了防止二次爆炸造成损伤,赶到的警方和消防很快就封锁了现场,并带走了垂头丧气的外守一,原本在楼下的几个警校生也被拦在了封锁线外。 “可是她呢……她一开始就冲上去了……千奈还在里面!”诸伏景光失魂落魄地看着逐渐熄灭的火焰,指尖发凉,“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 对此难以接受的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刚刚突如其来的那场二次爆炸声势浩大,骤然反应过来后萩原立刻叫上松田一起去隔壁的便利店借了梯子、试图冒着火势进去寻找,而后他们就一起被警方拦下,强行带到了安全区域。 被强行拦下的松田差点忍不住对赶到的警察发火,被萩原按住以后也知道自己其实无法责怪任何人,只能捏着拳头坐在路边,牙根紧咬。 一向让人觉得眼中带笑的萩原研二此时脸上毫无表情,只是抿着唇,沉默两秒才走过去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膀,轻声安慰:“别太……” 但他怎么也没有办法做到若无其事,像往常一样宽慰自己的朋友。 而所有人都很清楚,在此时此刻,眼睁睁地看着千奈留在火中的诸伏景光恐怕才是最难以释怀的那一个。 蓝色眼睛的青年呆呆站在原地,神情恍惚。 【——如果他不去救外守一的话,千奈是不是就不会有事? 】 这个毫无依据又像有理有据的猜测仿佛跗骨之蛆般缠绕着他的大脑,让他仿佛置身于密不透风的黑色深井中。身边的朋友、乃至有好感的女孩就这么在他面前逝去,在最后给了他一个让他独自逃生的吻。 年幼脆弱的诸伏景光在衣柜里,年长的诸伏景光还是没能逃出那个衣柜。女孩的身影在他的脑中蒙上一层血色,和父母的形象逐渐重叠。 为什么他动弹不得?为什么他不能扑到火中?他甚至救得了杀死自己父母的外守一,却唯独救不了…… “别这样…… Hiro !”下一秒,幼驯染焦急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降谷零拎着他的领子晃了两下,深深呼出一口气,“听好了,这不是你的错,别胡思乱想!你没注意到吗,那家伙比你先冲到了二楼——就算你没去救外守一,她也会去救他的!那家伙、千奈就是这样的!” 幼驯染的声音让诸伏景光稍微清醒了一点。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还能发出声音的时候下意识地苦笑了一下,喃喃道:“不用特地安慰我的,Zero,Hagi……你们……” 萩原喜欢千奈,是跟所有人都亲口说过的事。而降谷零……虽然其他人可能没有看出来、甚至他自己都尚在回避,但身为他的幼驯染,诸伏景光怎么可能看不出他对千奈明显的好感? 这么一想,诸伏景光就觉得自己更没用了——明明大家都很伤心,他却还需要别人强颜欢笑来安慰…… “不是特地安慰……都说了让你别胡思乱想啊!”降谷零忍无可忍地重重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拍得他剧烈咳嗽起来,“那家伙绝对不会死在这种地方……绝对不可能。” 其他人不知道,他难道还不知道千奈是咒术师吗?堂堂咒术师怎么可能死于一场小小的爆炸……那家伙绝对是因为之前跟奇怪的东西做了约定,被拉进跟上次在小林家碰到的差不多的那种【领域】里了吧……绝对就是这样! 只是消失也就算了,居然消失之前完全不说一声……自我过头了吧那个笨蛋!她的其他同伴平时都是怎么忍受她的?除非其他人比她还自我…… 降谷零越想越气,恨不得马上把那个耍着人玩儿、不知道又去哪儿以身犯险的小混蛋揪出来狠狠教训一顿。他磨着后槽牙,看向除了警方以外穿着眼熟制服的两个少年,其中那个金发少年他总感觉在哪见过,估计是千奈的同伴。那两个少年的眼中也没有任何慌乱和担忧,明显是对千奈的情况有所了解。 “总而言之……那家伙现在绝对没事。”他收回目光,继续安慰幼驯染,“那家伙消失之前绝对跟你说过什么让你相信她之类的鬼话……不,也不能完全说是鬼话……相信她就对了。” 之前他就大概对千奈的能力有所猜测,知道大概是和信仰或者信赖挂钩,总之,信力应该能够为她提供力量,就算她受了伤,应该也能恢复——在这样的危急时刻,相信她就是对她最好的帮助和支持。 “虽然感觉Zero这话根本就是盲目信任,还觉得他绝对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伊达航爽朗地重击了一下降谷零的背脊,在后者的痛呼声中收回手,看向景光,“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就相信他和千奈吧?” 他力气太大,降谷零被他拍得龇牙咧嘴,又有点心虚:“什么叫盲目信任、隐瞒……很痛啊班长!” “班长有说错吗?”萩原研二抱着臂,脸上虽然带着点笑,向他投来的目光却十分危险,“虽然之前就觉得小降谷和小千奈之间有点秘密,但在这种时候被瞒着,果然还是令人相——当火大呢。” 降谷零:“……” 他艰难地避开了对方的目光,心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要面对这种场景……明明都是那个笨蛋魅魔的错吧? 在友人们安慰下,诸伏景光的脸色也终于好转了一点:“……Zero确实好像很了解千奈呢。” “虽说大家都或多或少能察觉到一点不对,但你小子怎么看都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松田皮笑肉不笑,从后方单手勒住了降谷零的脖子,“我之前就觉得她大概是从什么地方……经过特殊训练的样子,现在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她其实是O特曼?变成光逃出火场了?” “……等她出来自己问她不就好了?”降谷零心说那倒也不是这个片场的,人家是灵异片场出来的,嘴上反正是不透露半分,“火也灭完了,她还在不在里头应该也能知道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消防人员并未在火场中找到千奈——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她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而警方却也没有追究、或是对他们表达疑问的意思,只是让他们做完关于外守一案件的笔录,就继续在楼外戒严,封锁线也一直没撤。 “总觉得像是误入了什么特殊保密案件的现场。”去打探消息回来的伊达航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说老实话,我原本只是猜她是什*么第三方机构的……比如侦探之类的,居然和官方也有合作吗?” 其实他原本想说有点可疑,但看着其他几个同期的脸色,他还是闭嘴了。 “等那家伙出来,就好好拷问一顿吧……”松田的指节咔咔作响,“那家伙现在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樱花樱花的歌曲声在空间里回荡,早川千奈坐在摇摇车上,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大姐姐你感冒了吗?”刚刚盛情邀请让她试试坐摇摇车的桃香担忧地看过来,其他几个小朋友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关心。 “……倒也不是……应该是有人在念叨我吧。”千奈笑了笑,抬腿下车,把靠近的一个女孩儿抱上去,“小朋友打喷嚏的时候,也是爸爸妈妈在想念你们哦。” “千奈姐姐骗小孩!”一个拿着好几根棒棒糖的小男孩反驳道,“老师说过了,打喷嚏是生病了,才不是爸爸妈妈在想我!” “宽太一定是破防了——这几天一个喷嚏都没打过,他爸爸妈妈不想他。”另一个男孩真情实感道,“好可怜哦。” 千奈:“…………” 她摸摸已经红了眼眶的宽太的脑袋,安慰道:“老师说的也是对的,我说的也是对的——只是宽太被综合了一下,因为身体太健康了,所以爸爸妈妈想你,你才没打喷嚏;我比宽太体弱,就打喷嚏了。” 宽太破涕为笑,一边擦眼泪,一边笑话他:“姐姐你好逊哦。” 虽然不至于跟小朋友一般见识,但早川千奈还是感到拳头一硬。 算了,以后这小孩出了社会自有社会毒打。小时候的五条悟那么好看要敢说这话她都得和他打一架,宽太就不一样了,老是戳人痛处是会交不到朋友的啊小朋友! 心里吐槽,行动上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哄着孩子。小便利店里什么都有,零食、水果、便当、微波炉、玩具城堡,几个小孩这几天显然在这玩得很开心,最早失踪的女孩儿脸还圆了一圈。 小诅咒是孩子王,带着几个小朋友玩完捉鬼玩花牌。千奈陪他们玩了几轮,终于得到机会坐在边上喝汽水休息。 她肩上的烧伤已经在信仰的滋养之下完全痊愈,除却已经得到的、系统上标注得明明白白的信仰值外,信徒本身其实也会提供源源不断的信力。看起来诸伏景光应该有相信她的话……嗯,当然,降谷零应该也能察觉到吧? 想到金发青年之前拽着她手指的样子,千奈就感觉有点心虚。明明承诺过不会有事,结果居然还在火场里突然消失了…… 但她也不想的啊!还不是小诅咒耐不住寂寞,说什么都不想再等了——不然她怎么样也得先下去报个平安啊。 “谁让漂亮大姐姐这么会骗人,后院起火也是活该的。”小诅咒幸灾乐祸不到两秒,就被捏住了脸颊,口齿不清,“呜… …” “后院起火不是这么用的,你国文还行不行了?”千奈掐掐她的圆脸,横捏竖揉,手感都还不错,“所以你交朋友玩够了没有?什么时候把小朋友们放回家?” “为什么要放啊?大家一直在这里玩,不是很开心吗?”小诅咒鼓着脸从她手中溜走,歪着脑袋一脸无辜地问,“只要我不带大家去见爷爷,大家不就能一直一直、高高兴兴地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可爱的脸上、手臂上突然裂开了数十张嘴,开开合合地唱着童谣:“找朋友,带回家,见爷爷……” 做出这种让人san值狂掉的行为时,小诅咒还有意识地避开了小朋友们。千奈被迫独享这场十几个童声组成的演唱会,有点头疼地按住了额角:虽然能猜到“见爷爷”大概是什么转变为诅咒的流程,但果然还是很难从童谣中找到具体方向……总不可能是小朋友玩着玩着摔一跤把牙齿都摔没了就变成诅咒了吧?还有这爷爷怎么一会儿有牙一会儿没牙的…… ……所以说她是真的不擅长猜谜啊!咒高专又没有阅读理解之类的课程……她对霓虹本土的灵异故事童谣也不算非常感兴趣,觉得平日里看得够多了。 “但是其他小朋友是有爸爸妈妈的,”她犹豫两秒,最终还是说出了有些残忍的话,“他们的父母亲人还在等他们回家,他们也在想念父母……一直留在这里,他们恐怕不会再跟你做朋友了。” 小诅咒瞪着她,数张口中露出尖牙。 “我们就没有爸爸妈妈,他们当然也可以没有。”数个稚嫩的童声异口同声,“我们、我们中的每一个,全都没有爸爸妈妈——为什么他们要有?爷爷说了,我们不需要爸爸妈妈!” 全都没有父母听着像孤儿院,难道这里的爷爷是什么孤儿院院长吗?如果是的话,他在童谣和现实中恐怕都扮演着糟糕的角色……啧,怎么又是孤儿院长?之前受山田家伤害的西村阳菜所在的孤儿院也是,那个院长也是个人渣……难道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领域里没有信号,千奈没法马上去查近年有没有什么孤儿院失火导致孩童集体死亡的事故。 她估摸了一下时间,心知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直截了当道:“我知道你是因为寂寞才把孩子们带到领域里的,但他们的父母都很为他们担心——放他们离开,我会做你的朋友,也会带你交新的朋友。” “大姐姐太会骗人了……我们不相信你!”小诅咒的嘴越咧越大,密密麻麻的利齿像一圈向日葵,口中的触须向她刺去,“即使是大姐姐,也别想夺走我们的朋友!!!” ……啊,被当成骗小孩的坏人了呢。 千奈一边毫无愧疚心地想着,一边避过势大力沉破空而来的触须,一边反手按住诅咒的脑袋。这种级别的攻击对于准特级诅咒来说实际上轻得不像话,在高信仰值的作用下,她根本没法对千奈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她把小向日葵按在怀里,又呼噜了两下,听着【信仰值+1+1+1 】的提示音,冷静道:“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可不能对朋友动手啊。” 小诅咒明显僵硬了一下,纠结道:“但、但是……大姐姐是骗子!明明答应我们要做朋友,却还要带走我们的朋友……” “可是我没骗你们啊。”千奈理直气壮,“我兑现了承诺,和你们做朋友、陪你们玩,只是朋友也终究是会各自回家的,回家以后也还能再出来一起玩……这样不好吗?” 不知不觉间,她的领域已然展开,将她和小诅咒同时包裹在内。小诅咒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迷茫,又被她亲昵地摸摸脑袋、亲亲脸,触手都不知不觉就收了回去。 “但是、但是……”小向日葵一张一合,“我们想要和朋友一直在一起……” “其他小朋友不能一直陪着你,我可以啊。”千奈捏捏她,平稳地承诺,“我还可以给你介绍别的朋友——我们可以一直待在一起,好不好?” 虽然不是咒灵操使,但她术式的性质让她同样可以保证诅咒不会对她造成伤害——只是她以往很少碰到像小诅咒这样没伤人、执念就纯粹是和人做朋友的咒灵,一般都是当场祓除或者叫夏油杰吸收。被夏油杰吸收的咒灵大多会被抹除独立的意识,供他驱使,而她的信徒咒灵则依旧能保持自主,相对应的,想要命令对方则要多花一点功夫。 “一直待在一起……”小诅咒显然对她描绘的愿景相当憧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乖乖点了头,又变回了原本乖巧的样子,“好吧……那你不准骗我……” “好哦。”神女揉揉她的头发,向信徒许诺。言语约束产生的契约很快成型,小诅咒彻底安分下来,牵着她的衣角,和小朋友们念念不舍地一一道别,解开了领域。 她的领域是独立于世界之外的空间,只是模仿了便利店的布置,东西也都是她每天去便利店里偷的。千奈左手牵几个小孩右手牵几个小孩出现在便利店后门,就听店主正和戒严的警方哭诉他们店已经失窃一个多月了,东西丢得越来越多,安了监控也抓不到人,简直就和见了鬼似的。 ……怎么不是见了鬼呢。 千奈默默记下了这件事,决定回头打一笔钱给店主,把这笔账填上,顺便多打一点精神损失费。 她牵着一串小孩从门口出来,看到七海和灰原正和警察站在一起,便把小朋友们都牵过去交给他们:“失踪的孩子都在这了……嗯对,除了那个被人绑架的孩子,人都齐了。” “不愧是千奈前辈!效率超高!”灰原雄朝她竖起大拇指,接过一个小孩的手,“居然连准特级都……” 他的声音突然一僵,一低头就发现他牵着的小女孩朝他咧嘴一笑……不,咧嘴十几笑:“千奈前辈……?” 千奈冷酷地敲了一下小诅咒的脑袋,把她敲回原形:“别吓唬我学弟啊。” 小诅咒又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哦。” 灰原还好说,只是惊奇地看着。七海的情绪则比他复杂得多,看向千奈,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终只是道:“报告你会自己写的吧,早川前辈。” “啊……那个……肯定会吧……”千奈目光漂移,“大不了就说她被杰收服了……” “前辈安排就是。”七海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表现出了非凡的稳重,“然后还有一个问题,你那几个警校朋友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往这边看……不用过去打个招呼吗?” ……糟糕,刚刚顾着安排小孩了…… 千奈僵硬地回头,就见她的几个同期正死死盯着这边看。见她回头,萩原研二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有点过头,几乎冒着黑气:“小千奈?” 降谷零倒还好,见她出来也就只是面露埋怨之色,而他边上的松田已经在捏拳头了,指节都捏得咔吧咔吧响。诸伏景光则像是刚哭过,眼睛还泛着点红,看过来的时候像一只刚被遗弃的湿漉漉的流浪猫。 “这次是叫后院起火了吧?”小诅咒拽拽她的袖子,抬着下巴问她,“我就说我国文没问题!” 第67章 小诅咒脑门上又挨了好几下,捂着包蹲在边上想自己果然又被这个漂亮大姐姐骗了:“带我们走之前还说会对我们好、带我们交朋友,现在居然因为我们说真话就揍我们……好过分哦。” 由于诅咒不太适合和普通人待在一起,她被千奈留在了七海这里,交给了靠谱的学弟。靠谱学弟其实不太想接手这烂摊子,但他的责任心又让他没法撒手不管,只能冷着脸站在这儿给前辈带孩子。 “大哥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小诅咒又扯扯他的袖子,这次倒没吓唬人,“我刚刚没用错词吧?我的国文明明可好了!” 看到小诅咒可怜兮兮的样子,金发少年停顿两秒,公正地回答道:“不算准确,后院主要指的是……妻妾,但他们只是早川前辈的朋友,和她并不是那种关系。” 小诅咒皱皱鼻子,看了他几秒,然后撒开手,目光了然:“我知道了,你也是。” ……七海建人更不想待在这里了。 而另一边,刚刚敲了小诅咒好几下的千奈现在也可怜兮兮地捂着脑袋,直面同期们的怒火。 “耍帅让别人先跑、自己留在火场里然后偷偷摸去干别的事……完全没事先说一声让大家不要担心……”松田阵平的手掌盖在她脑门上,屈起指节敲她的时候梆梆作响,“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英勇就义又突然出现告诉大家自己没死的样子很帅啊藤原千奈子!啊?” “别敲了别敲了……那不是比不出现帅一点吗?”千奈捂着脑门,一边试图为自己解释两句,“刚刚真的是特殊情况啦……所以来不及跟大家说……” “嗯嗯,特殊情况大家当然会理解的,”萩原研二面带微笑,善解人意道,在她露出“还是研二哥最好了”的表情之前捏住她的脸颊,“所以小千奈的特殊情况是什么?已经想好怎么说了吗?比如在楼上突然听到隔壁便利店里小朋友的呼救、就先穿墙过去救人、直接出现在隔壁便利店二楼了?在此期间完全没有打电话的话,是因为没信号?还是手机没电了?” 他说的都是她的词,早川千奈被堵了个正着,一时间汗流浃背:“嗯、那个……就刚好听到……就从后面的房间里翻出去……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爆炸的影响总之信号很差……总之我真的不是故意完全不通知你们的……真的非常抱歉!” 一边解释,她还一边朝降谷零使眼色,试图让自己的同盟为自己说两句话。谁知道降谷零居然堪称无情地移开了目光,假装没看见。 ……可恶的阴险小黑脸!居然背叛了组织! “别看啦,小千奈,小降谷也是大家的审问对象之一哦。”萩原笑眯眯地把她的脸转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睛,“所以差不多可以简单解释一下了吗?你和小降谷一起瞒着大家的事。” 那双紫色的眼睛中映出她的脸,微微垂下的样子看起来无故可怜。千奈被看得越发心虚,心知这次的事要是不解释说不定朋友都没得做了,还有景光…… 她又忍不住偷偷看向诸伏景光。蓝眼睛青年此时已经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只是静静注视着她,还有她肩上衣服被烧破、皮肤却仍旧光洁如初的部位,迟疑两秒,朝松田要了班旗,盖在她肩上:“……如果不能说的话,也没关系的。” 樱花班旗裹在肩上,千奈下意识地拽了拽旗子的角,呆呆抬头看向面前的同期。松田这时候也不敲她脑袋了,只是抱着臂看着她,沉默地等一个答案。 ……告诉他们也没什么的吧?反正协会虽然老说什么保密保密的,公安那些的还有什么高官不也全都知道咒术师的事儿?让他们别说出去就好了…… 明明平时一张嘴能编出几百个谎言糊弄人,但这时候,千奈却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想开口,又听见身后不远处,七海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回过头她就看见辅助监督正往这个方向看,而她可靠的学弟正看着她,微微摇头。 辅助监督跟那帮烂橘子明显是一伙的,要是因为她让朋友被协会注意…… “……现在还不可以,但是之后,我会告诉大家的。”千奈实在没法顶风作案,只能抿着唇,轻声道,“我保证!体育祭之后,我会全部交代清楚。” 才刚说完,她就感觉这话实在有点像敷衍,略带紧张地抬头想解释,就又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按住了脑袋。 “……笨蛋,我们当然也知道这里不方便说。”松田阵平揉了把她的头,露出嫌弃的表情,“谁要你向我们保证了。” “只要小千奈愿意,什么时候说都可以哦?”萩原弯起眼睛,注视着她,“现在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研二酱可不是那么小心眼,不会因为你先告诉了小降谷却没跟我说而吃醋哦——” 这不是完全就是在吃醋吗……! 千奈心虚地捂着脸,闷闷应了一声,又再次跟诸伏景光认真道歉:“真的非常抱歉景光哥,我本来没打算突然离开的,只是……” 这次事件里她最对不住的就是诸伏景光了,本来只是想着亲他一下给他加点幸运值,没想到前脚让他先跳、她后脚就被小诅咒拽进了领域里,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这多让人难受啊。 而且…… 想到当时爆炸声中隐约听到的“您夺取了该信徒的初吻”这样的提示,千奈就感觉越发心虚了。希望诸伏景光在混乱中不记得这回事了,不然都是朋友多尴尬啊。 “……没关系,我知道的。”她靠得太近,诸伏景光稍微有些不太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只能低头看着她肩上的班旗,“总之,你也没事……那就好。” 千奈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还披着绣着樱花的班旗,又和伊达航也道了歉,被说了两句下次别以身犯险以后乖乖低头认错,然后本能地就想跟他们一起回警校。 “……早……千奈前辈,”见她已经完全忘了这边的事,七海眉心微跳,终究还是只能上前叫住她,“后续……” ……对哦。 千奈看到他牵着的小女孩,才突然反应过来两个学弟还在等她回去处理任务后续,她也得先把小诅咒带回高专。 反正同期们大概都已经猜到她不是普通警校生了,她也不再隐瞒,而是直接跟班长说了一下情况。后者自然也理解,挥手让她去。 “前辈身上的。”在离开之前,七海垂眸看着她肩上的班旗,低声提醒,“这个,需要还的吧。” “对哦……差点把班旗披走了。”千奈把樱花班旗摘下来,还没开口,肩上就又挂上了一件制服外套。她把班旗还给松田,注意到他正看着她身后的七海,忍不住眨眨眼:“怎么了?阵平?” 松田阵平的目光收了回来,似笑非笑:“只是没想到你还有后辈……这么说起来,上次联谊会见到的弟弟妹妹,也是你的同僚吧?” 想起上次联谊会五条悟夏油杰和硝子乱入的场景,千奈的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打着哈哈道:“算是吧……我的后辈都超级可靠哦。” 五官立体、显然是混血的金发少年穿着衬衣站在她身后,看身高和气质其实反而看起来比她年长成熟。他收回帮她披外套的手,平稳道:“这段时间,千奈前辈麻烦几位照拂,十分感谢。” “哪里哪里,怎么会麻烦呢?”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接话,“而且与其说是我照顾小千奈,倒不如说小千奈对我也相当纵容……是我要谢谢小千奈才对。” 空气中似乎有无形的气场在交锋,小诅咒一手牵着七海,一手牵着千奈,左看右看,看戏看得不亦乐乎。 “千奈前辈!再不回去来不及写任务报告啦。”刚刚从便利店出来的灰原雄提着一大袋零食探出头来,“夜蛾老师刚刚电话来催了,得回去了哦。” 刚刚的交锋似乎消弭于无形,千奈无知无觉地和他们道别,去车上和灰原还有小诅咒一起分零食。七海也礼貌地和警校生们道了别,和她一同离开。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伊达航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鼻子:“是培训什么特殊人才的学校吗?看起来和官方合作的次数很多很熟的样子……算了,不想了,等藤原回来跟大家说就好,我们也回去吧?” “班长你先回去吧?我和诸伏还有降谷还有话要说,”松田挥挥手,又看向幼驯染,“Hagi你呢?也有问题想问吧?” “嗯嗯,我也有话想问问小诸伏哦。”萩原研二笑了下,“去便利店吃点东西边说?” 降谷零微微蹙眉,却还是答应了。诸伏景光虽然有些困惑,但很快又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点头同意:“好。” 他们四个之间的氛围有点古怪,伊达航略微咋舌,明智地选择了退出:“你们慢慢聊……不要因为那个、儿女情长……嗯……总之不要吵架也不要在校外打架,知道吧?” “嗨嗨,不会有那种事的啦。” 四个警校生站在街边的样子过于显眼,他们进了便利店,各自随手拿了点喝的,便在角落桌边坐下。 “所以,你们想问什么?”降谷零喝了一口咖啡,“事先说好,她没有自己告诉你们的事,问我我也不会回答的。” “谁要问那个了——反正那家伙之后会告诉我。”松田抱着臂,臭着脸坐在椅子上,看向诸伏景光,“我要问的是诸伏……” “那家伙,今天在危险的时候,是不是突然……”他停顿了两秒,像是在纠结措辞,最后破罐子破摔,“亲、吻、怎么说都可以……她也吻你了吗?” 这个问题显然出乎了降谷零的意料,金发青年面露错愕,看向松田,又看向面色平静的萩原,目光最后落在了自己的幼驯染身上:“ Hiro?” “……嗯,”蓝眼睛青年的睫毛微微扇动,语气平稳道,“在让我先带着外守一跳下去之前,千奈她突然……凑过来吻了我,对我说好运。” “……啧,果然吗。”松田没好气地嗤了一声,“所以那家伙的特殊之处应该跟吻有一定的关系吧——别这么看着我,降谷,我不是在问你,只是在结合自身经历进行推断。” 说自身经历…… 降谷零额前青筋直跳:“你这家伙该不会也……” “有意见?”看到他这副表情,卷毛青年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一点,“我不是说过吗?第一次见到她是在爆炸案的现场……” “当时那家伙就在我拆弹的时候,莫名其妙突然亲了上来,我有什么办法?” 第68章 即使降谷零自认为已经相当了解自己的同期了,但当他听见松田说“我有什么办法”的时候,还是感觉自己好像第一天认识他。 “所以呢?”他没忍住朝松田翻了个白眼,反问道,“你们就是为了交流这个来的?接下来是不是萩原也要说他也被那家伙亲过?” 作为在场最了解早川千奈所谓术式的人,不用他们细说降谷零也能猜到她的想法,无疑就是和他遇险的时候一样,用吻为他们加持幸运或者什么别的保护……她只是为了救人而已,从理智上来说,他完全——可以理解。 “如果这么说能让小降谷你开心一点的话,我没被小千奈吻过哦。”萩原研二耸耸肩,“我只是在拆弹现场看到小千奈吻了小阵平而已——不过在那时候,我们俩都以为只是单纯的意外。”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普通女孩”会拥有那种奇妙的、不符合常理的能力?人类总是难免会将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归结于意外。 “所以那家伙每次想救人都要来这么一下吗?提升幸运的吻什么的……”一想到当时的事,松田还是有点暴躁,不自觉地抹了一下唇角,“那家伙好歹也是个女孩子……” “只是亲脸颊而已,当然是救人更重要。”降谷零低哼一声,以一种相当理智的语气道,“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还想着这种事,松田你是上个世纪来的吗?” “哈?谁说是脸颊了?”松田显然对他的分析相当不满,“那家伙亲的明明是嘴唇吧——诸伏呢?” “……嗯,是嘴唇。”诸伏景光犹豫地看向幼驯染,“所以Zero你……” 只被亲过脸颊、还有在那天晚上被对方慌不择路地亲了脖子的降谷零:“…………” 他的脸黑了一下,语气硬邦邦地:“……大概是因为紧急程度和效果区分吧。” “总感觉小降谷听起来很有经验并熟练得让人火大呢。”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捏了捏拳头,“之前你和小千奈一起离校的时候果然是发生了什么吧?总之小降谷你也遇到了危险,被她亲了嘴唇之外的地方?竟然还要靠小千奈保护,你们遇到的危险大概并不是我们常规认知中的危险吧?” “……别再试图从我这里套话了,Hagi,”降谷零比了个叉,“在她自己说之前,我是不会说的——而且归根到底,我对她的具体情况和能力也不是百分百的了解。”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她那边的世界,比我们认知中的危险而异常得多。”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神色严肃了起来,“那种危险对于我们来说目前几乎毫无应对方式……所以,我并不建议大家涉入过深。” “那你自己呢? Zero ?”诸伏景光轻声问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你自己就已经……深入其中了么?” 降谷零微微抿唇,沉默着避开了他的目光,垂眼看向手边便利店的塑料袋。玻璃窗外车来车往,车灯从侧面泄露的光照射在塑料袋的logo上,一明一灭。 “所以,前辈你应该也清楚吧……对于普通人来说,对咒术界的了解太深入,并不是一件好事。” 装满了零食的塑料袋已经瘪了一半,凹陷下去的部分隐没在阴影中。一只小手扒拉着袋子,小诅咒探出脑袋,又从里面摸了一包薯片出来。 她薯片才摸到一半,就被另一只纤长的手按住了。千奈一边捏着她的手腕给她换了一根棒棒糖,一边歪着头看向突然发问的金发少年:“我当然知道……不过你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七海?” 说老实话,七海并不觉得她是真的知道。但身为后辈,他其实没有多少对前辈说教的资格。 “……只是觉得前辈稍微有点过分在意那几个……新朋友了。”他平淡地陈述道,“分享欲是可以理解的,不想隐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对于多思多虑或者追求稳定的人来说,对超出理解范围的世界一无所知,对他们来说,或许更加幸福。” 而对于求知欲旺盛的普通人来说,对咒术界产生好奇,更不能说是一件好事。好奇心总是伴随着危险。 “前面的话,是七海你自己的想法吗?”千奈托着腮,回望着他,“你一直都更想过稳定而规律的生活吧?不用随时保持精神紧绷、计划好的事不再随时都有可能被迫改变……像普通人一样,安稳、平静、幸福。” “感觉完全是七海会有的想法呢。”坐在副驾上的灰原忍不住点点头,“像个追求社保福利的社畜,超级成熟——” “……有这种追求是理所应当的吧,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现在这种被当做耗材使用并毫无福利保障的生活。”七海瞥了一眼驾驶座上汗流浃背的辅助监督,低低啧了一声,“中二期的热血也不会一直燃烧……你以后也会考虑的,灰原。” “诶?未来的事未来再想嘛。”黑色蘑菇头少年搔搔脸颊,“至于中二……感觉不中二很难做咒术师诶,感觉自己背负着必须完成的使命、一定要保护同伴什么的,燃起来以后咒术不就噼啪——地往上升了吗?” 明明是同期却远比他成熟的金发少年额前青筋暴跳:“什么叫噼啪地往上升……情绪能提升的咒力也有限度。术士的上限早就被天赋框死了,别整天燃过头就觉得自己可以越级单挑咒灵——说了多少次了,出任务之前别看那些奇怪的升级逆袭漫画!” “可是七海你之前明明也有看……而且千奈前辈也会一起看啊,有什么不好?” “是你们非要在我面前聊剧情,如果我完全不看和被孤立了有什么差别?” 刚刚还满脸都写着成熟的少年和同期你一句我一句地掐了起来,千奈一时间没憋住笑,哼哧哼哧地捂着脸笑起来。 “不过七海也是,明明自己也很热血吧?”她弯着眼睛,“上次灰原受伤的时候也是……” 明知道自己暂时无法拥有和一级咒灵抗衡的实力,却依旧没有抛下同伴……因为责任而燃起的热血也是热血,少年人的一腔意气还是会在某些时候突破所谓的“理智”,顽强地冲破现实的桎梏。 “……没有能力的情况下做这样的事,只不过是热血的笨蛋罢了。”七海微微垂眼,“如果不是前辈赶到,我们大概都会死吧。” 绝大部分咒术师们只是耗材——他无比清醒地知道这一点。分发任务的高层们错误地判断了咒灵的等级,低级咒术师要是因为他们的失误死亡,也会有新的术士来填上这个口子,人命对他们来说只是可以随时牺牲更换的道具……只有暂时难以更换的部件有与他们*谈条件的资格。 而早川千奈就是他们最难找到替换品的那个部件之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对咒术界的意义超过拥有无下限的六眼和咒灵操使……毕竟,不管是地位多高的人,只要依旧有贪欲,就总会奢求自己无法实现的“愿望”。 七海从来都对现实很敏感,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事实。 他们将神女禁锢在东京,用正义和责任驯化她。而日常里她要是有什么要求,为了维护双方关系,他们也不会和她撕破脸。 也因此,她能将星浆体天内理子就这么放在天元大人的眼皮子底下,能因为后辈遇到危险联合同期向协会施压——除此之外,她几乎一直无欲无求地行使着神女的职能,不知疲倦,从不倦怠。 “前辈似乎……很少感觉迷茫。”他停顿片刻,目光停留在她的侧脸上,“好像也不会有无能为力或者疲惫的时候……” 只是,他偶尔有那么一瞬间,会觉得她好像很寂寞。 “毕竟千奈前辈和五条前辈夏油前辈一样超级强嘛!”灰原雄又感觉燃起来了,举起拳头,“呜哇,好想有一天能和前辈们一样强……!” “……那你还是去许愿下辈子投个好胎比较快。” “这也太打击人了吧!!!” “大人的世界真复杂啊。”因为含着棒棒糖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小诅咒咬碎了最后一点糖块,腮帮子一鼓一鼓,坐在中间摇晃着腿,仰头看向愣神的千奈,“你在想什么?想自己无敌的过去吗?” “什么无敌的过去……完全没那回事啊。”千奈回过神来,有点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七海也对我有所误解啦,我又不是真的无所不能,只是在过去,绝大部分时候,我都及时赶到了而已。” 系统的任务向来发布及时,未卜先知似的为她指引了方向,让她能提前知道同伴遇到危险,她所能看到的“死因”也能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但早川千奈偶尔也会想,如果她没能及时赶到,结果会是什么样。 星浆体事件她能复活理子,是因为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她提前刷满了理子的信仰值,否则神言无法令普通信徒起死回生;灰原和七海没有死是因为他们当时虽然受了重伤却并未当场死亡,她赶到了现场,及时对他们进行了救治…… 即使她不希望自己和朋友的关系因为术式和“信仰”的影响,但在午夜梦回、做了自己没能及时赶到的噩梦后突然惊醒的时候,千奈也会突然这么想:为了大家的性命安全着想,是不是把所有人的信仰值都刷满会更好? 会产生这种想法的她,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自私的胆小鬼罢了。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遇到了让她感到无能为力的事…… 车子在高专门口停下,黑着脸的夜蛾正道带着夏油杰在门口等。前者看见千奈牵着的小诅咒,额头上明显多了几条纹路,最终却也没多说她什么,只是和辅助监督沟通了两句,就让她先进去。 “自带空间领域、可以储物的咒灵……真是少见。”夏油杰之前就已经大致听说了诅咒的能力,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 小诅咒一看到他就露出了看到天敌的表情,噔噔噔跑到千奈后面,抱着她的腿,可怜兮兮道:“大姐姐,你要给我们介绍的新朋友不会就是这个刘海怪吧?我们不要和他做朋友……!” 夏油杰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眉心微跳:“什么刘海怪……真没礼貌啊,小咒灵。” “那眯眯眼?小眼睛?”虽然看着挺怕他,但小诅咒开口的时候可完全不像是担心得罪他的样子,“总之他好可怕啊姐姐……你抱抱我们好不好?” “你还真能拱火啊……”千奈无奈地把她抱起来,跟夏油杰道歉,“小诅咒性格就是这样,毕竟还是小朋友……你稍微忍耐一下吗?杰?我之后补偿你。” 她明天还要回警校,不能把小诅咒带在身边,只能先把她交给夏油杰先带着,不然夜蛾老师绝对会炸毛,协会那边也会有意见。 “真是的……你都这么拜托我了,我怎么可能不答应?”夏油杰有些无奈地拍拍她的脑袋,温柔的笑容在看向小诅咒的时候变得危险了起来,“不过事先说明,我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带诅咒的话,你也知道我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小诅咒后颈发凉,抱着千奈脖子的手臂一时间收得更紧了:“怎、怎么处理?” “嗯……”千奈哭笑不得地推开夏油杰的脸,让他别吓唬人,自己还是回答了小诅咒的问题,“会被吃掉吧——字面意义上的,会被揉成球吃掉。不过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他吃掉你的。” 刚刚的惊恐多半是装的,这下小诅咒是真用看变态的眼神看夏油杰了。 她扯着千奈的袖子,在她耳边小心翼翼道:“姐姐你可不能和这种丧心病狂的家伙在一起啊,其他几个也就算了,不然你把我们留给七海哥哥带?我们觉得他比较靠谱……咿呀!耳朵!” “这种话我可不能完全当做没听到哦?”夏油杰笑眯眯地捏住了她的耳朵往外拽,“真让人难过啊小朋友,就算我是个温柔和善的好人,听到这种诬陷也会觉得很难过、想吃个咒灵来安抚一下我的心情——” 在小诅咒被吓得露出獠牙之前,千奈无奈地捏住夏油杰的手:“别吓她了,杰?她还是孩子呢。” “那只是在你面前罢了。”夏油杰从善如流地回握住她的指尖,不再吓唬小诅咒,还是提醒她,“你应该知道的,千奈,诅咒的本质。即使它看起来再有灵智、再好交流,它也终究……” “杰。”千奈停下脚步,看向他的眼睛,目光认真起来,“我心里有数,不要再说这种话。” “……我的错,”夏油杰和她对视两秒,率先退让,“我不说了……这两天你不在,我会看好她的。” 察觉到他态度软化,小诅咒可算是悄咪咪松了一口气。 成天她或者小诅咒地叫着总感觉不太方便,千奈便捉摸着给她起个名字。 “起了名字的话感觉就像划为家养的领域了……总之不是那种会被随便吃掉的野生诅咒。”她捏着下巴,陷入思考,“要叫什么名字好呢……小春?小甜?小花?” “才不要……大姐姐你起名的能力好差啊,怎么好意思吐槽我的国文?”小诅咒扁扁嘴,“你看看小眼、夏油哥哥的咒灵,各个名字都挺好听的……什么裂口女、虹龙……或者什么007之类的也很酷炫……” 别的诅咒被召唤出来是“出来吧虹龙”,她出场是“出来吧小花”,一听不就是那种很菜的咒灵吗? “可是我又不用召唤你去打架,为什么要给朋友起那种名字?”千奈揉揉她,继续想,“叫爱之类的普通名字不好吗?很可爱啊……对哦,叫小爱怎么样?早川爱,爱酱?” 爱…… 小女孩仰头看着她的脸,莫名其妙地抬手摸了一下胸口的位置。那里原来应该填充着属于人类的心脏,但身为诅咒的她其实并没有心,只有要害——但此时此刻,那里好像暖融融的,散发着让人迷茫的热度。 “……这个名字好像确实比007009的好听……”她嘟哝一声,像是勉强同意了,“那好吧,我就叫这个名字了。” “好哦,爱酱,”千奈笑眯眯地揉揉她的脑袋,看向夏油杰,“那爱酱就交给你了,要照顾好她哦?杰?” 关于小爱之前唱的童谣里的内容她也记下来发给他了,这两天他好像还算有空,可以拜托他去调查一下小爱的意识体是从什么事件中产生的。 这个名字已经足够表明她对这个咒灵的态度了,夏油杰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应允道:“我会照顾好她。”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低头看了一眼被放置在椅子上的小姑娘,扯了一下唇角:“你这就完全不装了?爱酱?撒谎的小朋友可是不会讨人喜欢的。” 刚刚还老老实实把手放在膝盖上坐着的小诅咒哼了一声,凉凉地瞥他:“你又好到哪里去了吗?刘海怪……夏油哥哥?” “你才是真的在骗千奈姐吧?把自己所有的糟糕的阴暗面藏起来,只让她看到自己好的一面,假装自己还是个正常人——不过这也没什么啦,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得好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还有对情绪的感知能力吗……难怪你看起来那么弱却是准特级,也难怪你会跟着她。”夏油杰眯起眼睛,虽然脸上仍旧带着笑意,但谁都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大好了,“事先说好,别给她惹事……协会的人麻烦得很,虽然会容忍她有特权,却不代表他们乐意看她收服强一点的咒灵,她留下你,可是承担了不少压力。” “如果你惹了什么麻烦,我会直接收服你,知道了吗?” “哎呀,这些东西我当然是知道的啦。”小诅咒托着下巴,看着他嘟囔,“只不过姐姐真的很好嘛,刘海怪,难得遇到一个不讨厌的人,而且还能这么毫无保留地对你好,和她在一起的话……好像什么都变得好起来了。” 这么念叨的时候她又只是像个可爱的小姑娘了,就像千奈起的名字一样,普通得和其他人类没有任何分别。 “身为我的临时监护人,你要多努力啊。”她像小大人似的站在桌子上拍拍他的肩膀,“听起来,你们那个协会同意我留在她身边的一重保险就是你……你可千万不能跟她吵架啊,我可不想只能跟着你。” 被她这么叮嘱,夏油杰总有种微妙的感觉……就好像被女儿叮嘱妈妈很辛苦千万不能跟妈妈吵架的爸爸一样。 而且这孩子现在还姓早川…… “你别惹事就行……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他弹了一下早川爱的额头,把她从桌上抱下来,动作倒也温柔不少,“也别站在桌子上,这样让你看起来更矮了。” 几乎是马上,早川爱就察觉到他的态度变了。她的眼睛滴溜溜转,很快就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下来也可以,我要吃布丁,你去给我买!” “不用去买。”夏油杰单手抱着她不让她乱跑,熟练道,“虽然不是我买的,但冰箱里应该还有……吃完布丁,你可以跟我说说,你被她捡回来之前的事了吗?” “可以是可以,但只有一个布丁是不够的。”小姑娘竖起一个手掌晃了晃,得寸进尺,“还要炸鸡汉堡烤年糕——” “……真难为你在她面前装得这么乖,”夏油杰眉心微跳,“你和刚刚在她面前乖得跟小猫似的小鬼是一个人吗?千奈是怎么哄你的?” 虽然他早就知道千奈很擅长哄人,但能把眼前的小魔王哄得那么乖,还真是出人意料…… “什么哄我骗我……我是自愿被姐姐哄的,”早川爱理直气壮,“你别管,我有自己的节奏——先去给我买吃的吧,大哥哥?先把布丁呈上来!” 第69章 体育祭马上就要开始,警校里洋溢着称得上喜庆的氛围——为了筹备,这几天的训练课负担减轻了不少,就算要去干体力活也能摸摸鱼,至少不用被鬼冢教官盯着。 “不过这两天好像都没怎么看到千奈……”正在挂彩带的真由往男生那边看了一圈,也没找到想找的那个身影,“她没跟萩原君你在一起吗?” “小千奈的话,被教官叫去忙别的事了哦,所以没跟我们一起。”半长发青年正在梯子上擦玻璃,闻言回头朝她wink了一下,语气轻快,“相川同学是有什么事想找她吗?” “也没有啦,就是在想有段时间没看到她了。”真由叹了一口气,“知佳也是,也不知道这几天去忙什么了……” 出田知佳在忙什么,萩原研二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千奈在忙什么,他却是听她提起过的。 外守一事件后的第二天她就回到了警校,告诉他们她的确不是和他们一样的警校生,而是受官方委托前来保护九条有雅的特殊人员。体育祭期间大概率会有人针对九条有雅发动袭击,她需要负责抓住之前一系列案件的幕后主使,保证九条有雅的安全……并把他也送进监狱。 “结果到最后,也还是完全没有解释最重点的问题啊。”松田提着两大袋垃圾,咕哝着,“这种事大家明明都能推断出来……” 她来历特殊这件事他们都早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只有关于那几个吻、那些通过逻辑推理很难得出结论的问题想听她亲口讲述。而在洗衣店外的那天,千奈明显也是想告诉他们一切的,事到如今却又遮遮掩掩……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大概跟小降谷想的一样……她之后也被谁叮嘱了吧?”午后的树下光影斑驳,萩原仰头看着细碎的光斑,总感觉今天的太阳刺得人眼睛有点疼,“觉得知道太多会很危险什么的,像之前的小诸伏一样,不想把朋友卷入其中。” “虽说也不是不能理解吧,但果然还是感觉,稍微有点……” 防弹玻璃上投射出树叶的影子,千奈站在窗前,低头向下看。纤长的食指隔着那层厚厚的壁障,在玻璃上画了个圈,圈出下方她认识的朋友们。 楼下的警校生们正在干活的间隙里摸鱼,阳光在他们的身上镀上一层金边,即使听不见也可以想象出热热闹闹的声响。而她背后,平日里德高望重、形象威严的警界高层们也正毫无形象地争得面红脖子粗,争论究竟由谁来出席主持体育祭。 “论资历,当然是要由长官您……” “不不不,机会当然应该留给年轻人,你也很需要这个露脸的机会……” 往年的体育祭对官员们来说大概是个还不错的曝光作秀的机会,而今年,由于修罗的袭击事件,在千奈更新报告中修罗术式的危险性、并将其提高到准特级以后,警界和政界的高层们至今还没选出主持者。 许是觉得生死攸关,他们在她背后大吵特吵,完全不在意自己在年轻人面前的形象。 要不是不搭边,千奈都想建议让九条有雅他爸九条一郎出席了。让他做特邀嘉宾一个人坐中间带他儿子坐一起,保证修罗的眼里只有他们,其他人不就都安全了? 但这种时候她实在懒得和那些人搭话……他们在她眼中面目模糊、千篇一律,就像是一个刻板印象的符号。跟他们聊天还不如数蚂蚁。 由自己主导的对话源于分享欲,她的分享欲…… 千奈垂着眼睛,隔着玻璃圈住下方的萩原研二,突然又想到了那天的对话。 “研二哥当初是为什么想要成为警察?” “诶?怎么突然问这个?”那时候的萩原虽然有些惊讶,还是笑着回答了她,“因为当警察不会失业啊,我喜欢稳定的感觉。” 稳定,谁会不喜欢稳定呢?七海也喜欢,但平稳注定与咒术师无缘。 不是所有人都像降谷零那样喜欢刨根问底,非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对于喜欢安定生活的人来说,她分享的秘密对他们是一种负担。 也因此,千奈最终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是咒术师的事——任务结束之后她就要离开警校、继续回归繁忙的咒术界,和他们之间的交集或许也只剩下去救人的时候,亦或是某天在一线相遇会相视一笑。 这样就足够了。不要让你的分享欲成为他们的负担。 千奈这么告诉自己。 背后的老男人们还没吵出由谁去当那个有点分量的诱饵,她百无聊赖地摸出手机背对着他们偷偷玩儿,就看到夏油杰早晨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杰:早餐带爱去吃了荞麦面,她一个人吃了五碗……夜蛾老师让你帮她单独交一份伙食费。 】 【杰:五个空碗叠在一起.jpg】 【杰:……这家伙居然还没吃饱,非说要吃饱了才能恢复记忆带我去找她当初在的孤儿院……我带她去搜刮悟的存货了。 】 【杰:啊,被悟发现了。先溜了。 】 【悟:千奈! ! !你看看杰干的好事! ! ! 】 不用在现场,千奈的脑中也浮现出了夏油杰单手提着早川爱逃跑、五条悟在后面追的样子。她弯了弯眼睛,回了五条悟一句“之后会帮你把存货补上的”,才回复夏油杰,让他加油。 【杰:总之还要感谢悟的囤货,爱好像终于吃饱了。我们现在在去孤儿院的路上,晚点回你消息。 】 像早川爱这种级别的准特级咒灵明显不是诞生于某些普通人平凡的苦恼,而是源于某些灾难或者事故。再加上系统没有给单独的任务,千奈便觉得她多半和修罗也有点瓜葛。再加上之前她唱的童谣里的“爷爷”总让她联想到山田圭太那个恶心的老东西……要是不去查一下,她很难安心。 孤儿院,基金会,对幼女有兴趣的权贵,修罗…… 她的指节敲打着玻璃,在窗户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田知佳的身影和相川真由交叠,两人交换了一个拥抱,笑容灿烂。 还没等她仔细看,身后的官僚终于分出了胜负:“就由山本君来吧。” 千奈回过头,便看到一个矮墩墩的、面相看着朴实卑微的中年男人被推了出来。后者的额头上满是冷汗,看向她的目光格外谦卑:“总、总之,安保问题就拜托贵校……” 或许是知道她的身份,他的初始信仰值就在一个挺高的区间。千奈和他握手,他就露出了感恩戴德的神情,低着头道谢。 ……协会那帮老家伙成天说保密保密的,她的术式不还是人尽皆知了吗?不过也是,从她小时候开始,每到年节都有几个显贵试图登门拜访……咒术界的保密根本就只针对普通人吧。 “安保问题您无须担心,”在脸上,她的神情倒是惯有的冷静,看他实在满脸都写着害怕还是职业地安抚了两句,“我们会保护您的安全,不会让您受到任何伤害。” 她记不住官职的山本先生这才笑逐颜开。和他一起被推选出来的与会人员排着队来和她握手,千奈一个接着一个标记完成,发现信仰值个个都不低……虽说不用特地刷信仰值也算是省事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感到莫名的有点……说不出的腻味。 知晓他人的强大就将全部希望押在对方身上,推脱责任、犯了错也等着别人来帮忙无条件收尾……这样的家伙,偏偏在霓虹位高权重,掌控着群众的未来。 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成年人们还是体面地握手、打招呼、交换姓名,然后在筹备完成后列队等待的警校生们憧憬的瞩目下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地上台演讲,就好像刚刚在室内因为贪生怕死而争得面红耳赤的人不是他们似的。 千奈也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站在楼上俯瞰下方。九条有雅还在鬼冢班的方阵里,不像孤立无援的诱饵,倒像是被护卫们簇拥、随时可以让周围人替他丧命的大少爷。 ……等修罗的案件结束,这家伙绝对别想继续逍遥法外。就算九条家非要保他,她也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她答应过平野梨乃…… 年轻的神女面无表情地想。 被术式强化过的视力让她很快就察觉到出田知佳并不在人群之中。她眯着眼睛仔细寻觅,同一时间,兜里的手机屏幕悄无声息的亮了一下。 【杰:爱回忆起的地址不在室内,在郊区,看着也不像孤儿院……】 【杰:情况好像不太对劲,我先进去看看。 】 而此时的千奈并没有空闲去查看手机。她的背脊紧绷着,手指搭在剑柄上。熟悉的橙子或是橘子的香水味儿从身后被风吹来,混杂着腐烂的气味。 她没有回头,像往常一样和自己的朋友打了招呼:“早上好,知佳。我还以为你会在底下,和九条有雅站在一起。” 然后直接在人群中发动刺杀什么的,搞一只像小林美月那样的超大诅咒,这样才符合她一贯的排场。 “我原本是这样计划的没错啦。”女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快,知佳走到她身侧,和她一起往下看,“但是如果我真的这么做的话,千奈酱会很为难吧?毕竟保护九条有雅是你的任务……而你,甚至还想保下我这个被协会通缉、十恶不赦的幕后凶手。”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我是修罗的?千奈酱?”她朝千奈露出一个笑容,“从去小林家那次吗?因为我的引导太明显了,让你和降谷君觉得修罗就在你们身边?那你又是怎么锁定我的?为什么不能是别人?” “察觉到不对确实是差不多在那前后……但仔细回忆的话,过去就有一点蛛丝马迹了。”千奈微微抿唇,“从联谊会那天晚上开始——” 表现得很喜欢九条有雅、就是为他参加联谊会的知佳在九条有雅确定不去参加下一场之后,依旧选择和真由还有萩原他们一起去ktv。当时看虽然只是有点奇怪,但也完全可以解释成知佳更想陪真由一起。 而那天晚上来袭击九条有雅的小林美月的尸体上,为了掩盖尸臭味,也喷了一样的香水。 “哎呀,毕竟柑橘精油是很优秀的除臭剂嘛,夏天尸体腐烂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如果不多喷点香水,完全掩盖不过去哦。”知佳笑眯眯地回应道,“千奈酱也是女孩子,应该很好理解少女的自尊心吧?还有其他发现吗?” “其他的……我其实不太擅长推理,也没有把这些猜想跟零君分享。”千奈眨眨眼,“不过其实知佳酱最大的破绽还是在对九条有雅的喜欢表演得太过了吧?我并不觉得知佳酱的品味这么差、真的会喜欢这种类型。” 浓郁的香水和血一样的红裙、想给对方留下“永生难忘”的生日宴会——她越是回想就越觉得明显,倒不如说,修罗、知佳追求的向来都不是把自己摘出去的完美犯罪,更像是故意留下破绽,等待着她来阻止。 “毕竟,要做出玉石俱焚的决定,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吧?我和梨乃、美月还有阳菜一样,在发现自己有这方面天赋之前也只是单纯柔弱的少女哦。”出田知佳天台边缘坐了下来,托着腮看向天空,“我们也希望有人能突然出现拯救我们,也希望不用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就能达成目的……我们其实很笨拙吧,只能用这么笨的方法、错漏百出的计划,来实行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复仇。” “其实千奈酱能够阻止梨乃,我那时候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吧。”她轻声说,“和我们不一样,她还活着,还有大好的前景和未来——而我们只不过是腐烂的执念,没有复仇的野望作为燃料,早就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执念啊,真是好东西……” 可以凝聚人体逸散出的最后的生命力和咒力,让自己的意志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存活于人世之间,像游魂一样四处飘荡,完成未竟之志。 暗淡的白墙遗迹像伫立着的一座座墓碑,早川爱飘过走廊,停留在一扇禁闭的大门前。 “之前爷爷就住在这里。”她戳戳夏油杰,“这扇门很坚固,以前我们之中的一个想从门缝里钻出来,啪叽一声,被夹在中间,就变得比早餐的萝卜泥还要碎啦。” 夏油杰的眉心抽搐了一下:“……不要用食物来形容……算了。” 他正打算掐诀召唤咒灵来强行打开这扇门,便听到了另一个脚步声。身穿风衣的高大男人手中拿着一个笔记本,帽檐下苍绿的眼瞳看到他的时候浮现出一点诧异。 “那家伙的……同期?”空条承太郎瞥了他一眼,没在他周围找到熟悉的身影,“她没来?” 夏油杰也认出了这个男人,动作微顿,礼貌地向他打招呼:“空条先生。千奈今天在警校有任务,拜托我来帮她调查……她最近遇到的一些事。” 高大的男人简洁地嗯了一声表示了解,便示意他先让开:“她之前交给我的那块U盘已经破译了大半,路径指向这里……往边上站一点,我来开门。” 虽然一直有听说过“无敌的空条承太郎”的名字,但是夏油杰其实还是很难想象对方到底有多强。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这扇门的坚固程度应该很难靠人力突破,就见男人捏紧拳头,有一瞬间背后好像浮现了一个威武的影子:“欧拉——” “哇……!”早川爱看得眼睛亮晶晶的,“好厉害的大哥哥……!” 坚硬的金属门在一记记叠加的重拳中被轰出裂缝,像豆腐渣似的被轰出一个洞。烟尘中,男人拉了拉帽檐,风衣猎猎,跨入大门:“想调查的话可以跟上来,但是……这里调查的结果,暂时先别告诉她。” 门内,阴暗的地道蜿蜒向下,夏油杰若有所感地拧了一下眉,跟上了他的脚步,跨过那扇门,也跨入未知的深渊。 “在这种时候,我也觉得有执念不是什么坏事。”天台上,千奈也坐了下来,就靠在知佳的身边,一同看向天空,“不论好坏,执念都像是人类前进的原动力吧……如果没有知佳的执念,那山田圭太和山田家依旧作威作福,高专也不会有机会介入;如果没有美月的执念,我和大家不会发现九条有雅的真面目;如果没有梨乃的执念,九条家还能稳坐高台,九条有雅也还是那个大家眼里的精英大少爷……” 她的眼睛看向身侧因为没化妆而显得脸色苍白腐败的女孩,握住对方冰冷的手:“我并不觉得那些计划很笨拙,倒不如说已经很厉害了。零君、研二哥他们完全没猜到真相,九条有雅千防万防也没能阻止你们的前进——大家都已经很棒了,你们想要揭露的黑暗也迟早会被彻底扒开,大白于天下。” “……真的是这样吗?”知佳回握住她温暖的手,苦笑了一下,“我倒是觉得,我们的所有努力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就连想要揭发的真相也只能浮于表面、替更深的黑暗吸引外界的注意力,而他们不想让我们说出去的,我们永远也无法……” “……果然还是来迟了。” 黑暗的地道尽头是被烧得烟熏火燎的墙壁,空条承太郎拧着眉看向空空荡荡、只残留了几台无关紧要仪器的实验室似的房间,抬起头。头顶的天花板上,无数只手托举心脏的徽记已经被灼烧得糊成一团,像是纠缠在一起的植物根系。 “这里是……健康基金会的……实验室?”夏油杰勉强认出了那个标记,瞳孔微缩,低头看向牵着他手的早川爱,“你确定你之前是从这里出来的吗?爱?” “是哦,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早川爱兴致勃勃地牵着他,“我们那时候就住在这里,和叔叔阿姨们一起。” 实验室里左看右看也没找到什么给孩子住的房间,只找到几间人去楼空的员工宿舍。夏油杰皱着眉看向她,问:“你们有多少孩子,就挤在员工宿舍里吗?” “这里是叔叔阿姨们住的地方,我们怎么会住这里?”小女孩蹦蹦跳跳,给他指了指角落,“这里才是我们的房间——” 夏油杰的目光僵住了。 虽然看不见诅咒,但空条承太郎也能大概知道对方正在和什么东西沟通。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拳头紧绷,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怒音:“这些混蛋……!” 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大排层层叠叠的笼舍,金属笼已经被火烧得斑驳不堪,贴着的标签也早就烧没了。作为养小白鼠的笼子来说缝隙太大,养兔子的尺寸也不太对,养狗好像也偏大…… “我当时就住在这一间,”早川爱敲敲栏杆,抱怨道,“住里面好挤哦,也就爷爷来的时候大家可以出来玩一会儿,所以大家都期待有爷爷过来,给大家分糖吃、还有玩*具——不过现在好啦,千奈姐和夏油哥都会给我很多糖,还能去五条大哥哥那里蹭吃的,我们终于可以吃好吃的啦。” 夏油杰颤抖着手指揭开笼子的门,在笼子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支没烧尽的拨浪鼓的骨架。那架子已经脆得不行,只一阵风,就散落成不成型的灰。 “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没饭吃会饿死,情绪滴落也可能抑郁而死,被夺走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可能失去生命……”操场上的警校生正擂着鼓表演,咚咚的鼓声里,知佳入迷似的看着,喃喃道,“而在大多数时候,拥有金钱和权势,人类就不再脆弱了,就像有钱可以把玩具送去修理一样,也可以买个新的……” “平野梨乃拷贝到的资料其实并不详细,没有实验的资料和数据……山田圭太也没大意到把这种机密到处乱放,只是留了几个自己感兴趣的项目。”空条承太郎戴着手套,指腹抹过金属栏杆上细微的血迹,“其中一个项目就包括全身换血,他们认为,更换年轻的血液,能够延缓衰老,让他们更加年轻健康……” “……这个实验室的存在当然不是为了这种简单的项目。他们想要更换的也不只是血液。” 丑陋的、贪婪的、苍老的、令人作呕的。 那些面孔再次浮现在眼前,夏油杰勉强压抑住干呕的欲望,呼出一口气。 “……难怪他们甚至愿意暴露那样的丑闻,”他低声道,“唯独这种层面的秘密才是他们的根本……他们不可能让千奈继续往下查,即使她是……” “所以我有事拜托你,夏油君。”空条承太郎看向他,语气平稳,“暂时不要你今天看到的一切分享给她,至少等到她处理完九条有雅的事。” “我并不是不相信她的接受能力,只是她与你我不同,她的能力让她总是下意识地大包大揽,把所有责任都背在自己身上——她的开朗、希望乃至信仰都建立在这个世界很好的基础上,支撑她前进的动力是超过他人百倍的信念和希望。” “在你们咒术界,她被称为神女吧。”他说,“但她实际上只是一个普通孩子,只是比其他人自信得多而已。九条有雅的事尚且可能不能如她所愿,这里的……还是等她完成她的阶段性目标再说——直面这种冲击的你和她是同龄人,应该可以大概理解我的意思吧?夏油君。” 刘海遮住了夏油杰的表情,他低低应了一声,不再去看那些笼舍,而是牵紧了早川爱的手:“……我能理解。” 这也是一直以来咒术界实施的方针之一——无论如何,神女精神状态的稳定都是需要优先维系的。没人知道失控的神言能在咒术界乃至整个霓虹掀起多大的波澜,历史上也只有寥寥数言记载着曾有“神女”堕入黑暗,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的战争。 ……无论如何,至少千奈不能失去希望。她必须按着她规划好的道路前行,毫无阴霾地披荆斩棘,就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她。 “其实我很羡慕千奈酱哦?”年长一些的女性伸手触摸少女的脸颊,目光闪烁,“年轻真好啊,总觉得自己什么事都能做到,只要高喊着希望啊友谊啊之类的一起热血地冲上去,就可以完美解决一切事件……” “只靠热血也有很多事是没法做到的吧……”千奈握着她的手,露出一个苦笑,“就像之前我明明承诺过梨乃,九条有雅却仍然能坐在这里……” 楼下的方阵中,九条有雅坐立难安地等着属于他的审判。 “……但我还是想试试看,”她的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映出友人的脸,“我想救知佳,只要你没有在这样的场合下亲自对九条有雅动手,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你也可以像梨乃一样,拥有更好的未来……你愿意相信我吗?知佳?不需要你付出那么沉痛的代价,我会替你实现你的心愿,让九条有雅还有背后的那些人付出代价。” 如果真的可以通过正常的渠道伸张正义,又有谁想走上这种道路呢? 出田知佳抱住了她,早已干涸的眼角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我当然相信你……也相信梨乃。”她轻声说,“梨乃还有池田太太让我知道,如果早点向外界求助,我或许也不会走到如今的结局……” 她没说谎,她其实早就已经打消了以这种方法九条有雅的念头。平野梨乃还在努力,后者可以选择更光明的路,她也没必要给她们的努力添上“污点”。 “但我已经……没有未来了。”她靠在女孩温暖的怀抱里,语气很轻,几乎被楼□□育祭的呼声淹没,“你应该可以感觉到吧,千奈,你正拥抱着的只是一具腐坏的尸体,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眼泪……” 她究竟是如何踉跄着活到今天的?是强大的求生欲产生的“奇迹”,让原本该死去的她体内的咒力为她所用,勉强维持着体征直至今日;也是西村阳菜、小林美月……她们相互联结,相互扶持,直至融为一体,最终同归尘土。 千奈紧紧拥抱着她轻飘飘的身体,触碰她。那个原本是问号的名字被点亮,记录进信徒列表。 “怎么会没有未来……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啊。”她笑起来,亲吻友人的脸颊,“你还可以和真由一起努力,一起去搜查一课……偶尔也相信一下吧,友谊啊希望啊,血也会逐渐热起来……你能感受到吗?知佳?” 【已标记修罗-出田知佳为信徒,信仰值百分百。 】 【救济之拥符合条件,推荐使用……积分扣除中。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千奈的怀里,知佳好像真的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血液流入四肢百骸…… “你还活着呢,知佳。”比她小了几岁的朋友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眼泪都滴在我脖子上了。” 【支线任务-修罗五月哭已完成,基础积分+3000;由于完成度高,并达成修罗落泪成就,额外积分+3000】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奖励技能。 】 【目前积分等级LV7(46000/50000),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提升等级,成为女神。 】 第70章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之前要发动袭击的家伙已经死了,警方戒严半天最后谁也没有来?” 夜蛾正道感觉自己的额头青筋直跳。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还算乖巧、但最近惹了不少事的学生,终究还是没忍住一个指节弹了上去:“早川千奈!你把我当傻瓜糊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了什么小心眼……就算我能被你糊弄过去,九条家、还有那些官员那里你怎么交代?啊?” “虽然听起来很巧合,但事情的确是这么发展的呀,夜蛾老师。”千奈低眉顺眼地坐在他面前,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在场的诸位先生都是善良的好人,高高兴兴参加完和平的体育祭之后就一起回去上班了……哦对,鬼冢班还是体育祭总分第一哦?我也参加了接力赛……唔。” 话音未落,她的脑门就又被夜蛾重重弹了一下。自知理亏的她也不敢捂脑袋,老老实实坐着,继续道:“总之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九条家那边,我家里人也去帮我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就说我最近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对未来和生活都产生了一定的怀疑,需要闭关考虑未来,不适合继续担任护卫……” 听说了前因后果的早川家主甚至上门讨了一笔精神损失费,并借此狠狠敲打了协会一番,让他们别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任务审核都没审核就递过来。以往护卫这种纨绔的亏心事那些家族都是私下去找咒术师的,哪有浪费资源让还在校的咒术师去做这个的道理?更何况,被分配去处理这种任务的,还是需要重点保护的神女。 既然早川家主出面,夜蛾正道也不打算多说什么了——归根到底,以他的正义感,他也并不想看到他的学生被迫去保护那种人渣,更不想让她掺和进政客那些乌七八糟的事里。这次要不是九条家先隐瞒了信息,他是万万不可能让千奈接这个任务的。 “关于那个修罗……”他推了推墨镜,低头看向自己的学生,“你确定,他已经死了?不会再对社会造成任何危害?” “我确定。”千奈并未回避他的目光,坦然回望,“我可以保证,他不会再对社会造成任何危害。” 那个被称作修罗的女孩本来就只是个拼死反抗的可怜人,如果不是被山田圭太和九条有雅之类的人渣所逼迫,她也不会在濒临死亡觉醒所谓的“术式”。她的术式和普通咒术师的体系不太一样,是靠燃烧生命力运转,而当恨意被抹平、正义得到伸张,她再次拥有了未来,自然会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 出田知佳不该把生命力浪费在应对本就该受到制裁的人渣身上,带着几个女孩一起,她拥有更广阔的、与她人联结的未来。警校的毕业季即将到来,她的志愿也是成为一名一线女警,和真由一起努力,为其他受到伤害的女孩创造良好的环境,让她们不用面对像平野梨乃遭受过的舆论压力。 “那就好。”向来严肃的黑脸教师也难免露出一个满意的神情,随即又严肃起来,厉声道,“但你要记住你现在的选择意味着什么——既然自愿选择背负,就要有无论如何都要努力走到终点的觉悟!” “是!老师!”千奈配合地行礼,然后眨眨眼,小声问,“所以我可以去参加警校的聚餐了吗?我妈妈让我休息几天……这个假协会也批了,说让我还有七海都放松放松。” “……去吧,我还能拦着不让你去吗?”夜蛾正道捏捏鼻梁,看见她马上就要溜,又叫住了她,“对了,关于九条有雅的事——” 注意到她脸上细微的表情,他叹了一口气,还是提醒道:“记住,早川,你的身份不适合在政界牵涉过深,更不可以违背规则,向非术士出手……总之,现在既然你的母亲已经出面施压,协会也担心你的心理状态出现问题,至少在九条有雅的事上,他们会让九条家给你一个交代的。” “……可是那个交代不该是给我的。”千奈抿了一下唇,“九条有雅也不该只是因为我还有这一系列博弈才被绳之以法……” 即使她向来坚定,在出田知佳、平野梨乃她们面前说得信誓旦旦,但在这时候,也难□□露出一点迷茫来。 “既然结果是好的,就先别苛责自己了。”夜蛾正道拍了拍学生的肩膀,“世界的改变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哪怕是你,也要学会接受这个现实——然后为此更加努力,早日得偿所愿。” 年轻孩子的迷茫也就是一瞬间,千奈几乎马上就被刚刚完成的任务和老师的鼓励安慰着放下了那些犹豫不决,再次重燃热血:“好的老师!你要选校长我第一个支持你!” ……早川千奈这孩子,学生是个好学生,就是脑子多少有点不太好使。 夜蛾正道眉心微跳,唇角却是上扬的:“快去参加你的聚餐……哦对,临走前记得给夏油一点安慰,他这两天情绪好像不太好,你们年轻人要互相激励啊。” 诶?杰的情绪不太好吗?难道是这两天带孩子带破防了?而且信徒列表里也没发布新任务……奇了怪了……也没标注说他情绪忧郁之类的状态啊。 千奈接受了老师布置的任务,感知了一下早川爱的位置,便偷偷摸摸地摸到了夏油杰的房门口。 “没什么动静……是在午睡吗?”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会儿,想着干脆把爱叫出来问问情况,“如果是午睡的话,还是让他多睡会儿吧。” “……没有在睡觉哦。”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修长的手臂越过她的身体,圈着她打开了房门,“这个点还在睡觉的话,对咒术师来说,未免也太奢侈了一点。” 千奈蓦然回头,就见夏油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朝她露出一个和往日里毫无差别的微笑。他的边上,早川爱抱着一大袋子东西,看到她的时候眼前一亮:“姐姐!你回来看爱啦!” 小诅咒像旋风似的扑了过来,千奈本能地伸手接住她,单手把她抱在怀里:“你们这是去买了什么……呜哇,好大一袋。” “是玩具啦!”小诅咒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大袋子,从里面掏出一大盒积木,“夏油哥哥给我买了好多东西!” 她居然已经完全不叫夏油杰小眼睛或者刘海怪了,看起来他这两天带孩子玩儿卓有成效。千奈颇为欣慰地揉揉怀里小朋友的脑袋,看向夏油杰。散着发的黑发少年朝她弯了一下眼睛,牵着她的手,将她带进房间里:“总之,先进来再说吧。” 拨浪鼓、积木、拼图、芭O公主的梦幻花园,甚至还有姜饼屋,装了满满一大袋子。被围在中间的早川爱看起来像是一只掉进米缸里的小老鼠,边吃边玩,不亦乐乎,都没心思缠着之前心心念念的大姐姐了。 千奈熟练地坐在夏油杰床上,抱着胖墩墩的黑色狐狸抱枕,忍不住感慨道:“想不到杰你居然这么擅长带孩子玩儿……要是换成悟,估计现在会坐在里面和爱抢姜饼吃吧。” “说不上擅长,只是小孩子比较好满足吧。”夏油杰从袋子里抽出来一包还带着凉意的吸吸冻贴在她的脸上,坐在她的身侧,“爱也是个好孩子。” “……这种感觉还真奇妙啊,”千奈接过吸吸冻,转头看他,眼中带着些许意外,“虽然爱确实是好孩子,但我还以为杰对诅咒的态度没那么容易转变呢。” “……也没什么……只是想通了而已。”黑发少年笑了笑,和缓的笑容让他眼下的青黑舒展开,就像他只是单纯没睡好,“毕竟相比起某些……诅咒还是很可爱的啊。” 他之前的黑眼圈明明都消得差不多了,看这样子这两天分明没少熬夜。千奈忍不住伸手触了一下他的脸颊,担忧道:“是之前带爱去调查她身世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吗?你看到那个孤儿院长虐待小孩了?不要太把那些人放在心上,他们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杰?” 手腕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修长的手指圈住她的腕骨,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的手留在身边。夏油杰微垂着眼看向她,有那么一瞬间眼中似乎毫无情绪——不是纯粹的虚无,只是刻意压制住心绪、不流露出半点异样。 “我当然知道。”下一秒,他弯了弯眼睛,眼瞳中闪烁着柔和的笑意,“善恶有报,孤儿院的涉事人员都已经停职接受调查了……有千奈在,事情一定会变得好起来的。” 暂时的欺骗是必不可少的。他并不是故意想要骗她,只是就连他自己,看到那些丑陋的面孔都忍不住想要……但她不可以,唯独只有她,不应当有负面情绪的存在。 “能这样想就很好啊,只要我和杰一起努力,爱经历过的那种事就一定不会再发生……杰?你的表情好像有点……是哪里不舒服吗?” 或许是不想让她看清自己此时糟糕的表情,也或许只是单纯地想触碰她,夏油杰将她带入怀中,环着她的肩膀,下巴放在她的发顶,将她紧紧环抱。 “我没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只是这两天晚上爱闹腾得有点迟,睡眠不太好……所以,可以让我,稍微、休息一会儿吗?千奈?” 坐在客厅玩积木的小女孩撇撇嘴,嫌弃地瞥了一眼拥抱着的人影,倒也没戳穿他。 为了不触及友人的隐私,千奈从来都把他、五条悟还有硝子等朋友的信仰值控制在一半左右,防止因为信仰值过高导致他们的心情在她面前无处遁形。 也因此,拥抱住他的时候,她只能模糊地感知到他的情绪:并非针对于她的杀意、炙热的友爱、紧绷的、复杂地纠缠在一起……还有防备。 他有不想让她知道的事。 即使是朋友,也不可能没有任何秘密。他实在抵触,千奈便也不强求:“可以啊,要让我抱着你睡一会儿吗?” “嗯……”散着发的黑发少年低低应了一声,抱着她倒在柔软的灰色被褥间。 她回抱住他,感觉到他把重量逐渐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T恤下坚实的肌肉一点一点放松下来,他的脸颊靠着她的脖颈,手掌搭在她的腰后,将她环在臂弯之间。 也就是在这时候,千奈突然意识到,自己正拥抱着的或许已经不能算一个少年,而是正式步入青年时期的成年男人。他的黑色长发松散着垂下,像漆黑的藤蔓披散在她白皙的手臂上,已经完全成熟的高大身躯栖息在她怀中,安静,并毫无侵略性。 “总感觉杰好像背着我又长高了一点……”她像往常一样,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指尖穿过漆黑的发丝,顺着垂落着的弧度触碰他的背肌,让他一点一点放松下来,“肌肉强度也很离谱……就是最近好像瘦了一点,是苦夏吗?” “大概吧……不过夏天也要结束了,没什么大问题。”夏油杰垂着眼,注视着她近在咫尺的白皙脖颈,轻轻呼出一口气,“千奈也是,好像长高了。” “真的吗!”能让她心情变好的因素总是相当单纯,她小声欢呼,在他怀里动了一下,像是想马上爬起来量身高,又考虑到现在还在安慰他,老实不动,继续像哄孩子一样拍拍他的背,“我就说我感觉我应该能长到一米七几……我的直觉可准了。” “应该可以吧?”他顺着她的话,轻声说着,一边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千奈骨架其实不小,早川阿姨的个子也高……” 好热啊。她在怀里的感觉。怀中的躯体毫无防备,就像停在他掌心里的小鸟。 在他的面前,除去往日里欢脱的一面,千奈总是包容的、体贴的,抚平他的所有焦躁和不安。她轻柔地亲吻他的发顶和侧脸,那种令人安心的感知顺着接触的热意传导到身体各处,燃起的却是……不知满足的贪婪的火焰。 夏油杰时常会厌恨自己的不知满足……他总是忍不住想要奢求更多。明明做朋友、做志同道合的同伴才是最好的选择,凡人何必将神女拉下神坛。 ……可他却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 原本在客厅里玩积木的早川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玩耍,悄无声息地站在他床边,用一种混杂着嫌弃和警告的目光盯住了他,白嫩的小脸上咧出数张裂口,张着利齿无声地警告他停下。而他抱着他的神女,突兀地想着,如果千奈真的拔高到了一米七,那接吻应该很方便。她可以微微踮起脚尖,被他完全…… 也就是在这时候,千奈的手机响了。她越过夏油杰的肩颈去床头摸手机,接通了电话:“真由?你们已经到了?不是约的是晚上六点见……要先去逛一下吗?也行哦,不过我可能没那么快过去,要等半个小时,你和知佳先逛吧。” 在她通话的时候,一直抱着她的黑发青年有些松动地抬了抬手臂,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放了出来,让她可以坐起身来打电话。 倒也不是不能继续这样抱着她,只是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来。 他看着她的侧脸,帮她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鬓发。她挂了电话向他投来带着歉意的目光,注意到他的信仰值时又睁圆了眼睛:“怎么又到这个数了……只是抱了一下而已,杰你的信仰值涨那么快干嘛呀。我明天回来就恶作剧让你扣掉。” 每次听她这么说,夏油杰就知道她又要减少和自己的肢体接触了。但她不明白,他涌动的心思根本就不是因为她的术式,而是因为他自己。 不想再忍耐了……想要百分百地成为她的信徒。 “这种事没什么关系啦。”心脏分明已经鼓噪不堪,但此时此刻,他只是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笑了一下,“千奈不是还约了人去逛街吗?先去玩吧,我自己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好友对他内心糟糕的想法无知无觉,挥手和他道别,叮嘱他好好休息,又摸了摸爱的脑袋就离开了。他坐在床上,一手撑着额头,一边看向表情嫌弃的早川爱:“……你那是什么眼神?” “鄙夷的眼神。”小诅咒把刚拼好的模型放在桌上,嫌弃道,“你又骗她——你不是马上又要去执行任务了吗?” “不巧的是,你也得和我一起去。”夏油杰弯了一下眉,平淡道,“这次任务是去一个山里的村庄……你想去山里玩吗?爱酱?” “……别以为这样贿赂我我就会帮你瞒着姐姐,”早川爱鼓起脸颊,“我会跟你去的,要是你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我绝对第一时间跟姐姐打小报告!” 她对情绪的感知相当敏感,总感觉前天陪她去“家里”看过以后,面前的刘海怪就浑身都散发着某种阴暗的黑气。但孩子的思维比较单纯,让她很难完全解读他的想法,只能将他那种复杂的心情归结于和她自己一样的占有欲。 “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随便你跟她说。”夏油杰微微垂眼,“我当然也不想隐瞒她……” 只不过不想让她太担心罢了。她要操心的事本来就很多了,他又何必给她徒增负担? 他牵着早川爱的手乘上原本被切断、却在神女伟力下“死而复生”的虹龙,向任务地点飞去。这次的任务地点在一处偏远的山村,要祓除的也仅仅只是一只准一级的诅咒,高专内部对他非常放心,甚至都不用辅助监督进行跟随。 ——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任务而已,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云层下方,城市的灯光尽数点亮。年轻女孩和朋友挽着手笑着穿过街道,烤肉店里散发出辛辣的香气。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浅金色的啤酒在灯光下冒着泡,降谷零把她面前的酒推开,换成一杯气泡水,垂眼看向她。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其实没必要再继续留在警校里了。 “可以蹭饭的话干嘛不来?”千奈理直气壮道,“况且我晚上还约了真由和知佳一起去做美甲诶。” 她纤长的手指搭在玻璃杯上,指甲圆润中透着一点粉。金发青年莫名有点羞赧,目光停留在她杯中粉红的气泡水上,只感觉自己的心情也像酸涩的苏打水似的冒着泡。 “小千奈做那种橘橘粉粉的指甲一定很可爱。”萩原笑眯眯地插话,又朝她眨了一下眼,“明天就能看到了吗?会在账号上发照片吗?” “想问我后续安排的话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啦,研二哥,”千奈无奈地笑起来,“虽说任务完成了,我也不会突然失联的啦。” 想想她都在警校跟了这么久的课程,有空的话混到毕业拿个学位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况且九条有雅的事她还想近距离盯一下呢,绝对不能让那些政客蒙混过关。 “什么失联?千奈要请假吗?”真由刚去拿了肉回来,闻言茫然地接入话题,“接下来好像又有测验,最好还是不要请假吧。” “没有,我是在说警察真忙啊,有时候执行任务会失联。”千奈朝她眨了一下眼,“毕竟我日后要入职特殊部门,也算是提前习惯……不过接下来几天我不会请假的啦,会好好上学的哦,复习的事,也拜托零君和真由了。” “哎?又要补习啊?”知佳趴在桌子上抱怨,“感觉测验一个接一个……” “有学霸带领,补习也会很轻松的吧。” 那真是……太好了。 降谷零微微错过脸,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脸上丢人的笑意:“……事先说明,我可是会很严格的。” “严格一点也好啊,我会全力以赴的。”千奈笑了起来,“我一直……” 系统提示音打断了她的话头,她装作看窗外的样子看向系统面板,目光突然一僵。 【您已接取支线任务:苦夏。任务内容:阻止夏油杰屠村。任务倒计时:24h】 【请宿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 树影在风中摇曳,蝉的鸣叫和烤肉店里的喧闹声不知何时已经逐渐消失了,包裹着她的世界似乎一片静谧。 凉风拂过脸颊,千奈呆呆地看向窗外,突然意识到,夏天好像真的要结束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0-80 第71章 早川千奈不知道自己最终是怎么向同期们告辞的。 烤肉还没吃完,气氛正火热,刚刚还笑得灿烂的女孩便猝然起身,僵硬地说了些大概是临时有事之类的颠三倒四的话。 她隐约听见萩原担心地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脸色很难看,降谷零似乎还追了出来,模模糊糊地问她又是诅咒吗。她其实什么也没听清,好像也什么都没回答,只是匆匆逃离人群,仔细查看系统面板,再三确定任务内容。 【阻止夏油杰屠村。 】 无论看多少次,这行红色的字都始终没有任何改变,一直在变化的只有任务限定时间的倒计时,一分一秒,滴滴答答地流逝,不再回头。 跳动的数字让早川千奈恢复了理智,从朦胧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再去思考他这么做的缘由根本就不是首要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阻止他。 她迅速拨通了夜蛾正道的电话,向他询问夏油杰今天的任务详情。 上一次她突兀询问任务还是灰原和七海那次,夜蛾瞬间就明白她大概是又有了什么感应,将夏油杰的任务地点报给了她:“夏油大概下午就带着你之前留下那个诅咒一起出发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村里……是协会又对诅咒等级判断失误吗?窗的那帮人真是够了……” 早川千奈完全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她到宁愿是诅咒等级的问题。 她匆匆和夜蛾沟通了几句,听到对方问自己需不需要紧急安排交通,果断道:“不,不用了,我怕来不及。” 太慢了,所有能想到的交通方式都太慢了。她只想马上赶到夏油杰的身边——也幸好他带上了早川爱,让她还有立刻赶到的机会。 “向我许愿,爱。”暗巷中,年轻的神女微微闭眼,轻声呢喃,“让我去你身边。” 【神之旨意( lv8 ):优秀的神明可以直接向信徒传递自己的心声乃至想传达的画面,在过去可以省下彩信费或是话费;人间步入互联网时代以后,这项功能就只剩下了最质朴的本质功能——随时接通,无法拒接。 】 信仰值是百分百的早川爱几乎马上就回应了她的呼唤,纯粹的信力从联结的另一端传递而来。玄妙的、与咒力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她体内充盈,在信仰她的人面前,她近乎无所不能。 空间的跨越几乎只是一瞬间,下一秒,早川千奈就已经站在了田埂上。原本在夜色下应该漆黑一片的村落此时被森蓝的火焰笼罩,人类的哀嚎声、脚步声最终都被火焰吞食殆尽,归为寂静。而黑发的青年静静站在火中,冷酷的表情格外陌生。 ……不,不对。 炼狱般的场景在她眼中只留存了一刹那,她甩甩脑袋,那些过于真实的幻觉就从眼中消失了。在触发紧急任务后她有时会产生这样的“幻觉”……或者说,这是她任务失败之后产生的景象,只是被预知能力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如果她没有阻止的话,夏油杰真的会把整个村子所有人都杀光。 这样的现实被无比直观地展现在她的脑海里,几乎让她感到荒诞,第一次怀疑起预知:夏油杰会做这样的事?谁?夏油杰?她最重要的、朋友之一……那个从过去开始就和她一起努力着的、她的同伴……会成*为一个放纵诅咒屠杀数百人的杀人鬼?怎么可能…… “……或许千奈你也一直都完全没有真正认识我哦?”她的面前,熟悉的温和嗓音响了起来,在黑暗中,黑发青年垂眼看着她,眼中翻涌着令她陌生的情绪,“就像我也第一次知道千奈有这样的能力……类似瞬移吗?有信徒向你祈祷,你就能出现在她的身边?” 在他边上,漆黑的牢笼里,早川爱扒拉着栏杆,骂骂咧咧:“混蛋刘海怪!你快放开我!我跟你可不是一伙的——我可没支持你杀人!” 千奈蓦然看去,便见不只是早川爱被关了起来,青年的脚边还躺着两个生死不知的老人。而夏油杰本人正平静地收回手,巨大的咒灵的虚影在背后展开。他捏了个咒印,笼子里的早川爱就被迫闭上了嘴,张嘴的时候只能吐出无意义的字符。 在他们身后的房屋里,惊恐万状的村民偷偷探出头来,村子里发出喧闹之声。 “……放开爱酱,杰,也不要想对无辜的村民动手,”千奈拔出咒具,指向自己昔日的同伴,目光冷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但事先说好,如果你真的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我绝对不会……念及昔日情谊!” 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她一定会阻止他。 “真像是你会说出的话啊,千奈。”夏油杰弯着眼睛笑了笑,完全没有做出备战的举动,反而驱散了身侧的咒灵,“你一直都是这样,把救人、把这些事全部放在自己前面,在其他人的事上心软过头……就像现在,嘴上说着不会念及情谊,但你握着剑的手可是在发抖哦?” 千奈微微垂眼,这才看到自己手中剑的剑尖正微微颤抖。这把剑在面对最为凶狠的诅咒和诅咒师的时候都不曾有半分畏惧,如今,却因为指向曾经的挚友而失去了那股一往无前的锋利之气。 在这种时候,刚刚因为过于震惊而一片空白的大脑反而再次活动了起来。她看向夏油杰,语气软化下来:“……我怎么可能真的和你兵戎相见……告诉我,杰,发生了什么?我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吗?” 由于之前对友人的顾忌,对方的信仰值并不是满值,她能对他造成的影响并不算大。必须先想办法进行接触,把他的信仰拉满……无论如何,她必须先控制住他。 【话疗(lv8):神棍必备技能之一。对你误入歧途的友人使用,想必效果拔群。 】 “不用对我使用这样的术式,千奈。”对于熟悉她的人来说,术式的影响几乎立刻就被察觉,夏油杰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她面前,低下头颅,“我一直都是你最忠诚的、百分之百的信徒,只要你想要阻止我,我就不会做你不希望我做的事……” 他牵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任由她触碰自己。信仰值以一种不正常的数据往上窜,几乎没过几秒,系统就已经跳出了提示。 【神明在夏油杰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优质虔诚信徒+1,总积分+5000】 【您已成功阻止夏油杰屠村,任务-苦夏已完成,奖励积分+5000】 【目前积分等级LV8 ( 56000/100000 ),恭喜宿主更进一步,脱离神棍的范畴,进入准神阶段。神女权限升级中,那些曾经与你自己的命运纠缠改变的宿命切换为可查看状态。 】 突兀的提示音和停止的倒计时让千奈猝不及防地微微睁大了眼。她的手依旧搭在夏油杰的脸上,后者温驯地垂眼看着她,就像是一只已然被驯服的野兽。 但是不对劲……有哪里不对劲……成功与同伴沟通的喜悦散去之后,挥之不去的违和感便再次涌入大脑。 “我果然还是……不想做会让千奈讨厌我的事,”黑发青年垂着眼,平静地注视着她,“但我更在意千奈……为了千奈,为了咒术界的未来,我什么事都可以做。” 在额头相抵的那一瞬间,纷杂的思绪涌入她的大脑。她看见因为咒术天赋而被普通人锁在地牢里、饱受折磨的瘦弱女孩,看见村民们拿起农具悄悄围了上来,围住带着孩子又不想对普通人动手的年轻咒术师……她看见盘星教里,围着理子尸身鼓掌的、面目模糊的信众,看到她复活了理子后狰狞的表情。 “千奈想保护普通人,我当然知道。”黑蛇缠绕着她的脖颈,吐出殷红的蛇信,“但有些人……那些人,有什么资格被我们用性命保护?那些丑陋的、利己的、只会仗着弱小和无知肆意伤人的……猴子……!” “他们是诞生诅咒的诱因之一,是导致我们失去同伴的罪魁祸首……还有那些盘踞在我们上方、肆意操控规则的东西……根本不需要你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拯救。” ……不是幻觉,周围切实地响起了脚步声。面目模糊的村民带着两个瘦弱的小女孩,将她们锁在笼子里,举着农具指着她们,用颤抖地声音问他们俩是不是和她们一样的怪物。几十个呼吸将他们包围在包围圈内,火把在黑暗中熊熊燃烧。 “真过分啊……明明我傍晚才帮他们祓除了盘踞在村中的咒灵,现在就这样对我。”夏油杰低沉地笑了起来,“对千奈也很过分——明明千奈是来救他们的吧?他们却自动就把我们划分到了异常的范围之内。” “诡辩。”千奈呼出一口气,将他笼罩在自己的领域内,“在他们的视角里,觉得突然出现还伤人的陌生人很可疑是理所当然的……我现在还和你站在一起,他们把我当做和你一伙的也很正常。” “但你没有反驳我之前的话,”夏油杰眨眨眼,任由她把自己关进领域,毫无抵抗,“因为千奈你自己其实也在怀疑过去的方针吧——阻止受害者复仇、保护那个叫九条有雅的猴子的时候,看到九条有雅再次被放出来的时候,你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你一定也和我一样,觉得他真该死啊……这样的猴子活着根本就是浪费资源,即使他现在已经被当做某些人向你献媚的祭品,但他依然可以好好活着,在监狱里吃好喝好……甚至,他真的会进监狱吗?而他背后的那些人、那些利用这个新闻隐藏了更大黑暗的恶人们,他们却依旧光鲜亮丽地坐在台前,假装自己是真的向你俯首称臣,换取你的力量,让你继续为他们守护东京。” “你在发抖……是因为愤怒吗?”他的手臂紧紧揽着她的腰,感知着她的所有情绪,“其实千奈你一直是个很骄傲的人啊,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不比悟和我好上多少。我原本其实是赞同那位空条先生说的话的,优先保证你的稳定是最重要的事……” “但千奈也不想被那些人愚弄吧?你在保护的是什么?你在维护的规则,又是谁制定的规则?” 脑中有什么东西摇摇欲坠,弓弦紧绷着被拉开,像是随时都会被扯断。千奈撑住额头,努力维持着理智,甩开他的手:“……不要再说了,杰,先和我回去,那些事我们可以一起处理、一起面对……” “……已经回不去了,千奈,”夏油杰注视着她,就在几步之外,“我不可能跟你一起回去了。” “你不愿意做的事,我会替你处理;你想继续待在光明的牢笼里也没有关系,我会帮你清除那些重压和阻碍——” 早川千奈想阻止他离开,却完全没办法对他发布任何能说服自己的命令。她的目光呆滞地停留在他的头顶,那里原来一直都没有任何关于非自然死亡的印记和提示,如今却突然多了一行死亡日期和死亡原因。 【信徒夏油杰,将于xxxx年12月24日死亡,被神女和六眼联手处决。 】 在四周喧闹的人声里,那个黑发的青年穿过人群,击碎牢笼,牵起那两个满身伤痕的瘦弱女孩的手。早川爱也被他一并带走,像是无声地向她宣誓,无论何时何地,她要是想取他性命,都可以直接降临。 “……为什么我之前看杰的时候,他的头顶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非自然死亡的标记?”她站在原地,垂着眼,在心里问系统,“他明明应该是自然死亡寿终正寝……而且为什么我突然就能看到死亡时间了……回答我,系统,回答我……!”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完成任务后,宿主等级升至LV8 ,权限上调,便拥有了能够看穿宿命的眼睛。之前您询问是否能升级技能的时候,系统也这么提醒过您了。 】 【您原本能看到的非自然死亡的标识都是宿命与您毫无纠葛之人的,如果对方的命运与您缠绕,您自然看不到对方的结局,并非系统bug ,情宿主谅解。升级之后的权能变化还请您自行探索。 】 ……权能……升级。 即使并未特地感受,跨越过某种界限的感知无比鲜明——与此同时,她的情绪几乎毫无波澜,并无变强的欣喜。年轻的神女平静地站在人群之中,抬起眼,看到刚刚还躁动不安的民众呆呆望向她,在她的注视下平静下来,眼中也浮现出敬畏。 她抬步走向被夏油杰重伤的两个村民,向他们伸出手。后者还有一口气,艰难地睁眼看着她,显然将她当成了救命的稻草,信仰值也增长得飞快。他们的思绪也一并涌入她的大脑,她“看到”他们欺凌无辜的孩童,偷偷点燃居住于此的咒术师家中的房屋,只因觉得对方是异类,便肆意伤害对方。 在咒术师的眼里,他们是这样的弱小……如果刚刚夏油杰真的动了手,整个村落都不会留下任何幸存者。而弱小的同时,他们又是这样…… 弱小需要被拯救。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罪不至死,就算有罪,也该由法律来审判。 千奈努力维持着理智,机械地治疗好他们的伤口。醒过来的村民们对她感恩戴德,就好像她不是和被他们伤害的那些人一样的“异类”。 “无故戕害咒术师是他们的问题……领头放火的几个人会被送进监狱。”深夜赶到现场的夜蛾正道满脸倦容,按住她的肩膀,“你还好吗?千奈?还有杰他……” “我很好。”她听到自己平淡地回答,“杰他……大概是叛逃了吧。” 继续把夏油杰放在咒高专的立场上,大家多半都会有些难办。 夜蛾正道原本想让她别在这种严肃问题上含糊其辞,但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似乎也不是很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最终,他只是沉默两秒,答非所问:“……悟那家伙还在外面做任务,明后天才会回来……” ……也不知道到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的五条悟,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好笑的是,事到如今,千奈的心情反而平复了下来。她按了按额角,心说现在的情况也还算好了——至少她成功阻止了夏油杰屠村,五条悟回来的时候不至于听到挚友成了个杀人魔、立场彻底无可转圜的消息。 今晚她接受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以至于她现在的脑子里还有点纷纷乱乱的。中间夏油杰还提到了空条承太郎……他们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九条有雅真的会得到制裁吗?老师?”她看向深邃的夜幕,突兀地问,“无论是咒术界还是那些政客……他们都希望我安安分分地留在这里,保护东京,所以当我说出想要审判九条有雅的要求的时候,他们把他当做祭品献上来,就好像只要处置了他,所有的罪恶都一笔勾销……” 但实际上,健康基金会仍在运转。九条有雅的罪很难被判处死刑,霓虹也没有化学阉割之类的惩罚方式,九条家还在那里,九条有雅即使被关押了,也可以过得比绝大部分普通人都要好。 “……我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夜蛾正道低声说,“或许你可以继续向他们施压,而他们迫于神女的威慑力,会进一步惩罚九条有雅……但也只是九条有雅。”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支撑着学生的背脊,耐心教诲:“没有确切的证据能将整个九条家都拉扯下马,他们背后的势力也是如此。他们或许会惧怕你,但如果被逼急了,那帮政客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当然不会害怕他们,但你不是在警校交了好几个朋友吗?没有底线、没有顾忌的人,能做的事,可比正义的存在多得多。” ……没有底线,没有顾忌,不用担心破坏规则产生的后果……恶人的震慑力远超一个循规蹈矩的神女。他们笃定神女必然理智,必然克制,必然不会越过那条红线。 脑中的某根弦绷得更紧了一点,吱呀吱呀,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夜色笼罩着年轻的神女,在师长关切的目光中,她低低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从九条家之前委托的态度你应该也能大概感觉到,有些政客对咒术师的态度其实接近于看待工具,认为咒术师维护秩序是理所当然的。”或许是怕她想不开,夜蛾又多说了几句,“现在科技比过去发达许多,对咒术不了解的部分政客又有过用金钱招揽诅咒师的经历,便觉得咒术师可以供他们随意驱使。” “之前也曾有一个自由咒术师路见不平,试图为被世家迫害的普通人讨回公道。当时的情况也和你现在遇到的有点类似,对方只是依法惩治了作案人,后续却报复了该咒术师的普通亲友……某些人自傲惯了,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活该受他们压迫,做这种事对他们来说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顺手的事。” ……所以她会遇到这样的事,好像也完全不算太意外。 在解决完夏油杰叛逃事件的余波之后的一天,接到诸伏景光电话、问她有没有看到降谷零的时候,千奈的心中便突然产生了类似的明悟。 自由咒术师是善良的、讲道理的,会通过法律渠道维权,所以世家不害怕他,将他把弄于股掌之间。 神女是善良的、遵守规则的,为了东京、为了人民的福祉会老老实实坐在神坛上,所以九条家不怕她,反倒还敢给她点无伤大雅的小教训,让她别再掺和他们的事……反正也只是动了个无关紧要的普通人,而非和他们平起平坐的“同类”。 刺啦一声。弓弦彻底崩断。闪烁着寒光的箭矢失去束缚,破空而出。 “据媒体爆料,以性侵、性剥削、参与性贿赂等罪名被关押的九条家二公子九条有雅目前已被收押,居住条件良好……受害者及家属联合上诉抗议,警校生也组织了静坐示威活动……” 新闻被金钱抹平,最终毫无痕迹。九条有雅在照片上笑容灿烂,背景是装修豪华的居所。 偏僻的工地里,早川千奈站在浑身是血、双腿不自然地歪曲着的金发青年面前,他的警徽被鲜血污浊,那双紫色的眼瞳失去光泽,呼吸微弱。 “……我很喜欢零君,也很喜欢零君之前描绘过的、大家一起努力的未来。”她俯下身,轻柔地将他抱进怀中,轻声说,“就是零君之前总是建议我不要违规操作什么的……这次恐怕不能答应你了。” 在他们边上,还没来得及逃跑的几个袭击者惨叫着被挂在钢筋上,串成一串,自下身穿过,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本该普照万物的神女的辉光温柔地包裹着怀中的青年,没有洒落半点在他们身上。 她环抱着降谷零的上半身,低下头,轻轻吻在他的嘴唇上:“如果想要阻止我的话,就睁开眼睛看着我吧?好不好?零君?” 在朦胧的、神圣的辉光里,被温暖包裹着的金发青年迷蒙地睁开眼。笼罩在光芒下的神女脸颊上沾着猩红的血迹,与他唇齿相贴。 就在这一刻,缠绕着他的所有苦痛都已然离他远去。可他的心中却本能地生出了一点不安——她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却又好像离他很远很远。 “……千……”他沙哑地开口,试图呼唤她的名字,意识却陷入了柔软的云层,被彻底吞没。 【神明在降谷零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优质虔诚信徒+1,总积分+5000】 【查询降谷零未来死亡情况:该信徒将于xx年xx月xx日寿终正寝,长寿,无意外因素影响。 】 【是否选择将优质信徒降谷零移除信徒列表? 】 【是。 】 第72章 降谷零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的他穿着印着家纹的和服,穿过长长的回廊。神官的祝祷声由远及近,樱花枝下,一身纯白和服的女孩抬起头来,挽起的黑发上落了一片粉色的花瓣。 明明应该是很庄重的场合,她却赤着脚坐在神龛前,指尖随意拨过杯中清澈的酒液,带起涟漪。神官引着金发青年来到她近前,她也只是回头看他一眼,向他勾了一下手指。 招神之前,需先修祓。神女高坐殿上,他则穿着和服站在水池的中央,在她催促的目光中红着耳朵解开衣扣:“所以为什么只有我需要……” “是你要招神,又不是我要招神。”女孩已经换了个姿势,靠着桌子倚着,单手支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侍奉神明之前要沐浴焚香是常识吧?零君这么勤快,就没有做过功课吗?” ……他勤快也不是在这种方面勤快啊。 但事已至此,降谷零自然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他忍着羞赧褪下和服,只留里衣,白色的布料被清水浇透,透出巧克力色的肌理。水珠顺着胸膛流淌,落入下方的阴影。 “哇哦。” 她好像走下了神坛,绕着他转了一圈,发出了一声小声的赞叹。他羞耻地睁开眼,没忍住撩起水泼他。女孩洁白的和服被水珠沾湿,鬓发上也碎着几点晶莹,眉眼间带着生动的不满,圆溜溜的猫眼瞪着他,直接夺走了神官手里的水瓢去泼他,直到他浑身湿透、无奈告饶。 “哼哼,还是我赢了嘛。”她弯着眼睛得意地翘起唇角,在神官的劝导下停手。降谷零心说她赢的也不只这一次了……在他面前,她好像从来都没输过。 神官轻声念诵着经文,远处似乎有人在敲钟。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水流和神女的目光上,只隐约听到神官问询,他是否愿意为神女献上一切。 愿意的尾音还没落下,侍者端着托盘,让他献酒。那三杯酒本来一共该喝九次交杯,在他向她端起酒杯时,她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指尖。 “……可我并不想让零君为我献上一切。”浅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吐露的却并不只是他期待中的爱语,“我真的很喜欢零君……但是不可以哦。零君的未来不该止步于此,也不该受到任何桎梏。” 盛满酒液的酒樽倾斜,琥珀色的琼浆被倾倒而出,直至一滴不剩。降谷零想伸手抓住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他面前像风一样散去……带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你自己治好了?看来不需要我来了。”模糊的意识中,他隐约听到一个女声这么说,“看起来你的术式好像比以前更强了……这种特定的伤势以前需要信徒许愿你才能治好吧。” “……嗯。”他更为熟悉的那个声音语气平静,“九条家那些人下手也的确说得上……哈,点到即止。只是冲着让他残废去的。” “毕竟结了死仇意义就不一样了,按那帮人的脑回路,他们大概想着只是给你个警告。”另一个女声停顿了一下,了然道,“不过你生气了吧?你打算怎么做?” “先别告诉夜蛾老师。”早川千奈轻声说,“硝子假装不知道就好了,违反守则的检讨我会自己写。” 她的声音和往常有些不一样。降谷零之前从未听过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一时间甚至有些无法分辨出这是不是他曾经熟悉的那个女孩。他的手指蜷起,好不容易握住她的手腕,却好像只握住了一捧风——而往日里迫切地想要将她拢在怀中的冲动竟然也诡异地平复下来,就好像他不曾因为她而心跳加速过一样。 他感觉到自己被她抱了起来,走过了很远的路,最终被放到宿舍柔软的床榻上。 “ Zero……Zero !好像只是昏过去了……还好还有呼吸。”有熟悉的声音在急切地呼唤他,饱含担忧,“千奈你是在哪里找到他的?他怎么……” “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女孩答非所问,声音平淡而笃定,“这两天的话,景光哥、研二哥、阵平和班长就都留着照顾零君吧,知佳她们那边我也会去说……暂时先忍耐一下,其他事我会处理。” “说什么你会处理……是九条家的事吧?”松田的语气带着些许焦躁,“能不能不要一副全都是你的错、想把所有事都背在自己身上的表情?会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的,这不是你的问题,知道吗?千奈?” “嗯,我知道。”千奈像是笑了一下,“所以我现在在找别人的原因……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姑且还是有一点背景的。” “……这么说话的样子完全像是要去做什么糟糕的事啊,小千奈。”萩原研二苦笑道,“上次你非要一个人被罚跑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就不能稍微信任一点同伴、让我们帮你分担一点吗?” 他在为人处世这方面向来敏锐,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当然能知道降谷零失踪的事跟他们查案得罪了基金会背后的世家有关系——如今她想独自背负责任,将他们都摘出去,就像之前一样,完全是为了他们的未来考虑。 “虽然小千奈很重视我们让我很高兴……但是果然,我还是做不到让小千奈独自去面对这样的后果……”半长发青年握住她的手腕,紫罗兰色的眼瞳中闪烁过动摇,“无论你决定去做什么事,我都想……” “那我想和研二哥交往的话,研二哥也会同意吗?” 在他意料之外的,女孩并没有甩开他的手,而是将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回握住他,轻声问:“我喜欢研二哥,想和研二哥交往——交往的话,研二哥也算是站在我身边了吧。” 略显纷乱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整个宿舍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你认真的?” 松田阵平面色僵硬,难以置信地看向她,又看向表情也凝固在脸上的萩原研二:“喂……?这种时候突然说这种事,你是在开玩笑吗?” “是认真的。”她没有理会松田,而是再次看向了萩原,“研二哥……是要拒绝我吗?” ……被喜欢的女孩告白了,原本应该是很值得高兴的事…… 在过去,萩原研二曾经梦到过类似的场景,有时是在樱花树下,有时是在摩天轮上,还有一次是在水族馆里——女孩的哥哥也在边上,看着他露出略带嫌弃的表情。 但无论如何,那样的梦都是甜蜜的。他在梦中向千奈表白,牵着她的手,看她露出有点羞涩的神情,指腹去触碰她泛红的脸颊。 他喜欢她、信任她……不只是因为恋心,也因为是同伴。 短暂的错愕后,青年的表情逐渐变为平静。他握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平静如水的脸上,良久,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 【神明在萩原研二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优质虔诚信徒+1,总积分+5000】 “怎么会呢?” 他笑起来,眼中盛满星河。 “如果是小千奈的请求……我当然会同意。”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发展啊!” 嘈杂的背后,刚刚挣扎着坐起来的金发青年靠在床头,几乎本能地朝他们伸出手,却又茫然地收了回去。 ……他是以什么立场伸出手、想要阻止他们在一起的——只是这个问题,就已经足够令降谷零头痛欲裂。 他再次躺回床上,伸手触碰自己的嘴唇。被她亲吻的时候那种心动分明不是作伪,可如今,那份心情却忽然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下一片空白。 有什么很重要、非常重要的东西被她带走了。就好像心脏被偷偷抠走一块,又被手法拙劣地填补上替代物。 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宿舍门口,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想要追上去,但不想面对成了好友女友身份的她。彼时的降谷零在心里想着“下次见面一定要找她问清楚”,却并未意识到所谓的“下次”遥遥无期。 在第二天的夜里,晚上七点,和同期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才猛然意识到这一点。 “我是……九条有雅,”食堂的电视频道突兀跳跃,就连正在刷推的学生们的手机界面也被同样的画面填充,他们曾经的同窗面色惨白地坐在豪华的房间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摄像头,“现财务大臣九条一郎是我的父亲……也是因为父亲的包庇,我现在才能安逸地、享受着纳税人交的税金,明明在犯了不可饶恕的罪的情况下,坐在这里……” 不管是不是鬼冢班的,这段时间的风波下来大家也都认识他了。直播画面中,他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太好,指甲被啃得坑坑洼洼,叙述却诡异地还算连贯:“我曾经目睹、并亲自参与……山田圭太叔叔举办宴会,宴会的主菜都是未成年的少女……” 食堂里,坐在真由边上吃饭的知佳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里的青年。 拍照、贿赂、交易、暴力。那个原本衣冠楚楚的青年将一切全盘托出,描述详细到有人开始干呕。视频外传来有人急切敲门的声音,在他说到几个名字的时候愈演愈烈。 “……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好多人……”九条有雅神情空洞地停了下来,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正试图暴力破门,“但我已经不能再说下去了……” “我犯下的罪孽不可饶恕,开启这场直播其实也并不是为了谢罪——实际上我完全不曾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只是必须……到了必须为我的罪负责的时候了。” 遍布着血丝的眼白中间,他的瞳孔震颤着转动,移向下方。桌面上放着一把肋差,他的手颤抖着握住那把刀具,亮出雪白的刀身。 “……喂喂,”松田喃喃道,“那家伙该不会想……” 降谷零瞳孔微缩。 “我会让全世界都看到我的下场……我这样的人应有的下场。”摄像头的前面,憔悴的青年眼中倏然燃烧起微末的狂热,“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咔嚓一声,剪刀合上,被修剪的枝干落到桌面上,发出细碎的响动。 早川千奈握着剪刀,仔细端详着面前的茶花。 这盆花是夏油杰之前养在宿舍里的,白山茶。他们几个去年路过花鸟市场的时候她一眼就相中了,又不擅长养花,还是夏油杰买了回来,说可以替她照顾。 山茶被他养得枝繁叶茂,只是花期已经结束,要开花要等到年末了。而在这期间,她需要耐心地一点一点修剪掉一些过于旺盛的枝叶,其他枝干才能分得养分。 “……咒术师不该对无咒力的普通人出手,”夜蛾正道站在她身后,语气压抑,“这样的话我应该对你说过很多遍……” “我知道哦,夜蛾老师。”他的学生背对着他,平静道,“但是他没死吧?” ——人是没死,但也算是彻底废了。九条有雅被彻底摧毁的不只是男人的身体部件还有瘫痪的双腿,还有他的意志。 夜蛾正道本想斥责自己的学生,张了张嘴,感觉自己好像第一天认识她,却又觉得不是——他早该知道,他带的这届学生,除了硝子以外,每个人的性格其实都差不多……如出一辙的自傲、自信。 在被彻底激怒了的情况下,平时看起来温柔和善的早川千奈,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协会那边下达的处罚是……禁足,”说到这样毫无威慑力的惩罚,他自己都有点想笑,“禁足一年,不得离开东京范围,除任务期间不许离开高专,由特级咒术师五条悟和九十九由基协助监管。” “那和以前比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差别吧。”千奈捧着修剪下来的枝干转过身,向自己的老师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我没问题哦,会好好听话的。” “……你最好是真的打算好好听话。”夜蛾按了一下额角,“不过这次你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九条家成了政*敌趁机攻击的对象,九条一郎很快就被拉下了水,往日里藏得不错的劣迹被翻出来,整个九条家都很难再翻身。而九条有雅很快就有了一份精神状态有问题的病历,被有心人送进了监狱似的精神病院,防止他说出更多名字——至于后续如何,那就没人能知道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至少在短期,他的学生这次的手段几乎完美地震慑了那帮对她的实力有所误解的老人。精神方面的操控对他们来说比热武器的展示还要令人担心一些——毕竟谁也说不准,自己的家人下属、甚至是自己本人会不会哪一天就像九条有雅一样,举着刀将自己的某个部位剁成碎末。 “我这样的人应有的下场”,从九条有雅口中说出,代表的却是神女的警告。至少在短期内,某些人都只能藏好自己的尾巴,不敢多做点什么。 “不过夜蛾老师也知道的吧,目前的情况只是治标不治本。”千奈随手把那些烂叶丢进垃圾桶里,本想只是随便简单收拾一下桌面,在夜蛾“所以你还想搞什么幺蛾子”的目光中老老实实去拿了桌布来擦灰,并明智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老师你最近有收到杰的消息吗?” “他好像去了盘星教,动静很大,”提起另一个令人头疼的学生,夜蛾正道的表情抑制剂更差了一点,“听说那小子没几天就爬到了高层——靠着清洗某些劣迹斑斑的权贵。因为出了人命,那家伙正式被定性成诅咒师了,过两天协会应该就会发布通缉令。” 他带的学生接连出了这种事,上面给他的压力其实不算小。但千奈地位特殊,五条悟也站在他这边,协会的老人虽然有意想打压他,实际上却也做不了什么……毕竟夏油杰都叛逃了,九十九由基出了名的不管事,年轻人里,咒术界不更只能仰仗着五条悟和早川千奈了? “哇,那接下来的话,悟估计会很忙吧。”千奈同情道,“又要看管我,又要出任务,到时候要追捕杰估计也是下令让他做——别敲脑袋啊夜蛾老师!我好不容易长高了!” “……长长长,光长个子不长脑袋!”夜蛾面无表情地弹她额头,“给我滚去老实待着!等悟回来你自己去跟他解释!” 刚刚还在搅风搅雨的神女瞬间抱头鼠窜,灰溜溜地逃了。 “还真只是禁足啊,那帮人比我想象中还窝囊一点。”今天也难得没什么事、坐在宿舍床上看剧的硝子如此点评道,“禁足就算了,你那些警校朋友呢?就这么断了?不是还有好几个人等着你去救吗?” “没啊,这怎么说断就断的?”千奈在她床上滚了一圈,骨碌碌抱着被子坐起来,“为了防止被忘掉,我特地在走之前和研二哥表白了——网恋应该没那么容易断掉联系吧?我会记得每天打视频电话的。” 硝子:“……?” 看到千奈这幅理所当然的样子,她就知道这家伙绝对只是想着什么“得想个办法保持信仰值不能让他忘了自己”,就直接跟人表白了……真可怜啊,那位研二先生,还有在她面前被清空了信仰的降谷君。 不过她对只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的心疼也就维持了两秒,很快就转向了自己的另外两个同期。要是夏油杰知道千奈居然和人交往了,说不准又得叛逃回来——哦,还有某位占有欲最强的最强…… 才刚想到他,五条悟就已经轰开房门、直线闯入。他进来的时候,千奈还托着腮,满脸苦恼地念叨:“杰那家伙走的时候还把爱酱一起带走了,我总得找个机会去把她带回来……也不知道杰会不会照顾好她啊,爱酱饭量大,他刚去盘星教刚起步会不会养不起她……啊,悟,你回来了。” 几天不见看起来成熟了不少的白发青年臭着脸把她从硝子床上提了起来,在硝子“记得关门”的背景音里啪一声甩上房门,把人拎回了自己房间里。 “杰也是、你也是……”他墨镜都还没摘,蓝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寒光,“老是背着人、招呼都不打就做了这样的事——就完全没考虑叫上我吗?” “如果全军覆没的话,夜蛾老是会很难办吧。”千奈试图以理服人,像撸猫似的给他顺毛,“你看我也没叫硝子一起啊?” 看到他的神情略微放缓,她果断乘胜追击,揉揉他的脑袋,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好啦悟,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接下来你负责监管我,我保证不背着你做什么危险的事。” 但五条悟这次却没那么好哄。 他沉默了两秒,并没有松开她,而是定定看着她的眼睛:“只是暂时的吧?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对不对?” 继续老老实实地做乖宝宝什么也改变不了,短暂的威慑力会随着时间推移流逝。他了解她,知道她不可能就此收手……就像他也不打算继续做协会手中的木偶一样。 果不其然,他的幼驯染摸摸他的脸,语气轻快地承认道:“要走的时候会告诉你的。” 有这样的承诺那也足够了。五条悟早就已经过了牵着小伙伴的手不让人走的年纪了——他小时候可能比现在还成熟一点,不至于做这种丢人的事……现在么,他真要做,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把人留下了。 “随你吧。”他轻哼一声,捏住她的脸颊往两边拉扯,“所以杰离开应该也不只是因为那个村子里的事吧?他还隐瞒了什么,你那天问出来了吗?” “那天没问……不过我会搞清楚的。”千奈被他捏着脸,含糊不清道。 夏油杰那天还提到了承太郎哥一句,后者这几天好像都不在东京,发消息也不回。她电话问了荷莉阿姨,听说承太郎后天就回来了,到时候绝对要去问个清楚——绝对是关于那个U盘解码的事吧。 而在此之前,在确定之后要做什么之前……神女会老实待在高专关她的禁闭,假装自己的那次失控只是一时激愤,对未来没有更长远的安排。 也就是从这天起,警校生藤原千奈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学员列表里,如同人间蒸发。 第73章 在人生的某些阶段,时间总是流逝得相当之快。盛夏之后,警校生们也到了毕业季。 “……所以说, hagi,”毕业典礼之前,刚换上笔挺制服的松田站在他边上,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一对正牵着手拍照的情侣,几乎马上就理解了他的想法,不由得啧了一声,“那家伙那天跟你……之后,就突然消失,再也没出现过吧?你们这算谈的哪门子恋爱?” “网恋也是恋爱哦,小阵平还是不懂年轻人的新潮啊。”同样一身制服的半长发青年理了理刘海,向他晃了晃手机,“小千奈每天晚上都会和我打视频的话,和见面也没有太大区别了——现在科技可是很发达的。” 哪门子网恋……现实里都完全不见面、在网上把人耍得团团转的话,不是更像电信诈骗吗? 松田阵平倒是很想这么吐槽——但鉴于幼驯染的受骗程度已经很深了,这么跟他说不会有任何效果,反倒有可能被炫耀他们甜蜜的聊天记录,松田还是选择了闭嘴。 ……更何况…… 隔着口袋,他的指尖触了一下手机的轮廓,又触电似的收回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自己也是电信诈骗的受害者之一。 【那家伙:毕业典礼这么重要的场合我当然会出现啊,之前就和真由她们约好一起拍照了。 】 【那家伙:放心,我会来的啦,就是可能稍晚一点点。 】 ……明明是个一声不吭就人间蒸发、连档案里都找不到名字的可疑家伙,他到底为什么会相信她一定会来啊。 毕业生的名单贴在墙上,降谷零抬眼看去,果不其然,依旧没有那个熟悉的名字。 发现这一事实以后,他本以为自己会感觉失落,但和之前一样,他的情绪实际上毫无落差。 “……那个混蛋……”金发青年不自觉扯了一下领带,衬衣熨帖的领口出现一丝褶皱,“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手脚……” “ Zero ?”诸伏景光困惑地看向他,“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看到名单上果然没有某个没资格参加毕业典礼的家伙的名字,稍微有点在意而已。”降谷零面色平静地侧过身,若无其事地和他说话,“ Hiro呢?来看名单吗?” 幼驯染实在是不太坦率,诸伏景光看向名单,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点笑意。 “我也来看看名单上会不会有千奈的名字,”他温和道,“毕竟从那天以后,千奈就一直没有再出现……稍微有点好奇,她之后去了哪里。” “那天”以后…… 降谷零眸光微暗,轻哼一声:“……谁知道。” 其他同期只以为九条有雅那天的直播是政客之间内部争斗相互恐吓的影响,知道千奈能力的他却很清楚,那天晚上的事多半是早川千奈的手笔。 居然能做到操控对方直播自残……那家伙之后销声匿迹绝对是因为违规操作被制裁了吧。也不知道是禁足还是受到了什么其他的惩罚……不过看她还能每天和萩原打视频,应该也没被罚得太重。 本能地替她想了半天,反应过来以后的降谷零没忍住按了一下额角,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救了——那家伙都把他对她的感情连根拔起了,他还在为她考虑什么?况且那家伙敢做这种事绝对有她的把握……完全!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样错综复杂的心情一直维持到了毕业典礼开始,身为本届第一的优秀毕业生,降谷零成为了学生代表,要负责上台演讲。 ……所以她会来吗? 想到他接到的公安的邀请,又回忆起当时说好一起为维护民众安定而努力的约定,他垂眼看向台下,视线漫无目的地移动着。 无论如何……应该还会再见面吧。 观礼的人群外,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门口,脑袋上的大耳狗发卡微微晃动。几乎就在那一瞬间,降谷零的目光准确地捕捉到了她的影子,和她四目相对。 对上眼神的时候,她笑眯眯地朝他挥挥手,用口型说“零君卡酷一”。 明明关于她的感情已经被尽数拔除,但降谷零还是骤然涨红了耳根,只能勉强移开目光,继续专注于演讲。 人群之外,早川千奈顺手把还沾着绿色血迹的短剑擦拭干净收起来,完全没让其他人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她的影子没入人潮,低头给萩原发了一条消息:“穿制服的研二哥比平时还要帅气诶。” 总感觉警察的制服比高专制服帅气多了,她也好想拥有啊……等夜蛾老师当上校长,果然还是得建议他进行制服改革! 不过仔细想来,她也穿不了这身制服多久了吧?那后辈们的福利还是让他们自己去争取好了。 调成静音的手机上电话一通接一通,千奈顺手暂时拉黑了禅院家派来的辅助监督的电话号码,只回了一条“任务还在进行中”,假装自己没有提前解决诅咒出来摸鱼。 比起刚被禁足的那一个月,或许是觉得她看起来很安分的样子,协会对她的盯梢也没那么严格,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偶尔出来闲逛。 也因此,早川千奈才会在任务间隙溜出来,参加朋友们的毕业典礼。 “不过公安那帮人也真奇妙啊……零君和景光哥明明都收到了公安部门的offer ,还让零君做学生代表上来演讲真的没问题吗?”她低头看了一眼信息,小声咕哝,“这么显眼,万一以后要参与什么卧底任务之类的,不会很麻烦么……” 除去为夜蛾正道仕途的考虑,她暂时没有直接离开高专也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因素。咒术协会和霓虹官方毕竟是一种密切的合作关系,她的权限不低,得到这种消息、帮忙处理一些小事也十分方便。 “十一月七号,爆炸;十二月七号,卧底身份暴露自杀;二月七号,车祸……”神女的目光扫过熟悉的几个朋友的头顶,微微叹了一口气,“……真是的,都有点让人开始讨厌七这个数字了。” 同期的五个男性朋友之中,居然只有降谷零一个人是寿终正寝。无论怎么看,命运都有点太不友好了——尤其是萩原,竟然在毕业的那一年就在会因为爆炸事故死亡,未免有点倒霉过头了吧? 不过……有她在的话,她不可能让这样的结局发生。 台上毕业典礼的流程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台下的千奈收起手机,还没转过身,就已经被一个熟悉的身影牵住手、带入怀中。 “我就知道小千奈一定会来的。”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虽说每天都会视频,但还是感觉好久没见到真人了……好高兴。小千奈也会这么想念我吗?” 被、被扑到了!是什么大型犬的飞扑吗……! 千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在怀中蹭了好几下,没忍住无奈地拽拽他的发尾:“想是会想啦……不过研二哥、稍微轻一点……要喘不过气了……!” 不愧是穿着重装跑步还能面不改色地说笑聊天的大猩猩……外表看不太出来,但是胸肌锻炼得出人意料的好……脸都被埋进去了。 “抱歉抱歉,一时没控制住。”萩原研二这才松开手,又弯下腰来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低笑,“这么久没见,感觉小千奈好像变得更可爱了。”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将白皙的耳垂烫得慢慢变粉。千奈把他推开一点,挺起身板,示意他仔细看看:“什么可爱……研二哥没发现我和之前有哪里不太一样吗?” 萩原研二眨眨眼,比对了一下,了然道:“嗯……小千奈长高了。现在有一米七几了?制服也很帅气哦。” 千奈得意地扬起下巴,还没来得及多高兴两秒,就被松田扯了一下。后者顺手把她从萩原怀里扯了出来,上下打量几眼,了然道:“穿了五公分左右的内增高?你现在实际身高只有一米七左右吧。” 松田这家伙……! 千奈气呼呼地白了他一眼,看他皮鞋擦得光亮,最终还是没有一脚踩上去。实际上也早就发现她鞋垫比较厚的萩原忍着笑摸摸女友的脑袋,安慰道:“还是有长高的啦,乖孩子乖孩子,别跟小阵平生气。” 千奈倒也没打算真和松田置气。她朝某个卷毛头冷哼一声,小声蛐蛐他绝对是为了凑身高才留的卷发,在后者“我都说了这是天生卷发”的暴躁背景音里甩开他,亲亲热热地去和真由还有知佳一起拍照了。 在她意料之中的,这两位能力优秀的女警最终都成功如愿进入了一线。相川真由如愿以偿收到了搜查一课的邀请,出田知佳也紧随其后,不过和前者并不是一个组的,去的是第六强行犯搜查-性犯罪调查第1系。千奈一左一右分别亲亲她们的脸颊,由衷地祝福她们工作顺利、前程似锦。 松田由于很早就展现出了爆裂物处理的天赋,之前就收到了爆裂物处理班的邀请。萩原也和他一样,两人毕业以后还要接着当同事;伊达航则似乎打算先去基层历练。 至于没透露未来去向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都是警校生,大家自然对他们的去向已经有所猜测,也并没有多问。 而对毕业之前就突然消失的千奈,关于她的未来,许是怕她不好回答,大家也都并不多问——毕竟虽说是关系不错的友人,也有不好触及的秘密。 降谷零的目光落在她头顶晃晃悠悠的狗耳朵上,又看到她和萩原研二牵着的手,微微抿唇,最终还是没有叫住她。 在那天虽然很想叫住她问个清楚……但她既然选择对他的感情动了手脚,有些事情的答案,不也已经不言而喻了吗? “难得见面……小千奈待会还有别的安排吗?”萩原研二的手掌将她的手完全包住,指尖扣入她的指缝,轻轻捏了一下,“交往以后,我们好像还没有一起去约会过呢。” 刚和真由她们拍完合照准备离开的千奈闻言心虚了两秒,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好像是这样……” 毕竟她当时向萩原表白完全是为了在禁足这段时间里维持好他的信仰值,之后一直都没出来和他见面……从女友的角度来说,她这样好像有点渣诶。 这么一想,千奈仅存的良心微微痛了起来。特别是想到之后度过萩原的死亡事件以后她就要向他提分手,对上他湿漉漉的眼睛,她的愧疚感一时间直线上升。 “所以……”察觉到她的动摇,半长发青年眨了一下眼,极其突兀地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在同期们莫名其妙的惊呼声中拔腿就跑,“紧急来一场约会吧?小千奈?”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千奈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反应过来以后后知后觉地羞耻了起来:“研二哥……!快点把我放下啊!” 在外面这么抱着未免也太奇怪了……要是被熟人看到堂堂神女被这么扛着,她还怎么混……不行,绝对不行! 少女的身体轻盈,没什么重量。萩原研二托住她的大腿,在路人的瞩目中抱着她一路小跑出了学校大门,笑声轻快:“才不要。放下的话,小千奈会逃跑吧?” 好幼稚……这家伙真的是比她大了五岁的警校毕业生、警察预备役吗? 千奈红着耳朵推开他,一个翻身落在地上:“不会跑的啦……总之不准这么抱着!也不准把我当小孩……我也只是比研二哥小五岁而已啊。” “是是是,我没把小千奈当小朋友啊,毕竟小千奈也只是比我小……”萩原研二原本笑眯眯地看着她,笑容突然微微一僵,“……诶?五岁……诶?小千奈比我小五岁吗?!” “啊……我之前没说吗?”千奈眨眨眼,理所当然道,“我入学警校的年龄是公安那边帮我做的,实际上我的年龄是不够的……我还是高专在读生哦。” 在读生……jk……小五岁大概是…… 萩原研二僵着脸掰着手指算,随即挫败地捂住脸:“所、所以小千奈才十七……未、未成年……?!” 怎、怎么会这样……!一直以为是同期的女孩子居然还没成年吗……糟糕……这不是显得他完全就是一个糟糕的大人吗…… “也没有啦,我前几个月过了成年生日,只是还没正式毕业,所以还算在读。”千奈倒也没想到萩原反应那么大,忍不住伸手拍拍看起来已经风化了的青年的脸颊,“研二哥……研二哥?你还好吗?” “……只是对自己的节操产生了一定的怀疑……”萩原研二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稍微振作了一点,“还好交往的时候已经成年了……” ……但是仔细想来,他对她有好感的时候……不,不能再细想了萩原研二! “研二哥居然会是那种会在意交往对象有没有成年的类型吗?”千奈意外道,“我还以为你不会介意呢。” “小千奈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当然会啊!”萩原研二捏捏她的脸,无奈道,“无论如何,成年人和未成年交往多少还是有点不负责任的……如果小千奈现在还没成年的话,我当初绝对会拒绝你的表白哦?” 就算他同样对她有好感,他也绝对至少会忍到她成年以后再说……这可是原则性的问题!不过要是他和她同龄的话…… 脑中突然出现了高中时期、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坐在他前桌,回头朝他露出一个甜甜微笑的样子,萩原研二再次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颊:“……真糟糕……” 虽然无意窥探萩原研二的内心,但他毕竟是慢信仰值的信徒,千奈又和他靠得很近,几乎立刻就感知到了他的大概想法。 “虽然说自己很有原则,但研二哥还是在脑补什么奇怪的事吧。”她没忍住戳戳面前高大青年呜呜呜冒着蒸汽的脑袋,眯了一下眼睛,“我们现在还离警校没多远,小心被同期铐起来哦?” “才不会!”萩原研二一秒回魂,瞬间露出了迷人的笑容,“我和小千奈又没有做什么不对的事,他们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的。” 他眨眨眼,在她耳边悄声道:“所以,我们去哪里约会比较好?游乐园,还是去看电影?” 其实本来有点想带她去飙车,不过摩托车的话,她穿着裙子不太方便。他只能略有些遗憾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就……游乐园?”千奈其实还没去游乐园玩过,闻言也兴致勃勃了起来,“也挺好诶。” 辅助监督什么的就不管他们了——反正他们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而关掉了手机的她并没有发现,包里的手机屏幕微微一亮。 【承太郎哥:你之前问我的事有结果了。 】 【承太郎哥:你在外面?要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别误会,是荷莉晚上想约你吃饭,不带你去的话她又要闹。 】 【承太郎哥:会很麻烦。 】 第74章 对于和小女友的初次约会,萩原研二之前就已经做过攻略——游乐园、水族馆之类的常见地点都在他的攻略范围内。 虽然其实原本更倾向于拐走小千奈一起去飙车、向她分享追求速度的快乐,不过游乐园……想想也不错啊。 被年龄差突兀打击到的萩原恢复了动力,重新振作起来。 在鬼屋里受到惊吓牵住自己的小千奈、在过山车上一起尖叫的小千奈、在咖啡杯里手牵手的小千奈……怎么想都超级可爱啊。 工作日的游乐园人不多,鬼屋前面有两对看起来像是逃课出来玩的高中生情侣。其中一个女孩看到还没换下深蓝色警服的萩原忍不住发出哇的一声,戳戳另一对情侣中的女孩,小声道:“这个好帅!” 在黑着脸的男友面前,另一个染了粉色头发的少女往这里看了一眼,不感兴趣道:“感觉像是什么cosplay吧,正经警察或者警校生那么忙,都一脸没用的社畜大叔样,哪有可能这么帅,还和我们不良一样这时候偷跑出来玩鬼屋?” 确实是正经警校生并马上要当上现役的萩原研二突兀被“社畜大叔”四个字戳中膝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jk女友,又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假装自己没有因为那边的对话产生情绪波动:“果然还是先找个地方把制服换掉比较好……感觉穿着制服不是很方便呢。” “把外套脱掉就好啦。”千奈熟练地提议道,“反正脱掉外套里头的衬衣也看不太出来。” 因为嫌热,她也把高专的长款黑色制服外套脱掉了,里头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衣,配着制服短裙和长袜显得更活泼了一点。萩原研二也脱去了外套,摘下领带,看起来也从正经的警察先生一下子变回了青春男大。 “呼……这种天气穿正装果然还是有点热啊。”半长发青年一手搭着外套,另一只手简单松了松领口,便极其自然地重新牵住了她,“感觉上也会有点拘束……不过这样就好多了。” 他弯着眉眼,朝她眨了一下眼睛:“感觉有一种回到了高中时期,和女朋友一起逃课出来玩的紧张感呢。” “这么说的话,研二哥高中跟女朋友逃课出来过吗?”千奈和他一起去排队,带着纯粹的好奇心问,“感觉研二哥是那种高中生活丰富多彩的类型呢。” “……是我会错意了吗,总觉得小千奈这个丰富多彩的形容词……”萩原研二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好像不是什么好词。” “也不是,算是褒义描述。”千奈认真思考了一下,解释道,“只是觉得研二哥看起来像是那种会把恋爱和上学生活都平衡得很好的、游刃有余的类型嘛,是优点哦。” “我在小千奈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完全没有哦。”萩原拍拍她的脑袋,让她转过脸来,无奈澄清道,“我姑且也算那种老实优等生,在和小千奈恋爱之前完全没有恋爱经验——如果觉得我看起来熟练的话,也只是因为我为了约会提前做了攻略而已。” 警校期之前千奈不了解,但认识他以后,她确实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生走得特别近。虽然萩原看起来跟女孩们关系都不错,但像真由之前说的那样,大部分时候他都只是绅士礼貌,并因为心思细腻、善于发现细节而显得体贴,“只是偶尔看起来显得有点轻浮”,实际上并不是那种风流的类型。 “所以,现在知道我不是那么熟练以后,小千奈会因此觉得有点幻灭吗?” 鬼屋排队不长,很快就轮到了他俩。进去之前,萩原牵着她的手腕,在她耳边玩笑似的问:“说不定我其实一点都不成熟,有时候还会有点幼稚——可能还是会怕鬼屋的胆小鬼哦?” “怎么会?”千奈没忍住戳了一下他的脸颊,“幼稚也没关系啊,怕鬼也没事,人总会有弱点的吧。反正我不会害怕,要是研二哥怕的话,牵着我走就好了。” 居然反过来被比自己小的恋人安慰了…… 话虽如此,调整好心态的萩原研二倒也并不羞耻,而是笑眯眯地任由她揉脸:“好哦,那小千奈可不能放开我,我害怕的时候,抱抱我也可以哦。” 小千奈一直是要强的性格,如果这么说的话,她应该就不会因为害羞隐藏害怕的心情、可以名正言顺地牵着他走或者扑上来了吧? 和他们俩同一批进来的不良少女和她们的男友都忍不住投来了诡异的目光,满脸都写着“所以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这么能撒娇”,身为当事人的千奈本人和萩原研二自己倒是对此接受良好,面不改色地就牵着手进了鬼屋。 这间鬼屋的主题是废弃医疗实验室,走廊狭窄,刚进来的那一段黑漆漆的、只有安全通道的灯在闪,地上踩着也黏糊糊的。前方的高中生已经发出了嫌弃的声音,男生安慰女生“再忍忍”的尾音还没结束,就被突然窜出来的一个满脸是血的、穿着病号服的实验体吓得尖叫起来。 千奈原本和萩原牵着手,看到眼前的布景,手上的力道突然重了一点。 “小千奈?”萩原本能地看向了身侧的女友,在昏暗的灯光中试图确认她的表情,“怎么了……是吓到了吗?” “……不,不是,”想起最近拜托承太郎哥继续追查的、关于基金会实验室的事,千奈的脸色难看了一瞬间,又不想让对方担心,最终还是露出一点笑容来,“只是想到了一些事……不是害怕,不用担心我。” 她的失态其实也只有短短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萩原研二也只以为她是有点被吓到了又不好意思说,体贴地没有深究。 除了刚开始的些许异样以外,千奈在之后也的确处于完全不害怕的状态。即使中间鬼屋里还发生了断电事故,前方的高中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那一刻连萩原的心脏都好像停跳了一下,她也依旧面不改色地牵着他的手,安抚道:“研二哥会怕的话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前面看一下情况?” “怎么可能让你自己去……”萩原无奈道,“连安全出口的灯全部熄灭的话应该不是剧情设计,大概是出了什么故障,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也顺便安慰一下前面的……” 前面的小情侣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其中一个男生叫得尤其撕心裂肺。千奈瞥了一眼粉发女生原本头顶上的【受到男友恶作剧惊吓而死】的标识,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 “快、快来人啊……!”染着黄发的女孩抱着粉发女孩,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美绪、美绪她…… ” 听到好像有人出事,萩原研二的神情瞬间严肃了起来。他迅速上前,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了解情况。 灯光下,粉发女孩面色惨白地靠在朋友的怀里,嘴唇绛紫,气若游丝,看起来状态非常不妙。千奈半蹲在她边上,向她伸出手,握住她无力的指尖,低头轻轻吻了一下。 “明知女友身体不好,最好还是别开这种玩笑吧?这位同学?”她一边治疗,一边语气冷淡地对女孩手足无措的男友说道,“因为觉得女朋友胆子大是装的,就勾结鬼屋工作人员想拆穿她,这种玩笑未免也有点过于恶劣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穿着破洞牛仔裤的混混男高惊惶失声,随即又觉得自己好像不*该承认,矢口否定,“你别胡说八道!我可没做这种事……你有证据吗?” 当然是因为她“看到了”。 升级之后,千奈的预知能力配合着看穿死因的技能,几乎没有什么伤人案件能够瞒过她的眼睛。确认粉发女孩的情况稳定了下来,她瞥了一眼满脸都写着心虚的男高:“是不是你做的,待会报警让警察来查一下就知道了,你该不会觉得自己没留下任何痕迹吧?” “我已经报警了哦,”萩原配合地挥了挥手中亮着屏幕的手机,“警方应该待会就到,这种明知对方有心脏方面的疾病还故意恶作剧吓人的情况,可是和故意杀人没什么两样了……” “……还有,我刚刚就注意到了,”手电筒的灯光下,他的目光停留在男孩牛仔裤右侧别着的反着光的徽章上,“因为之前做攻略的时候查了一下……这个徽章是预售中的限定款吧?这位同学既然有渠道拿到这个,想必和工作人员比较熟悉?” 在警察叔叔的威慑下,男高中生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咽着承认了:“是、是我……都是她平时像使唤狗一样使唤我!否则我也不会……” 千奈对这种借口完全不感兴趣。而听到他的辩解,萩原研二的神情也冷了下来:“这些辩解的话还是和警察说吧。” 等警察赶到现场、扣住那几名高中生、带粉发女孩去急救的时候,黄色头发的女孩还在破口大骂:“你还有脸把责任推到美绪头上?!当初明明是你主动追她的、还说喜欢她的性格!要不是美绪运气好……她要是真的死了我绝对要杀了你!” 千奈顺手祓除了两只从失控情绪中浮现出的诅咒,和萩原研二一起离开了鬼屋。 “明明想好好约会,居然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萩原牵着她的手,垂眸看向她的侧脸,“不过,对于那孩子来说,小千奈在场的话,的确也是运气好吧。” “……或许吧。”千奈停顿两秒,对上他温和、似乎洞悉了一切的紫眸,微微抿唇,“研二哥……不觉得扫兴吗?” “完全不觉得哦。”半长发青年笑起来,轻柔地捏捏她的掌心,“接下来也还有时间去玩吧?这个点好像有花车。” 千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拽到了人潮之中。她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他好像对她请求交往的理由了然于胸。 她迟疑两秒,回握住他的手:无论如何,在和他交往的这段时间里,她会尽量配合……至少给他的初恋留下足够美好的回忆吧。 第75章 令人庆幸的是,除却一开始在鬼屋碰到的意外,在接下来的约会里并没有太大的波折。 而千奈也很快就找到了游乐园的乐趣——比起鬼屋那种司空见惯的无聊场面,果然还是花车巡游好看! 漫天的彩带和泡泡里,她的目光几乎黏在了车上正和观众们打招呼的、毛茸茸的猫猫公仔身上,眼睛亮晶晶的,满眼都写着喜爱。 “给~同款猫猫耳朵。”在她盯着花车的时候,萩原研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只猫耳朵发箍,递到她面前,“小千奈挺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发饰吧?” 他的目光落在她脑袋上的大耳狗发卡上,之前降谷零把这个当生日礼物送给她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类型。 “喜欢!”千奈眼睛都亮了起来,顺手把大耳狗发夹摘了下来收进包里,又去边上找卖发箍的玩偶多买了一对犬耳,“不过一个人戴会感觉有点害羞……研二哥也一起戴嘛,那个狗耳朵很适合你哦。” “诶?我戴那个会有点奇怪吧。”嘴上这么说,但萩原还是体贴地低下了头,任由她把白色的狗耳朵发箍戴在他脑袋上,“不过,在小千奈眼里,原来我是犬系吗?” “嗯……像总是微笑着的萨摩耶。”千奈给他戴好耳朵,看了两秒,如此评价道,并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了捏他脑袋上的耳朵,“很合适——非常适合研二哥。” “小千奈也很适合黑猫耳朵哦。”大型萨摩耶半挂在她身上,脸颊蹭着她脑袋上的猫耳,“之前我就觉得小千奈很像猫咪……” 神秘、可爱、矜贵,来无影去无踪,可爱得让人心痒痒的猫猫。 戴着动物耳朵的小情侣牵着手,跟着花车一路走一路拍照。花车路过过山车的时候他们又一拍即合一起去排了队,边上另一对小情侣下来的时候已经脸色发青了,他俩还能兴致勃勃地达成一致、一起去坐了第二轮。 “可惜没有那种九十度直直向下俯冲的项目,高度也不太够,速度还可以更快!”下来的时候千奈还精神奕奕的样子,意犹未尽地拽着他的手臂,“不然从天上哗啦一下冲下来一定很好玩!” 之前夏油杰没叛逃的时候他们就经常坐着虹龙这么玩儿,从高空中俯冲下来,风会把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但是超级刺激,感觉所有压抑的心情都会被风冲散;夏油杰叛逃之后她也不好说去盘星教找他玩儿,现在找到低配版一时间相当惊喜。 “喜欢这种类型的项目的话,小千奈下次要不要试试一起去飙车?”萩原也对这种项目接受度良好,兴致盎然地牵着她去买冰淇淋,“摩托车或者汽车都可以,感觉小千奈也会喜欢那个。” “好啊好啊,有机会的话这个我也想试试。”千奈果然相当感兴趣的样子,“下次再一起出来!” 好——下次约会就这么定下了。 萩原研二愉悦地在心里给自己今天的计划表打了个勾。 接下来就是去吃晚饭,吃完晚饭再一起去坐摩天轮……嗯,时间完全来得及。 卖冰淇淋的推车就在路边,女孩的目光在黑糖珍珠和抹茶红豆两个口味上徘徊,显然是顾忌快到饭点了不好一口气吃两个。他一个口味买了一支,在自己品尝之前,体贴地把自己手中的送到她嘴边:“不知道更喜欢哪个的话,小千奈可以先两个味道分别试试?” 千奈本来已经蠢蠢欲动了,瞟了一眼他的表情,突然灵光一闪:“我先吃的话,研二哥是不是算是和我间接接吻?” 间接接吻算吻吗?当技能用的话可以增加幸运值和信仰吗?如果这样算,下次想给人加幸运值,岂不是不用特地去亲别人,只需要抢对方的食物吃、或者共用一个水杯都行? 萩原研二其实原本并没有刻意往这方面想,听她这么说也愣了一下。眼看着女孩的表情迅速变得严肃,他还以为她是觉得他这么提议带点小心思,不禁有点紧张:“呃……?等一下,小千奈,我并不是有意冒犯……” “没有冒犯——我也想试试间接接吻。”秉承着认真实验分析的思路,千奈果断地凑过去舔了一口他手中的抹茶冰淇淋,微微眯起眼睛,“这个好吃……研二哥也试试?我手里这个待会研二哥先吃一口,我再试试味道。” ……本来间接接吻明明应该是不经意间、冒着粉红泡泡的发展,被她这么一弄,倒像是在进行两项控制变量的实验。 大概知道她的吻有什么特殊功效的萩原研二认命地配合了她的实验,哭笑不得地试了一口甜蜜的黑糖冰淇淋:“好哦。” 不过这样的她也很可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达成了让他脸红心跳的效果。 他看着她微微蹙着眉吃冰淇淋的样子,粉红的舌尖猫似的一点一点舔,好像在认真思考什么的样子,感觉自己的心跳糟糕的一下比一下快。 ……好糟糕啊,萩原研二。 他垂着眼,搭着外套的那只手扶上她的后腰,感觉耳朵都在发烫。 面前的女孩满脑子都是正经事,他却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想吻她”。 “……间接接吻果然不行啊。”千奈舔了一口手里的冰淇淋,有点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正经接吻才……” 下一秒,她的瞳孔微微放大。半长发的青年俯下身,从侧面捧着她的脸颊,低头给了她一个吻。 这个吻和过去的每一次由千奈主动进行的简单“亲吻”都不一样,湿热的唇舌覆盖上来。她唔了一声,在产生推开他的念头之前,空闲的手就已经勾住了他的脖子。 手掌下,青年男子滚烫的身躯似乎僵了一下,随即马上放松下来,将她紧紧扣入怀中,甚至没给她呼吸的机会。 接踵而至的、甜蜜的攻击——按对灵魂和感知的冲击力算的话,完全说得上是攻击。 千奈迷迷糊糊地想着。 要是萩原研二也是神女的话,应该能听到她信仰+1+1的提示音……原来正经接吻是这种感觉吗?感觉突然好想有点能理解加信仰值的技能机制了…… 至于冰淇淋是什么味道的来着? ——完全忘记了。 好像过了很久,但实际上也只有几十秒钟。唇瓣分开的时候发出啾的一声轻响。萩原研二的脸上泛着红晕,低头看着她,声音微哑:“抱歉,突然就这么……” “嗯……没关系?”千奈眨了一下眼,“要再来一次吗?” 她刚刚才发现,原来被动亲吻也不会给对方加信仰值和幸运值的。气氛都到这里了,她肯定要趁机多给萩原加点幸运值,毕竟他真的好倒霉哦。 “诶……?”萩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女朋友踮着脚尖抱着脖子又亲了上来,“还在外面、小千奈、等……诶?” 冰淇淋都要化了,卖冰淇淋的玩偶默默转过头,假装没看到这对小情侣。下一秒,小情侣之中的女孩就突然被人提着后颈拎了起来,两个人被分开。 “……早川千奈……”戴着帽子的高大男人面无表情地拎着她的领子,拳头上青筋暴起,“所以你不回消息就是在干这个?在游乐园和男人接吻?” 他的身高足有一米九五,千奈被他拎得蹬了蹬腿,骤然心虚:“承太郎哥……!” 接吻到一半女友突然被逮住,萩原研二愣了两秒,随即感觉脸上热得不行:是被千奈的哥哥抓包了吗?糟、糟糕……被人家哥哥看到自己和妹妹在外面接吻什么的……绝对会给对方留下奇怪的印象吧? ! “您、您好?”即使想来很擅长人际交往,这种时候他也有点僵硬,“您是小千奈的哥哥吗?这位……承太郎先生?” “……真是够了……”看起来表情冷漠的男人似是而非地啧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提溜着千奈,简单打了个招呼,“这家伙待会还有事,我就先把她带走了……打断你们约会的话,抱歉。” ——说是抱歉,但是语气上完全听不出不好意思或者道歉的意思呢。 面对女友的家人,萩原研二莫名就感觉自己矮了一头。他看着千奈抱歉地朝他做了一个下次再约的手势,无奈地笑起来:总感觉好像被女朋友的哥哥讨厌了呢……之后要是见家人的话,得想办法弥补啊。 而千奈则被拎回了车上坐好,一看手机,才发现承太郎发了好几条信息、之后还打了电话:“抱、抱歉!因为参加毕业典礼所以手机静音了,完全没看到……” 坐在驾驶座上的承太郎瞥了她一眼,语调冷淡:“这种事情无所谓,我来找你要说的是正事。” “关于之前那个实验室,有新的线索要告诉你。” 千奈的神情严肃起来。 在夏油杰叛逃之后,她就去问了承太郎,后者见她已经发现了就也没继续瞒着她,而是坦然和她交换了情报,告诉她平野梨乃的U盘解析出来的内容暗示健康基金会还有做人体实验和器官交易的违法活动。 只一听她就马上意识到,夏油杰应该是陪着早川爱去找诞生诅咒的地方的时候发现的那处实验室……早川爱应该就是那批被关在实验室的孩子的意识集合中诞生的诅咒。 “当初没有直接告诉你是因为还没有线索,对幕后具体负责人的情况也一无所知,”那时候的承太郎是这么跟她说的,“你那个同学瞒着你也是我的请求——毕竟对那时的你来说,有一个阶段性的目标就足够了。” 在那个时候,背负在她身上的重重压力已经足够大,没必要让她承担更多的精神压力。 虽然不太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但千奈也承认,要是她在那时候亲眼见证那样的场景,大概会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 从那以后,她就拜托承太郎继续调查,要是有线索的话就与她分享。只是基金会背后的势力实在太大,即使以承太郎的能力和人脉,短时间内竟然也没什么结果。 ……直到今天,他告诉她,他找到了一点线索。 “虽然有境外的资金和势力,但基金会和相关组织的主要活动还要势力范围还是在霓虹境内。”引擎启动,承太郎单手握着方向盘,将车开出停车场,“牵扯到基金会的势力太过错综复杂,实验室也只是基金会业务的一部分,我稍微缩小了一下调查范围,又和FBI认识的朋友交换了一下情报,找到了一个处于霓虹暗处、各国情报机构都在密切关注的跨国犯罪组织。” “规模很大么……”千奈微微蹙眉,“各国情报机构都在关注,这个组织居然还能这么活跃?” 不过仔细想来,能在现代社会做那种惨无人道的实验还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也足以看出基金会相关势力的实力强大了。 “很多组织有派卧底渗透的计划,但这个组织却依旧隐藏在阴影之中。”承太郎瞥她一眼,“现在我得到的消息也只有一点……说是这个组织的成员都用酒做代号,还有你我都知道的关于长生的实验。至于其他信息,恐怕还需要等待调查。” ……刚刚还没注意,所以这家伙为什么脑袋上还戴着猫耳?那个男人怎么回事……好像也不是上次他见到的和她看起来很亲密的两人之一……真是个小麻烦精。 “卧底渗透……”小麻烦精捏着下巴思考,脑袋上的小灯泡一闪一闪,“你说我去卧底怎么样?反正我叛逃以后也要找个地方待。” 她的叛逃计划承太郎有所耳闻,也并不打算阻止——毕竟咒术协会肉眼可见的腐朽,她继续留着也只会被当许愿机压榨。 而如果神女宣称堕入黑暗的话,各个黑暗中的势力绝对会争相投出橄榄枝。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的能力摆在那里,带回去做吉祥物也是不错的选择……更何况,对健康长生有所执念和追求的组织,应该更难拒绝她的存在。 理智上是这么想,但看她这幅样子,承太郎就本能地想拒绝。 “太危险了——驳回。”他冷酷道,“虽然你的能力很强,但那种组织的手段比你想象中危险得多,你不一定有办法应对。还有,你的近战也是弱项吧?万一在缺少防备的情况下被暗杀……” “说是弱项,但是打普通人也绰绰有余……不是说承太郎哥你这种普通人!”千奈鼓着脸颊反驳,“而且我可以找个保镖啊,反正我需要的只是一点反应时间。” 只要不是在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被偷袭,她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要是搭档一个体术强反应力超凡的搭档的话,几乎说得上所向披靡——所以她之前很多时候是和五条悟或者夏油杰组队执行任务的。 而说到体术强、反应力超凡的时候,她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影子:“承太郎哥你是不可能亲自和我去了,我是不是可以雇佣禅院甚尔做护卫?那家伙虽然有点讨厌,但体术和感知都很强,经验也丰富……” “……想都别想,那种家伙绝对会因为更多的金钱倒戈的吧?”承太郎果断驳回了她莫名其妙的糟糕想法,低低叹了一口气,“但如果你非要这么做……” 听起来她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说不上坏,还有可能成为巨大的突破口,便也只能顺着她的思路继续:“……保镖的事你不用管,我会帮你找到足够可靠的对象。” “那就拜托承太郎哥了,”千奈托着腮,陷入了思索,“我也得找个机会定一下叛逃的时间和理由……” 第76章 “姓名?” “降谷零。” “年龄?” “二十三岁。” “有女朋友或者妻子吗?” “……诶?” 金发青年略带迷茫地看向面前的上司。后者严肃的神情化为一点关切,和蔼道:“如果有家室的话,我们一般也不会这么不人道,强制你参加这种危险的工作。” “……没有女朋友,目前单身。”脑中突兀地闪过一张许久未见的脸,降谷零停顿两秒,平稳地回答道,“参与训练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未来的数年期间,我也没有恋爱的打算。” 管理官对他的回答早有预期,听他这么说也并不觉得意外。眼前的青年以警校第一的成绩毕业,各方面表现都非常突出,是霓虹公安重点培养的优秀人才——上头会对他寄予厚望,自然也对他的志向有过考察。 “这是你即将前往卧底的组织的大致资料,还有你的新证件。”他将一个文件袋递给降谷零,刚刚和缓下来的神情再次变得严肃起来,“这部分内容你之前应该也已经有所了解了,需要另外注意的是近期才发生的一些变动……” 降谷零肃容:“是这个组织内部出现了什么动荡吗?” “不……也不只是跟这个组织有关的变动,准确的说,这个改变和整个东京乃至霓虹都息息相关。”提起这个,管理官的眼中明显带了些忧虑,“降谷你对灵异的事件有所耳闻吗?就是一些超自然的现象……虽然这部分问题不是由我们部门来进行对接,但你应该也对相关部门有所耳闻?” ……怎么可能没听过…… 刚刚才被想起过一次的名字再次闯入大脑,降谷零微微抿唇,低声回答道:“……大概听过,是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看他这样子显然是大致知情的,管理官抱怨起来滔滔不绝:“唉,这怎么说呢?也不知道那边的上级是怎么做年轻人心理辅导的,大家的工作压力都很大也完全可以理解啦,但他们到底怎么做到连续两年都有非常优秀的年轻人因此离职还走到对立面的?去年跑到盘星教的那个危险分子好像就是因为夏季工作过于繁忙、压力太大离开的,今年更是连那位神女都直接叛离了他们协会……” 即使经过训练、被教导不能喜形于色,金发青年的瞳孔依旧由于震惊而微微放大了一瞬。 “……神女,说的是……”错愕之中,他听到自己嗓音艰涩地问,“那位……她……” “就是这位……那可是能力相当特殊的危险人物啊。”管理官把一张照片递给他,“你别看她看着年轻,但实际上拥有很危险的能力,具体能力是保密事项,我的权限也暂时无法了解……” 照片上,黑发绿眼的少女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十分无害。 “具体案情那边没有细说,只说她因为拒绝监管打伤同伴叛离,目前她已经被列为了需要被重点关注警惕的对象——如果在任务途中遇见她,绕开她,别和她有过多接触,并打电话通知这位五条先生……鬼知道他们在闹什么,我还隐约听他们说什么神女是叛逆期被人蛊惑了跑的……总之,他们那边的事,还是由专业人员来解决比较好。” 早川千奈……叛逃? 降谷零看向照片中的少女,眉心微跳。 先不说为什么管理官完全不知道他其实和千奈有密切接触的事……她居然打伤同伴叛逃了?叛逆期?被人蛊惑了……谁?萩原知道这件事吗?她和萩原又……分手了吗? 被念叨的神女感应极强地打了个喷嚏,一边又把一大袋薯片丢进了小推车里。 她身侧,留着黑色长发、戴着针织帽的高大青年推着小推车落后半步:“如果有感冒症状,一般不建议过多食用这种不太健康的膨化食品。” “不是感冒,应该是有谁在念叨我。”千奈揉揉鼻子,又拿了一包奶油洋葱味的,“不过就算感冒了也不是问题吧……反正我在叛逆期,做什么都是合理的——你对此有什么意见吗?诸星君?” “以你的意见为准,小姐。”被称为诸星君的男人语气波澜不惊,迈步跟在她身后,“我也只是为你提供一些可供参考的建议,是否接纳取决于你。” “好没有原则啊,诸星君。”千奈瞥他一眼,伸手去拿货架最高那层上的膨化食品大礼包,“我还以为你多少会坚持一下呢。” “在行动之中,你的意向就是我的原则。”他像是笑了一下,伸手帮她把那一大袋零食放进推车,“唯独这点,你可以不用反复试探我。” ……美国男人都这么油嘴滑舌吗?幸好承太郎哥留学回来没有传染类似症状…… 些微的小试探都被滴水不漏地一一挡回来,千奈撇撇嘴,支使他推着车去买单。 这个自称名叫诸星大的混血男人就是承太郎哥给她推荐的“保镖”,据说会比禅院甚尔靠谱很多。千奈和他第一次见面握了手,顺便把他标记成了信徒,就发现他不但初始信仰值低得可怜,真实姓名也不是诸星大,而是叫赤井秀一。 他报假名千奈其实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大家只是合作伙伴,又不是来交朋友的。她只是顺便问了一下承太郎这人到底靠不靠谱,得到的答案是“值得信任”。 “他是美国方面的相关人员,进入组织有官方任务在身,但也有自己的立场和底线。”当时的承太郎在电话里这么对她解释,“你可以信任他,但能力细节别对他透底……总而言之,你应该自己能把握分寸。” 哦……美国来的卧底啊。想到当时承太郎还提起过和FBI交换情报,千奈就大概知道赤井秀一的身份了。 说老实话,她对这种特工的大部分印象都来源于电影,看赤井秀一也感觉对方多半有八百个心眼子。不过既然现在双方是合作关系,承太郎哥又说他可以信任,那千奈也不介意跟他好好磨合,为共同的目标努力。 或许是看穿了她的顾虑,赤井秀一倒也不常把他那八百个心眼子用在她身上,凡事也会以她的想法为主,优先配合她的行动。 “零食采购结束,先回安全屋?”他提着两大袋子零食跟在她身后去停车场,把零食放到后车厢里,一边给她拉开车门,“今天暂且没有上门许愿的贵客,不过按你最近的活跃程度,你期待中的贵客也该上门了。” “然后上门第一件事就是偷偷瞄你,在心里八卦我是不是真像传闻中那样和五条悟退婚以后跟你私奔了。”千奈啧了一声,坐进后座,“明明当初叛逃的时候说的是厌倦了被管束想要追求权力和自由,到底为什么会传成这样啊。” “适龄女性被传绯色谣言的概率原本就很高,你身份的神秘性和地位会更加让一部分人……遐想。”赤井秀一发动了车子,驶向他们的临时安全屋,“这也是为什么我当初建议你不需要找太详细的理由——反正他们会自动帮你脑补好背后的来龙去脉。” 早川千奈还挺欣赏这家伙话里话外自带的某种冷静的嘲讽语气。 她坐在后座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腿,托着腮看向窗外:“不过你也有在刻意助长这种谣言的发展吧?诸星君。在这个传言里,你的存在感好像有点太高了。” 男人冷绿色的眼睛看向后视镜中的女孩,唇角微掀:“毕竟我也稍微需要一点资本来装点自己……你的青睐无疑是对我最好的褒奖。” 千奈轻哼了一声,在心里自动翻译:一个对神女有一定影响力的男人更容易在组织上拥有地位,比单纯的附庸好上进一点……感觉这家伙意外地擅长当小白脸,还是那种上位以后把富婆踹掉的那种危险小白脸。 “总感觉如果没走我的路子,你进入组织的路线也会是类似的……找个女人什么的。”她直白地吐槽道,“以你的外形条件,这也算是一条不错的捷径。” 毕竟如果不是这家伙身高腿长面容俊朗,一双深邃的绿眼睛像是冷淡又像是含情脉脉,那些见过他俩的达官显贵也不会把传闻往桃色方向传。 “我就当你在夸奖我了。”赤井秀一答道,“刚好提起这个话题,我也就顺便问一句……目前来说,神女大人除了我之外,应该暂时没有其他公开的绯闻对象吧?” 他的规划相当明确,在刚进入组织的阶段,他必须依靠神女的名号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得到晋升。而如果他的存在不具备唯一性,那这个优势就会被削弱,对他的计划造成一定的影响。 “……目前来说,暂时没有。”千奈抿了一下唇,脑中浮现出萩原研二的脸,“未公开的也分手了……总之影响不到你。” “听起来我相当幸运,”注意到她神色间细微的变化,赤井秀一倒也并不追问,只是这么回答道,“我也不会辜负这份幸运的垂青。” 他这话倒说得真情实感,语气平稳自然,除却承诺的意味,更多的是强烈的自信。千奈多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算是相信了。 真话也好,假话也罢,反正她也不会让他有机会辜负的。 下车的时候,赤井秀一照旧帮她拉开车门,目光越过车顶向某个方向看去,目光微闪,突然道:“需要我扶着您么?” ……又有人监视啊,真麻烦。 千奈头也不回,朝他勾勾手指:“那你抱我上楼。” “遵命,女士。”黑色长发的高大男人从善如流地弯下身,将和他比起来略显娇小的年轻女孩抱进怀中,有力的手臂拖住她的腿弯,“乐意为你效劳。” 女孩勾住他的脖子,唇畔无意似的擦过他的脸颊。 【优质信徒赤井秀一信仰值+3】 第77章 自从叛逃之后,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堕落”一点,早川千奈就过上了跟以往的劳模咒术师生涯相比起来堪称“糜烂”的日子。 不需要风里来雨里去地做任务出外勤,也不用上课,只要她想,她可以在“信众们”提供的豪华安全屋里从早上躺到晚上,吃穿用度就算赤井秀一不去安排,也会有人上赶着来替她解决。 在她离开咒术界后,那些原本被家族还有协会隔绝在外的“信众”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展示着自己的财力。在这之中,有些人是马上就有愿望想要实现的,也有些人是想“结个善缘”,日后总有需要许愿的时候。 当然,这些“馈赠”都是有代价的。 本周第十七次,赤井秀一从小别墅的客厅、书房乃至他自己的卧室里翻出了一堆窃听器,合计三十五个。 “窃听器很便宜吗……”千奈抱着抱枕缩在沙发上玩游戏,看着男人拎着个小袋子装垃圾似的兜着回收来的窃听器,忍不住吐槽,“每次我们离开家里都要进来装,被发现了还照装不误——那些人觉得我脾气很好吗?” “不便宜,但也不是一批人干的,他们也不约而同地没把窃听器装进你的卧室里。”赤井秀一把垃圾整理好拎到门口,顺手收走了她面前桌上的蜜柑皮,“对神女感兴趣的多方势力错综复杂,也都想试探你的能力和态度。” 室内暖气开得很足,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衣,扣子没扣到最上面,在她面前弯下腰的时候露出一片冷白的皮肤。 千奈的注意力依旧在手上的游戏上,头也不抬:“是想知道我是不是真能全知全能,看到窃听器就能分辨出是谁留下的吗?你猜我能不能做到呢?诸星君?” “神女大人自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这么说道,“没有追究只是因为宽宏大量。” 明明他自己也想试探她的能力吧……真是滴水不漏。 千奈放下游戏机,抬起头看他:“你很期待我能做到?诸星君?” “那就得看神*女大人您愿不愿意满足我这个微不足道的愿望了,”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按目前的情况来说,追查几个猖獗的祸首,施以一定的惩戒,有助于减少这种现象的发生。” “那如果我做不到呢?”她懒散地拉长了语调,“说不准我这个神女是徒有虚名,连这种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到……” “那我会替你追查出几个窃听器的主要来源。”赤井秀一平稳道,“身为神女,你本就不用事必躬行,这种小事交给身为下属的我来处理也足够了。” 千奈其实没有专门的技能用于反追踪,暂时也没有看到什么物件都能自动解析了解所有信息的技能;她的眼睛要是继续升级或许可以拥有类似的效果,但目前为止,她还做不到这种事。 但在身为信徒的赤井秀一向她许了愿的情况下,完成这样并不算太难、人力也原本就有可能实现的心愿对她来说相当简单,并不用付出太多积分——不然以这家伙稀薄的信仰换算,实现他的愿望对她来说完全就是亏本生意。 她托着腮和他对视几秒,颇有些无趣地收回目光:“今天有不止一个客人会来吧,名单呢?” “预约了傍晚五点前来拜访的是宫内厅的加藤先生,想和你共进晚餐,”赤井秀一翻了一下便签,“预约在晚上七点到访的是渡边财团的渡边夫人,对方似乎是在感情方面不太顺利,想要求你帮忙。” “那袋窃听器留着先别扔,”千奈轻哼一声,“这位加藤先生来了就让他在客厅等到六点,六点的时候你帮我叫个外卖——我今天想吃M记的炸鸡和奶昔。” 看来那袋子窃听器里有一份是来源于这位加藤先生啊。 赤井秀一眉毛微挑,在心里更新了一下对她能力的评估,面上波澜不惊地应了下来:“遵命,女士。” 神女大人拖着新买的冬季款毛茸茸大耳狗睡帽坐了起来,踩着棉拖准备上楼:“怎么打发人应该不用我教你吧?暂时放弃你那本《语言的艺术》,服务态度越差越好……我回房间打游戏了,六点半再叫我。” “请放心,”他的目光放在她随着脚步一晃一晃的毛茸茸的耳朵上,眼中流露出一点浅浅的笑意,“我的服务态度向来因人而异。” 楼梯上的年轻女孩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显然是觉得他这话又是在“随时随地毫无原则地投诚”。赤井秀一摸摸鼻子,觉得自己还挺冤枉的——天可怜见,在大多数时候,他可从来都算不上什么“温柔话多”的绅士。 至少到访的加藤先生是完全不觉得接待他的男人有多温和。 扈从被尽数留在外头,秃顶的中年男人独自坐在没有暖气的客厅里。换了一身黑色风衣的长发男人刚刚三两下就打翻了他出言不逊的优秀保镖,站在窗边抽烟,只是冷淡地投来一瞥:“神女大人有别的要事需要处理,还请加藤先生稍等片刻。” “吃喝随意,想做什么都可以——神女大人可没在客厅里装监控或是窃听器。” 窗外风大,茶水也是冷的。加藤坐在沙发上坐立不安地盯着面前杯子里的茶叶梗,额头上布满冷汗。 “要是神、神女大人有别的要事的话……”他满心满眼都是窃听行径被发现了的窘迫和不安,夹杂着的一点被轻慢了的不满也很快就被之前九条有雅直播的血腥场面压了下去,“我也可以先行告退……改日再带礼物登门拜访……” “既然已经约好了神女大人的时间,想要毁约,可是会令大人不悦的。”男人冷淡道,“她已经决定好晚餐的菜谱了,若是因为你失约贸然变更,恐怕不太好吧。” 他的语气算不上多么严厉,但加藤光是看他的目光就觉得寒意刺骨——神女所在的别墅在别墅区内,他带来的保镖又都被放倒了,想叫保镖进来救场都做不到。 这位看起来有些可怜的中年官员只能默默再次坐了回去,裹紧自己的加绒西装外套,试图用脂肪抵御窗外的寒意。 ……而且这个天杀的保镖的烟瘾到底有多重啊?他在这里坐了一个钟,对方已经抽了三四根烟,一副挤压多日的烟瘾都留到这时候一起发作了的样子……这家伙根本就是在针对他吧! 所幸,在五点五十分左右,那个面容冷峻的男人终于掐灭了烟,打开了空气净化器,同时把窗户开得更大了,呼啸的寒风席卷而来。而他本人则站在风口上也吹了一段时间,又喷了一点古龙水,六点准时打电话叫餐。 加藤听了一耳朵,就听见他在打电话找M记定了鸡腿堡套餐,还多要了一份儿童套餐——这算什么定好了菜单? !这家伙根本就是在耍他玩儿吧! ! ! 六点半的时候,神女终于摘掉了大耳狗睡帽,降临了散去烟味、充斥着炸鸡香气、暖气开足的客厅。奶昔、炸鸡、汉堡、玉米杯被摆在餐桌上,儿童套餐的土豆泥上还插着小国旗。 而脸色青白的客人则被安排坐在离她很远的对面,面前孤零零地摆着一杯加满冰的可乐和一份冷冰冰的水果。摆好餐的高大保镖站回神女身后,垂眼帮她拉开椅子,问她需不需要再来一份苹果片。 加藤本能地捂住了面前的苹果片。 幸亏神女对他面前的苹果片并不感兴趣,只是皱了皱鼻子,抬眼看向靠近的男人:“你抽烟了?味道有点大。” 赤井秀一动作微顿,略微叹了一口气,站得远了一点:“抱歉,我以为通风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身上还好,主要是衣服上的味道散不掉。”千奈给奶昔插上吸管,小声抱怨,“真搞不懂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喜欢抽烟……” 赤井秀一倒也没问这个“你们”指的除了他以外还有谁,只是承诺道:“下次我会注意。” 他们的对话结束,神女终于有闲情施舍给自己的客人一个目光:“这位是……远藤先生?” “是近藤。”她的保镖低声提醒。 “……鄙姓加藤,在宫内厅任职……”加藤先生只能僵着脸争取不让自己被改姓,小心翼翼,“之前冒犯了神女大人非常抱歉……” “吃饭的时候就不要说这种无聊的话题了。”长相分明挺温柔可爱的神女语气冷淡,“先用餐吧,远藤先生。” “餐后,诸星你记得帮他把他之前上门带的礼物一起打包还给他,让这位先生打包带走。这可是远藤先生用下面的孝敬钱攒了很久买的,就等着录点有用的东西上交给上面的某位先生……工作真不容易啊,远藤先生,压力太大的话,尽早引咎辞职会是更好的选择吧?” 中年男人本就青白交加的面色彻底变得惨白:“神女大人……!” 他连苹果片也没吃两片,只能灰溜溜地带着那一袋窃听器离开。刚上门的渡边夫人和他擦肩而过,回头看向他狼狈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丝几不可查的兴味。 “神女大人,晚上好。”这位看起来样貌平平无奇、面容憔悴的中年女子穿着一身昂贵的名牌,挎着挎包坐在沙发上,擦拭了一下眼角,“很荣幸能见到您……” “晚上好,这位……夫人。”千奈喝完最后一口奶昔,目光在她的头顶停留了一瞬,落到她的脸上,“你来到这里,所求何事?” “之前与您的助理预约的时候,我已经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诉求,”渡边夫人说着说着,又情不自禁地抹了一把眼角的皱纹,“我的丈夫在五年前出轨了他的秘书,还有了私生子……明明、明明我才是一直在背后支持他的,可他却……” “我问的是你的诉求。”神女的语气听起来略显冷淡。 “我想让……我想让那个贱人和她的私生子死无葬身之地,”渡边夫人垂下头,抽泣了一下,“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她也得身败名裂,离开我的丈夫,再也别想在我面前出现……” “……真是的……”千奈按了一下额角,向身后的男人勾了一下手指,“我说了,我想问的是你的诉求,不是渡边夫人的……这位,温亚德女士?” 赤井秀一目光微凛,单手在风衣内握住了枪,挡在她面前。 “哎呀……被发现了吗。”刚刚还在抹泪的中年女性笑了笑,声音沙哑性感,“不愧是神女大人,居然一眼就能看破我的伪装……” 在千奈的目光中,她随手摘下了像人皮面具似的伪装,露出一头灿烂的金发和美艳的脸,语气轻快:“冒犯了您的话很抱歉,只是您的这位助理先生审查客人的标准有些过于严苛,恐怕让您少了不少客人……” “虽然您见多识广,能力非凡,但我还是冒昧提醒一句,别把太多的权力分给您的情人——特别是在您只有一个情人的前提下。”她迈步向前,隔着高大男人的身体和女孩对视,眨了一下眼睛,“……如果您喜欢这个类型的男人,我可以把我的一位同事介绍给您,我可以向您保证,他也很辣。” 第78章 漂亮大姐姐推销同事推销得实在热情,千奈非常感动,并果断拒绝:无他,她对赤井秀一这个类型倒也没有什么偏好。 “啊啦,真可惜,我还觉得神女大人你会喜欢他呢。”金发的美艳女人嘴上这么说,脸上倒也不见有多遗憾,“不过那句忠告我还是不打算撤回……这位诸星先生看起来可不像只是想做个保镖或者助手的样子呢。” 被点到的男人略微挑眉,露出一个相当无辜的表情:“这就是纯粹的诬陷了。不过这位女士挑拨离间的手段未免有点太……低级了?神女大人可不会这么轻易被你煽动。” “这可不是煽动,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金发女人纤长的指尖勾着发丝,笑吟吟地看向千奈,“神女大人能洞察人心,想必应该很清楚他的想法吧?” 如果千奈真是被可疑男人拐出来私奔的单纯神女,那她肯定多少会因为这番话和赤井秀一之间产生些许嫌隙。但她和赤井秀一实际上却算是“知根知底”的合作关系,便也只能假装没听见,做出一副热恋中、对可疑男子情深义重的样子,顺嘴转移了话题:“我相信诸星君的为人——而且比其他,我个人认为,还是假借他人身份、藏头露尾的你更可疑一点,这位女士……你不先做个自我介绍吗?顺便说清楚你的来意。” 这个女人分明长着一张和家喻户晓的好莱坞女星克丽丝温亚德一样的脸,系统对她的标记却是她母亲莎郎的名字,并在后面加了问号,她才模糊地叫了“温亚德女士”。 “这倒的确是我的不对了……很抱歉。”女人拉长了语调,向她道歉,“神女大人可以叫我贝尔摩德,至于我的来意……您应该也有所猜测了。” 贝尔摩德……又是个外国名字。 千奈还没反应过来,就突兀地被赤井秀一捏了一下指尖。后者扬起眉毛,礼貌询问:“这位贝尔摩德小姐的名字还真特别,以苦艾酒为名,是有什么典故吗?” 酒名……是他们在查的那个组织! 千奈对酒类的了解并不算深,听他提起才反应过来,顿时心中微凛。 “只是花名而已,不用在意。”贝尔摩德耸耸肩,目光在男人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专注地看向了她此行最重要的目标,“神女大人如何看待我的来意?” 不说自己的来意、偏要让她猜……又一个想验证她能力的家伙。 “……你不是为自己来的——至少不全是。”千奈瞥她一眼,平淡地陈述道,“你本人并非完全没有想要实现的、属于个人的愿望,但目前为止,你对我的能力并没有充足的信任……更重要的是,你个人的心愿和你背后的人想让你来找我许的愿并不完全重合,你只能暂时将自己的心愿推后。”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有一刹那,贝尔摩德的神情发生了些许变化。 但很快,这个显然十分精于伪装的女人便无害而恭顺地笑了起来:“不愧是神女大人,不仅明察秋毫,还能宽宏地包容我的僭越……” 注意到千奈微微蹙眉,她便也果断地放弃了继续兜圈子:“我此番前来,主要是替我的上司来向神女大人您打个招呼,并送上一份礼物……” “那位先生深知,无节制地向您许下肤浅的心愿无疑是对您的巨大冒犯,”她从挎包中抽出一个文件袋,“他愿意为您清除那些没眼色的苍蝇,让您能更加自由地做您想做的事,将您的力量发挥在更加符合您期待的地方……” 她本想把文件袋直接递给千奈,便见黑发男人拦在她面前。后者伸出手率先接过了她手中的文件袋,简单检查了一下没有异状,才侧身递出。 这是把防备都写在脸上了——与其说是警惕,倒不如说这种防备就是给她看的。金发女人目光微闪,但到底什么也没说。 符合她的期待…… 千奈接过文件袋,垂眼便看见是好几张规模不小的房产转赠书,其中还包括一间改建中的教堂的设计图,一时间眉心微跳。 他们想让她去传教?是她这些天接纳信徒许愿的行为让他们产生了什么误会,还是支持她传教原本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你和你背后的人应该知道,我并不少金钱方面的支持。 ”她随手把那份价值千金的文件搁在桌上,拿起喝到一半的奶昔吸了一口,冷静道。 这话倒不是唬人的,千奈虽然“叛逃”了,但早川家又没有新的继承人,她依旧是无可替代的神女——她母亲也不可能短她吃穿用度,又事先通过气,家中对她自然还是支持的。 “您当然不缺这些……无论是权力还是金钱,对您来说,都唾手可得。也因此,这份礼物只是我们诚意之中的一小部分。”贝尔摩德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捋了一下金色的发丝,红唇微翘,“只是对于神女大人您来说,世俗的繁文缛节并无意义,追逐着您的肤浅俗人数不胜数……若是有人能替您处理干净,不是个更好?” “除了金钱方面的支持,我们也很愿意为您提供一些专业人士,与您建立深入的合作,帮您打理这些琐事。” “……但你们又能得到什么?”千奈眉尖微动,“你们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对我施以援手,世上的一切都应有其代价。” “自然是……于社会有益的愿望,不会与您的理念相悖。”金发女人竖起食指抵在唇上,轻笑起来,“您不用露出警惕的表情,我可以向您保证,凡人的愿望总是那么渺小而卑微,不会让您为难的。” ……如果真的是什么“不会让人为难”、“于社会有益”的愿望,这帮人又何必这么鬼鬼祟祟? 这种毫无意义的套话显然没有任何参考价值,一直到贝尔摩德离开,千奈拧着的眉头也没有舒展开。 “于社会有益本来就是一个相对空泛的描述。”赤井秀一收拾好桌面上的快餐袋子,目光扫过那叠房产证,“利用少部分人做人体实验,他们也可以概括为为人类医学做贡献。” “……说是为人类医学做贡献,其实就是为了自己吧。”千奈没什么形象地靠在椅背上,捧着奶昔杯子,眉心依旧紧蹙着,“就像承太郎哥追查到的那部分内容一样……健康,永生,对于这些人来说,有着非凡的吸引力。” 对方求上门来其实对她来说不算意外,只是他们想支持她传教、发展自己的势力这一点,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她本以为他们会试图邀请她加入组织呢。 健康、永生…… 这两个词从她口中说出,自然是轻飘飘的。赤井秀一的目光微微闪烁,却也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只是注视着对面的女孩,看着她慢慢放松下来。 她靠着靠着又不自觉缩成一小团,他起身,把她落在客厅里的一条毛毯提过来,盖在她身上:“无论如何,这个组织的其中一个目的已经显而易见了。” “嗯……你是说给我推销助理吗?”千奈把下巴埋进毛茸茸的毯子里,“最开始说推销同事的时候,贝尔摩德看起来只是在开玩笑……至少把那个很辣的同事推荐给我只是玩笑。” 绣着萨摩耶图案的毛毯足够温暖,绒毛看着十分柔软。赤井秀一指尖微动:“在这方面,我和你的判断一致……不过到后面再次提起组织可以帮你处理琐事的时候,她的态度明显相当正式。” 他只是看了她几秒,便移开目光看向桌面,冷绿色的眼瞳中映照着餐桌上的烛火:“虽说贝尔摩德看起来还算恭敬,但从神态和言行的细节,还是能看出她和背后的人都觉得神女只是个涉世未深、比较好哄的小女孩……这也让他们认为,如果往你身边安插足够贴心的助理,有很大概率能获取你的信任,对你产生巨大的影响。” “……这种印象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你的剧本吧?诸星君?”即使对此早有预料,千奈还是没忍住瞪了他一眼,“沉迷于陌生男人美色、不顾大局的恋爱脑神女……为什么这种老套剧情会这么深入人心啊!” “这个问题大概源于霓虹的部分影视作品还有对少女的部分刻板印象。”赤井秀一低咳一声,“我本人是不太赞成这种刻板印象,但对某个年龄段、习惯了掌控一切的决策者来说……这种刻板印象的影响明显颇为深远。” ……大男子主义、热爱贬低教育、对年轻人不屑一顾的中老年男人是吧。 想起咒术协会的烂橘子以及之前在禅院家见过的那几个老人,千奈不得不承认他对谣言目标受众的年龄段划分非常明确,针对性极强并过分有效。 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抱着毛毯去客厅缩进沙发里:“现在看来他们全信了你的邪,就连贝尔摩德也明显觉得你一眼看去就是那种不安于室的小情人,打算随时随地踩着我上位……接下来他们估计会努力往我这儿塞人吧,用其他不安分的小白脸取代原本就不安分的小白脸。” “嗯……那我努力不被他们取代?”面容冷峻的男人跟在她身后来到客厅,眨了一下眼睛,一本正经道,“无论如何,我可没打算让他们得逞。” ……这家伙看着是个冷面酷盖,但出人意料的总能一本正经地做出微妙的发言啊。 “那就拜托你努力和组织派来的小白脸竞争了,诸星君。”千奈没什么诚意地祝福道,“祝你好运。” 第79章 虽然嘴上说祝赤井秀一好运,但千奈对组织那边多派几个人来给她当助理这件事其实是持支持态度的——最好多来几个地位高点的地方心腹,到时候她咔一下把人全收了当信徒,那组织首领不是哭都没地方哭? 想是这么想,真要实行起来难度其实不小。常规手段下增长缓慢的赤井秀一的信仰值就已经说明这帮人的意志有多坚定,又对她有所防备,把人囚禁起来强行刷又怕打草惊蛇,她也只能徐徐图之,先慢慢刷刷贝尔摩德的信仰值。 ……是的,从那天来访以后,除却组织确实帮她解决了所有窃听器之类的小问题,贝尔摩德还总会隔三差五地约千奈出来做点什么,比如一起去参观电影拍摄片场啊,一起去逛街买衣服什么的——还总爱挑赤井秀一不在的时候来。 ……虽然很多时候赤井秀一也只是离开去给她买个奶茶,回来就看见她身边多了一个人。 “只有一个助理可真不方便……对不对?甜心?”明明瞥见他来了,金发女人却依旧亲昵地搭着神女的肩膀,笑眯眯地上眼药,“你看,诸星君总有离开的时候,这时候你身边就还需要另一个随时补位的保镖……不然你的安全由谁来保障?” “虽说以你的强大,你的安全实际上并不需要凡人保障,但身边时刻有个贴心的、能帮你处理日常琐事的助理,不是也不错吗?” 贝尔摩德这话其实不无道理,多两个助理保镖换班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千奈暗搓搓地想着雇佣禅院甚尔好像是真不错,那体格一看就能提很多东西。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现实中她却只能配合着自己的恋爱脑形象,西子捧心状:“的确很不方便呢……不过诸星君有好好在努力,我相信再过一段时间,他就可以为爱学会分身术,独当一二三四五六面了。” ……分身术这种东西是为爱就能学会的吗? 贝尔摩德难得的迟疑了两秒,委婉道:“听起来你对他的信心分外充足呢,甜心。” “不过,在我看来,这个男人就算真的有在努力,努力的方向也不是这个。”她靠在千奈的耳廓,压低了声音,一副完全是在为对方考虑、忧心忡忡的样子,“您应该也有所察觉吧?那个男人对我们组织可是兴趣非凡……一副想做出一番事业、雄心勃勃的样子呢。” 别说他了,千奈自己也对组织兴趣非凡:想要调查组织嘛,谁没兴趣? 她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也是呢……像诸星君这么有本事的男人,当然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啦……他有理想,我就应该支持他实现才是。” 她这幅恋爱脑的样子实在有点过于真情实感,而诸星大又在此时恰逢其时地回到了她身边,把买好的奶茶甜点递给她,两人旁若无人地交换了一个拥抱——至少大概没把贝尔摩德当人看。 贝尔摩德忍了好久才压下翻白眼的冲动,转移了话题,在结束这次陪玩活动以后匆匆回到了组织的据点之一,准备开会。 金发魔女行色匆匆,有认得她的行动组成员忍不住偷眼看她,小声八卦:“你们说贝尔摩德大人这次回来,是不是跟琴酒大人约会的?毕竟琴酒大人也突然在白天回来了……多难得啊,他平时可基本每天都在加班!” “你傻啊,琴酒大人怎么可能为了约会放弃加班?”另一个没有代号的成员嫌弃地瞥他一眼,“他们都在的话,肯定是因为要开会之类的吧……你说对不对?绿川?” 胡子拉碴的青年戴着兜帽低头擦枪,语气疏离:“我刚来,不了解,没什么看法。” “那了解一下有什么不好?”那人却一点不介意他的冷淡,笑嘻嘻地凑过去,“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孤僻?要跟大家搞好关系,才能获取更多有用的消息嘛。” “你管他干什么,虽然是同期,不过那家伙就是个孤僻的怪胎。”另一个人冷哼一声,随即露出了向往的表情,“真羡慕有代号的大人们啊,一定都很受上面重用。他们开会一定在讲什么能够改变世界格局的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吗。 青年微微抬眼,帽檐下蓝色的猫眼中闪过锐利的光。 看来需要重点探查了。 而会议室中,拥有代号、深受boss爱重的贝尔摩德大人正双手抱臂,侃侃而谈:“根据我近期的观察,或许是因为那位神女大人久居闺中,见到的人对她都是百分百的顺从,她的确有些偏爱那种气质冷峻、没什么好脸色的长发男人——那个诸星大大概也就是拿捏准了神女的态度,才敢一边搭着神女,一边对组织抛来的橄榄枝蠢蠢欲动。” “或许我们不该放纵小女孩沉浸在热恋之中,这会让那个男人对她的影响力日益增加。”长桌的另一端,雌雄莫辨的机械声在屏幕后响起,“我赞同贝尔摩德的判断,我们应该尽早找到合适的对象,去取代那个诸星大在神女心中的地位;同时招揽诸星大,给他利益的诱惑,让他主动疏远神女。” “至于人选……” 除了没真身到场的几位,在场的数位代号成员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到了坐在长桌尽头、一身黑衣的银发男人身上。后者冷淡的绿眸中闪过一丝杀意,抬头看向机械声发声的位置:“你最好真的有合理的推荐人选,朗姆。” “由你亲自出手,本来也是很合理的选择。”难听的机械音不紧不慢,“你我都很清楚,拉拢神女是boss规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在人员的选择上本就应该慎之又慎;而你,琴酒,无论外形还是气质应该都很符合神女的喜好……” “小女孩大概都有些打动冷酷男人的情怀,我也觉得琴酒去很合适。”贝尔摩德看热闹不嫌事大,懒洋洋地补充道,“神女大人看起来天真无辜,实际上骄傲得很,琴酒大概会比诸星大更让她有征服欲……啊啦,琴酒?在会议室里掏枪真的好吗?” “别用这种煽风点火的语气跟我说话,贝尔摩德。”琴酒面无表情地把银色的□□上膛,扯了一下唇角,露出一个鲨鱼似的笑,“boss把接近神女的工作交给你,可不是让你和朗姆在这嬉皮笑脸地开玩笑。” “这也不全是玩笑,琴酒。”贝尔摩德神态自若地无视了他威胁的目光,“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大家都觉得你可以胜任。” “这也是boss的意见,”朗姆补充道,“boss能体谅你更想在一线发光发热的心情,但目前的确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你应该很清楚,神是我们最重要的钥匙,组织大计中不可或缺的一环。现在她把自己送到了我们手中,拐骗了神女的男人显然也不完全了解她的重要性——此时此刻,正是我们将神女握在手中的最好时机。” “与此同时,她和盘星教教主夏油杰之间也有一定的联系,如果能够拉拢她,组织和盘星教的合作也能得到一定程度的推进。” “除了琴酒你以外,我们也会在组织内外搜罗适龄的男女陪伴神女。我这边也有个不错的新人,就是还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审查和磨练……行动组好像也有外观合适的对象,但也是新人,还需要锻炼,都不如琴酒你可靠。” 而最后一锤定音的,是首座上一直没出声过的发声器:“在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前,只能先委屈你了,琴酒。” 连boss都发话了,琴酒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他收起枪,神色微敛,微微低下头:“……是,我明白了。” 身为boss最为爱重的下属之一,在会议结束以后,他又接到了boss的电话。电话中,那位先生和蔼地再次向他解释了一遍神女的重要性。 神明……钥匙。 银色长发的男人低哼一声,叼着烟离开了会议室。 “你最好把烟掐掉,或者去喷点香水,琴酒。”贝尔摩德靠在墙边,好整以暇地看向自己的老同事,“那位神女大人可不喜欢烟味。” 她这话虽然是在呛琴酒,却也可以算是在提醒他。琴酒瞥她一眼,倒也没反驳,只是冷笑了一声:“那我倒想见识见识,连烟味都受不了的小女孩都能受得了什么。”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亲爱的琴酒。”贝尔摩德的心情似乎颇好,对琴酒的态度也相当包容,还有闲情逸致指导他两句,“你只要好好地在神女大人面前扮演一个冷酷的情人,再时不时露出一点温暖的、独属于她的眼神就可以了……不抽烟也算是一种对她妥协的表现?诸星大的烟瘾也不轻,却也从不在她面前抽烟。” “……你想教我怎样去讨好别人?”琴酒神色似笑非笑,冷冷道,“贝尔摩德,你还不配来教育我。” “好吧好吧,那我只能祝你好运。”贝尔摩德*耸耸肩,从包中抽出一张票,递给他,“我晚上约了那位神女大人看电影,不过临时有事——陪伴神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组织首席杀手黑着脸接过了那张电影票,感觉像接过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电影的时间就在晚上八点半,听到消息的伏特加急得团团转,委婉地询问他是不是需要换身衣服,虽说风衣也很帅但硝烟味未免也太重了一点。被琴酒无视以后,他略一思索,又觉得大哥的行径必有其道理,恍然大悟道:“是不是神女就喜欢这种硬汉类型?那大哥确实没问题!大哥就是这种类型里的天花板!男人中的男人!” 琴酒显然并不欣赏他的说法,一脚把自己忠心耿耿的小弟踹到了旁边,不耐烦道:“滚远点。” 被踹了的伏特加对大哥的前景充满了担忧:总感觉大哥这种样子,除非神女是个m ,否则恐怕很难胜过那些小白脸成功上位。毕竟大哥虽然是男人中的男人,但在哄小女孩的方面,恐怕并不具备什么太突出的优势。 ……所以大哥能行吗?真的没问题吗? 第80章 被念叨的神女坐在电影院的座位上连打两个喷嚏,暗自寻思绝对是有人在背地里说她坏话。 她的身侧,跟过来的赤井秀一帮她拢了拢领口,为她递来一杯热腾腾的巧克力:“还在想贝尔摩德的态度吗?” “算是吧。”千奈捧着热可可小口啜饮,若有所思,“你对她做了什么吗?为什么她看起来特别针对你?” “除却把我从你身边剔除、好让她们的人上位的因素之外,她也在故意营造这种为了你争风吃醋和我针锋相对的戏码。”赤井秀一注视着她的侧脸,“有的人会喜欢这种感觉……她大概觉得你是那种类型。” “……我还第一次知道我是这个类型,”千奈叹了一口气,相当真情实感道,“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种感觉……不会觉得平衡关系很累吗?” 她之前在警校的时候就老感觉五条悟对她在警校交的朋友有点意见,会觉得她和别人关系更好让他有点不快……也不只是他,她有时候也会感觉七海好像也不太喜欢她和“普通人”走得太近,不过后者的出发点可能跟五条悟不太一样。 虽然她当然不会因为需要安抚他们的心情而感到厌烦,但还是会感觉平衡大家的关系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天知道古代的神女是怎么收拢那么多忠实信徒的……真厉害啊。 “大概是偶像剧里常见的氛围?我对这方面不算了解。”赤井秀一沉吟片刻,这么回答她,“不过如果你不喜欢这种感觉,下次我面对她的时候可以表现得不那么……针锋相对。” ……所以这家伙平时拿话挤兑贝尔摩德也是因为这个吗?他也觉得她说不准好这口? 千奈没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刚想挤兑他两句,就感觉到身边那个属于贝尔摩德的位置有人坐了下来。她瞬间收敛了神色,回过头:“你来啦,贝……” 邻座里,高大的银发男人居高临下地投来冷淡的一瞥。千奈的问候卡在了喉咙里,满脑子都是“这谁啊”。 她犹豫两秒,小声道:“那个,这位先生,你是不是走错了?这是我朋友的位置……” “……就是那女人……贝尔摩德让我来的。”男人扯了一下宽檐帽的帽檐,低哼了一声,略带嫌弃的嗤笑声卡在喉咙里,最终还是只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她临时有事,无法赴约,让我替她来陪你……小姐。” 那句“小姐”压着嗓子,千奈总有种他原本想说的是“婆娘”或者“女人”的感觉……总归绝对不是一句这么礼貌的“小姐”。 她欲言又止,本来想吐槽一句什么,却因为电影即将开场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没忍住小声多问了一句:“那怎么称呼你?这位……先生?” “……琴酒。”那双显得格外冷酷的绿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向她看来,锐利的目光被光线模糊柔和,“随便你怎么称呼。” 琴酒……听起来是一款烈酒。果然也是那个“酒厂”的员工吗。 直到影院的灯光暗下来,千奈的注意力也一直放在身侧的琴酒身上。她总觉得对方看起来莫名其妙有点眼熟:长发绿眼睛,气质冷峻,黑色风衣,戴帽子…… 左边的赤井秀一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指尖,低声问她吃不吃爆米花。她回头就撞进他冷绿的眼瞳里,突然恍然大悟:琴酒就是那个贝尔摩德最开始想给她推荐的、和赤井秀一“同款”的很辣的同事吧! “反应过来了?”赤井秀一像是笑了一下,把爆米花桶送到她手边,“所以,要吃吗?这个口味也算是相当经典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别有用意。之前因为没认出贝尔摩德的名字,千奈回去就恶补了酒类名称,此时自然能反应过来,琴酒是一款相当经典的基酒,也是第一大类的烈酒——这个被派到她身边的男人在组织里的身份地位绝对不简单! 所以……要吃吗?这款经典口味? 她食指微动,果断道:“吃。” 和贝尔摩德一样送上门来的,不吃白不吃。看这男人的样子也知道他多半不是很好搞定……不过既然组织把他送上门来了,应该会让他和她有足够的接触空间和时间……时间不是问题,唯一要仔细考虑的就是怎么吃下…… 她和赤井秀一对上目光,后者微微扬眉,捏起一颗爆米花送到了她的嘴边,声音低沉磁性:“要我喂你吗?” 没等千奈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喂你”是什么暗号,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就已经捏着一颗爆米花,蹭了蹭她柔软的唇瓣,她下意识地张嘴,就感觉到他的指尖蹭过唇角,甚至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舌尖。 “慢点吃,不急。”他一贯平静的语气甚至堪称宠溺,意有所指,“反正我一直在你身边……你想怎么样都没问题。” 坐在另一侧的黑衣杀手骤然发出一声讥诮的冷哼声,显然对这种戏码觉得有点反胃。千奈一时间也没绷住,忍不住磨着后槽牙瞪他一眼,用眼神控诉他油腻的演技: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让琴酒不开心对他来说是有什么好处吗?还是说他就是想刺激刺激琴酒,看看后者要怎么和他竞争? 那琴酒打算怎么和他竞争呢……? 琴酒比较想拔枪把那个叫诸星大的男人做掉。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银幕,觉得自己当初脑子一定是被门夹了才会答应贝尔摩德的建议……担心这个男人对神女影响太大的话,背后找个诸星大离开神女身边的机会把人干掉不就好了?他有很多种方法让这个小白脸消失得悄无声息。 不过…… 黑暗中,银发的杀手微微眯眼。 既然boss完全没有提及这种方式,向来消息灵通的朗姆和贝尔摩德也都讳莫如深的样子,这个方案多半有不可行的原因。这个所谓的神女到底拥有什么样的能力……就让他亲自验证一下。 毕竟是boss亲自下达的指令。 他这么想着,眼神落在身侧的千奈身上。银幕上的画面在女孩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那张脸的确说得上可爱……并且十分无害。 琴酒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她——他的打量很隐晦,不会让人感到不适,只会让人感觉到被某种掠食者注视的冰凉感。 普通人或许感觉不到这样的目光,千奈的感知比常人敏锐得多,本能地转头看向身侧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目光略过他锋利冷峭的下颌,装作若无其事地眨了一下眼,放轻声音:“你也想吃爆米花吗?琴酒先生?” “……不必了。”他回过神,没能及时调整,语气还是显得有点生硬,“我对这种东西没兴趣。” 真是见鬼……太久没出这种类型的任务了,他需要调整一下状态,让自己别随便伤了小女孩的少女心。 可惜小女孩的少女心倒也没他想象中那么脆弱。 “可你盯着它看了很久。”正在看电影的神女漫不经心地说,用一种哄孩子的语气,“给你?” 她拿起一颗爆米花,朝男人的方向送了送,宽大的袖口从手肘滑落,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腕子。 经过一定的力量训练,但看她的肌肉量,若是动手,他绝对可以轻松拢住她的手腕、用力卸下。 琴酒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判断。他看着她伸过来的、毫无防备似的手腕,瞥了一眼另一侧看过来的黑发小白脸,眉梢微挑,捉住她的指尖,低下头,叼住了她递过来的爆米花。 ……甜得要命。真不知道她刚刚为什么吃得这么起劲。 微凉的指尖不知不觉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大概是被他指尖的凉意刺激到,千奈下意识地往回缩了一下,就被他更紧地抓住。 【已标记目标琴酒为优质信徒,信仰值+1 】 她抬眼看向身侧一脸冷漠的银发男人,便见对方神色不变,嗓音低沉:“味道不错……还有吗?” 说这话的同时,他轻而慢地将她的指尖扳回原位,手腕在黑暗中相触,掌心贴合在一起。男人的柔顺的银发落在她的手腕上,像蜘蛛网一样,将她网住。 给他喂爆米花居然能加信仰值……多喂几个还能继续加吗? 千奈感觉自己的手指蠢蠢欲动。 虽然知道对方的信仰多半是加在她配合了他的攻略工作上的,但她果然还是想试试看靠投喂能不能多加一点……试试又没什么损失。 “当然还有,如果琴酒先生你想吃的话,我可以多给你一点。”她弯着眼睛露出一个特别无辜的笑,回头看向赤井秀一,“诸星君,我的爆米花……” 与此同时,她的另一侧,原本只是帮她捧着爆米花桶的赤井秀一悄无声息地收紧了力道,把她的手牢牢地拢进掌心里,连着她的手和爆米花桶一起揣进了自己怀里。 “真遗憾,大概吃完了。”他无视了怀里还剩三分之二的爆米花,睁着眼睛说瞎话,“琴酒先生想吃的话,恐怕得自己出去买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0-90 第81章 早川千奈第一次觉得赤井秀一着实有点幼稚过头。 ……虽然她大概能理解他是想要刺激一下琴酒……但这种刺激法未免有点太幼稚了吧?琴酒真的会上钩吗——这不太像刺激琴酒,更像在考验她的端水技术。 两只手都被两侧的男人握着,动弹不得的她摆出了神女的架子,轻咳一声,正色道:“不可以这样对待客人哦?诸星君?琴酒先生毕竟是贝尔摩德的同事……” 【优质信徒琴酒信仰值-1】 千奈说话说着说着就卡在那里,一时间不上不下:琴酒怎么回事!她说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是因为贝尔摩德吗?他和贝尔摩德关系不好?这家伙怎么这么小气啊! 但事已至此,信仰都扣了,她也只能磨着后槽牙,一边掐了赤井秀一一把,让他别演得太过:“总之别这么小气……乖?” “好吧,我的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赤井秀一明显感觉到自己让她有点不高兴了。他立即举手投降,顺着她的意思把爆米花交给了她。 不过都挑衅到一半了,他自然得把事情做完,试探一下琴酒的目的和容忍度,便依旧牵着千奈的手,顺着她刚刚的话继续道:“想不到琴酒先生居然也会喜欢这种小女孩喜欢的甜食,还真有些出人意料。” 琴酒懒得搭理他,只是轻哼一声,捏了一下千奈的指尖:“偶尔尝试一下也不赖。” 赤井秀一微微扬眉,见他没有发作,也算大概有了个心理预期:这位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杀手显然也是得到了上级的命令,想“拿下”他们的神女小姐……不过居然会选这样的类型来,是因为贝尔摩德觉得神女喜欢这个类型吗? 他俩都觉得行了,千奈觉得这事不行。 赤井秀一牵着她也就算了,她现在和对方在外人眼里确实也是情人关系……但一直让琴酒牵着像什么样?电影院里也就算了,要是待会散场了他俩还犟着,她岂不是得这么被扯着出去? 她清了清嗓子,睨了一眼身侧的黑发男人。后者叹了一口气,还是顺从地放开了她:“既然是您的愿望……” 【优质信徒琴酒信仰值+1】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工作还算顺利,银发男人象征性地给她加了一点信仰。千奈略微舒了一口气,动动被他攥在掌心的指尖,礼貌道:“琴酒先生?” 实际上对牵手没什么兴趣的琴酒轻哼一声,还是配合地松开了她。 荧幕的背景音里,一个男人正声嘶力竭:“是他的手比较好牵吗!为什么不能牵着我的手一直走下去——我也有好好保养每天涂护手霜的啊!” 千奈的手正抽到一半,听到这段台词下意识地用指尖触碰了一下那只大手的指节:“琴酒先生倒是没好好涂护手霜呢,指节的地方比较粗糙……啊。” 她僵了一下脖子,抬头看向表情堪称危险的银发杀手。后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形状锋利的绿眼睛里像是带着腾腾杀气,最终却只是冷笑了一声:“工作原因……和某些职业当然没法比。” 这显然就是在说赤井秀一是养尊处优的小白脸了——千奈张了张嘴,还是没敢说其实赤井的手上也带着厚厚的枪茧,反正跟柔嫩完全搭不上边。 “如果这是您的意愿,我会注意保养的。”她的左侧,男人幽幽道,“您就是因为这个才让我放开的吗?” 千奈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场电影看完她其实都没注意剧情,满脑子都是怎么端水。她本来是想自己吃一颗爆米花,结果手指刚拿起来,边上的两个男人就同时向她投来了目光,一副看她想给谁投喂的样子。她只能左边喂一颗右边喂一颗,剩下的自己通通炫完,吃完一整桶才松了一口气。 而电影结束后,她本来以为这场争斗终于可以告一段落,正打算愉快地宣布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便见赤井秀一垂下眼,低声问她:“不是说今天打靶的摊位那里有你想要的娃娃吗?拿完再回家?” 千奈心说哪有那回事,那个摊位上的娃娃她有一套,还是之前和萩原研二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一起集齐的……但看他那样就知道他想顺便试试琴酒的身手,便只能无奈地应和道:“那……再去打个靶?琴酒先生要一起去吗?” 琴酒本来是打算散场后就和她分开的,但此刻见她已经同意,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挑了下眉:“好。” 商场外的夜市上,□□摊子的老板在今夜遇到了人生中的一大劫难。 两个面容冷峻的长发男人各拎着一杆□□的气势像是拎着大狙,可怜的小熊玩偶被接连命中眉心后轰然倒下。摊位上的奖品像是被狂风席卷而过,噼里啪啦的接连倒地。 赤井秀一瞄准一只杯子,琴酒就偏要在他前面打出一枪。虽然只是普通的射击游戏,但还是能看出两人的射击技术都相当高超,拿着调过的轻飘飘的步枪也能打出重型狙击枪的气势。 即使有所预料、提前调过了枪的准星,依旧没能防住,小摊老板的脸色白得发紫。千奈按市价又多给了他一笔补偿,抱着赤井秀一打下来的那只大熊看他们你来我往地接着比拼。 ……好无聊啊,男人燃起胜负欲的时候看着真幼稚。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边上托着腮看他们打靶,抱着那只和家里床上一模一样、打着蝴蝶结、紫色眼睛的棕色毛绒大熊,突然就想到之前和萩原一起来这个摊位的时候。 入职以后萩原的工作就开始变得相当忙碌,千奈自己除去禁足因素的影响,任务也说不上少。他俩有时候就会约着一起大晚上地出来放松一下,差不多也是十点后,一起去吃一碗拉面,然后在夜市里转一转圈。 她床上那只大熊也是这个射击摊拿到的,当时的萩原和她一左一右,两人各打一边,在老板“这完全是犯规”的背景音里成功拿下了她眼馋已久的大只玩偶,击掌庆祝。那天晚上她、萩原还有大熊玩偶坐在一排,一起分享热乎乎的拉面,还多加了一颗溏心蛋。 明明喝了奶茶又吃了爆米花,可在这时候,千奈又突然觉得有点想吃拉面了。 千奈托着腮掏出手机,想着要不要干脆把这俩男的丢这儿让他们接着比、自己溜去吃碗拉面,便看见一个对话框弹了出来。 【研二:晚上加完班和小阵平一起出来吃拉面,远远看到射击摊这里有个抱着大熊的女孩子背影很像小千奈,绕过来一看发现果然是……是之前的熊先生没办法继续陪小千奈了吗?小熊玩偶iswatchingyou.jpg 】 千奈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猛然回头,就看见人群之中,半长发的青年朝她眨了一下眼睛,和玩偶瞳色如出一辙的紫色眼睛中带着温和的笑意,用口型叫她:“小千奈。” 也就是在这时候,去吃碗拉面的心情彻底压倒了留在这里继续端水的心。千奈果断地放下玩偶,跳下椅子。 等赤井秀一结束比拼回过头,就发现原来坐着神女的位置上只剩下一只大熊玩偶。它被它的主人留在了这里,孤零零的一个。 “居然会弄丢自己的雇主,这样的保镖未免有点太没用了。”琴酒注意到他的神色微微沉下来,冷笑一声,“犯下这样的错误,你最好抓紧时间引咎辞职。” 出他所料,赤井秀一居然没有反驳他。黑发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见消息页面上只留了一句“去吃拉面了”,不由得微微蹙眉。 这个时候独自去吃拉面……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而此时此刻,落跑的神女正坐在热腾腾的、冒着蒸汽的拉面前,双手合十:“我开动了!” 双倍叉烧,还有一块猪软骨,溏心蛋、笋片堆在面条上,满满当当一大碗。她身侧,还穿着黑色西装制服的警官先生笑眯眯地帮她拿来了蒜头酥的罐子,递到她的手边:“冬天果然还是要吃拉面比较舒服呢……小千奈也这么觉得吗?” “嗯……这个季节吃拉面确实很舒服。”千奈心满意足地捧着面碗,又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回头问,“说起来,研二哥不是和阵平君一起来的吗?怎么没看到他人?” “小阵平的话,临时有事先回去啦。”萩原弯着眼睛,轻快地解释道,“所以不用等他,小千奈可以直接开动了哦。” “诶?阵平又在忙啊。”千奈才拆开筷子,闻言倒也不太意外,“他工作未免也太拼命了吧?都这个点了还回去加班,也要注意一下身体啊。” 之前她和萩原还在交往的时候也总有类似的情况发生,松田好像总是很忙,三个人一起出门他都不在。 “嗯……小阵平总是很努力呢。”萩原垂眼笑了笑,目光放在她的脸上,“小千奈呢?最近也还是那么努力……在做和之前一样的事吗?” 他语气平缓,像是不经意似的道:“今天晚上和小千奈在一起的那两位,也和之前的我一样么?” 第82章 即使是之后回忆了很多次,早川千奈其实也很难确定,萩原研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她向他表白是为了救他这件事的。 从相识以来,他就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体贴、包容,并且愿意将信任尽数托付给她,配合她跳脱的行事风格。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感觉有点……亏欠。想把一切都告诉他,理智上她又知道,说出来只会打乱他平静的生活,将他卷入复杂的漩涡中。 她当初已经拖累过降谷零了,自然不想再拖累好不容易被救回来的萩原研二。 碗里的拉面热乎乎的,千奈捧着快吃空了的面碗,低头盯着最后一片叉烧,含糊道:“赤……诸星君他们和研二哥不一样,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诶……这样啊。”萩原笑了一下,把自己碗里的叉烧夹给她,“那就是普通的工作关系吗?” “嗯,合作……暂时合作的关系。”她嗯了一声,喝了一口面汤,思考两秒,又叮嘱道,“研二哥平时在路上要是看到那个银色长发的男人的话,最好离远一点,很危险。” “居然被小千奈这样叮嘱……”热气蒸腾之间,萩原研二略带无奈地笑了笑,神情间像是有些怅然,“总感觉在你那里,我的形象有点糟糕呢。之前也是,还需要靠你来救……” “怎么会!研二哥很可靠的!”千奈啪一下放下碗,毫不犹豫道,“和研二哥一起做什么都很愉快……我只是不希望研二哥遇到危险……” 萩原研二好不容易被她改变了早逝的结局,要是再因为她陷入什么险境…… “等一下,小千奈,”拉面店的角落里,半长发青年突兀地转过身,双手捧住她的脸颊,目光郑重,“是之前因为我主动向你提了分手,给你造成了一种我想离你远一点的错觉吗?” “总感觉分手之后小千奈对我多有回避……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小千奈好像在刻意躲着我,遇到什么问题也不愿意再和我分享了。”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中映着她的脸,千奈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移开了目光:“不是这个原因的,我只是觉得……” “就是觉得我提出分手是想远离你吧。”萩原的指腹摩挲着她的眼尾,不容拒绝地重新攫取了她的全部注意,“不是这样的哦,小千奈?我提出分手不是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他们的恋情结束在十一月八日,就在爆炸案发生的第二天。七号当天□□处理组因为接到报案出警,萩原和松田分别带队前往两个地方,知道萩原当天会出事的千奈则出现在了他在的现场,在炸弹爆炸之前救下了萩原和他的队员们。 其他队员离得比较远没看见,只有萩原研二看到自己的女友突然从窗外跃入。即使突然出现的她相当可疑,那时候的他在她“是否愿意相信”的发问下也果断地选择了信任,随即她温柔地抱住他,温暖的金色光芒便将他笼罩。 爆炸并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害,比起震惊于女友的特殊,萩原当时的表情更像是“果然如此”。 “毕竟之前其实就已经有所猜测了……小千奈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保护我吧。”手掌捧着她的脸,他看着她略带躲闪的眼睛,轻声说,“保护了我之后,小千奈大概就不需要一直待在我身边了……” “我不希望小千奈为了这种事把自己束缚在我身边,也不想看到你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提分手才不会伤到我的心……是因为这个,我才会主动提出来要分开。” 那双圆眼睛倏然睁大,显然是被说中了——在他面前,她似乎总是不太隐瞒自己的情绪,那些细小的反应全部被萩原研二收入眼底,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 “我很喜欢小千奈啊。”贴着她的额头,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就是因为这样,才完全不希望自己的喜欢成为你的负担。” 就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这种事…… 身体已经完全习惯了他的触碰,千奈感觉到自己的手已经本能地环上了他的脖颈,在分手之前,下一步就是交换一个时间很长的亲吻。但在分手之后,她更希望萩原研二过上正常的生活,而非在高信仰值的影响下对过去念念不忘。 她指尖微微蜷缩,看着他湿漉漉的下垂眼,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将他的信仰值清零,只是微微别过头:“研二哥的喜欢对我来说并不是负担……只是我现在所处的环境很危险,我不希望研二哥因为我被牵扯进来。” “……牵扯不牵扯的……虽然很想告诉你,对我不需要担心这样的事,但是这么说的话,小千奈应该也不会照做的吧。”她再次别过头的时候,萩原也放下了捧着她脸颊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会努力让小千奈改变这个观点的,所以也至少给我这个机会,不要远离我,好吗?” “小千奈为了救我可以做很多事,我也可以为了你献上一切——无论你向我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炙热的情感从指尖传达到心脏,高涨的信仰值明示了他此言非虚。千奈完全无法回避这样真挚的情谊,只能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小声抱怨:“研二哥老是说这种话……让人感觉对你做什么都很过分。” 这不是让人完全没办法直接把他的信仰值清零了吗…… “诶?小千奈一直没对我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吧?”萩原摸摸她的脑袋,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一点,“倒是我一直不知满足,明明知道小千奈给了我很多幸运,却还是想更幸运一点……” 下次再交往的时候,希望她是真的喜欢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有研二哥这样的朋友,幸运的是我才对。”她在他怀里蹭了蹭,吸吸鼻子,随即露出了有点讶异的表情,“居然没有烟味……研二哥戒烟了吗?” “嗯,正在努力戒断中。”年轻的警官先生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搭在她的发顶,深吸了一口气,“戒烟好难啊……警署里也每天都有人在抽,更考验自制力了……小千奈可以每天监督我吗?” 警察总是格外忙碌,工作压力大还天天加班,抽烟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种解压的方式,也因此,之前千奈其实也没对他抽烟的事进行多少干涉。 虽然不知道萩原戒烟有多少是因为她不喜欢烟味,但他愿意戒烟总归是好事。也因此,听到他的这个要求,千奈几乎马上就果断答应了:“好,我可以每天都电话打卡监督!之后有空的话果然也要定期检查……” 不过去找萩原的话要绕开贝尔摩德她们,也别让赤井秀一知道,省得节外生枝……挑晚上偷偷溜出去好了。 “好哦。”萩原弯弯眼睛,“那我就等小千奈来随机抽查了。” 吃到了拉面又得到了一个久违的拥抱,千奈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茶,才想起来赤井秀一估计还在外头等,起身向他道别:“那我先回去啦,研二哥下次见。” 萩原跟着她一起起身:“这么迟了,不用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啦,我和同伴一起来的。”千奈出门就见到黑色长发的男人戴着针织帽靠在墙边,边上还靠着一只巨大的玩偶熊,不禁有点头疼,“怎么还把那只熊一起带来了……” 萩原研二的目光扫过那个面容冷峻英挺的混血黑发男人,微微扬眉,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和她挥手道别:“那小千奈回去注意安全哦。” “嗯嗯,研二哥晚安!”千奈挥挥手,和他告别,便向大玩偶熊的方向过去了。 见她出来,赤井秀一便利落地直起身,高大的身材在这一刻看起来略显压迫感,目光沉沉地扫过她身后的萩原研二,随即落在她身上,嗓音低沉:“直接回去了?” “嗯。”千奈没忍住戳了戳他身边那只只比她矮一点的玩偶熊,“你这是赢了琴酒?怎么还把这个带回来了……不觉得带着很麻烦吗?” “条件限制,算是平局。”黑色长发的男人单手夹着那只玩偶熊,走在她的身边,另一只手夹着的没有点燃的香烟被他单手收回烟盒里,随手塞回风衣口袋,“既然说是要帮你打的玩偶,不带回去岂不是很可惜?” “那只能放客房里了……反正我床上是放不下了。”千奈顺手捏捏毛茸茸的熊耳朵,“多放一只就太挤了。” “那还真是可惜。”赤井秀一的目光落在她毛茸茸的发顶,随口道,“下次换地方住的时候,主卧的床可以买大一点,方便你放。” “现在的床其实就够大了,毕竟是信徒上贡的小别墅……”千奈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接,随即蹙着眉抬眼看他,“怎么就在考虑换地方住的事了?安全屋已经不安全了吗?” “也不是,只是感觉看那个组织的行事,说不准接下来就要给你换更大的房子了。”*他抽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在风中帮她戴上脑后的兜帽,“房子大了,需要的人手增加,他们自然也能名正言顺地往你这里多塞几个人。” 到那时候,神女的床要是不够大,可能还真会让人有些为难。 第83章 女孩的背影和高大的男人以及那只巨大的玩偶熊一同并肩走远,一直到她在视线里消失,萩原研二才收回了目光。 “人都走了,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他的身后,“有事先离开了”的松田穿着和他一样的制服西装,抱着臂哼笑一声,“分手了还这么对前任念念不忘的,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小阵平是最没资格说我的那个吧?”萩原研二笑眯眯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幼驯染,语气轻快,“毕竟某人因为一个没有暧昧意义的吻都可以念念不忘地记那么久……诶,别打头啊,小阵平,恼羞成怒可没有意义哦?” 戴着墨镜的卷发青年面无表情地给了幼驯染一记肘击,皮笑肉不笑:“闭嘴吧hagi ,别擅自脑补我的心理活动——我可没有念念不忘……完全没有。只是想起来就会有点不爽罢了。” “好吧好吧,你没有。”萩原举手投降,一边和他一起往停车场走去,准备一起回警察公寓,“不过小阵平还是别那么嘴硬会更好一点哦,明明你也很想见她吧,却偏要说什么给我留空间……小阵平心里分明是不希望我和小千奈复合的吧。” 说话间,人行道边上的马路上有车子驶过,车灯照亮了松田阵平的侧脸,一刹之后,他的脸又重新隐没在了阴影之中:“说什么希望不希望……我怎么想也影响不到事情的结果,说这个也没有意义。” 萩原研二侧目看他,忍不住笑起来:“小阵平这种说法,好像是个被抛弃的男人呢——” “谁被抛弃了啊。”松田黑着脸给了幼驯染一记正义铁拳,“只是从朋友的角度上来说担心你的安全、不希望你被卷进什么奇怪事件而已。而且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啊hagi ,被抛弃的是你吧?那家伙说交往就交往、说消失就一声不吭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常朋友都不会支持你和这种类型恋爱吧?” “小千奈毕竟有自己的苦衷嘛。”紫色眼睛的青年轻巧地避开了袭击,沉吟片刻,语出惊人,“其实和她恋爱跟和执行特殊任务中的军人或者公安警察恋爱也差不多?按最近播的那部将军出征的剧里的逻辑,身为丈夫应该好好体谅在外努力奋斗的妻子……小阵平也要学会体谅她啊。” 松田阵平这下真的想翻白眼了。 “能不能别主动代入古早影视剧里留守家中的主妇视角啊……笨蛋hagi 。”他狞笑着勒住幼驯染的脖子,没好气道,“下一步她不在你身边,你是不是就要给她纳两个知心人、把自己安分守己的多年兄弟介绍给她了?” ———— “所以,你有考虑过吧,接纳包括琴酒在内的组织那边塞过来的新人。” 接到组织那边提出的换个住所的邀约的那天,赤井秀一坐在客厅里,一本正经地向神女发问。 “毕竟如果我不在你身边的话,你身边还是需要有一两个人在……虽说组织派来的人并不可信,但由于他们有求于你,在保护或者服务方面,这些助理应该还是会很尽心尽力的。” 听到他的问题的时候,千奈正窝在沙发里吃蜜柑。蜜柑皮是赤井秀一帮她剥的,她昏君似的倚在沙发里指挥他递过来,纤长的指尖上沾着点汁水。 “我是无所谓,倒不如说求之不得。”闻言,她抬起眼睛,看向那个坐在对面的男人,“你终于决定开启你以神女为垫脚石的组织晋升之路了?” “毕竟那边三番五次来接触,我也差不多该动心了。”男人不疾不徐,又帮她剥了一个,才用纸巾擦干净手,“到时候也还要麻烦神女大人替我美言一二……不过说求之不得什么的,稍微有点伤人了,我的服务有那么差吗?” “倒也不全是你的问题吧……”千奈耸肩,“虽说你的确不够贴心,有时候还喜欢给我添堵,但大多数时候,你还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只是…… 她瞄了一眼系统面板上赤井秀一五十左右的信仰值,便不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对她来说,像这样可以确认身份还不容易死的红方同伴信仰值刷到这个数就差不多了,能够保证自己有基本的反制措施,再上去就不礼貌了;而如果是像琴酒或者贝尔摩德这样的黑方,她刷信仰的时候就不会有任何顾忌,用的手段也百无禁忌。 在同伴面前,千奈还是稍微有点羞耻心的。赤井秀一和琴酒同时在场的话,她就总觉得当着前者的面刷后者信仰值有那么一点怪……赤井不在的话,她也能放开一点了。 “我会尽量提高服务质量。”对她的评价,赤井秀一不置可否,很快就把话题带回了正道上,“在下次组织煽动我去成就一番事业的时候,我会正式答应,并尽快获取代号,而如果贝尔摩德和你提起这件事……” “我会说我赞同你的愿望,流露出几分失落的同时,暗示贝尔摩德让组织早点给你发个代号、让你回到我身边。”千奈熟练道,“这时候,琴酒,或者组织派来的其他人,多半会趁你不在的时候乘虚而入,我也可以借此机会了解更多情报,顺便拿你做的任务当借口说想多了解组织一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挺喜欢演恋爱脑的叛逆期任性神女——有很多不符合常理的行为能被掩盖在这个人设背后……这么想来和琴酒相处久了她要是表现出对对方有好感、想要强夺豪取,组织说不定都不会对她产生多少怀疑。 “就是希望在我站稳脚跟或者拿到代号之前,神女大人别这么快就移情别恋。”赤井秀一略一思索,还是多补充了一句,“至少别让组织认为我对你来说毫无意义……这个小小的愿望,能够得到满足吗?” “这条关系线当然还是有必要保留的,也方便日后见面交换情报。”千奈吃掉最后一瓣橘子,舔舔指尖,“无论如何,在这场计划里,你是唯一一个和我一起深入组织、值得信任的同伴,我当然会给你留个位置。” “我的荣幸,女士。” 他们之间的交流向来高效,在这个话题上,两人很快就达成了一致,并进入了下一个议题。 “组织为你筹建的教会已经建好了,选址似乎就在某个知名教派盘星教的一处传教点边上,”赤井秀一把资料放在桌上,“虽然目前还不知道组织和盘星教之间有什么联系,但看这个选址,倒更像是有仇,还想借你来打擂台……不知道对方教众会有什么反应,我会留下来陪你处理完这件事再离开。” 耳熟的名字突兀地闯入耳廓,千奈微微皱眉,陷入思索。 “那倒不一定是有仇……”她捏着下巴,“只能说组织对我恐怕还挺了解的……” 对咒术界有了解的“贵人”大有人在,但能了解具体到神女和叛出协会的盘星教教主夏油杰实际上是同期好友的普通人无疑会少上许多。看起来,组织乃至基金会背后的人的确和咒术协会有一定的联系…… 这种预感在贝尔摩德提出组织愿意支持她传教以后,就已经格外明显了——身为神女,早川千奈的具体术式机制在高专是保密事项,除去外人知道得多一点的辅助治疗以外,在九条有雅事件后,知情人士也只是多意识到在未知前提下、她可以操纵别人,并不知道她施术的具体条件,也不知道她能力增长的原理。 在高专,知道千奈的能力可以通过收服信徒、得到信仰值增长的也就只有她的几个同期和夜蛾正道,在往上想了解保密事项的就只有协会高层,或者其他在咒术界有一定根基地位的人……哪怕是在早川家,知道这件事的其实也并不算多。 “得拜托悟帮忙查一下……”想到这里,千奈眉心微蹙,指尖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又回过神来,“至于教会的事,诸星君不用为我担心,去做你自己的事就好,这边我能处理。” 看到她这幅样子,赤井秀一便大概知道,盘星教里多半有她的熟人;而组织此举的背后,应该也有他还不了解的隐秘原因。 ……包括她的存在也是……真是令他忍不住感到好奇。 但这种好奇心并不是目前的重点,他也只能勉强按捺下蠢动的心情,平稳地应答道:“那就交给你了……我也会尽早获得代号,回到你的身边。” “那你加油。”千奈笑眯眯地勾勾手指,促狭道,“要是竞争对手太强的话,诸星君大可以回来跟我哭诉,我找贝尔摩德帮你开后门。” “那我恐怕要辜负你的好意了。”赤井秀一笑了一下,平淡道,“恐怕不会有竞争对手让我做到这种地步——除非他们拥有你更多的偏爱。” 但在这种组织里,除了他这样的卧底以外,那些无恶不作的恶徒又怎么可能得到神女的偏爱呢? 这个男人总能这么云淡风轻地做出相当自信的发言,千奈也知道,他会有这样的实力……就是每次看到他这样子,她就忍不住想给他增加点难度。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自然道:“晚上我要吃红酒炖梨,你去看看菜谱。做不好吃的话,我就去偏爱你的对手了——说不定他们之中会有厨艺很好的类型呢,小心地位不保哦?诸星君。” 擅长绝大部分事、唯独对厨艺略有些苦手的日英混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打开手机,开始搜索“万无一失的红酒炖梨教程”。 第84章 组织的某处据点内。被选拔出来的新人们正聚集在一起,等待代号成员交代接下来的训练任务。 “主要的训练就是这些,你们最好加紧时间多加联系,积极完成任务……除了安室,上面很中意你——接下来的训练,你就不用跟这些人一起了,组织对你另有安排。” 随着代号成员的声音,周围羡慕乃至妒恨的目光就如刀似的剐了过来。金发青年顶着“同伴们”各异的目光,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那还真是谢谢朗姆大人的赏识。” “……也是得亏你长了一张好脸。”代号成员多看了他几眼,没忍住发出一声混杂着不屑和羡慕的哼笑声,拍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这段时间出任务最好保护好自己的脸,虽说朗姆大人交代下来,但难免有些不长眼的嫉妒你……到时候真成功上位了,记得请我喝酒。” 对自己成功被提拔这样的结果降谷零其实并不算意外,只是这次提拔来得略有些突然,显然也并不是因为他刚刚成功完成了什么重要任务。而如今听这位代号成员这么说,他被提拔似乎并不只是因为能力,而是因为脸。 他不动声色地说了两句“多亏您平日里栽培”之类的客套话,把代号成员哄得眉开眼笑,这才像是不经意间问:“之前听三组的加藤君提起,他也被临时提到了特殊小组,还在临时培训家政技能……我在这方面也没什么基础,是不是最好也加强一下比较好?” “你有这份心思当然是很好的——虽说你的外貌条件极其出众,但在你的竞争对手之中,行动组也有个长相很不错的,多给自己增加点筹码也好。”代号成员叼着烟,和他站在一起,多交代了两句,“这个任务对你来说很重要,要是完成得好,看上面的意思,你多半能直接拿到代号。” “情报组之中,你的长相最为优异,能力也足够强……朗姆大人可是很看好你的。” ……在情报组和行动组大规模筛选相貌出众的年轻男人,进行的培训也都是家政礼仪honeytrap ,最终需要他们去完成什么样的任务,降谷零不需要思考也能得到答案。 “我会好好努力的。”他弯着眼睛笑起来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个阳光无害的男大学生,随即面露难色,“不过听说我的竞争对手甚至包括了琴酒大人……” 这个消息他还是在酒吧里听一个行动组的成员喝醉的时候吐槽的,当时就让他相当意外。眼下看起来有知情人,他便顺口验证了一下。 提到琴酒,代号成员也不由得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像是想憋笑又没憋住,最后打了个嗝。 “这话你可别在琴酒面前说……”身为朗姆一系的成员,他在背后揶揄起琴酒来也是毫不客气,“总之,你应该不用太担心,琴酒本身不太想接下这次的任务,不会主动和你竞争。” 连组织的Topkiller都要被迫进行□□任务,看来这次任务的对象的确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这样啊,听前辈一说,我就放心了。”降谷零无害道,“我会努力拿下这次任务的。” 交谈之间,领了任务离开的新人们已经又换了一批。有行动组的新人过来交接,在人群中,有个黑色长发、气质冷淡的高大男人看起来格外显眼。 降谷零本能地多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微微挑眉:“他也是……” “不,不是,他和你们不一样。”代号成员朝他挤了挤眼睛,“这位诸星先生是正主——你们要去顶替掉的就是他的位置……这位也算是奇人了,待在大人物身边原本一辈子都不愁了,还偏要来组织里打拼。” 说着说着,这位也挺年轻就是长相平平的代号成员都有点嫉妒了:“这小子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看过那位大人的照片,多好的一个年轻美人对他情有独钟,要什么给什么,他野心大人金主也纵着,还找贝尔摩德大人给他讨代号……啧,别到时候这个空降兵都比你这种努力踏实的类型更早拿到代号,你说气不气?” ……靠哄骗女人上位的男人罢了,有什么好羡慕的? 内心对此嗤之以鼻,但即将要去执行□□任务的“安室透”脸上却带着由衷的羡慕:“确实令人相当羡慕呢……不过,如果那位大人物在他得到代号之前就对他失去了兴趣,总会有人比他先拿到代号的,不是吗?” “那还真不一定了。”代号成员摸摸下巴,“虽说你长得好,但听贝尔摩德大人说,那位大人物和这个诸星大好像还是纯爱……说不准人家就喜欢他这个类型呢?” 和组织相关的人员哪来的纯爱? 降谷零面上附和着“确实有可能”,心中却完全不相信对方的判断。 这种上位者和蓄意勾引的下位者之间涉及利益纠葛的感情,算什么“纯爱”?不过从对方的发言来看,他这次的任务目标不仅年轻,外在的形象应该也偏向单纯,否则不会这么轻易就给别人留下这样的印象。 “那个绿川也来了啊……”他身边的代号成员只是八卦地多看了诸星大几眼,就转移了注意力,用手肘捅了一下降谷零,“我之前说过,行动组那边有个比较竞争力的吗?就是这个绿川,是个狙击手。虽说我觉得光看外形你更有优势,不过这个绿川也是没好好拾掇,要是收拾好外表对你来说威胁估计不小。” 降谷零漫不经心地顺着前者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戴着外套兜帽的青年背着一个吉他包,包里装着的明显不是吉他,而是狙击枪。他暗自评估了一下对方的身形,微微蹙眉,总觉得这个背影有点眼熟。 被称作绿川的青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若有所感地回过头,帽檐下是一张胡子拉碴的白净面孔,蓝色的猫眼微微上挑,和他四目相对,瞳孔微微睁大。 在这一刻,降谷零脸上的笑容也出现了一瞬间的裂隙:“……?” 等一下,这不是他毕业后同样不知去向的幼驯染吗?他倒是猜到了对方估计是加入了别的特殊部门、从事保密工作……但是为什么诸伏景光也会和他被派到同一个组织进行卧底任务啊? “把胡子刮掉的话,这个绿川看起来是小女孩会喜欢的温柔类型。”他身边的代号成员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兴致勃勃地点评道,“不过听他的同期说他出了名的沉默寡言,在这方面你又更有优势了。” 在点评声中,降谷零艰难地维持好自己的表情,配合地“嗯”了一声,心中却越发不是滋味:不但同样在组织中卧底,接下来他和幼驯染还会成为竞争对手……□□任务的竞争对手,站在一起竞争同一个女人的宠爱。 ……之前他其实也不是没用过honeytrap ,但和幼驯染一起,总感觉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羞耻感……不,这也算是好事,毕竟如果一同执行任务的话,他和hiro也算是有了合理的接触机会,可以一起行动,也方便交换情报。 而戴着兜帽的狙击手反应也很迅速,并没有看他太久,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们一眼,随即若无其事地拉了一下帽檐,微微低着头,背着吉他包离开,一副不想和别人有过多交集的孤僻模样,并未流露出任何破绽。 “说回那位大人物……这两天诸星大离开,应该是由琴酒亲自陪同那位生活出行。”手机滴的一声响,代号成员低头看了一眼信息,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回了正事上,“朗姆大人刚刚传来了新的命令,让你、绿川,还有其他预备成员一起去临时培训一下服务技能——无论琴酒是否继续跟进,那位大人身边都需要一个生活助理填补诸星大的空缺。” ……那还真要谢谢“那位大人”。 当天晚上就和幼驯染接上头的降谷零在心中真诚地想。 此时此刻,组织精挑细选的精英杀手、情报人员们正聚在一个房间里,大概十来个人,个个年轻且样貌周正,正三三两两地聊着天,看似和谐,目光交汇间却刀光剑影。 身为其中相貌最为突出的混血,金发深色皮肤的降谷零无疑得到了最多的眼刀。不过从小到大他也见识过不少类似来自同性的敌意,只是悠然地靠在桌边,借着喝水的动作,嘴唇翕动:“绿川君对那位大人了解多少?” “不算多。”诸伏景光拉低帽檐,侧身对着墙,看起来像只自闭的大猫,声音极低,“行动组很少传这类八卦。” 毕竟他们的直系上司是琴酒,在说闲话的时候,大家自然不会没情商到直接讨论琴酒去做小白脸的八卦,都怕被□□一枪崩了。 更多的话并不适合在这里说,他们只是简单地交换了几句情报,知道彼此都是在“有可能拿到代号”这个阶段,都忍不住为对方松了一口气:至少大家的工作进展都还算顺利。 至于眼下这个任务…… 家政课明天才开始,晚上来给他们加训的是形体老师。那位年长的男性一进来就用挑剔的目光扫了他们一圈,让他们一人领了一把剃刀。 “做杀手不需要在意外表也就算了,准备出□□任务,就给我好好处理一下身上的毛发。”在男人们迷茫的目光里,这位风度翩翩的年长小白脸如是道,“胡子什么的之后会有造型师统一打理,身上的你们自己处理——别邋里邋遢地带着腋毛腿毛出来乱晃,重点部位不剃光也要修剪,省得人看了烦心。” 两位卧底一人拿着一把剃刀,僵硬地交换了一个目光。 沉默片刻后,绿川低声道:“……所以琴酒也经历过这种课程吗?” 虽然和琴酒不太熟,但对组织第一杀手的凶名有所耳闻的安室透没忍住按了一下额角,驱散了脑中冷酷杀手弯腰剃腿毛的景象:“……大概?” 第85章 琴酒并不知道自己的下属们正在就他的体毛分布状态进行一些不太礼貌的猜测。要是知道了这事儿,他多半会选择先开枪把这帮人全突突了,再把朗姆也做掉——毕竟后者显然对谣言的传播多有放任,不然也不会传得风风雨雨。 此时此刻,组织中平时风里来雨里去、杀出赫赫凶名的Topkiller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小别墅的客厅里,陪着他侍奉的神女大人一起打游戏……还要因为不熟悉机制反应慢了半拍被神女大人抱怨。 “你这样不行呀,琴酒。”和他并肩坐着的女孩正穿着居家服坐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手柄被搁在腿边,圆溜溜的绿眼睛控诉似的看着他,“这里不二段跳是会被强制击杀的,我不是有提醒你吗?” 一起待了一周以后,这位神女大人对待他的态度明显比最开始的生疏变得熟稔了不少,一方面这固然说明了琴酒的任务推进得还算顺利,另一方面……看着她这幅对他毫无敬畏甚至还时不时想溜着他玩的样子,琴酒就多少有点牙根发痒。 但眼前这个难搞的女人是所谓的神女,组织重要的拉拢对象,而不是他的下属或者随便什么可以任务目标……也因此,即使相当不耐烦了,他也只能沉默片刻,耐着性子道歉:“……我知道,下次不会。” 天知道这种和ai战斗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就为了刷个什么虚拟的饰品挂件,这女人怎么做到一个游戏一玩玩一天的?她都不用考虑去招揽信徒传教的事吗? 早川千奈当然不用去考虑那些——对现在的她来说,搞定琴酒加上给赤井秀一的组织上位之路多拖延一点时间,就是她现阶段的目标。 首席杀手不在,新来的诸星大又展现出了非凡的狙击技术,在组织里很快就崭露头角,就连贝尔摩德对他的看法也有所改观,不再认为他是个单纯的小白脸,而是个有点能力的小白脸;原本招揽诸星大只是想让他把神女身边的位置空出来的组织显然也改变了态度,开始真想给他安排点工作了。 前两天千奈还接到了赤井秀一的电话,听见他在电话里说他完成任务得到了一笔不菲的收入,准备上交工资卡并给她买了首饰。电话另一端的声响嘈杂,这家伙明显又是在其他人面前维持他的优秀小白脸人设了。 话虽如此,她却依旧有了一种家养猫学会出去觅食还叼了死老鼠回家的微妙欣慰感,顶着琴酒的冷眼说自己真的很感动,并回赠了诸星大一只价值不菲的腕表——价格大概是他给她买的首饰的五倍。 “作为这段时间你照顾我的回礼,我给琴酒你也准备了一块哦。”挂了电话,她笑眯眯地探过去拍拍琴酒的脑袋,轻快道,“大君在你那里受到了不少照顾,在心里想必是把你当大哥的。你俩戴兄弟款的手表也不错啊。” ……琴酒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像个家养宠物狗——见鬼,他甚至还得和主人的另一条狗戴同款的项圈。 他的信仰值随着情绪波动上上下下下下,千奈倒也不急。从琴酒身上,她发现了一个信仰值兑换成积分的规律:在越是抗拒的情况下,对方情绪波动挣扎越大,最后提升的信仰值数额虽然和其他人看着差不多,但是能收获的积分却是其他人的好几倍。 正是由于这个发现,千奈现在才会在对方的雷区反复蹦迪。即使琴酒的目光相当危险,她也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似的,满脸期待地从背后掏出一个精致的礼品盒,递到他面前:“戴上看看喜不喜欢?” ……算了,她在送诸星大礼物的时候还记得送他一份,至少说明他这段时间的任务推进还算顺利。 银色长发的男人垂着那双冷厉的绿眼睛看了她一会儿,轻哼一声,还是伸出了手,低沉道: “你送的礼物……你亲手戴?” 好敬业一Topkiller ,明明心情相当糟糕,居然还能这么放任她靠近……真不容易啊,琴酒。 千奈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一边兴致勃勃地握住了他的手:“好啊,让我来帮你。” 琴酒的手比她的大一圈,腕骨突出,手指修长,指节处枪茧坚硬,印证了他在过去的凶悍履历。他似乎并不畏冷,在室内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上衣,有力的小臂上肌肉鼓起,有几道陈年疤痕盘踞其上,浅色的汗毛并不明显。 指尖在他指腹不轻不重地划过,察觉到他冷白色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垂着眼一副隐忍的样子,她眨眨眼,像是完全没发现似的继续动作,扣着他的腕骨为他扣上表带:“我的眼光果然还不错吧?这个颜色果然很适合你。” 银灰色的表盘上并没有什么浮夸的设计,只是低调地点缀了一颗幽绿的宝石,设计简约复古。在非工作场合,这的确会是琴酒喜欢的款式——而在工作的时候,这点亮色却可能会成为伪装的致命破绽。 “……我会珍藏。”琴酒看她两秒,还是收下了这份华而不实的礼物,“谢谢。” 珍藏的潜台词是“不会戴出门”,千奈倒也本来就没指望他喜欢到连睡觉都戴着,这是琴酒,又不是什么第一次收到圣诞礼物的小朋友,给她加一点信仰值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还没松开男人的手,那只惯于杀人、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的手掌就这么被她捏在手里轻飘飘地摆弄,□□着厚厚的茧子,只有在被戳到痒处的时候才会警告式的反过来扣住她的指尖,却也并未用力。 或许是因为她的重要性,琴酒对她的信仰值一直在30上下。千奈低头看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捏了一下他的指节,与他十指相扣。 要怎样才能完全掌控他,让这双手再也杀不了无辜之人呢。 而在她这么注视着琴酒的时候,他想必也正用那双鹰隼似的眼瞳凝视着自己,评估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背后的意义,思考什么时候能咬住她的咽喉、将她纳入组织,为他的上司所用吧。 即使早川千奈从来都不热衷于成为一个掌控一切的神,但在琴酒这样的人面前,她不得不承认,还是将一切都掌握在手心里的感觉比较令人安心。他并非那种可以信任的同伴,是需要戴上项圈镣铐的野狼。 她将琴酒的手捏成拳,十指紧扣,又慢慢松开。后者蹙着眉看着她,显然没明白眼前的年轻女孩又在玩什么花样。 琴酒并不排斥通过亲密接触获得她的好感,但他并未从她身上感知到那种信号。她触碰他的时候并不包含女孩对异性的意味……倒更像在触碰什么小动物。 他无意于去猜测她的想法,直截了当地主动出击:“在想什么。” 陡然拉近的距离带着点侵略性,深邃的绿眼睛在近处凝视着她。这张面无表情的脸相当具有压迫力,此时此刻却并不让人感到畏惧,在温暖的灯光下,冷硬的轮廓似乎被柔和了些许,反倒是透露出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在想大君。”他主动靠近,千奈就又轻巧地退开了。 她松开他的手,拿着游戏手柄,苦恼道:“虽然琴酒你的手和大君一样好看,但游戏技术天差地别呢……真糟糕,大君不在的话,谁陪我把这个游戏打通关?你们组织里有什么游戏高手吗?” ……这个女人…… 即使在任务期间很有耐心,但面对这种问题,琴酒还是感觉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一下。 他低哼一声,重新捡起手柄:“组织不考核这方面……给我十分钟熟悉。” 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胜负欲加成,加上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十分钟后,他果然不会再犯之前的错误,和她的配合也熟练了起来。 神女大人龙颜大悦,第二天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款新游戏,邀请他一起开荒,并送了他一对昂贵的绿宝石耳钉——这次的礼物倒是只送了他的,没诸星大的份,褒奖之意溢于言表。 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琴酒再次被她拽着倒在沙发里,在暖气里玩下*一把游戏。 ……说老实话,比起昂贵的礼物,他更感兴趣的是千奈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座别墅去扩大她的神女信仰,而不是整日待在这里沉迷于游戏——甚至打到因为游戏时间过长而感到困倦,还要把他当成靠垫靠着休息。 女孩对他隐藏得很好的不耐毫不在意,穿着毛茸茸的睡衣放松地靠在他肩头,像是一只在冬日里舒展身体的猫,随意地勾勾手指就能支使仆从替她带来猫粮。虽然能明显感觉到她对他的信任和好感与日俱增,但从普通仆从晋级成值得信任的仆从显然完全没什么好让人高兴的。 琴酒被迫适应了她的节奏,时常也会和她一起游戏,和对方的相处也开始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奇怪又理所当然,就像是这本该是他的职责一样。 他面无表情地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她身后,隔绝了周围投向她的目光,微微低头,正准备问她今天是不是也要在采购后就直接回别墅窝着的时候,年轻的神女便突然发话了。 “今天先不回家。”她挽住琴酒的手臂,轻巧地晃了两下,语气轻快,“你之前不是说组织已经帮我把教会建好了吗?带我去看看?” 也就是在这一刻,银发的杀手突兀地回想起了自己的职责。 “当然没问题。”他低头发了一条短信,平淡道,“我这就通知那边准备好迎接。” 第86章 组织修建的教会选址在繁华的广场外侧,“神女教”的标识和前方的盘星教相距不远,神社和盘星教的门面挨在一起,就连匾额上的字体设计都大差不差。两座前院中间只隔了不高的围墙,院中高大的古木都长在一块儿,枝叶相接,郁郁葱葱。 由于千奈是临时起意要过来看看,这座还没正式开门的神社内外都没什么人在。被琴酒叫来迎接的三两个组织成员刚打开门,他们这儿加起来总共也就五个人,还全是工作人员,和隔壁盘星教排起长龙的信众对比鲜明。 盘星教在夏油杰入主之前生意就已经很不错了,否则也不会随便就凑出一个亿去雇佣甚尔暗杀天内理子、阻止星浆体和天元融合;夏油杰入主盘星教后清理了一大批管理人员,换上了一些诅咒师,从驱邪除灵的角度上来说业务能力比之前更强,生意这么好倒也并不让人意外。 千奈的目光落在排队的信众身上,若有所思地眨了一下眼:眼下人这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教祖大人”要来,她待会是不是应该去盘星教那头看看? 见早川千奈多往隔壁看了几眼,其中一个组织成员偷偷看了一眼琴酒,陪着笑道:“教会还没正式对外营业,也没宣传过神女大人您要来……要是您是想要开始传教的话,我们现在就去联系一批您忠实的教徒?” 说是联系“忠实教徒”,实际上就是去找点路人或者多集结一点组织新人过来听,也省得神女大人面上过不去。 组织成员自认为这话说得很有水平,在心里暗搓搓地想。 ……毕竟怎么想,这位从未公开传过教的神女大人和有多年历史的盘星教的势力都是没法比的,上头要是想拉拢个神棍方便办事为什么不直接拉拢盘星教?之前两边好像也有点合作基础吧。 “不用了,我就是过来看看装修。”年轻的神女挥挥手,示意他开门,“日后也不用刻意宣传,有要来找我的人自会上门找。” 她配合组织传教本来也就只是做做样子,并不打算大张旗鼓地收纳普通人做教徒。至于某些心怀鬼胎的权贵非要上门,她倒也不介意顺手收为信徒,日后自然有用处,也可以有效防止对方搞幺蛾子。 ……不用刻意宣传?这哪会有信徒上门啊! 带头的中年男人面露难色,偷眼看琴酒的神情。后者冷冷地回望过去,几乎满脸都写着“你是蠢货吗这都要问”。 他自认为理解了琴酒的意思,当即低下头:“不愧是神女大人,低调谦逊、高风亮节,我明白了。” 打开门的同时,他边轻声吩咐了下属去找点演技好的托来排队,人数不能输给边上的盘星教,并觉得自己果然机智——神女大人这么说肯定是碍于面子,这种事他们当然得悄悄地做、隐蔽地捧,才能让上头的人舒心。 只是单纯不想理会这蠢货的琴酒冷冷收回目光,跟在千奈身后进了神社。比起这些不清楚内情的组织底层人员,他对神女的人脉倒是了解得更为清楚,知道到时候只要说一声神女在神社内,自然会有无数达官显贵前来排队。 Boss想要招揽这位神女,自然也有一部分是为了她象征着的人脉。过去她一直隐藏在协会背后,能越过重重阻碍见到她的无不是声名显赫的大人物……而如今她走到了台前,听闻过她、有求于她的自然会蜂拥而至。这段时日里他接手了赤井秀一的工作,当然很清楚每天有多少人想要见她,只是全被挡在门外罢了。 对于突然到来的神女,他原本就做好了别的安排。但负责这块区域的组织基层成员不知道这回事,还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灵机一动。 他工作效率极高,千奈才在神社里逛了不到十分钟,神社外头就已经也排起了长龙。听见外头声音嘈杂的时候琴酒就已经微微皱眉,出去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外头来了不少老头老太太排着队,叽叽喳喳地朝大门内探头。 “怎么排队排这儿了?”千奈也发现了外面的人群,有点困惑,“你们搞了什么排队就能领鸡蛋的活动吗?” “当然没有!”组织基层心说没鸡蛋谁来啊,一边正色道,“估计是神女大人到来的消息被传了出去,信众便自愿前来膜拜……不愧是神女大人!” 早川千奈:“……?” 她拧着眉毛看向琴酒,看到后者冷着脸同样没什么好脸色,就知道多半是这人自作主张搞的事,一时间有些无奈:“……我说了,没必要搞这种排场……你承诺了给人家发什么东西,赶紧发了,让他们别聚集在门口。” 看到她这态度,又被琴酒用看弱智的眼神盯着,中年男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多半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冷汗登时就下来了:“是、是……我明白了……” 他带下属一起去发鸡蛋,千奈则转身回去,打算再去神社里转转。这间教会的设计图她之前就看过一眼,是传统的神社设计,穿过鸟居,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庭院内,老头老太太们正排着队领鸡蛋,领完欢天喜地地离开,衬得一身煞气的黑衣组织成员跟超市推销员似的。 中间有几个没领的多半是混在人群里的知道相关情况的托,被她看到讪笑一声,便各自离开了。 ……不知道内情的估计还想着这组织还怪好嘞,还给人发鸡蛋。 千奈按按额角,越过人群,看向神社内供奉的那座和她有八分像的神女塑像和华服上早川家的家纹,不由自主地拧了一下眉毛。 神社外人声喧嚣,神社内的神女高居于神坛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渺小的凡人。她抬头和神坛上的“自己”对视,只觉得这座雕像看起来熟悉又十分陌生。 【完成成就:神居】 【恭喜宿主拥有第一所完全属于自己的神社,积分+10000,获得特殊权能:没人能在我的地盘战胜我】 【在神社之内,宿主各项属性将获得大幅度提升,并将信众的香火纳入积分体系。香火旺盛,则增幅越大,并解锁特殊神迹。 】 早川家的神社是为过去的历代神女建造,所以不算是独属于她的神社。也因此,千奈倒也还确实是第一次解锁这种特殊的技能。 她看了一眼亮起来的技能列表,就发现其中不乏一些强制增加神社内信众信仰值的范围技能,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更像什么邪教教主了。 还没等她仔细看看技能描述,便听见门外又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喧哗声。这次和刚刚不同,吵闹声中还夹杂着争吵的骂声。 千奈微微蹙眉,看向琴酒:“外面怎么了?” 琴酒看了一眼领头的基层成员,后者登时大汗淋漓,忙不叠地跑出去查看情况。 没过两分钟,琴酒便见他黑着脸回来了:“大人……外面有盘星教的教徒来闹事。” 即使他不说,外头的争吵声也大到足够让神社内听见了。 “你们这什么不入流的教派,在盘星教门前吵闹,扰人修行!”有个年老的男声音量最大,“教祖大人难得莅临,你们也选在这时候在这里做什么活动……是何居心!” “今日甚至还是天元大人的诞辰,你们居然在此喧哗,这是何等不敬!”另一个老太太附和道。在他们背后,二三十个盘星教的信众围了过来,看起来群情激奋。 ……啊?天元大人诞辰?是今天吗?咒术界有这个说法吗? 只是随便挑了一天过来看看的千奈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开始好奇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夏油杰为了搞活动随便扯的说法——鬼知道天元大人哪天生的啊。 她这边陷入困惑,盘星教的老头老太倒是把领完鸡蛋的老头老太都挤到了一边去,气势汹汹地往她们这个方向过来了:“你就是这个神社的巫女吗?怎么搞的,居然敢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闹事!你们是不是有预谋、故意对天元大人不敬的?” 见到主事的是个年轻小姑娘,为首的老头气势比之前还凶,甚至抬手想推她。手才伸到一半,银发的高大男人就已经挡在了女孩面前,目光危险,手也按在了风衣口袋里。 “要怎么处理。”他头也不回地问,声音低沉,“神社之内是私有领域,惹您不悦的话……” “现在可不流行这种剧本了,琴酒。”千奈看了一眼为首老头脑袋上【贝尔摩德】的标识,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说老实话,你也不太适合这种英雄救美的剧本——你更适合去做上门闹事的那个。” 不过真不愧是莎郎温亚德啊,演这种闹事老头也能演得这么天衣无缝,要不是有系统,她都要被她骗过去了。 为首的老头动作微顿,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退到了人群之中。 挡在她身前的琴酒背脊也僵硬了一瞬,低哼了一声,退到她身后:“……是那女人自作主张,与我无关。” 哪是什么自作主张,这是在试探她的能力呢。这种手段看着也不像是贝尔摩德自己的意思,后者之前假扮过她的客人被当场戳穿,应该是知道她能看出异样的才对。 而且,这种浅显的、不怕激怒她的试探方式,看着倒有点针对琴酒的意思。 千奈眸光微动,打算回头问问赤井秀一组织内派系的具体情况。而眼下,被煽动来的盘星教教徒还围在院子里,群情激奋,说要讨个说法:“谁是你们的主要负责人,叫他出来说话!” 她顺手点开一个技能,挥开挡在身前的组织成员,弯着眼睛,露出一个微笑来:“这座神社的负责人是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原本气势汹汹的老头老太太们张着的嘴停在了那里,场面倏然陷入了一片寂静。神社的院子内树影摇晃,日光洒落,宁静祥和。 而庭院的中心,神女垂眸,瞳孔中泛着浅淡的金光。 “打扰到盘星教的诸位是我们的不对,这边的活动已经结束,日后也不会再有吵闹的情况……”在诡异的安静中,她轻声细语,“打扰到盘星教教祖传教的话,我也会带人登门道歉。” 【神光( lv5 ,在神社内获得极高加成):熟练的神棍都具备极强的亲和力,离成神不远的宿主更是如此。开启后自动增加范围内信众的信仰值,对本就信教的信众效果拔群。 】 虽然只是穿着便服,但年轻神女的笑容看起来却莫名神圣,在恰好落下的日光之下仿佛闪烁着神光。她的语气十分平淡,轻缓的声音却像是能直接从耳中传达到大脑深处,直击内心。 即使心志坚定如琴酒,冷厉的绿眸中也闪过一丝动摇。回过神来之后,他紧皱着眉心看向身前女孩的背影,心下微紧。 “也、也不用登门道歉……”为首的老太太目光恍惚,有些惶恐地摇摇头,“您这样的身份,何须亲自登门……” 她身后,其他老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和了起来,脸上原本激愤的神情都被安抚了下来,化为平和。 “应该的。”千奈笑了一下,“我也很久没和盘星教的教祖大人见过面了……他今天也在这边的教会里么?” “是、是的,教祖大人他……” “嗯,我在哦。”鸟居之外,穿着袈裟的黑色长发男人牵着两个小女孩,在暖色的日光下,眉眼微弯,“好久不见了,千奈……” 在教众的瞩目之中,他穿过人群,站在她身前,注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我和爱酱都很想念你哦?” 第87章 在夏油杰出现以后,周边的盘星教教众就已经小声议论起来:“是教祖大人……!” “教祖大人好像和这位巫女小姐很熟悉的样子……” “……还有一直跟在教祖大人身边的孩子……” 人声喧闹,琴酒紧皱着眉,显然很想把这些人都赶出去。但此时这里主事的不是他,他看向千奈,就见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人,目光都停留在对面的盘星教主身上。 千奈也的确没怎么关注外界。 从她认识夏油杰以来,这好像还是他们第一次分别这么长时间……虽说仔细想来,按照原本的轨迹,这样的分别在他们毕业后各自去离校去做任务、只有千奈长时间留在东京的情况下,倒也不算太久,只能说稀松平常。 只是如今,命运已然拐向当初他们都没有设想过的前路。 彼时的友人穿着袈裟站在面前,看向她的时候脸上的微笑一如既往。但当他的目光瞥向她身后的琴酒以及原本围在她身边的那群盘星教信众的时候,千奈还是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那天夜里的夏油杰的影子。 ……不是她熟悉已久的同窗好友,而是那夜以后诞生的……盘星教教祖夏油杰。 “让这些……教众打扰你,非我所愿。”他的目光扫过她身边的人,又回到了她身上,“盘星教内混入了一些心思叵测的教众,我会彻查之后给予严惩。” 那双狐狸似的眼瞳微微眯起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危险,面对她的时候却又弯了起来:“想不到这么久不见,重逢竟然是这样的情形……” “都怪那些扫兴的家伙,我本来还想着,和你重逢的场面应该更加温馨一点呢……美美子和菜菜子也很想再次见到你哦?” 那两个女孩儿一左一右地牵着夏油杰的袖子躲在他身后,警惕地盯着周围的普通人,目光中满是敌意,看向她的时候又略有些羞怯。千奈认出了这两个当时在村中被虐待、被夏油杰救出来的孩子,眉眼也柔和了下来:“……现在的场面也不算太坏,至少她们俩看起来被你照顾得很不错。” 还有刷的一下窜到她背后的早川爱,没变成咒灵球,状态看起来也还不错——就是嘴里骂骂咧咧的,看起来积怨颇深。 “我哪有还不错!我都瘦了!”身为诅咒,小诅咒的体型其实根本没什么变化,但还是抱着她的手臂,大声控诉,“姐姐你看那个邪恶刘海怪!他不但不让我去找你,平时还克扣我的伙食,不让我一个人吃三份可丽饼!” “夏油大人明明、明明人很好的……!”菜菜子探出头来想和她争辩,又考虑到周围的人看不见她,憋了半天也只能憋出这一句来,“可丽饼的事……” 美美子盯着早川爱的目光也变得凶狠起来,显然完全不能容忍有人在她面前骂夏油杰,又碍于周围陌生人太多,不想给夏油杰添麻烦。 千奈看出了她俩的窘境,轻咳一声,顺着菜菜子的话继续道:“想吃可丽饼的话,让人多买几个就是了。等待的时候,去我的神社里坐一坐?” “当然没问题。”黑发教主眉眼微弯,“我也很久没见到千奈了,有很多话想说呢。” 这么说的同时,他看向边上的盘星教众,目光也冷淡下来。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教众们登时闭上了嘴,低下头,不再言语,而是慢慢退出了神社。 千奈也回头看了一眼刚发完鸡蛋回来的组织成员。后者苦着脸,老老实实地掏出手机查附近好吃的可丽饼店,用最快的速度去开车跑腿。 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中,盘星教的教祖牵着两个小女孩,如同闲庭信步般地走进了神女的神社里。原本微微侧身挡着她的琴酒也往后退了几步,让开了位置。 早川爱抱着千奈的手臂,哼哼唧唧地撒娇,得到了一个摸头以后满足地眯起眼睛。 “今天贝尔摩德带人来的事,之后再跟我交代吧。”千奈带着她和夏油杰往茶室里去,一边轻声对跟在身后的琴酒说,“至于现在,我和盘星教教祖谈话,还得麻烦你在外头等一会儿。” 盘星教是组织争取的合作对象之一,眼下这位教祖看着和千奈关系还算不错,琴酒自然不会上赶着让人不悦。帽檐下冷绿色的眼睛扫向那个目光令人不快的、牵着两个孩子的盘星教教祖,他最终也只是低哼一声,便低下了头:“……我会在外面守着。” “你对这样的猴子还是这么宽容。”在他抬步离开时,夏油杰不疾不徐地对千奈道,声音并未收敛,“放任这样的不洁之人待在你身边,真的好吗?千奈?” 银发杀手的脚步骤然停顿。在他做出反应之前,年轻的神女靠进主座的软垫里,语气随意道:“你现在也没好到哪去,不还是坐在我的面前?” 即使被做出了这样的评价,这位盘星教祖却依旧没有丝毫不悦,而是笑了起来,坐在她的身侧:“至少对你来说,我和他还是不一样的吧?” 他并未等到千奈的回答。后者无视了他,招呼刚刚出去临时买了点零食茶点的组织成员把零食分给几个小女孩:“菜菜子和美美子想吃什么?可丽饼买回来还要一段时间,先吃点金平糖?” 美美子愣了一下,有些局促地看向旁边的姐姐,后者也有些犹豫,下意识地看向夏油杰。穿着袈裟的黑发青年抬手揉了揉她们的头发,笑着道:“吃吧。” 至于早川爱,也没等她说,就已经愉快地拆了一包薯片,坐在她怀里咔嚓咔嚓吃了起来:“还是姐姐好!邪恶刘海怪这段时间都不给我吃零食!他坏!” 这只小诅咒不但当着他的面这么说,说完之后还挑衅似的冲着他做鬼脸。而黑发教主只是微微偏过头,用余光瞥着她,唇角微勾:“好吧,我坏,爱酱觉得不满意的话,我会努力改进的。” “夏油大人才不坏!”美美子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为他辩护,“是你吃完自己的份还非要抢着我们的吃!夏油大人是为了我们才——” “那他为什么不多买一点?多买一点我们不就够分了吗!”早川爱哼了一声,理直气壮道,“总之他特别坏……要不是他把我带走还不让我去见姐姐……” “……好啦,爱。”千奈无奈地揉揉小诅咒的脸颊,“后面没去接你也是我的问题……” 她原本打算叛逃之后就去把爱接回身边,但又考虑到自己即将进入黑衣组织,有点担心查到实验室之类的部分让爱想起不好的回忆……又因为能从联结感受到爱吃好喝好也挺开心的、还交到了新朋友,就没急着去接人。 “算啦,姐姐也有自己的苦衷嘛。”在面对千奈的时候,早川爱的懂事程度总能直线上升,“留在这边也可以,美美子和菜菜子也会和我一起玩……不过姐姐要经常来看我!或者让我去看姐姐——总之不能再让邪恶刘海怪管着我!” “不许叫夏油大人邪恶刘海……不准对夏油大人不敬!”被夏油杰所救的小姑娘完全不能容忍别人说夏油杰半点坏话,一听她这么说,菜菜子就也忍不住反驳,“再这样的话我以后才不要跟你一起玩……” “……菜菜子。” 夏油杰声音温和,也听不出半点生气的意思。只是被这么叫到名字,菜菜子还是下意识地闭上了嘴。黑发青年看向她,狐狸似的眼睛微微眯起:“可丽饼已经买回来了,你们去外面吃吧?还有爱酱也是,以后不会拘着你,但是现在,可以暂时离开一小会儿吗?” “好、好的……” 菜菜子犹豫地看了一眼坐在千奈怀里的早川爱,还是把妹妹拉了起来。而还在和手里的薯片做斗争的早川爱也轻哼一声,抱着薯片袋子站起来:“真是糟糕的大人……事先说好,我晚上要跟姐姐一起回家!还有姐姐不去吃可丽饼吗?” “我的份也归你,你们去吃吧。”千奈揉了揉她的头发,目送三个女孩一起离开茶室,“别跟她们抢吃的,晚上我带你一起回去。” 虽然会因为夏油杰吵架,但她们三个的关系明显还是不错。俩姐妹站在那里看早川爱风卷残云似的搜刮走了桌上所有的零食,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去帮忙,离开的时候她们的背影都是黏在一起的,在灿烂的阳光下,两个影子蹦跳着。 “孩子们都去自己玩了……千奈也该看我一眼了吧?” 茶室里点着线香,烟雾渺渺上升。夏油杰慢慢起身,袈裟的布料从膝盖上滑下。 茶室的坐垫本来放在适宜的安全距离,被他拖着拉近,主座上的神女也不再显得高不可攀,柔和的熟悉眉眼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 但也只是仿佛而已。 短剑并未出鞘,拦住了他伸出的手。神女碧绿的眼瞳中映着茶水清透的涟漪,并未映出他的脸。 夏油杰动作微顿,过了一会儿,才低声笑起来。 “……刚刚你没有回答我,我就大概猜到了。”他的手搭在剑鞘上,轻轻握紧,目光描摹着她的脸,“对你来说,我居然也和他们一样,成为了你需要防备的对象吗?” “你明知道我对你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不是吗?千奈?” 满值的信仰值,完全为她而波动的情绪。他说的一切的确绝非虚言,千奈自然可以感知得到。 “但当我需要通过这种途径来判断你是否对我毫无保留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再像过去那么信任你了。”她依旧没有看向自己的好友,只是收起短剑,轻声回答道,“而在过去,你也从来都不用对我说这样的话——试图取信于我。” 那天在那个偏远的村落里,大火之中,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似乎就被烧裂了一条缝隙,微小,但始终存在。 在那之后他们没有任何的交流,千奈和承太郎还有五条悟一起制定了假装叛逃的计划,夏油杰则一直在那里做他的盘星教主。没有得到修补的裂隙就一直横在那里,日益扩大。 “虽然也是我预料过的状况……”没有了那把短剑的阻碍,夏油杰和她重新靠了上来,握住她的手,“不只是我,千奈你的变化也很大呢。” “在过去,你从来都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试图影响我的心情,让我完全处于你的掌控之中,”他捏着她的指尖,让她与自己十指相扣,“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吗?因为当时的我向你隐藏了自己绝大部分的负面情绪……” 神女的目光终于移向了他,和他四目相对。他的头顶依旧带着死亡时间和死因的标记,和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神社的加持之下,她能看到的比之前多得多。 【因果之眼( lv8 ,在神社内获得极高加成):人与人之间缠绕着无数的线,原本只能将线揉成一团的你得到了理清线索的能力,只是代价是什么? 】 是海量的积分。 由于指向明确,涉及现在、未来和过去,才开启技能几秒钟,千奈就已经听到了无数次积分扣除的提示音。 她的视角像是悬浮在云端,世间万物都无处遁形。巨大的信息量涌入大脑,视线范围内一切都被无数线条缠绕,她的身上有密密麻麻的红线、白线和黑线向外延伸,尽头模糊不清;夏油杰的身上也是如此,一条红线连在她的身上,而显眼的黑色死线从他的头顶延伸向外,像一张巨网。 网的另一端,每个人都和他的死亡有所关联。有一端连接着她,还有一端指向五条悟;不认识的、正在被霸凌的黑发少年身上萦绕着黑色的雾气,还有一个脑袋上有缝合线的男人……总感觉那个男人有点眼熟,他是…… 千奈想仔细去看,就听到了积分见底的警报声。骤然抽走大量信仰使她的身形微微摇晃,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哈……” “千……奈,千奈!” 在她歪倒之前,温热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夏油杰脸上原本还残留着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语气也变得焦急:“是用了什么术式消耗太大了吗?你的脸色很糟糕……千奈?” 神女没有回答,只是用力眨了眨眼,试图把眼里的血丝眨掉。耳鸣逐渐减轻,视野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线条也在逐渐消失。而来自身侧信徒的信仰正转化为积分,一点一点填补之前的空缺……只是杯水车薪。 夏油杰见过她之前有过类似的状态,还是在复活理子的时候。但那时的她消耗并不像现在这样巨大,倒像是跨过了某个台阶,之后再救人就几乎感觉不到她的损耗,做其他的事也都相当轻松的样子。 可现在的千奈看起来像是连生命力都燃烧了一点,面色苍白,黑发也被冷汗浸透,贴在苍白的皮肤上。她倚靠在他的肩头,蹙着眉,几乎本能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像是想要离他更近一点:“……杰……” 她在施术时消耗的并不是咒力,夏油杰对她的术式有所了解,自然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我在。”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鼓噪,半跪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拇指指腹从她的额头上划过,落在她的眼尾,“如果你想要什么的话……向我索取就好。我的一切……我的全部……都可以交托于你。” 无论是所谓信仰还是别的什么……全部取走吧。 神女半阖着的眼中映出他的脸,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停顿片刻,她便毫不犹豫地手臂发力、将他勾了下来。他顺从地低下头,和她紧紧相贴,将言语未能描述的心意一并任由她吞没在唇齿间。 第88章 这好像还是他们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这样唇齿相依。 双唇贴合在一起的时候,夏油杰的脑中模糊地划过这样一个念头。 她柔软的臂膀紧贴着他的肩颈,拽着他的长发将他拽下来,指腹按揉着他的后颈,有些生涩地向他索取。像是初次,又像是已经在脑中演练过许多遍,他配合着她的动作,探出舌尖。 这大概也是她第一次向他索取什么——在今天之前,一直都是神女向世人降下恩惠,并未索求过什么回报……至少对他来说,她一直都是这样。 好热。就像要融化了一样。换气的时候他只撤开了一点,殷红的唇瓣便又追逐上来,黏连在一处。来不及吞咽的唾液顺着唇角向下滴,洇湿了领口布料。 “……你的心跳好快。”神女的手掌贴在他的心口,唇舌分开时带起一缕银线,“情绪也是……负面的,或者正面的,都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因为你需*要这个……不是吗?”夏油杰低头看着她,瞳孔中翻腾着不加掩饰的欲求,“你需要我的信仰补充自己,需要我的情绪大起大落、为你发疯……” 他散落下来的黑发和她的纠缠在一起,像细小的蛛网。明明勾着他的脖颈、将他拽入欲求中的是千奈自己,但有那么一瞬间,她却感觉被网住的是她。 在过去,她从未这么明显地感知过他的情绪——尤其是那些负面的情感,她不会窥探他的隐私,他在她面前也总是隐忍克制。 而如今,他那些的情绪尽数在她的感知下阴暗地纠缠上来。这些情感并不是在他叛逃后才突然萌芽,只是现在,夏油杰不再克制了。他在无数个梦境里拥抱她,在和她交往的日常生活中亲吻她的唇角和脸颊,不知满足地越过那条属于友人的界限。 “千奈的变化也很大呢……”他的幻想和现实似乎重叠了,有力的臂弯环着她的腰,炙热的体温几乎灼伤皮肤,“如果是之前,你绝对不会放任我的情绪这么失控,也不会让自己这样影响我……甚至刻意……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种变化是因为她不再把他当做需要保护、维持关系的友人了,还是因为她的观念改变、不再认为自己不应该随意操纵他人情绪了?夏油杰无意在此时得到答案,也无暇去思考…… “人大概都是会改变的吧。”被他注视着的女孩摩挲着他的后颈,示意他再把头低下来一点,“我之前总觉得,如果我能摒弃个人的喜恶、纯粹地为他人考虑,遵守规则、服从安排,对大家来说或许都是一件好事……” 神女需要被约束,否则她的权力和内心都将越发膨胀。但如今,她并不能信任那些约束她的对象,便开始扩展自主权。 “……况且,我能感觉得到,杰的确是完全自愿的。”她的唇瓣贴在他的耳廓,“我这么做的话,你或许也很高兴……对吗?” 夏油杰确实很高兴。 那些隐秘的期盼被她一一满足,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低声喘息,细小的电流在脑海中炸开,让他的神智有一瞬不清醒,甘愿沉溺于她的指掌中。 繁复的五条袈裟的布料质地不算十分柔软,在皮肤留下浅浅的痕迹。袈裟之下,流畅的肌肉如山峦起伏,随着布料层层敞开,在日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脖颈,锁骨,胸膛,腰。 目光落下的地方便不自觉的绷紧,千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背后窗外洒下的日光将她笼罩在光晕之内。 “……千奈……”茶室内,盘星教的年轻教祖黑发散乱,袈裟的布料已经被完全扯开,半挂在身上,精于体术的强健身躯就这么被她禁锢于股掌之间,抬起身握着她的手臂想吻她,却又被她轻巧地按回了榻榻米上。 “还不可以。”她的指尖抵着他微张的薄唇,支撑着身体的手掌下,筋肉紧绷得像拉满的弓,汗意黏腻,“我还没有得到足够的信仰……所以可以拜托杰再忍耐一下吗?” 所有的欲求都在她的命令下再次压抑,在临界点卡住。夏油杰深深呼出一口气,沙哑的笑声略带无奈:“真是强人所难的要求……不过我很喜欢哦,千奈对我任性一点。” 千奈也知道他所言非虚——他的所有情绪在她的视角下都无处遁形。 她知道他最希望她触碰的地方,知道在他隐秘的幻想中后续的发展。他就这么仰着头看着她,放任思绪扩展,就好像他真的已经托着她的大腿坐在桌面上,衣摆摇晃。 “……有点坦诚过头了,”千奈轻咳一声,用了点力,作为让他别那么明目张胆的警告,“我不是很想知道后续发展……而且现在身边也没有必须的用具吧?不可能发展到那种程度的哦?” 虽说她积分消耗太大是得找地方填补空缺,但在神社里做这种事、对象还是自己的挚友果然还是有点太超前了……而且缺乏某些必须用品吧?总不能现在叫琴酒进来、让他去帮她买……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嗯……我知道哦。”夏油杰低喘一声,缓缓弯起眼睛,“只是想让千奈知道我的心情……毕竟已经忍耐很久了呢。” 这样温良的、标准的盘星教主慈悲的微笑下,他的脑中浮现的画面却完全说不上温柔。神女的眼睫沾着因为刺激而滚落的泪珠,被锁在他的臂弯之间压下…… “……所以说,杰你的性格真的很糟糕啊。”千奈轻哼一声,掐了他一把,“是故意想惹我生气吗?感觉在这时候对你发火都是便宜你。” “诶?好过分啊……”夏油杰猝不及防地变了神情,脸上又浮现出些许压抑,“这种结论我并不认可……唔……等、千奈……别……” “不要。”神女冷酷地审判道,“你就等着吧。” 桌上的茶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翻了,茶水弄湿了布料和坐垫,在指尖晕开。黑发青年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目光有一瞬间的空茫,随即化为餍足。 浓烈的信仰随着情绪波动转化为大量积分,千奈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也重新泛起了健康的红晕。她垂眼瞥向新增的一排标注着【积分消耗极大】的技能,抽出手来,擦了一下手,知道自己今后除了日常任务之外估计还得新增一点积分入账的途径……不然之前太保守了,积累的那点分完全不够用。 “真是的……就这么起身就要离开吗?”夏油杰半靠在软垫里,手肘支起身体,拉了一下敞开的袈裟,“神女大人对信徒还真是绝情呢……得到了信仰就转手丢掉……” 垂落的黑发汗湿着黏在肩膀上,从胸膛垂落。他擦了擦眼尾,露出一个相当可怜的表情:“千奈?不和我再多说几句话吗?至少安慰一下我,这可是我第一次——” ……以前在高专的时候这家伙还多少会有点自己比五条悟更成熟的包袱在,现在叛逃了倒是完全没有偶像包袱了,在她面前尤其如此。 千奈打开窗户通风,一边把桌上的面巾纸丢给他,便低头整理起了自己被他拽皱了的衣角和领口:“你最好也抓紧时间收拾一下,爱酱你肯定是瞒不过去了,至少别让美美子和菜菜子知道你在这里干了什么,省得你完美教主的形象受到影响。” “爱酱的话,刚刚离开之前就猜到一点了吧。”夏油杰重新系好袈裟,尾音上扬,“待会估计会被指着鼻子骂阴险刘海怪……毕竟千奈现在身上全——是我的气味呢。虽然这次实际上不是她想的那样,并不是我对你做了什么,而是千奈你……” 早川千奈重重咳嗽了一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转移了话题:“我找你是有正事。你那里好像有一只梦魇咒灵吧?可以借我用一段时间吗?” 这样对话的时候,她的口气又像是回到了过去。今天修补关系的目的已经超额完成,夏油杰见好就收,理智地没有乘胜追击,顺着她的话题接了下去:“有哦,千奈要借多久都可以……不过你原本不就有入梦的手段吗?” 这种名为梦魇的咒灵十分罕见,能够将人拖入噩梦之中,在精神上和身体上都收到极大的压迫。 千奈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含糊道:“入梦的效果没那么好,梦魇更好用一点……总之,用完之后,我会带回来给你。” 夏油杰略一挑眉,倒也没继续问她要把梦魇用在谁身上,只是干脆地把咒灵球递给她:“到时候来盘星教找我就好……现在我也算是千奈的邻居呢,随时都可以见面。” 千奈倒也真有把安全屋搬到神社里的想法——毕竟在神社内她的权能能得到大幅度提升,怎么想都更安全。 不过就算真要搬家,搬的也不是这边的神社,周围有点太繁华了,总感觉不太方便的样子。她一边叫人进来倒茶,一边思索要不要让组织再给她建几座神社、或者问问母亲,就见刚刚在前院里吃点心玩耍完的三个女孩也回到了茶室内。 “姐姐!我回来啦,可丽饼超好吃!”早川爱举着一袋还没拆开的可丽饼,唰一下就挤到了她和夏油杰中间,把夏油杰挤到了边上,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眨巴着眼睛看向千奈,“我特地给你留了一个哦,你吃吃看?” 虽然她知道千奈姐姐肯定跟阴险刘海怪有话要说、体贴地让了位置,但她也没允许阴险刘海怪做什么太亲密的事吧——他们俩的咒力气息都缠在一起了、乱糟糟的……那家伙刚刚到底做了什么啊。 对上她不太高兴的目光,盘星教的教祖只是特别无辜地弯了弯眼睛,就好像自己什么都没做一样。而千奈接过可丽饼,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差点气炸了的小诅咒安抚下来:“我吃一半就好,剩下的一半爱酱吃掉吧。晚上还想吃什么?我让人准备好。” 也对……晚上就能和姐姐一起回家了,就先不和小眼睛一般见识。 早川爱鼓了鼓脸颊,虽说宽宏大量地决定原谅夏油杰,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趴在千奈耳边叨叨:“晚上吃什么晚上再说……姐姐你知道吗,因为他刚刚带着美美子和菜菜子来找你,外面那些老爷爷老奶奶都开始传你们离婚分居了……都怪他!” 虽说早就对这个年纪的老人的八卦能力有一定的了解,听到这个消息,千奈倒也还是有点绷不住表情:“看美美子和菜菜子的年纪,怎么想都不可能是我们的孩子吧……” “什么离婚分居……真是糟糕的猜想啊。”夏油杰捏着下巴,露出一个有点为难的表情,“放心吧千奈,之后我会澄清的。” 他居然果断说要澄清,这倒是有点出人意料了。千奈狐疑地回头看他,感知到他的心声以后眉梢微跳:“你还说你没有性格糟糕?” 把离婚分居澄清成复合中的夫妻算什么造谣式澄清啊! 后者穿好衣服以后又恢复了那副正经教祖的样子,语气轻快:“完全没有哦。如果千奈不高兴的话,换个角度也……” “……也禁止在心里想奇怪的事。”当着仨小孩的面,千奈还是没能把“不同教派的教祖翻墙和神女谈禁忌之恋”这样的鬼话说出口,果断地按住了他的嘴,下了逐客令,“所以盘星教祖在这也待够了吧?该回去传你的教了。” 被赶的时候夏油杰倒也没什么不满,笑眯眯地牵着两个小女孩就离开了茶室:“那美美子和菜菜子要跟神女大人道别哦?嗯,说再见。” 路过琴酒的时候他的目光都没那么恶意了,只是还是若有所思地在琴酒脸上停留了一瞬,眉梢微扬。 刚刚一直守在门外的银发杀手微微拧眉,虽然不快,也无意与他产生冲突,只是越过他进了茶室,看向他需要保护的任务目标:“还要在神社里停留一段时间?如果不想传教的话,也可以先回……” 话音还没落下,敏锐的感知让他本能地感觉到室内有哪里不对。但下一瞬,浅笑着的神女便挽住了他的小臂,轻巧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直接回去吧,回头再收拾一下,这边也可以直接投入使用了……晚上我要吃披萨,你去帮我订。” 领口下,锁骨上,刚刚盘星教教祖在上头留下的一个牙印还鲜妍地泛着粉红。 细微处的认知模糊并不明显,贴上来的提问倒是更加鲜明。琴酒低头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原本因为没法出去处理其他任务的烦躁心情诡异地安定下来了一点:“……知道了。” 第89章 披萨,炸鸡,去冰的可乐,冰淇淋,布丁。伏特加亲自开车配送,在这些天里第无数次把快餐送进别墅区,交到正在门口等待的琴酒手里。 天气还没回暖,银发杀手穿着风衣站在门口抽烟。窗台边不知道是谁之前就放了一只烟灰缸,他的手肘搭在栏杆上,很顺手地回手把烟灰磕掉。 伏特加大包小包地从车上提餐下来的时候就看到琴酒已经在等他了,烟灰缸里存了两三个烟蒂,又见大哥脸色不太好,本能地一个激灵:“大、大哥!非常抱歉!排队花了一些时间……” 虽说大哥的脸色好像其实一直都是这样……但想起最近他英明神武的大哥被迫留在小女孩身边当陪玩,伏特加看到他的神情,就觉得他连皱眉的弧度都与以往不同,一看就是心情不好、非常压抑。 不过即便如此,琴酒还是照样尽忠职守地坚守在任务的一线——越是这么想,伏特加看琴酒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敬佩:该说真不愧是大哥吗?组织交代的每一个任务他都能这么敬业且投入地完成,真是楷模! 琴酒本来只是单纯地在外头抽烟缓解烟瘾,脑子里转悠着想着那个盘星教教祖和神女的关系,总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细节,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结果一低头就看到伏特加拎着食品袋景仰地看着他,眼中似乎还含着热泪…… 银发的高大男人眉心微跳,完全不想知道他在擅自脑补什么奇怪的东西,冷淡地啧了一声:“别露出这种蠢样——快说吧,最近组织里出了什么事?” 他手下能跑腿的下属多了去了,伏特加虽然一般只在琴酒出任务的时候负责开车配合他的行动,但好歹也是个代号成员,订个餐的事本来不用亲自去做……既然人过来了,那一定是有什么事要汇报。 “不愧是大哥,居然能猜出我的来意!”伏特加再次景仰地看了一眼琴酒,也想起了自己的正事,严肃地禀报,“我这次来主要是有两个消息……其中一个就是关于那个诸星大的。” 大哥离开之前就吩咐过让他注意那个诸星大的动向,也因此,伏特加对那个新加入的小白脸狙击手格外关注:“那个诸星大最近又完美完成了一个重要的暗杀任务,看上面的意思,综合他的能力和神女对他的看重,应该是要给他一个代号了。” 大哥不在的时候,那个诸星大还在组织里搅风搅雨的,连什么“第二个琴酒”的外号都要出来了……不过这种话就别让大哥听了,以免大哥生气。 “哼……还有点能耐。 ”对于这个消息,琴酒倒也不太意外,他又点了一根烟,火光在指尖明明灭灭,“就是那个暗杀冈田的任务?他怎么完成的。” 冈田彰人是冈田制药的社长,由于拒绝和组织合作挡了组织的路,boss下令除掉对方。然而这位冈田社长性格谨慎得非比寻常,还专门找了国外的特殊组织来保护自身安全……那个专业团队的能力很强,组织之前派去的几个杀手都失了手,这个任务便被派到了Topkiller琴酒这里。 原本琴酒应该亲自执行这个任务,中途他却被派到了神女身边;这个任务便在诸星大崭露头角后被转派到了后者的手上,想着顺便试试他的实力。 “那个诸星大可真是个专业小白脸……他居然成功搭上了冈田的女儿,混入酒会后就近动了手,毒杀了冈田。”伏特加对这种行径显然相当看不上眼,“这家伙明明是神女的小白脸,还去勾引别的女人,像什么样子?也是真不怕神女知道了生气。” “倒也无所谓。”琴酒吐出一口烟,语气冷淡,“对那样的男人来说,女人都只不过是他登高的踏板……也就只有沉溺于情爱的蠢女人才会被他的脸蒙骗。” 就像某个现在正在暖气里打着游戏等他订餐的神女大人,在恋爱方面好像也是这种类型。不过与其他人不同,她能拥有的选择要多得多,区区一个诸星大而已,没了他,组织也会再给她提供两万种选择。 不过诸星大为了任务出卖色相的事,倒是可以考虑让早川千奈知道。银发杀手垂着眸思索了两秒如何利用这个消息,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第二个消息呢?” “第二个消息是好消息啊大哥!”提起这个,伏特加也高兴了起来,“朗姆还有贝尔摩德在组织里选拔出的新人已经训练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送到神女身边替换你,到时候你就能回……大、大哥?” ……怪了,大哥不是并不想留在神女身边带孩子、只是迫于任务才这么做的吗?怎么感觉听到这个消息,大哥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 琴酒原本就冰冷的神色变得更阴沉了一点,无声无息地把刚刚点燃的烟碾碎在烟灰缸里。 新人? 他不说话,伏特加一时便也没能摸透大哥的想法,犹豫两秒,只能继续汇报:“这批新人刚刚完成了助理还有□□一类的训练,其中有两位优秀新人,上面是已经定下来了,打算之后就把他俩送过来给神女大人看一眼,如果她能接受,就留下来当神女大人的生活助理……大哥你也就不用一直在这边管这些琐事,可以回去继续执行其他狙击任务了。” “……哼,在这种事情上,朗姆的效率倒是很高。”银发的男人没再抽下一根烟,只是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生活助理……” 之前boss要派他来执行任务的时候朗姆倒是话也不说,现在等他远离一段时间、地位被诸星大分散一点以后,倒是又要来分一杯羹了——虽说琴酒对骗女人这种任务不感兴趣,也不想留在这里哄孩子,但倒也没有把任务进度拱手让人的的想法。 “有新的任务可以汇报给我,限制诸星大的任务量。”他冷淡地吩咐伏特加,“让那两个新人可以分开来进行接洽,但主要任务还是由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视线就突然一偏。窗台后,年轻的神女已经换了睡裙,像是想出来看看他怎么拿了这么久的餐还没回来,动作就已经凝固在了那里。 那张漂亮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对上他的眼睛的时候,她只是有些迟缓地眨了一下眼,轻声问:“所以你也要走了吗?琴酒?” ……她在那里听了多久……从诸星大勾搭别的女人开始,一直听到现在吗? 一想到这个女人平时几乎天天念着“大君”,琴酒就察觉到她此刻的心情绝对不会美妙了:他想找机会透露这个消息让她对诸星大失望,而不是连着他也要离开的消息一起让她听见……看她的表情,她大概是对他也有点情绪了。 “诸星大的选择与我无关。”他用眼神示意伏特加先离开,转过身,提着披萨袋子进了客厅,向她走去,“我也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只是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去做,对吧?”千奈还是站在那里,定定看着他,“大君也是,因为有理想、想要出人头地,所以我会支持他离开我去做更重要的事……琴酒要离开我也会支持的……” 客厅的窗户没关上,暖气都漏了出去,冷风吹得她鼻尖微微发红,眼尾也泛着红晕。那张今天在信徒面前十分温柔包容的脸上此时虽然仍旧算得上平静理智,眼中却弥漫着迷茫的雾气:“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身为神女,她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如今也只不过是个刚刚发现自己被爱人欺骗的脆弱女孩。 她的反应和琴酒预料中的如出一辙,只是莫名其妙的,看到她的表情,他并没有萌生出多少猎物已经被自己按在爪下的愉悦之情。 ……不过送上门来的猎物,琴酒也没有放开的道理。他的任务之一就是消除部分诸星大对她的影响,能取而代之,自然更好。 “没必要去反省自己的问题。”他向她走近,风衣上还沾着风雪的气味,微冷的指尖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别胡思乱想——我说了,诸星大怎么样是他的问题,我没打算离开。” “你不走……”千奈仍旧定定看着他,眼中的雾气被她的冷静压回了眼底,“所以……” 她话没说完,琴酒便低头,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含住了她的唇。 他身上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了她,唇齿相贴时唇上传来的力度并不轻,隐约有几分用力咬啮的意味。千奈下意识地抬手抵住了他的肩膀,便感受到他覆在她手背上的手臂更加用力地揽紧了她。 就好像是在试探她的反应,那微冷的唇在她唇上纠缠了一会儿,随后稍稍退开,刻意放慢了速度地轻吮了一下她的下唇。千奈轻喘一声,无力地推了推他的肩膀,试图将他推开:“琴酒、别这样……等等……” 是她演技效果太好了吗?他怎么就亲上来了……这样亲加的信仰值少啊,赶紧重来一遍让她主动亲才能多加点信仰啊! 女孩就在他的怀里,那双圆滚滚的绿眼睛里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倒影,十指相扣的时候她也不会再说出“在想大君”之类的鬼话。琴酒莫名地有些愉悦,扣着她的手腕,松开唇,冷淡地问她:“等什么?” 千奈的目光不自觉漂移了一瞬,确定边上的早川爱乖乖背过身去没在看这边了,又数了数琴酒刚刚加的信仰值,确定他还真吃这套,才继续自己的演出:“虽、虽然大君做了很糟糕的事,但我还没、还没和他分手……这种事是不对的吧……” 原本她正在楼上房间里打游戏,完全没注意楼下发生的事。是小诅咒在叭叭说外卖怎么还没到、下来晃了一圈正巧听到了伏特加和琴酒的谈话,她感觉可以趁这个机会刷刷琴酒的信仰顺便薅点积分,才跑下来假装听了很久的样子,继续完成自己单纯好骗的恋爱脑神女剧本。 ……不过赤井秀一这家伙行不行啊?说什么让她维持对他的偏爱,结果整出来这一出……再恋爱脑的女孩听说恋人去勾引了别的女人应该也很难毫无芥蒂地爱下去吧?难道要安慰自己“她是宾馆我是家”?他到底怎么规划接下来的剧本的…… 她在这边想赤井秀一的事,琴酒就已经察觉到她在走神,皱着眉捏住她的下巴,指尖微微发力:“别去想他——我说了,诸星大怎么想根本无关紧要。” 在赤井秀一拿到代号之前,千奈都多少得表现出点对他的支持。对上琴酒锐利的目光,她咬着下唇,眼中波光粼粼:“可、可是……仔细想来,大君也只是因为有任务在身……他是为了任务,也有自己的苦衷,不是故意背叛我……我不想分手……” ……虽然这么说的时候她自己都有点绷不住想笑,但为了取信于琴酒,她还是勉强维持住了表情。 千奈都有点绷不住了,银发男人听到这段话更是眉头紧皱,重重啧了一声,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危险。 那个小白脸到底给这家伙灌了什么迷魂汤……就因为是初恋? 不过算了,如果她在感情上真有那么好骗的话,他倒也不介意趁这个机会…… 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她的下巴,在察觉到她对这样的触碰并不排斥的时候,琴酒靠得更近了一点。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唇角,语气微微上扬:“不管怎么说,他瞒着你做了那样的事都是已经发生的事……那小子就是仗着你的感情才敢肆无忌惮,想让他收心,你最好给他点危机感。” 他憋着坏的时候信仰值那是咔咔涨,千奈维持着自己的纯情人设,仰着脸有些迷茫地看着他:“危机感?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产生危机感?” “不是什么很难的事。”琴酒垂着眼,将她往怀里又带了一点,低沉的语气仿佛带着蛊惑的意味,“把原本留给他的时间和特权收回来,分给别人,让他知道——你其实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在意他。” “到那时候,无论是否为了感情,他都会回到你的身边。” 诸星大收不收心的才不关他的事……就算那家伙真要回到神女身边,他也不打算让对方如愿以偿。 眼下,对琴酒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在离开神女回到组织之前,在她这里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记。 相比起他来说体型小了一圈的神女被他抱在怀中,半靠在他的臂弯里。他冷酷的绿眸近在咫尺,微微低下头,在她唇上轻咬:“为了让你在他面前也能表现出不太在意的样子,你最好先定好人选……” 而如今,身边只有他一个的神女,自然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项。 千奈被他的算盘珠子崩了一脸,特别想吐槽。但事态的发展很符合她的预期,她当然没理由不顺着琴酒的剧本走。 “……这些事,还要拜托你了,琴酒。”她略微移开目光,将他的脸颊推开一点,像是终于从恋爱脑中恢复了些许理智,但还是堵着气,“我不想要新的助理……告诉你的上司,别随便往我这里塞其他人,我不需要。我要等大君回来……” 虽然依旧是有点抗拒的样子,但她的态度明显有些动摇了,也算是默认了他的提议。琴酒眸光微闪,低沉地应了一声:“我不会离开。” 至于中间要离开完成任务……不让她发现或者说是组织把他强行征调就可以。 后半句没说出口,但千奈怎么不知道他的心思。她心下思绪颇多,面上却毫无破绽,退后一点,又忍不住拽住他的袖子:“你发誓?告诉我你不会随便离开我……你会留在我身边,对吗?琴酒?” 【领域·掌中之物】 存在感不高的领域将他们包裹,虽说对咒术有一定了解,但本质上更信赖枪械的琴酒对发誓这样的话还是只当做小女孩的痴话。得不到诸星大的承诺,就在这时候向他索求安全感吗?真是有够可笑的…… 发个誓又不会怎么样,他俯下身,又吻了一下她的唇角,低沉地应允:“我发誓。我会留在你身边。” 随便对神女发誓可是不行的呀,琴酒。 千奈破涕为笑,又摸摸他的脑袋,加了一点信仰值,才和他道别说自己还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拎着外卖袋子回房间,拆了披萨和早川爱一起分享。 “姐姐刚刚哭得好可怜,我都想亲亲姐姐了。”早川爱兴高采烈地啃披萨,还抽空来亲了一口她的脸颊,“现在亲到了。” “好好好,亲到了。”千奈弯着眼睛捏捏她的脸,在她再次凑上来之前果断制止,“不过刚吃完一嘴油就别凑过来亲了,乖一点,爱。” “可是刚刚那个银发臭脸刚抽了烟,你不也让他靠近了?”小诅咒对她的阻止不太满意,哼了一声,“姐姐不能这样厚此薄彼——而且那个银发臭脸还比不上小眼睛呢,姐姐不能对他搞特殊!” “噗,银发臭脸……”听到她的描述,千奈一时间没绷住笑,咳嗽了两声,“没办法呢,特殊对象就是需要特殊对待……” 她的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顺着她的眼神,早川爱就看到了她放在床头柜的那团梦魇。 小诅咒圆滚滚的眼睛滴溜溜一转:“所以这团丑东西是要给银发臭脸用的吗?要不要我今晚就溜进他房间里塞进去?” “做坏事的时候小孩子别瞎掺和。”千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一边低下头,接了萩原研二的视频电话,“待会别出声逗我笑,我打个视频。” 晚上还约好了要监督研二哥的戒烟进度呢。 第90章 琴酒这几天的工作清闲了不少。 或许是受到了诸星大背叛的影响,他负责照顾的那位神女大人这些日子都明显有些郁郁寡欢,总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不太出门,也不会像之前一样拽着他陪她打游戏或者出去逛。 虽然琴酒对带孩子没什么兴趣也乐得清闲,但看到千奈成天红着眼尾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他还是总感觉有些不悦:明明平日里她也不是什么脆弱的女人,偏偏在诸星大的事情上,她就是这么执迷不悟。 传教也是,他本以为千奈那天突然想去神社就是终于想开始正经传教了……谁知道那天晚上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诸星大的事影响了她的心情,总而言之,她也没再主动提起过去神社的事。 “……今天也不出门?”吃午饭的*时候,琴酒瞥了一眼她眼下的青黑,略有些烦躁地低啧一声,问她。 “嗯……不出去了。”连续打了好几天单机游戏、昨晚刚通宵的千奈低垂着脑袋,也不看他,只是戳了戳盘子里的通心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留在家里就好,你要是要出门,我不介意的。” 银发男人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虽然感觉牙根微痒,但终究还是克制住了把她拽过来咬破她的嘴唇的冲动:那天晚上心神动摇的时候她让他发誓不会离开她,现在却又主动让他走…… 果然,那天夜里,她拽着他的手臂想要得到一个承诺的时候,真正想得到的其实是诸星大的承诺么?真是个蠢女人…… 越是清楚这一点,琴酒就越是感到不悦。他冷冷瞥她一眼,目光扫过她殷红的唇瓣,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毫无波澜的神情:“我下午会离开一阵,大概要明天才会回来……晚餐的事,想吃什么,告诉伏特加。” 她不粘人也算是好事,正好让他回一趟基地。有段时间没杀人,他需要去打个靶、接个任务,维持一下狙击的手感。 “你晚上不回来吃饭吗?”到这时候,女孩反倒又显得踟蹰了起来,咬着下唇看向他,对上他的视线又再次低下头,“不过你要忙的话去忙就好了……我也不是非要有人陪。” ……就是因为需要人陪、渴望情感,这家伙才会这么轻易被诸星大哄骗……麻烦的女人,就不能直说吗。 想是这么想,但看到她那副可怜兮兮、像被遗弃的小狗似的、还非要故作镇定的模样,琴酒的心情还是莫名好了一点。 “如果是你的命令,我会赶回来。”他起身,风衣外套搭在小臂上,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停下来,微微倾身,高大的身躯将她笼罩在影子里,“这取决于你……” 随着尾音落下,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廓。往日里冷硬的杀手放低了声音,低沉的嗓音听起来竟然显得有几分耐心。他的臂弯里,神女不由自主地挺直背脊,向前避开了他,像是十分不自在似的。 “不用了,我没有下达这种命令的必要。”像是说服了自己,她的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随意,“你去忙你的,我有事的话会叫伏特加解决。” 在无关诸星大的事上,她就很少露出那种脆弱动摇的姿态。琴酒从喉头发出一声轻哼,直起身:“随你。” 在他起身之前,千奈指尖微动,一团如烟似雾的黑气便顺着琴酒的手腕缠绕而上,将他笼罩在薄薄的黑雾中。后者无知无觉,迈步越过客厅,关上了大门。 “姐姐是要用当初骗我的方法骗那个银发臭脸吗?”早川爱刚刚被她捂住了眼睛,但也能猜到她做了什么,不由得幸灾乐祸地翘起唇角,“你要先打他一巴掌,再摸摸他的脑袋了对不对?” “……虽然你的总结也不能算错,但这么听起来好像总感觉有点怪……”千奈揉了一把怀里女孩儿的脑袋,有点无奈地吐槽,“总结得很好,下次别总结了。” 本来只是正常的驯化恶人的手段,怎么被她说的像是什么奇怪的play……她又没真扇琴酒巴掌。 “本质上差不多吧。”早川爱托着腮,眨眨眼,“反正姐姐总是很擅长这种事,银发臭脸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身上血腥味好重,普通诅咒都不敢靠近他。爱也不喜欢他。” 这倒是真的,自从和琴酒住在一起以来,千奈几乎没在他身边见过诅咒。也不只是琴酒,之前在警校的时候,真由或者伊达航他们身边也很少有诅咒出没,承太郎、赤井秀一也一样。 “意志坚定的类型都不太容易见鬼呢。”她低声感慨,“不过说琴酒的话,异国有一句俗语倒是很贴切……” “鬼”怕恶人,比起很多游荡着的诅咒来说,琴酒是比它们更可怖的恶人。 不过……在人为因素下,高级一些的诅咒,还是能对他造成很大影响。 “都撞到我手上了……可不能让他跑掉。”年轻的神女眉眼微弯,“就让我看看你的意志有多坚定吧,琴酒。” 小诅咒眼睛转了转,理智地没敢说出口:姐姐现在好像反派哦。 被“反派”盯上的琴酒对此无知无觉——对他怀有恶意的人多了去了,就算知道了,他对这样的惦记也早已习以为常。 此时的他刚刚回到组织位于东京的基地之一,才刚踏入训练场,就受到了不少人的瞩目。 “……是琴酒大人……!” 这段时间琴酒几乎没回过基地,也很没有其他组织成员在出外勤的时候遇见他……再加上不少人知道组织内选拔了一批相貌优秀的年轻男子训练honeytrap,“琴酒正在带头执行色|诱任务”的传言也因此彻底传开。 Topkiller凶名在外,即使是再头铁、再八卦的组织成员,当着琴酒的面也不敢当面八卦。最开始失声叫出他名字的成员已经迅速扭过头背过身,假装自己没看到他。 然而就算他努力地缩成一只鹌鹑,琴酒还是一眼看到了他。 银发杀手微微偏头,碧绿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了一丝不耐烦,也懒得理会这种目光,迈步去了靶场。 等人走了,在场的组织成员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纷纷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所以琴酒大人是要结束那个任务了吗?听说那些新人的训练也结束了。” “说不准……那个诸星大说不定终于想通了、觉得待在富婆身边比较快乐,要自己回去呢。” “……都说诸星大有潜力成为第二个琴酒,但从在那位大人物身边的先后顺序来说,好像是反过来的?” “这是可以说的吗?” “有什么不能说?不只是能力,那两个人就连气质都很接近吧?还都是长发,绿眼睛……” “如果神女就好这口的话,选拔出来的新人里其实没有气质很接近的吧?成绩最好那个金发混血也不是这款的。” “我二姨的三姑婆的侄子的邻居兄弟是朗姆大人手下的,他说组织那边应该还是想以琴酒大人为主,其他几个新人只是辅助……毕竟上面也很难完全相信新人,还是琴酒靠谱。” “也对,琴酒毕竟还是……” “那诸星大能完全放手吗?虽然他在行动组现在风头正盛,但大人物也能给他提供不小的助力吧?琴酒要撬他墙角,他能忍?” “肯定忍不了吧,等这期任务结束,他估计会马上赶回金主身边,把金主从琴酒的手里抢回来。” 传言传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个个都亲眼见过琴酒诸星大争风吃醋,门外的新人助理摩拳擦掌。传闻中的“那个女人”左拥右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激烈的讨论声在五分钟后戛然而止,并不是因为大家八卦够了,而是因为话题里的另一个主人公出现在了训练场。黑色长发的男人戴着针织帽,身上还残留着未散去的硝烟味,像是完全没听见其他人正议论他似的,背着吉他包向靶场的方向走去。 等他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议论声才继续:“诸星大不会是去找琴酒的事的吧?” “怎么可能……他哪有这么大胆子?” “又不是在金主面前,那种男人没事惹琴酒干什么?只有金主眼前才是小白脸的战场,平时去找琴酒麻烦对他有什么好处?诸星大又不是真喜欢那女人、非要和琴酒争风吃醋。” 身为一个优秀的狙击手,赤井秀一的耳力十分优秀。也因此,即使他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那些议论依旧没逃过他的耳朵。 “所以就争夺大人物宠爱的事,你们猜琴酒和诸星大谁会赢?” “我押新人。比起冷面男人,我猜那个安室透更符合女孩的审美。” ……谁会赢么? 黑发男人挑了一下眉毛。 如果换个问题,赤井秀一或许会燃起一点赌性,认真去推理看看。只可惜在他的视角里,这个问题的答案过于显而易见,让他去猜,完全就是作弊,毫无推理的乐趣可言。 他提着吉他包穿过正在训练的金发青年,眼角的余光扫过后者俊俏的脸,认出对方是组织里选给神女的新助理之一,好像是叫安室。即使没跟对方打过交道,但赤井秀一也听过他的名字,知道那是情报组的新星,一个危险的男人。 那张脸和花言巧语的嘴用在哄女人身上八成无往不利,但唯独在神女的面前,他不会得到任何他想要的结果。能够洞察人心的神女不会被浅显的甜言蜜语蒙蔽,也不会因为好看的皮囊有半分动摇。 胜利女神只会为红方的胜利者加冕,黑暗无法靠近她。在这场争斗中,只有他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你好像非常自信啊,”他路过的时候,金发青年正收起枪支,面前的靶子最中心处,弹孔正冒着烟气,“这位……诸星君。” 赤井秀一脚步微顿,目光移向他:“有事么?”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看到未来的同僚,顺口打声招呼。”降谷零弯了弯眼睛,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意,“看诸星君的表情,是我冒昧了吗?毕竟仔细想来,在那个消息传到了那位大人耳中以后,我们也未必会还是同僚。” ……“那个消息”是指什么……他为了完成任务“勾搭”了一位女性的事吗。说起来,关于那件事,他倒的确还没和千奈交换情报。 赤井秀一眉梢微动,不动声色道:“只是工作,我的恋人向来是支持我的……与其说我是对自己自信,倒不如说,我只是足够信任我的恋人。” “倒是安室君看起来比我更加自信——你应该都还没见过她吧?就这么自信自己一定会被她选中?” 看起来情史丰富、渣过五十个女人的金发青年唇角微勾:“说不上自信,只不过是觉得,我和那位大人,多半很有缘分罢了。” 赤井秀一轻哂一声,不再理会他,转身去继续向空闲的靶位走去:“那祝安室君好运。” 转过身的那一刻,黑发男人的眉毛还是微微蹙起:虽说他认为千奈并不会被组织里的男人蒙蔽,但这个安室透看起来的确很擅长吸引年轻女孩的样子……回头还是稍微提醒一下她,让她不要大意为好。刚好今天晚上他想回去一趟,就趁这个机会说一声吧。 同一时刻,金发青年略显轻佻的神色也沉了下来:这个诸星大的脸皮还真是厚得过头……明明背着金主去引诱了别的女人,却依旧笃信对方会原谅他么?看起来“那位大人”和他感情甚笃,他哄女人的技巧应该也是炉火纯青……真是麻烦,自己和hiro真能成功突破他的封锁、留在那位重要人物的身边吗? 如果是比别的,降谷零认为自己和幼驯染都不会比诸星大逊色多少;在比较honeytrap的场合里,虽说他和hiro都有经历过专门的训练,这个月也在组织的培训下学了不少讨好女人的技巧……但比起诸星大那种靠骗女人上位的男人,他其实还是有些缺乏把握。 还是关于那位女性的情报实在太少了……即使降谷零多方打探,又结合了组织培训内容描摹出了一点人物形象,也只能推断出那位大人物应该十分年轻,在情感方面比较单纯、不谙世事,喜欢甜食、游戏,是个需要纵容的大小姐…… 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降谷零的脑中突兀地浮现出一个戴着大耳狗睡帽的背影。他整理枪支的动作微微一顿,把那个身影驱逐出大脑,让自己专注于任务:那位大人物需要组织上下集体讨好,身份地位绝对十分重要——无论如何,他都要成功留在她的身边,这对他的卧底任务意义重大。 他的幼驯染对这种事其实不算太擅长,如果可以,他希望对方只要单纯地负责助理工作。那些需要牺牲更多的事……就交给他来处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0-100 第91章 听到开门声的时候,千奈原本正趴在沙发上打游戏。 听到咔哒一声门开的声音,她原本还以为是琴酒回来了,迅速扯开电源线、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抽了几张纸,把眼角擦红,红着眼尾回头:“你不是说晚上不回……哦,是你啊。” “你原本以为是谁?”她的声音前后变化太大,上一秒还娇软柔弱,下一秒就回归懒散,赤井秀一摸摸鼻子,顺手把客厅门带上,“如果是在等琴酒的话,他在我之前就已经走了,多半是接了任务,今晚不会回来。” “原本以为是他啦。”千奈啧了一声,踩着拖鞋爬起来,重新把电源线插上,“早知道是你就不直接关机了……还没存档呢。” 她看起来颇有些怨气,黑发男人轻笑一声,把吉他包放在边上,老实过来帮忙插好线,并自觉去取了另一只手柄:“我的错,帮你打回来?” 赤井秀一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特别识相,千奈短暂地原谅了他,又支使他去冰箱里帮她拿雪糕。后者起身去帮她拿了,坐在她身侧:“所以琴酒回来你为什么要把游戏关了,难不成他还管你打游戏的事?” 他坐过来的时候千奈本能地嗅了嗅,没闻到什么烟味,才还算满意地回答他:“还不是因为你?琴酒把你在外面勾引女人的事告诉我了,我只能装作被你伤了心、郁郁寡欢的样子……现在琴酒完全觉得我对你情根深种,为了让你离我远点,组织多半会多给你发几个任务、助力你赶紧拿到代号离开我吧。” “我倒是没想到琴酒会做这种……打小报告的事。”赤井秀一眉梢微挑,“看起来他在你这里受到了一点挫折?” “毕竟我是一心一意爱着情人的纯爱神女,哪儿能轻易对别的男人的引诱做出反应。”千奈啪嗒啪嗒按手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话又说回来,既然你希望我对你保持偏爱,自己在任务的时候也注意一下方式吧——我可不希望自己的人设太恋爱脑,感觉演起来很麻烦。” “这我就要为自己说两句了,”黑色长发的男人坐在她身侧,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闻言轻咳一声,“实际上,我并没有通过这种捷径、欺骗伤害女性感情完成任务的癖好,那次狙击任务会这么完成主要是因为你的那位兄长的安排……” “兄长……你是说承太郎哥?”千奈愣了两秒,旋即反应过来,游戏也不打了,回头看他,“你那次的暗杀对象跟承太郎哥有关系?” “那位冈田先生有些门路,收到组织的威胁后联系了SPW财团,”赤井秀一没具体说,大概总结道,“财团提供了专业团队帮助,空条君知道这件事以后联系了我,确定任务由我来完成后,便定下了大概的计划。” 那引诱冈田家千金的事,不用他解释,千奈也就知道是他们联合演的戏了。 “……当时辅助我一起完成任务的组织成员代号卡尔瓦多斯,这场局主要也是给他看的。”赤井秀一补充道,“在我毒杀冈田以后,他检查了对方的生命体征,确定对方已经死亡,判定任务完成。在那之后,你的某位朋友帮忙治好了陷入假死状态的冈田先生。” 为了取信于组织,冈田先生也是下了血本,要不是有家入硝子在,他的假死恐怕会变成真死。 假死的冈田被保护起来,赤井秀一则得到了升职的机会——除了他的名声受到了点损害,总的来说,这场计划也算是完美执行了。 “居然还找了硝子帮忙,为了让你升职,承太郎哥还真努力啊。”大概了解完情况,千奈突然想到了什么,颇有些好奇地盯住了他,“之前我就很好奇了,你和承太郎哥是怎么认识的?是很好的朋友?” “的确是朋友,但大概和你想象中那种很要好的朋友大概不太一样?”赤井秀一眨了一下眼,“主要是可以信任彼此的合作关系,交流也大多数是工作方面的……会认识也是在一场意外里,要展开来说的话,可就太花时间了。” 他这么说显然就是不想仔细讲,千奈虽然还是有点好奇,但也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重新躺了回去,继续打游戏:“所以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解释这件事的吗?其他方面进展如何?” “任务推进都挺顺利的。”男人依旧是那副冷峻正经的表情,一边专心致志地帮她扫除了关卡里的怪物让她能自由发挥,一边回答道,“只是那个谣言传得太广,为了不让神女大人对我留下糟糕的印象,我自然需要回来解释一下。” “不只是因为这件事吧?”千奈瞥他一眼,敏锐道,“只是因为这种事你才不会特地过来一趟——说吧,还有什么事?是组织那里又有什么变动,还是有什么事要我帮你?” “总感觉你对我的印象有点微妙……”赤井秀一苦笑一声,在她的目光下从善如流地承认道,“好吧,的确,不过并不是有求于你,而是回来提醒一下……” “……琴酒有告诉过你么?”说起正事,那双形状锋利的冷绿色眼瞳便显得格外锐利,他按着她的手柄暂停了游戏,注视着她,“组织经过选拔培训,给你准备了几位新的助理。” “有,我正好也想问你,”提起这件事,千奈微微拧眉,“选新助理这件事不是琴酒负责的吧,伏特加和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的情绪好像有点微妙……选助理的人和他不太对付?组织里是不是还有派系之争啊。” “嗯,和你想的一样。”赤井秀一微微颔首,“讨好神女在目前的组织里是个大项目,虽说琴酒本人应该对这类人物不是很感冒,但到手的功劳,他应该也是不愿意让出去的。” “在组织内选拔助理来取代他的是朗姆,组织内的二把手;琴酒主要负责行动组,朗姆负责的则是情报组的工作……地位相近的情况下,有些冲突是难以避免的,而在组织的风评里,朗姆本来也就不是什么毫无野心的类型。” “所以说,朗姆也想试着争取我,专门培养了小白脸来像取代你和琴酒的位置?”千奈若有所思,“先不说能不能利用他们之间的竞争……你来找我是因为那几个新助理有问题?让我小心?” “不愧是神女大人,马上就猜到了我的想法。”赤井秀一笑了一下,随即严肃道,“我今天遇到了你未入职的助理之一……那可真是个野心勃勃的危险男人。” “有野心就有野心呗,反正我又不会配合他。”千奈懒洋洋地缩进身后柔软的懒人沙发里,伸了个懒腰,“怎么,那个小白脸很帅?让你都产生了危机感?这可不像你啊,诸星君,我还以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都能保持自信心呢。” “虽然他大概不算小白脸……不过的确是个帅哥。”赤井秀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要神女大人不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蔽,他就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优势了。” 很会说话的帅哥……能比萩原研二更好吗?研二哥还是个有责任心的好人呢,组织里来的那种轻浮男人无论是哪方面都没有更吸引人的优势吧。 想倒这里,千奈摆摆手,自信道:“问题不大,我对这种类型抵抗力很强,不会被引诱到的。” “如果可以的话,直接拒绝新助理的加入,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赤井秀一也只是来提一嘴,并不真的十分担心能洞悉人心的神女会被男人蒙骗,闻言略一思索,分析道,“从获取情报的角度来说,留着琴酒就足够了,拒绝朗姆的人,或许也可以帮助你降低琴酒的防备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千奈赞同道,“把琴酒限制在我身边对局势应该更有利一点,有助理分担他工作的话反而解放了对他的限制……我也已经跟琴酒说过了,等他们送助理过来,我会直接拒绝。这样对巩固你的地位也有好处吧?如果你不打算跟我分手的话。” “无论后续发展如何,我都不会和你解绑。”赤井秀一平稳道,“我的首要任务是保证你的安全,这一点不会改变。” 虽说这个条件本来就是他和空条承太郎还有她约定好的事实,但这么从他口中说出来,听着低沉沉稳的声音,即使千奈已经听习惯他的声音了,还是有一瞬间产生了一种他在说情话的错觉。 ……不说其他小白脸,这家伙去搞什么honeytrap的话绝对会很成功。 她轻咳一声:“肉麻的话就免了,你晚上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先帮我把这个游戏打了——想换取神女的偏爱,至少要身体力行地付出点努力吧,诸星君?” “当然,”男人的声音多了点笑意,“我会全力以赴。” 虽然千奈不是不能一个人通关,但不得不说,她还是挺喜欢和赤井秀一一起打游戏的。他比琴酒更加熟练,玩起来也很能提供情绪价值,总能默不作声地帮她把需要准备的材料、处理的机制都处理完成,在她炫技击败boss的时候也不会跟她抢风头,简直是完美的游戏搭子。 昨晚她打游戏打到很迟,下午也没休息。由于身边有个热源,她打着打着有点困了,脑袋一点一点的,慢慢就往他这边靠了过来。 赤井秀一熟练地扶稳她、任由她靠在自己肩上。女孩今天没出门,身上还穿着睡裙,靠过来的时候肩带下滑了一点,锁骨莹白如玉。 他目光微顿,伸手帮她拉了一下肩带,便移开了目光。 ……是因为能洞察人心,还是因为他是她“哥哥”的朋友,她对他似乎相当信任。虽说这样的信任令人高兴,但果然还是……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听着身侧女孩逐渐均匀的呼吸声,手指微微蜷缩,在游戏角色完成任务后按下了暂停。 她大概是真的太困了,睡颜也很恬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完全靠在他的怀中,对一个成年男性来说有多大的冲击力……也或许是因为她能力的发挥与亲密接触有一定的关系,导致她很适应这种程度的接触。 虽说无论是她还是空条承太郎都没有直接说明过她的特殊能力的具体机制,但赤井秀一还是能从平日里的交往推测一二。他微微呼出一口气,小幅度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一点,垂着眸看着她的睡颜,陷入思考。 而此时此刻心脏跳动的频率比往日里略快一些的他,是因为受到了她术式的影响,还是因为此时深陷组织卧底,身边能够倾诉交心的人只有她而产生了某种错觉? 又或者二者皆有。 人类的感情本就是复杂的,些微的心绪并不能影响理智。赤井秀一并未放任自己沉浸在思绪中太久,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天色渐暗,眼看就快过了饭点,他有力的手臂扶在她肩头,不疾不徐地推了推:“醒一醒,吃完晚饭再去睡。晚上吃什么?我叫餐。” “嗯?吃什么……我想想……”被他摇醒的时候千奈还有点迷糊,睡眼朦胧地想了两秒,“想吃猪排饭……还有茶碗蒸……” “好。”赤井秀一将她打横抱起,将她放在沙发上,取了毛毯给她盖好,“你再睡一会儿,餐到了我会叫你。” “等一下……先别走……”千奈躺了两秒,想到早川爱说过晚上想吃拉面,又去拽他的手,“我还想吃……你先别走……” 没等她说完,赤井秀一就已经拧起眉,警惕地看向了门口。 门锁咔哒一声打开,银色长发的杀手身上带着浓郁的血腥味推开大门,风尘仆仆。那双冷绿色的眼瞳危险地停留在他被她牵着的手上,微微眯起:“诸星大?” 他的手上还提着一袋食物,包装袋上印着某家网红猪排饭的logo 。圆滚滚的可爱猪脸随着指掌发力被扯得微微变形,扭曲成了一团。 在猪排饭的香味里,千奈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她正打算松开赤井秀一的手坐起来,就感觉到刚刚还只是被她拽住的那只手回握住了她、和她十指相扣,并把她按回了沙发里。 “我不会走,晚上我会留着陪你。”黑色长发的绿眼睛男人冷静地无视了门口的银发男人,放轻的声音低沉磁性,“想吃什么,我都会给你……不用听他们挑拨离间,放心,我不会像他一样,我会好好留在你身边。” 琴酒提着的塑料袋发出了刺耳的喀拉一声响。 第92章 时隔多日,琴酒接了个外勤任务。 任务对象是个□□小头目,解决这种货色对琴酒来说相当轻松。从拿到资料、制定计划到完成,他只花了几个小时,最终在那个小头目吃完晚饭出来的路上将他悄无声息地杀死在暗巷之中。 小头目吃的那家猪排饭排了很长的队,琴酒擦干净枪穿过巷口站在路灯下看了一眼那个方向,突兀地想起某人某天打游戏的时候说过夜宵想吃猪排饭但店已经关门了,说的店名好像就是这家。 小女孩总是很好哄的,帮她把想吃的猪排饭带回去她多半会很高兴。一身黑衣的银发杀手站在角落里看着明亮的招牌,阴着脸想了两秒自己为什么把这种破事记得这么清楚,最后告诉自己任务期间满脑子都是任务对象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现在会提着一袋该死、可笑的猪排饭站在门口,顶着一张想杀人的脸,冷冷剜向沙发边上碍眼的男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结束训练后回到和恋人的爱巢里看看是很正常的事吧,琴酒。”黑发男人语气自然,依旧没有松开女孩的打算、甚至扶着她搂得更紧了一点,半坐在沙发上,将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膝头,“况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栋房子的登记识别情报上是我的名字。” ……是的,虽说千奈现在居住的房子是组织为了拉拢神女为她置办的,但当时为了演出恋爱脑的形象,她的房子是落在“诸星大”名下。非要论的话,这处房产的确是属于他的。 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琴酒额头青筋迸起,倒也没继续在这方面纠缠,而是看向了千奈,语气生硬:“不是说要吃猪排饭?” 脑袋下面的大腿肌肉硬邦邦的,不算太好枕。千奈这时候也彻底清醒了,久违地觉得坐卧不安——上次她有这种感觉,还是那天琴酒来电影院、她被俩男的夹在中间的时候。 琴酒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刮赤井秀一的时候也有不少落在她身上。 千奈倒是也想坐起来吃饭,偏偏某个男人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掌按在她腰侧,将她留在怀中。她只能有点艰难地抬起头,轻咳一声:“正好啊,我也饿了……所以先吃饭吧?” 她都发话了,赤井秀一停顿两秒,还是配合地松开了她,任由她坐起来:“那就先吃饭。” 吃饭好啊,吃饭的时候能把人嘴堵上——这样这俩男的总不至于还能针锋相对吧? 千奈心里想的是挺好的,实际操作起来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她僵着脸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一份热乎乎的猪排饭。俩男的一左一右坐在她两侧,面前空空荡荡…… ……琴酒只打包了一份猪排饭。 “茶碗蒸还要晚点才到,你饿了就先吃。”赤井秀一坐在她的左边,支着下巴注视着她,“不过因为没预料到琴酒会来,我只买了两人份的……需要再单独给你叫一份餐吗?琴酒大人?” “不必。”琴酒冷冷回答,“我不需要。” “这样吗,不愧是琴酒大人,真是敬业。不仅自己为了工作优化掉了进食的时间,连带着周围的人也要一同改变习惯。” 赤井秀一这话说得看似平淡,实际上却显然是在指责琴酒没照顾好神女。后者微微侧目,低啧一声:“总比离开以后就不管不顾的人好——我离开前说过,要是她饿了可以叫伏特加订餐。”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千奈这时候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比较合适……是要维护恋人,还是跟着一起指责?毕*竟“诸星大”离开以后确实连短信都没怎么发过。 她还没开口,就见赤井秀一神情自若:“如果琴酒大人是在说我的话,那我需要澄清的是,我并没有对恋人不管不顾。即使工作繁忙不能陪在她身边,但问候的消息和视频电话可是从没少过的……对吗?亲爱的?” 千奈:“……” 她一言难尽地看向黑发男人,满眼都是“你说这话不亏心吗”。后者冷绿色的眸中似乎闪过一点笑意,低沉道:“还是你觉得我的关怀还是太少了?那我会尽量补偿你……”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逐渐变小,耳语似的,留下令人遐想的留白。 “……不,已经够了。”千奈干干巴巴地回答,顶着另一侧琴酒杀人似的目光,假装自己是个即使有点小脾气依旧体贴恋人的好女孩,“大君平时已经很辛苦了,我不应该给你徒增压力……总、总之,我先吃饭……都先吃饭哈。” 说到最后,她几乎感觉自己像家族聚餐的时候她的父亲扮演的角色——每当饭桌上家里的长老们问她年纪也大了、打算嫁给五条悟还是禅院直哉的时候,在她妈掀桌之前,她爸都会做那个打圆场的角色,以一句“都先吃饭哈”终结危险的氛围。 以前千奈觉得她爸这话怪傻的,现在她觉得她爸有大智慧。 ……堵不住他俩的嘴也行,吃饭至少可以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不用说话。 在这时候,千奈又觉得吃饭是件好事了——而且这家猪排饭真的很好吃,猪排肉多汁又炸得酥脆,酱油、番茄酱、沙拉酱几重滋味又很好地缓解了吃炸物的油腻感。她低着头大口炫饭,合情合理地退出了他俩的明争暗斗。 或许是她的打圆场起到了些微的效果,也或许是小白脸的本分让俩男的选择了顾忌她的感受。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俩并未继续阴阳怪气,而是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等千奈吃完饭、放下筷子,赤井秀一的手机才收到了送餐员的消息。他低下头,微微蹙眉,起身对千奈道:“送餐员好像在进来的路上出了什么事故,我去看看情况。” “事故?有出现伤亡吗?”虽然系统没提示,千奈还是正色起来。 “不,没事,人没受伤,只是餐洒了。”赤井秀一按着她的肩,越过她瞥了一眼琴酒,目光冷酷,“只是撞到他的似乎是个正被警方追击、逃窜中的通缉犯,未免徒生事端,得先把事情解决了,省得吸引太多警方注意。” 琴酒皱起眉头,也算是认可了他的处理方案。 “嗯,你去处理吧。”千奈果断道,“拜托你了,大君。” 赤井秀一收回目光,也没带吉他包,便开门出去了。 他离开以后,坐在餐桌前的千奈又感觉氛围陷入了略带尴尬的沉默中。她起身想去厨房里洗个手,身侧的银发杀手也不声不响地跟了上来。 千奈不由得轻咳一声,回头看向琴酒:“所以琴酒你真不饿吗?冰箱里应该还有一点食……琴酒?!” 下一秒,高大的银发男人就已经捏着她的手腕,将她按在了洗手池上。她瞳孔微缩、本能地抬腿反击,男人强壮的大腿就已然抵住她的双腿,手掌上的枪茧磨擦着她的腕骨。 “我以为你应该已经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他摩挲着她的腕骨,绿色的眼睛紧紧凝视着她的脸,以一种不容逃避的气势,另一只手则握着她的肩,拇指搭在娇嫩的颈侧皮肤上,微微凹陷,“这几天里你都因为他状态差成了这样……他到了你面前,你就又原谅他了?” “……我没有原谅……而且这种事和你没有关系吧?琴酒?”千奈眉心微跳,脑中迅速地闪过几种方案,最终还是选择演她的恋爱脑,“这是我的事,你越界了。” 琴酒骤然冷笑了一声。 他突然俯下身,咬住了她颈侧的皮肤。这个动作让千奈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想后退又被他压着无法动弹。她只能抬手想去推开他,又被他牢牢抓住、禁锢在了身后。 “越界?”银发杀手尖锐的牙齿厮磨着那块皮肤,低沉地反问,柔顺的发丝落在她的胸口,“我还以为我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了——而你既然留我在身边,就应该做好这样的准备……神女?” 在相处的过程中,他分明能感觉到千奈的态度逐渐软化……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诸星大,他的任务大概早就完成了。而既然她在犹豫,他自然要添上一把火。 既然她容易在感情上心软、犹豫不决,那为什么她的心软不能为他所用? 还没回过神来,千奈就感觉到他牙尖发力,尖端陷入柔软的皮肤,没有擦破皮,却留下了暧昧的红印。察觉到她因为疼痛而战栗,男人轻哼一声,舌尖覆上,安抚似的吻了一下。 “我只是把你当做朋友和助理……”她指尖微动,看到信仰值稳步上涨,还是没选择打断,而是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带着失望的表情,“别这样,琴酒,如果你再做出这样的事,我绝对会惩罚你——” “那是你的权力,随你。”她的样子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猫,琴酒哼笑一声,将她往下压得更死了一点,让她坐在自己膝盖上,舌尖在她的耳窝处徘徊,“要怎么罚我都可以……只要你想。” “你是神女,有权力对我做任何事。” 伴随着他的许诺,神女针对他的权能骤然拔高。千奈微微眯起眼睛,扫了一眼面板上刚到五十八的信仰值。 “……你这么说,是觉得我不会对你进行什么实质上的处罚吗?”她回望着他的眼睛,眼中泛起浅淡的金光,“虽说我和你们的组织目前算是还算和平的关系,在我心里你也是个好助理乃至朋友……但这不代表我会对你纵容到这种程度。” 在这时候,生气了的她的确颇有神女的气势,身上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严。 “那诸星大呢?”琴酒并未收敛,反倒更靠近了一点,咬住她的耳垂,湿热的呼吸搔过耳窝,“你对他倒是纵容得很……千奈。” 在某种燃烧着的、被放大的情绪下,他竟然发觉自己是真的想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出于扭曲的胜负欲,还是别的什么心情? “他和你不一样。”说这话的时候,千奈倒是真情实感,“你不是他,琴酒,我对他和对你是不一样的。” 只是这种差异并非是因为他理解中的爱情,而是无法逾越的立场和理想的鸿沟。 但琴酒并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只以为她说的是“爱情”。 他目光微沉,唇角微微下压,凝视着她的脸,没从她眼中找到任何动摇后,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段时间的任务进度似乎依旧是零。 ……要认输吗?怎么可能。 特权需要争取,他必然不会放过任何争取的机会。 银发杀手的信仰值起起伏伏,千奈眸光微动,下一秒,唇上果然传来了温热的触感。那张英挺冷峻的面孔近在咫尺,接吻的时候睫毛煽动,银色的睫毛下,绿色的眼瞳如猛兽般紧盯住自己的猎物。风衣粗糙的衣摆晃动着擦过她的脚踝。 眼中只有一个猎物,倒也算是某种属于猎手的“深情”。 “不一样也行……”唇齿间,他低哑地笑了一声,叼住她柔软的唇瓣,“你会知道我们不一样在哪。” 可被他按在怀中的并非猎物,而是货真价实的猎手。 仅仅只是几秒之后,情形就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颠倒。穿着睡裙、本该手无寸铁的神女原本被他完全钳制在怀中,如今却握着一把像是凭空抽出的短剑,架在他的胸前——而他被她按在洗手台上,长发被扯着后仰。 “我已经够纵容你了,琴酒,”那柄锋利的短剑上鲜血淋漓,千奈半坐在他的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原本碧绿的眼瞳变成了毫无情感的浅金色,“再有下次,我会直接杀了你……你应该知道,我可不是那种没见过血的巫女。”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在某一瞬间,身体被某种威势压制得动弹不得,风衣和内衬被一并割开,剑锋贴着大理石般块垒分明的胸膛,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宽大的伤痕。银色长发的杀手被压在洗手台的台面上,危险的目光中带着被激怒后的喋血的兴奋,想要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回去,但仅仅只是抬起头,头皮后就传来了鲜明的痛感——那个女人拽住了他的长发,将他往后扯了一点。 “这才像样……”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他低哑地笑起来,“真不愧是神女大人。” 那把染着血的短剑被挪到了他的脖颈上,挑开一缕断发,贴着喉结处的皮肤摩挲。锋利的寒气下,那具精壮强悍的身躯有一瞬间微微战栗,被按着伤口的胸膛起伏,肌肉紧绷,像是随时准备反击…… 但最后,琴酒只是放松了身体,像一头被按在地上的豹子,定定看着她,果断道:“我知道了……如果你不愿意,没有下次。” 信仰值一举突破七十大关,千奈垂着眼看了他一会儿,眼中的金光逐渐散去。 虽说想要百分百掌控烈性犬只还需要更多次的反复驯化,但这一次的驯服也算是完成了一个小目标。现在她在他面前还是恋爱脑的形象,不适合做出更越界的事……虽说后者效率更高,也能有效吸收信仰和积分。 她并没有马上松开他,指尖扫过他鲜血淋漓的胸膛,触碰过的地方伤痛皆消,只留下了几道陈年的疤痕。不得不承认的是,手掌下的躯体非常性感,比起夏油杰的更加成熟,每一块肌肉都是为了杀人构建,充斥着危险的气息。 身体上的变化过于直观,银发杀手的瞳孔微微收缩。他仰头看着她,信仰又往上跳了两跳,见到年轻的神女收起短剑,又变回了平时的邻家女孩。 “……总之,没有下次。”她别过头,不再看他,“再有下次就杀了你。” 琴酒的目光在她颈侧白嫩皮肤上留下的红痕处黏着了一瞬,感觉未曾平静下来的心跳越发剧烈。 对杀意万分敏锐的杀手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刚刚她并未抱着强烈的杀心? “如你所愿。”他跟在她身后,声音低哑,“不过,你现在的样子,不适合让诸星大看到吧。” 善良神女的体贴关怀注定无法让坏种的良心发现。他只会越发渴望她……渴望将光芒收拢于掌心。 千奈本来还对自己的表演很满意,在心里数着信仰值。听到他的声音,她一低头,耳根后知后觉地红了起来,终于破了功,朝他翻了个白眼:“马上给我滚出去……接下来我也绝对不会接受你们组织里随便送过来的、和你一样的助理!再有下次你也一起滚蛋!” 那更好。她身边本来也就不需要那些杂七杂八的助理。 琴酒唇角微掀,看着她的背影仓皇上楼,转身靠进了沙发里,点了一根烟。 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他在等的对象终于开门回来。黑色长发的狙击手一回来就看到银发的杀手像餍足的花豹似的靠在沙发里,后者的唇角还带着点血迹,衣服也有点乱。 那双与他有些接近的冷绿色眼瞳在一瞬间危险地眯起,就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下一秒,赤井秀一又冷静了下来,平淡地问:“她呢?” “去睡了。”琴酒抬了一下眼皮,两人四目相对,“很意外?” “不……不算意外。”黑发狙击手收回目光,“只是无论如何,我在她心中的地位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祝贺你?” 他这话颇有些嘲讽,琴酒眉心紧蹙,扯了一下嘴角:“真想让她看看你现在的嘴脸……她爱你,但你可一点都不在意她。” “只是知道以神女大人的地位,身边不可能只有我罢了。”客厅里烟雾缭绕,黑色长发的小白脸也点了一根烟,袖口挽起,露出精壮的小臂,“况且,论目的不纯,你又有好到哪去么?组织的琴酒大人。” 琴酒冷笑一声,不再搭理他。 隔着烟雾,赤井秀一绿色的眼眸打量着那个似乎已经被驯服了大半的银发杀手,眸色微深。 神女的能力还真是奇妙……连琴酒这样的人都能被把弄成这样,现在想来,那个安室透大概也不太值得提防……要是新助理真的来了,说不准没两天就会被策反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赤井秀一刻意忽略了自己在想到她可能的手段的时候产生的些微不快。他微微闭上眼,吸了一口烟。 只是任务的手段罢了,他该夸赞他的神女……做得真棒。 第93章 “……所以那个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结束了今天的烹饪课,回到宿舍的时候,降谷零满腹疑虑地与幼驯染探讨:“明天就要去见那位大人物了,我们如今却依旧对她的身份喜好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她是组织需要争取的对象,不仅朗姆那样的角色需要培养新人去讨好她,琴酒甚至还亲自上了。” 除此之外,就尽是些花边传闻。诸星大的金主,降服琴酒的女人,坐拥庞大家产的大小姐,漂亮魔魅的妖女……打听情报的时候,降谷零一度忍不住想,这么多人加上琴酒诸星大,那位大人物的家里能不能住得下。 “在众多情报中,大概只有她的重要性是最为直观的。”诸伏景光收拾好桌面上的菜谱,轻轻呼出一口气,“像琴酒那样的、组织内的重要杀手,组织居然也舍得让他暂停外勤任务、专心讨好那位大人……” 但不得不说,从这个角度来看,那位大人给他们的工作提供了不少便利。琴酒不在,组织内的新人想要往上爬,危险的机遇便多了不少;而从琴酒手上落到他们手上的任务,他们也能尽量保住任务目标的性命,配合公安安排假死。 “说老实话,如果那位大人真能把琴酒困在家宅里和诸星大争风吃醋,也算是功德一件。”说到这个话题,金发青年也忍不住半是玩笑半是感慨,随即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只不过接下来我们也要被送入她的家宅中了……” 这也是他现在正担心的问题之一……听行动组的传言,就连琴酒都很少出外勤了,他们无法确定那位大人会如何对待他们——他和hiro也会像琴酒一样,被困在女人的床上,连活动范围都受到限制吗? 想到这样的可能,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都感觉头皮微微发麻。 但事已至此,机遇和困境总是相伴相随,他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时变更计划。 “因为琴酒的事,现在组织里头都在传,说不只是因为任务,琴酒是真被那女人拿捏住了。”想起之前打听情报的时候听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容,降谷零不由自主地靠在了椅背里,按了按额角,“都说那女人拥有魔性的魅力,能让人坠入爱河……” 无论他们怎么说,反正他自己是不信的——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魅魔?有也只有那种玩弄人心、用完就丢、完全不顾他人感受的咒术师。 脑中再次浮现出某个人影,金发青年低低啧了一声,果断道:“反正我是不可能被引诱的……绝对不可能。” 身为卧底,他受过专业的训练,拥有坚定的职业操守,他绝对不可能反过来被honeytrap的对象引诱到。 抱着这样的念头,第二天傍晚,他和诸伏景光就一同被带往了“那位大人”的宅邸。 “那位大人”居住在东京遍布名流的别墅区内,车辆行驶的路上,两道旁的花树已然结出了花苞,正待盛放。 初春时期气温依然有点偏低,别墅的客厅里还开着温度适宜的暖气。降谷零刚下车,穿过已经冒了点绿芽的庭院,一进入室内,就感觉空气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诸伏景光低着头走在他的身后,暗自观察四周。客厅内的布置倒是比想象中纸醉金迷的奢华大不相同,茶几上搭着一张红色的毛毯,毛毯上绣着猫爪印;两只游戏手柄随意搭在茶几前的地毯上,边上的懒人沙发上人体留下的凹陷还没回弹。 ……看得出来,“那位大人”应该确实挺年轻,手柄还是某知名猫猫ip的联名限定款。 空气中浮动着奶油的甜香味,像是有人刚刚吃了什么甜品。 “那位大人”似乎人在餐厅,两个新晋的小白脸待在门边,还没往餐厅里仔细看,只听见带他们来的组织成员正压低了声音介绍:“这两个新人都经过专业的训练,其中这位绿川景先生擅长各种料理,安室透先生则是一位完美的生活助理,可以帮您把生活打理得……” “我说过我不需要这种莫名其妙的助理吧?”年轻的女声带着点懒散和不耐,“我已经跟琴酒说过了,让你们组织别再往我这里送人——他没跟你们说吗?” “啊、这个……他们俩不是琴酒大人那边送来的,是朗姆大人……”组织成员的声音尴尬了一瞬,随即又重拾了职业素养——降谷零听说这家伙之前是男公关店出身,推销起来那叫一个尽职尽责地地道道,“诸星先生常去出任务,只有琴酒大人在也很难照顾您的日常起居,还是得有两个知心的助理,才方便……” “您看?这两位都还年轻,年纪也不比您大多少,共同话题应该不少;样貌看着也赏心悦目,留下来打扫卫生洗衣做饭也是好的呀?还有,您看他们的体检报告,各方面数据那都是……还有特长啊。” “ 20.5cm是……不是,你们怎么连这种数据都量?”女孩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应该是被迫塞了一手体检报告,“……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对这种数据有兴趣……不,胸围也没兴趣,拿走,我说了我不需要助理。” “您再看看嘛?我们可以保证数据都是真实的,绝对没有刻意欺骗的成分!不像有的人会谎报……” 组织成员的推销让降谷零眉心微跳,总有种自己现在像是各项参数都写在外包装上的商品,正在货架上等待挑选。由于谈话还在继续,那个女声又莫名其妙有点耳熟,他忍不住抬起眼打量起餐厅内的女性——那人背对着他们,正在专心致志地对付盘子里的小蛋糕。 她背对着他们,长发半束。餐厅的窗帘拉着,光线微暗,只有顶灯倾泻而下,笼在她的身上,照亮了她白皙的后颈和……大耳狗睡帽。 “我说了不用——你听不懂人话吗?”女孩像是终于不耐烦了,略微提高了音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组织在想什么,琴酒也是……别想着随便给我塞什么人都可以,我只爱大君一个,对别的男人没有兴趣。” 曾经听过很多次的、还带着一点少女感的、清脆利落的声线,在分别之后,降谷零也曾经无数次在梦里听见过。 这样的音色,他自然不可能不熟悉。 他的太阳穴猛地一跳,表情微变,迅速扭过头看向自己的幼驯染。诸伏景光也几乎同时看向他,见他转过脸来,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这个声音、这个背影,餐厅里坐着的女孩分明就是…… 也就是在同一时刻,之前管理官曾经说过的话再次涌入大脑。 【那位神女叛离了他们协会……因为拒绝监管打伤同伴叛离。目前她已经被列为需要被重点关注警惕的对象——如果在任务途中遇见她,绕开她,别和她有过多接触,并打电话通知这位五条先生……】 那个熟悉的身影扭过脸来,漂亮的脸上还带着些许不耐:“回去告诉你的上司,别再给我送什么助理,这两个人也……”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在那一瞬间,和两个卧底同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僵硬表情:“也……” “也什么?也要让我带回去吗?”组织成员苦着脸,“没能讨到您的欢心,我和他们应该都会被处罚的……神女大人,您要不再考虑一下……神女大人?” 金发小黑脸和黑发猫猫眼小白脸一身正装,站在客厅里,同时投来了幽幽的目光。前者脸上还带着灿烂的营业式笑容,就是笑得人有点心里发慌。 在他们的注视下,早川千奈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不是……啊?虽然她之前就知道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分别被公安招收去执行卧底任务了,他俩的履历还是她特地叮嘱人帮忙洗的、还洗去了毕业典礼时看到降谷零上台发言的一部分人的记忆……但为什么他们俩会这么巧被派到一个组织卧底啊!还正巧就是她盯上的组织!这个世界怎么会小到这种程度! “没什么……只是被蛋糕呛了一下。”组织成员还在往这边看,千奈重重咳嗽了两声,强行让自己恢复镇定,“你刚刚是说,你们就这么回去的话,都会被朗姆处罚?” “是、是的。”组织成员眼前一亮,挤出一副可怜相来,“这两位年轻人都很有前途,朗姆大人的处罚相当严苛,神女大人,还请您……” “行吧,那他们我就收下了。”早川千奈重新低下头,故作镇定地叉起蛋糕,“正好也缺个厨师……” “不愧是神女大人!果然慈悲为怀!”组织成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顺手把提过来的礼品袋和体检报告一起放在桌上,“这是随助理附赠的一点小礼物,您喜欢就用着,我先走了!” 像是担心被退货似的,他迅速离开了客厅,只留下一室沉默的死寂。 千奈坐下又起身,最终还是选择假装去看看组织成员的礼品袋,拨弄着包装袋,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尴尬。 她看向降谷零,降谷零死死盯着她。她看向诸伏景光,诸伏景光的眼中带着迷茫。 ……真见鬼,她现在更尴尬了。 没见过这阵仗的年轻神女捡起了那两份体检报告,看向第一份,试探性道:“二十公分……不对,安室透?” “……是我。”降谷零脸上营业性的微笑僵了一下,磨了磨后槽牙,“你能不能别提——” 千奈迅速翻下一份报告,清了清嗓子:“那这位绿川景先生是……” “……是我。”诸伏景光也没忍住轻咳了一声,“所以您这是……” “先把枪放下,我不会出卖你们。”千奈的目光扫过他们怀中微微凸起的部分,无辜地举起双手,“你们之前的资料还是我帮忙删的呢——尤其是你,零……安室君,可以别急着目露凶光吗?你比绿川君更清楚我的能力,在这里打起来你们输定了。” “那可未必。”金发青年皮笑肉不笑,手上依旧握着枪支,直直指向她的眉心,“据我所知,你的能力效果跟别人对你的信任度有关吧?拜你所赐,现在我对你的信任低到了极点……在这种情况下,你对我能有多大影响?” 卧底事项事关重大,即使情感上想要相信她,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用理智摒除不安定的因素……更何况,他和她之间的情谊早就在那天之后被她亲手切断,他又要如何相信她? 诸伏景光对幼驯染相当了解,自然能察觉到后者此刻内心巨大的波动。他微微蹙眉,还是扮演了较为理智的角色,和千奈交谈:“先冷静一点,安室君……不是我们不想相信你,千奈,只是情况特殊,我们都无法确定你是不是站在与我们相同的立场上……” 千奈倒也想和他们好好解释,只是看时间,琴酒马上就要回来了。 “时间紧急,我会先采取一些强制措施……之后会和你们道歉的。”她迎着降谷零握枪的手上前一步,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握住了他的手腕,“琴酒马上回来,无论你愿不愿意,都必须先配合我……” 枪支被握着歪到一边,年轻的神女踮起脚尖,强硬地亲吻他的嘴唇。 【已标记目标降谷零为优质信徒,幸运值+5个人信仰值+5 】 柔软的触感再次覆盖上嘴唇,金发青年错愕地睁大了紫灰色的眼睛,就感觉意识突然变得有些恍惚。 “……配合我的行动,零君。”在唇齿间,女孩轻声命令,手掌揉了揉他柔软的金发,“你会配合我的,乖孩子,对不对?毕竟你的信仰值根本没你想象中那么低……一见面就加回来不少呢。” 那具紧贴着的身躯一下子僵硬起来,千奈松开僵直着的青年,转而走向同样呆住了的诸伏景光。后者几乎立刻做出了反应,枪口却被轻巧地按了下去。 “虽然受过训练,但是景光哥实际上对我也完全没什么太强的防备心呢。”她笑了一下,捧住他的脸颊,轻轻贴了上去,“是已经习惯了我的接近吗?这样没警惕性可不行呢……” 唇舌相接的时候发出啾的水声。黑发青年慢慢涨红了脸颊,蓝色的眼睛中映出那张漂亮的脸。 “下次就知道了吧?要好好防备坏人哦。” 第94章 “你之前让我帮忙盯着的事已经有消息了,大哥,”保时捷356A行驶在路上,伏特加一边开车,一边向坐在后座的男人汇报,“就在刚刚,朗姆已经派人把那两个小白脸送到了神女大人的房子里。” “……哼,朗姆。”银色长发的杀手坐在后座上,闻言哼笑一声,“总在做些惹人发笑的事……” 琴酒这话说得相当嘲讽,伏特加悄悄在后视镜往后面看了一眼,还是没敢问大哥说的“惹人发笑的事”是不是指试图色|诱神女……应该不是吧?毕竟大哥不也正……咳咳。 他迟疑两秒,还是尽职尽责地问:“所以大哥要直接回去神女的宅邸吗?把那俩小白脸赶跑!那俩小白脸也真不要脸,难道他们觉得自己能比得过大哥,还敢接大哥接下的任务!” “优先任务,按计划,结束了再回去。”琴酒头也不抬,低头点烟,“反正那女人也不可能收下那两个人……朗姆注定要失算了。” “不愧是大哥!”伏特加肃然起敬,“我明白了!” 真不愧是大哥啊,果然把那个神女掌控于股掌之间,让她根本不敢收新的小白脸…… ……半个小时后,他跟在琴酒后面,大气也不敢出地偷偷看了一眼餐厅里、站在神女身后的小黑脸,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那个金发的小黑脸仿佛完全没看到他们似的,不在厨房也穿着围裙,系带心机地勾勒出劲瘦的腰线。他们进来的时候,他正站在神女身后,笑盈盈地低头和神女大人咬耳朵:“晚饭马上就要做好了,浴池里也准备好了玫瑰花瓣,您打算先吃饭、先洗澡还是先吃我?” 这话还是当着他们的面说的,伏特加脸都绿了:世上竟有如此x乱之事!这是可以当着大哥的面说的吗? 琴酒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嗤笑一声,把目光投向千奈。后者的脸上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先吃饭就好……倒也不用服务到这种程度,安室君?” “怎么不需要呢?您的体验当然是第一位的。”安室透笑眯眯的,手掌顺着她的背脊向下,掐住了她腰间的软肉,“毕竟您是尊贵的神·女·大·人,我需要配合您的一切……” 这家伙虽然看着已经完全配合了,但明显还是在记恨刚刚的事……可恶的警校大猩猩,手劲真大,她的腰都要红了! 千奈脸上的笑容都有点挂不住了,勉强道:“真的不用,做好生活助理就行了。如果你有这份心的话,倒不如去厨房里给绿川君帮帮忙?” 也就是在这时候,同样穿着猫咪围裙的“绿川景”端着餐盘,从厨房推门而出。 “您想吃的蛋包饭已经做好了,还有茶碗蒸。”黑色短发的青年下巴上海蓄着浅浅的胡茬,眼眸微弯,对上她目光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需要我为您加好番茄酱吗?” “可以啊。”千奈对景光还是比较放心的,觉得他不会那么小心眼,闻言爽快地应了下来,“那就麻烦你了,绿川君。” 组织里向来独来独往、性情孤僻的狙击手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或许是因为下厨有点热,他的袖子已经挽到了手肘以上,露出一截光洁白皙、肌肉流畅的小臂。他雕塑般的手指握住番茄酱的瓶子,抬起一点,在蛋包饭上*画了个心型,画完抬手,和安室透几乎同时流畅地比了个心后做出开枪射击的手势:“ Loveloveshotting——将love注入美味蛋包饭!” 千奈:“嗯……???” 她看不懂,她大受震撼。她呆呆看向做完一系列动作的两个穿着管家制服、系着猫猫围裙的漂亮青年,一时间脚趾抠地。后者冷静地回望过来,如果不是耳朵都在微微发红的话,看起来倒确实像是在男仆咖啡厅打过十年工的专业男仆。 ……甚至一张口都是“ご主人様”。 琴酒嫌恶地移开目光:“……朗姆开的课就教这种东西?” “开课的老师是精通少女心理的恋爱大师,对年轻女孩的喜好非常了解。”虽然降谷零自己在学这个的时候学得脚趾抓地,但也不妨碍他现在面带微笑地内涵琴酒,“神女大人的心情体验是最重要的,身为助理,自然应该好好取悦主人呢……” 被取悦的主人表情僵硬脚趾抓地,尴尬劲过了以后又感觉有点带劲:就是有点遗憾刚刚没录像,应该分享给伊达航、松田和萩原看看他们的同期毕业后变成了什么样的…… “总而言之,”她清了清嗓子,冷静地对琴酒陈述道,“考核过业务能力以后,我决定让他们俩从今天开始担任我的生活助理……你和大君的工作都很辛苦,至少三餐和卫生之类的可以让他们帮忙分担家务。” “随你。”琴酒墨绿色的眼瞳扫过她,唇角意味深长地扯了扯,“对你来说,他们和诸星大也不一样?诸星大知道你收了新助理吗?” “……不一样。”之前亲口说“绝对不会收任何助理”的千奈感觉脸有点痛,难得地产生了一点羞耻心,“他那边我之后会亲自告诉他……” 得赶紧告诉赤井秀一让他换个剧本……家里养了四个小白脸的神女怎么可能纯爱啊!还不如直接说她就是想全都要,省得她莫名其妙在他们面前矮了一头——干什么啊,在霓虹实施一夫一妻政策之前神女一直都是可以合法养一堆小白脸信徒的好吗!她还有个先祖是推崇放纵|欲望的教派,搜集信仰的方式就是聚众搞一些播不出来的东西,收集效率极高,本人也是早川家最强的几位神女之一。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琴酒哼笑一声,便起身离开了:“那你可要亲口跟他说……真好奇他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表情。” 能有什么表情?卧底队伍壮大的话,赤井秀一应该高兴才是吧。不过在跟双方确认之前,她暂时也不好直接告诉对方彼此的身份……回头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吧。 看琴酒离开,千奈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她还算愉快地吃完了那份蛋包饭,才解除了对两位同期“保持冷静”的限制,迟疑两秒,小声道:“注入爱的魔法?” 诸伏景光默默捂住了脸颊,只露出一截绯红的耳廓:“……嗯。” “……你这不是吃得很高兴吗?”降谷零深色的皮肤也隐约透着红,“还有你这家伙刚刚不但对我……还对hiro做了那种事!该羞耻的人是你吧!” “事急从权,当时琴酒都要回来了,你俩还没能冷静下来——我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啊。”千奈理直气壮,“我看你还是不太冷静啊零君,要我再给你来一下吗?” “哈?谁会需要——我现在很冷静。”金发青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如此宣称,“还有也不准再像刚刚那样袭击hiro……你看你把hiro弄成那样!” 红着耳朵的诸伏景光哭笑不得地摆手,只觉得自己的形象在幼驯染那里好像是什么孱弱的受害者:“我不是因为这个……而且也可以理解千奈吧……” ……毕竟在之前,她也用类似的方法这么救过他,他还算是……可以接受。 还是景光善解人意啊。 千奈十分欣慰,又看降谷零好像多少还是有点难以消化,思考两秒,果断道:“我知道你们有很多想问的,待会再一起说……你们先吃个饭冷静一下?我去洗个澡,冷静完了你们在我房间等我就好。” 这样的对白本来很正常,但是一想到他原本是作为礼物要被送到神女床上的,再听她说要等她洗完澡,降谷零就感觉脸颊上烧了起来。 ……这家伙平时对待琴酒和诸星大也是这样吗?还有那个诸星大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光去厨房装他们俩的饭,他深吸一口气,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才让自己恢复冷静。回餐厅的时候他正好瞧见压着他体检报告的那个礼品袋,想起那是组织成员带来的,便去看了一眼……然后从里头拆出了一大盒大码的计生用品和奇形怪状的玩具。 刚刚才冷静下来的降谷零一时间感觉更不妙了。 他沉默两秒,将盒子塞回了原本的包装里,冷着脸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吃饭的时候他依旧保持了沉默,诸伏景光察觉到他似乎情绪还是不太对,不由得低声安慰:“别太紧张了, Zero ,虽说千奈目前在隐秘的通缉名单上,但她的情况明显另有隐情……看她的态度还是想要保下我们的,如果她真的已经彻底堕入黑暗,刚刚直接把我们交给琴酒就好。” “……但我们现在根本没办法确定她的真实立场,”降谷零抿着唇,“况且,那家伙的能力……” 她的能力让他的情感和思维都受到了影响,以至于他甚至无法判断自己的想法是不是真实的——这样的她,要他如何才能相信? “总而言之,我不可能完全相信她。”金发青年吃完了蛋包饭,目光停留在她刚刚坐过的地方,“Hiro你也要对她保持警惕……” 即使最终的结论可能令他痛苦,他也必须理智地做出判断……如果昔日志同道合的友人真的堕入了黑暗,他绝对会亲手将她缉拿归案。 第95章 虽说做好了随时铐走昔日友人的准备,但当降谷零看到幼驯染上楼之前顺手拿起了桌上那个礼品袋的时候,他的黑脸还是绿了一下:“等一下…… hiro你拿那个做什么!” 诸伏景光看了一眼袋子上的备注,不明所以:“这不是组织那边打算送给千奈的礼品吗,床上用品的话,带上去放她卧室里比较好吧。” “……不是那种床上用品啊……”降谷零有点艰难地试图解释,又实在有点难以启齿,“你仔细看看?” 诸伏景光还真没仔细看,这会儿才低头拆开包装,一看之下顿时露出了一个尴尬的表情,脸也慢慢涨红了:“呃,这个是……怎么还有手铐和……啊……” 降谷零心说想铐走千奈也不是这种铐法……况且在组织准备礼物的人和教授honeytrap的导师眼里,用这副手铐多半也不是用在她身上的,而是他…… “……反正这种东西也用不着,还是别给她拿上去了。”想到一些糟糕的画面,他的神情一时间有点一言难尽,“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诸伏景光神情凝重,找了个抽屉把袋子严严实实封好,塞进了最底层:“同意。” 两人像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一样,保持沉默着对视了两秒,又同时移开了视线。 “先上去吧。”诸伏景光咳嗽一声,“不知道千奈什么时候洗完澡……咳。” 降谷零也应了一声:“……嗯。” ……不过非要在房间里等吗?她是担心在外面谈到一半琴酒或者诸星大突然回来? 神女的卧室是符合排场的宽阔,大床上看起来能躺四五个人,两只一模一样的巨大玩偶熊靠在床头占据了床榻的很大一部分空间。落地窗前放置了一张圆桌和两只小沙发,椅背上搭着一条居家的吊带睡裙,大耳狗睡帽也放在桌上,显然是主人刚刚换下来的。降谷零站在床前,有那么一瞬间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卧室很大,浴室离落地窗边的桌子其实有一小段距离。但浴室内淅淅沥沥的水声依旧存在感极高,隐约还能听见浴室里的女孩正在边哼歌。 “Sonochinosadame……JO——JO!” 哼得抑扬顿挫,特别有节奏感,仔细听听还挺燃的……这家伙在洗澡的时候都在唱什么啊! 降谷零勉强才忍住了吐槽的欲望,只能看向自己的幼驯染。诸伏景光也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轻咳一声:“我们小时候也看过这个……别笑啊, zero ,你那时候不是也很喜欢吗?黄金精神什么的。” “……我至少没到现在还会在洗澡的时候哼主题曲的程度……”降谷零小声反驳,“那家伙未免也太幼稚了。” “不过千奈喜欢JOJO应该是因为她的那位邻居哥哥吧?那位空条承太郎先生。”诸伏景光咳嗽两声,还是为千奈说了两句,“我入职以后刚好有一项工作和他们接洽,才知道那位空条先生和他们的关系……这部作品好像是SPW财团出品的,用来纪念乔斯达家的先组,好像还是真实事件改编……” 降谷零原本想说这么玄幻的设定怎么可能还是真实事件改编,但仔细想想千奈和她们咒术界的事,一时有些失语:“……所以小时候的动画片都是真的吗?那奥O曼难不成也……” “……不好说呢……”诸伏景光也犹豫了。 这么聊了两句,他俩原本有点局促的心情也总算放松了一点。也差不多是在同一时刻,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 降谷零的背脊又不自觉绷紧了。 隔着一扇门,浴室内传来一点窸窸窣窣的响动。哼歌的声音暂停了,门后隐约传来瓶罐的响动。 又过了十分钟,门被推开,湿热的水汽里,女孩踩着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被柔软的地毯吞没。降谷零的呼吸变重些许,本能地低下头,没直接抬头看她,因此只看见了一双兔子棉拖,还有那截被水汽蒸得泛着粉红的白皙脚踝。 “抱歉,洗了个头多花了点时间,”那双棉拖在他眼前停下,年轻女性柔软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等很久了吗?” “不,没等多久。”他听到坐在沙发上的幼驯染站起身,声音有些无奈,也有些隐藏得不错的无措,“至少把头发先擦干……千奈?” “没事,边说边擦嘛。”在这种时候,千奈的语气和当初他们还是同期朋友、一起参加学习会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就好像她还是那个邻家女孩似的,“又不碍事……零君怎么了?为什么不抬头?睡着了吗?” 降谷零还未反应过来,下一秒,她就在他面前弯下腰来,那张泛着红的可爱脸颊骤然放大,眨着眼睛探头和他对视:“莫西莫西?零君?零酱?人还在吗?” 有几缕湿漉漉的黑发海藻似的晃动着贴上来,像海妖。 降谷零看似人还在,实际上已经走了有一会儿。 原先的所有冷静和做好的心理建设都被她的出现轻松击垮,心跳快得要命。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冷酷地推开她的脸,并握住她晃动的手腕,反手将她按在了沙发上:“别靠这么近——你是想要偷袭我吗?这次我可不会让你成功。” “等等……zero!”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诸伏景光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露出了不太赞同的目光,“先别动手!” 降谷零依旧没有动摇的意思,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他禁锢在臂弯里的女孩,紫灰色的眼瞳里摇曳着火光。 “诶?说什么偷袭……”千奈都因为他的反应懵了一下,随即叹了一口气,包容地配合了他,温驯地任由他钳制住自己的双手,将她按在臂弯间,“如果这样能让你有点安全感的话也可以吧,我会和你保持社交距离。” 毕竟降谷零现在是执行卧底任务中的公安,多疑一点是理所当然的。她能大概感知到他的情绪,归根到底,他的不安也有一部分是她造成的……是因为被她清空过信仰值所以没法相信自己的感官是不是受到了她的影响吗?所以她当初才不喜欢把熟人的信仰刷太高…… ……她总是这样,善解人意,体贴,包容……自以为是地说什么“会保持距离”、“是为了你好”,完全不顾他的真实想法,把他安排得…… 降谷零一瞬间有被她打动,又随即为自己这点动摇感到一丝恼火,手上的力道加重:“不要太得意忘形了,你这家伙——” “停下来!”诸伏景光的声音严肃起来,抓住了他的手臂,“先冷静一下zero,好好谈……我们先放开千奈吧?你抓得她有点痛了。” 金发青年闻言回过神,下意识低头看向她的手腕。他大概真的有点紧张过头,抓着她手腕的手没留力,她纤细的手腕上已经有了一圈浅浅的红痕。 “……抱歉。”他触电似的立刻松开了手,却又忍不住唾弃自己的愧疚……明明对待她应该更谨慎、更警惕,他却连抓了一下她的手都要担心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火。 在他们对峙的时候,千奈一直保持着那副温柔又包容的表情,配合地保持着被降谷零压着的姿势。 “是我应该先向零君道歉啦……”直到被他松开,她才揉了揉手腕,犹豫地叹了一口气,“当初那件事是我不好……因为需要救你所以把你的信仰先拉满,最后又为了让你维持正常生活直接消除……” 之前这么对待七海的时候七海也和她闹了好多天别扭,现在想想,确实不该断崖式的直接清空,应该慢慢降的。 她这么说,即使是不知内情的诸伏景光也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毕业前那段时间因为九条有雅的事大家都去静坐抗议,降谷零突然失踪的时候,大家也有猜测是不是因为之前的调查得罪了世家名门…… 那天他被千奈带回来的时候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只是晕过去了,其他人也就没多想;再加上千奈又立刻向萩原研二表了白,大家都被转移了注意力。但如今看来,当时的事,明显另有隐情。 “……那件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提起那件事,降谷零抿了一下唇,把目光从她的手腕上移开,注视着她的眼睛,“和你一起去调查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不打算退让——” “但那次袭击针对的根本不是你……他们只是想用你的伤来警告我,别过多干涉世俗。”千奈回望着他,目光毫不退让,“如果不是因为我当时的态度不够强硬、没有给他们施加更多压力的话,你根本就不会受伤!” 态度强硬、施加压力…… 也就是在这时,降谷零的脑中突兀闪过一道灵光。 “……所以你就叛离了你背后的官方组织……”他猛地牵住了她的指尖,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你叛逃有一部分是因为我?” “我只是意识到……乖乖做任人掌控的神女,无论对我来说,还是对我身边的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罢了。”千奈微微抿唇,“我有我的苦衷和计划,希望你能理解……” 话说到这个地步,聪明如降谷零,自然也能大致还原出当时事态的全貌。 “你和官方撕破了脸……因为他们对九条有雅的处置。”他的大脑飞速转动,很快就把九条有雅直播忏悔自残的事串联了起来,“当时九条有雅会直播也是因为你的能力控制了他,他其实之前就在你的控制之下……他们伤我是为了警告你,你让九条有雅直播自残也是为了警告他们。” 在当初,即使他知道千奈的能力,他其实也并未将九条有雅的直播和她联系到一起。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直是性格温和、更愿意通过法律渠道合法合规地制裁犯人的那个类型……是什么刺激她做了这样的事?是他受到袭击的事件。 “是啊,那件事也是我做的。”年轻的神女弯了弯眼睛,看向他身侧显然受到巨大冲击的诸伏景光,“所以零君对我的警惕是完全正确的哦?我的能力比景光哥想象中危险得多,可不是什么单纯的治疗技能——为了达到目的,我也会不惜代价地做出很过分的事……所以,就像零君说的那样,要时时刻刻对我保持警惕,不能太信任我啊。” “……千奈对我也做过这样的事吗?”诸伏景光沉默两秒,和她对视, 她坦然道:“做过。今晚亲你和零君就是为了控制你们啊,那天在火场的时候也是,被我亲吻过以后,景光哥你就已经被我控制住了吧,我叫你去死你说不定都会照做哦?” 她这话说得坦然又无畏,降谷零听得忍无可忍:“早川千奈!” “但是千奈没有这么做吧。”蓝色猫眼的青年按住幼驯染的肩膀,平静地看向曾经的同期,轻声陈述,“按之前zero说的,千奈你的能力是根据我们对你的信任乃至好感来发挥作用的……千奈你让我们信任你,这两次,还有zero那次,都只是为了救我们,不是吗?” “再这样的情况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用对待敌人的态度去对待你……更何况,现在主动想要让我们保持警惕的你,不也不希望完全掌控我们么?明明对你来说,我们无条件的信任对你更有利吧?” 降谷零在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就已经挣脱了他的手,面无表情地伸手握住了面前女孩的下颌,望着她的眼睛:“对待我的时候也是……要不要提防你是我自己的事,谁让你随便操纵我对你的信任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吧?无论有什么危险的事,你都可以尽管带我一起去……” 即使那个承诺被她打断了,他当时也是这么真切地想着的:他想要和她一起面对所有危险困难,一起为维护民众、维护正义而努力—— 在最开始在这里见到她的时候,他就想问她,她的理想还和当初一样吗?而如今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带着点湿意的眼睛,降谷零却又觉得不必问了。 “……我现在是真相信你们进修过honeytrap了。”千奈眨眨眼睛,别过脸,有点不太想让他们看见她大概会有点丢人的表情,“说这种话也太作弊了……你们是约好了分工明确来哄我的吗?” ……事到如今还在说这种话,这家伙也太能逞强了吧? 降谷零瞥见她睫毛上亮晶晶的水珠,轻哼一声,到底没戳穿她,只是道:“不过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完全信任你……只是能确定大方向一致而已,我们的立场还是不一样的,做好被提防的准备吧。我们也还有问题要问。” “先擦擦头发?”诸伏景光帮她拿了一条毛巾,盖住她的脑袋,让她坐在沙发里,自己则站在她身后,轻柔地擦拭起来,“免得着凉了……可以吗?千奈?” “可以。”女孩被罩在毛巾下头,擦擦脸,模糊地应了一句,“要问什么就直接问吧,能回答的我会尽量回答。” 降谷零盯着她湿漉漉的发尾,连珠炮似的发问:“那个诸星大怎么回事?是他引诱你叛逃的?你和他在交往?” 千奈本来还以为他会优先问叛逃的具体原因什么的,毫无防备地被他噎了一下,只能含糊道:“算是……这个现在还不能说,以后会告诉你们。” “那你和萩原呢?”金发青年冷哼一声,“你不是和萩原正在交往吗?他知道你和别的男人在交往中么?” 听到萩原的名字,诸伏景光正帮千奈擦头发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毕竟就算是为了救人,她也确实亲吻过他……如、如果她和萩原还没分手的话……那岂不是……? “当然分手了啊!我之前……就和研二哥分手了!”千奈被他俩看渣女的眼神盯得后颈一凉,果断解释,“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要是有男朋友怎么可能这么胡来……” “是你跟他提的分手?”降谷零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一边狐疑地盯住她,“因为你的计划,你把他甩了?” “不是我甩他……是研二哥提的分手好吧!”千奈总感觉自己在他脑子里的形象好像就是什么始乱终弃的渣女,义正词严地为自己辩解,“我们是和平分手,现在还是很好的朋友!我没有渣研二哥!绝对没有!” ……虽然本来是打算渣的,但是这种时候就不用说出口了。 居然是萩原主动提的分手?这倒是出乎降谷零的预料了。毕竟萩原对千奈的好感他也算心知肚明。 他本来想多问千奈两句,就听见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后者也愣了一下,一打开屏幕,就看到是萩原研二弹来的视频电话,马上反应过来:“啊,我和研二哥约好的时间到了吗……” 降谷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到屏幕时间已经十点多了,萩原研二大概是加完班回到家打的电话。 和异性在这个时间视频电话,如果不是她说已经分手了,倒更像还在交往。 “得把视频挂掉比较好吧,千奈?”铃声里,诸伏景光帮她擦头发的动作暂时停了下来,轻声提醒,“先不说我和zero现在的情况不太方便被他看见,你现在还穿着睡衣,头发也没吹,不太方便视频吧?” “还好?我这边不开摄像头就行了。”千奈解释道,“研二哥也只是挂着视频让我监督他下班别抽烟啦,他最近在戒烟。” ……挂着视频是说,萩原那边就一直开着视频? 降谷零眉心微跳,还没问她具体情况,就见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表示自己要接电话了。她身后的诸伏景光身体也不自觉僵硬了一瞬,沉默下来。 “晚上好呀,小千奈?”手机屏幕上,他们的同期好友笑容灿烂的脸出现在镜头前,“怎么啦,今天不方便开视频吗?” “嗯……刚洗完澡,现在在擦头发,就不开镜头了。”察觉到周围两个人都沉默着投来视线,千奈莫名有点不自在,轻声回应,“研二哥是刚下班到家吗?” “嗯,已经和小阵平一起去吃过夜宵了,打算待会去冲个澡。”萩原研二眉眼微弯,拉长的语调磁性又有点黏糊,“今天好累……不过听到小千奈的声音,又感觉被治愈了。” 明明他之前经常说着要的话,但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注视下,千奈还是总感觉有点羞窘。她忍不住回了他俩一个“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的眼神,一边无奈道:“治愈什么的,研二哥好夸张……” “才没有夸张啦……是真情实感的哦。”半长发的青年已经脱去了西装外套,穿着衬衣,胸前的纽扣解开两颗,露出一截锁骨,“虽然戒烟很难受,但是想到小千奈,就觉得忍耐都是值得的……” “今天上班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偷偷抽了一根,”他对镜头无奈地笑了一下,声音逐渐变轻,“感觉如果是小千奈在我身边的话,我会更能忍耐一点呢……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如果那时候小千奈在边上就好了。” 即使没开摄像头,千奈还是没忍住鼓起了脸颊:“研二哥!” “诶?就算小千奈不在,我也会拼命忍耐的,绝对不会再抽的!”萩原研二咳嗽两声,露出有点心虚的表情,“什么啊,难道我说漏嘴了?我真的只抽了一根,真的没抽多……总之,下次不会了。” “为了身体健康着想,要努力戒掉啊。”千奈的声音也放柔了一点,“我会努力监督研二哥的……嗯?” 她的尾音有一瞬间不自然地拔高了一点,感觉到头发被不轻不重地扯了一下,抬眼看向帮她擦头发的猫眼青年。后者带着歉意看向她,用口型道歉:“抱歉,不小心太用力了。” 千奈摇摇头,表示没事。 即使她只有一瞬间的异样,电话那边的萩原也察觉到了不对。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小千奈?”他的声音微妙地低了一点,关切地询问,“不是在擦头发吗?” “嗯……没事。”千奈迅速解释,“只是不小心扯到头皮了。” “诶……这样啊。”萩原弯着眼睛笑了笑,“擦头发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一点哦,待会还要吹头发的话,我就不打扰小千奈了,手机放着就行,我也先去洗澡了哦。” 在他含笑的眼眸中,千奈总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没有笨手笨脚到那种程度啦……不过确实还要吹头发,那我就先挂电话啦。” “嗯,小千奈晚安。”萩原带着笑意挂了视频,目光却微微沉了下来。 这么迟了……她身边还有别人么?听她的语气很放松,应该不是受到了什么威胁……身边的人,是她的熟人,在帮她擦头发? 总感觉……稍微有点在意呢。 第96章 “总感觉研二哥已经猜到我边上有人了……” 虽说萩原研二挂视频的理由相当体贴,千奈的神情依旧凝重了起来:“毕竟研二哥总是超级敏锐呢……又很了解我。” 在这种情况下挂掉电话,应该是因为他推测出她这里不是有危险、只是单纯想瞒着他,才十分体贴地挂了电话……真糟糕啊,每次想到研二哥这么贴心,她都会因为有事瞒着他而萌生出一点罪恶感。 “抱歉,是我刚刚不小心太用力了,”她脑袋晃动的时候,黑色的发丝便从指尖滑落,诸伏景光垂眸看着她如瀑般垂下的墨发,满含歉意道,“第一次给女孩子擦头发,所以……” “这种事就不用道歉了吧。”千奈抓抓头发,“还没有干……景光哥还要帮我擦吗?或者我自己吹也行啦。” “我帮你吧,也需要尽快练习、提高工作水平。”诸伏景光弯了弯眼睛,给她按摩头皮,“毕竟我现在是神女大人的生活助理,日后也总是要更加熟练的。” 他的手法很温柔稳健,揉得千奈脑袋晕晕、眼睛都眯了起来,像是被摸了脑袋的猫。降谷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幼驯染,只觉得刚刚的失误可一点都不像细致入微的hiro会犯的错。 “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反正你和萩原已经分手了吧。”对幼驯染的信任让他并未多想,而是顺口道,“既然已经分手了,最好让他别太关注你现在的事……你应该知道组织很危险,让萩原或者松田牵涉过深,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啦……研二哥当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千奈赞同了他的观点,顺便把话题带回了正题,“所以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的立场应该大概可以确认了吧……总而言之,我并没有要伤害你们的意思,目的也和你们接近,是为了调查组织和背后的势力而来。” “哪有这么简单就能确认啊,还没完呢。”降谷零抱着臂坐在她对面的小沙发上,让自己的表情严肃下来,冷静地问,“通缉令上说你是打伤你的同期叛逃的,上头还让我们遇到你要绕着走、打电话给相关人员……打伤同期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演的啊。怎么解释呢……总之就是,在九条有雅的直播以后,我被协会禁足了。”千奈靠在椅背里,整理了一下措辞,“那时候负责监管我的人之一就是我的同期,如果什么都不演的话,身为监管者的悟也会被判定失职吧。” 所以他们就演了一出在高专上空大打出手的戏,从高专打到协会,五条悟甚至一指头干碎了协会的会议室。事后知道真相的夜蛾校长满脸都写着无语,听五条悟说,他后面被单独叫去骂了一顿,说演戏能不能别这么败家。 “说打伤其实也不算?因为悟身上没有伤口吧,常规情况下我哪打得穿无下限。”想到这里,千奈忍不住咕哝道,“还不是那些人后面乱传就传成我对悟始乱终弃、他伤了心之类的鬼话……” 那群性缘脑的老家伙真是没救了……在他们眼里小年轻吵架就全是情情爱爱的事儿吗。 降谷零听得眉心直跳,只能大概总结出她是和朋友演戏叛离……那个朋友的名字好耳熟,好像就是之前管理官让他打的电话的主人的名字?上次联谊的时候好像也见过。 * 他和景光交换了一个眼神,拨打了一个电话:“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如果对方是知情者的话,你应该不介意和他打个电话印证一下吧。” “不介意,请。”千奈倒是很坦然,“所以相关人员是谁?夜蛾老师还是我妈?” “诶。这是什么新play吗?叫妈妈什么的。”已经拨通了的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磁性的嗓音,听起来略有些懒散,“这里是高专新任麻辣教师五条老师~请问深夜来电是为了咨询什么?如果是抓到了通缉令上的千奈酱的话,麻烦直接送到我家里哦。” “……哈?”听到出人意料的声音,千奈没忍住露出了古怪的神情,“所以见到我打电话给相关人员……这里的相关人员为什么是悟啊,不应该是夜蛾老师或者我妈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和杰离开以后,悟酱我一个人留守高专,也算是空巢父亲哦。”电话另一边传来了虚假做作的抹眼泪的声音,“居然真的是千奈酱啊,终于知道给我打电话了吗?爸爸好欣慰……不过电话是谁的?换手机号了?” 他们对话中的熟稔相当明显,诸伏景光垂着眼看向千奈,目光都不由得多出了几分古怪。降谷零也没忍住用看渣女的眼神多看了她一眼,有一瞬间觉得那些人相信是她伤了五条悟的心大概也不是无中生有。 “只是有人要和你确认一下我的立场……还有别趁机给自己升辈分,想当我爸你现在就得改名叫早川悟。”千奈没忍住嫌弃地啧了一声,“你最近怎么这么黏糊?备考教师资格太累终于疯了?” “这样啊,那我可以保证哦,千奈目前为止都还是正经人,只是为了调查暂时叛逃罢了。”五条悟显然大概了解了她们这边的情况,正经了两秒后,语调突然上扬了一点,“所以不想当千奈的爸爸也能改名叫早川悟吗?我不介意改姓哦。” 今晚第不知道多少次,千奈再次被降谷零用看始乱终弃的坏女人的眼神盯住了。 她有点头疼地长叹一口气,努力把话题带回正题:“别闹了,悟……还有两位公安的先生在边上呢,你能不能顾忌一下自己的形象?” “你可以信任的公安么……是之前你去警校的时候认识的吧。”五条悟了然道,可算是正经了一点,“无论如何,两位可以相信千奈酱哦——不过不相信的话直接把她绑到我这里我也不介意啦。” 千奈面无表情地伸手去抢降谷零的手机:“你再这样我直接挂电话了。” “诶,等等,还有件事呢,先别挂先别挂。”五条悟的语速加快了一点,“之前你拜托我的事有点眉目了,我那天和美纪阿姨聊了一下,发现了一些烂橘子的蛛丝马迹……过几天碰个头吧,美纪阿姨也说想见你呢。” 之前她拜托五条悟调查的就是协会里是否有人和外界乃至组织有勾结的事……母亲那里居然也有线索吗。 千奈微微一怔,随即拧着眉应了下来:“嗯,我知道了,之后再约时间。” 他们的交流效率极高,挂断电话以后,她便再次看向了两位公安卧底:“现在你们应该可以相信我的立场了吧?” 诸伏景光已经帮她把头发擦得半干,闻言微微颔首:“嗯,我相信千奈。” “我倒是勉勉强强。”降谷零收起手机,轻哼了一声,“毕竟谁知道这位五条先生是不是也受到了你的影响……总之,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千奈忍不住瞥了一眼他已经跳到六十的信仰值,终究还是没补刀,只是道:“保持怀疑态度也是好事啦……你开心就好。就是合作期间,你应该知道——” “我当然知道,接下来的行动我会配合你。”降谷零正色道,“有什么计划也会和你说——我对你个人的怀疑不会影响我们暂时建立的合作关系,我有我自己的节奏。” 虽说今天在她的事上炸毛了一点,但千奈还是相信降谷零的能力的。她满意地点点头,等着诸伏景光帮她吹干头发,甩甩脑袋,踩着棉拖往床的方向走去:“那今天晚上就到这里啦,剩下的事之后再说……哦对了,你俩要是有要离开完成的任务可以直接去,就是最好留一个人在别墅里,毕竟是生活助理,省得琴酒挑你们的刺。” “……留着琴酒在你身边……你是想策反他?”降谷零微微拧眉。 “算是吧……不过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成功吧。”千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后仰倒进了柔软的被褥里,“现在还是需要防着他的……这几天我都没好好睡觉,我先睡了,晚安哦。” 没好好睡觉……卧底进这样的组织里、还成了需要被奉承的神女,她的压力应该也不小吧。 诸伏景光温柔地嗯了一声,帮她盖上被子:“晚安,千奈。” 千奈迷迷糊糊嗯了一声,把下巴埋进了被子里。 这家伙对他们倒是没什么警惕心……还是因为绝对的自信? 降谷零垂眼看着她的睡颜,最终还是轻轻说了一句晚安。 虽然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核心问题大概已经解决了——她还是在为他们相同的理想而努力,那就已经足够了。他对她的怀疑不包括这个问题,只是因为一些别的影响…… “刚刚她提起需要提防的对象只说了琴酒,看起来更信任那个诸星大。”关上她卧室的房门、下楼以后,他与诸伏景光提起了刚刚的发现,眉头也皱了起来,“那个诸星大的身份到底……” 诸伏景光也和他做出了类似的推断:“可能一开始就认识,也可能是被她策反的可疑人员……总之,他现在应该是处于千奈掌控中的。” 至于是哪种,那还需要调查和试探。 想起那个男人自信的发言,降谷零就不由自主地眯了一下眼睛:“明天我去一趟组织基地,在情报组那边传点消息。那个诸星大最近任务接得很勤总来对接,应该能撞上他。” “那千奈这边就交给我了。”诸伏景光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配合道,“我会留下来照顾她的生活起居……顺便加强一下安全保障。” 幼驯染办事,降谷零当然放心。只是听前者说到照顾生活,他还是总感觉有点别扭。 ……从今天开始,在组织那些人眼里,他们和她就已经算是……那种关系了吧。 想到那袋子小玩具,手铐、皮带、颈圈,回自己房间冲澡的金发青年站在淋浴头下磨了磨后槽牙,脑袋抵在了瓷砖上:“……我在想什么啊……” 当初他还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对象是她的话……不,怎么可能真的献身啊!他们只是合作关系……顶多只要在外人面前演得亲密一点、装成她的小白脸…… ……那个诸星大呢?那个男人和千奈的亲密只是演戏,还是…… 回忆起那个男人一口一个“我的恋人”那副自信的可恶嘴脸,降谷零冷哼一声,便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 —————————— 昨晚通宵处理完了一个黑吃黑的狙击任务,赤井秀一一大早就回到了组织的基地。 上级对他的态度越发暧昧不清,他能感觉到,自己距离获得代号大概只差一步之遥。 这点细微的距离可以用能力和努力填补,也可以回去请他家神女小姐帮个小忙;不过组织那边给他代号让他出任务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让他离神女远一点…… 她帮忙的话,虽然肯定能拿到代号,但“诸星大”在组织内的地位和能接触到的任务反而会受到一定影响。 想到这一节,赤井秀一微微蹙眉:现在想来,借助神女身份有利有弊。他虽然在组织内爬得很快,但接触到的任务其实都被限定在了一个范围内。 卧底至今,其他事件的线索攒了一手,但他们最想调查的关于人体实验的部分,他却依旧毫无头绪。只能大概知道组织对药物研究非常感兴趣,还需要更多的…… 看看千奈能把琴酒策反到什么程度吧,身为组织的第一杀手,琴酒知道的情报应该是一份大礼。后续如果他自己还想继续往上爬,大概也能考虑和神女大人演一场“决裂”的戏码……就是这样的话,她的安全需要其他可信的对象来保障,还需要慎重选择…… “不愧是你啊安室君,神女大人居然真的留下你了?” 赤井秀一的思绪骤然被打断了。 酒吧一大早就开了门,有几个情报组的成员正聚在一起聊天。其中,某人金色的头发看起来格外刺眼。 “我早就说过吧,你这种类型绝对比诸星大或者琴酒那种类型更讨小女孩的喜欢……昨晚过得如何?是美妙的一夜吗?” “和那位大人共度的夜晚,自然每一分每一秒都令人回味无穷、铭记在心。”金发黑皮的青年笑容灿烂,靠在吧台边上,身形修长,“而她也是位难得大度的小姐呢,善良、可爱……” “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我和她大概有着什么难解的缘分,”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那个黑色长发的狙击手脸上,尾音微微上扬,“果然,那位大人也是这么觉得的,当场就选择把我留在身边侍奉……” 黑发男人脸色不变,目光却倏然沉了下来。 朗姆昨天派人给神女送助理的事他当然有所耳闻……但千奈居然把这个安室透留下了吗?怎么可能?她在想什么? 围观的情报组成员还没发现他悄无声息的到来,围着安室透,忍不住感慨道:“真是幸运啊你小子,搭上了那位大人,你应该很快就能拥有代号了吧?” “哪里哪里,若我真能有那么一天,当然也少不了大家的帮助……到时候会请你们喝酒的。”安室透弯了弯眼睛,装作刚刚发现有人来了的样子,起身拨开人群,向他走来,“哦呀,这不是诸星吗?真巧啊……现在我们也算是同僚了呢。” 冷绿色的眼瞳微微眯起,赤井秀一面色不变:“是很巧。” “上次和诸星君聊天还是上一次,”金发青年笑眯眯的,“那次诸星君表达的对那位大人的感情令我印象深刻呢……真是羡慕啊,感情那么好。” 上次是…… 赤井秀一眉心微跳,直觉告诉他,眼前这家伙接下来嘴里绝对没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后者笑容爽朗,语气轻快:“那位大人昨晚也才说过呢,她对你的感情还是很深的……我现在只是那位大人的生活助理,希望你不要太介意,继续保持对恋人的信任……别让她失望。” 赤井秀一:“……” 后面的情报组成员就差拿包瓜子边看边磕了:这什么修罗场?刚上位的小三在正主面前跳脸嘲讽?安室那小子茶茶的样子可真带劲儿啊。 “真是位大度又心软的小姐,”在“正主”的面前,安室透一脸感慨,“在我表示想要跟在她身边的意愿后,她也只是略一思索,就同意了……实在令我感激涕零。诸星君应该不会介意吧?毕竟她只是好心收留……” “随便养只宠物的话,我自然是不会介意的。”赤井秀一冷淡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慢走啊,诸星君。”安室透体贴地挥挥手,便也没再和他说话,继续回去和情报组成员交流了。 ……这个安室透是已经这么快就被千奈策反了么?看着好像也不太像。但除此之外,他暂时也想不到她留下这个男人的其他理由。 赤井秀一微微拧眉,暂时放下了马上接下一个任务的打算,决定先回一趟神女的宅邸,问问千奈到底是什么情况。 原本该停着他或者琴酒座驾的车位被另一辆没见过的车占了,他停好车,按了一圈密码试图开门,就发现门也开不了,只能按门铃。 来开门的不是千奈,而是一个有些眼生的黑色短发、蓝色眼睛的青年。后者穿着笔挺的制服,还算礼貌地向他打招呼:“请问是找谁?” ……这是他要问的吧……这又是谁? 赤井秀一的心情更微妙了。 他才离开没两天,这座原本应该是记在他名下的、可以被称为“家”的宅邸似乎就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超出掌控范围的意外转化为了些微不快。 “你又是谁?朗姆派来的生活助理之一?”他一边给千奈打了个电话,一边反问道,“在做管家之前,先了解清楚屋主的社交圈会比较好吧。” 提到朗姆的代号,青年神情微顿,显然也意识到了他的身份:“你是……诸星先生吧。我是新来的负责照顾千奈生活起居的助理,绿川景。” ……她居然两个助理都一起留下了吗?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年轻神女的声音懒洋洋的,同步从客厅传来:“怎么了吗?大君?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今天没任务?” “……我在家门口。”赤井秀一垂着眸,冷静道,“门锁似乎被换了,也可能是改了密码,我现在被一位自称你助理的先生挡在门外。” 千奈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她踩着拖鞋噔噔噔地来门口,叼着的蛋挞吃到一半紧急拿在手上:“景、绿川!让他进来就好……门锁是什么情况?” “今天早上我检查了一下安保系统,发现之前的密码保密性不够强,就换了一个,也已经发到您那里了。”诸伏景光温和地看向她,耐心地解释,“没想到这位诸星先生今天上门拜访……” “上门拜访”可还行。 赤井秀一本来还觉得这人看起来比安室透老实点,现在一看,不愧是朗姆精心训练出的“男助理”。 他沉默着没出声,千奈倒是有点莫名的心虚。她轻咳一声,试图缓和一下气氛:“那是我没有及时把新密码给你了……先进来吧大君?绿川刚刚烤了蛋挞,可好吃了,一起吃点?” 虽然只是叫对方的姓氏,但她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股和那个“绿川景”的一股熟稔劲儿。赤井秀一微微眯眼,勉强按下内心的疑虑,和她一起进了门:“好。” “那么,请进。”在这时候,诸伏景光也终于让开了堵在玄关处的位置,依旧是那副低调谦逊的样子,注意力却显然完全没放在他的身上,而是一直看着千奈,“甜牛奶也热好了,我去给千奈小姐端来?” “好诶,”千奈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期待,“辛苦你啦,绿川。” 只是一杯甜牛奶,都能这么高兴?难道她留下这个助理是因为他厨艺很好? 赤井秀一不动声色地扫过那个青年的背影。 但此人心机似乎不比安室透差多少……让他留在千奈身边,果然还是不能让人放心。 第97章 虽然看起来无害,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绿川景似乎比安室透还要危险。 只是相处了不到十分钟、在客厅坐了没一会儿,赤井秀一就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与他离开之前不同,餐桌上的零食篮子已经被替换成了一些洗净的、容易入口、吃起来还不会弄脏手的草莓之类的水果拼盘;放着蛋挞的托盘放在靠近懒人沙发的茶几上,千奈往那一坐就能伸手去够,湿巾和垃圾桶也就在边上,方便她擦完继续游戏。 ……这个区域是什么神女诱捕器吗?总感觉她的喜好完全被那个绿川景看透了。 赤井秀一面无表情地盯住了千奈。 在他的注视下,原本明显本能地直奔懒人沙发的千奈犹豫了两秒,还是老老实实坐回了后面的沙发,和他并肩坐着。 “给……甜牛奶。” 她才刚坐好,赤井秀一还没来得及和她交换一个眼神,那位绿川先生就已经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弯腰给她递了一杯饮品。 赤井秀一瞟了一眼,就见那杯牛奶中明显加了别的小料……西米?还是什么?立香点奶茶的时候总是爱加。即使他对甜食没有特别的偏好,也能闻出那股气味十分香甜。 “好喝……是还加了点椰浆吗?”千奈捧着杯子喝得心满意足,眼睛都亮晶晶的,“甜度也刚刚好,还有西米和一点芋圆!不愧是景……手艺绝赞!” “那就好。”绿川注视着她的侧颜,眉眼微弯,“如果你能喜欢,那真是太好了……” 送完牛奶,他似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赤井秀一瞥了一眼千奈,后者可算是抬起头,轻咳一声:“咳、那个……我中午想吃海鲜拉面。” “……我明白了。”蓝眼睛的青年微微敛眸,起身,“我去备菜。” 碍事的人终于离开,赤井秀一也终于有机会和神女小姐好好探讨一下新助理的事了。他在客厅可疑的地方摸了一遍,没发现窃听设备,才回到她身边坐下。 刚刚这一出看完,又看千奈那副满脸都写着“我有事瞒着你”的样子,他不由得微微挑眉,了然道:“之前就认识了?那个安室透也是一起的?” 这两个人的身份绝对有问题——尤其是绿川,他和千奈之间那种熟稔的氛围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建立起来的。再加上对方居然连她的口味都能了如指掌……更可疑了。 赤井秀一向来敏锐,又是开诚布公的盟友,千奈原本也没想瞒着他。只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具体身份,自然还是只能含糊带过。 “嗯……总之是完全可信的人。”她模糊道,“我可以为他们担保,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赤井秀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他对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她如此笃定,那就说明这两个人确实是值得信任的。只是出于警惕,他还是需要想办法验证他们的身份。 “看起来,他们的到来,也超出了你的预料。”他按了按额角,微微苦笑,“让我也有些措手不及了。” “我也没想到啊,前脚才跟琴酒放话说我绝对不会收新助理……”想到这回事千奈也没忍住捂了一下脸,“谁知道新助理居然是……” 除了收下以外还能怎么办?那可是她的同期朋友诶。 “你的具体身份我没直接透露,”她叼着吸管喝牛奶,含糊不清道,“等你们建立了一定的信任关系再说吧……虽说在我的视角下你们的想法和立场都简洁明了,但你们之间恐怕还需要一阵磨合。” 想起“安室透”的挑衅和“绿川景”的忽视,赤井秀一略微叹了一口气:“那恐怕磨合的时间不会太短。” 之前就认识千奈的人……在他们的视角里,是他拐带了单纯的神女么?这可真是…… 况且,想起安室透的敌意,他隐约有种预感,前者对千奈绝对不是单纯的“认识”那么简单。 就算是他自己,在第一时间萌生的那种微妙的抵触心理,也需要调整。 FBI的王牌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重新让理智完全占领高地:“不过有他们在,调查的推进倒应该会有新的进展。我的身份还是有一定的局限性,但他俩不同……” 诸星大是从神女身边到组织里的,安室透和绿川景却是由组织派到神女身边。前者即使野心勃勃对神女不忠,也很难得到组织真正的信赖;后者在组织眼里却是“根正苗红”、更便于控制的“自己人”。 有些不会交由他来接触的,那两个人却更有可能触及。 千奈马上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陷入思索:“他俩似乎本来就在组织内有一定积累了,完成接近我的任务以后应该能获得代号。我需要表露出对他们并不完全信任、更信任你的意思,去为你讨要代号……” 相对应的,为了扶持绿川和安室,和诸星大打擂台,朗姆那边自然会再把他俩的地位往上提一提,也更能收买人心。 “很不错,这样在神女的阵营内,一下子便多出了三位代号成员。”黑发绿眼的狙击手唇角微勾,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只不过,不只是表露,千奈,你应该清楚……” “即使立场暂时相同,你依旧不能对他们抱有绝对的信任。” 他这话来得略有些突兀,千奈不由得微微一愣,回望向他:“可他们是……” “你或许对他们本人足够了解,但如今,他们代表的是背后的机构;这个细节套用到我身上,也是一样的,你原本也应该对我有所保留。”赤井秀一冷静地陈述道,“只是,空条君会选择我,就是因为知道我有自己的判断,并不会对我背后的机构毫无保留,可以保证你需要隐瞒的秘密不外泄。” FBI的精英探员赤井秀一忠于FBI,却并没有太充沛的归属感;他不畏艰险探寻组织秘密有自己的算盘,而不是非要为FBI献上一切。 官方组织并非永远光明正大、代表着正义,背后自然有阴暗面。神女的力量过于强大危险,在绝大部分人眼中都笼罩着神秘的光晕,无法窥见真相…… 但实际上,千奈并不是真正无所不能的神。一旦被她身边的有心人记录、解构,她的术式运用被研究透彻,等待她的,大概不会是什么happyending 。 “他们对正义的坚守、对祖国的热忱,反倒有可能化为刺向你的利刃。”和她兄长一个年纪的男人握着她的手腕,近乎冷酷地下了结论,“虽然这话由我来说或许像是挑拨离间,但背离了官方组织的你应该也能理解我的意思。” 降谷零、诸伏景光或许是正直的好人,但他们背后的霓虹公安乃至更深层的那些势力…… 经历过九条有雅和山田家的事件,又知道咒术界的烂橘子们是什么德性,千奈自然不会对官方组织抱有太大期待。更何况,组织能在霓虹境内这么猖獗,基金会在闹出那种新闻以后还能继续运营,要说背后要是没有政界和资本的支持,三岁小孩都不信。 她又想到了诸伏景光——在她的视野中,她能看到他未来的死因正是由于公安内部出现问题、卧底身份暴露而死。 这些内部的蛀虫…… 年轻的神女放下牛奶杯,眼中泛着淡淡的金光:“……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有备用的手段。” 如果真的到了那样的境地,她会做出决断。 “别露出这种表情,”她的脸色还没凝重两秒,男人就微微俯下身,捏住她的脸颊,轻巧地揉了一下,“我只是打个预防针,也未必真会走到那一步。” 千奈突然被他捏住脸颊,腮帮子上的软肉被粗粝的枪茧磨过,不悦地瞪住这个突然袭击以下犯上的家伙:“那你说这个干什么?恐吓我、然后让我远离他们只信任你?你也去朗姆的班里进修过honeytrap吗诸星君?撒手……再捏下去我就当你真是来争宠的了哦。” 说是这么说,但她的眼神和放松的肢体语言都已经说明,她对他并无防备,并认为他的叮嘱全然来源于同伴的保护还有她那位兄长的要求…… 但刚刚那番话真的毫无私心吗?哪怕是赤井秀一本人,此时此刻,也无法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宽大的指节贴着她柔软的脸颊,他垂着眼看她表情生动的脸。她的年纪其实还小,原本是正要去上大学的年纪,比他小了六七岁,看起来可爱天真……但在她延伸出的所有交际关系中,她几乎都是主导者的身份。 他其实本不应该离她太近的。虽然他教导她对其他人有所保留,但他自己,也应该提防…… 就像现在,那双与他形状不同的绿眼睛敏锐地望向他,眼中映出他的倒影:“不会被我说中了吧?诸星君?你在对我用honeytrap?” 神女能够洞察人心,但看起来,以他们如今的亲密程度,她还无法完全看穿他的内心。 在这一瞬间,赤井秀一很难分辨自己是在失望,还是为此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他笑了一下,松开她的脸,“在缺乏安全感的时候,我也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你之前不就发现了吗,我从来都不介意用上这样的方法……你也挺喜欢的,何乐而不为?” “……邪恶,太邪恶了,诸星大,禁止诱惑雇主!”千奈坚决不承认自己会被美色引诱,也完全不想坦白他刚刚靠近的时候她碰到了他的胸肌……美国男人是不是都会练胸啊,这胸也就只比承太郎哥他们差点了。 “邪恶么?我还以为神女大人就喜欢这一款呢。”黑发男人不但没有后退,反而靠得更近了一点,唇角微扬,“今天我才听那位安室君说起,说你心软地收留了他……” “他是怎么让你心软的?能让我学习一下吗?”他握着她的手腕,触碰自己的脸,那张总显得过于冷淡的俊美面孔缓缓靠近,“我也想让你对我心软一点……” “像诸星君这样的类型,当然是想学也没法学的。”在他贴上去之前,刚开门回来的降谷零额前青筋暴起,皮笑肉不笑地把他从千奈身上拽开,“神女大人可不会对你这种人心软。” “那可真是遗憾,”明显早就已经发现他的到来的黑发狙击手配合地起身,目光扫过他的脸,“虽然有时候会有点羡慕宠物的待遇,但大多数时候,果然还是当人更好。” 就差明晃晃地说安室透是爬床的小白脸、求人收留的流浪狗了。 降谷零脸上营业性质的微笑都要绷不住了:“你……!” 他俩的眼刀你来我往刀光剑影,千奈吃蛋挞的动作都咔嚓一顿,看得有点呆。 即使是故意刺激琴酒的时候,赤井秀一的攻击性倒也没那么强……再联想到他刚刚说的措手不及、他之前还和“安室透”有过见面,她就知道,他今天一大早突然回来,多半是被降谷零贴脸嘲讽了。 真可怕啊,男人之间的争斗。总感觉他们随时都能打起来……不过大家都是体面人,应该不会吧。 “总、总之,有什么……咔嚓……误会解释开就好……”年轻的神女神情凝重,一边咔嚓咔嚓地吃,想想又觉得自己光看戏好像不太好,把蛋挞盘子往自己这里护了护,一边试图劝架,“大家都是……卡吱……都是同伴,诸星你是前辈……” 说渴了,她咕咚喝了一口牛奶,继续道:“你要包容后辈啊,刚刚不还答应我要好好和他们磨合吗?” 谁知道她刚说完,赤井秀一都还没反应,金发青年紫灰色的眼睛就已经转向了她,脸上也挂起了看起来十分危险的微笑:“神女大人刚刚说谁是前辈?是谁先来的?” 那双眼睛里威胁的意味十分浓重,满眼都写着“说清楚,不是我先认识的你么”。 “从成为助理的时间来说,是我先来的吧。”赤井秀一语气平淡地插\入了对话,同样看向千奈,“神女大人说我是前辈,也是合情合理的。” 被两双眼睛同时盯住,千奈一时不察被牛奶呛了一下。 在这一瞬间,她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些隔壁华国产的宫廷剧的剧情: 年轻皇帝同时迎娶贤惠端庄的皇后和两小无猜的贵妃表妹,前者大度忍让但也有掌控六宫的手段,温柔贤淑却也可恶着夫君的爱;后者则仗着和皇帝从小的情分嚣张跋扈,争宠争得明目张胆,一出事就就“皇帝哥哥你看她”…… ……而年轻的皇帝往往会在这种拉扯之中不堪重负,端水端得十分辛苦,累觉不爱。 在这种背景下,女主角一般不会是皇后和贵妃之中的一个,而是那种平民出身的小侍女或者小厨娘。和前面两个类型不同,小厨娘往往对皇帝毫无索取,只是尽心尽力地完成自己的工作,温柔体贴无欲无求地陪伴…… “小厨娘”穿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正在对峙着的两个男人眼中闪过一点诧异,倒也没太在意,而是径直看向千奈,温声询问:“想吃拉面的话,海鲜汤我已经备好了,千奈还有别的东西想吃吗?我可以一起准备。” ……好一个懂事体贴的厨……不对!果然还是景光哥最贴心*了! “不用太麻烦吧,吃拉面就好啦。”千奈感觉自己被治愈了,想到浓郁的海鲜拉面,没忍住咽了一下口水,“虽然能搭着天妇罗之类的吃当然更好,不过就不用麻烦……” “怎么会麻烦呢?材料都有现成的,做一些也不是什么难事。”诸伏景光好脾气道,“反正还没到饭点,再等一会儿可以吗?饿了的话还有别的点心。” 千奈当然是点头如捣蒜。她瞟了一眼原本还在对峙、现在齐齐看向她的俩男人,果断拽住景光的围裙:“我不饿啦,我也去帮忙!想吃芦笋!” 这俩男的爱吵接着吵,反正不关她的事——况且这俩人好像完全忘了他们的竞争关系是演出来的诶,他俩这是在真情实感吵什么啊。 来不及多想,年轻的神女已经哒哒哒地跑过去,跟着诸伏景光钻进了厨房,只留下两个大男人在客厅里对视。 陪伴神女这么久以来只学会了土豆炖牛肉的赤井秀一和因为幼驯染厨艺好就没刻意点亮厨艺技能的降谷零同时陷入了沉默:“……” 在察觉到彼此都有往厨房走的动作时,他们再次对视一眼,同时加快了脚步:“我也来帮忙。” …… 虽说别墅的厨房很大,但三个高大的男人和一个接近一米七身高的女孩挤在里头,多少也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了。 说是要帮忙,但赤井秀一和降谷零本质上其实只是把千奈夹在中间隔着她遥遥对峙、起到了一个占位置的效果,千奈本人则好奇地往锅里探头探脑。唯一真正需要下厨的诸伏景光眉心微跳,只想问问幼驯染和这位“诸星先生”究竟几岁了……加起来超过十岁吗? “想吃炸物的话,你之前不是有一家喜欢的鸡块炸得不错?”非但不帮忙,赤井秀一还在边上顺口提起,“要不要我现在去订餐?” “一直叫外卖不是什么好选择哦……之前诸星君在神女大人身边的时候,好像一直都是出去吃的吧。”千奈回答之前,诸伏景光不太赞同地否决了这个提议,“在家里自己下厨比外卖更加健康,也更符合神女大人的身份。” “但神女大人喜欢。”赤井秀一抱着臂,一点都没有被暗指对神女不够上心的负罪感。 “神女大人也喜欢我的手艺吧,好吃就足够了,并不是非要吃外卖。” 他们俩再次同时盯住了千奈。才刚从一个修罗场出来又步入另一个的年轻神女迷茫地指了一下自己,满脸都是“问我?”。 “是问你啊,怎么选?”降谷零皮笑肉不笑地捏捏她的脸,“说说看。” “我可以边吃景做的饭边吃外卖。”千奈寻思着她到底有什么好心虚的,一转攻势、理直气壮道,“这又不冲突,而且花的还是我的钱——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都要!诸星君,再去给我点一份炸鸡外卖;还有安室君,麻烦去给我打包一份黑森林蛋糕。” 反正她吃得下也买得起,她吃三份。 “……胃口还真好啊,神女小姐。”赤井秀一没忍住揉了一下她的脑袋,“不怕吃不下?” 该说不愧是她会给出的答案吗……真是位任性的女士呢。 “也不怕热量……”降谷零顺手打开赤井秀一的手,将自己的手掌放上她的脑袋,突然皱起眉,低头仔细去看她的脸,“等等,你最近是不是……圆了一圈?” ……脸圆圆的,反而看着更可爱了。 “我还年轻,我在长身体,我应得的。”千奈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的手,完全没有任何反省的意思,“别岔开话题,快去给我买,那家店还要排队呢,早去早回。” 区区三份,有什么好吃不下的?反正吃得多消耗得也大,她能吃得很。 第98章 虽说千奈的胃口向来很好,要吃什么也的确都吃得下……但在每天吃饭的时候总有二到四个男人要阴阳怪气彼此两句的情况下,她的胃口还是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原本在琴酒来的时候,赤井秀一他们几个好歹还会收敛一点,自从他们仨也拿到代号以后,这三个组织新人对琴酒本就不多的尊敬无疑日益衰减。 “虽然说也是神女大人的助理,但琴酒你似乎总是很忙碌呢。” 今天的晚饭是猪排饭,由诸伏景光出品的炸猪排厚实多汁、面衣酥脆,盖在饭上浇上酱汁,褐色的酱汁亮晶晶地渗入下方的配菜和米饭。 三个条子伪装的组织成员一人一碗,琴酒坐在他们对面,面前也放着一碗。坐在主位上的千奈低头看去,总有种自己在看什么刑侦局的错觉。 ……吃不下,真吃不下。 不过琴酒显然并不会因为一碗猪排饭被攻破心理防线痛哭流涕说想悔改,他只会冷笑着掏出枪搁在桌上,看向最开始提出问题的金发青年:“有什么话就直说,波本,别阴阳怪气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在同为神女大人助理又都有各自任务的情况下,琴酒你对神女大人的陪伴似乎有些不太上心。”代号波本的深色皮肤青年摊了摊手,表情无害,就像只是在饭桌上随口一提,“实际上我并没有指责的意思,神女大人也宽宏大量,允许我们拥有各自的工作生活……” “……只是,如果并不喜欢这份工作的话,琴酒你完全可以回去跟boss说一声,换别的人来也不错。”他的语气相当体贴,就像只是在好心为琴酒考虑,“想必以神女大人的度量,也会准许你离开。” “我觉得波本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向来和对方针锋相对的赤井秀一放下刀叉,难得地表达了对他的支持,“神女大人并不是喜欢为难人的性格,如果你真不愿意继续待着,可以直接提。” “宽宏大量”的神女大人低头炫饭,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你的饭堵不上你的嘴?莱伊?”琴酒的视线转而移到黑发的狙击手身上,目露讥诮,“接下来是不是要苏格兰出来问我要不要滚蛋了?神女有什么话她自己会说,不需要你们越俎代庖。” “我没有要问的意思,”负责做饭的苏格兰眉眼平和,给千奈多端了一份布丁过来,闻言回过头,露出一个有点无辜的表情,“不过关于这一点,我赞同琴酒的看法……神女大人的意志是最重要的。” 随着苏格兰话音落下,四个男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汇聚在了主位的神女身上。早川千奈刚扒了一大口饭配咔滋咔滋的猪排,差点没把自己噎住。 ……虽然由波本和莱伊负责围攻排挤琴酒是一开始就定好的策略……但是这俩混蛋非要在吃饭的时候吵吗!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即使在心中狂翻白眼,但面上,千奈依旧保持着平和公正的模样,平稳地放下筷子,就好像刚刚被呛了一下的人不是她似的:“这件事不必再提了,琴酒离开经过我的准许。他有他自己的苦衷,我能体谅。” 她的话语终结了这场由朗姆派的波本和感到地位受到威胁的莱伊对发起的琴酒的围剿,苏格兰的立场显然和她更近,琴酒则自成一派。神女的餐桌上,几个派系俨然泾渭分明。 琴酒的目光扫过各怀心思的几个男人,最终落在首位上似乎对此毫无察觉的神女脸上,哼笑一声,倒也还是表达了对她的顺从:“我的荣幸。” 这么几个人里,也就只有一个苏格兰好像是真想兢兢业业地给她当助理。身为“恋人”的诸星大在获得代号以后和她看起来关系有了裂痕,波本更是明显带着朗姆的任务,心怀鬼胎…… 在他人的野心里,尊贵的神女大人倒更像是被群狼环伺的羔羊……小羊羔要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认清恋人的真面目,来向他求助? 同一时刻,琴酒视角里的羔羊吃完了一大块猪排,往下看去,桌上却只有一头被围剿的头狼。 “毕竟琴酒你也帮了我很多忙……”她投向他的目光关切而温和,显然已经摒弃了之前的不愉快,在认真地关心他,“不过你今天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没事吗?是最近任务太累了?这样的话,先不用来我这里也行的。” 银发的杀手一向是一副冷酷精干的模样,无论几天没睡都看起来毫无破绽。可此时此刻,他的眼下却的确带着淡淡的青黑,周身散发出的气质也带着明显的烦躁。 “……与任务无关,我没问题。”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只是在波本投来隐隐带着妒意的目光时扯了一下唇角,露出一个鲨鱼似的笑,“我当然会照常来……” 怎么能让这几个小白脸太嚣张? “嗯,那就好。”千奈低了低头,像是在掩饰眼底的情绪,“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也会很困扰的。” 她握着刀叉的手指无意识地微微收紧,好像在关心他之后又产生了微妙的后悔。 天真、善良,又不失强硬。 琴酒舔了舔牙根,目光凝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他能感觉到波本似乎投来了隐含敌意的目光,莱伊大概也很想让他彻底消失……但谁在乎他们的感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太累了,他这些天休息的时候似乎总被古怪的、幽深的梦境缠绕着,以至于休息都没休息好,四肢有些沉重,精神却因为警惕而过度亢奋。但在回到神女的宅邸中时,那些沉重的压迫感却又不翼而飞,化为了某种轻盈的膨胀着的欲求。 在欲求的驱使下,高大的银发男人站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后,将她笼罩在阴影中。 “……我很高兴你会为我考虑。”在她耳廓,他低声说。手指拂过她的面颊时,他能感觉到那微热的温度,和她因为他的动作而略微绷紧的肌肤。 或许是因为有些紧张,她的呼吸声有些急促,贴在他唇畔的耳朵也变得红透,但依旧保持着神女的姿态,端正坐着。 琴酒瞥了一眼面露不满的波本和莱伊,嘴角扬起了一个有些恶劣的笑容。他很喜欢这种被当做威胁的感觉——那两个男人想必已经感觉到了来自他的冒犯,但他们却又没有任何能和他对抗的资本。 离神女最近的苏格兰也已经抬头盯住了他,蓝色的猫眼里带着危险的冷意。 琴酒无视了那些目光,低头看着眼前年轻的神女。她似乎还没从那近乎于拥抱的亲密接触中回过神来,微微低着头,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过了一会儿,才平淡地回答道:“我只是正常关心下属的身体健康……你最近看起来不太好。” “那可真是……受宠若惊。”他的指尖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抚摸着她的下巴,感受到她因为这有些暧昧的动作而更加僵硬的身体,随即低低地笑出声,“多谢关心……” 她看起来快要被这过于亲密的接触逼得喘不过气来,在她刻意提起上下级关系的时候,她就有点不高兴了。琴酒适时地松开了对她的禁锢,退后一步,向外走去:“放心,我很好。晚上还有事,明天来帮你搬家。” 随着她的三个助理拿下代号,神女本人也似乎终于想要开始认真工作,主动提出搬到神社居住。神社面积本来就不小,组织也早就给她安排好了,在后院开辟了足够宽敞的居住区域,这几天她把想带走的东西带过去就能随时入住。 “你忙的话不来也没事,本来也没什么要搬的,大君会帮我。”千奈低下头。 琴酒只当她说气话,大步离开:“周围的安保也需要再次检查,我会去。” 在他离开室内的那一瞬间,年轻神女指尖微动,黑色的梦魇便再次缠上他的背脊。听见门外保时捷发动离开,她才叹了一口气,趴回了桌面上:“下次你们能别在饭桌上整这个吗?我饭都冷了。” “毕竟琴酒最近在这边停留的时间不长,几乎都是饭点来,不趁这个时候,还能在什么时候?”刚演完别有用心的小白脸、不对、小黑脸的降谷零收敛了神情,轻哼一声,“那家伙把这里当成了什么地方?就过来吃个饭就走?” “对于一个杀手来说,需要定点回归的地方,大概就是安全屋了。”赤井秀一切开猪排,肉汁顺着银质的刀锋滴落到米饭里,“如今,对于琴酒来说,他的安全屋大概就是神女身侧。” 再不受控的刀锋最终也总会顺着主人的牵引归鞘,至于会不会划伤主人的手,就看主人的手段了。 千奈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能通过掌控他人获得一点卑劣的成就感和快感。因为对象是琴酒吗?收拢了他,也算是解决了一大阻碍。 即使她没明说,只说要策反琴酒,大概知道她能力的几个男人自然还是能够察觉到她做了什么。 只是出于某种微妙的默契,她不说,他们也没问。 不需要经过什么honeytrap的专业培训,她天生就是玩弄人心的好手。只是大多数时候,对于周围的人,她都会刻意收敛自己的这份能力罢了。 “下次还是换莱伊带头挑事吧。”她重新捏住筷子,“感觉要是波本你继续出头的话,没过多久琴酒就要去扒拉你受到朗姆收买的证据送到我枕头边上了……到时候又很麻烦。” 而如果是赤井秀一带头的话,反正琴酒和他本来就不对付,债多了也不愁。 对于她的命令,黑发狙击手并无犹豫,便果断接受:“了解。” “我也没问题。”降谷零对此也并无异议,随手将金色的额发抓至脑后,“本来波本也就更适合在背后挑弄风雨,在助理地位稳固以后,也不用表现得那么急切。” 在场的都是卧底并取得代号的精英,都有各自的本事和节奏,也本来就不需要千奈详细指示,在这方面,他们比她专业;她只需要提供一个大的方向并做好部分决策,他们自然会配合她的行动。 “……不过,千奈,”回忆起刚刚琴酒称得上越界的动作,诸伏景光微微拧眉,有些担忧地看向她,“琴酒很危险,你确定你可以……” “没问题哦。”千奈弯了弯眼睛,语气轻快,“虽说他的意志的确强得出人意料,但再过几天,他应该也撑不下去了。” ……这副表情与其说是神女,倒不如说像魅惑人心的魔女。 在不用扮演警校生以后,那家伙还真是完全不遮掩自己的那种危险性了么……还是说,她根本就是在故意表露出自己的危险性,控制他和hiro的信任和好感——就像她之前对他做过的那样。 在吃饭的间隙,降谷零抬眼看她。那张脸比之前成熟了一点,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需要提防,却又本能地信任。 “对了,我晚上需要出去一趟。”在他看过去的时候,似乎是巧合,千奈也正望着他,“这趟行程就不要汇报给朗姆了……之后搬家的动向就可以随意上报。” “好,我知道了。”金发青年收回目光,语气稍显冷淡,却依旧难掩关心,“这么迟了还要出门……需要我和苏格兰陪你去么?” “嗯,约了人需要见面。”千奈模糊道,“莱伊会陪我去,安全问题也不需要担心。” 被点到名字的黑发男人倒也不太意外,低沉地嗯了一声:“交给我。” 需要向朗姆隐瞒的行程——想起那天夜里和五条悟通话的时候提及的约见,略一思索,降谷零就知道她确实是有正事。 ……不过,这么重要的行程,她居然会选择带上诸星大,而非他或者hiro……她就那么信任这个可疑的男人吗? 诸伏景光和他的看法类似。 “如果约见的是那位五条先生,还有千奈的母亲,她还选择带着莱伊在身边……”一边洗碗,青年俊秀的面容也难□□露出几分深思,“莱伊,或者说诸星大的身份,大概与那边有关吧。” “多半从引诱神女叛逃的事件开始,他和她就已经是一丘之貉了。”降谷零帮他打下手,眉目中还是带着些许不悦,“看那个男人的做派就知道,这种计划多半是由他提出的——非要用这种关系……这不是污人清白吗?” 他这话颇有些义愤填膺,诸伏景光把碗放入洗碗机的动作慢了一点,轻轻叹了口气。 “……之前我就想说了,zero,”他叫了幼驯染的名字,并未回头,平缓地问,“你对千奈好像有点过分在意了……她和莱伊的关系也是。” 金发青年抿了一下唇,否认道:“……只是在为萩原打抱不平罢了。如果说交往的话,那家伙才是真的和她交往过吧。” 他的语气毫无破绽,诸伏景光也不想再多问……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不上毫无芥蒂。 “莱伊……诸星大么。”他轻声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他究竟是……” ………… “……你就是拐带走我女儿去私奔的那个黑|道?” 静谧的和室中香气馥郁,身穿和服的女性坐在主位,轻摇着折扇。在她身侧,刚刚还坐着主位的年轻神女低眉臊眼,老老实实给她按肩膀。 茶几的左侧,高大的黑发男人穿着白色的风衣规整地坐着,冷淡的神情让他看起来随时能在女人一声令下拔枪杀人;右侧,白发青年戴着墨镜,碧蓝色的眼瞳扫过他的脸,目光似乎能洞悉一切。 而在他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早川爱跟在千奈后面窜出来,开开心心去和室里头特地给她留的位置吃点心去了。主位上的女性含着笑看她,唇角微勾。 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来当个司机和保镖的赤井秀一刚想在空条承太郎边上那个位置坐下,如今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千奈,就听见后者无奈地靠着女人的肩膀,小声道:“妈咪你别笑我了,也别吓唬赤井先生啊,都说了只是剧本……而且他可是承太郎哥介绍的诶?” 的确为她介绍了保镖的空条承太郎面无表情地拆了她的台:“你用和男人私奔的借口叛逃这件事可不是我替你想的。” “而且这个借口真的超级伤人啊,美纪阿姨,”五条悟坐在另一侧,拉长了语调抱怨,“我和千奈明明感情那么好,现在都被传成败犬了——” 没等千奈说话,看不出已经年纪不小的冷艳女性笑了起来,毫不留情道:“小悟本来就是败犬吧?毕竟没法入赘我们早川家——你家的长辈怎么说也不会同意的,让六眼改姓。” 一贯嚣张的六眼神子啧了一声,委委屈屈地嘟囔道:“……说是败犬也太过分了吧?我还觉得改姓很有希望呢。” “你要是真入赘,五条家多半得和我们家撕吧起来。”千奈对他这幅委屈的神态并不感冒,“妈咪才不会同意。” “如果小奈喜欢的话,和五条家撕吧倒也没什么。”外表年轻的早川家家主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放柔了语气,“小奈想怎么样都可以……不用私奔哦?想要谁直接娶进门就好啦。” “……妈咪你又开玩笑。” 虽然之前一直没见过,但赤井秀一刚进门,从相似的眉眼就能看出,这位早川女士应该是千奈的亲属。但由于她看起来太年轻,他原本还以为是姐妹。 在千奈叫出“妈咪”的时候, FBI精英的背脊就几不可查地微微僵硬了一瞬间,理智也感觉有点混乱。强悍的心理素质让他端住了姿态,平稳地向那位女士打招呼:“……早川女士。” 她的母亲虽然看起来是个强硬的女人,却明显很纵容她……这一点,倒是和他自己的母亲不同,不过也并不意外——和千奈接触过就能明显察觉到,她并不是在缺少关爱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 “晚上好,赤井君。”早川美纪弯了弯眼睛,看起来相当和善,“刚刚我只是开了个玩笑,希望你不要介意……会冒犯到你吗?” “……不,不会,”赤井秀一平稳道,“我并不介意。” 看到坐在他边上的空条承太郎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他就猜到这位早川女士多半性格如此,并不是在针对他。 “我也不介意哦,美纪阿姨。”五条悟若无其事地把垫子往千奈的方向挪了挪,尾音上扬。 “唔唔,小悟现在也成熟不少啊。”早川美纪握着折扇,掩嘴轻笑,“不像承太郎那孩子,打小就成熟。” 不仅五条悟被噎了一下,身高一米九五的“那孩子”空条承太郎也按了按眉心,声音低沉:“……真是……还是尽早进入正题吧,美纪阿姨。” “好吧好吧,承太郎真是没幽默感啊。”年长的女性收敛了神色,折扇啪嗒一声击打掌心,眉眼间便散发出了点属于上位者特有的威严,“说说正事……” “关于之前小奈说过的,怀疑咒高专和咒术协会内部有蛀虫的事儿,可算是有点眉目了。” ……他们咒术界有内鬼?让他旁听,是和组织有关吗? 赤井秀一的目光移向千奈,见后者微微颔首,就想起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应该是贝尔摩德说组织愿意为她建造神社那次,她就已经有所怀疑、并联系家里帮忙调查。 “虽说其实之前就有不少人和外头有勾连啦……毕竟咒术师虽然能力特殊,但本质上还是人类。无法完全脱离社会。”早川美纪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自己的女儿,“小奈你被调去做的那个九条家的任务就是,对方通过特殊渠道了解过你、小悟还有小杰的能力,才把任务指派给你们……这种内部贩卖情报的很难完全避免,卖出的情报也不算非常详细,协会的老家伙们就一直没放在心上。” “不过这一次去查的,可不只是这个类型。”灯晕下,她的眼中泛着锐利的冷光,“无论是协会还是高专,可都像筛子一样了。” 第99章 协会中有权限不算低的高层与组织背后的人勾结——从看到组织为她建的神社开始,她就一直有这样的猜测。 只是她没想到,情况比她预料中的还要离谱。 “在冈田制药遭受组织恶意收购和威胁、找上SPW财团之后,配合赤井提供的情报,我们找到了几家背后是组织的套皮企业,”空条承太郎端坐在桌边,眸光锐利,“其中正好有一家基金会资金流动异常。顺藤摸瓜排查下去,数笔隐瞒得不算仔细的小额支出对应到了协会的几个辅助监督头上。” 五条悟单手撑着下巴,补充道:“名单上的几个辅助监督也已经承认了这一点,不过只说对方只是想了解一下咒术界的现状,未来之星们的能力,并未询问太多关于具体术式的事;被询问最多的两个新生一个是千奈你,一个是那位硝子。” “说老实话,事情到这里,其实也不算太意外,”他摊摊手,“毕竟外界对治疗相关的术式向来情有独钟,所以你和硝子的能力才需要另外保密。尤其是硝子,她没有很强的额外自保手段,所以常年留在高专内,从不单独执行任务……他们泄露出去的也是外界一直都有的消息,没有精确到具体能力数值。” 而这种情况,在过去屡见不鲜,提交协会也只会做出罚款之类的简单处罚,“不算大事”。 “听起来像是烟雾弹。”赤井秀一若有所思道,“把他们真正泄露出去的信息隐藏混淆在对你们来说平平无奇的信息泄露事件中,转移注意力,也降低防备心理……” 这方面也算是他的专业领域, FBI调查中遇到过不少类似情况。有不少人会顺着他们放出的烟雾弹深入调查,最终一无所获。 “啊啦,赤井君说对了,”早川美纪唇角微勾,饶有兴致地多看了他一眼,“不过相比起警方查案需要讲究证据流程什么的,在很多情况下,咒术界办事可是简单粗暴得多。” “咒术界向来是个讲究实力的地方,比起普通人的世界,稍微少了一点表面的修饰也没关系。”她的指尖把弄着扇子,划过扇面,“上周我去协会总部拜访,随便抽了几个之前跟小奈、小杰还有小悟一起出过任务的辅助监督乃至他们的上级进行询问,还真问出了不少。” “询问”二字相当微妙,赤井秀一敏锐地察觉到不太对。毕竟正常人怎么可能被问几句就老实招认……是审讯吗?但是随机抽人审讯是不是有点…… “……妈咪的术式有点类似你们刑讯中的测谎仪?”在场的只有他不太了解相关,千奈挪到了赤井秀一和空条承太郎中间坐下,小声解释对他解释,“在发问中强制对方说实话,在一定的限制下问完还能让对方失去被问询的记忆。” 【真言】是【神言】的下位术式,也是早川家传承中比较常见的。早川美纪女士凭借着这样的术式在咒术界积威已久,让协会所有高层对她避之不及,上次替千奈出门施压也是因此而效果拔群。 这番堪称彪悍的操作被描述得稀松平常,赤井秀一听得眉心微跳。他忍不住瞥了一眼身侧的千奈,就见后者见怪不怪的样子……或者说,除了他以外,在场的所有人都对此习以为常。 要是降谷零在这儿,多半会吐槽原来千奈绕过规则办事的法子是跟她妈妈学的——他要真吐槽千奈绝对会说才不是、大家都这样,承太郎哥为了找到目标还宣称要把所有人都欧拉一遍呢。 “不只是和普通人有泄露情报那么简单……之前我统计过,信息泄露的事,对于小悟和小杰的针对在星浆体事件之前并不算少。以至于星浆体事件中来袭击的诅咒师还有禅院甚尔对他俩的能力信息都了如指掌,在那之后,协会加强过一次保密技术。” 早川美纪的目光落在女儿的身上:“星浆体事件之后,针对小奈你的事件就开始变得密集起来……还记得你把爱酱带回来的那个事件吗?那次准特级诅咒的踪迹在商业街上,协会命令你去处理,却并没有疏散人群;我问过了那次负责带你的辅助监督,他说是上面的意思,但这层命令却并未传达给夜蛾,甚至协会许多长老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而仔细去问他是什么上级说的,在我术式的逼问下,他依旧说不出答案。大概率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和某人达成了某种契约,并在契约达成后失去了这部分记忆。” “是那一次……”她一提起,千奈马上就想起来那件事,“我本来还以为协会和公安不疏散是出于政治考量,居然是辅助监督擅自行动吗?” 这可和信息泄露的严重性天差地别。 “不仅是那一次,星浆体事件,灰原和七海差点折进去的那次任务,你接下九条家的任务,背后大概都有同一个人的影子。”说起正题,五条悟的表情也冷了下来,“还有是杰的叛逃……之前我就觉得那段时间分配给杰的任务多得有点过火,现在想来,也是同一个人或者势力安排的,就类似星浆体事件中禅院甚尔对我们做的一样——” “增加压力,还有测试我们的能力。”不用多说,千奈也已经反应过来,眼中溢满怒意,“对于杰,他们应该是想要对他进行加压,迫使他在压力中崩溃;对于我,则是加压和进行上限的测试… …” 暴怒的神女能做到哪一步?她的能力上限在哪里?幕后之人就像是在完成一个实验,随意控制她身边的变量,观察着她的反应……那个人究竟是谁? Ta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后者垂着眸,像是失神了片刻,才重新看向她,目光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次叫你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虽然幕后之人显然图谋甚大,但最重要的目标之一显然是你,小奈。”早川美纪平缓地陈述道,“实际上,对神女的觊觎,从你出生开始就从未停歇过。” “还记得你五岁左右的时候吗?”她的声音沉了下来* ,“那时候我和你爸爸都很忙,族中有个长老把你带进了神社里,让你开启了所谓神女的修行。” “这项修行其实由来已久,在过去的确有神女这么修行过…… 所谓修行,就是让神女一直待在神社里,聆听受众的诉说、并实现他们的心愿,以此积攒信仰,能力自然也会越来越强——但实际上,按照这种规则修行的神女其实是最弱的一届,在心怀叵测之人的掌控下,她的意志最终被磨灭,成为了毫无灵智、只知道机械完成愿望的许愿机。 最终,那位神女因为无法完成某项宏大的愿望而消耗掉了所有力量、油尽灯枯,在侍奉她的巫女的怀中安静地离世。 ” “那一届的神女因为信力极强,其实已经进化到了接近天元大人的层面,即使油尽灯枯,本来也该是不死不灭的。如果不是一直陪伴着她的巫女向她许愿希望她能死亡,她甚至无法得到解脱。” 伴随着年长女性的叙述,墨镜后,五条悟冰蓝色的眼瞳寂静地燃烧着。 他很小的时候就在五条家的古籍中看到过这样的记录,那时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在认识千奈之后,一旦将其中的神女形象和她重合,他就完全无法忍受她有可能走向这个结局的事实——连死亡都需要向他人索取,开什么玩笑? 他注视着千奈,就发现后者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显然,她对这样的结局也并非一无所知。 而对另外两个原本和咒术界没什么太密切关系的男人来说,这个故事的冲击性不算太小。即使和千奈从小做邻居,空条承太郎也没听说这件事,更别说赤井秀一了。前者的眉头紧蹙起来,后者也不自觉把目光停留在了身侧的“神女大人”身上。 由于之前陪伴着她见过不少信徒,赤井秀一自然知道她能够“实现他人的心愿”——可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她可能要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的目光沉了下来,就见年轻的神女无奈地回头,一只手按在他握起的拳头上,安抚道:“别这样看着我啦……承太郎哥也是。妈咪说的修行是我五岁时候的事了,没有维持很长时间,后来他们就带我搬出来了,我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之后的任务还有面见信徒的时候,我都有控制频率,保持主观意识的话,是不会走到那种程度的哦?” 这也是为什么她的母亲对她做出的决策都相当纵容……过于依托他人的意志,也会导致神女自身的意识变弱。在她之前有许多神女纵情声色,也是为了保留自己的意志以及作为人类的一部分。 “他们想要把这样的修行施加在小奈身上,被我们及时制止,”早川美纪目光沉沉,“早川家虽然近年来逐渐式微,但也还是有许多旁系的长老,野心勃勃地想要通过控制神女翻盘,恢复家族的荣光。当时小奈还小,我处决了带头的那位长老,并带她搬离了早川家……” 千奈勾了勾承太郎的指节,像是用这个动作跟他说“就是那之后认识了承太郎哥”。后者轻啧了一声,捏住了她不安分的指尖,为了不打断早川美纪的叙述,也没说她什么。 另一侧的赤井秀一注意力有大半放在她身上,注意到了她孩子气的小动作,哑然失笑。看着她现在的样子,随着早川女士的声音,他想象幼小的、活泼的千奈独自坐在神社里……那时候的她,也会这么自己找乐子排解寂寞和压力吗。 “但即便如此,除掉了那个长老,背后还有许多人在觊觎着神女的力量。”讲到这里的时候,早川美纪停顿了片刻,眉心也皱紧了,“和推崇天元的盘星教一样,围绕着神女,也有一支教派在很早之前从早川家支系分出,自称神女教。那位长老应该就是背地里加入了神女教,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难怪组织给我立的神社也直接用了神女教的匾额……原来一直都有这个教派吗。”这倒的确是千奈的知识盲区了,她搭着左右两位先生的手没撤回来,若有所思地敲着对方的手背,“所以买通协会内部的就是这个教派?还是说协会内部也有他们的成员?” “虽然还没有确定的答案,但是绝对脱不开关系。”看到女儿,早川美纪皱紧的眉头也不由得舒展了一点,笑吟吟地看着她身边两位男性没什么表情却也没阻止她的样子,“不过关于神女教还有一个线索,跟小奈你之前拜托我和小悟查的脑袋上有缝合线的人有关系哦。” 听到这个关键词,千奈便严肃了起来。在上次看夏油杰死亡的因果线的时候,那个脑袋上有缝合线的男人与他之间的因果重得离谱,居然比本应该亲自处决夏油杰的她和五条悟还重,明显是事件的主使者之一。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妈咪找到那个人了吗?是谁?在哪里?” “现代的话暂时没有踪迹……不过在古代的话,有个和神女教关系密切的人物。”早川美纪缓声安抚,“大概是八百多年前吧,族中有位很强的神女……嗯,也是一位纵情声色的人物,你大概有印象。” “她对貌美异性有特殊偏好的事无人不知,家族史书上记载,有位长相貌美的僧人曾引诱过她,因为额头上有缝合疤痕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两人的关系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僧人向神女许愿永生,说想永世陪伴在她的身边。” “那位神女那时已经厌倦了他,冷淡地抛下一句做不到便想要离开。一直对她十分恭顺的僧人流着血泪控诉她负心,并试图囚禁她、夺取她的身体。” “但那位神女即使在历代神女之中也是实力佼佼者,轻松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那个貌美僧人拖着残躯逃离……而神女教,也是在同一时期开始逐渐兴盛。” 八百年前……许愿长生。 千奈拧了一下眉毛,陷入了思索:“这样么……” 见她像是有所收获,早川美纪弯弯眼睛,朝她勾勾手。千奈便本能地起身过去,然后就被母亲按住脑袋揉了一通。 “要告诉你的事差不多就是这些——你现在调查的那个组织高层和神女教有联系其实也不算意外。”年长的女性笑吟吟地抱着她,默默脑袋捏捏脸,“神女教一直颇受某些追求长生啊之类的那些达官显贵的追捧,你背后的组织里大概也有上了年纪的掌权者吧。你想查就继续待在那里调查,有什么需要跟妈咪说也行,叫你承太郎哥帮忙也行;协会这边的事,妈咪和小悟会帮你解决哦。” 千奈猝不及防,就被母亲拽到怀里揉圆搓扁,只能有点羞耻地小声抱怨:“妈咪!还有别人看着呢!” 她在赤井秀一面前可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神女……被这么看多羞耻啊!她都是大人了!还有五条悟绝对也会笑话她……承太郎哥倒没事,因为荷莉阿姨也会这么对待他。 接收到她的目光,承太郎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假装没收到她的求救信号,省得被殃及池鱼。 “嘛……因为小奈很可爱嘛。”揉完头发又揉脸蛋,早川美纪心满意足地给她拍拍脸颊,“而且被揉揉脸能去掉小奈身上不稳定的力量哦?” “……真的吗?”千奈狐疑,脸颊还有点红红的,“妈咪你又骗我。” “嗯,对,骗你的。”早川美纪理所当然道,“下次有奇怪的男人跟小奈这么说的话你不能相信哦。” 千奈:“…………” 她忍无可忍:“我又不是什么笨蛋——” “嗯嗯,小奈打小就聪明。”她的母亲敷衍似的拍拍她的脑袋,推开她,“有什么要和你承太郎哥还有小悟说的赶紧去聊,聊完回去早点睡觉,不准熬夜打游戏。妈咪跟赤井先生说两句话。” 没料到自己会被点名的长发男人动作微顿,本能地看向千奈,目露征询。后者也不太知道母亲为什么要找他聊,有点摸不着头脑:“妈咪你要跟他说什么啊?” “了解一下你的近况而已。”早川美纪不容拒绝地推开她,“不许留下来串供,去和小悟他们玩儿去。” “诶?等……”千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五条悟拽走了。空条承太郎同样起身,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赤井秀一身上,看了两秒才离开。 和室内只剩下两个人,氛围一时间沉寂下来。主位上的女人轻飘飘地投来审视的目光,赤井秀一坐在原位,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感觉稍微有点紧张。 “……神女大人……千奈小姐并没有经常熬夜。”他思索两秒,面不改色,“作息饮食都很健康。” “我不是要问这个——赤井君也不用替她隐瞒啦。”早川美纪掩着唇笑得花枝乱颤,过了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我女儿是什么德性我还能不知道?倒是赤井君也很有意思,明明看起来和承太郎那孩子是一个类型,居然还会做那孩子的帮凶啊。” 早川美纪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女人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却掩藏着深不见底的情绪,像是刀子一样飞快地刮过他,让他一瞬间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 明明是母女,但千奈的眼睛不太像她……是像父亲吗? 赤井秀一低下头,恭谨道:“只是答应过千奈小姐还有空条君,要尽力站在她的立场上罢了。如果冒犯了您,非常抱歉。” “真是巧舌如簧的男人呀。”扇柄轻敲在桌面上,早川美纪笑了笑,轻巧道,“不过我留你下来,主要是想要提醒你一句……” “……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日后,如果小奈对你的感情做出回应,赤井君能做好准备吗?只能做她情人、终生不能拥有子嗣的准备。” 男人冷绿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抬眼看向主位上的女人,停顿两秒:“……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对千奈小姐并没有……” “不用急着否认,我也只是进行必要的说明而已——小奈想要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是否留下后代都是她的自由,我不会做出干涉。”早川美纪悠然道,“我只是需要提前告诉你一个事实……神女如果想要留下后代,另一方身上必须流着咒术师的血,否则生下咒力稀薄的普通孩子的概率会很高。” “普通孩子无法承担神女血脉的传承,在过去的记载中,有神女与凡人结合,生下的子嗣没有活过六岁的。即使是神女本人,也无法化解这样的困局。” 赤井秀一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没有接话。他垂着眼,过了一会儿,才平稳地回答道:“您误会了。我对千奈小姐并没有超出同伴之外的情谊。” “那就当我看错了吧,我也没有对女儿的同伴用术式的习惯。”早川美纪收起折扇,不感兴趣地移开目光,“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带千奈回去吧。” “……是。” 黑色长发的男人站起身,离开了和室。 早川家宅邸的庭院是标准的日式庭院,院中的池塘里,荷叶静静沉睡在水面上。他穿过回廊,看到千奈独自坐在水池边,边上堆了一小堆石子,正打水漂。石子划过水面,惊起一阵水花。 “你出来啦。”听到脚步声,她站了起来,把石头推进水池里,回头朝他露出好奇的目光,“妈咪……我母亲跟你说了什么?你没把我卖了吧?” “没。”赤井秀一轻咳一声,跟在她身后,“我说你作息规律,饮食健康……不过早川女士明显不相信。” “本来也没指望能瞒过她……”千奈咕哝着,踩着木质的地板,向外走去,“就算不用术式,她的直觉也很准的,根本骗不过她。” 赤井秀一默默跟上。 车子停在外头,这个时间点,路面上没什么车。路过空条宅的时候他多看了一眼,心想原来空条君和她家真住得这么近。 而他呢,在英国长到了十五岁,总共没在霓虹待多少年,离她十万八千里——无论是家庭还是生活环境都天差地别。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千奈原本坐在副驾上低头玩手机,突然抬起头看向他的脸,眨眨眼睛,“是因为晚上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了吗?压力很大?” “确实有点。”知道瞒不过她,男人从善如流地承认道,“虽说在加入之前就大概知道会遇到一些超自然现象,但把这些纳入推理里,我大概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我懂,三观重组,之前零、咳、我有个朋友也这样过。”千奈体贴地拍拍他的肩膀,像是非常了解的样子,“这次带你来是因为承太郎哥也在、说要让你尽量了解一下要面对的问题,不过没有先问过你想不想了解是我的错……” “我没有不想了解,”冷绿色的眼睛直视前方的车水马龙,赤井秀一打断了她的自责,“我好奇心向来很重,你也清楚这一点……我还没有脆弱到那种程度,也从来都很乐意迎接新的挑战。” 千奈也知道他抗压能力很强还好奇心重,不过还是能隐约感觉到他现在的情绪有点压抑。 “不用强行扮演硬汉角色啦……撒撒娇我又不会笑话你。”她决心做个体贴的上司,提议道,“要不要我抱抱你?不做什么别的,就是抱一下,也能减轻一点你的压力——我的能力你大概知道的吧,放心,我不会做多余的事。” 她这么说显然是想让他放心,表达自己并没有试图控制他的意思。但多余的事是什么……她对琴酒乃至波本他们做过吗? 难以克制的,赤井秀一的思维扩展了一瞬。她的存在感似乎前所未有的高,柔软的手臂贴着他,让他坚硬的臂膀都似乎软化了一点。 鬼使神差地,他答应了她的提议:“那就……麻烦神女大人了。” 雪佛兰停在路边,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女孩撑着座椅,探过身体,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其实不是他们第一次拥抱——之前做戏的时候,赤井秀一不是没抱过她。她的身体一如既往的轻盈柔软,贴着他的胸膛,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也并不是抗拒肢体接触的类型,国外环境开放,交换拥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但此时此刻,赤井秀一却第一次有种无措的感觉。他的手抬在半空,过了好几秒才缓缓放下,环住她柔软的背脊,微微收紧。 像是在拥抱一团云。她的发丝垂落在他的脖颈,蹭得他有些发痒,心脏也跟着痒了起来。 “有点太硬了。”千奈评价道,“你的身体绷得很紧,肌肉都硬邦邦的,让我感觉这个拥抱并没有起到降压的效果。” “或许是这种治疗对我来说没太大效果。”他呼出一口气,把她抱紧了一点,“是因为你没对我用那种……影响力更大的术式吗?” “有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吧,”她思考两秒,总结道,“也有你的意志很坚定的因素在。你和琴酒一样很难搞。” 被和琴酒相提并论,赤井秀一一时间心情复杂。他环抱着她,声音低沉:“我可能没你想象中那么……意志坚定。” “会吗?明明很坚定吧。”维持着这个姿势还挺舒服的,看他没有撒手的意思,千奈也就任由他抱着,继续给他话疗,“说起来你有信仰吗?美国人好像多少都会信教,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实际上,在过去很长时间里,我一直算是一个还算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叹气,呼吸炙烤着她的耳廓,“说实话,在今晚之前,我对你的能力认知都更倾向于什么特殊的催眠能力……虽然知道特殊能力的确存在,但之前我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人总是会尝试用符合认知的知识去试图解释难以理解的事物,他也并不例外。 “像你会给出的答案。”千奈忍不住感慨,“你和我那个朋友蛮像的,好奇心又很强,接受能力其实也不错。” 就是降谷零当初居然会认为她是魅魔……魅魔难道是什么更好理解的物种吗? 在这种情境下,赤井秀一不太想听她口中出现别人。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抱了她一会儿,才略微松开手,叹息道:“只可惜好奇心不是总能得到满足。” “那你会想试试看吗?信仰和认知动摇的感觉。”千奈靠在他的臂弯里看着他的眼睛,思考两秒,提议道,“虽说一般来说我是不建议尝试——但你看起来真的很好奇的样子。” “……是啊,我的确很好奇。”绿色的眼瞳在昏暗中显得越发深邃,长发青年垂眸看着她的脸,轻声说,“我似乎得了一种名为好奇心的热病……” 身体在发烫,理智的防线也似乎被烧得模模糊糊。神女的眼中毫无杂念,映出他糟糕的渴望。 她捧着他的脸,慢慢压在他身上,柔软的身躯与坚硬的肌肉贴合。唇瓣相接的那一瞬间,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想隐藏自己那些……无法对她言明的……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激烈的吻,她的吻技也不像什么小说里的描写一样动人心魄。他箍着她的后腰将她从副驾驶座上完全抱进怀中,仰着头和她接吻,感觉到她的指尖陷入他的背肌。 但这又的确是一个……让他信念动摇的吻。他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却又不知足地试图探索更多。 而赤井秀一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种好奇心将令他万劫不复。 第100章 诸星大好像变得有点奇怪。 从那天夜里他和千奈一同离开、深夜才回来以后,他的态度似乎就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出于对他的警惕,降谷零一直对这个男人格外关注,因此,他应该是第一个发现这点变化的。 “……莱伊对千奈的态度?” 听到幼驯染的疑问时,诸伏景光正在收拾厨房。他入住的时候带了些用得顺手的厨具,这次打算一并打包带去神社使用。 “我的话……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在对方的疑问下,蓝色猫眼的青年暂停了手头的动作,把刀具暂时搁置回收纳架,沉吟道,“他对千奈好像一直都是那样,演技和相处都有种略带浮夸的殷勤……大概因为是之前在国外生活,还有演出来的追求感?他的表达方式明显和传统霓虹人有点差异。” “外国人接触上的小动作也太多了——扶腰牵手之类的,那家伙总是做得很顺手。”提起这个,降谷零就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也就是笨蛋千奈不在意……不然我早晚要把这个跑到别人国土上乱晃的家伙赶出去。” 他这话怨念颇深,诸伏景光轻咳一声,纠正道:“别这样,zero ,你对莱伊有点偏见……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实际上是个不错的同伴,不是吗?接触之类的也只是文化差异……再怎么说,对方也算是合作单位。” 虽然千奈没有明说,但这么相处了两个月下来,两边的卧底最终还是心照不宣地通了个气,没直接点名却也卖了点破绽,对彼此的身份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和猜测。 “诸星大”绝对猜到了他们俩是霓虹公安,他们自然也能推断出他是FBI的卧底。 “……才不是偏见,”金发青年顺手帮他收拾好台面,边洗抹布边咕哝道,“那个男人就是非常可疑——他比千奈大了六七岁吧?制定计划就算了,还弄成私奔的剧本,绝对是夹带私货、有非分之想!” 之前才知道千奈真实年龄的诸伏景光按了按额角,温和地指出:“你和萩原也比千奈大了四五岁哦。” “……萩原就算了,和我有什么关系?”降谷零眉心蹙起,反驳道,“我对那家伙又没有什么——” 他的声音在幼驯染和善的目光中越来越小,最终逐渐消失:“没…… hiro你别这么看着我啊。” “好的,没有。”诸伏景光最终还是放过了他,接手了差点被他拧成碎布的抹布,低头擦拭洗碗池,“既然没有的话,zero也没有因为吃醋用苛刻的眼光看待莱伊的理由吧?千奈信任他必然是有缘由的,以她的能力,应该不会看错人。” “只是正常的警惕心而已,hiro你才是,别太松懈了。”降谷零认真解释,“还有我没有吃醋!千奈爱信任谁是她的事,我只是怕她被蛊惑欺骗……” 虽然仔细想想多半只有那个魅魔去骗别人的份。想到这里,他就感觉牙根痒痒的。 “好,你只是出于关心。”诸伏景光对幼驯染的嘴硬相当宽容,见怪不怪地继续攻克洗碗池,“对了,zero,我要清理水垢,帮我拿一下白醋……” 像是触发了关键词似的,金发青年几乎本能地回头道:“我说了我没吃醋!” 才回过头,他就反应过来,对上幼驯染哭笑不得的眼神,脸上一僵。 “是的,你没吃醋,去拿醋就好了。”诸伏景光忍着笑意回答,“用来处理水垢的白醋……应该在那边的架子上?” 降谷零和他对视两秒,最终还是忿忿地跑去拿白醋了。 等他把醋拿来,诸伏景光打开盖子倒了一些进水池底部,一时间厨房里充斥着刺鼻的醋味。 刚搬完一趟东西回来的赤井秀一在厨房门口抽抽鼻子,探头进来:“你们把醋瓶子打翻了?还是中午要吃……波本?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惹到你了吗?” 在降谷零因为恼羞成怒杀人灭口之前,考虑到这位塑料同伴的生命安全,诸伏景光还是站了出来:“只是清洗一下水池而已,波本大概是打扫卫生有点烦躁……神社那边打理得怎么样了?莱伊?” 赤井秀一也不是第一次被波本针对了,见怪不怪地收回目光:“家政人员已经清扫过一遍居住区域,我也检查了两遍安保隐患,随时可以入住。” 至于什么时候正式搬过去,就要看神女大人的意愿了。之前听千奈的意思,多半就是这两天的事。 作为同伴的莱伊办事向来稳妥,即使降谷零对这个男人有点小意见也挑不出什么错。 他倒也没有幼稚到非要挑食的程度,整理了一下表情,问:“那千奈呢?她不是和你还有琴酒一起去的神社?没一起回来吗?” “她和盘星教主有一场会面,琴酒留在那边等。”赤井秀一言简意赅,“琴酒那边多半要收尾了,我们今天把这边收拾好搬过去。” 盘星教也算是霓虹颇有名气的宗教,就是新任教主待在咒术界通缉令上。不过想起千奈也在上头,降谷零眉心微跳,还是没多说什么——她和那个夏油杰还是关系要好的真·同期好友,既然她和他见面会谈,指不定有什么隐秘话题要谈,旁人也说不了什么。 被念叨的千奈揉了揉鼻子,看着窗外早川爱和菜菜子打闹。她的身侧,盘星教主身着袈裟,语气轻快:“你的那位下属还真是出人意料,居然能撑这么长时间……虽说梦魇只是一级咒灵,但对普通人来说,影响力可绝不算小。” “嗯……毕竟是琴酒呢。”千奈的目光扫过远处银发杀手挺拔的身影,不太意外道,“像他这样的人,作恶之时应该早就考虑过后果,并摒弃了一切善心和愧疚——只是失眠几天、做几场真实且血腥的噩梦,对他来说应该都在能够忍耐的范畴。” 即使经过持续几天的加压,离开她身边他就会噩梦缠身、浑身沉重……但从外表上看,这位组织的Topkiller依旧毫无破绽。千奈毫不怀疑,要是这时候有人偷袭,他也依旧能立刻反制。 “如果是诅咒师,他大概会是个危险的对手。”夏油杰看了一会儿,就不感兴趣地移开目光,“只可惜……” 只是个肌肉发达的猴子罢了。算不上威胁。 他这话未曾出口,态度却很明显。千奈瞥他一眼,他便弯起眉眼,轻巧地转过话头:“不过说老实话,我还挺羡慕他呢,居然能得到你这样的关注和优待。” “关注和优待,指的是我打算亲手对他造成身体和心理的双重伤害,再治好他,洗脑他,让他对我感激涕零、做忠诚听话、无法背叛的下属?你羡慕这个?” 年轻的神女指尖扫过桌上叠好的繁复和服,圣洁的白色华服上,赤红纹路像鲜血流淌。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语气中倒是没带这多少讥诮的意思:“我第一天知道你有这种倾向,你的教徒知道这件事吗?杰?” “没开玩笑,我是真的很羡慕啊。”黑发青年侧过头看着她的脸,凑近时呼吸与她交错,“别人怎么想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在乎你的想法……” 那双暗紫色的眼眸近在咫尺,所有情绪都顺着唇齿相贴的地方涌过来。在叛逃之后,他便几乎从未在她面前隐藏过嫉妒的阴暗心理,巴不得她全都知道:“能被你费尽心思算计、伤害再得到你的关怀,也总比被你无视来得要好。” 因为嫉妒心理翻滚着的信仰涌入体内,千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眼睛,照单全收:“你这算是在……吃醋么?” “当然。”夏油杰坦然道,“我就是这样糟糕的类型嘛,想让千奈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 千奈盯着他片刻,最终还是在他坚持的目光中松了口:“好吧,我尽量注意一下……” ……至少别让他用什么奇怪的方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所以千奈也不用太在意吧,你的那位下属的感受。”夏油杰靠在她肩头,有一下没一下拨弄她的发丝,“他可比我还罪不可赦……” 所以不必有心理负担。 后面那句话他并未宣之于口,现在的千奈也并不需要他的安慰。她笑了笑,平静地转移了话题:“后天神社正式开业,还要麻烦你帮忙打点广告了,盘星教主大人。” “……还真是会使唤人啊,神女大人。” 夏油杰挑了下眉,抬手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的侧脸,一时间有些失神。 她的变化真的很大……至少在过去,她在利用别人的情绪的时候,绝对不会这么果断,且毫无负担。 比起之前的生涩,她现在坐在高台上接见信众的样子,更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而不是他过去更加熟悉的那个模样。 信徒们在殿堂内虔诚叩拜,庆贺神女的神社正式开放。神女高坐台上,珠帘垂下,模糊了那张白皙的脸。 庭院中,悠扬的钟声回荡。阳光下刚刚下了一场小雨,春季的新绿被润泽的雨水润湿,缥缈的白雾从水池边弥漫。 降谷零刚换好神官的袍服,有些不太习惯地扯了扯宽大的袖角。他站在门口引导秩序,抬眼看向殿内的神女,突然又想到了之前做过的那个梦。 梦中的她并没有坐在那么高的地方,而是支着腮笑吟吟地看着他,让他快点沐浴更衣。他赤着上身站在神女面前,满心想着为她献上一切。 ……可她实际上不想让他献上一切……他的心意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她向来只需要关注那些对她更有意义的对象——比如琴酒。 那个诸星大对她来说也更有意义吗? 金发青年眸光微暗,不再去看高台上的神女,而是挂着营业微笑,迎向一个独自进来、并不排队、正在院子里迷茫地晃悠的老人:“请问您需要帮助吗?如*果是来面见神女大人,请先到这里来排……” “什么排队……你是神社的人?”注意到他的发色和肤色,老人脸上的皱纹嫌弃地挤成一团,“你们神社里怎么还有像你这种黑……” 实际上,刚刚就有不少看起来十分传统的老人往他这里看了,指点的声音也比较小,大概是怕惊扰了神女。刚进来的这个年长男性显然比他们都要排外,嫌恶都摆在了脸上。 由于发色和肤色都十分显眼,身为混血,这样的目光降谷零实际上从小到大见过不少。他脸上的笑容不变,温和道:“如果您需要更符合您期待的神侍对您进行指引,我可以去请我的同僚……” ……不必动怒,这样的年长男性对年轻混血同性的排斥和敌意是正常现象。他只需要露出微笑,安抚对方的情绪,就…… “缺乏包容与尊重的信众,不必留在神社内,我只会回应真正需要帮助的信众,不会回应这类人的心愿。”正殿中,神女的声音轻缓平和,却清晰地传到了神社中每个人的耳朵里,“对神侍无礼,也会被我驱逐。” 下一秒,刚刚还站在庭院中的老男人就消失在了原地,惊恐的叫骂声从门口传来,几秒后化为慌乱的道歉声。 “神、这是神迹……那个人被神女驱逐了……!” 刚刚还投来异样目光的几个信众着急忙慌地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其他信众也因为见到了超乎常理的场面而对神社的神异更加深信不疑,在喧哗后再次归于安静,生怕冒犯了神女。 降谷零回头看向殿中,神女的面容隐于幕帘后,模糊不清。又过了几分钟,同样穿着洁白袍服的诸伏景光越过庭院,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在外面接待的事就交给我,千奈让你先进去。” ……这算是某种……维护吗? 高坐在神坛上的神女的眼中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影子。 被注视着的感觉让降谷零感觉心脏微微发热。他越过重重门槛,看见她坐在幕帘之后向他伸出手。 琴酒和莱伊应该是去忙别的事了,此时并不在她身边。她的面前,如今只有他一个。 “刚刚工作很久也累了吧,来喝杯茶吗?”千奈穿着华贵的和服,脑袋上珠翠摇晃,像是觉得有点沉似的晃晃脑袋,“坐这儿休息一下吧,安室君。” 这个神态就又让他想起过去了。降谷零犹豫两秒,抿着唇上前:“……好。” 走近了,他就发现她脚边还搁着一台SwOtch ,屏幕还没熄灭,角色边上是断掉的800连击……看起来今天来的信徒里并没有真正需要帮助的,她刚刚坐在上头的时候就是在打游戏。 降谷零:“……”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饼干渣,开始觉得刚刚觉得她像是正经神女高不可攀的自己有点犯蠢了。 “榻榻米和竹席都不太好清理……咔吱咔吱嚼饼干的声音不会被信众听到吗?”他有些无奈地跪坐在她边上,抽了一张纸来清理她面前的碎屑,“你好歹也换点不容易掉渣的点心吧。” “喜久福之类的口感没那么解压。”千奈理直气壮地又吃了一块苏格兰特质小饼干,“至于动静,不用担心,这里的声音外面听不到。” ……行吧,她是神女,她说的算。 降谷零总感觉自己被她叫进来就是帮忙打扫的,身体却还是诚实地帮她打理好那些碎屑:“真受不了你……” “好啦好啦,吃块糖,别不高兴了。”年轻的神女从身后的糖罐子里摸出一颗软糖,剥开糖纸塞进他嘴里,哄孩子似的摸摸他细软的金发,“这几天你好像都不太开心的样子,工作太累了就休息一下?” 降谷零猝不及防地含住她的指尖,舌尖才触到一点甜味,她就抽出了手,揉乱他的头发。他本能地低下头配合,才发现她身后除了一叠小饼干和一罐软糖以外还有花生松子夏威夷果……这家伙是属松鼠的吗?居然能在神坛上藏这么多坚果……不对!他到底为什么要让她摸脑袋啊!她的动作也太熟练了……? 仔细看去,坚果罐子边上还有两盒烟,大概是她从琴酒还有莱伊那两个烟鬼那里收缴的。想到这两个名字,他脸上不易察觉的红晕又褪去了一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没有不高兴,也不觉得累……倒是你,平时就是拿这套哄诸星大的吗?” 话一出口降谷零就后悔了,神坛上的气氛也突兀沉默了两秒。 “……大概……没有吧。”千奈松开他的脑袋,思索两秒,回答他,“这种方法在针对你的时候比较好用,莱伊的话……” 她想起那天晚上在车里接吻后她在赤井秀一那里感知到的情绪,目光微妙:如果是他,大概就不是这么纯爱的哄法了吧……琴酒也是,感觉不花点功夫根本不可能安抚下来。 ……在她心里,他就这么好哄吗? 降谷零唇角下压,倒也没再继续问——刚刚被他提及的黑发男人敲敲门柱,彰显了自己的存在感,得到神女的应允后,推开幕帘进来:“如果波本已经休息够了的话,麻烦来外头帮忙。现在人流量大,分发御守那边有点混乱,苏格兰刚刚在找你。” “……我知道了。”金发青年收敛了神色,站起身,向神女道别,跨出门槛。 幕帘将他和她隔绝,才没走几步,刚刚来叫他离开的男人便追上了他的脚步,叫住他:“等一下,波本。” “有什么事吗?莱伊?”面对这个男人,降谷零的态度相当一般,“你不留在她身边随侍,跟出来做什么?”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赤井秀一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神女需要处理的事务很多,需要接纳驯服的下属也只会越来越多。如果你因为感情而不理智地对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抱有敌意,只会影响她,也影响你的工作状态。” “她的能力很特殊,总要对他人表达关怀。我不建议你把自己的醋意施加在她身上,让她向你妥协。” 降谷零微微眯起眼:“莱伊……你把自己放在了什么立场上来对我说这种话?” 赤井秀一的目光毫无波动:“这只是来自同僚的建议,听或者不听都随你。但无论如何,不要影响她。” “试图影响她的实际上另有其人吧?”金发青年显然被他激怒了,眼神冰冷,“别以为把你的小心思隐藏在理智的表象下就没人发现——” “……我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也不会因此影响她的决策。”黑发狙击手的回答毫不犹豫,“理智一点,波本,这是她的工作,无论对象是琴酒还是别的什么人。她不需要顾忌你我的感受。” 降谷零冷笑出声。 “你最好真的能保持理智。”他不再理会对方,转身离开,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赤井秀一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 ……即使自己这么警告了波本,但实际上,他对“理智”也并无十分的把握。 自从经历过那天夜里的心旌摇曳,他才真正意识到,神女蛊惑人心的能力有多么可怕。他的信念在她的怀中动摇、瓦解,化为燃烧着的冲动的烈焰。 即使再怎么克制,赤井秀一也没办法恢复最开始的状态。他感觉到自己的感情突破理智蠢蠢欲动,清醒的时候却又抽离出来,反复审视自己的情感是否受到了影响和煽动——即使在拥抱和吻之后神女就已经松开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退回安全距离,他也依旧难以释怀。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需要警示你啊……波本。”他靠在门柱上,低声叹息,“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或许是最理解你的那个。” 在他离开神坛之前,他就已经体验过那种妒意了。 轻轻晃动的幕帘之后,高大的银发杀手得到传召,站在神女的面前,面无表情地解开了风衣的扣子。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0-110 第101章 “要睡一觉吗?琴酒?” 华美的和服布料堆叠在竹席上,神女端坐着,居高临下地望着台阶下的男人,用一种相当日常的语气问他。 这并不是琴酒第一次收到类似的邀约——作为一个样貌出众的男人,虽然气质冷酷,也总有异性甚至是同性不顾他的冷淡、对他发出明示或暗示,邀请他“睡一觉”。 在过去,他对这样的邀请嗤之以鼻,并把其归咎于不知天高地厚的冒犯;但在今天…… 神社内,淡雅的松香味弥漫在空气中。神女的和服规规整整,面色如常。幕帘外,她的情人刚刚离开,或许还守在门外。 在这样的背景下,琴酒并不认为她口中的“睡一觉”指的是别人邀请他时说的那种意思。 ……虽然他对她并非毫无欲望,倒不如说…… 他墨绿色的瞳孔扫过她白皙的脚踝,声音低沉而笃定:“如果你是想让我休息的话,我不需要。” 而如果是另外一种意义——他不介意就在这里、握住她的脚踝,让那身华贵的和服支离破碎、满头珠翠叮当作响,让那锦缎似的柔软皮肤被竹席印上斑驳的痕迹。 她的皮肤是那样娇嫩,他曾扼住她的手腕,微微发力便留下一圈红痕。那其他地方……她会哭出来吗?到那时候,她还能维持这幅包容、温柔、好像能原谅一切的愚蠢的弱者样吗? “虽然能理解你们男性在某些方面奇怪的自尊心,但实际上,我不太建议你逞强。”年轻神女似乎对他恶意的凝视无知无觉,低头看着台阶下的银发杀手,语气温和,“我能感觉到你的状态不太好……是任务太忙,还是睡眠出了问题?你看起来好几天没睡好,身体和精神都处于临界点。” 她的关怀是那样自然,就好像琴酒真的是她忠心耿耿的下属。 这个女人已经完全忘了那天的冲突么?还是说她以为在那样的威胁后,他便已经被她驯服—— 神女站起身,脚踝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站在他面前,向他伸出手:“你需要休息,琴酒……继续逞强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你做了多少天噩梦?梦到了什么?回答我,不要隐瞒。” 琴酒与她对视,看着她泛起金光的瞳眸中映出自己狼狈的倒影。 他的眼眶发烫,视线也开始模糊,冷硬的面容却毫无反应,仿佛那个连续数日在被噩梦折磨得无法安眠的人不是他一般……只有在回到神女的宅邸、她的身边时,那些梦魇才会尽数退去,紧绷的身体也得以放松。 理智让他抗拒这样的动摇,可他的手却诚实地解开了风衣的衣扣——在她面前,一颗一颗解开。风衣下,被灰色高领紧身衣束缚的上身挺拔,绷紧的肌肉也一点一点放松下来。 “躺下来……在我身边。”她的指腹拂过他线条冷峻的侧脸,让他枕在她的膝盖上,垂眼望着他的时候脸上并无他念,面容平静慈和,“你出任务的期间好像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缠住了,我来帮你解决。” 早川千奈越是温柔而毫无芥蒂地把他当做需要关照帮助的信徒,琴酒就感到越是不快——无论如何,他从来没有被当做需要关照的弱者的习惯。 “……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噩梦。”他抿唇,银发散落在她的腿上,抬眼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修长脖颈,压抑住用手扼住她的冲动,“对我来说影响不大。” 他对她说了谎。 那些在一个月前突然缠上琴酒的噩梦真实得过头,在梦中,他不再是他,而是一些废物……一些会被他轻松杀死、折断四肢的废物。有时候他坐在电椅上,看着那张属于自己的面孔冷笑着凑近,伴随着枪响和剧烈的疼痛;有时候他在逃跑,被流弹命中要害。 虽然琴酒并没有记下被自己杀死的人的习惯,但在频繁的类似视角的梦里,他当然能意识到自己梦到的是什么场面。 他自然不可能因此产生什么愧疚之心,只是对于琴酒来说,处于这样的弱者的视角,本身就是一种让人烦躁的折磨。 “好吧,无关紧要。”像是察觉到了他的隐瞒,女孩轻轻笑了一下,柔软的手从他的发顶落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柔顺的银发,“放松一点,闭上眼睛……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吗?” “别把我当成波本或者苏格兰那种会配合你、假装被你轻松哄好的类型。”琴酒凝视着她的脸,从喉咙里泄出一声冷笑,捉住她宽大衣袖下纤细的手腕,“这种安抚对我没有任何效果……” ……即使他的身体实际上已经放松了下来,僵硬的背脊上,虬结的背肌也在她的掌下缓慢舒张,像一条趴在主人腿边栖息的狼。 但他的手也依旧握着她的手腕,放在自己的唇边,仰头看她的时候眸光暗沉,透露出毫不掩饰的渴求。 也就只有在这方面他并不遮掩——其他软弱的情绪,他显然完全没打算泄露哪怕一星半点。 眼角的余光扫过他躺着的身躯,千奈眉心微跳,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两秒,还是决定做个体贴的神女:“需要我让你起来、去里头的浴室待一会儿吗?我觉得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我的安慰。” “……不用。”银发杀手的手臂环上她的腰,另一只手依旧紧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死死锁在自己身边,“我现在不需要去别的地方。” 散落的银发间,他微睁着眼看着她,略有些苍白的脸在光影间有一瞬间透露出几分莫名的脆弱感——即使实际上这个男人的身体如虎豹般结实,可以随时跃起扼断她的脖子。 或许是被他迷惑了,年轻的神女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动摇。随即,她叹了一口气:“帮你可以,但也只是最简单的……总之,按照我的节奏来,否则免谈。” ……真见鬼,贝尔摩德那女人的鬼话居然真有点用。 琴酒想。 那双绿眸微微眯起,那点脆弱的错觉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浓烈的侵略性。 在她应允的那一刻,握着她手腕的手掌立刻圈紧。下一瞬,男人握着她的指尖,唇舌贴上她的掌心。 炙热的触感中,他低哑地笑了一下:“听你的。” 从掌心、手腕到小臂……这家伙真的是狗吗? 手上湿漉漉的,泛着热意。即使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完全在规划之中,千奈还是感觉有点不适应。 和降谷零以及赤井秀一都不一样,琴酒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欲望。这种欲求和夏油杰都是有差别的——后者更多地把她当做占据主动权的上位、将她供上神坛,琴酒却显然只想将她扯下来拆吃入腹。 无论如何,千奈都不想让他太得意。 她没让他继续像只舔舐食物的狼一样在她手上流连,贴在他唇边的手堪称迅猛地反向掐去。银发杀手的眼中燃烧着兴味,正想抬起手臂迎击,肉搏两个回合以后终于想起自己这时候大概示弱会好一点,任由她一记绞杀按在竹席上。 年轻的神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衣摆凌乱。他有力的小臂紧箍着她的后腰,结实的腹肌隔着布料紧紧贴合,像是随时打算把她按下来。 她的手肘勒着他的脖颈,他便维持着这个姿态贴紧她,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小腿,像是要将她碾碎——随即在她警告的目光中放松了一点力道。 “再不配合,我只能给你戴上项圈了。”千奈勒着他的手也松开一点,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脸颊,“搞清楚,琴酒,现在是我在帮你。” “我知道。”琴酒哼笑一声,微微抬起头,动作间胸口起伏,紧实的肌肉群便随之舒展,“都说了,随你的节奏来。” 说是这么说,看着却一点都不安分的样子。 反正千奈是做好了两手准备,才继续动手。 虽然总是穿着标配的风衣礼帽,但琴酒的衣品实际上相当不错。他的皮带也价值不菲,千奈之前给萩原研二买生日礼物的时候研究过这个牌子,还算熟练。 ……好烫啊,这家伙。 随身携带的□□装填满了弹药,大概因为久未使用,乍然再次启用时枪管过热。 被夺走枪支控制的银发杀手绿眸中燃烧着烈焰,喉结滚动,握着她腰的大手也不自觉加大了力度,显然并不适应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中的情况。 而占据了主动权的千奈此时此刻也体感微妙:毕竟她实际上更常使用冷兵器,对枪支这样的热武器并没有太多研究……而且是因为混血吗?这家伙怎么感觉比夏油杰的还…… 大口径的枪支火力和后坐力都有点难以把控,对正常体型的女士来说不太适用。她掂量了一下,微微蹙眉:“怎么这么……” 琴酒扣着她的另一只手,半仰着身体,催促似的咬了一下她的小臂:“你以为?最好快一点。” 他是真的会咬人。 她的手臂都被咬出了齿痕,绿眸幽幽的银发杀手却毫无罪恶感,舌尖舔过她指腹的薄茧,沙哑的尾音里像是带着点笑意:“实在不行就让我来——反正你也已经……” “需要我侍奉你吗?神女大人?” 手掌黏糊糊的,年轻神女被他箍住的腰微微发软。她的眼尾泛起浅浅的绯红,在他屈起腿抵上来之前指尖微动,扣住扳机:“不需要……真是的,既然你实在不老实,我只能采取一些别的手段了。” 还好是在神社里,不然还真有点麻烦。 【领域展开·掌中之物】 看不见的铁链禁锢住脖颈四肢,琴酒的身体猝然紧绷,手背青筋毕露,半吊在空中,只能低头看着她扣住扳机的手。她的动作不再温吞,而是抬眸看着他、注意着他身体的每一个反应,一一拆解,并采取对应措施。 “你这……”他的胸膛起伏不定,怒极反笑,也说不清眼中燃烧着的是怒火还是别的什么,只想向她开枪,倾泻所有的火力、把她射成筛子,“把我放下。快点。” “才不要。”千奈慢吞吞地,在他的胸膛上擦了一下手,把手心的湿迹全擦在大理石似的坚硬胸肌上,“这是你应得的,琴酒——我之前就警告过你。” “顺便提醒你一句……”在他紧绷起来的同时,她轻声道,顺着肋骨寸寸向下,“莱伊还在外面守着,也有信徒前来参拜……不想被发现,你最好还是别发出声音比较好。” 银发杀手咬牙,绿眸眯起,终究还是压抑住了呼吸。 她的手指轻抚过他脖颈上的血管,清晰地感受到绷紧的肌肉和加快的脉搏。感觉到他的喘息变轻,她像是笑了一下:“乖孩子。” 摇晃的珠帘后,神女鞭笞她的信徒。 怒意、渴求、反抗……最终都随着被强制扣动扳机开火发泄,被镇压下来,化为信仰值和大量积分。那双墨绿色的眼瞳中泛着水雾,有一瞬间的茫然。 最终,银色皮毛的狼犬趴伏在她的腿边,压抑着冷哼,微微闭上眼,不去看她抽纸巾的动作。 这条烈犬终于被她攥在了手里。 信仰值涨到了八十五,千奈揉了揉有点发酸的手腕,还算满意地把纸巾递给他:“睡一会儿吗?虽然你已经放松下来,诅咒也已经驱除,但我还是建议你小睡一会儿。” 话说琴酒的皮毛居然真的都是银色的诶,修剪打理得很好,好神奇。 银色长发的杀手赤着上身去捡那条刚刚甚至被勒到他脖子上的皮带,汗水顺着胸肌的沟壑往下滴。他冷冷回头,脖颈上还带着点勒痕,冷笑着反问:“然后等莱伊进来看到这样的场景?我不介意,倒是你,愿意让他受委屈?” 他早就已经看穿了这个女人——诸星大对她来说或许是还算重要的初恋情人,但对俯瞰着凡人的神女来说,也终究只不过是信徒之一。 千奈心道赤井秀一怎么可能为了这种场景委屈……要是知道她拿下琴酒的进度涨了一大截,他应该会高兴吧。 但琴酒脖子上的痕迹给人看到了确实影响不太好,虽说他穿的是高领的衣服,但还是……嗯。 她朝他勾勾手指,便见他面露不虞地走到面前,伸手抚平了那点痕迹,便推开他汗湿的胸膛:“这样就好了……穿好衣服以后去通个风?把安神香点上,然后回来睡一会儿。” 她看起来游刃有余,琴酒面无表情地盯了她一会儿,舔了舔牙根,决定下次有机会绝对不能让她这么轻松——并穿上上衣,去点了香,回来枕在她腿边,闭上了眼睛。 年轻的神女微微低头,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好梦,琴酒。” “……”琴酒睁开眼睛,看着她平静的脸,手臂绕过她的肩,将她拉下来,“只是吻额头?” 门外似乎传来了脚步声,千奈轻咳一声,撤开一点:“晚安吻当然只是吻额头。” 银发杀手嗤笑一声,倒也没阻拦她,像条餍足的狼似的靠在她膝盖上,阖上眼皮。 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在她人的领域里,他陷入了久违的安眠。 神女修长的指尖拂过他的眼睑,轻声道:“可以进来了。” 在门外等候了一会儿的赤井秀一掀开幕帘跨入门槛,垂眼看向面前的场景,沉默两秒:“他居然能在外面睡着?” “他太累了……当然,我也用了一些卸下他防备的小手段。”千奈若无其事道,“不用在意他,短时间内他不会醒的。” “小手段”么。 赤井秀一扫过角落的垃圾桶,一大摞面巾纸上残留着微妙的痕迹。空气中的气息也未曾散去,不难推测刚刚发生了什么。 “……看起来你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他整理好眼中复杂难辨的情绪,跪坐在她的面前,“制服琴酒后,我和苏格兰在组织里的上升空间变大,调查进度应该也能够顺利推进。” “嗯……关于神女教的调查推进,恐怕也要从组织高层那里查。”千奈的指尖拨弄着琴酒的银发,像是陷入了思索,“琴酒本身显然对神女教的存在了解不多,他背后的boss还有二把手朗姆……” 证据不足,缺乏突破口。即使手握琴酒,也还是不足以将组织一网打尽——更何况,他们还得留着组织,把背后的那些势力一并拖下马。 在她看来,组织只是和神女教有勾连的、处于明面上的一小部分,背后那些暗地里分享利益的达官显贵,她也不打算放过。如果能够找到神女教的主要组织者、从上往下看有利益相关的人的名单,解决问题就会变得轻松很多。 “不必心急,总会有突破口。”赤井秀一平稳道,目光落在她勾着杀手银发的手上,“朗姆那边,波本也在跟进。” “说到波本……”千奈回过神来,看向面前沉稳的男人,“今天的事可以麻烦你先瞒着他吗?” 降谷零对她用这种手段驯服下属好像稍微有点应激,还是先瞒着他比较好,省得影响他的情绪。 波本的情绪需要考虑,那他呢?他该感谢她对他理智程度的信任么?为什么她能笃定他会毫无波动? “……了解。”无论心里在想什么,黑发的FBI精英只是微微垂眼,语气冷静,“既然如此,你待会最好先把琴酒叫起来,别让波本进来看到他和你待在一起比较好。” “嗯,稍微等一会儿吧。”千奈托着腮,“你先去忙你的,我这边再等一会儿。” “好。” 不再多看,赤井秀一转过身去,便要离开。心续还未平静下来,他就听到身后的神女叫住了他:“对了,等一下……顺便把这袋垃圾提走哦。” 赤井秀一:“……” 他沉默一秒,回身,去把垃圾袋收拾好、套上新的袋子,提着那一大袋垃圾跨过门槛,只留下一个背影。 总感觉他有点不太高兴……是因为被使唤丢垃圾吗?以前好像也不会啊。 千奈没特地去感知他的情绪,看着他的背影,有点迷茫地眨了眨眼。 她没深想,而是也闭上眼睛,靠着小憩了一会儿。 等到夕阳下落,她睁开眼,就见琴酒已经醒了。她自己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抱起来平躺在竹席上,衣角散乱。 “苏格兰有事汇报。”银发杀手已经整理好了一切,又恢复了那副毫无破绽的样子,“既然你已经醒了,让他进来?” “好哦。”千奈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可以进来啦,苏格兰。” 神社已经关闭了大门,刚刚换下神官袍服的诸伏景光踏入室内,目光和琴酒交汇。后者的风衣搭在手臂上,懒洋洋地靠在窗边,捏着的烟没有点燃。 蓝色猫眼的青年眸光微顿,跪坐在神女身前,轻声汇报:“信众们已经都离开了,有一位信众从神户前来,留下了一封委托,说是在山中遇到了精怪,祈求您帮忙除灵。” “除灵?”千奈略有些意外,伸手接过他递来的信封,“让我看看……” 信徒都走光了,她也彻底毫无顾忌,坐在上头摇晃着小腿,木屐也早已被蹬到了一边。诸伏景光垂眼看去,便见那双白皙的腿上赫然残留着粉红的指痕。 他呼吸微滞,抬头看向窗边的琴酒。后者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冷淡地回眸,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有马温泉……温泉山庄中的灵异事件么。”千奈拆开信封,仔细往下看,“深山中发现脑袋被挖空的尸身,这种事不是应该优先找警察……” 她的目光倏然顿住,凝在信纸上的某一行。 “尸体脑袋拆开的地方有被缝合过的痕迹”…… “神女大人?”诸伏景光注意到了她的停顿,强迫自己不去关注琴酒,轻声询问,“是有什么不对吗?” “嗯……只是在想,我们大概得安排一下去神户的行程了。”千奈若有所思地重新折上信纸,“琴酒你要一起去吗?就当是去放松一下,顺便泡个温泉。” 第102章 琴酒对泡温泉之类的温吞项目不太感兴趣——但某位神女看起来对这个温泉山庄挺感兴趣,那他倒也不至于刻意扫她的兴。 他可有可无地答应了下来,便单手拎着风衣告辞,并摸走了之前被收缴的烟盒,显然是打算出去一解烟瘾。 他离开以后,千奈伸了个懒腰,就见诸伏景光依旧站在原地,便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怎么这个表情……还有什么事吗? hiro ?” 在外人不在的时候,她现在总会直接叫他hiro,反正绿川景也是景,她这么叫也不怕露馅。 蓝眼睛青年把目光从她的脚踝上移开,微微抿唇,露出一个和往常似乎没什么差别的浅笑:“……我没事,只是有点走神。关于这个委托,千奈是打算只带琴酒去吗?” “没有啊,大家一起去吧,人多比较热闹。”千奈还没跟这么多人一起出去玩过,除了调查以外,她也想借此机会出去转转,“就当是团建好了,大家都有空的话就明天或者后天出发…… hiro有其他任务不方便离开吗?” “……倒也没有,”诸伏景光的指尖在袖摆上摩挲了一下,思索两秒,便回答道,“我会安排好这边的事,波本和莱伊那边也由我来通知……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去准备晚饭了……千奈有什么想吃的吗?” 说到晚餐,千奈就不由自主地精神了起来:“要吃咖喱——如果要坐车去神户的话,是不是也可以打包零食和便当在车上吃?边泡温泉也可以边……” 她明显对这次旅途很期待,眼睛也亮晶晶的。蓝眼睛青年被她的情绪感染,轻笑一声,应允道:“可以哦,不过要准备这些的话,想明天早上出发,可能会有点来不及……下午再出发可以吗?要在那边待几天?” “待个三四天吧……唔,还得定酒店。”不过这些事显然不用千奈自己操心,她很快就*放弃了思考,从台阶上跳下来,“这些事就拜托hiro了,费用之后找我报销就好……” 还没落地,她就被诸伏景光伸手捞了回去,挂在他的臂弯里。他无奈地让她坐回竹席上,去捡来被她晃悠到台阶下的木屐,握着她的脚踝帮她穿好:“别不穿鞋就踩在地板上啊……虽然现在是春天,但也还是稍微有点冷的。” “我的体质很好啦,咒术师没那么脆弱的。”话虽如此,但实际上千奈并不讨厌被关心的感觉,老老实实坐好,任由他握住她的足尖,“不过总感觉hiro以前好像没有这么……这个也是朗姆开班教的吗?帮女孩子穿鞋什么的。” 衣摆下,被他握住的女孩的小腿肌肤莹白如玉,入手处温软一片。诸伏景光动作僵了一下,抬眼又看到那一圈指印,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越界了。 ……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她才会这样被圈住小腿、发力动作间留下绯红的痕迹……不,不能继续想…… “ Hiro ?怎么突然走神了?”女孩无知无觉地戳了一下他的脸颊,“工作压力太大了?其实也可以不用这么面面俱到地照顾我啦,有些小事不用太在意哦。” 诸伏景光喉结微动,低下头,回避了她的目光:“……没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毕竟现在我是千奈的助理。” 或许是这些时日和她一直待在一起,“侍奉她”也成了工作,他才得以这么顺理成章地把她的事都纳入自己的考虑范围……用这样的视角凝望着她,而不用像过去那样,知道她是萩原的女友、 zero暗自恋慕的对象,和她保持距离。 与其说是工作让他变成这样,倒不如说是工作成全了他。 “不愧是hiro,好认真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干一行爱一行吗?”千奈肃然起敬,看到他细软的额发,又没忍住伸手呼噜了一下他的脑袋,“哟西哟西……觉悟比波本莱伊他们高多了!如果进行助理考核的话,你绝对是最优秀的!” “什么干一行爱一行啊……”诸伏景光略有些无奈,指腹划过她微微凸起的踝关节,托着她的脚跟帮她穿上木屐,“大概只是我比较擅长家政,波本和莱伊实际上也都很努力的。” 不过……最优秀的吗?如果给他太多肯定的话,他会有点……萌生出些不该有的希望的啊。 但是不行,目前对他和她来说,工作和任务都是更重要的事。他不该产生那些给她添麻烦的绮念,就像zero…… 目光又触及她腿间的痕迹,诸伏景光松开手,抿着唇站起身:“我先去准备晚饭了,订酒店的事晚点会一起完成。” 注意到他的目光,千奈低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眨了一下眼:“那就麻烦hiro啦。” ……是被察觉到了吗?感情的波动也有点微妙,还是得多关注一下…… 诸伏景光并未察觉自己引起了神女的注意。离开神坛以后,他便微微蹙起眉头,心事重重地穿过回廊,往内部的厨房方向走去。 他在想千奈和琴酒的事……也在想降谷零。 自从和千奈相认并了解她的特殊能力以后,他其实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必然会利用自己的能力、拥有更多亲近的信徒,环绕在她身边的信众将会数不胜数…… 诸伏景光本人对此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大概是因为他早就清楚自己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特别的”那个,看到她身边有别人的时候,他也能压制住波动、维持理智。 但降谷零和他不一样,前者对千奈显然更加…… 厨房里,蓝眼睛青年垂着眸系上围裙,一边备菜,一边下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琴酒的事,必须先瞒住zero。等到他的情绪彻底稳定下来,再…… “所以,hiro果然发现了吧,”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神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后,轻巧地搭上了他劲瘦的手臂,有点好奇地探头过来看了一眼食材,“土豆、胡萝卜、洋葱、牛肉……可以加一块虾排吗?咖喱虾排也好吃。” “……千奈?!”完全没注意到她跟在身后,诸伏景光一边暗自唾弃自己的缺乏警惕,一边无奈地按住她的手,轻声制止,“我正准备切洋葱,会有点辣眼睛,最好先离远一点哦?虾排的话也可以加……” “看到吃的差点把正事都忘了……虾排的话题暂停。”千奈轻咳一声,勾住了他的手臂,“所以hiro刚刚是看到了吗?那个……痕迹。” 诸伏景光的动作微顿,并没有想到她来找他是为了这件事。 她柔软的身体近在咫尺,贴着他的手臂。他略微收敛心神,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抱歉,但是……那是琴酒?” “是啊……我都没注意留下了痕迹呢。”神女的声音里带着点苦恼,“那家伙总是得寸进尺……想要完全控制他大概还需要一点时间。不过这不是重点啦……” 她的指腹隔着布料向上,搭在他手臂微微绷紧的筋络上,语气平静:“我要拜托hiro的是,这件事可以先别告诉零君吗?” 即使早有猜测,但真正听她轻飘飘地说出口的时候,诸伏景光还是感到呼吸一滞。 “……说不告诉zero ,却可以让我知道……”明明不想问的,但是莫名的情绪还是让他垂着眼问她,睫毛扇动间,掩盖了所有翻滚的思绪,“千奈是知道的吧? zero对你……” “嗯。知道哦。”千奈坦然地回答他,钻进他双臂之间,并微微踮起脚尖,捧住他的脸,让他和自己对视,“零君对我有我暂时无法回应的好感,无论我如何回应,这种情绪都只会影响他,所以我只能暂且远离……” “我之前说过吧,对于对我信仰值高的对象,只要我想,我就能轻松感知对方的情绪。” 猫眼青年上挑的蓝眼睛在她靠近的时候微微睁大,愣神过后,便马上读出了她的言外之意:zero的感情她心知肚明,那他的心思,在她眼中,自然同样无处遁形。 “对zero来说,你的远离恐怕会让他更加……难以接受。”他不自觉侧过头,避开她的视线,撑在她身侧的手臂也向两侧挪了一点,小心翼翼地避免触碰到她,“他最近总是有些在意你和别人比对他更加亲近,比如莱伊……” “那他其实不用太在意这个啦,因为对我来说,他和莱伊是一样的,”千奈维持着这个姿势并未松手,无视了他的回避,冷静道,“他们都可以和我保持适当的距离,保有理智,不需要我的太多关注。” 这个回答其实并不算太出乎他的意料——由于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诸伏景光向来都比同龄人更擅长察言观色。 也因此,他没有错过她对其他人态度的细微差异:对于需要掌控的琴酒,她的关注度明显更高;对于波本和莱伊,她的态度则更接近保持一定距离的同伴;而对于他…… “……对千奈来说,我和萩原,是一样的吗?”他终于不再回避她的目光,低着头,看向她的眼睛,“都是需要你更加关注……” ……需要被“拯救”的对象。 那些比其他人更亲昵一些的小动作也是为了这个吧?因为“看到”他在未来会发生生命危险,所以她需要提前做好准备、获取他的好感和信任,才能在未来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果然被发现了…… hiro真的很敏锐呢。”年轻的神女轻轻叹了一口气,抵着他的额头,“是哦,无论是零君还是……莱伊,他们俩都能活得乌龟似的长,不需要我过多关注,我和他们保持距离也已经足够应付大部分不算太重的伤……” “不过hiro和他们不一样……啊,还有松田,”想到另一位同期,她补充道,“在意外发生并且被解决之前,都需要暂时留在我的身边,并保持一定的亲密程度……追求保险的话,交往一般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才会在离开之前向萩原研二表白提出交往——而现在,她也会向他发出一样的邀约吗? 诸伏景光听到了自己心脏鼓噪的声响。 明明不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应该制止她、告诉她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可实际上,他正诚实地因为这样的可能性而萌生出隐秘而卑劣的喜悦。 恋慕的对象近在咫尺,女孩的唇瓣微微张合,粉嫩的舌尖隐约可见。那身和服有一瞬间看起来像是白无垢……她穿着白无垢靠在他怀中,抱住他的脖颈。 “……我需要顾忌zero的感受……”他错开视线,心乱如麻,“如果他知道你和我……只会更……” “这样的话,不让他知道不就可以了?”她抬眼望着他,指腹顺着他的眉骨往下,拂过他的眼睫,再往下,蹭过他的下巴,轻声唤他的名字,“可以先偷偷交往嘛……不可以吗? hiro ?要拒绝我吗?” 这种浅尝辄止却又万分亲昵的触碰…… 手上原本握着的厨具哐当一声掉在桌面上,猫眼青年不自觉地颤栗了一下,开口时的第一反应竟然也并不是拒绝:“……晚饭还没……” “叫外卖也行啦。”看似纤细的手臂堵住了他的退路,千奈弯了弯眼睛,并不打算放过即将被吞入腹中的猎物,“比起肚子,现在还有更需要被喂饱的东西吧?” 她的指尖已然顺着他的胸膛向下,隔着棉质的T恤划出腹肌饱满的弧度。青年看似瘦削的身躯实际上极具爆发力,被她按在指掌下的时候本能地弹动了一下,发出低哑的喘息:“千、奈……等一下……” “才不要等——机会难得,我更想抓紧时间巩固一下。”她笑眯眯地拒绝了他,指尖滑动,牛仔裤的裤缝质感偏硬,抵着掌心,拉链都被体温捂得微烫,“我之前就已经警告过你吧,景光哥,我可是很危险的哦?” 他已经…… 拉链拉开的时候发出细小的金属音,随即被急促的呼吸声掩盖。 刚刚还只是悬在她身侧的、属于青年男性的修长手臂也终究还是落了下来,按住了她的后腰,将她拉近。 …… 层层叠叠的衣摆像花朵一样绽放,铺展在桌面上。 “虽然知道不该问……”诸伏景光轻声问,“千奈刚刚,或者说之前,也是这么引诱琴酒和萩原的吗?” 神女半靠在厨房的台面上,有点意外地眨了一下眼:“景光哥这是在吃醋吗?” “嗯。”他坦然承认,目光掠过她玉石般的肌肤,“即使是我,也会有点……” “没有哦,我没有这么对待过琴酒。”她脚尖微抬,笑盈盈地望着他,“就目前来说,这是专属于景光哥的特权。” 这样啊……琴酒刚刚没这么对待她吗?那萩原…… 诸伏景光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千奈是知道的吧?我现在的想法。”他的呼吸贴着她的颈侧,手臂收紧,捏着她垂落的衣带,“不想、完全地被千奈玩弄于股掌之间……也想让你更……” 神女的眼瞳微微放大,眼角沁出一点晶莹的泪珠。她略微低头,就能看见他伏在自己腹部的发顶—— 或许是厨房温度太高,落下的汗水还没有被完全擦干,濡湿了她的衣料,呈现出湿润的深色。 本能让她的指尖没入他柔软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往下按了按:“等、hiro……” “才不等。”刚刚才得到了这样回答的景光这样回敬,感觉到甜蜜的蒸汽熏过唇齿,“千奈已经很……让我来,侍奉你吧。” 洇湿的布料紧贴着皮。背景音里,正在炖煮的高汤溢了出来,滴滴答答流在桌台上。 “不、胡茬、不准扎过来……呜……hiro……!” 明明刚刚还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现在却像是被剥开了的洋葱,汁水充沛。 猫眼青年托着她,滚动着喉结吞咽。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隐忍地鼓起。 她流了眼泪……是因为洋葱刺激到了眼睛么? 诸伏景光抬起头,又用唇舌擦拭了一遍。 “hiro……”千奈的呼吸都乱了,她好不容易把他推开了一点,侧过脸,晶莹的泪珠在她的腮边闪烁,“我可、没说能……这样……” 一直以来的渴求得到了满足,诸伏景光略微移开视线,重新低下头去,将自己的脸埋进她的掌心,用下巴蹭过她的指腹:“本来就应该是我来……服侍千奈吧。” 神女哼了一声,推开他的脑袋:“猫咪不准进入厨房——” “嗯……那谁给千奈做咖喱吃呢?”他笑了笑,抱着她去洗手,“原谅我吧?拜托了。” 等关掉火、洗了手,千奈还是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红着眼尾瞪他。 “感觉被hiro骗了。”她小声抱怨,素白的身躯被他再次包裹进和服里,“明明看起来很好欺负……” 就跟研二哥一样,平时看起来很好说话,但到这种时候总是…… ……虽然信仰值和积分都已经入手了,但她果然还是有点微妙地不爽——倒不是说不舒服,只是有种被反将一军的感觉。 “主要还是千奈在欺负我吧……?”诸伏景光其实还没完全平息下来,但在关键时刻恢复了理智,只能微红着脸颊重新系好围裙,“突然袭击……” 看他这幅样子,千奈又感觉心情愉快了起来:这次没做的事,扣到下次的话,得到的积分绝对会翻倍吧。 ……而且怎么说呢……还是挺舒服的。 她坐在洗手台边,托着腮,理直气壮地支使他:“是hiro无视了下厨的任务,助理失格,考评扣十分——快点煮咖喱,我肚子饿了。” “……是我的问题……”他无奈地道歉,“我马上继续。” 神女这才心满意足地跳下台面,准备先去冰箱找点东西填肚子。 诸伏景光唇角微微上扬,掀开锅盖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情和高汤一样,咕咚咕咚地冒着泡。 说起来…… 在切菜的时候,他有点突兀地想。 所以他们现在是在,秘密交往吗? “晚饭还没好吗?”也就是在这时候,刚从外面提着补给品回来的降谷零推开厨房的门,看到千奈也在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才看向自己的幼驯染,“需要帮忙吗? hiro ?” “……不用了。”猫眼青年垂下眼,轻咳一声,“如果有空的话,zero帮忙负责定一下温泉山庄的房间吧。” 第103章 在晚餐的时候确认所有人的行程都能对得上以后,波本负责订票,苏格兰负责准备用品,神女和信徒们的温泉山庄之旅便就这么定了下来。 琴酒之前就答应了,赤井秀一对此也没什么意见。餐桌上,唯一达成一致的异议是“苏格兰今天煮的咖喱带着点诡异的甜味”,但千奈本人似乎对此接受度还行,苏格兰又轻声细语地道了歉,其他人当然也没接着说什么。 降谷零虽然觉得幼驯染突然发挥失常有点奇怪,但看他的反应没什么异样,便也没太关注,去做旅行攻略了。 与之前在高专受到限制不同,神女离开东京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琴酒带三瓶威士忌亲自全程陪同,波本和苏格兰进行了周密的计划——前者在把这个行程上报给朗姆的时候还受到了鼓励,并得到了一份“小礼物”。 “……从干涉下属私生活的角度来说,朗姆体贴得有点恶心。”对于上司的馈赠,降谷零面无表情地把袋子里的猫耳朵猫尾巴收好,盯着那瓶巧克力味的可食用O趣润O液看了半天,露出一个混杂着嫌恶和羞耻的表情,“只是去温泉山庄调查除灵而已,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幼驯染的回应,他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就发现猫眼青年正看着他手中的瓶子发呆,白皙的耳朵也似乎泛着点红晕:“怎么了? hiro ?” 柔软、甜蜜……热气腾腾的……巧克力味的神女大人。 “……没什么,只是走神了。”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以后,诸伏景光骤然回神,清了清嗓子,“咳……你说得对,朗姆的确有点太……” 降谷零敏锐地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 实际上,从昨晚开始,他的幼驯染好像就有哪里怪怪的,今天早晨这种古怪的感觉更是到达了顶点。 “ hiro你……把胡子剃掉了?”他把手里的瓶子丢进袋子里,回头狐疑地盯住了面前的幼驯染,“之前不是说这样更方便伪装?” 由于诸伏景光外形气质较为温和,为了卧底任务,他之前特地蓄了一点胡子,也让自己的形象看起来颓废一点、不那么引人注目。但此时此刻,猫眼青年下巴光滑,恢复了警校时期的俊秀。 “毕竟我目前的形象除了组织的狙击手以外,更常用的身份是神女的助理。”对于这个问题,诸伏景光回答的时候倒是没什么犹豫,“如果身份定位是生活助理的话,对外形进行维护,也是很合理的事,继续留着胡茬倒显得有点奇怪。” 这样的回答毫无破绽,但这么长的解释…… 即使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降谷零也暂时没空追问了。下午就出发,他们都还有很多需要准备的事项;关于温泉山庄发现尸体的详细情况,他也还需要跟公安那边了解。 诸伏景光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zero总是这么敏锐,想要瞒过对方,也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虽然瞒着他很抱歉,但无论如何,这件事都暂时不能让zero知道。 下午就要出发,除却午餐以外,诸伏景光还需要准备一些点心。虽然定的是新干线的GranClass ,有供应酒水饮料、轻食和点心,但千奈饭量大,他也想多准备一些带上,方便她可以随时品尝。 怎么说呢……忙碌起来的话,也有助于让他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再这么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没完没了地躁动不安,可就糟糕了。 想到这里,猫眼青年半是甜蜜半是苦恼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捏好一个饭团。 …… 下午三点半的车票,车程三个多小时,发车之前,赤井秀一提前检查好了舱位里的安全情况,放下行李。 “琴酒已经先出发了——好像是打算让伏特加开车过去,估计会比我们晚一段时间到,让我们不用等他。”他收拾好东西,看向背着双肩包、看起来对出游兴致勃勃的神女小姐,“我本来还以为你会选择其他交通方式……” 比如私人飞机之类的。毕竟公共交通的环境有点过于开放,也不方便他们讨论需要保密的事项。 “但是坐新干线比较有春游的氛围嘛。”千奈抱着她的小背包,心情不错地拽着负责带食物的景光一起坐,自己坐在窗边,“保密事项的话也完全不用担心——要聊正事的话,我的领域可以防止所有窃听,所以问题不大啦。” 和其他咒术师的领域不同,她的领域相当于一个能被自己完全支配的小空间,如果不是为了控制人的话其实消耗不算太大,开一个下午也还好……嗯,反正身边就有信徒在,消耗从他身上薅回来就好。 好吧,作弊的神女。 见她和苏格兰坐了一排,赤井秀一动作微顿,看向刚放好行李面无表情地看过来的金发青年:“你先选位置?” 被迫和讨人厌的FBI坐一排的降谷零毫不犹豫地也选了靠窗的位置,在千奈后排坐下。 长发青年不太在意地耸耸肩,在他边上的空位坐下。 座椅还算宽大,身高腿长的三位先生坐进去倒也不会显得拥挤。座椅靠背和挡板足以完全遮挡住前后的目光,制造出一个小小的安全空间。 梳了个马尾辫的女孩随手拆了发绳,舒舒服服地窝进了柔软的座椅靠背,另一只手则勾了勾身侧青年的掌心。后者睫毛微闪,还是任由她握住手掌,用空闲的手拆开给她准备好的小便当盒,放在桌板上。 果然很喜欢牵手啊……刚刚在车站的时候,就盯着她的手了。 千奈捏了捏他的掌心,注意到他剃了胡子,越发觉得hiro真的很好懂——就是好像也没那么容易害羞……说不定微妙的更接近肉食系。 领域开启,将两排座位包裹在内。列车行驶在轨道上,开阔的风景掠过窗外。 千奈其实没参加过修学旅行之类的活动,但感觉现在的氛围应该比较接近……她从小背包里摸出一盒uno,正准备邀请后排的小黑脸参与一决胜负,就开始觉得座椅后方的壳子有点影响打牌。 不过后排的小黑脸实际上也没打算和她打牌。 “关于那个温泉旅馆委托里提到的案件,我去拿了一份资料。”在确认不会被监听以后,降谷零便进入了工作状态,“委托人信中所写的尸体是一个叫做增田贤介的男人,五十五岁,在通缉名单上,死因判定是自杀,去年冬天在温泉边的枫林中切腹自尽。” ……虽然修学旅行确实有讲鬼故事的环节,但总感觉现在的氛围要聊的应该不是这个。 千奈鼓了鼓脸颊,还没来得及提议先放松一会儿、等到了目的地再讨论这个话题,后排的赤井秀一就已经被对方钓起了兴趣,加入了讨论。 “在这个年代,居然还会有切腹自尽这种自杀方式吗。”他眉梢微挑,“而且判定居然是自杀……那尸体的脑袋被掏空了,又是什么原因?” “案发时大雪封山,温泉旅馆内除了死者以外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饮酒聚餐,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降谷零总感觉他在质疑霓虹警方的专业性,眉心微跳,冷声道,“发现尸体的时候,死者保持着切腹自尽的姿态,手握着刀具,刀具上也只有他的指纹……至于尸体脑袋被掏空的情况,因为死者本身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已经移交给专业部门来处理,不是警方的工作。” 特殊情况…… 赤井秀一若有所悟,看向前排。千奈也暂时放弃了打牌的想法,叹了一口气,缩进座椅里:“我昨晚问过了悟,自杀确实是咒术协会做出的判断。” “死者增田贤介是个被通缉的诅咒师,拥有很微妙的术式——【伤害转移】。”她撑着脸颊,和他们分享情报,“他的术式可以把在自己身上造成的伤害转移到被他建立了联结的敌人身上,而联结的方式是获得对方身体的一部分,那部分越重要,可以转移的伤害上限就越高,直接承担死亡的后果都是有可能的。” “去调查的咒术师推断,增田贤介当时正和某个敌人作战,为了杀死对方,选择切腹……只是他的术式并未生效,他就这么自杀了。” 对于普通警察来说,这种案件无疑是灵异悬案,但在咒术师的视角里,则有另外的解法。 听完解释的赤井秀一低声感慨:“还好特殊能力的人群数量不算太多……不然对于探案的警察和侦探来说,还真是了不得的麻烦事。” “确实……毕竟这种情况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很难想象。”诸伏景光赞同道,“超自然的能力被应用到违法犯罪的话……” 在这方面,FBI和霓虹公安难得达成了一致。 “所以说,这种事件,一般是咒术协会派人处理……国外其他超自然事件的话,像SPW财团也有专门应对这种事务的特殊部门吧。”千奈耸耸肩,“不过术式这种东西私密性很强,协会其实也没有完全搜集到最详细的情报,所以在判断案件上也容易出现一定的纰漏——比如在这场案件中,他们把死者的大脑被掏空也归于他为了攻击敌人进行的自残行为之一。” 但联想到来信中写到的“死者额头有缝合痕迹”的说明,她并不认为事情会这么简单。 “所以,你是认为,掏空他大脑的,是现场可能存在的、增田贤介的敌人?”降谷零微微拧眉,“虽说发现尸体的时候现场并没有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但如果是咒术师或者诅咒,确实有可能做到这样的……” “也有可能,做出剖腹这个决定的,并不是增田贤介本人。”千奈从便当盒里取了一块小饼干,咔嚓咔嚓地啃了两口,蹙着眉思考一会儿,还是决定从头开始讲,“这个故事莱伊倒是听过,你们俩都不知道……我再说一遍吧。” 莱伊听过的“故事”,是那天晚上他们离开后得到的情报吗? 诸伏景光若有所思地看向千奈,认真听完了她的叙述。 她讲了一遍脑袋上有缝合疤痕、追求长生的貌美僧人的故事,说到“僧人试图囚禁神女、夺取她的身体”的时候,两个霓虹公安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里的夺取身体大概率并不是现在那种巧夺豪取的电视剧小说里的那种夺取法,而是怎么说呢……哦,是叫夺舍吧。”千奈怕他们误解,补充道,“在咒术界,夺舍附身这种事其实并不少见,不过一般都是人被诅咒附身……” 有形体的人被无形体的诅咒附身寄生,在咒术界不算很罕见;但如果加上大脑被掏空、额头上有缝合痕迹、追求永生这几个关键词,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而在千奈那天查看因果的时候,的确看到了一个活着的、额头上有缝合线的、和夏油杰的死因分不开关系的人,让她忍不住猜想其中的联系……这个做局让夏油杰叛逃、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和八百多年前的那个僧人是什么关系?是对方的后人?或者干脆就是靠夺舍别人活到现在的僧人本人? 毕竟虽说故事里的神女打得僧人毫无还手之力,却还能让他拖着残躯逃离,那个僧人一定是很有本事的,夺舍不了神女,夺舍其他人大概率不成问题。 “所以你的猜想是,咒术界可能存在一种通过换脑来操控对方身体的……夺舍术式?”降谷零艰难地跟上了她的思路,试图理解这种对普通人来说更像玄幻或者科幻影视作品的推理,“而增田贤介被对方夺舍了,操控着切腹……然后那个大脑离开了他的身体,更换到了别人的身上?” “有这个可能哦。”千奈咬碎一块小甜饼,若有所思道,“而这个人或者诅咒或者什么特异生物……暂且称它为脑花吧,有可能是活了八百年以上换过不少宿主的脑花。这位脑花君夺舍增田贤介,一定有它的目的。” 虽说这个猜测很猎奇,但毕竟靠夺舍活八百多年上千年什么的,在咒术界也不是没有先例……仔细想来,天元大人的不死术式不也需要通过星浆体转生么。 在过去向来是个唯物主义者的赤井秀一按了按额角,只觉得这种猜测对三观的冲击力还是有点太大了……不过仔细想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毕竟在科幻作品里,也存在通过换脑获得永生的描写。”他思索了一会儿,很快就接受了这种可能性,“达官贵人或是科学家保留自己的大脑……” 他的话音并未继续,便皱起了眉:如果这种术式真的存在、有应用在他人身上的可能,术式的持有者无疑会在某些特定群体中大受欢迎……而那些想要得到永生的权贵的能量,恐怕超乎想象。 而诸伏景光想到的则是另一个方面。 “如果这个……脑花确实存活到了现在,那它夺舍的最终目标……”他本能地看向身侧的神女,不由自主地握紧她的手,“难道……” 列车行驶过隧道,阴影笼罩了神女的面容。 “嗯,大概率是我吧。”千奈坦然道,“如果脑花君附身在增田贤介身上以后还能使用他的术式,那他肯定会慎重选取夺舍的目标——” 神女,六眼,咒灵操术。她、五条悟和夏油杰就是摆在对方面前的盛宴。六眼有自身存在的特殊性,对方就算得到五条悟的术式恐怕也很难将其完全应用,她和夏油杰的术式则使用门槛较低又很方便,被选中也是很正常的事。 神女的能力不说,完全成神之后确实有可能获得不死不灭的特*质,只是或许是囿于信仰传播的局限性,古代的神女并没有真正达到那个境界;而结合对方在星浆体事件上施加的阴谋,咒灵操术指向的目标大概率是已经拥有不死不灭特质的天元。 随着她话音落下,在场的三个男人的情绪都明显波动起来。这样的波动在她的领域范围内格外明显。 ……是担心和愤怒呢。 千奈眨眨眼,安抚似的回握住身侧蓝眼睛青年的手,轻声安慰后排的两位:“不用这么紧张啦,这位脑花君目前的第一目标并不是我……结合组织那边安排我去传教、还有之前测试上限的行为,幕后黑手应该更想先养一养我,让我变得更强,才打算下手。” “……” 这话说得更让人紧张了。赤井秀一按了按眉心,压下那点不安:“虽说那个脑花未必会留在温泉山庄里,但也不排除这次的除灵任务是在引诱你过去……到了旅馆以后,无论如何,你身边都必须有人陪同。” 虽说普通人的确缺少应对诅咒的措施,但面对咒术师之类的“活人”,热武器还是具备杀伤力的。 “所以我定的才是套间……怎么想都不能放任她一个人住一个房间。”降谷零也皱着眉,随即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话又说回来,那个温情旅馆提出的除灵委托是说遇到了诅咒吗?和这个事件有关系吗?” “目前来看关系不是非常大,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有诅咒,得去现场看看才知道。”说起这个,千奈也有点困惑,“虽然也不排除在某些特定情况下死去的咒术师生成诅咒啦……不过在委托信里,委托人给的是夜间见到红衣女鬼出现在窗外、有女人哭声、年轻男性神隐之类的描述,听起来更像是修学旅行试胆大会里会出现的怪谈。” 正事交代完了,说起修学旅行,她便果断地退出了正经模式,再次掏出那盒搁置了一段时间的uno:“先不说这些啦,来打牌来打牌!莱伊和波本要一起玩吗?” ……这家伙怎么跟小学生春游似的…… 时隔多日,降谷零再次萌生了类似的吐槽。但他倒也没拒绝……先陪她玩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好。 赤井秀一看着她从座椅缝隙里露出的一点侧脸,想起那天听她母亲提起过的她的童年,沉默两秒,同样从善如流地接过了牌:“好。” 而诸伏景光自然也没有不配合她的道理。 千奈便如愿以偿地在车上玩起了uno——虽说后座两位先生趴在椅背上出牌的动作稍显狼狈,但反正狼狈的不是她,她还是玩得很开心的。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转瞬即逝,下车再换乘出租。一开始千奈还颇有兴致地啃饭团,折腾到后面也有点困了,晃动着的脑袋不由自主地往边上靠。 赤井秀一坐在前面,她则被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夹在中间。一点一点的脑袋逐渐往左侧的降谷零那边歪,后者被蹭了两下,脸上也不由得透出一点红来:“……刚刚还那么兴奋,现在倒是困了……睡也没个正行。” 都要靠到他肩膀上了……也太近了……! 在她彻底靠在他身上之前,右侧的诸伏景光伸来一只手,轻巧而自然地把千奈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上,调整了一下她的睡姿。 “如果zero介意的话,让千奈靠着我睡就好。”猫眼青年语气自然,就好像只是顺手。女孩靠着他的肩膀咕哝了两句,把脸颊埋进他的颈窝里,就这么靠着他睡着了。 降谷零:“……” 虽说幼驯染是一如既往的贴心……但总觉得今天对方的贴心有点微妙,是错觉吗? 前排的赤井秀一往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若有所思,但也未曾开口:虽说波本的发挥可以说一如既往,但苏格兰的反应……大概不是错觉。 千奈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睡得香甜。 直到到达目的地,她才被温柔地晃醒。 “已经到旅馆了,”诸伏景光轻轻推推她的肩膀,温声道,“起来吃晚饭吧,千奈。” 千奈揉揉眼睛坐起来,便见车子停留在门口。前方的建筑上,“汤口屋”的牌匾古老华美。 “终于到了啊……先去放个行李吧,我也要梳一下头发。”她揉揉肚子,感觉下午吃的东西不少,还不太饿,“晚饭不急,我更想先去泡温泉放松一下——感觉身体好僵哦。” “也行。” 其他人向来是以她的决定为准,便各自提了行李,先去办入住。 穿过大堂的时候,千奈打了个哈欠,眼尾的余光扫到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突然清醒了一点,回头看去。 ……是错觉吗?总感觉好像看到了一个穿着浴衣的卷毛头…… 第104章 一直到办好入住手续,千奈也还是不能确定,刚刚一闪而逝的卷毛头是不是松田阵平。 ……仔细想想应该不会那么巧吧?恰好订到同一家温泉旅馆什么的……而且今天可是工作日,松田他们爆处组工作这么繁忙,哪有空在这时候出来度假? 她并未多想,把注意力转回了办理入住手续的前台。 温泉旅馆规模不算特别大,前台也就只有一位穿着和服的年轻女子,看长相不到三十岁,态度体贴温和,效率也高,显然是位十分能干的女性。 降谷零负责交涉,言谈间透露出来意,年轻女子倒像是对老板找了神女来除灵这件事一无所知的样子,只是把他们当做普通客人、办好了手续。 “正事明天再说吧,看她们老板现在也不在的样子。”千奈伸了个懒腰,拽拽降谷零的外套,让他低下头、凑上去耳语道,“反正先办好手续就好。” 她是神女她说的算,降谷零虽然更想优先工作,但也要以她的感受为重。 手续办完,前台女子叫来一个员工带他们入住。或许是因为他们三男一女住套房的配置有点过于微妙,那个中年男员工还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领着他们踩着石子路、穿过和风的庭院,帮忙开了门、交付钥匙后才离开。 说是套房,其实是一座单独的带院落的平层,背靠山林,后院还有露天的私汤。池边的枫树现在还是绿色的,可以想象秋天到来后在红枫下泡温泉景色会有多好。 “这边环境很好诶,生意看着倒是挺一般的,”过来的时候没看到多少旅客,千奈扑到落地窗前的榻榻米上滚了一圈,若有所思道,“是因为闹鬼的影响?还是因为凶案?” “大概二者兼有。”赤井秀一刚把她的行李提进主卧里,和诸伏景光交换一个目光,在客厅里检查起来,后者则去检查房间,“也跟时间点有关系?如果是这个时间,在外面晃荡的旅客应该会比较少。” 降谷零坐在客厅,整理了一下文件,顺口回答:“这件旅馆看起来也并不是走大众路线的,如果是在温泉街上,人流量自然会更大。” “也对,”千奈觉得有道理,“这种环境还是幽静点好,人太多反而没那种氛围……总之第一天先踩点!我换个浴衣,然后一起先去大浴场看看人多不多……” 话音未落,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提示是琴酒的时候她微微挑眉,和其他人比了个手势,开了公放,接通电话:“怎么了,琴酒,你还没到吗?” “临时有事,我可能要过两天才能陪你。”电话的另一边,琴酒的声音略有些低哑,背景音里是服务区的提示音,“你先让波本他们陪你玩儿……我之后补偿你。” 他的语气虽然生硬,但还真接了一句“抱歉”,以他的性格来看,说得上难得。千奈说着没事一边挂断电话,对上三个男人的眼神,若有所思道:“以他现在的状态,居然会鸽我……” “看起来是很重要的任务。”赤井秀一眉梢微动,“否则看他昨天的态度,应该会以待在你身边为重。” “从我和苏格兰的任务优先度来看,即使是朗姆的命令也越不过陪伴神女的优先级别,”降谷零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在这种情况下,能让琴酒临时离开执行的任务……” 恐怕是由组织boss直接下达的重要任务。 “琴酒是中午出发的,刚刚听背景音,他还在高速上。”诸伏景光的大脑飞速运转,“自驾出发到有马车程差不多六七个小时……” “盯看看周边地区,优先鸟取和冈山,”降谷零低头发信息,“不过也不能排除他是要掉头回去……让他们盯一下他的车牌号看看能不能有线索。” 毕竟琴酒今天出门,伏特加开的还是那辆保时捷……要查那辆车的话,相对来说还算比较好查。 这种程度的调查显然是霓虹公安坐起来最方便,眼看着两个公安都各自联系调查了,赤井秀一倒也没和他们抢功的打算。 他回头,看向坐起来的千奈:“不是说要去换衣服?踩点的话,我陪你去。” “去!”千奈答应得很果断,走之前还鼓励了一下两位公安先生,“波本酱和苏格兰酱都加油工作哦?” 为了这次出行,她特地带了可爱的浴衣,经典的粉嫩樱花款,踩着木屐往前走的时候衣摆像垂落的花瓣,脚踝在暖光下呈现出象牙似的温润质地。 赤井秀一没换衣服,就这么穿着风衣跟在她身侧,目光停留在她的背影上。碎石铺的小路有点狭窄,有人从对面过来,他本能地握着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点:“小心。” “关心是没错,也别把我当成笨蛋吧?诸星君?”在外头她还是叫她的假名,被带得歪了歪身子,不满地偏过头看他,“再怎么样我也是知道要避让行人的哦?” 她今天难得梳了丸子头,有几缕发丝散在白皙的后颈上。赤井秀一低头和她对视两秒,伸手帮她理了一下鬓发:“就当我关心则乱?我的错。” 虽然他认错态度良好,但神女还是不由得眯着眼看他,感觉他话中有话、态度十分微妙。 不过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随他吧。 她并没有仔细去感知他的情绪,便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原谅你了……走吧。” “那还真是感谢你的宽容。” 年轻女孩脚步雀跃,在碎石小路上蹦蹦跳跳,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赤井秀一也随着她的步子加快,缀在她的身后,让她始终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关心则乱。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节,略有些出神。 这种状态对工作可没有好处。 餐厅的方向传来欢乐的喧哗声,像是男性正在碰杯,大概是有人在这边泡完温泉聚会。 千奈往那个方向有点好奇地看了一眼,还是没过去凑热闹,而是跟着指引的木牌径直踏上走廊,木屐踩在地板上发出啪嗒的响声。 走廊不算宽敞,高大的长发青年跟在她的身后,寸步不离。 僻静的拐角处,对面又有人迎面走来,他这次克制了自己,没太紧张,便看到那个身量和他接近的卷发青年在靠近的时候停下脚步,语气犹疑:“……早川千奈?你……” 而他身前,原本还脚步轻快的神女停下脚步,神色错愕:“……阵平?” ……不是吧,居然真的有那么巧吗?全霓虹那么多温泉旅馆,光是有马这块就有好多好多……接个委托而已,居然真的能碰上八百年休一次假的爆处组警察? 松田阵平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和她狭路相逢。他像是刚泡完温泉,身上也穿着浴衣,系带系得规规整整,但是因为热而把领口松开一点,松散地露出一截结实的胸膛;那头微卷的头发也带着湿润的水意,明显刚出来没多久。 他的目光原本紧紧凝在千奈的脸上,眼中除了错愕还带着点久别重逢的惊喜等复杂的情绪,察觉到她身侧那个气质冷淡的高大青年上前一步、微微将她侧身挡在身后,他的目光一时间越发复杂。 “……这是……你的新男朋友?”卷发青年抿了一下唇,打量着她身侧的男人,语气也不由自主地低了一点,“听hagi说他最近和你还有联系……你交新男友的事告诉他了吗?” 那当然是没有——虽然千奈现在的确有了新的“交往对象”,但这个对象倒也不是赤井秀一,而是他们共同的朋友诸伏景光……当然这事儿可暂时不能告诉松田,他也是她需要重点关注、必要时需要提出交往的对象呢。 千奈沉沉叹了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偏过脑袋看向赤井秀一,拽拽他的袖子:“去帮忙放个风吗?诸星君?我和这位先生有话要说。” 听来人提到“hagi”这个音节,赤井秀一便想到对方的身份了:是千奈那位前任交往对象的朋友?那天晚上他在试探琴酒,拐走千奈去吃拉面的就是那位“hagi”先生。这位“阵平”的语气,多半是对方的朋友。 不过…… 他让开身体,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青年,后者语气看似平稳,神态上却明显有些不快。 真的只是单纯的前任的朋友么?有点不太像。 思绪浮动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长发青年就已经遵从了命令,体贴地让开了位置,让他俩待在角落里。 对方的态度比起男友似乎更像下属——同样观察着对方的松田很快就从他的肢体语言里做了一个简单的推断。 ……所以这家伙失踪以后都干了什么……真就回家当大小姐了? 还没想到答案,下一秒,松田阵平便被面前看起来比他娇小不少的女孩提着领子按在了墙角。 “居然被阵平看到了,就得稍微处理一下呢……”外表可爱无辜的女孩冷静地宣称,啪一下用标准的壁咚姿势把他按在了墙上,“要怪就怪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吧。” ……哈? 卷发青年完全没理解发生了什么——虽说她的力道其实不算非常大,真要用力挣脱对他来说应该不算太难,但或许是因为没回过神来,他竟然就维持着这个姿势被她按住了。 ……这是什么离谱的姿势。 女孩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抓着他的领子,感觉离他的脸差不多也就几厘米。她实际上比他矮上一截,凑过来的样子其实也没太大威胁性……倒像是在索吻。 想到这里,松田阵平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被莫名其妙夺走的初吻。那时候的场景好像和此时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这家伙莫名其妙就突然撞上来—— “……你要怎么处理?软禁,还是灭口?”他抱着臂,语气还有点僵硬,却完全没推开她的打算,“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威胁的对象是现役警察吧——一段时间不见,你的行事风格真是越来越离谱了,早川千奈。” 居然不像以前那么容易炸毛……松田毕业后变化挺大诶。 还有,是错觉吗,贴过来的时候感觉胸肌也变大了。 千奈眨眨眼,放软了语气,无辜道:“只是打算想个办法让你别把见到我和诸星君的事告诉研二哥而已,说什么软禁、灭口,还一口一个早川千奈地叫,阵平你未免也太冷淡了吧?” 又是这样……满口鬼话、弄得人心里乱七八糟的……! 松田都被她气笑了,单手按着她的额头,把她的脑袋往外推了推:“那我要怎么不冷淡?你现任男友还在边上吧?你就这么把我按在这里,要我对你亲密一点,合适吗?” 本来没什么不合适,被他这么一说,弄得千奈都觉得有点不合适了。 她不由得晃了晃脑袋,无奈道:“诸星君和我不是那种关系,你在误会什么啊。” “我误会不误会也不重要,”话虽如此,听她这么说,松田的态度却还是显而易见地软了一点,“主要是hagi ……你和他之前不是一直都有联系吗?他对你……”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萩原研二依旧没从上一段恋情中走出来,有联谊会都不太去了,和其他异性也都保持着距离。 “研二哥那边我会另外解释,你别回去跟他乱说就行。”玩弄了他幼驯染感情的那个坏女人现在还卡在他怀里,捏着他的下巴,又贴上来一点,“我要提醒你的重点也不是这个……我还有某两位毕业就失踪的先生现在在执行特殊任务,你自己记好、回去也跟研二哥说一声,看见我们三个,假装不认识就好。” 两位毕业就失踪的……降谷和诸伏?那两个家伙大概率是去执行卧底任务了,怎么和她搅和在一起了? 听她这么说,松田就意识到她现在的处境八成挺危险,不由得皱起眉头,压低声音:“……我知道了。你现在……刚刚那个男人是什么组织的成员吗?” “算是吧……别问太多啊。”千奈含糊道,“事关重大,你和研二哥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这段时间碰到了也离我们都远点。” 虽然现在琴酒不在,但鬼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被他看见了会有点麻烦……他可还带着伏特加呢。 在正事上松田向来靠谱,自然没有添乱的打算。 只是…… 他抿着唇,垂眼看她:“……是不是哪里有麻烦和危险你就要往哪里跑?” “说什么危险……阵平你不也一样?”和他做过同学的女孩弯了一下眼睛,语气轻快,“不然我们也不会在那时候认识吧?” 他们相识于爆炸案的现场,虽有分离,最后又总会重逢。 在这件事上,他和萩原倒也算是殊途同归,就连结果也是一样:都将这个小骗子、将这个糟糕透顶又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家伙放在心上。 ……他怎么就瞎了眼?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语气中却不可避免地透出了几分烦躁:“随你便吧,反正我也管不了你。” “那就谢谢阵平了?”小骗子达到目的,笑盈盈地抱了他一下,原本就靠在一起的身体在此时紧密贴合,亲密无间,“阵平真是个体贴的好人啊。” ……等、这么软软地贴上他胸口下方的是…… 被抱住的时候卷毛青年几乎浑身僵硬,本能地推开她毛茸茸的脑袋,却发现情况变得更糟糕了——在刚刚的推搡中,她的浴衣被扯松了一点,他这么从上往下看,几乎能看到大半…… 柔软,圆润,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暧昧的光。 草莓的季节好像还没过去…… 他咽了一下唾液,突然感觉有点想吃草莓——不对,这家伙怎么没……穿…… “因为要去泡温泉,没穿是理所当然的事吧。”注意到他的视线,千奈自然地稍微整理了一下领口,但依旧没撒手。 她和萩原交往以后,松田的信仰值掉下去不少。现在难得逮到他没和萩原一起行动的机会,趁机刷一下也挺好。 “所以阵平刚刚是在想些什么工口的事情吗?”她眨了眨眼,继续扒拉着他的手臂,把脑袋凑过去听他的心跳,“心脏跳得好快,体温也高起来了……” “……胡说八道什么啊……我也是泡完温泉才体温升高的啊!”他微微侧过头,努力想要忽略抵在自己胸口的柔软,“还有你也别在这种时候假装无辜的样子……” 他又不是没撞见过她和萩原接吻,这家伙才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单纯类型……她根本就是…… “我在假装无辜,阵平你也是我的共犯哦?”女孩轻柔的呼吸声带着点笑意,贴在他的胸膛上,“毕竟虽然很抗拒的样子,你也依旧没有真的想要推开我——手也搭在我的腰上了诶。” “这下不用担心你向研二哥泄密了……毕竟这幅样子要是被研二哥看到的话,你也解释不清吧?” 这家伙……! 火气倏然从大脑中窜起来,一直烧到了奇妙的地方。已经成熟了不少的现役警官先生咬着后槽牙,灵活的手指不由得收紧:“我有什么解释不清的……明明是你这家伙胁迫我的吧? hagi怎么可能误会……” 这家伙总是这样,用这种不加掩饰的亲近来引诱他……让他连拒绝都变得很难……最后却又告诉他,她的选择其实不是他。 她怎么就这么坏心眼呢?这完全就是渣女了吧? “嗯嗯,我胁迫你的。”千奈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手掌搭在他饱满的胸肌上,感受着他的心跳和信仰值一路飙升,“是我胁迫阵平抱我、把手放在我腰上……” “……甚至现在还这么抵着我。”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突然放轻了一点:“居然这么容易……阵平还是童贞么?已经……呀。” 第105章 “……阵平还是童贞吗?” 被有好感又十分讨厌的恋慕对象兼幼驯染念念不忘的前女友……总之是个坏女人问这种问题,有那么一瞬间,松田感觉火气更大了。 ……不只是大脑,火气也烧到了别的地方去。 所以这种挑衅似的问题要怎么回答——承认的话又会感觉自己很逊,否认的话又是在撒谎、并且可能会让她对自己印象不好……所以为什么事到如今他还要考虑这个女人的好感度啊!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也就是到了这时候,卷发青年才想起来他可以不用非要对她有问必答,黑着脸把她往外推了推,“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能矜持一点吗?” 矜持有什么用,矜持又不能当饭吃。要是早川千奈真老老实实保持矜持,绝对会错过救很多人的时机—— 比起通过特殊方法提升友人信仰值的愧疚之心,如今的她更惧怕那种失之交臂的感觉。 “不能,阵平也知道我的性格吧?”她捧着他的脸颊,踮起脚尖凑近,语气认真,“如果我想吻你的话,就绝对不会让你跑掉……就算在研二哥面前,我也敢。” 反正第一次见面不就被萩原见过她强吻松田的样子了吗?也不是第一次了。为了让他活下来的话,做什么都可以。 太近了……这个满口胡言的小混蛋……! 比起警校时期其实已经成熟不少的卷发青年被她拽着头发低下头,明明有机会和力气拒绝,却也完全无法推开她。 明明知道她别有目的,但对上她认真的眼瞳的时候,那点躁动的火焰还是不由自主得越烧越旺—— “诶?好像……更…了一点呢。”偏偏这个小混蛋还完全不知道收敛,在他唇畔笑,“是体格大的缘故吗……感觉阵平以后的恋人会有点辛苦呢。” 理智在这一刻彻底断线,被牵扯着拉向那双近在咫尺的、漂亮到有些过分的、狡黠的眼睛—— 辛苦吗?绝对会让她哭出来,让她连腿都没有办法合拢…… “说什么以后的恋人……”他咬着牙根愤恨地按住她的腰,“你就等着……!” “明明是童贞,却很能说大话呢。”千奈弯了弯眼睛,轻巧地推开一点,膝盖抵在他的腰下,“身体也是,还在外面都能兴奋到这种程度……阵平是满脑子工口幻想精力旺盛的男高中生吗?”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种话,松田阵平就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火气又有往上窜的趋势:“那你要试试看吗……” “试试看我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精力旺盛,”他冷笑,“怎么样,要试试看吗?” “我倒是不介意,不过现在还在外面哦?”女孩露出一个相当无辜的表情,就好像刚刚撩拨他的人不是她似的,“随时都有可能有人过来吧?说不定研二哥也会出来找你哦。” ……是了,他们现在在走廊的拐角处,不是在卧室里。而他也只是出来透透气, hagi和其他爆处组的同僚还在等他回去聚会。 带着些许凉意的夜风拂过滚烫的脸颊,在这时候,松田阵平的理智也终于突破被煽动的情绪的封锁,回归大脑。 “……所以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吗?”他没有松开她,而是按着她的后腰,居高临下地低头望着她,“见到我之后就定下的、一定要完成的目标……” 就像初次见面的那个带着目的性的吻一样。 她的几个警校同期果然一个比一个敏锐啊。 “嗯,已经完成了哦。”千奈轻轻亲了一下他的下巴,指尖划过他的喉结,“剩下的部分,之后再让我来处理吧……下次。” ……果然,和hagi结束以后就是他了么? 明明心里清醒地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但松田还是近乎自暴自弃地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会是在某种险境中,她会再次出现,亲吻他的嘴唇。 他站在原地,看着小骗子朝他挥挥手就离开了。她的同伴鬼魅似的跟上她的脚步,像一个影子,只是离开前向他投来意味不明的一瞥。 松田:“……” ……那是什么眼神……总感觉有点不爽。 而且这个男人刚刚是躲到哪儿去了,不会听到他们俩的对话吧? …… 早川千奈倒是并不担心这样的问题——靠近松田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展开了领域,以确保不会被窃听。 虽说松田和萩原出现在这里的巧合不算美妙,但能顺便刷一下松田也值了回票价。也因此,去看浴场的时候,千奈的脚步还是很轻快,心情也不错。 看了一圈,她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虽然环境确实不错,但果然还是回去泡私汤比较舒服。” “……是怕遇到熟人?”从刚刚就跟在她身侧保持沉默的赤井秀一看着她微微有些凌乱的领口,停顿半秒,还是低声问道。 虽然并没有听到她和那位松田先生的对话,但以他的观察能力,她身上的那些小变化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头发有点散乱,不仅是领口,浴衣的腰带后面也像是被用力揉过,松散开一点,褶皱明显…… ……而原本态度不算太好的松田警官气冲冲地来,被顺了毛似的离去,刚刚发生了什么,显然不言而喻。 “有这方面因素吧……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研二哥,总感觉会有点微妙。”千奈倒也没有瞒着他的意思,语气轻松,“虽说研二哥应该也能理解,但果然还是最好有个缓冲期。” 身为她第一个交往的对象,萩原研二实际上应该对她和别人交往的情况很理解吧?毕竟他也知道她是为了救人才这么做……更何况要救的对象还是他的好友。 她的领口还是有点乱,胸前的皮肤白得晃眼。赤井秀一蹙着眉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先等等……” “浴衣乱了,我帮你整理一下。”他比她高了不少,替她整理的时候稍微弯下腰,指腹像是不经意间蹭过她的锁骨,“不过话说回来,是我的错觉么,你对那位松田警官的态度,有点像对待琴酒。” 不是说防备的程度,而是说接触的目的性——她对待特定目标的时候向来目的明确,只是除了身为敌人的琴酒以外的样本量太少,向来精明的FBI也并未总结出规律。 他只能明显地感觉到……她对苏格兰的态度和对待波本以及他自己,有着不小的差异。而如今,这种差别又出现在了这位松田警官身上。 他们和他究竟有什么不同? “你的好奇心还真强啊……还非要问出来。”他弯腰的动作很自然,千奈倒也没避开他的手,任由他替她整理浴衣,一边轻声吐槽,“明明上次你探究过后就后悔了吧?有些事情知道太多会动摇三观的哦,侦探先生。” 她指的就是上次在车上他们交换的那个吻——接吻的时候赤井秀一的情绪波动很难逃过她的感知,她能明显感觉到某种后悔……估计是因为被术式影*响的感觉对他来说不算太好,他显然并不想沉溺于波动的情绪中。 “说不上后悔。”对于她的问题,赤井秀一回答得很果断,“执着于追寻未知是人类的本能,我的悔过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自己的理智。” 想亲吻喜欢的女孩并不是什么需要后悔的念头……只是他有好感的女孩儿比较特殊,理智告诉自己,不该离她太近。 靠得太近对他和她都不是一件好事,他的探究欲会影响她,她的甜蜜会动摇他。在这方面,他和波本大概会很有共鸣。 只是理智归理智…… 高大的长发男人垂眸看着几乎被他拢在怀中的女孩,冷绿的眼瞳中映出她的身影:“所以,可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么?你对那位松田警官,为什么……那么特殊?” 她正仰着头回望着他,绯色的唇瓣微张的弧度和那天他们接吻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的舌尖很软。 可和那天夜里截然不同的是,神女大人并未感知他的情绪、回应他的渴求。她只是轻飘飘地掠过了这个话题,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回答:“因为他是不一样的——和你不一样。” “对我来说,阵平是重要的、需要关注的对象,”她抬眼望着他,这一次叫了他的真名,“赤井先生和他不一样,不需要我的过多关注,自己也能平平安安地活很久。” 在她“看到”的未来里,赤井秀一不会因为意外事故死亡,而是和降谷零一样,寿终正寝。 “……我该感谢你的信任吗?”他从喉头泄出一点苦笑,收回手,不再折腾她的衣领,“不需要关注、也不需要过度干涉……” 不用担心他会死掉,也不用担心他会背叛,因此不必投以过多关注,保持距离对他们都好。 “毕竟莱伊很可靠嘛。”她笑了一下,和他一起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虽然波本有点讨厌你的样子,但是让你陪我出来,他们也都很放心哦。泡温泉也是。” 他的同伴们都确信他是一个十分理智的男人,不会轻易因为情绪动摇,不会热血上头做出什么越界的事。 外形冷峻的男人微微垂眸,跟上她的脚步:“……是么。” 还真是了不得的信任。 回到住处的时候,两位公安卧底都不在,不知道是去忙什么了。陪伴神女泡温泉的事,便又顺理成章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后院里有露天的私汤,蒸汽氤氲间,墙外伸来一枝粉红的晚樱。花瓣落在金色的泉水上,荡起一圈涟漪。 温泉边上温度好像有点高,黑色长发的狙击手把风衣脱了,穿着衬衣背对着温泉池靠在木质的柱子上,听见水声潺潺,衣带解开时布料窸窸窣窣。 赤井秀一并不是正统霓虹人,来之前也事先了解过霓虹的温泉文化。霓虹人在泡温泉的时候一般不会穿泳衣,浴衣本来也不是穿着下水的。 敏锐的听觉让他能听到布料落地的声音,在他背后,她脱掉了浴衣。 她似乎没有直接下水,伸出手或者足尖试探了一下水温,发出满足的喟叹,随即才传来入水的声响。 “这种季节泡温泉果然很舒服…… ”像是被蒸汽熏过,她的声音变得懒洋洋的,“你待会也要来泡一下吗?也不用每天都这么紧绷着啦。” “之后有机会再说吧。”他倚着柱子,视线落在院中的樱树上,“我对温泉的执念没这么重。” 千奈倒显然也只是随口建议,并没有非要让他下水的打算——看他那身衬衣长裤的打扮,就知道他没有泡温泉的规划。 她舒舒服服地靠在池边,把下巴埋进睡眠,说话的时候才抬起来一点,感觉自己有点像冒出水面换气的鱼:“那美国人平时都怎么度假放松?去游泳池?沙滩上晒太阳?” “大差不差,还有许多户外活动……橄榄球,露营,攀岩,跳伞。”实际上也不算正统美国人的FBI沉默了一分钟,还是继续道,“实际上,我小时候是在英国长大的,后来又搬到了霓虹。去美国只是留学……” ……还有加入联邦调查局,为调查父亲死因而努力。 在任务期间,这些秘密其实不该告诉别人。但或许是温泉的水汽过于柔和,让他更想让她多了解他一点。 “听起来好阳光。”平时除了任务和训练以外更喜欢呆在家里的神女趴在浴池边上,托着腮叹了一口气,随即又八卦了起来,“所以你和承太郎哥是因为都是留学生关系好起来的吗?什么社团活动认识的?” 想到空条承太郎或许会在什么橄榄球比赛上和赤井秀一狭路相逢,她就觉得很有意思,又有点憧憬:这种校园生活听着还怪有意思的。 她没有深入询问他家庭的意思,赤井秀一略微舒了一口气,又感觉略有些遗憾。 以他们目前的关系,继续深入聊过往,好像又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在刚刚脱口而出的时候,他就略有些后悔了。 “倒也不是……空条君我不了解,我自己也不算是那种热衷于社团的类型,我们也不同校。” 院子里的樱花枝头摇晃,他本想回头,却又想起千奈现在正泡在温泉里,便再次盯住了远处的花枝,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是在一次行动中和空条君遇上的,就像之前跟你说过的那样……算是意外,然后一起解决了一伙持枪抢劫银行、并且有特殊能力的暴徒,就慢慢熟悉起来了。” 没能听到什么空条承太郎和赤井秀一一起打棒球然后在阳光下肩并肩露出爽朗微笑的王道热血校园故事,千奈有点遗憾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又往水里沉了一点:“好吧……那你是英国人的话,周围有朋友收到过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吗?真的是用猫头鹰寄过来的吗?” 她这么思维跳脱的时候多半是困了,赤井秀一哑然失笑,本想斩钉截铁地告诉她哈利O特只是虚构的,但想起身后这位神女大人可是货真价实的咒术师,一时间居然也有点不确定。 “如果有的话,应该也会保密吧。”他沉吟片刻,这么回答道,“应该不会随便和普通人分享?” “也对……”千奈想想也是,“我们这边之前也是很严格的,需要保密……感觉这几年倒是越来越放松了。” 她又问了他几个关于国外的问题,天南海北、思维跳跃,他一一解答。虽说家境相当优越,可和赤井秀一以前见过的那些富家子弟不同,千奈从未出国旅游过,甚至连离开东京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是因为身份受到限制吧……所以她这次到神户游玩才那么兴奋。 “别想什么奇怪的事,我的童年还是比较幸福的啦。”像是感觉到了他内心的波动,千奈懒散地安慰道,“只是没怎么出去玩过而已,现在也已经可以到处晃悠了……不用同情我,我已经拥有了很多其他人得不到的东西。” 天赋对她而言是限制也是助力,能够拥有拯救他人的能力,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 赤井秀一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他并没有同情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大概在看待在意的人的时候,总是不想让她遭受半点苦楚。 “以后也还有很多机会。”他往温泉池边靠近了一点,依旧绅士地并未看她,而是看向天空,“如果你想,我可以陪你去很多地方。” 月亮悬停在樱树上空,轻柔地洒下银白的辉光。 水池里传来水波晃动的声响,女孩像是也往他这边靠近了一点,笑声好像也湿漉漉的:“别随便向咒术师许诺什么啊……” “……不算随便。”她的肌肤在月光下大概闪烁着水润的光,赤井秀一闭上眼睛,让自己不去想象此时的场景,平稳地回答道,“我是认真……” 水声哗啦地响,她像是从池子里爬了出来,湿淋淋的脚步声最终停在他的面前。 ……浴衣在另一个方向,她此时…… “你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FBI先生。”年轻的神女叹了一口气,“我可不需要你做到这种程度哦?” “我从小到大都热衷于此,倒也不是突然变成这样。”他紧闭着眼睛,脑中却依旧忍不住勾勒她此时毫不设防地站在他面前的模样,“虽然现在对我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完成,但以后……”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迅速打断了他的话,强行终结话题,湿润的手指拽住他的小臂,晃了晃,“我要吃温泉蛋,去帮我拿。” “……你先下去。”现在的确不是聊这个话题的最佳时机,赤井秀一呼出一口气,声音略带沙哑,“别就这么……站在我面前。” “我以为你很开放。”千奈似乎从他此时的表情找出了点乐趣,尾音微微上扬,“你们外国人不是经常去吗?天体海滩之类的。” “天体海滩也有区别……大多数人至少会穿条泳裤。”他喉结滚动,“而你现在连……都没有穿。” 就算是捉弄人也要有点限度吧?神女大人?她就信任他到这种程度,完全不怕他就这么…… “你现在在想什么?”她像是强忍着笑意,“你觉得我什么都没……就这么站在你面前?都说了,赤井先生,我又不是什么缺乏常识的笨蛋,当然是穿了衣服的。” 赤井秀一:“……” 他指尖微缩,睁开眼,就看到她披着他刚刚挂在边上的风衣站在他面前,水珠顺着脖颈优美的弧度下滑,滴入沟壑。 ……比什么都没穿还要糟糕。 “把你的风衣弄湿了,不好意思。”她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晚点帮你送去洗——不过这也怪你,非要提一些让我想马上爬起来终结话题或者消除你记忆的事……事情发展到现在都怪你。” 赤井秀一几乎想叹气了。 他几乎无奈地再次背过身,试图遮掩自己的反应:“……也不怕着凉……我去拿,你先去池子里等着。” 第106章 小竹篮半挂在池水中,篮子里泡着六颗鸡蛋。 千奈半靠在池壁上,低头数着怎么分:“苏格兰一颗我一颗,波本一颗我一颗,莱伊没有我吃两颗——” “如果是单纯地惩罚我,我没意见,”她的身体都在水面下,金色的汤泉里什么都看不清,赤井秀一也不背对了,坐在屋檐下,看着她的背影,“不过从健康的角度上来说,一天吃太多鸡蛋对身体不好。” “我不吃这么多,你也应该减少营养物质的摄入,”神女把垂落下来的几缕发丝拨到一边,光洁的脖颈在灯光下几乎在发光,“毕竟你的精力有点过于旺盛了——不先去处理一下吗?” 他的欲|望瞒不过她的感知,这点赤井秀一并不意外。刚刚他起身去小厨房里拿鸡蛋的时候其实就想过会被发现了,但身体上的反应也没办法这么快就消退。 想来想去他反而释然了——反正他的心思瞒不过恶趣味的神女,倒不如坦白一点……反正他本来也就不是那种会为这种事感到羞耻的类型。 “在这件事上,你我之间的责任至少是fiftyfifty,”他平静地指出,“即使我自认为自制力不错,但在刚刚那样的情况下,发生这种事也是难以避免的。” “而现在,你的身边需要有人陪同,我不能就这么离开半个钟或者更久……在苏格兰或者波本回来替换我之前,我都会先在这里陪你。” “那你最好祈祷苏格兰他们赶紧回来,”千奈伸了个懒腰,水珠顺着手臂的线条滚落,“不然我怕你憋坏了——我们没签劳务合同,你要是憋坏了包不赔钱的。” 不知道组织或者FBI会不会给他报销……不过真的会有人用这种理由去申请报销吗?感觉大多数男性都过不了心理障碍那关吧。 “……虽说很想感谢你的关心、并让你不用为此担心……”赤井秀一按了一下太阳穴,“但你能稍微忍耐一下,别让自己的语气这么幸灾乐祸吗?” “神爱世人,我当然关心你。”她毫无诚意地回答,站起来去拿鸡蛋的时候摇晃了一下,脸颊上也泛着红晕,“嗯……好像泡得有点久了。” “需要我扶你吗?”他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很有绅士风度地问。 “不需要,我又没醉。”千奈眯着眼睛,把鸡蛋捞出来,动作间带起水波荡漾,又是一片波涛汹涌。 赤井秀一只好闭上眼睛。 ……饶了他吧。 “温泉蛋真好吃……”大概是因为泡温泉太舒服,她的声音都含含糊糊的,又在水里伸了个懒腰,“啊,苏格兰回来了。” 刚忙完的公安卧底还穿着帽衫,看到他们在后院的时候眉心微蹙,露出一个不太赞同的表情,但还是维持了礼貌:“辛苦你照顾千奈了,莱伊,这边交给我吧。” 从照顾人的角度来说,苏格兰比波本可靠。赤井秀一自然没有不让他接手的道理,捡起边上搭着的风衣,直起身:“那就交给你了。” 他也还需要去处理一下……个人问题。 蓝眼睛青年和他擦肩而过,无奈地跪坐在温泉池边,把湿漉漉的神女捞起来,用浴袍紧紧裹住:“脸都红了……是泡了很久吗?再喜欢泡温泉也要注意时间啊,而且我们不还要在这边待好几天?” “嗯……没注意时间嘛。”千奈懒洋洋地勾着他的脖子,把脸颊埋进他的颈窝,“要喝热牛奶,加珍珠芋圆西米红豆……” “你可以直接说想喝粥。”说是这么说,但诸伏景光的声音满是纵容,“晚点我去给你煮,你先去洗个澡,把衣服……” 他们的相处亲密而自然,即使只是听对话,赤井秀一也能明显感觉到那种差异。 她会刻意放纵乃至助长苏格兰的接近,面对他的时候,却更希望保持距离。 ……可实际上,在他的感知里,她对他们的感情分明差别不大。她对苏格兰他们的纵容到底源于…… 探究欲和别的什么东西同时刺激着大脑皮层, FBI卧底随手把刘海抓到脑后,在淋浴下深深呼吸。 水流从头顶浇下,升腾的雾气将他的动作掩盖。流畅的肌肉群随着动作紧绷,小股水液顺着起伏的沟壑往下流淌,从人鱼线向下,没入动作的指掌间。 想要更了解她——无论哪个方面,他都想……深入探究。 虽然如果真的到那个程度……单看体型,大概会有点难以承受?她大概又会拽着他的头发喘息着骂他,让他出去…… ……糟糕的是,想到她红着眼尾坐在他身上发号施令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更…… 千奈没有特地感知另一个房间浴室里的FBI在想什么——在没有需要的时候,她一般不会特地窥探他人的隐私。 此时此刻她已经简单冲完了澡,穿着睡裙坐在卧室的床上,等着体贴的助理去给她煮牛奶。 “旅馆提供的冰箱里没有那么多小料,红豆也要提前泡才好煮……我就只加了芋泥。”诸伏景光端着热牛奶进来,围裙还没解开,“给……甜味够吗?” “刚刚好!”千奈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用勺子搅搅,随即想起了刚刚被她抛到脑后的事,顺口提醒,“对啦hiro ,你知道我今天踩点的时候遇到了谁吗?” 她会这么问,那对象一定是他们都认识的人。几个警校熟人的名字在脑中转了一圈,诸伏景光端详着她的脸色,思考两秒:“是松田还是萩原?” 如果是出田知佳或者相川真由,她晚上大概率不会和莱伊一起回来泡私汤,而是会先和她们一起聚一聚,反正琴酒也不在;而如果是松田他们,她倒还不一定…… “猜对啦。”千奈弯了弯眼睛,“我碰到了阵平,虽然没见到研二哥,不过他们是爆处组一起休假,他也来了……hiro你回头也跟零君说一声,见到熟人可别露馅哦。” “我知道了。” 听到萩原研二的时候,诸伏景光的目光微微闪烁。他垂眸看着坐在床上的女孩,停顿两秒,轻声问:“这么单独跟我说……千奈想告诉我的不止是这个吧?” “被发现了呀。”千奈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仰头看着他,朝他勾了一下手指,示意他弯下腰,“虽然之前说好秘密交往,不让别人知道……” “但是如果见到研二哥,可以告诉他我和你正在交往吗?hiro?”看他配合地弯腰,她便顺理成章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道,“组织和咒术界相关的事太危险了,我不想把研二哥牵扯进来。如果他知道我和你在交往的话,他应该会主动保持距离……” 她好不容易才把萩原从爆炸中救出来,可不希望他再被扯到危险之中。而且萩原虽然外表温柔、很好说话,实际上却很执拗——如果知道她身处险境,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诸伏景光弯着腰,抱着怀中刚洗完澡的女孩。她的身上还散发着香波的味道,头发蓬松。 ……让萩原知道他们正在交往吗……? 明明理智告诉他,这的确是不错的选择,他实际上也并不介意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倒不如说,会忍不住有点想炫耀……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情感上,他又忍不住去胡思乱想。 会特地强调,是因为对千奈来说,萩原是特殊的那一个吗? “如果这是千奈的想法……”他沉默片刻,感觉到女孩的唇瓣磨蹭着颈侧,还是抱紧了她,“我会照做。” 神女大人的指尖没入他细软的头发,奖励似的给了他一个吻:“hiro最好了。” ……她总是喜欢这样…… 错综复杂的思绪被她搅乱,蓝眼睛青年苦笑着接住她柔软的身躯,在呼吸急促时咬住她的下唇,不轻不重地轻咬,低声道:“晚上不行…… zero会发现……” “我当然知道啦,只是晚安吻而已, hiro以为我要做什么?”千奈话音未落,就见他慢慢涨红了脸,没忍住又揉了一下他的脑袋,抵着他的肩膀笑起来,“好糟糕。” 诸伏景光几乎落荒而逃。 今晚大概有好几个男人辗转反侧,而千奈交代完该交代的事,往床上一躺,倒头就睡——泡温泉泡得有点晕乎,她这一觉睡得还特别香。 晚上睡得早,第二天她醒得也不迟,拽上同样已经醒了的诸伏景光,就准备一起去吃早饭。 “莱伊……诸星一大早就去实地调查了,安室负责和员工还有旅客打听消息。”在外面叫彼此的代号有点微妙,诸伏景光便还是选择称呼同伴的假名,“汤口屋的规模中等,员工数量不算太多,他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他们都安排好了,千奈自然没什么意见。 “增田贤介尸体被发现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想找到线索恐怕不太容易……至于除灵的事,我们吃完早饭就去和这边的老板了解一下情况吧——毕竟是他请我们来的。” 想起委托,她还是感觉这事儿很怪:“昨天在旅馆里转了一圈,我是没有感受到诅咒的存在……” 虽说诅咒有可能是在深山之中,但委托人的信里说在旅馆窗外见过红衣女鬼;如果红衣女鬼真是什么诅咒的话,那总会留下咒力的残秽——可昨天她走过的地方,又的确没有那种痕迹。 “也未必是真有灵异事物的存在……还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诸伏景光眸光微暗。 昨晚千奈睡了以后,威士忌们就讨论过幕后之人发布委托把千奈引过来的可能性。这座温泉旅馆位置偏僻,若想展开伏击,也算是极佳的点位。 “如果真有诅咒师或者咒术师想要伏击我的话,一碰面就会暴露吧。”早餐是标准的和风,茶泡饭味道正好,千奈夹了一块玉子烧,若有所思道,“如果是普通人……这么做也没有什么意义。” 除非是找甚尔或者承太郎哥那种虚假的普通人,或者找一堆炸弹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啪一下把她和这座山一起炸上天……只要给她一点反应时间,她都有自保的能力,这种袭击对她来说意义不大。 这也是承太郎让她把赤井秀一带在身边的原因之一,受过专业训练的FBI精英对这些异常事态比她更敏感,也是她安全的一重保障。 而现在,她身边还有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爆处组的警察也在这儿聚餐——如果对方真的准备了炸弹之类的东西,应该也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这么说来……如果是虚构灵异事件的话,也不一定是为了引我过来,也可能是在掩盖什么人为事件吧。”她咽下那口玉子烧,突发奇想,“就像电视剧里那样,但凡闹鬼最后都是因为有受害者家属想复仇装神弄鬼之类的!”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她吃东西的时候腮帮子一鼓一鼓,诸伏景光指尖微动,按捺下戳她一下的冲动,“等吃完早餐,就去问一下那位委托人吧。” 第107章 旅馆老板名叫西村建,看起来约莫三十来岁,虽然面容有些憔悴、皮肤像是经过不少风吹日晒,但依旧能看出样貌不错,粗看也算是个硬朗男人。 这间温泉旅馆似乎是家庭经营,昨天给千奈她们办理入住手续的前台女子看样子是他的夫人。 千奈和诸伏景光一起去搭话的时候,这对夫妇正携手与用餐的客人聊天,来的大概是位熟客,交谈间氛围不错。 “也别太焦虑,生意不好都是暂时的,等秋冬旺季,你们这里一定宾客盈门。” “那就借您吉言了……啊,失陪。” “想必您就是那位……神女大人?”见她们过来,西村建便中断了和熟人的交谈,满脸欣喜地迎了上来,“我听东京那边的亲戚提起过您!说您特别灵验……” 握住千奈的手的时候,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用的力不小,嘴上絮絮叨叨:“内人昨夜没有认出您,如有冒犯真是抱歉!我已经责备过她了!” “真的非常抱歉……”他身侧,昨夜接待他们的温柔女子满含歉意地深深鞠躬,“不知道您是来除灵的,竟然还收了您的房费,应该退给您……” 他们夫妻的相处模式看着就是传统日式男性为主导的模式,做主的负责面子的丈夫,温婉的负责道歉的妻子。 “不,房费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道歉,毕竟我们原本就准备顺路度假。”千奈本来就不在意这种小事,扶住了女子的手臂,“昨夜夫人的接待也无可指摘……直接说正事吧,西村先生,可以再详细叙述一下委托信里提到的情况吗?” “当然,当然。”西村建忙不叠点头,“事情是这样的……其实,从大概一年前开始,山上就经常发生怪事……” 一年前么? 这个时间点比发现增田贤介尸体的时间早了不少,千奈和景光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疑虑。 时间还早,大概是度假时间大家都更喜欢睡到自然醒、加上淡季的缘故,来吃早餐的客人不多,他们便就在前台边上的桌边坐下,西村夫人泡茶,西村建负责叙述。 “旅馆后山有一处山谷,地形独特,刮风时会发出千奇百怪的声响,也是我们当地的特色景点之一。”他搓了搓粗糙的手,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但那时候的奇怪风声也是正常的、有规律可循的声音,常住在这的以前也都听过……” “从差不多一年多前开始,原本只是有些尖锐的风声开始变得像鬼哭,有男有女、还有小孩子的声音……有时候甚至还夹杂着咒骂声。那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太对,来住宿、去山中探险的朋友间也在传,说可能是什么人去山中露营失足滑下山谷,在借风声求助。” “中间一直陆续有人去山里,都没见到人;我们也报了警,搜救队来山里搜过几轮,都没有找到任何人影,但那些哭声还是几乎每晚都会响起……” 山中探险,露营。 诸伏景光的目光扫过餐厅里少数几个一大早就起来用餐的客人,看他们大多外表年轻,脚边放着登山包,若有所思:看起来在旅馆居住的除了来度假的,也有不少年轻驴友是去后山探险,把旅馆当做中转站…… 看起来,这座山谷在驴友间算是比较热门的探险景点。这类景点能够热门也和灵异事件有一定关联,传得越危险、越古怪,便有越多的年轻人像飞蛾扑火似的涌来。 “听您的意思,这种声响一开始应该并没有影响生意,”他和千奈交换一个眼神,扮演了负责问话的助理角色,“否则应该也不会拖到近日才开始求助?是近期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是的……灵异事件其实令我们旅馆的生意比之前还要好,虽然流失了部分度假的旅客,但来探险的人却更多了。”西村建俊朗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苦笑,“加上去年冬天有位先生在温泉边切腹的事给后山的诡异又添上了一笔……虽然这么说好像很奇怪,但在那位先生死后的那一个月里,有位油管博主来探险的时候拍了探秘视频,旅馆里的客流量创造了新高。” 为了避免吓到客人,他压低了声音,但并未掩饰这件事背后代表的红利:“那之后,灵异事件带来的客流量甚至超过了温泉与料理带来的客人……” 对于这种情况,千奈可以说非常有发言权——现代信息传播太快了,有时候油管发现咒灵比【窗】都快一点。之前歌姬前辈和冥冥前辈接的那起关于凶宅咒灵的任务就是这样,有不少年轻人去玩凶宅探险,把那里当成了小众圈子的打卡景点,等协会派人过去的时候,已经折了不少人在里头。 “可是,”诸伏景光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既然这种模式的营销模式能够盈利,目前也没有给你们带来实质性的伤害,那为什么要专门雇佣委托人来找我们来除灵?” “也不能这么说……”西村建的眼中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转换成了憔悴不安,“之前我们也只以为是自然现象,毕竟警方来搜查也没查出什么情况……” “……但是几个月以前,有位客人真的……神隐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显然是不想让客人听见。他的妻子泡茶的动作同样停顿了下来,微微叹息。 “神隐……说的是失踪了?”见千奈并未对“神隐”这个说法发表什么意见,诸伏景光微微蹙眉,接着询问道,“旅馆有帮忙报警吗?” 别是知道有人失踪还当做灵异事件没去寻求警方帮助…… “当然有,我丈夫第一时间就帮大野先生报警了!”或许是读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西村夫人略显急切地替丈夫辩解道,“再怎么看中生意,旦那他也不是那种对朋友见死不救的类型……!” “够了!美羽!男人说话你不要插嘴!”被妻子打断的西村建眉心紧皱,那张还算俊朗的脸上也流露出了浓郁的不悦,再看向千奈和诸伏景光的时候,后知后觉地有些尴尬,“抱歉,我的妻子总是爱这样多嘴多舌……” “怎么会?西村夫人也是为了维护您,一片好意啊。”千奈弯了弯眼睛,笑意却未曾到达眼底,“倒是西村先生委托信里可没提到,神隐的客人是您的朋友啊。” 特地把朋友说成客人,妻子帮他辩解他还不高兴,这个看起来心眼颇多只知道窝里横的男人真让这个委托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大、大概是我忘了提及……毕竟我和失踪的大野先生其实也不是很熟悉,只是内人比较温柔,把相处久的客人当做朋友罢了。”终于想起面前的神女才是最重要的角色,西村建面带尴尬地解释道,“大野先生是我们旅馆的常客,也是登山探险爱好者,平日里就喜欢去山中冒险,所以经常来……” “之所以我们会发现他神隐,也是因为他几个月之前来订了房说想去徒步,退房前明明前一天晚上大家还一起吃了晚饭……”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但第二天,大野先生就凭空失踪了!” 凭空失踪? 诸伏景光微微皱眉。 他本想开口询问,眼前的西村建却明显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撑着*脑袋喃喃自语:“其实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晚上回房以后,就已经有所预兆了……那天晚上的风声特别大,一直有女人在哭的声音……还有在温泉边上出现的女人的影子……一定是她、一定是精怪带走了大野!” 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实在是不太好,最后几句话颠三倒四地说了好几遍。他的妻子西村美羽有些无奈地扶住他的肩、让他靠着她,自己则向千奈道歉:“抱歉,旦那他最近精神一直都不好,冒犯了您的话非常抱歉!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话,您也可以问我……” “美羽……美羽……!”她的丈夫虚弱地靠在她肩头,紧紧抱着她,一点都不像刚刚那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我只有你了……不要离开我……” 美羽担忧地拍着他的背脊,两人看起来恩爱非常。 诸伏景光看向千奈,就见她微微颔首,捏了一下他的手心,显然是继续交给他询问的意思。 “我知道了。那么——”他轻咳一声,又恢复了先前那温和的语气,“关于那位大野先生的事,西村夫人,您还能提供什么具体的信息吗?如果说他是多年客人的话,大概是什么时候第一次来、或者来得比较频繁的?” “啊,这个的话……”西村夫人微微蹙眉,像是陷入了回忆。 “恶心死了,你们非要在外人面前这么天天假装恩爱吗?” 西村夫人还没回答完,一个刚刚一直坐在远一点的另一桌、背着登山包的女子便忍无可忍地走了过来,重重踱在木地板上,发出了嫌恶的鼻音:“成日里叽叽喳喳地在这里假装是一对爱情鸟,鸠占鹊巢久了自己就真忘了是为什么结婚的?弄得像是真爱一样——你们的交往目的是什么你们自己清楚!” ……虽然这个女人针对的显然是西村夫妇,这段话信息量也很大,但千奈还是产生了某种类似于膝盖上中了一箭的微妙感觉。 这种感觉在她本能地往女子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对上刚掀开布帘进来吃早饭的半长发青年,和他紫色的眼瞳四目相对之时,攀升至了顶峰。 后者显然也听见了这段对话,眉梢微挑,往这边看来。 被他看到的时候,千奈还和诸伏景光手牵手、并肩坐着,身上衣服穿的都是诸伏景光之前帮她置办的同款,俨然一副小情侣的模样。 和青年对上目光,诸伏景光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不过毕竟是专业卧底,他很快就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就好像看到的不是曾经的同期好友、身侧女孩的前男友似的。 而萩原研二先前听松田提起过,自然也不至于叫破他们的名字。 这边目光交错,两边都假装不认识对方;西村夫妇那边,氛围就没那么好了。 “宫崎!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面色难看的西村建从妻子肩上抬起头,不快地瞪向那个半路杀出的女人,“我和美羽当然是真心相爱交往的,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 西村夫人则抱着丈夫的胳膊,小声安抚:“别动怒……宫崎小姐也只是……也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居然在神女大人面前这么胡搅蛮缠……!”西村建的胸膛剧烈起伏,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你没看到我和美羽在招待贵客吗?!偷听就算了,还这样——” “——我怎样?我不接话你和这女人也回答不了人家的问题吧?”宫崎美久抱着臂冷笑出声,“你怎么可能记得住大野是从什么时候来光顾的,毕竟七八年前汤口屋根本就不是你和西村美羽在经营吧?” 西村建脸色骤变:“你!” 众目睽睽之中,他的脸色由白转青。而宫崎美久却依旧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冷笑道:“还假装大野只是客人,你们当时关系不是很好吗?狐朋狗友成天游手好闲,没事就用家里的钱买装备一起上山——” “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你不要老是咬着不放!”或许是考虑到还在千奈面前,西村建艰难地维持了风度,“我结婚以后和大野关系就淡了,他对我来说就只是普通的客人……” “哦,是淡了,但你也想摆脱他也不只是因为这个吧?”宫崎美久语带讥诮,“我看你巴不得那些知道自己见不得人的事儿的朋友全部死光,大野失踪要不是我提醒,你和西村美羽那女人根本没打算报警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杀了他——” “你……不要乱说!”西村建几乎彻底维持不住脸上的和气了,语气也变得激烈起来,“我怎么可能谋害大野……” “那个,打扰一下?”在一片混乱中,萩原研二收回和千奈相接的目光,清了清嗓子,以一副相当无辜的姿态到了前台,手上捏着一张早餐票,“虽然我原本只是想来吃个早餐……几位这是……需要帮助吗?” 见到有客人来,宫崎美久啧了一声,倒也暂时闭上了嘴。 “啊……是萩原先生,”西村建知道他是来休假的警察,原本激烈的语气又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似的漏了气,变得拘谨礼貌了起来,“没、没什么事……只是和朋友闹了矛盾,宫崎一向口无遮拦……我这就帮您安排位置和餐点!” 他的身边,西村美羽也再次对千奈道歉:“实在非常抱歉!本来应该好好向您解释的委托内容,但现在恐怕……” 她看向千奈和她身侧牵着手的诸伏景光,微微低下头:“既然两位本来就是来度假的,为了不浪费两位的时间,能否等到我们这边处理好了再向您详细说明?两位可以先去四处逛逛,山中的晚樱还未凋谢,风景也很好,很适合恋人观赏……早川小姐和这位……” 降谷零订房间的时候用的是早川千奈的名字,西村美羽也知道她的姓名,在叫她身边青年的时候忍不住卡壳了一下。或许是看他们像年轻夫妻,她犹豫两秒,试探性地接上:“早川先生……?” “哦……”在等西村建帮忙登记的萩原研二似笑非笑地看过来,眉梢微挑,“早川先生?” 诸伏景光:“……” 他干咳一声,应了下来:“嗯……” “早川先生和神女大人居然是夫妻?”西村建刚登记好、叫服务员去后厨,便听到这边的对话,扯开一个笑容,“两位一看就般配,想必早川先生也是魅力非凡,才能娶到神女大人……” “那倒也不是。”看他那副表情千奈就想刺他两句,面不改色地解释道,“是我娶的他,或者说,他是入赘后才改的姓氏。” 诸伏景光的咳嗽声响了一点,耳朵也微微泛起红:“这么说也……是的,是我嫁给了千奈……” 萩原研二笑脸微僵:“……?”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的同期,后者避开他的目光,牵着千奈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但出人意料的是,此时有人比他更破防。 “谁、谁是入、入赘的?!”西村建的声音因为惊讶和不快而有些走调,在察觉到所有人都看过来的时候,他才僵硬地端着笑脸,勉强道,“我看这位……早川先生,看起来很优秀的样子,没想到居然……没别的意思……毕竟、在霓虹,入赘的男人还是少数……总是有些苦衷才……” “我倒是觉得,如果对象是这位早川夫人的话,入赘也算是一种幸运呢。”萩原研二的目光扫过诸伏景光的脸,笑眯眯道,“真是幸运啊……早川先生。” “嗯……能够入赘早川家,的确是我的幸运。”诸伏景光牵着千奈,垂下眼,一副温驯的模样。 西村建:“……” 他的脸色都有点绷不住了,也总算意识到自己刚刚那番话对入赘的对象和神女大人大概都有点不礼貌,艰难地找补:“那也是,毕竟能和神女大人结缘,也是福分……虽说是入赘……” “入赘怎么了?同样是入赘,这位早川先生看起来比你条件好多了。”刚刚沉默了一会儿的宫崎美久几乎没憋住笑,大声嘲笑道,“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 “一个赘婿,把妻子的家族产业说成自己的,甚至在她离世后又娶了她的妹妹、依旧用着她的姓氏——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也觉得丢人现眼吧?田中建!” 第108章 虽然听西村建含糊其辞的时候,早川千奈就大概知道他有点问题。 但听见宫崎美久说他是赘婿,她还是感觉大开眼界。 ……软饭男虽然不少,入赘的千奈也见得多,但这种软饭硬吃、在妻子死后还续弦娶了人家妹妹继续跟人家姓、还把人家的家族产业做成了自己的,那在软饭男之中也算是相当罕见了。 在宫崎美久的这番话下,西村建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已经由红转绿,偏偏她还没打算放过他,继续输出:“千穗理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居然在她死后不到一年就娶了她的妹妹——西村美羽这个蠢女人恋爱脑也就算了,你这个蒙骗妻妹的老王八蛋才是其心可诛!” “不就是千穗理之前就立好遗嘱、万一有意外把旅馆留给你和美羽共同继承吗?西村美羽你怎么就不能清醒一点,这狗男人娶你根本就是为了获得旅馆的全部资产!真敢嫁给他,你也不怕和千穗理一样不清不楚的就这么……” “不要、不要再说了……”在宫崎美久的指责中,原本满面不安的西村美羽脸色苍白,闭了闭眼,像是要把所有情绪都压回去似的,“不要在这里闹了,美久,这里还有客人在……我和建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好,拜托了……不要在这里这么……” 她这副模样看起来实在是柔弱无依,宫崎美久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没眼看似的拂袖离去。 西村建的手颤抖着,指节青白,大概是气狠了,却只能强行忍耐。最后,他猛地转向千奈,鞠躬道:“神女大人!宫崎这女人根本就是疯了!您别听她胡言乱语……我可以保证,大野的失踪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那天晚上我和美羽都待在宾馆里没有离开,来调查的警官们也能为我们佐证……!” “我和美羽也是在我妻子意外去世后、相互扶持才走到了一起,绝对没有什么其他因素……”他揽着妻子微微颤抖的肩膀,苦笑道,“宫崎跟千穗理关系很好,在她去世后却没有分到任何好处,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这么攻击我们夫妇……请您务必不要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西村美羽的脸色相当难看,但在这种时候还是勉强维持了端庄,硬是挺着脊背没有扑到丈夫怀里去哭。 “嗯……”千奈的目光扫过他的头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西村先生放心,我当然有自己的判断。” 虽说破案原本不是她的职责,系统也没有发布任何关于救人的信息,但在刚刚那一瞬间,她看到与她相关的某条因果线发生了变动,原本没有特殊标识的西村建的脑袋上顶上了【非自然死亡】的标识,小字说明他明天凌晨会被毒杀。 毒杀这种死法跟诅咒之类的显然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刚刚听他们这么争论下来,整个委托事件的人为因素也比灵异元素占比更大。 破案的事交给专业人士解决,她带着诸伏景光辞别西村夫妇,说要先去山林间逛一逛,离开室内便轻声叮嘱道:“待会叫安室盯一下西村建,尤其是今天晚上,要特别注意。” 虽然粗略地看了一眼因果,西村建被毒死是他应得的报应——但在大概猜到凶手是谁的情况下,保护他也是为了保护凶手,不让她为了人渣搭上自己的未来。 “嗯,我知道了。”诸伏景光之前就猜到她大概有预知类的能力,听她这么说便知道晚上多半要出事,果断应下,“顺便让他在调查情报的时候问问员工那位西村千穗理夫人还有大野先生的事……” 听宫崎美久的意思,西村建频繁否认和失踪的大野道男的关系是在入赘之后,有种和品行不太好的旧友划清界限的意味。而那位千穗理夫人的死有些突然,又像是有人特地装神弄鬼想要吓唬西村建…… “早川先生也发现了吗?”刚刚边看戏边简单吃了早餐的萩原研二叼着片吐司追了出来,走在千奈的另一边,自来熟道,“虽然西村夫妇表现得很恩爱的样子,但实际上,刚刚那番场面,还是有微妙的破绽。” ……居然叼着面包片追出来,他这个样子让千奈不禁联想到了青春校园番里的冒失女高。 她有些无奈地看向半长发的青年,用眼神问“不是让松田说过要假装不认识保持距离吗”。后者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语气轻快:“哎,我与早川夫人一见如故……加上两位好像对刚刚的事件有所见解,身为关心民众生命财产安全的警察,我当然要好好研究调查案情啊。” “……萩原先生还真是尽职尽责,”此时三人已经步入林间,周围没有外人在,诸伏景光眉心微跳,和自己的同期四目相对,“我和萩原先生的看法应该是一致的……” “西村建明显被灵异事件折腾得精神状态不佳,同样常居旅馆、和他待在一起的西村夫人却看起来状态良好,并未收到灵异事件困扰的样子。” “这也和她纤弱的外表不太搭调呢。”萩原研二接上了他的话,“虽然说也不排除西村夫人胆大不怕鬼的可能性,但以她和丈夫恩爱的表现来看,西村建看起来很久没睡好,她本人却不受影响,难免让人忍不住多想……” 既然都聊上了,千奈叹了口气,开了领域,把人都拢进来,省得被窃听。她自己也加入了分析,若有所思道:“困扰西村建的似乎一直是女鬼的形象,这点在他的委托信里也有所体现;除此之外,他明显把大野道男失踪的事和女鬼的存在关联在一起。” “最让我在意的一点是……我们那天晚上入住,零……安室和西村夫人提起过我们是来除灵的,”她捏捏下巴,“我接下委托以后,也有拜托hiro联系西村建,他知道我们要来,却并未通知西村夫人准备接待,也没把有除灵的术士要来的事告知妻子……” 大概率是由西村美羽弄出来的女鬼,死去的千穗理夫人,赘婿西村建,他想撇清关系的狐朋狗友、失踪的大野道男…… “汤口屋出现过客人失踪、自杀的情况,还有不少灵异现象,但只有大野失踪女鬼出现的事件,让西村建决定找人来除灵。”诸伏景光皱眉道,“在此之前,他是个能借助灵异事件提升了旅馆生意的商人,可不像是怕鬼的样子。” 萩原研二了然道:“这样的人如今却开始怕鬼了,他怕的恐怕不是鬼怪,而是某个特定的、有可能向他索命的……” 他死去的前妻,西村千穗理。 “……等安室君了解清楚那位千穗理夫人的死因,或许可以解开一部分谜题。”诸伏景光看了一眼萩原,说到安室这个名字的时候略微加重语气,“至于大野先生失踪的案件,既然警方搜山后未能发现线索,人还已经失踪了几个月,恐怕不容乐观。” 在这里出现一个陌生的名字,多半是指代自己没出现的另外一个金发同期吧。 萩原研二眨眨眼,附和道:“确实呢。” 简单整理完思路,按理来说,这位说是想跟上来了解情况的警察先生也该走了,不该再跟着这对手牵手的小情侣。但他却一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目光放在他们交握着的手上,看得千奈莫名心虚。 ……好怪啊,明明她和研二哥已经分手了,有了新男朋友是什么值得让人心虚的事吗! 她脸上都有点发僵,踩着落叶,装作若无其事地抬头看向头顶的树:“今天、嗯……天气还真好啊。” 虽然山谷间树荫相连,灿烂的阳光却依旧顽强地穿透丛丛枝叶,投下斑驳的光。 “能在这么好的天气里遇到早川夫人,今天对我来说,还真是幻梦般的一天啊。”萩原研二修长的手指撩过她的手背,在她躲开之前轻巧地扣住掌心,捉住了她的另一只手,牵在手里,眉眼含笑,“早川夫人呢?你是怎么看待这场偶遇的?” 诸伏景光:“……?” 千奈:“……” 她轻咳一声,又不好直接挣开,便见另一侧蓝色猫眼的青年瞥向他们的方向,平和地叙述道:“这么搭讪别人的妻子恐怕有损警察的风评吧?萩原先生。” “哎呀,怎么会呢?”萩原笑眯眯,“早川先生这么对待别人女朋友的时候,好像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好吧?” “……我和千奈交往的时候,她是单身。”诸伏景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隙,“不是……” 萩原研二本来也就只是说说——昨天听松田提起千奈和诸伏、降谷在一块儿的时候,再联想起那天晚上他和千奈视频的时候没出镜的“别人”,哪还能不知道那是谁? 他笑了一下:“好啦,只是玩笑而已,早川先生应该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猫眼青年眉心微跳,“毕竟萩原先生也只是误会……” “我其实也没有误会啦。”萩原平和道,“只是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毕竟早川夫人要是选了谁交往,那人必然是有特别之处的,我当然……可以理解。”他眸光微动,看向千奈的侧脸,说是这么说,手上却完全没有放开她的意思,“我也是衷心祝福二位的……希望早川夫人能够早日,得偿所愿。” “两位能幸福平安的话,我也会很高兴。” “……至于刚刚那番话,就当我这个可怜的单身男人说的酸话吧?”他的指尖摩擦过她柔软的手心,紫色的眼眸微微垂下,看起来像一条被抛弃的大型犬,“早川夫人会因此讨厌我吗?” 第109章 山谷里的风呼呼的吹,刮得早川千奈感觉脸有点疼。 她有点想抬手揉揉脸,但左手被蓝眼睛猫猫牵着,右手被紫眼睛狗狗牵着——后者还正用略带委屈的下垂眼盯着她看,就好像她是个十恶不赦的渣女,但他依然会用真爱来把她包容原谅。 ……虽然她实际上根本没渣萩原……还是他主动提的分手诶! “居然没有回答……是因为我已经被讨厌了吗?”在她陷入沉默的档口,已经取得了优势的萩原研二脸上的表情更加可怜了,“果然是我冒犯了……” “……没、没有啦!”早川千奈完全被他的样子拿捏了,感觉自己的良心被狠狠拷问,目光游移,“我也没有讨厌你啊……就是……” 她轻轻挣动一下,没挣脱开。 原本只是牵手的话,如果她想放开他,只要轻轻用点力,以萩原研二的敏锐程度,多半也就会松开了——可此时此刻,他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就这么紧紧牵着不放。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牵着她:“不讨厌的话,就是喜欢?” 千奈:“……?” 她原本想用眼神警告他别得寸进尺,还没回头,就感觉自己的另一只手被诸伏景光轻轻捏了一下。 蓝色猫眼的青年微微抿唇,牵着她,眸光动摇:“……千奈会更喜欢这个类型吗?” 完美地演绎了一个处于弱势、希望妻子不要离去的温柔人夫的形象,好像下一秒就会开口说“那我可以学”。 还好没有外人在,不然即使以千奈的脸皮厚度,也会感到有点羞耻。 ……不过这两个人到底在演什么啊!又没有外人!明明都能互相理解了,为什么不直接说开啊!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正打算让他们别闹了,就听到有踩在落叶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是有人在向这个方向走来。 下一秒,背着吉他包的黑色长发青年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看着她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牵着手,向来冷峻平淡的面孔上难得流露出了一丝困惑。 “……绿川,千奈?”他停顿两秒,“还有这位先生……是我打扰你们了吗?几位看起来很忙。” 最忙的似乎是千奈的手。如果这时候他也伸出手,她的表情多半会很有趣。 早川千奈:“……” 她和赤井秀一四目相对,一时间感觉哪哪都不太对劲: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这种被抓奸的感觉超级加倍了? 在短暂而尴尬的沉默中,她破罐子破摔地甩开两个男人的手,冷酷道:“只是早饭后来闲逛罢了,没什么忙的——倒是萩原先生,不回去和同僚们团建,继续跟着散心的夫妻有什么意思?” 关于咒术的事她不想让萩原研二掺和进来,下逐客令的时候也就毫不委婉。 萩原研二眨眨眼:“哎呀,早川夫人,我是警察,保护公民是我的职责嘛。这边的后山可危险了,之前就有驴友失足滑入山谷落难,我怎么放心让您一个人……” “……好了,研二哥,”在他继续说下去之前,千奈踮起脚尖,捧住他的脸,认真道,“如果想要平静的生活,就别再靠近了。” 她接下来要走的路和平静安稳完全不搭边,也与他原本的人生规划背道而驰——她不希望他因为她改变自己的计划,陷入危险。 和主动探寻组织、好奇心旺盛的赤井秀一不一样,萩原研二连想当警察都是因为警察不会失业。 他想过稳定、安宁的生活,就不该再接近她。 阳光从树顶落下,她站在树荫下,萩原研二的上身则被笼罩在阳光下,紫色的眼瞳回望着她,映出她的身影。 下一秒,他上前一步,再次牵住了她的手。即使被树影遮蔽,那双眼睛依旧流光溢彩。 “关于这个问题,我之前就已经回答过小千奈了。”指尖扣住她的指缝,他与她十指相扣,微笑着这么回答道,“我不介意被小千奈牵连,愿意为你献上一切——之前是这个答案,如今再问我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回答。” “我担心的只是我成为你的负担……但既然这位绿川先生和诸星先生在这种时候都能陪在你身边,我自然也能留下来。哪怕只是作为朋友,我也从来都不介意为了朋友面对风险和挑战,所以不要为我担心,好吗?小千奈?” 早川千奈总是拿他没办法。 ……所以她才想让诸伏景光表现出和她交往的意思、好让萩原知难而退……谁知道他大概一个照面就已经猜到她和景光交往也是为了救人,这种拒绝对他来说根本不起作用。 “真是的……”她抓了抓头发,长出一口气,“就这一次哦?也只有今天这件事……之后!在路上看到我和绿川……就是hiro!绝对不准偷偷跟上来!” 萩原研二笑眯眯:“好——” 他俩很快就达成了一致,诸伏景光对此也不算太意外。他目光略有些复杂地看向自己的同期,见后者回以毫无芥蒂的笑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手指也不由自主地微微蜷起。 ……没被误会虽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完全没有被当做情敌看待吗? 这种幼稚且不合时宜的念头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所以,你在山中的调查有收获吗?诸星?”千奈也把话题带回了正路上,看向赤井秀一,“关于失踪者,还有增田贤介。” 虽说两起事件发生的时间都已经有点久了,但说不准还能留下些许痕迹。 原本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的赤井秀一收回目光,平稳道:“这座山中常有驴友探险,路上的人迹不少,有痕迹也已经破坏得差不多了;再往下的山谷中有些陡峭,去那里挑战的人倒是比较少——我过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来晨跑的中年男人,听他的意思是,山谷底部环境复杂,很容易迷路,就连当地人都很少进去,普通游客之前有在里头遇险的事件,大多数人也不会刻意涉足险境。” “至于诡异的风声,我这一路来倒没有听到过所谓的哭声,”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微微蹙眉,“山谷中的环境……虽说有树林和面积不大的沼泽地,晨雾环绕,但根据俯瞰观察,也不算非常复杂。即使已经记住了地形,但我真正进去的时候,却还是在里面原地打转。” “表面上确实看不出任何异样,搜查了几圈也没找到破绽。但直觉上,有哪里很奇怪。” 一向遵循理智和逻辑的FBI精英竟然罕见地讲起了“直觉”,说明等待被发现的破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千奈顺着他的目光往下方看去,便见谷底林间有一处温泉眼,周围参天绿树环绕,看起来有明确的地标,找准方向走应该不算复杂。 “但我在里面走了一个多小时,一直没有到达中间的温泉。”赤井秀一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方位,“我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走错方向,但更像直接跳过了温泉的位置,横穿森林。” “听起来体感有点类似于鬼打墙呢。”萩原研二若有所思,“之前警方来搜救受困人员的话,好像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增田案件中,也有专业人士过来调查过,但也没有注意到这里,”千奈双目微阖,再睁开眼时,眼中已经泛起了浅浅的金色,“也不排除他们的水平不如产生异常的存在,所以才没发现……” 漆黑的、殷红的……因果一圈圈缠绕在中央,像是一团散发着不祥雾气的毛线团。 “……阵法吗。”她的目光望向山谷,轻声自语,“至于延伸向外的那条线,另一端是……” 没有神社的加持,她无法像当日在神社里看夏油杰的因果线一样看清对方的存在,只看到了一个像是穿着白大褂的身影……额头上的缝合线格外明显。 而几条细小一点的则指向了温泉旅馆,连在西村美羽身上。 “这条死线是……那个大野道男的。”她呢喃道,“他失踪后的确是被留在了山谷里,已经死去,怨气颇重;西村美羽是导致他死亡的直接凶手。” 更详细的得看到尸体才能确定……即使把查看因果的范围锁定到“人类”身上,谷底密密麻麻的黑气也看得千奈两眼发黑:在这座山谷里冤死的人类数量不少,连向某个脑花的因果线相当之粗。 巨大的消耗让她的身形微微摇晃,脸色也略微苍白。但由于这次使用“眼”用得比较克制,她倒也没出现像上次那样完全脱力的情况,只是有些疲惫:“唔……” “小千奈?”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萩原率先发现了她的异样,担忧地扶住了她的手臂,“怎么突然这个样子……是看见了什么吗?” “……没事,只是消耗了一点……”千奈站稳了身体,深吸一口气,“只需要补充一点……” 补充一点信仰、来个人让她亲两口就好。 这话还未说出口,她看着面前将她团团围住的三个高大男人,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明明在场的信徒很多、可供选择的目标也多……但为什么,她反而完全开不了口…… 第110章 神女大人急需补充信仰,换成知道内情的夏油杰或者五条悟多半会直接上前,直接帮她把缺失的积分完全补足。 可在场的三个信徒实际上都不清楚那种方式可以帮她补充,她也不好直接上来就说“总之命令你们仨一人上来亲我一口”…… 不对,她可是神女啊,让信徒上贡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上古时代神女全都要可是合法合规的! 千奈还在犹豫,赤井秀一就先看出来了。想起她之前说组织支持她传教收纳信徒是为了让她变强,类推一下,当她消耗过大的时候,信仰应该也可以帮她补充。 “需要我怎么做?”他握着她的指*尖,垂眼看她,“像在神社里的信徒一样,单膝下跪向你祈祷?”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他这话一出,剩下两个人也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诸伏景光没说什么,直接上前一步,扶住她的另一只手臂,低声道:“我也可以帮忙。” “一个人就够了……研二哥你别动。”在萩原研二也把脸凑过来之前,千奈果断做出了决定,“这样也已经足够了,hiro过来帮我就好。” “待会我需要去山谷中心调查情况,研二哥你先回旅馆,把西村美羽是导致大野道男失踪的凶手、并想谋杀西村建的消息传给安室,到时候报警警方过来以后,你的身份也比较方便交涉。”她飞快地部署道,“诸星你留在这里待命,如果我到中午还没出来,帮我联系悟还有承太郎哥。” “了解。”赤井秀一最先答应下来,手搭在她的手臂上,微微俯身,将额头靠在了她的手背上。 这是一个类似骑士效忠宣誓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并不显得违和。而他也的确在心里献上了自己的信任和期许,希望她能逢凶化吉。 在这时候千奈就想起来他是在英国长大的,行起骑士礼倒也还像模像样。她也就没忍住顺手呼噜了一把他戴着针织帽的脑袋,轻咳一声:“拜托你了。” 拱卫在神女身侧的骑士比之前还多,萩原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小千奈处于危险的环境里,能得到越多支持,她的处境也越安全。 他同样起身,语气轻快:“那小千奈要注意安全哦?等一切结束,一起泡温泉吧。” “……总感觉这话像在立flag……”千奈小声吐槽,却也没忍住笑了出来,“好哦。” 赤井秀一和萩原研二分别离开,只有诸伏景光还在她身侧扶着她。后者垂眸看着她依旧稍显苍白的面孔,担忧道:“真的不用再休息一会儿吗?在这种状态下去面对危险的话……” “没关系哦。”千奈勾着他的脖子,示意他低下头,弯弯眼睛,“有hiro在的话,就足够了。” 在被吻住的那一瞬间,心跳骤然飙升,也就是在这时候,诸伏景光才意识到她的“补充”是通过什么渠道最为高效……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她按着靠在了树干上,呼吸急促,看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索求似的追上来又咬了一下他的下唇,随即整个人都挂了上来。 而他翻涌着的欲求似乎全部成为了她的养分,让她的脸色逐渐红润,最终恢复到和往日没有什么差别的程度。 “是因为昨晚没继续吗? hiro居然也这么容易……”年轻的神女重新变得精神奕奕,把下巴搁在他的胸肌上,指尖捏着T恤的布料,把他被掀起来的衣角铺回汗津津的腹肌上,“不过得先忍耐一下哦?毕竟还有正事要做嘛。还是说hiro能很快解决……” “……这种事怎么想都快不了吧?”诸伏景光呼出一口气,握着她的指尖挪开她不安分的手,苦笑道,“放着的话,应该待会就能消下来……总之,先把千奈要做的事做完吧。” 他一直这么体贴,千奈也毫不心虚地缩回手,继续研究山谷中心的迷阵。 老实说,她对阵法这种东西没有特殊的了解,找到破解的路径全靠看。如果那天来调查增田贤介案件的是五条悟,应该也和她一样,不会错过这里的异样。 翻下险峻的山谷,踏入幽暗的密林。谷底的温度似乎比上面低上不少,林间萦绕着森冷寒气。 七拐八绕地穿过雾气,千奈牵着诸伏景光的手,每一步都格外慎重。 这里的阵法结界相当复杂,她总感觉在哪里见过类似的构造……和咒高专天元设置的有点类似,如出一辙的古旧繁琐,不过结构更像御三家族里那种流传了几百上千年的…… 关于脑花其实就是几百年前那个僧人的猜测似乎显得越发合理——虽说如今的脑花也可能只是当年僧人的传承者,但在绝大多数时候,术式的传承都会随着时间遗失不少,哪怕是御三家精心保护,也难免遇到世家沉浮起落、被卷入战火导致古籍被毁、传承断绝的情况。 而这里的结界构造,根本就不像是现代咒术师能建立的。如果不是看到了因果线,说是天元建的结界,千奈都会相信。 不知道在林间绕了多久,时间的流逝在阴影中变得模糊。越过幽深的、似乎看不到尽头的森林,她终于找到了那个赤井秀一找了几个小时都没能窥见的温泉池。 金色的汤泉雾气蒸腾,古旧的木屋边栖息着乌鸦。人类的脚步惊扰了这些占据温泉的生灵,乌鸦赤红的眼睛转动,紧盯着踏入领地的人影。 “……温泉和乌鸦吗?”面前的景象透着一股诡异的氛围,诸伏景光站在她身侧,不由自主地低声道,“就像有马温泉的传说一样呢……” 有马温泉素有能够治愈病痛的美名,在神话中,曾有三只受伤的乌鸦在汤泉中沐浴,数日后身上病痛全消。由于是它们发现了药泉,神明特许三只乌鸦栖居于此。 神明和乌鸦吗。 千奈微微眯起眼,和屋顶上的三只乌鸦对视。后者诡异的红瞳轱辘转动,竖了起来,振翅朝汤泉的方向飞去,留下几片墨色的鸦羽。 她踩着凌乱的鸦羽踏上台阶,不用推开木门,也能感觉到里头正传来源源不断的阴冷怨气。稍显孱弱的诅咒还没近身就已经被挥手祓除,她推开门,便嗅到了刺鼻的腐烂气味。 阴暗的房屋内,一具白骨维持着生前的姿态,被绑缚着双手躺在地上,布料上的排泄物早已干涸。即使千奈不是侦探,也能轻易看出,死者是被硬生生困死在这里的。 “这具尸体是……失踪的大野道男?”诸伏景光几乎立刻就联想到了那个失踪者,眉头紧皱,“你之前说他是被西村美羽关在这里的……西村美羽也是咒术师吗?否则她怎么穿过迷阵……” “不,西村美羽是普通人。” 在升级之前,千奈尚且难以分辨出田知佳的身份,但现在的她可以轻松用【眼】来分辨普通人、诅咒乃至咒术师。也因此,做出这个判断的时候,她非常肯定。 她俯下身,仔细端详那具白骨,眼中泛起浅浅的金光:“是被困在这里、在饥饿和恐惧之中死去的么……在旅馆里,西村美羽迷晕了他,将他一路运输到这里囚禁……运输建材的独轮推车。” 在刮着大风的夜里,那个看起来外表纤弱温柔的女人推着小推车翻过险峻的山道,以惊人的毅力将体格强健、爱好徒步探险的大野道男运送到木屋里,将他困死在荒郊野岭的木屋之中。 “他曾经尝试过求救……森林间总会传来前来探险的驴友的对话声。”探查因果的神女轻声呢喃,思维沉浸其中,“但结界隔绝了他无力的呼救声,他最终意识到,这是西村美羽想让他体验到的……呼救却无人回应的绝望。” 因为他曾经这么无视过西村千穗理的求救,只是录下了西村建谋杀妻子的场面,打算拿来威胁西村建、勒索钱财。 善恶有报,因果循环。那双能看透因果的眼睛静静观看着那些过往,最终因为损耗而不得不抽离而出。 千奈呼出一口气,靠在诸伏景光肩头。后者稳稳扶住她,一边默默地提供支持,一边蹙眉叹气:“……按宫崎美久之前的说法,那位西村千穗理夫人还对西村建有救命之恩……” “嗯……这座迷阵近年疏于维护,强度降低了不少,但在多年以前,对普通人来说应该还是很致命的。”千奈仰望着脏污的屋顶,“从缠得乱七八糟的关系来看,大野道男、西村建、宫崎美久都曾经迷失在森林里,是来林间散心的西村千穗理把他们带出来的。和妹妹不同,西村千穗理应该有咒术天赋,才能在林间找到路径。” “这里残留了一点西村美羽留下来的痕迹……”她低下头,指尖描摹过原本捆缚着尸体腕骨、现在松散在地上的绳索,“她把这间房子锁定成关押大野道男的位置,是因为这是她姐姐小时候发现的秘密基地,带她来过很多次……所以她还记得怎么绕过阵法。” 这段记忆的执念过于深刻,以至于至今残留在对姐姐见死不救的帮凶的尸首上,倒比对方对她的恨意还要强烈。 都说恨比爱长久,但对于西村美羽,爱恨应该难以分离——她有多爱姐姐,对大野道男和西村建的恨意便有多深,催生着她行动。 爱得热烈,恨也热烈。 即使诸伏景光见过不少类似的事、知道犯人总有理由,也不由得感到有些唏嘘。 “既然这个迷阵疏于维护,那和增田贤介有关系吗?”他低头看向千奈,轻声询问,“如果西村姐妹童年时期能把这里当做秘密基地,那此地应该已经废弃了几十年了……” “和增田贤介本人有没有关系倒不清楚,因果线太乱,我理不清。”千奈休息了一会儿,站起身,目光冰冷,“不过房间的主人倒是可以确定了……” 老旧的木地板已经被虫蛀空,踩上去吱呀吱呀地响。她的指尖点向泛黄的墙壁上的挂画,下一秒,那个位置就出现了一扇门。 狭窄的木门后,漆黑的房间静谧无声。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0-120 第111章 同一时刻,汤口屋的走廊里。 “什么?是那位西村夫人谋害了失踪的大野,并且计划今晚谋杀西村建?” 见到萩原研二的时候,正在和工作人员攀谈的降谷零原本打算假装和他不认识。还没来得及,他就已经被笑眯眯的同期拽走、到角落里传达了神女的旨意。 “不仅如此……那个西村建还谋杀了前妻?”这些消息听得金发青年眉心紧蹙,因为他刚刚才从员工那里得到所谓的旅馆老板也是入赘后妻子意外身亡才继承了亡妻的遗产,“这男人怎么回事啊……西村千穗理夫人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么?” 吃软饭在妻子死后续弦妻妹本来就显得他人品糟糕了,连妻子的死亡都是他造成的……阻止西村美羽杀人后,他绝对要想办法把这种犯罪分子送进监狱。 “听小千奈的意思,西村夫人手上有西村建行凶的证据,”萩原研二微微叹息,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我会通知小阵平同时注意西村建,西村夫人那里就……” “嗯,我负责盯着西村美羽。”降谷零和他确认完分工,随即拧着眉问,“hiro……绿川和千奈呢?他们怎么没一起回来?” “小千奈在山谷里发现了异常现象,和绿川进去探查,那位诸星先生则在外接应。”萩原研二苦笑道,“虽然知道小千奈能力特殊,但我果然还是会有点担心……” 可他却依旧只能看着她奔赴陷阱,就连陪在她身边也做不到。 降谷零本来还想问他对千奈到底是什么想法、分手了有没有分个干净,看他这个态度,就知道也不用问了。 “……不用太为她担心,”金发青年沉默片刻,还是选择先开解自己的同期好友,“有hiro陪她进去,不会有事的……你只要选择相信她就好。” 降谷零的意思其实是,有诸伏景光在,千奈就能获取稳定的信仰,拥有信仰的她应该可以应对绝大部分危险,起死回生都能做到,不用担心;萩原研二却理解成了纯粹的安慰——毕竟在诸伏景光也不是什么咒术师或者超能力者,在这种情况下帮不上什么忙。 他垂下眼,最终还是接受了同期好友的好意,毫无阴霾地笑了起来;“也是呢,应该相信小千奈和绿川君。” 像他们那样的好人,应该能幸运地得天庇佑吧? 如果千奈听到他的心声,那她会告诉他,好人未必能得天庇佑——但她自己就是能够操控命运的神明。 她站在黢黑的门前,感知着内里的气息。 在大多数情况下,人类对黑暗和未知总是怀有本能的恐惧。 深不见底的漆黑空间密不透风,只是站在门前,诸伏景光就已经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让我先……”他本能地提议自己先进去探索,便被千奈轻飘飘地伸手拦住,只能站在她身后。 “在这方面我才是专家嘛。”年轻的神女弯了弯眼睛,安抚道,“以后hiro还有很多机会可以保护我,这次就让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好。”理智告诉诸伏景光遵从她的指令,他退后半步,让千奈上前,“小心一点,我会随时准备好接应你。” 千奈:“好哦。” 这座不知道建了多久的木屋里显然没可能通电,她微微偏头,示意他帮忙打个手电。蓝眼青年会意,打开光照,向黑暗中照去。 和千奈感知中的一样,第一眼看去,屋内并没有活物,甚至连还能活动的诅咒都没有。 脏污的墙壁上残留着褐色的干涸斑点,侧面的桌子上铺着桌布,各种尺寸的剪刀、镊子等用具一应俱全,不难想象用途。 往里头走两步,灯光便照亮了生锈的铁链和布满血痕的铁质笼子。笼子上七七八八贴着不少不知名的泛黄符咒,有许多已经只剩半截,像是被粗暴地撕开过。 栏杆横在地上七零八落,墙壁上隐约可见爪印。早已干涸的血迹斑驳着,被风化得几乎看不出形状,诸伏景光仔细观察,从残留的一点印记可以判断出,那上面既有人的指掌留下的印记,也有什么不知名的、爪子尖利的……大型猛兽。 这个地方曾经囚禁过什么……而从笼子的尺寸来看,曾经被关在这里的生物大概体型不小。 千奈凝视着那些残存的痕迹,试图追溯因果。一片血色中,她看到被关在笼中的女人被诅咒包裹,肢体扭曲。看不清面容的诅咒师站在笼子前面低头观赏,在纸上记下一排排数据。 有那么一瞬间,诸伏景光看到年轻的神女脸上流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冰冷的杀意。 “人类和诅咒结合的实验……”她感知着因果,回忆起当时看到的、延伸向加茂家的因果线,脑中几乎立刻浮现出了那个在咒术界堪称臭名昭著的名字,“……加茂宪伦……” 缠绕着的因果线几乎可以完全验证她当初的猜测——加茂宪伦也只是某人数段人生轨迹中的一截,而那人靠着某种换脑的术式跨过了至少八百年的历史长河,一直存活至今。 消耗的信仰值让千奈无法再继续看下去,不过她想验证的信息也基本已经可以确认了。她微微闭上眼,靠在诸伏景光肩头,深深呼吸,在他担忧的目光中简单调整了一下状态:“看起来那位脑花先生一直在兢兢业业地从事着人体实验的活儿,这里也曾经是他的据点;在西村姐妹发现这里的几十年前,这里便已经被他废弃……” 被废弃的迷阵缺乏维护,否则以加茂宪伦那种级别的能力,哪怕是有咒术师天赋在,西村千穗理也不可能破解迷阵、找到这间小木屋里来。 在她思索的时候,诸伏景光犹豫了两秒,便已经熟练地低下头,蹭过她的唇角,试探的样子像某种小动物。千奈没反应过来,便也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去汲取信仰。 “帮大忙了, hiro ,”等诸伏景光的脸颊红成一片,她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顺着思路继续道,“约莫估算应该是五十多年……也幸好她们来的时间不早不晚。这里头的有些符咒已经快要失效……也还好我发现了,要是在这时候有人误入这里,情况会稍微有点麻烦。” “麻烦……符咒失效以后会有什么问题吗?”猫眼青年的脸颊上绯红尚未消退,跟着她的思路进入状态,“这个屋子里还有……” “一些毛茸茸的……大问题,居然还能瞒过我的眼睛。”千奈的目光停留在房间最深处、窗户前的巨大木箱上,“用这种手法封印的……可不会是什么小东西。” 与零散贴着符咒的铁笼不同,这个足有三米高、四五米宽的木箱挡住了后方的窗户,上面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咒。箱子上还缠绕着好几圈咒具锁链,最上面的几张符咒看起来很新,明显是近年贴上的——如果没猜错,多半就是去年那一次。 在意识到箱子里有“活物”的那一刻,诸伏景光头皮发麻。 “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处理这种东西,”千奈略显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虽说硬要打应该也可以,但果然还是叫悟来一起处理会比较好……”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仗着可以看穿迷阵路线,一路走来倒也没破除什么禁制;既然增田贤介,或者说脑花在去年还回来过,这玩意儿对他来说应该还挺值得惦记……天知道这上面的禁制要是被触发会不会直接把人引来,以她现在的状态,还要保护民众的话,一打二还是不够保险。 毕竟要面对的可能是活了八百多年的老家伙,到时候干脆再叫上夏油杰一起待命吧。 千奈微微抬手,在原有的封印基础上又加上了一重禁制,防止在她回来处理之前的半天功夫里这个箱子就被人带走。迷阵里没有信号,她一边通过术式给信仰值已满的夏油杰传讯,一边带上诸伏景光,准备先离开迷阵范围再通知五条悟。 临走之前,诸伏景光对着外面房间地板上大野道男的尸骨拍了几张,留存好证据,可以到时候一并提交给警方。鉴于案发现场的特殊性,这桩案件多半会被转移到公安那里。 他们回到上面的时候,赤井秀一正抱着吉他包等待。看她出来,他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些许,低声询问:“怎么样?” “有进展,不过麻烦更多。”千奈耸肩,“具体计划得再仔细安排……” 虽说是麻烦,但也可能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好机会——那个一直隐身于阴暗幕后的黑影的形象终于浮出水面,虽然只是他的其中一具皮囊,但有了确定的一重身份,再定位起来会方便很多。 “事情一件一件解决……把西村美羽和西村建都抓捕起来的话,汤口屋也会顺理成章地暂且关停。”她很快就做好了打算,“把旅馆内的旅客清走以后,封锁这座山,等相关人员就位以后……” 或许就能瓮中捉鳖。 第112章 五条悟是在第二天中午到达汤口屋的。 他来的时候,警方刚刚铐住了面色灰白的西村建。他的妻子一改往日里温婉的模样,目光阴冷地盯着他:“真是便宜你了……” “……美羽……”他脸色苍白,显然还是很难接受自己的枕边人居然想要自己的命,“为什么……我们一开始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与更为强势主动、只在一开始擦起火花、后续生活中让他处处受制的西村千穗理不同,婚后他是真的很喜欢对他事事体贴的美羽,和她有过不少甜蜜的回忆——可没想到,他的妻子只想杀了他。 “当然是假的……你不会自大到真的觉得自己优秀得能攻下亡妻的妹妹吧?”西村美羽用看苍蝇的眼神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在意识到自己暂时无法取他性命后便别过了头,不再看向那个令她恶心的男人,“如果不是为了姐姐,我怎么可能多看你一眼?” 她显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受到法律制裁的准备,被铐住的时候也毫无反抗的动作,只是沉着脸,一脸不甘:“早知道会有这些意外,我当初就不该留着你折磨,直接杀了你、让你尝尝姐姐当时受的苦……!” 那场蛇对农妇的谋杀被察觉到西村建谋划、暗自跟上去的大野道男完完整整地记录在了相机的存储卡里,西村千穗理怎么也想不到,当初被她拯救的、迷失在密林中快要冻僵了的两个男人,居然是两条毒蛇,一个人在种着睡莲的池塘边按着她的脑袋把她永远留在那里、把现场伪装成她失足溺水,另一个人则冷眼旁观,只想着记录下影片勒索求财。 而同时被救下的另一位女性正咬着牙抹泪,不管不顾地冲到被抓捕的西村美羽面前。 宫崎美久张了张嘴,像是想骂美羽,僵在半空的手臂却更像是想给后者一个拥抱:“西村美羽你怎么这么傻……你发现不对就不会跟我说吗?!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查大野和田中健,让他们受到法律的惩罚……你又何必把自己搭进去!” 由于千穗理救过她的命,她一直都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姐姐看待,和美羽的关系也一度十分亲密——也因此,即使美羽在姐姐死后嫁给了自己可疑的姐夫,宫崎美久虽然生气,也只情愿当她是失去姐姐以后被乘虚而入,不愿对她苛责太多。 在宫崎美久面前,刚刚那个为了报仇残忍无情的年轻女性冷漠的脸难以维持,裂开一条缝隙。 “你不会又要骂我笨吧?美久……”西村美羽勉强扯出一个笑,“爸爸妈妈都很早就离开了,我最在意的就是姐姐……我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 她回望着宫崎美久的眼睛,苦笑了一下:“看到大野道男拍摄的视频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希望姐姐是个坏人,要是她当初从来都没有救过人就好了……但是想到你,我就又觉得,哪怕再给姐姐一个机会,她应该还是愿意把你们从雪中带回家里……” 原本能泼辣地骂西村建骂半小时不重样的女人捂着脸,痛哭失声。 由于谋害妻子夺取财产,西村建对旅馆的支配权被剥夺。在被带走之前,西村美羽留下了一份转让证明,将属于她的那部分财产留给了宫崎美久,希望她能代为经营汤口屋。 西村建的不甘没人在意,千奈穿着浴衣站在露台上看着这一幕,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这个结局不错,”白发的咒术师轻巧地翻上露台,和她并肩而立,目光掠过她身上粉嫩的浴衣,唇角微勾,“邪恶受到制裁,误入歧途的也被带回正道。” “只是稍微有点感慨罢了……”千奈回眸看去,看到他身上的打扮还愣了一下,“奇了怪了,五条大少爷今天怎么穿得这么亲民?” 过惯了好日子,五条悟日常休闲也都穿得精致,看着休闲实际上也都是时尚大牌。今天他倒是打扮低调,棒球帽遮住了显眼的银发,带着墨镜,看着像是哪里逃课出来玩的男大学生。 “咒术界眼线太多,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我当然得低调点。”他摘下帽子,原本被压下去的银发就翘了起来,和他的气场一样张扬,“承太郎先生还特地安排了真的替身替我待在高专里,杰那边应该也有代替的。” 他说替身千奈还以为是承太郎哥的朋友里有什么奇妙的替身能力,听他略带惊奇地解释是个漂亮女演员来帮忙化妆易容,她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啊?易容术?把另一个人易容成你的样子什么的……这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所以说女明星真厉害啊,那位有希子小姐。”五条悟耸肩,“不过你哥的人脉也是真广……好像说他家老爷子乔斯达先生跟工藤优作是忘年交,还拜托他给自己出过传记,关系亲密,这才请出了他妻子帮忙。” “……真不愧是承太郎哥和乔瑟夫,”千奈感慨道,“还有SPW财团,感觉很万能呢。” “公安的人已经走了,千奈你……”在他们闲聊的时候,诸伏景光刚上楼打算跟她汇报情况,看到突然出现的银发青年还愣了一下,随即便认出了他,“这位就是……五条先生?” “嗨。”戴着墨镜的白发青年回过头,还算友好地抬起手晃了晃,“上次见面还是那场联谊会吧,千奈去警校的时候的同期?这段时间,我们千奈麻烦你照顾了,辛苦了哦。” 五条悟这副样子可比当初在联谊会上和萩原研二争风时候的幼稚样看起来成熟不少,时间一晃也过去了一年,诸伏景光的心情总感觉还是略有些复杂。 “……没有麻烦,是千奈照顾我。”他露出礼貌的微笑,随即看向千奈,继续刚刚没有结束的汇报,“公安和警方的人已经离开了,安室正在和宫崎小姐交涉,汤口屋这几天将暂停营业;山上的其他居民也将以可能发生地质灾害的理由劝离。” “至于琴酒那边,结合线报,他这两天待在鸟取。FBI那边配合我们弄了点小动静,足够拖住他的脚步。” 一切都在按计划有条不紊地推进,千奈托着腮,眉头还是微微蹙着:“辛苦了, hiro……只是不知道,那位一直都隐藏在幕后的脑花先生,会不会被这里的筹码吸引入套。” “脑花君还真是罕见的麻烦人物,想打你的主意,还针对杰策划了那么多事,面对我的话,八成也有了应对的手段。”五条悟伸了个懒腰,语气还算轻松,“我觉得这次想把人直接引出来多半有点悬,毕竟看他那谨慎得乌龟似的缩在洞里的样子,没个十全的把握,应该不会冒头,只会想着远远观望看看。” “所以我目前有个有点风险的规划……就是需要可靠的群众演员。”千奈有点苦恼地叹了一口气,“感觉有操作性又很难……” “难不难的,试试才知道。”也刚到达汤口屋的空条承太郎在赤井秀一的指引下踏上露台,风衣的衣摆随着步伐翻涌。 在他身后,同样换了便服的夏油杰笑眯眯地,像招财猫似的招了招手:“呀,千奈——好久不见了,悟。” 有段时间没见到这个叛逃的家伙,五条悟眯了眯眼,还是走过去,用拳头锤了一下他的胸膛:“那还真是挺久啊。” 夏油杰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也还好?” 简单的交流过后,那些微妙的情绪似乎就湮灭于谈笑之间。千奈看到他们没打起来,也算放下了心——本来还以为他们会先打一架解决一下呢。 几个身材都挺高大的男人让原本还算宽敞的露台一时间显得十分拥挤,她看人都差不多到了,果断提议换个位置:“去楼下说?这边有点太挤了。” “边泡温泉边聊也可以哦。”夏油杰也注意到她还穿着浴衣,眉眼微弯,“说起来,我都还没有和千奈你一起泡过温泉呢。” “我也要我也要。”五条悟同样兴致勃勃,“啊,不过不能告诉硝子,不然她绝对会因为我们都在外头、只有她留在东京工作而发火的吧,好麻烦。” 空条承太郎微微皱眉,青绿色的眼瞳瞥向这两个看起来不太着调的妹妹的同期好友:“……真是够了……” “哎呀,承太郎哥别那么严肃嘛。”千奈显然是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踮起脚尖戳戳他冷硬的侧脸,“大战在即,放松一下也挺好——可恶,这段时间感觉一直怪紧绷的,我也要放松!” 赤井秀一轻咳一声,最终还是没暴露她这两天在温泉山庄其实还玩得挺开心的事儿,而是配合道:“……反正疏散民众也还需要时间。” 空条承太郎还没回应,就见千奈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副特别期待的样子。 ……这家伙从小就没怎么参加过集体活动,才对这种事这么热衷……但是和对她有企图的家伙混浴未免也还是……笨蛋吗她。 高大的男人啧了一声,手掌盖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勉强通过:“随你。” 幸好他在,不然真不知道她能闹成什么样。 第113章 早川千奈从小就对混浴文化有莫名的憧憬。 和好多朋友们一起泡温泉、打牌、最后到房间里枕头大战……除了之前星浆体任务结识理子以后几个女孩晚上睡一觉、让她第一次尝试和朋友一起睡觉以外,这些霓虹经典修学旅行的流程她几乎一个都没经历过。 而今天!她终于可以解锁其中*一项了——和朋友一起泡温泉! ……虽然朋友的性别不太对,也还有正经事要谈,不过凑合过吧,千奈也不是那种很挑剔的类型。 抱着这样的心理,她开开心心去找了条浴巾,把自己包好以后,踩着木屐往外跑。 由于工作人员和客人都已经撤离,偌大的浴池里空空荡荡。 千奈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先到了。空条承太郎靠着池壁闭目养神,难得摘了帽子,鬓发看起来有些湿润。他侧面的赤井秀一身高看起来和他旗鼓相当,刘海上挂着水珠——从这个角度看,他俩摘掉帽子以后发型居然有点微妙的相似。 听到她的脚步声,原本似乎正在交谈的两个男人同时抬起眼,颜色有些相似的两双冷淡绿眸望过来,让千奈莫名有种撒欢到一半被兄长或者父亲逮住的微妙错觉。 “……来了就快点下来……”空条承太郎微微拧眉,沉声道,“现在还没完全回温,别笨到着凉了。” “知道啦承太郎哥,别把我当小孩子啊。”年轻的神女咕哝着抱怨,从他身侧坐下,伸出脚尖试探性地浸进去,确认温度,“我都成年了,是可靠的大人,才不会犯这种错误。” 以前还经常出外勤,从叛逃以后她好像就没怎么出门,缺乏日晒的皮肤在暖光下也透着略显脆弱的苍白。那只小腿上虽然也有流畅而紧实的肌肉,但相比起身边一米九五高、肌肉量在男性中也算格外突出的男人,还是显得纤细许多。 对面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也刚坐下,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几乎不约而同地立刻移开了视线。而她的身边,空条承太郎忍无可忍地低啧了一声:“别拖拖拉拉的……” 千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半抱着放进了水里,放在承太郎身边。她呆了一下才大概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回过头,仰头看向边上沉着脸的高大男人:“刚刚那个就是承太郎哥的替身吗?好奇妙。” “啊。”空条承太郎平淡地应了一声,握着她的小臂,将她往身边带了一点,“你现在也看不到?” “非要看的话应该……”千奈调动了一点信仰力,尝试去看,终于在他身后看到了漂浮着的紫色身影,“……呜哇,卡酷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承太郎哥好像……” 特别是体格,几乎一模一样。 这么想的时候,她本能地对比似的往承太郎看了一眼,看到水平面以上的、山峦般起伏的胸大肌,最终还是没忍住又哇了一声。 这么平视过去的话,原本让她觉得肌肉已经很不错的FBI先生都会被挡住诶。输了啊,赤井先生。 “别乱看。”空条承太郎面无表情地按住她脑袋,让她将目光挪向池子,“泡你的温泉。” 千奈老老实实扭过头,就对上了对面降谷零略显微妙的目光。后者显然把她刚刚的反应尽收眼底,用眼神指责她像个色鬼。 千奈理直气壮地看回去,目光从他的脸上扫到巧克力色的胸膛。他的身材是瘦削精壮型的,肌肉并没有承太郎或者甚尔那么离谱,但出人意料地也练得不错;他边上的诸伏景光更是堪称深藏不露——不,其实当初她摸的时候就发现了,景光的胸肌比看起来发达,问的时候他说也没专门刻意去练,大概是因为当狙击手练出来的?琴酒的好像也…… 她还没胡思乱想出结论,迟来一步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也下了水。 前者倒没说什么,盘星教教主倒是不易察觉地皱起了眉,目光掠过对面的公安:“所以我为什么要和这么多猴……” 他欲猴又止,千奈已经朝他投来了危险的目光:“杰?” 夏油杰弯了弯眼睛,假装无事发生:“没什么哦。” 千奈轻哼一声,收回威胁的目光。这两个同期倒是没什么好看的,当初一起去海边的时候大概见过…… 想是这么想,但那俩冷白皮站在池子里的时候白得晃眼,水珠顺着肌肉群往下滴,流入沟壑。 不对,怎么感觉他俩都背着她偷偷练了?身体感觉比之前还要成熟…… ……千奈突然有点不敢看下去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算不上丰满的身体,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惊悚的念头:坏了,这一池子里她不会是最小的那个吧?啊?这对吗? 还好对面坐的是降谷零,这么一比的话她还是赢的。这么一想千奈又舒了一口气,舒舒服服地把下巴埋进了水面。 降谷零:“……?” “呼……泡温泉果然很舒服啊。”没给他迷茫追问的机会,放弃思考的神女伸了个懒腰,水珠顺着颈侧滚落到胸口,“等这些事情解决以后,果然还是要叫上硝子还有理子她们一起……” 女孩子一起就不用裹浴巾了,这么泡果然还是不太尽兴……这么想来也好久没看到知佳和真由了,有机会的话真想把她们介绍给硝子,感觉大家一定会合得来。 诶。说起来她好像还答应过萩原研二回来跟他一起泡温泉,结果他和松田好像收到了什么通知,和爆处组的同事们一起结束休假赶回东京了。下次还得单独找个机会……不然这次一起泡不就好了。 “只叫她们吗?真是有够偏心啊,千奈。”五条悟划拉着水往她的方向腻过来,还没靠近,就感觉到无形的东西横在面前。 他动作微顿,无辜地和她身后面无表情的空条承太郎对视两秒,若无其事地就近靠在边缘,没再靠近,顺手也把后面的夏油杰拦住、固定在原地:“出去玩的时候怎么能只落下我?杰不好同行还可以理解……” “诶?不带悟才比较合理吧?”夏油杰抱着臂,凉凉道,“毕竟从立场来看,我和千奈都属于叛逃的状态,悟不应该和我们混在一起才对。” 拉扯之间他俩气氛微妙,眼看就又要撕吧起来。这段时间经常看威士忌和琴酒撕吧的千奈习以为常地拉架:“不用吵啦,反正我谁都不会带——女孩子聚会带你俩干什么,你俩真要约叫上七海他们几个学弟一起去呗。” ……谁想和他们泡温泉啊。 她的两个同期同时几不可查地啧了一声,随即带过了这个话题,就像没提过似的。 千奈舒舒服服泡了一会儿,也终于想起了正事,开启了话题:“关于林子里的那个诅咒,我目前有一个设想,但是也有风险——毕竟那位脑花君相当谨慎,我也不能保证这么做是不是真的能把他引过来。” “你先说说看。”空条承太郎帮她把几缕发丝捞回肩上,收回手,“如果有风险,我、赤井和两位公安先生会帮你预估。” 至于另外两个咒术师,据他所知,五条悟和夏油杰看着都不像是那种会仔细预估风险的类型。 有他们把关,千奈自然是放心的。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山上的人员疏散完毕,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们可以先行解除诅咒的封印,在脑花感知到、赶到现场之前就立即解决那只咒灵,由夏油杰吸收;再由夏油杰来操控那只咒灵、伪装成是咒灵自身因为意外破除封印在山中闹事。在这种情况下,没能发现更多威胁的脑花应该会现身回收诅咒。 “现在的问题就是,以对方的谨慎,上山之前应该会先观察山中居民游客的情况,”她捧着脸靠在岸边,有点苦恼地叹息,“把真正的民众留在山里感觉很不负责,但如果大规模调动咒术师来当群众演员,又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毕竟他在咒术界有很多眼线吧?” “公安和FBI那边调动也应该排除,”在降谷零开口之前,赤井秀一便直截了当道,“目前来看,不止是咒术界,此人和健康基金会还有组织都有较为深度的合作,以他的手段,笼络资本和官方的部分人员都很方便。” 所以不管是公安还是FBI,大规模调动都可能会被内鬼察觉,并不合适。 降谷零微微蹙眉,想起之前九条有雅事件前后警方的反应,最终还是没有反驳:“……我赞同。” “找普通人绝对是不可以的,风险摆在那里,没必要让人以身涉险。”千奈有点苦恼,“最好是有点特殊能力、又不会被脑花看出破绽的……” 她脑中灵光一闪,猛然回头看向空条承太郎:“承太郎哥!典明哥是不是也回霓虹了,还有SPW的专业团队——” “还算聪明。”黑发男人青绿色的眼中流露出一点笑意,“除了他以外,波鲁那雷夫和阿布德尔最近也来了霓虹旅游……” “……还有来霓虹访友、探望女儿以后整天无所事事的老家伙,也该找点事做了。” 第114章 群众演员和群众演狗是在次日抵达神户的。 “嗯?演戏?这还不简单?”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爷子戴着顶牛仔帽,言谈间满是超然的自信,“交给我吧小奈,应对这种超级谨慎的对手我可是有一手的,你乔瑟夫爷爷我当年——” 在他第八十五次讲述自己当年智斗卡兹的英勇事迹之前,千奈果断地打断了他的发言:“哦我的上帝啊不愧是乔瑟夫爷爷!超级可靠!所以这边的事就拜托您了!我去交代一下典明哥——” 打断施法以后,她一个回头,甩着小马尾辫熟练地你给路达哟。 同样熟练掌握逃跑技能的乔瑟夫摸摸鼻子,咕哝道:“现在的孩子还真是……” 空条承太郎瞥他一眼:“你当初还很喜欢她,说她比我更像你。” 现在看来从某些方面来说是挺像的。 “你还别说,小奈确实很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啊。”头发花白的老家伙哼笑着挺起胸膛,“就说招人喜欢这点也很像。我跟你说过吗?承太郎?我年轻的时候——” 他一回头,就看见刚刚还在边上的承太郎已经凭空消失,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你这小混蛋!怎么还时停跑路的?就不能尊重一下老人家吗!” 人都已经头也不回地跑了,乔瑟夫一腔骚话没地方说,只能哼哼两声转过头,逮住了老实人阿布德尔。后者也只能无奈地作陪,陪他去拾掇钓具,到时候他们打算一起扮成来度假的外国友人,找个池子钓鱼。 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已经分散到了山谷各处,花京院典明正和两个霓虹公安一起商量调度。 “JOJO还是留在小奈身边,我和波鲁那雷夫可以扮成来探险的驴友。”看起来相当斯文、眼下有两道疤痕的粉发青年身形挺拔,实际的肌肉量恐怕不比边上的两位公安少,扮演去探险的角色也毫不违和,“山谷内部危险性强一点,选一些对小奈来说救治更加简单的……” “呀,小奈,还有JOJO,”察觉到友人的靠近,他回过头,眉眼微弯,“乔斯达先生居然这么快就放人了吗?我还以为你们还要耽搁半小时以上。” “要啰嗦回去再说……这种时候我可不打算放任他。”空条承太郎拉了一下帽檐,低沉道,“倒是你,花京院,没问题吗?” 当初在去埃及的时候,十七岁的花京院典明差一点就命丧黄泉。如果不是临行前一个赠与了他幸运的神女的吻、让本该致命的攻击奇迹般地偏移了几公分,他恐怕撑不到回到日本、接受千奈的救治。 “完——全没问题哦?”二十五岁的花京院微微笑起来,脸上还带着十七岁时意气风发的影子,“之前就说过了吧,有这种事务必叫上我……毕业以后成天宅在画室里,偶尔也需要活动一下嘛。” “而且……”他含笑的眼瞳看向千奈,“有小奈在的话,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是吗?毕竟是我们可靠的神女小姐呢。” 年轻的神女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矜持一点、别把尾巴都翘到天上:“虽说被这么夸奖很奇怪……不过我的确会努力保全所有人生命安全的。” “好哦,辛苦啦。”粉发青年揉揉她的脑袋,目光纵容。 他们几个相处自然,显然是一同经历过风雨、所以自有一番默契。降谷零看在眼里,莫名其妙就想到了当初和她一起去调查案件的时。 那时的他觉得找到了志同道合的知己好友,又因为亲密的接触让他萌生了特别的错觉——现在想来,她的世界其实比他认知中还要大得多,她会拥有很多同伴或者信徒,他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那点微妙的情绪随着他们几个的闲话结束被他冷静地推远,等进入正题的时候,降谷零就又是那个冷静的卧底了。 “琴酒还待在鸟取,这两天组织内好像有些动荡,”他简明扼要地汇报情况,“他三天以内应该都抽不开身。” “ FBI原本只是打算给他找点小麻烦,现在看来,那点小麻烦的效果好得出人意料。”刚和同僚通完电话的赤井秀一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冷绿色的眼中眸光锐利,饶有兴致的模样像是盯准猎物的鹰隼,“还真是出人意料地钓到大鱼了——对组织而言,鸟取发生的任何小事都似乎能令他们格外紧张。” 有重要的基地?不像。三位卧底先生已经交流过,没人接过和鸟取有关的任务,组织的业务好像到鸟取就变成了一片空白。 目前看来,最大的可能是,有某位重要的、能够随意差遣琴酒的大人物就在鸟取——已知身为组织二把手的朗姆也无法这么随心所欲地使唤琴酒,那么在鸟取的,多半就是那位从不露脸的Boss 。 “为防打草惊蛇,鸟取那边暂时不能盯得太紧,”诸伏景光轻声总结,看向千奈,“等这边的事结束……” 按她之前展现出的能力来看,如果见到脑花,后者的人际关系网应该会在她眼中无处遁形,和其有所勾结的组织的boss 、背后藏得更深的世家财阀的蛀虫,都将会浮出水面。 “我会列一个名单,一起清算干净。”年轻神女斩钉截铁。 虽然大概需要很多时间,比祓除诅咒、解决脑花要难得多,系统没有发布任务、不会提供任何奖励,她也绝对不打算放弃。 反正她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官方的神女了,没什么包袱——只要她没有道德底线,就没人能从道德层面绑架她。 她总是这么信心十足,赤井秀一唇角微勾:“那可要给我个继续追随你的机会。” 他一开口,千奈就想起那天晚上泡温泉的时候他被她打断的表白。她轻哼了一声,完全不想理他:“看你表现。” 花京院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赤井,觉得氛围很是微妙,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承太郎。后者冷淡的面孔似乎隐隐发黑,他就大概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心下好笑:据他所知,这位赤井君还是承太郎亲自推荐给小奈来保护她的,谁曾想,对方居然监守自盗了。 一想到素来沉稳冷静的承太郎大概会因为这事儿暗自生闷气,花京院典明就忍不住想笑。 幸好他不用憋太久——在他真的笑出来之前,去谷底探查的夏油杰和五条悟也回来了。 有六眼在,在迷阵里走了两圈的白发青年看起来相当轻松。 “就和千奈猜的一样,封印上的确有传讯的符咒,如果封印有失,对方会立刻感应到。”他重新戴上墨镜,语气轻巧,“时间可以说是相当紧迫呢——” 说是说“时间紧迫”,但无论是他、夏油杰还是千奈,实际上都没有什么紧张感。 ——毕竟,无论是什么危险的特级咒灵,如果他们三个都在还没法快速解决战斗的话,咒术界多半也就完了……到那种程度,紧张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完成祓除、操纵诅咒开始闹腾以后,我会发讯息通知诸位进入警戒状态。”千奈向跟着夏油杰过来的早川爱勾勾手,小诅咒便老实漂浮在她身边,把她拜托五条悟准备好的咒具都收拾进空间里,“虽然有很多想说的,但在战前说这些感觉像在立flag一样,我也就只能说,我会保证所有人的生命安全……” “至于其他……庆功宴上,再让我向诸位道谢吧。” “现在先提庆功宴也像是在立flag哦?小奈。”花京院拍拍她的脑袋,眉眼微弯,“不过对于言出必行的神女大人来说,肯定不存在立flag这种事——” 她说保证,那必然万无一失。 一切准备就绪,针对脑花的巨网已然展开。部署完毕后,在场的三位咒术界堪称最强的咒术师便一同进入了山谷。 “要一起看看现场吗?”因为要等他们收服诅咒后才能进入山谷,这时候的花京院还有些无所事事,拿着一把管千奈要的可以看到诅咒的眼镜,友好地向几个普通人一起分享,“我也还没真正见过诅咒呢,不知道特级是什么样子。” 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也都没见过,前者本来就好奇,直截了当地道谢并接了过来;后者倒是犹豫了两秒,才诚恳道谢,也拿了一副。 降谷零是之前就已经找上级申领了一副,随时带在身边。他大概了解过三人的战力,此时倒也不太担心:“虽说被封印的诅咒应该在特级咒灵中也是相当危险的类型,但如果是千奈和另外两位一起出手,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不是正好?可以没什么负担地欣赏战斗,”乔瑟夫刚拾掇好他的钓具,提着钓鱼竿走过来,“也给我来一副。” 围观群众人手一副眼镜,一起观战的样子像在看3D电影。空条承太郎总觉得氛围有种微妙的诙谐感,但也习惯了,没发表任何意见。 虽然说是说不用担心,但因为插手不了也并不了解即将发生的战斗,在死寂之中,诸伏景光还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怀中的狙击枪。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静谧得过分的山谷中骤然惊起一群飞鸟。视野中,不祥的血色雾气弥漫开来,就连天色似乎也骤然变暗,山谷上空的云层渐厚,密布的乌云和谷外的晴空对比鲜明。 地面震动起来,巨大的触须状的肢体在血雾中盘旋上升。赤井秀一架着狙击镜凝神去看,便发现那不是触须,而是一条一条的蛇的骨架。八个蛇头扭曲着张嘴尖啸,背后展开巨大的骨翼,遮天蔽日。 ……还真是特技电影。 原本是个无神论者的FB I沉静地想着,端着枪的手倒依然很稳。 普通的热武器能够对付这种神异之物吗?如果有形体的话,应该可以试试? 原本在半空中盘旋的虹龙俯冲而下,叼住一条蛇的七寸。咒灵操使站立在龙头上,背后是巨大的黑影,漩涡般的诅咒逐渐浮现。 白发的六眼神子悬浮在半空中,脸上带着兴奋的战意,抵挡下甩来的蛇尾,弹指间,汹涌的咒力倾泻而出,反转术式【赫】便从蛇口中没入,击穿一个张嘴咬来的狰狞蛇头。 “别造成太大损害啊……救诅咒很麻烦的,还要硬刷。现在又不是在神社里,我的权能也是有限的啊。”给他们进行了加持的神女咕哝着抱怨,展开领域,完全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便已经踩上了大蛇的背脊,“让我看看……是这个位置吗。” 领域展开·掌中之物 被两个危险敌人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诅咒并没有意识到神明降临,柔软的手便已搭在了它的逆鳞上。 “放轻松,小家伙,”她放轻声音,笑吟吟地劝道,轻缓的声音里带着莫名的说服力,令人本能地想要服从,“很疼吧?如果不反抗的话,就不会有事了哦。” 七八分钟后,把山谷林地压得七倒八歪的巨大的蛇影拖着仅剩的两个蛇头骤然缩小,消失在林间。 一阶段目标就这么顺利完成,比预留的时间还少了十几分钟。 “收工收工。”接下来在脑花出现之前就暂时没他的活了,五条悟从空中落下,轻巧地落在围观群众的面前,发型都没乱,“接下来就是等千奈治好那只咒灵然后让杰吸收了,应该很快吧,五分钟能搞定。” “……比想象中还要快……居然这么轻松就解决了吗?”即使有心理准备,降谷零也还是瞳孔地震,“之前明明感觉也没那么轻松……” 他是见过千奈祓除诅咒的,之前面对小林美月化身的诅咒的时候,她看起来还没那么轻松。 “和我们比起来,千奈的术式本来就不是偏向于正面作战的啦,有人吸引火力的话,她会轻松很多。”五条悟随口道,显然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直接带过了话题,“乔斯达先生那边要安排的话,也可以开始行动了。他们会把诅咒活动范围控制在谷底,财团的工作人员别太靠近。” 至于靠近山谷的地方,“游客”将由乔瑟夫他们倾情扮演。精神老头穿着相当潮流的花外套,踩着昂贵的登山鞋,带着渔具牵着狗,活脱脱就是来山里旅游的外国友人。 乔瑟夫拉低牛仔帽的帽檐,年老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候风采的英俊面孔上神采飞扬:“好久没参与这么有意思的事了,就让我这个老头子追忆一下过去吧。” 他牵着的伊奇嫌弃地打了个响鼻,靠在他脚边抬起腿。 “…… Holyshit !你这蠢狗在干什么!别在我腿边撒尿!” “还是老样子啊,乔斯达先生和伊奇都是。”转了一圈回来的波鲁那雷夫习以为常地搭住花京院的肩,“那我们也出发吧?” “嗯,”花京院把准备好的登山包递给他,眉眼微弯,“就当是久违的重逢聚会了。” 等结束战斗,大家还能聚在一起吃饭度假呢。 第115章 从两天前开始,羂索就一直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真是奇怪,针对神女和咒灵操使的布局相当完美,对付六眼的狱门疆也已经准备完成,即使再如何仔细思考,他也很难想到这种预感的来源…… 是他还遗漏了什么异常么?咒术协会那边虽然有风声说早川家主正在调查,羂索也依旧有绝不会被发现异样的自信——与他有过接触的人几乎都因为“束缚”失去了相关记忆,即使早川美纪的术式是真言,也没法让人吐露自己已经忘却的事实。 也因此,他才敢放心大胆地谋划,将重要的棋子放在神女身侧。 当代的神女还在成长的阶段,未能到达顶峰,羂索还需要为她提供更多的养分,在她长到全盛时,再攫取他已经追求了几百年的果实。 这个时代是他实现理想的最佳时机:神女、六眼、咒灵操使齐聚,那些古老的诅咒与怪异也必然会随之伴生。没落的咒术终于又将回到鼎盛之时——只是想到这样的未来,久违的热血就已经在他身体内流转不休。 足够长久的寿命让羂索早已习惯于自信地把人和诅咒都放在棋盘上肆意操控,每一枚棋子的位置都经过精心设计,状态也在他的掌握之中。 ……而就在刚刚,他突然感应到,自己封印在有马的特级诅咒破封而出。 是意外,还是有人发现了被封印的诅咒,刻意解开封印后将其祓除? 重要的棋子被人挪走,羂索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为了躲避神女的全知和早川美纪的【真言】,几乎每一个和他有交易的、得用的咒术师下属都被消除了记忆;其他合作对象多为世俗的掌权者,在他的询问下只能给出六眼和咒灵操使仍在东京,神女去泡温泉度假了——组织帮忙分别联系了她身边的波本和苏格兰,得出的结果都是她改道去了大阪。 “我可以向你保证,消息是可靠的。”电话那边,沙哑的女声语气慵懒,“我和朗姆分别询问了苏格兰和波本,得到的是一样的答案。那位神女小姐正被两个男助理迷得神魂颠倒,沉迷于温柔乡呢。” 用过类似手段对付另一个神女的羂索对这样的情况倒并没有太多怀疑——神女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在彻底觉醒到天元那个层次之前,保留的意识依然属于人类,被男色所迷也是人之常情。 既然有威胁的这三人都不在有马,早川美纪在东京,九十九由基又出了国…… 有马的封印事关他废弃的实验基地,羂索便决定亲自去看看。 横跨几个区域对拥有特殊术士的咒术师来说不算困难,没花上太长时间,他就已经赶到了有马。山中的氛围倒是和之前来的时候没太大差别,不明所以的人类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看向天色变化差异明显的天空,小声议论发生了什么。 “呜——真见鬼啊,刚刚突然那一下,我的鱼都被吓跑了!”须发皆白的外国游客提着鱼竿大声抱怨,“霓虹怎么回事啊,成天地震吗?” “您这是对岛国的偏见,”和他同行的深色皮肤男人无奈道,“也就震了这一下吧?昨晚您说地震,但我可没感觉。” “那是你睡得太死了,我确信昨晚也有轻微震感!绝对不是因为我喝了酒!” 他俩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池塘边上争辩起来,牵着的狗烦躁地扭过头,在他们脚边打转。 昨晚也有动静么……或许昨晚诅咒就在尝试冲击封印。他之前补上的封印还是不够结实么。 羂索若有所思地移开视线,不再去关注显得有些过于吵闹的外国游客。 他本以为自己的经过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他离开后,原本显得有些浮夸的外国佬回过头盯着他离开的方向,掏出手机发信息。 另一个深色皮肤的男人则弯下腰,拆给停下转圈的狗狗一条口香糖,摸摸它的脑袋:“做得很好,伊奇。” 狗子一脸嫌弃地避开他的手,叼着口香糖跑开了。阿布德尔对此也习以为常,并未去追赶,而是同样看向羂索离开的方向。 ——从羂索踏入山林间开始,他就已经步入了针对他展开的天罗地网。温泉旅馆的员工是训练有素的SPW财团成员,山间的旅者是替身使者……而谷底,他的三个目标正齐聚一堂,等他踏入陷阱。 SPW财团的工作人员也是真的效率奇高,他们甚至花了十个小时,就将下方的木屋改造成了一间简易的神社,并送来神龛。虽然神社简易,但对千奈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脑花先生已经经过了典明哥他们所在的区域,”她低头看了一眼信息,“算时间的话也差不多……” “需要我多给你一点补充吗?你好像还从来没试过把领域开得这么大吧。”五条悟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将她完全拢在怀里,蹭了一下她的脸颊,“这可是来自六眼的信仰,接受以后要记得说谢谢哥哥——哎呀。” 早川千奈冷酷地推开他的脸:“才不用。你是谁哥哥啊,是你叫姐姐才对。” 神女在她的神社里能够得到极大的提升,在领地的加持下,她暂时不需要这种补充。 “那我可以吗?小奈姐姐?”约束着诅咒在限定区域内兴风作浪的夏油杰笑眯眯地低下头,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我也想上贡信仰呢,从上次之后,你我都好久没有……” 上次? 五条悟的眼眸敏锐地盯了过去。千奈理直气壮地无视了他控诉的目光,按着他俩的脑袋推他们去干活:“闲话休提,正事要紧——杰你专心控制诅咒,我这边就拜托悟了。” “好啦好啦,放心交给我吧。”五条悟把这事在心里记了一笔,只等秋后算账,悠闲的语气里是绝对的自信,“不会让任何人接近你的。” “我也是哦。”夏油杰牵着她的指尖晃了晃,“好歹我也是神女大人的信徒。” 她一直是被信赖着的。 早川千奈轻轻呼出一口气。 即将迎战棘手敌人的兴奋感挥之不去,涌入体内的信仰则足以支撑她完成任何目标。 “也是时候有个了结了。”她双目微阖,领域沿着神社扩展开来,“领域展开……” 【掌中之物】 在神社的加持下,神女的领域笼罩了整座山谷。山中每个生灵的呼吸、生命的脉动,一丝微风,一片树叶,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抓*住他了。 她像轻巧地拨弄一片树叶似的拨弄着敌人的命运,在他有任何抵抗之前,便已将他拢入掌心。 还未反应过来,羂索就已经被无形的手握住,固定在了木屋前。 “……这是……”长相平庸的年长男性额头上的缝合线格外显眼,脸上措手不及的惊愕也在看到面前之人的时候化为了然,“原来是神女大人啊。” 完全被摆了一道么。 即使对自己再自信,他也并不是愚蠢的类型,看到原本应该待在东京的六眼和咒灵操使也都在,自然明白自己完全落入了对方的陷阱之中……而居然会针对他布下这样的局,他的身份应该也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你好像没想到,我已经成长到了这个阶段。”千奈注视着面前的男人,若有所思,“明明你一直在从各种角度对我进行测试……但我的能力似乎还是出乎了你的预料。” 在领域内,她对他的情绪感知模模糊糊能读出一点——这个男人的信仰值居然有30 ,让她能隐约感知到他的想法。 “的确如此。”知道自己的想法瞒不过她,这个活了上千年的诅咒师笑了笑,语气显得稀松平常,“在漫长的时间里,我观察过很多神女,按照你小时候不愿进神社的样子,我本以为你的成长速度应该没那么快呢,千奈。” 这个语气听起来相当熟悉,千奈的脑中闪过几个小时候带她的长老的模糊的脸,不用细问,都能知道他多半一直在她身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种一直被人暗中窥伺的恶心感让她不由得拧起眉,加大了束缚着他的力道:“从星浆体开始就有你的影子……再到九条有雅的事,你到底是什么人?和健康基金会还有组织是什么关系?我应该叫你加茂宪伦,还是什么更古早的名字?” “名字啊……有过太多了,还是取最早的那个吧。”诅咒师弯了弯眼睛,“叫我羂索就可以。” “咳……如您所见,就像盘星教的教众希望天元不融合星浆体一样,我也只是神女的信徒罢了。”他在挤压中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只是觉得神女大人似乎有点太不求上进了,我才出此下策,打算让您在小小的压力中得到一点进步。” “那我还要感谢你?”早川千奈不怒反笑,“你这是在向我邀功吗?” “怎么会呢?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曾化身为她的长辈的羂索极具耐心,“千奈从小就是个倔强的孩子呢,不愿意收纳信徒,还和周围的人都保持着距离,也没什么朋友……上高专以后好歹有了些朋友能为你提供信仰,五条君和夏油君都可以是你优秀的养分,你却也始终不愿意吸收,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怎么可能不想办法帮帮你呢?” “知佳那孩子就算是送给您的玩伴,您似乎也和她玩得很好——啊呀,怎么露出了这种表情,您生气了吗?” 第116章 即使知道对方是在故意激怒她,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神女璀璨如鎏金的眼瞳中闪过直白的杀意。 “知佳……她的遭遇和特殊的体质,也是你在搞鬼?”她紧扼住对方的咽喉,冷冷追问。 “这是能够推动人类发展的事业,总会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即使被扼得脸颊通红,羂索也依旧保持着镇定,显然是笃信自己还有价值,不会被她直接抹杀,“介于生死之间、能和诅咒联结的人类……这正好就是我为您定制的完美玩伴、等待您拯救的羔羊啊。” “——您看,现在的您不也在她们的努力下变强了不少吗?”他放低了声音,就像长辈在对后辈循循善诱,“您和她们是不一样的,您只需要高坐在神坛之上,吸纳信仰和献祭,众生都只不过是你脚边等待救赎的蝼蚁……!” “别和我提她们。”千奈收紧了手指,将羂索的最后一个字截断在喉咙里,“少在这里自说自话了……我不在乎什么神坛,也不需要任何人崇拜我……” 从头到尾,她的目标都不是成为神,对力量和信仰也没有太多执念——更不可能为了搜集信仰去伤害无辜的人。 “咳、哈哈……”羂索嘶哑地笑了起来,“身为既得利益者,从您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还真是、令人发笑……您不就是汲取着他们的苦痛……” “差不多也该说够了吧?脑花先生?”五条悟轻啧了一声,挡在千奈身前,“比起一直在救人、挫败你阴谋的神女,对神女的成长有所图谋的你才是更应该反省的那个吧?你都还毫不心虚地好好站在这里,她又有什么好介意的?” “都到现在了还在说这种垃圾话,真的很佩服你。”夏油杰漠然地操控诅咒上前,“别以为我们没办法把你的话完全拷问出来——” “别这么严肃嘛,夏油君,”诅咒师没理会五条悟,而是径直看向夏油杰,像是颇为友好地弯了弯眼睛,“我还以为你我之间的观念会比较接近呢……毕竟那些猴子跟我们都不像是一个种族,用来供养神女大人也是他们的荣幸。” “……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盘星教教主微微眯眼,像是并未因此动摇,“挑拨离间也不会改变你现在的处境。你应该很清楚吧,羂索,就算想要激怒千奈让她的领域失控,你也不会有逃跑的机会。” 他们都能看出来,羂索正试图用言语动摇他们、使他们露出破绽。如果是一年之前,早川千奈或许还会因为他的发言产生些许动摇,但事到如今,早已坚定了目标的她也不会因为他的花言巧语产生对自己的怀疑。 “放弃你无用的试探,羂索。”年轻神女俯视着已经被按倒在地的、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诅咒师,目光沉静,“你似乎对自己的处境和我的能力都有点误解——” “如果你认为我会留着你的命、直到你把一切罪孽都交代干净、将你绳之以法的话,那你就错了。”她轻声道,“你犯下的罪死一万次也无法偿还,无论是咒术界还是世俗的法律对你而言也毫无意义……” 在每一个环节中,一旦出现任何失误,这个人老成精的诅咒师都会改头换面、消失在人群中。也因此,她一开始就已经和其他人说好了,如果抓到他,在辨明因果牵扯后,就会将他就地格杀。 她言语平静中带着绝对的自信,显然并非虚张声势。对神女各个阶段能力了如指掌的羂索在这时候就已经意识到,她的力量离他曾见过的巅峰神女也差不了太多,到了可以看穿因果的程度,不需要他配合,就能看出他和谁有牵扯、做了什么事。 ……难怪她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不是他留下了什么纰漏,而是因为一切在她眼中都无处遁形。 真是失策……在他的观察中,她明明应该还没获得这么多的信仰,到底是什么让她的成长速度远超其他神女? 时至今日,羂索心里清楚,无论再如何好奇,他也很难得到问题答案了。 虽然他还有很多后手,但都无法改变他今日将会死在这里的事实。可惜了,如果当初九条家没有瞒着他偷偷对她身边的人下手,她或许还不会这么果断地想直接杀了他。 话虽如此,羂索倒也没打算就这么坐以待毙。 领域的防御被六眼击穿,身躯被咒灵操使的诅咒叼在口中。反转术式的效果被神女的领域剥夺,反重力的术式也无法打破神女领域的规则。 而场外, FBI最好的狙击手架着狙击枪瞭望着此处,枪中填充着珍贵的特殊子弹;最强的替身使者也已经到达外围待命,几秒钟的时间停止足以让他物理破防。 “走到如今这一步,还真是遗憾……”羂索咳出一口血,哑声笑了起来,“我和神女大人倒也没结下死仇吧?倒不如说,我的存在对你有利才是。” 即使到了最后一刻,这个筹谋颇深的诅咒师也还是没放弃言语的力量,试图垂死挣扎:“我的愿景应当和您并不冲突——在咒术复兴的年代,人类将共同成长、变得强大,原本危险的病痛和灾害也将无法侵袭人体……身为仁慈的神女,您难道不想看见这样的盛世吗?” “用百分八十以上的人的性命来换取这样的未来,我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愿意。”千奈并没有被他蒙蔽,冷静地戳穿了他,“在你的愿景里,进化的也不只有人类……咒术师和诅咒最终还是会保持平衡,只是目前的秩序会被全新的力量体系击垮,构建新秩序的过程中,又会有无数人因此丧命。” 更何况,羂索谋划这么多年当然也不是单纯地为了什么人类进化……嘴上说得再宏大,说是为了科学为了医学,他还有和他合作的那些达官显贵们实际上也只是为了一己私利罢了。 “就算被人称作疯子,我也会想把人类进化带进下一个千年。在我死后,也自然会有人继承我的遗志。”羂索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就算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少数人,这一切也是值得的——我不会后悔,您呢,神女大人?” 回答他的是神女手中的利剑。 这个寄生了许多名留历史的术士的大脑被径直贯穿,彻底失去了声息。早川千奈动手的时候并未犹豫,干脆利落地终结了他的生命。 确定他已无生命迹象,她才轻舒了一口气,解除了领域。即使有神社加持,刚刚为了理清他身上的因果,她的消耗还是有点大,脸色也变得略显苍白。 “终于结束了……这位脑花君的生命力还真是旺盛过头啊。”早有准备的五条悟眼疾手快地扶稳了她的身体,若有所思地看向地上的尸身,“说是总有人继承他的意志……看他的布局就知道,他应该还有不少后手。” “嗯……有一些藏匿了诅咒的地点,还需要你和杰抽空祓除。”千奈微微蹙眉,一边在脑中消化巨大的信息量,一边报了几个地址,“还有一些机构……” “你必须先回旅馆休息一下,而不是在这里硬撑。”她的脸色看起来着实不太好,夏油杰果断地打断了她的话,和五条悟交换了一个眼神,“剩下的事回头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休息。” 千奈抿了一下唇,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对的——虽然已经解决了羂索的事,但后续依然还有很多琐屑的问题需要解决,不能急于一时,短时间也解决不了。 她靠在五条悟肩上任由他把自己抱回了温泉旅馆,撑着对诸伏景光交代了一句立刻帮忙定好回东京的票,便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奈这是消耗太大了?”花京院也注意到了这边,有些担心地询问,“原本还想着一起再待几天呢……” “大概是从那个诅咒师的身上发现东京那边出了什么异变,”空条承太郎微微拧眉,“下次总有机会。” 降谷零倒是想到了在爆处组的同期紧急赶回东京的事,某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种预感在他们返程的路上得到了验证。 “神女小姐正在休息么?” 降谷零接到贝尔摩德电话的时候,千奈还昏昏沉沉地闭着眼,靠在诸伏景光的肩上。上车之前她撑着身体给五条悟和夏油杰写下了需要祓除诅咒的地点,又跟承太郎交换了一些关于基金会和实验室的情报,便又疲惫地闭上了眼。 “……有话直说,贝尔摩德,”降谷零的目光停留在女孩苍白的侧脸上,面色微沉,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属于“波本”的轻佻,“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你最好别想打扰我和神女大人的温泉时光。” “别这么小心眼,先生,神女小姐可不是那种会因为沉溺情爱忘记正事的小姑娘。”贝尔摩德拉长了语调劝诫他,“如果你没把这件事告诉她,恐怕你们的关系也就要走到尽头了。” 如果是平时,降谷零倒还有耐心和贝尔摩德周旋。但此时此刻,他心中某种不妙的预感越发浓烈,尾音也不由得压低:“居然是这么重要的事,贝尔摩德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可不想因为什么小插曲而任务失败……” “好吧好吧。”电话那头的女人笑了起来,“你们不在东京的时候,可是发生了大事……” 第117章 “……晚,广场发生瓦斯泄露事故,爆炸造成绝大损失……数百人受伤……” 新闻播报的声音因为信号不稳定而断断续续,察觉到靠在他肩头上入睡的女孩微微蹙眉,诸伏景光关掉新闻,和刚挂完电话面色凝重的降谷零交换了一个目光。 “贝尔摩德说的就是这件事,”金发青年眉心紧锁,怕吵醒疲惫的神女,手机打字,“没有人死亡,但重伤伤员数量不少。” “她想赶回东京应该也是因为这个。”诸伏景光同样打字回应,眼中隐含忧虑,“在人流量巨大的商场,精准控制只有重伤人员、无人死亡……” 显而易见,就像羂索说的那样,即使他已经死了,照样也会有无数人觊觎着神女的力量,为她送来“养分”。 “应该和组织本身无关……大概率是别的势力。”几乎是马上,降谷零便想通了其中关窍,“组织对神女去查这件事乐见其成,这背后的势力应该也是羂索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供我们调查的其中一环。” 在抓住羂索这条线之前,他们的调查和探索一直都按着别人的剧本向前,每一个向上的台阶都由对方提供,再如何上升,也逃不脱那只操控的手;直到抓住羂索之后,千奈才跳出了他框定好的框架,稍微拥有了主动权。 在他们打字交流的时候,诸伏景光的手机屏幕突然跳出了另一条信息。他低头去看,便发现发信人是琴酒。 “……有单独指派给我的任务,”他点开看完,微微蹙眉,“虽然发信人是琴酒,但直接指派我的好像是……” 在神女身边的威士忌三人组中,莱伊本身就是从神女身边出来的人、很难得到组织的完全信任,波本隶属于朗姆、深受重用;而苏格兰虽然理论上来说算是琴酒的直系下属,实际上在琴酒手下工作的时间不长,算是较为孤立的个体,反倒更受“那位大人”的关注。 “立刻前往鸟取,负责狙杀叛逃研究员,”降谷零也看到了那条信息,脑中飞快运转,“琴酒一直滞留鸟取应该也不止是因为我方的小动作么……叛逃的研究员……” 虽说具体情况还需要调查,但按照他们对鸟取的猜测,苏格兰能接到这样的任务,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是目前千奈身边,赤井秀一已经被她安排跟空条承太郎一起去顺着线索调查基金会了,如果诸伏景光也离开的话,就暂时只剩降谷零一个…… 诸伏景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眸光微暗:“我……” “不用担心我这边,先去做你的事。”原本闭着眼睛靠在他肩上的神女睁开眼,轻柔地牵住他的手,语气轻缓却不容拒绝,“我的安全还有zero在……况且,只需要休息一下,我就能恢复状态。” 蓝眼睛青年沉默片刻,和她对视,低声应允:“……我知道了,但你如果需要补充……” “我有别的办法,”千奈笑了一下,抬手揉揉他的头发,“放心啦,我好歹也是神女诶。” “倒是hiro……”她凝视着他的脸颊,像是在观察些什么,最终靠近了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侧脸,“一路顺风。” 景光耳根微红,和她交换了一个拥抱:“……嗯。” ……她和hiro…… 这个互动亲密而自然,即使只是旁观,都能看出他们之间微妙的氛围。降谷零的瞳孔微微收缩,迟疑片刻,终究也只是把疑虑藏在了心里。 在临近的站点,诸伏景光便下了车。而降谷零则陪同千奈继续坐车回到东京。 组织已经帮忙安排好出行的车辆,他让司机先行离开,自己检查了一遍车辆以后,才让千奈上车。 “……你真的要直接去医院吗?”金发青年看着蜷缩在副驾驶座椅里、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女孩,不易察觉地抿了一下唇,“需要救治的足有数百人,即使是你,应该也……” 见她没有回答,他顺着她的思路,猜测道:“还是说需要被救治的民众也能为你提供信仰,弥补一些你所缺的力量?那需不需要先回神社取神女的冠冕服饰,或许更能取信于伤者。” “恰恰相反……我恐怕不在民众面前露面会更好哦。”千奈微微闭着眼,叹了一口气,“数百伤者的信仰… …对现在的我来说,或许有点太多了。” 诛杀羂索以后,沉寂已久、之前并没有发布相关任务的系统突然弹出来一个隐藏成就。 【您已完成成就:世界线变更。 】 【命运途经本不存在的拐点,神的手在虚无中画出前路。 】 她的等级在巨额积分的加持之下又往前迈了一步,在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千奈便大概猜到了,她和历代神女成长速度的不同差异应该在系统上。 而在更进一步以后,她便隐约萌生了一种危险的直觉:要是再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她大概会在抵达神明的领域的同时,失去身为人类的一部分。 就像定期融合星浆体的天元一样,千奈也不能确定自己在走到那一步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但这几次在神社中行使权能、窥探因果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感变得稀薄——尤其是在看待羂索曾经犯下的累累罪行时,比起共情,她的视角似乎悬浮在空中,评判着一切。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的话,或许我会判断羂索的人类进化计划是对人类发展有益的,”她按了按额角,苦笑道,“他大概也对此有所预想吧,才会精心设计让我收纳信仰……” 然后再在她即将走到顶峰之前、还有弱点的时候,让被埋在她身边的那颗“棋子”给她致命一击,夺取她的身体,接收神女的权柄。 “好啦,别突然露出这种表情,”察觉到金发青年面色微变,她安抚似的朝他笑了一下,“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的话,我不会让大家为难的。我会提前拜托悟或者其他人,在那之前把我……zero?” 在尾音落下之前,她就被抱进了怀里。 “……你以为我是在为那种事……在为什么为难?!”轿车被停在路边,降谷零几乎忍无可忍,捏住她的下颌,咬牙问,“在你心中,我就是那种——” “理智、聪慧、坚持正义与原则,”那个和他初遇以来似乎变得成熟了不少的女孩摸摸他的脑袋,像给大型犬顺毛似的,轻柔地平复了他所有的情绪,“我认识的降谷零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正因如此,我才会毫无保留地和你提及这个话题。”她轻轻蹭蹭他的脸颊,“总有人需要做出决定,而我不希望让你成为做这个决定的人……而且不用太不安啦,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走到那种程度的哦?” 虽说赤井秀一曾提醒过她,让她不要对身为公安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透露太多自己的情况,认为他们有可能因为对家国的忠诚而在某些需要“二选一”的时候做出不利于她的选择……可千奈始终相信,降谷零并不是那样的人。 金发青年和她对视片刻,终是无法抵御心中感情,回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你真的很狡猾。” “怎么这么说?”千奈觉得好笑,“我可是在认真地和你讨论问题哦。” “你总是把我拿捏得死死的,”他低声抱怨,“每一次、每一次……” 即使他总告诉自己要远离她的影响,可事实上,他的每次远离都从未成功过。 “无论你问我多少次……我的回答都会和当初一样。”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脸颊埋进她的颈窝,“只要你的信仰和愿景不曾改变,我就愿意一直在你身边,和你一起……” 理智告诉千奈,应该在这时候把他推开。 但感知着他的心绪,她突然就不太想遵从理智了。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除了清空信仰、再也不与他见面以外,降谷零恐怕很难改变。但她也不想这么做……不想失去他,也不想失去其他朋友。 反正她是神女,任性一次怎么了!又不是要黑化毁灭世界! “我可不是什么好神女——信仰我的话会被压榨得很惨的哦?”想是这么想,千奈还是决定最后挣扎一下,认真警告他,“因为不想再扩大神女的影响力,我之后恐怕会专注于从特定信徒那里获得信仰,就像这次也是,救完人以后我会需要获取一定的补充……” “哈?你在对谁说这种话啊。”虽然脸颊微微发红,但降谷零还是维持住了镇定而自信的表情,认真道,“无论你和别人是什么情况……我对你的感、信仰……都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所以……无论你想要从我身上获取什么样的东西,都尽管来取吧。”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那双紫灰色的眼瞳中带着一如既往的坚定,他深吸一口气,贴着她的额头,郑重许诺道,“我会把一切都……完全献给你。” 献给他的神女,献给他的理想…… 献给他的……爱人。 第118章 打算把信仰完全献给神女的降谷零其实并没有想到,献出信仰的具体途径居然是这样的。 “……诶?”他睁着豆豆眼,难得露出了一点茫然的表情,“是让我去买什么……诶?” “毕竟防护措施还是要做的嘛。”发布命令的神女理所当然道,“无论是我还是zero都不想在这时候要孩子吧?那种用具必不可少……生理课有教的吧?zero不会纯爱到连这都不知道……” 降谷零当然不是没有常识——他只是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这种东西是怎么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对话里的。 他迷茫地依照指令去了医院附近的便利店,顶着店员复杂的目光买了一盒超大码的套。还没等他从那种极其微妙的羞耻心中缓过神来,待在顶层的病房疗养套间里、刚刚稳定了所有重伤者伤情的神女有些苍白的脸色便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你怎么样?果然还是消耗很大吗?”金发青年提着袋子快速走到她的床边,满眼担忧地帮她热好糖水,递到她手边,“一次治疗这么多人,你之前的消耗都还没恢复……” 相比起消耗咒力使用反转术式的硝子,千奈救人的消耗算是很小的——尤其是在之前一对一救人的时候,对方反哺的信仰值也足够填补消耗。而一次治疗几百上千人的消耗她其实也负担得了,只是观测羂索的因果线使她消耗过大,现在还没完全缓过来。 “也还好啦,在我的承受范围内。”她把自己缩进柔软的被褥里,白皙的手臂伸在外头,给他指了指床头叠好的浴巾,“我先稍微休息一会儿,zero可以先去洗个澡哦,浴室在那里。” 降谷零这才注意到她的发梢还有些微微湿润,身上也换了睡裙,显然是刚洗完澡。 手里提着的袋子突然变得很沉。他胡乱应了一声,把袋子放在床头柜边的椅子上,囫囵抓起浴巾,步履匆匆地推开浴室门。 直到热水打湿发丝的时候,金发青年的大脑才从一片混沌的状态稍微恢复过来一点,也大概意识到她所说的“补充”具体指的是什么了。 ……用这种……这种方法补充能量……还做出了“榨干”之类的糟糕发言……那家伙还说自己不是魅魔? 二十三四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平时忙于工作、都没什么机会纾解的童贞公安在混乱的思绪中已然抬头。强烈的羞耻感让他耳尖暗红,又不得不低头直面,认真清洗。 沐浴的时候降谷零就又想到之前的梦了——现在的他和梦中一样,正为了侍奉神女而沐浴焚香。 ……需要喷香水吗?接吻的话是不是应该先吃口香糖?刚刚好像只买了计生用具却没买润|滑相关的……没问题吗? 虽然是DT ,但降谷零在公安和组织都经历过丰富的双料honeytrap训练,理论知识十分丰富,对相关技巧练习娴熟。但再怎么娴熟,此时此刻,他也感觉有点同手同脚。 幸好高级疗养病房配套设施齐全,浴室里的漱口水解决了他的第一个困扰。香水倒也不是必要条件,拥抱的时候熏到她反而不太妙。 虽说在浴室里纠结了一段时间,但由于惦记着神女小姐需要尽快补充,降谷零实际上并没有耽搁太久。 他简单擦了擦湿润的金发,赤着上身走出浴室,努力让自己的步伐和面部表情看起来稳一点:“……我已经准备好了……千奈?” 窝在被窝里拆了一盒巧克力奶喝得正香的千奈闻声抬头,就见昏黄的灯光下,金发青年深色的皮肤上反射着润湿的光泽。他只围了一条浴巾,之前见过的身体精壮修长,胸膛随着呼吸起伏。 ……真的是巧克力诶。草莓馅的。就是这条浴巾对他来说不太友好,完全挡不住反应啊。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下挪,不由得想起了当时组织的掮客送他过来的时候提供的体检报告……这么看来,他好像确实没有虚报特长。 年轻神女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掩盖表情的习惯——反正她占据着全部主导权,需要手足无措的人并不是她。降谷零被她看得整张脸都在发烫,忍无可忍地走到床边,弯下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等……你这是什么表情?” “在想zero是不是真的准备好了的表情。”千奈眨眨眼,白嫩的脸颊在他深色的指缝间一鼓一鼓,“没问题吗?现在还可以反悔哦。” 降谷零总觉得她和他的反应都完全不对……为什么这家伙完全不害羞,只有他一个人在兵荒马乱啊! “我当然、完全、准备好了。”他磨了磨后槽牙,一字一句道,目光停留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所有、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别小看我的觉悟啊,笨蛋。” 他绝对要身体力行地让眼前的笨蛋神女知道,他不会比她的任何信徒差——谁让她这么小看他的?说得好像她有多熟练似的……! …… ……这家伙到底为什么这么熟练? 巧克力奶不小心洒在了身上,女孩纤长的指尖描摹着沟壑,小猫似的凑上去啜饮。降谷零仰躺在床上,骨节分明的手掌紧握着她的腰,紫灰色的眼睛里浮着浅浅的茫然。 好热……或许是因为刚刚洗澡的时候浴霸太热,现在他身上也有点热过头了。腹部饱满的筋|肉紧绷着,浴巾也早就已经被完全解开,凌乱地散在被褥间。 “有点可怕。”坐在他腰上的千奈这么评价道,“精神过头了呢, zero ,虽然长着一张娃娃脸,居然是巨……唔。” 降谷零忍无可忍地用唇舌封住了她胡说八道的嘴唇:“不准再胡说八道……” 啊,害羞了。 察觉到她每次说类似的话他的情绪波动都会特别剧烈,神女便完全没有收敛的打算,反而变本加厉。 “呼……也不是在胡说八道啦。”唇齿分开的时候带起一道银丝,她的唇瓣泛着餍足的水光,绿色的眼睛猫似的盯着自己的大型玩具,“毕竟我也忘了提醒zero记得买润|滑,本来还想买巧克力味的来着……没有的话,感觉会有点困难呢。” “……也不会很困难。”金发青年呼吸急促,握着她的大腿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挪了个位置,将她紧紧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这种事当然会有别的办法……” 坐上去了。 毫无防备的神女试图并拢腿,却被牢牢卡在了他宽广的肩上。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高挺的鼻梁紧接着贴近。 浴室里的喷头好像没完全关好,水流隐隐约约,滴滴答答。 “哈……这个、也是……honeytrap培训*的时候、学的吗……?”千奈小腿都在打抖,指尖没入他柔软的金发,小声问他,“ zero还真是……呼……出人意料的熟练呢……” “别用夸小狗的语气夸我……”降谷零低哼了一声,指掌发力,语气虽然有点不快,动作却像积极进食的金毛犬,脸都埋进了食盆里,“这也只是……基本而已。” 在他的努力下,没买相关用品倒也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充沛的信仰让神女大人相当满意,奖励似的揉揉他的脑袋,便任由他覆了上来。 ……终于,完全地…… 就像灵魂交融,在潮水般起伏的心绪中,降谷零能感受到自己和她紧密联结。她包容了他的一切,而他也将全部尽数献上。 唯一的问题是…… 金发青年原本就偏深的肤色此时黑成一片。 千奈眨眨眼,安慰地拍拍他的脑袋:“没事哦,第一次能坚持五分钟也很厉……” 下一秒,她就再次被恼羞成怒的信徒凶狠地吻住,吞没了所有发言。 “……谁会做不到……我还可以…很久。”他呼吸急促,紧紧握住了她的脚踝,腰腹上黏糊一片,“等着看吧,我绝对会让你……” 第119章 降谷零这次放的狠话倒是没有失效。 他身体力行地献上了所有信仰,套间的被褥被弄得一团乱。 一夜之后,他躺在床上,看着神采奕奕的神女舔着唇角吃早餐,再次萌生了同样的怀疑:所以这家伙真的不是魅魔吗? “真失礼,谁是魅魔啊。”千奈刚炫完一碗饭和一条秋刀鱼,端着碗吃茶碗蒸,“只是正常的补充信仰而已,我的主食可不是那个。” 她的面色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精神和食欲看起来都还不错,吃完一份定食还不够,又叫了一份牛柳乌冬,完全不像是折腾了一晚上的模样。 和她比起来,降谷零都显得没那么精神了——虽说以他的体质荒唐一晚也完全没问题,但也多少还是会有点累。 他赤着身站起来,捞起搭在边上的衣服,洗漱完又去喝了杯咖啡,就又变回了那个精力充沛的公安卧底,坐在她的身侧,看向她的脸:“伤员的问题也算是圆满解决了, hiro还有组织在鸟取的实验室,你打算这次一鼓作气一起解决吗?” 诛杀羂索带来的情报线索十分丰富,再加上诸伏景光被叫去执行的任务,组织原本密不透风的防备出现了不小的裂隙。绝佳的机会就在眼前,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降谷零都不打算错过。 “嗯……”千奈擦擦嘴,“虽然说组织那边养一养还能牵出更多事端,但现在即使我们想徐徐图之,他们那边应该也已经坐不住了。” “羂索死前联系过贝尔摩德询问我的行踪,在爆炸案这么关键的节点骤然失联,组织那边必然起疑。”擦完嘴后,她把纸巾团成一团,精准地投入垃圾桶,“也是因为此事,组织的boss才会临时把hiro叫去他最重要的实验室之一,从我身边暂时调离,在没有我的影响的情况下,交给他一些针对我的重要任务。” 虽说目前在组织那里,苏格兰还是还算忠诚的下属,但和羂索交往甚密的组织头目应该知道她可能影响他的忠诚度,自然要把人先叫回去,多上一重保险。 即使她没有详细分析对方的手段,降谷零自然也能从中分辨出危险的气息。 如果换成别的决策人,他可能会合理质疑对方把自己的幼驯染送入险境;但以他对千奈的了解,他相信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他们会对hiro做什么?你已经提前防备好了?”他看向镇定自若的神女,犹豫两秒,还是问出了之前一直想问的问题,“我之前就想问你了…… hiro是不是和萩原一样,在未来会碰到什么危及生命的危险,所以你才对他也格外……” 即使有意想要隐瞒他,但果然还是没瞒住啊……警校第一的推理和观察能力真是作弊。 能力最为作弊的神女叹了一口气,坦然道:“是哦。不只是他,还有阵平,按照原本的轨迹,他们都会死。” 伊达班长的事她倒是没说——毕竟他的命运是最好改变的那个,解决掉松田和诸伏的问题,他就可以避开原本的命运……在这种时候就没必要说出来加重降谷零的心理压力了。 即使早有猜测,但听到这个答案,降谷零还是不由得眉心微跳:除了他以外,他的四个好友居然有三个原本会英年早逝……这是什么鬼故事?还是命运的玩笑? 但既然命运可以改变,他也并未继续纠结于此,而是问:“看你的反应,松田的事你也已经有了成算,hiro原本的死……也和这次前往鸟取的事件无关?” “嗯,没有关系。”千奈几不可查地停顿半秒,才面色如常地回答道,“他的死和公安内部的上线出现问题有一定的关联,这次把组织清算干净就没事了。” 她隐瞒了部分内容,降谷零也并未发觉,顺着她的思路去想,便以为景光是暴露身份后在组织的追踪下被杀害。对于幼驯染原本未来的痛苦和叛徒的憎恶交织在一起,他不由得捏紧拳,目光中按捺着怒意:“那帮背叛国家和正义公理的蛀虫……!” “总之不用担心哦,有我在,hiro那边不会有任何问题。”神女轻柔地搭上他紧握的拳头,笃定道,“身为神女,我可不会让我的信徒受到伤害。” 即使向来没有依靠别人的习惯,但能够看见未来的神女做出这样的承诺,还是令降谷零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点——对自己再自信的、骄傲的人,也会因为至亲挚友的未来感到不安。 一切毕竟尚未发生,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进入工作状态:“刚刚空条先生和诸星已经转回了突袭部分实验室的成果,成功收拢了不少官员和财团非法实验的犯罪证据。” 由最为可靠的人士突袭也是他们之前就已经定好的策略之一,防止任何风声走漏的可能,尽量收集证据。那些资本和官僚个个人老成精,微小的风声都有可能让他们望风而逃,错过这个机会可就未必有下一次了。 “虽然想把那些藏在背后的家伙们一次性一网打尽还是有点困难,先把组织解决也算是杀鸡儆猴了。”千奈撑着下巴,语气微冷,“追得太紧的话,恐怕会引起社会的动荡……不过不要紧,我接下来可还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慢慢耗。” 追求长生的老家伙们想和神女比命长?别耗不过她先气死了。 “在hiro回来之前,我们先把公安内部整改一遍。”她从沙发里坐直,不再一副慵懒的样子,“原本以咒术师的身份参与这方面可能不太好,但和组织的争斗很快就要被摆到明面上,你们的上级应该会找上我……” 实际上,不只是公安,随着她的动作越来越大,自然会有人前来提出合作,借着她清洗蛀虫的力量来排除异己。某位热门的竞选人过去就曾在她的访客名单上,这次八成也坐不住了。 “我会和长官沟通。”这一点降谷零倒是一直在努力,他一边打开笔记本查阅资料,记录接下来的日程规划,一边蹙眉道,“组织现在还不知道hiro的身份……针对你的任务,会是指羂索的夺舍计划吗?” 由于是在霓虹本土的行动,赤井秀一对拿着美利坚独享情报升职加薪这件事倒也没什么执念,实验室截获的资料就几乎全部共享到了他这里。他才翻了几页,就已经看到了最为核心的器官置换的“健康计划”,再想起羂索,不难联想到夺舍的方式是换脑。 “嗯……即使不确定羂索失联、实验室遭到袭击和我有没有直接关系,对组织来说,再养着我,就要面临我强大到无懈可击的可能性。”这一点也在千奈的预料之中,“他们应该会想给hiro加上一点【束缚】,让他在我缺乏防备的情况下偷袭我。” 以羂索对神女的了解,自然知道在神女的成长中,肉身的进化几乎是停滞的。早川家的古籍中也有记载,成长到顶峰的神女会舍弃肉|体,对神女来说,身体是唯一的弱点,也是进化的代价之一。 “这种术式可以被制成契约卷轴,也算是羂索曾经拥有的某个身份的拿手好戏……那个名字还曾经在咒高专的课本上出现过。”她眉梢微扬,“不过这种束缚对hiro来说完全不会有效果——对你也一样。” 对于满信仰的信徒来说,神女的优先级永远都是最高的。针对她、伤害她的命令不会生效,她的命令也会有更高的优先度……不管是在即将签订束缚的诸伏景光身上,还是在即将回到她身边的琴酒身上,都是一个道理。 “幸好羂索当初虽然一手引导九条家向我发出委托,但他并没有把目光放在你们身上,”想到这里的时候,早川千奈还是不由得感到有些庆幸,“也幸好有最重要的琴酒在,他和组织的合作没有紧密到连对方派到我身边的讨好用的助理投以太多注意……” 更重要的是,她当时参加完警校的毕业典礼后,因为觉得降谷零上台演讲太过显眼、不利于他日后参加需要潜伏的任务,便顺手把他和其他几个人的相关信息都清理了一遍,顺便把曾经记得她参与过保护九条有雅任务的相关人员的记忆也清除了,否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被选来当她助理的时候恐怕就会进入暴露的边缘。 “说起琴酒……他才是夺舍计划中袭击你的最重要的一环吧?”降谷零也已经有所猜测,“不只是他还有hiro,组织原本应该还想策反诸星大……” “……该说不说,那家伙的计划在这方面还真起到了一点作用,”想到这一环,他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如果不是你平易近人好神女、温柔过头恋爱脑的形象这么广为人知,组织也不会觉得你是那种对身边人缺乏警惕的类型吧?” “在这方面,波本你也没资格说莱伊哦。”千奈瞥他一眼,“贝尔摩德和羂索联系的时候说我沉迷于男色的温柔乡中……这个消息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刚从神女床上起来的小黑脸笑容微滞,随即更加理直气壮了起来。 “他是造谣,我说的可没掺假。”他端着那张营业笑脸,朝她眨了一下眼睛,“你难道不正和我一起……待在温柔的迷梦里么?” 至于那个FBI ?看千奈对他的态度就知道他活得很长,她怎么可能对他特别? 第120章 降谷零的想法非常合理,感知到他的思路,千奈一时间完全无法反驳。 “总感觉你自从开始卧底以后就越来越会讲这种……”她没忍住伸手去捏他的脸颊,往两边拉,“这就是波本和zero的差别吗?还是说你其实是贝尔摩德伪装的?” 在警校的时候这家伙明明还是个超级正经、学习成绩优异的老实优等生,逗他他还很容易脸红……现在这种调情怎么张口就来?朗姆开班教的? “肺腑之言罢了—”金发青年配合着她的动作微微弯身,任由她使坏似的捏脸,并且极其自然得捏住了她的手腕,“—面对心爱的神女,想用言语来讨你欢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毕竟我总是不知满足……想要得到你更多的注意,还不自觉地去和其他人比较……” 这么说着的时候,那双紫灰色的眼瞳微微耷拉下来,加上俊秀的脸颊被她捏出了一点红印,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可怜。 ……总感觉昨晚之后他的脸皮就变得比以前厚了不少……是被她逗得太狠产生抗性了吗? 千奈毫不留情地多捏了他一下,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他:“算了,反正我恋爱脑傻白甜的形象对现在的局势也算是有点好处,饶了你们。” “等琴酒和hiro先后回到我身边,就差不多是组织打算对我动手的时候了。”碧绿的眼眸微微眯起,年轻的神女露出猫似的狡黠神情,“至于现在,我们先回神社,准备以逸待劳吧。” 回去以后,她也要在神社试试自己的新权能——如今她的这双眼睛能看到的,可比之前还要多。 同一时刻,鸟取山野中。 狙击枪的枪口反射出寒光,蓝色猫眼的狙击手嚼碎口中的冰块,目光凝视着瞄准镜,接通了突然接入频道的通讯。 “我还以为你要等我开枪才会开口……”他的声音毫无波澜,紧盯着瞄准镜中打开通讯的研究员,“贝尔摩德。” “啊啦,被看出来了吗?”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一张口便发出了沙哑性感的女声,抬起眼,朝他藏身的方向笑了一下,“不愧是神女身边的得力助手,居然能识破我的伪装。” “我以为你是故意露出破绽的——毕竟你甚至没有刻意改变走路的姿势。”诸伏景光没接受她的夸奖,枪口也并未偏移,“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告诉我,我此行真正的任务是什么吗? ” “好吧好吧……真是没耐心的男人啊。”贝尔摩德扯下面具,轻巧地做了个手势,诸伏景光便听到有数个脚步向他潜伏的方向走来,“接下来还要麻烦你稍微配合一下,苏格兰,我们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呢。” 三个人……如果是为了强行抓捕他,应该会派更多人。 诸伏景光配合地放下狙击枪,任由他们为他戴上眼罩。 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对组织的目的和行为做出了诸多猜测,现在对于贝尔摩德故弄玄虚的态度倒也并不意外……如果他们的推断没错,组织的boss的确在鸟取,保密严格也是意料之中。 果不其然,在被蒙住双眼、带上耳塞以后,他在黑衣人的指引下走了一段距离,上了车后又绕了不短的时间,才再次被引下车。 从比较干燥的山地到泥地,最后踏上地砖,直走约两百米,再左拐……至于在车上的时候则无法判断距离,毕竟对方可能会为了蒙蔽他的感知绕远路。 琐屑的信息最后未必都会派上用场,诸伏景光也并不打算放弃观察。 他又被引导着绕了一段路,感觉到气温变低,风声渐平,显然是进入了室内。 “好了,希望你还没睡着。”贝尔摩德终于给他摘下了眼罩,尾音微微上扬,“欢迎来到新世界,苏格兰。” 新世界?总感觉贝尔摩德在说这个词的时候,语气稍微有点……嘲讽? 刚摘下眼罩时乍然从黑暗过渡到明亮,诸伏景光不适应地眨了一下眼睛,过了几秒钟才看清眼前的场景,呼吸骤然一滞。 映入眼帘的是实验室冷白的色彩,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步履匆匆。玻璃缸中浸泡着各色器官标本,人体的所有功能都被解构得干脆利落。 “ 1989号状态如何?” “已经完全成熟,状态健康,可以随时启用。” “1645号已拆解完毕,请马上找人运送到……” “临时有客户加急,需要抽调部件——” 研究人员交谈间神色自然,就好像他们在谈论的是什么机械组件。诸伏景光的目光掠过他们背后禁闭的一排手术室,废了全部努力,才没让自己露出愤怒的表情。 “这就是你说的新世界吗,贝尔摩德。”代号苏格兰的狙击手脸上毫无波澜,像是对眼前的场景并不感冒,“组织找我来,是想让我也一起躺在手术台上?” “怎么会?我们和那些实验体可不一样,他们只是相对容易养成或获取的一次性消耗品。”金发的美艳女人耸耸肩,无视了那些躯体,“优秀的狙击手很难培养,组织可舍不得随意消耗代号成员。” 恰好有研究员拿了一份报告来找她,她随手签了个字,才回到之前的话题,带着诸伏景光继续向前走去:“放心吧,苏格兰,组织大费周章把你调到这里,自然不是因为这种小事——你可是深受boss看好的精英,就连琴酒都难得对你表示出了赞赏。” 虽然她说“不一样”,可向来都把情绪隐藏得很好的千面魔女在细小的用词上出现了一点纰漏。 由于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诸伏景光向来对人的情绪感知灵敏。也因此,从“我们”和“相对”几个词间,结合对方略有些复杂的情绪,他得出了一个推论:在对实验体的态度上,贝尔摩德有一定的微妙的同理心。 很显然,她认为,在boss眼里,她依旧是消耗品,只是可以多用几次罢了。 就连传闻中深受bos重的贝尔摩德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诸伏景光对此倒也并不算太意外。毕竟,看到眼前的景象,只要不是那种以虐杀为乐、完全脱离了人类范畴的凶残恶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除了那些恶人之外,也就只有纯粹的既得利益者会为眼前的“加工厂”而感到欣慰了。在阶级的最高点,这些普通人对他们而言恐怕只是家畜和冷冰冰的数字。 诸伏景光并没有空闲去细想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名字——即使在杀死羂索后简要的总结会上,所有人都对名单有了一定的猜测,一大串姓氏中甚至包括了前任首相的家族。 他跟在贝尔摩德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两侧房间墙壁都是玻璃的,各种各样的“拆解”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我以为组织至少会把这种工作安排在公海上。”他勉强维持着镇静的假面,像是随口提及。 “正式的更换配件一般如此,这边只是过了明路的……为了人类医疗事业做贡献的实验室罢了。”金发女人红唇微扬,指尖轻柔地拂过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身侧的那个房间,“别误会,这里的很大一部分人是自愿的,为人类发展付出自己的努力……也能让自己得到报酬。” 她对自己的问题有问必答,诸伏景光反而感到越发紧绷:把这样的机密呈现在他这样原本并不涉及组织核心管理层的成员面前,简直像是不打算让他活着离开这里似的。 他不动声色地避开贝尔摩德的触碰,顺着她的指引看向身侧的玻璃房间。刚刚结束“实验”,还在麻醉效果中的少年躺在床上被推了出来,带头的实验员还和贝尔摩德打了个招呼。 “喏,我记得,这位小先生就是自愿参与的。”金发魔女的殷红的指甲刮过床上少年正直青春但一片惨白的脸,“用自己的肾脏之一和一点点健康上的小问题来换取光明的未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挺划算的,不是吗?” 那张脸相当眼熟,诸伏景光微微蹙着眉低头端详,在看到对方病号服上的铭牌时瞳孔微缩。 眼前的少年,赫然就是当初受到基金会资助的山本同学。他在九条有雅的生日宴上见过这个少年——而彼时的山本还正活力十足,在他询问时大倒苦水,抱怨基金会的女学生们因为“自愿出卖身体”得到了资源的倾斜。 “……自愿么。”他看着实验员们把少年推走,唇角微微下压,最终还是移开目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贝尔摩德你还挺有幽默感。” 一切馈赠都已被标好价码,在不同的时间通过不一样的方式加倍收回。 “有幽默感不是好事么?”贝尔摩德同样收回目光,拨弄了一下金发,语带笑意,“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一些吧……” 有自愿走上餐桌换取利益的机会,总比躺着被推上来、被敲骨吸髓还无法得到任何回报要强。 “你会明白的,苏格兰。”她语调悠然,细长的鞋跟敲打在地面,丧钟声在悠长的廊道上回荡,“从某种意义来说,自愿和幽默感其实是一种东西,对生命都有重要的意义……” 在面对必须直面的困境的时候,“自愿”和“幽默”都能让人稍微好过一点。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完结】 第121章 对于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来说,权力和自由都是稀缺品。普通人做出的每个选择都无法跳脱出自己所处的环境和思维的框架,但“做出选择”这个行为往往会让人们得到一定的自主感…… ……即使实际上,选择中的选项早已被他人或是命运框定。 如今的诸伏景光就正面临这样的境况。 “你是优秀的组织精英,苏格兰,组织为你规划好了光明的未来。”实验室深处会议室里的投影屏上,年迈的老者和蔼可亲,犹如面对子侄般循循善诱,“获得代号也仅仅只是你的起点……琴酒也对你格外看好,认为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越是和蔼,诸伏景光便越是紧绷——代号成员虽然在组织中有了一定的地位,但许多人连朗姆的真面目都没见过,更别说直接面见神秘的boss了。 “苏格兰”加入组织的时间短,资历尚浅,也没有执行过特别机密的任务,可完全担不上“Boss”的礼遇。 说什么琴酒的看重那就更奇怪了……琴酒的个性让他几乎不可能开口夸什么人,他对威士忌三人组也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如果非说琴酒对苏格兰有什么“好印象”的话,顶多可能就是因为他一般不太参与波本和莱伊对琴酒的挑衅式围攻……除此之外,他实际上和琴酒并没有太多交集。 总而言之,在种种因素下,组织boss过于温和的态度便显得格外古怪。 “……我只是完成了该完成的任务罢了。”他面无表情,完美地扮演了孤僻狙击手的形象,像是对这些未来不太感兴趣,只是单纯“热爱工作”,“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 “但你完成的每个任务都很优秀。”投影中的老者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反倒更加和蔼可亲,“你的态度让我很欣赏。” 诸伏景光无法从对方的声音和神情中判断出有用的信息。他只能继续扮演那个沉默寡言、不喜欢和人多打交道的狙击手,不轻不重地敷衍着对方的夸赞。 事实证明,所有夸奖实际上都是有所图谋。在兜了两个圈子以后,老人终于进入了正题。 “我这次请你来,是有关乎人类未来发展的重要任务想要交给你。”他声音平缓,如此叙述道,“神女大人似乎对组织产生了一点小误解,我需要你和琴酒配合,一起把她请到这里。” ——果然是为了这个。 早有预感的诸伏景光对此并不意外。 如果是为了别的任务,组织完全没必要如此郑重其事。也就只有夺舍神女这样的计划,才需要绕这么远的路保密,并采取特殊方式防止泄密。 “对深受神女信任的你来说,这项任务应该不算太难……琴酒才是主力,你只需要辅助就好。”贝尔摩德将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给他,远远推来一支签字笔,“没什么风险,获益颇丰——这上面是组织许诺给你的奖励和合作的内容,如果你愿意接受,就签字吧,苏格兰。” 诸伏景光接过文件,垂眸看向其上的条款。贝尔摩德并没有说错,这些所谓的“奖励”对于普通人而言都相当优厚,不管怎么看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想要完成这个任务,他完全不需要冒什么风险。主要的攻克工作由琴酒进行,他只需要照常工作,在神女的饮食里加一点“料”。 “由于神女能够洞悉人心,签下这份契约以后,你的相关记忆会被消除,即使她读取你的心,也不会发现任何破绽。”贝尔摩德的指尖点了点文件,唇角微微上扬,“你只需要在关键时刻完成自己的工作,就可以得到一切。” 她的笑容魅惑中带着笃定,电光石火之间,诸伏景光的脑中骤然闪过了一个念头:琴酒在被派往千奈身边的时候应该也签了类似的契约,所以组织才敢冒着把第一杀手赔进去的风险做出这一步设计。 而如今,他们也将把这重保险施加在他身上……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千奈对他的信任超出他们想象,如果自己签下这份契约、受人控制,千奈她的安全……! 那支签字笔就在他的手边,对方给予的“选择”的另一面是背后护卫们蓄势待发的枪管。黑发青年指节收紧,意识到自己实际上别无选择。 不能签字,失去相关记忆还留在千奈身边的他对她来说是最危险、从背后刺来的匕首;也不能清醒地落在组织的手里,虽说他笃定自己意识坚定,但与咒术师合作的组织很可能有别的强迫吐真的手法……要是身份暴露,他会连累数不清的同僚。 “需要考虑的时间吗?”贝尔摩德微微挑眉,“我还以为这种事你不会有任何犹豫呢,苏格兰。” “……只是不太喜欢失去某段记忆的感觉。”诸伏景光冷淡道,“我想考虑一下。”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贝尔摩德暂时倒也没太怀疑。只是诸伏景光自己也很清楚,再拖沓下去,他必然会引起组织的怀疑。 进实验室之前他的狙击枪就已经被收缴了,如今身上的利器只有眼前的圆珠笔。笔尖锋利,但想一击毙命也并不容易,他必须保证一次得手,否则后续会有诸多麻烦。 做出“选择”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需要考虑太久的事,从加入公安、开始从事卧底工作的那一刻起,诸伏景光就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的亲人只剩下兄长,挚友们想必也能理解他为了理想付出一切的心情。 那支签字笔被他握在掌心,指腹贴着冰冷的笔帽。他垂着眼,突然想到千奈——她想救他,却没预料到他会走向这样的结局。 希望她别太自责。 ……她会为他流泪吗? 纷乱的思绪在脑中轻飘飘地掠过,蓝眼睛青年微微阖眼,再睁开眼的时候,眼中就只余空白的坚定。 他握紧了那支签字笔,指尖搭在边缘。但在他发力用笔尖刺穿自己之前,一股无形的力量突兀地掌控了他的身体,强行按住了他的手。 “……不行哦,hiro,”神女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不容拒绝地按下他的手臂,“我可没打算让hiro为我做到这种程度——我说过吧,你现在是我的信徒,我一定会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仿佛有一只手拨开了死亡的阴云,诸伏景光错愕地睁开眼,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是幻觉吗? “不是幻觉啦,真的是我…… hiro是笨蛋吗!”坐在神社里刚刚联结上信徒的早川千奈在降谷零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并没能维持住神女的威严,啪一下摔了水杯,怒道,“多信任我一点啊!不许想着自杀!” 之前她因为因果显示诸伏景光原本的“死亡时间”还要过几年才到、便觉得他此去必能顺利回来,没想到刚连接上就看到他要自尽……虽说她的确是及时阻止了、他也不会死没错啦,但这种状况未免也太吓人了吧! “那份契约你尽管签下,有我在,不会有任何问题。”她掐了自己大腿两下才平复下来心情,呼出一口气,镇静道,“琴酒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从羂索那里看到了他的布局,并不是毫无防备——我现在的权能比他们预估中的强大,这种契约越不过我的权限,身为我的信徒,你也不会受到契约控制。” “签字,然后好好回到我身边,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了……早点回来,zero也说要揍你一顿呢。” 会议室里的灯光好像有点刺眼过头,刺得诸伏景光感觉视线有些模糊。他抿着唇,在脑海中轻轻嗯了一声,在贝尔摩德的目光中毫无破绽地提笔签字。 在记忆模糊前的最后一秒,他苦笑着想:糟糕……回去会被千奈和zero联手打一顿的吧?这好像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记忆恢复术……? 第122章 “暂时没事了,hiro应该明天就会回来。” 在确定诸伏景光那边没有什么意外情况以后,早川千奈按着额角,暂时退出了链接。 即使是对能力相当自信的神女,想起刚刚的经历,也还是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要是她迟上一点,诸伏景光说不定已经…… 不只是她,刚刚从她的反应里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的降谷零同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额发都湿透了。 “……你老实告诉我,你之前说的hiro原本会在几年后因为身份暴露意外身……”那个不吉利的字眼被他吞了回去,金发青年眉心微跳,看向上方的神女,“那次该不会就是他自己……” 他之前还以为诸伏景光原本的命运是因为身份暴露被组织追杀而死,在刚刚看到能预知未来的神女露出那种后怕的表情,便敏锐地做出了猜测。 千奈本来倒也没打算把这事告诉他,但看他自己猜出来了,她也没法接着瞒,只能老实点头。 看到降谷零面无表情地捏了一下指节,她默默移开目光,觉得诸伏景光回来以后怕是躲不了大猩猩的铁拳了。 不过这也是应该的!谁让他这么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就该让他知道教训! 从同伴的角度上来说,他们其实都可以理解诸伏景光的选择——但从好友的角度考虑,果然还是相当火大。 “话说回来,hiro所在的位置应该就是组织目前最大的实验据点了。”她把话题转了回来,若有所思地写下一串方位,递给降谷零,“从他的视角看,组织的boss安排他和琴酒在控制我之后,把我带到那里。” “还真是了不得的大鱼,”降谷零接过纸条,微微蹙眉,陷入思索,“是对方总部的话,戒备的森严程度和普通实验室应该不是一个档次的,还需要仔细部署。而且也不确定那位大人是不是就在那里……” 他的话音逐渐降低,抬头看向千奈,就发现千奈也正看着他,眼中还闪烁着“我完全明白了”的睿智的光。 “……你该不会是想……”他几乎马上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本能地拧起眉反对道,“不行,绝对不行,怎么可能让你以身犯险——” “为什么不行?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千奈理直气壮地包住他指向她的手指,轻巧地晃了两下,“如果要把我带去夺舍的话,组织boss肯定会亲自出现——对于一个生性多疑又追求长生的老家伙来说,让别人夺舍我肯定没他亲自来让他放心。” “在他们安排琴酒和hiro动手之前,我会先彻底收服琴酒,再控制他和hiro配合,装作成功捕获我,将我带到实验室。”她越说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度极高,眼睛也越来越亮,“这时候你和公安还有承太郎哥他们就可以在外面围攻,我们里应外合,把他们一网打尽!” “而且,在想要夺舍我身体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可能在物理上对我造成什么损伤;精神上的攻击对我没有效果,所以完全没有安全问题,不算以身犯险。” 她的计划完全可行,理智上来说,降谷零也完全能理解。 ……只是从情感上来说,他完全没法放心让她一个人深入敌营。 不过,再怎么不放心,降谷零也清楚,他无法改变她的计划——特别是在这个计划可行性极高的情况下,他也不允许自己干扰她的判断。 “……我知道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即立刻补充,“不过你必须先和空条先生他们商量,配合行动的外圈人员也必须经过层层筛选……局势混乱,我在公安选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还要麻烦你的母亲早川女士一起筛查。” 之前在有马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千奈性格大胆,天不怕地不怕,很少有人能影响她的决策;除了她的“承太郎哥”以外,大概也就只有她的母亲能治得了她。 不过降谷零也只是指望他们让她小心一点,不指望她打消这个念头——从她能发展成这个性格就知道,她的母亲对她绝对管束不严、多有放纵;空条承太郎也差不多,或者说由于都具有特殊的能力,她们这类人总是会格外具有冒险精神。 ……这么想来,向来自信的降谷零自己其实也好不到哪去。这就是物以类聚的神秘力量么…… 不出他所料,早川女士对千奈的决策并未干涉,反倒大力支持;空条承太郎虽然也觉得有点危险,但也相信她的能力,只是帮她补充了一些细节,决定到时候配合攻坚。 这项计划就这么被飞速通过,只等琴酒到家,千奈就打算直接收尾,把他差的那点信仰补满。 “公安部门还在进行筛查,我得过去盯着,”一想到千奈要和琴酒单独相处,降谷零就感觉浑身都不对劲,“ hiro还没回来的话,果然还是要把莱伊那家伙叫回来比较……” “不用啦,在神社里,琴酒对我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千奈果断驳回了他的建议,轻快道,“你去忙你的事就好,我这边我自己能搞定。” 降谷零不清楚,她倒是知道赤井秀一在查封实验室的时候发现他的父亲实际上还活着,现在估计正忙着家人团聚呢,她可没有不解风情到这时候把人叫过来……反正本来也不需要。 她有把握,降谷零自然也不想再多嘴。虽然还是有点不安,他也只能带着担忧先行离开。 千奈则舒舒服服地窝进了神社里,又远程看了一眼诸伏景光的视角,确定他已经恢复了清醒,正继续执行那个“狙击任务”、一天后才回来,这才放下心来。 —————— 琴酒是在傍晚回到神社的。 他的身上还残留着未曾散去的硝烟和血腥的气味,冷绿色的眼中也燃着未褪的兴味和警惕。 即使离开神女的这几天里他依旧被噩梦困扰着,但在生命威胁和精神的紧绷下,他的状态却出人意料的好。杀戮令他肾上腺素飙升,身体也还没从活跃的状态中平息下来。 这种病态的兴奋感在步入神社的那一瞬间像是被某只手温柔地抚平,大殿内,珠帘后,年轻的神女正倚在软榻上,小腿晃动间,白皙的脚踝上,金铃叮当作响。 “你回来啦,”她原本正靠在软榻上休息,听见他的脚步声时,毫无防备地挣开了惺忪的睡眼,揉揉湿漉漉的眼睛,“本来还说好要一起泡温泉呢……你居然去了这么多天才回来。” 她的声音柔软平缓,像是窗外洒落、照进每个阴暗角落的悄无声息的夕阳。琴酒按捺下去摸烟盒的念头,低低应了一声,居然道了歉:“原本说好要陪你,下次补上。” 他刚回来其实就抽了一支雪茄,在门口掐灭了剩下的半根。但见到她的时候,他却突然又想抽烟了……就好像这样就能抚平他心里某些躁动的念头。 神女坐起身,赤着脚从软榻上下来,轻盈得像是一只小鹿。 她走到琴酒面前,以手捧起他的脸颊,垂眸凝视着他的眼睛。琴酒在她的目光里下意识地绷紧了脊背,清亮的金色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近,引得他微微弯下腰,和她四目相对。 “你又粘上了那种……不太好的东西。”她微微蹙眉,指尖拂过他的脸颊,“这几天也又没有好好休息吧?精神也很不好的样子。” “……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银发杀手的身体随着她的靠近紧绷起来,又缓慢放松,因为不擅长示弱,语气略显生硬,“不用担心我,我会自己解决。” 千奈指尖微动,一缕紧紧缠绕在他身上的黑气便轻飘飘地抽离,化为一颗黑色的圆球,落入身后的木盒。 她凝视着面前因为他人的命令才栖息在她身侧的黑色的杀手,以及他只差十点就达到满值的信仰,不容拒绝地勾住了他的脖颈。 “我上次就说过了吧,别这么逞强,”她摸了摸他顺滑的银发,示意他弯下腰向她靠近,“你是我的下属,对你负责也是我应该做的——交给我就好。” ……又出现了,这种……异样的放松感。 琴酒几乎本能地顺从了她的命令,在她的引导下单膝跪地,仰头看着俯下身的神女。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这种松弛的安全感就已经和他完全不沾边了。某种久违的情绪像是潮水般涌来,卷着深冬冰雪下的冰渣,将他的胸口塞得满满当当——然后咔嚓地化开,连同冷硬的心脏一起。 她的手指拂过他的耳廓,他的思绪却像是被按下暂停键,整个人都变得迟钝而麻木。 她明明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他却仿佛被抛入了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杀戮,没有恐惧,没有威胁,只有她。 有哪里不对劲。 在温暖的混沌之中,琴酒墨绿色的眼瞳微微震颤。那是和之前的安抚完全不同的效果,就好像他彻底被她把弄于股掌之间。 周围的环境明明被他的身体判定为毫无威胁、绝对安全,但某种危机感还是顺着背脊爬上大脑,就好像他再不做出反应,自己就将陷入某种无法逃离的深渊。 “居然还有这种防备的效果么……”年轻的神女像是笑了一下,瞳孔中闪烁着浅淡的金光,“不行哦,这可是我预定的信徒,让你挣脱开的话,会很难办的。” 某个被深深嵌入灵魂、已然被他遗忘的契约在她的入侵下骤然触发,在电光石火之间,银发杀手扼住她的咽喉,另一只手去风衣口袋里掏枪——可他却没摸到自己从不离身的伯|莱|塔,那把枪已经被拆卸而下,搁置在软榻下方的地面上。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将她扯下神坛,扼着她的脖颈,想要发力,却又发现自己无法掐断她看似脆弱的脖颈,只能留下浅浅的红痕,“我的身体……是你在搞鬼。” 话音到末尾便已经变成了笃定,即使思维变得迟钝,琴酒也依旧将那种异样的感觉和面前的神女串联在一起,推导出了答案。 在他把神女当做猎物的时候,柔软无害的羊羔化身为蛇,将他缠死在了她的窝里。 “说什么搞鬼……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回敬而已。”早川千奈任由他将她按在地上,自在地仰头看他,拽着他发尾的手像是牵住狗链,控制住了他的怒意和杀气,“你们组织都可以肖想夺舍我的身体,用Topkiller来交换,就当是我的精神损失费了,合情合理。” 这个女人……! 摘下假面的她可算是有了恶劣神女的威势,琴酒感觉到四肢无法动弹,压抑着怒意啧了一声,感觉到杀意和棋逢敌手的快感一起涌入大脑。下一秒,攻守之势异位,他被神女按在地上,解开了衣扣。 “在你打我主意的时候,就该做好准备了吧, Gin酱?”在银发杀手像是要杀人的目光里,她难得亲昵地这么称呼他,轻巧地揉揉他的脑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落在我手里,也总比落在什么公安啊FBI那里好吧?” “你之前不就想攻略我、代替莱伊的位置,让我被你影响,为组织所用吗?现在我准许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吧——当然,后面两个情况大概会反过来,你已经被神女征用了。” 上一次琴酒产生这种屈辱的感觉还是上一次——也是在这座神社里,他被神女用铁链锁起来上上下下抚慰了一遍。 上次他还能接受说这是情趣的一种、下次他还能还回来……但这一次,他有种相当不祥的预感。 “你同意组织的合作……原本就是冲着组织来的,”他的思绪像是被火焰灼烧,既想翻身起来反制、让她红着眼睛哭出来,理智却又还残留着,让他去思考之前的那些异样线索,“那个莱伊也是和你一起演戏,波本和苏格兰也被你策反了?你用了对付我的手段、一一对付了他们……” 不只是他,整个组织都被这个巧舌如簧善于演戏的神女所蒙骗——她根本就不是什么为爱私奔、单纯善良的小女孩,而是玩弄人心的魔女。 “这你倒是猜错了,”想到被作为助理送到她身边的苏格兰和波本,千奈唇角微抽,耸耸肩,“莱伊的部分是对的,后面的部分可不是我安排的……” 毕竟她也完全没算到组织会把她的俩卧底同期送到她身边、方便她和他俩串通好,最终一步步彻底渗透搞垮组织。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运吧,组织的福报。 第123章 琴酒栽了。 无论他再怎么想骂人、想要反抗,也终究无法越过神女的权能……就像过去曾经无法抵抗组织威势的受害者一样,强权最终被更强大的权力镇压。 与此同时,即使他表现得多不情愿,他的信仰也的确在重压之下节节攀升,最终达到顶点——比起什么温柔感化,对于琴酒而言,这种强行制服显然效果更佳。 不仅被彻底驯服,他还被迫给神女提供了不少信仰值和积分。块垒分明的腹肌上黏糊糊的一片,伯|莱|塔歪放在一边,过热的枪管温度还没完全消退,就又被握住强行射击。 银发杀手黑着脸躺在软榻上,掐着她的小腿阻止她接着胡闹。趴在他胸肌上的千奈意犹未尽地戳了戳他的胸膛,又伸手去捏他的脸,把那张冷硬的面孔揉圆搓扁。 “好啦好啦,别臭着脸,”她特别诚恳地安慰他,“就当你只是换了个好工作,普通跳槽而已——你之前跟了乌丸莲耶那么久尽心尽力的,现在要跳槽他也可以理解吧?毕竟人往高处走……唉,别咬我呀。” 从她口中听到“那位大人”的名字时,琴酒狼似的墨绿色眼睛微微眯起,沉着脸盯了她半晌,便明白组织多半大势已去。 他松开咬着她指尖的锋利牙齿,报复似地捏紧她的腰肢,冷声道:“策反我对你来说未必是好事——即使知道了那位大人的身份,即使你是神女,想要摧毁组织,阻力也会超出你的想象。” 组织能在霓虹发展至今依靠的可不只是一两个财团,而是整个利益集团的托举。琴酒少年时期就为组织工作,深入黑暗,至今没有起过离开这里“另谋高就”的念头,也正是因为他接触并了解的秘密太多,哪天说要退休,恐怕当天就会被boss派来的杀手灭口。 而如果知道他叛逃了,不管乌丸莲耶死不死,组织背后不想被牵扯进来的其他势力都不可能放过他。哪怕是以他的实力,也很难全身而退。 如果琴酒入狱,他多半会在某天“离奇”死在监狱里;如果他坐船逃亡,整艘船都有可能为他陪葬——他,贝尔摩德还有朗姆这样的人早就已经被绑在了组织的大船上,只会随着组织一起沉入深海,死无葬身之地。 “阻力大就大点呗,就当玩儿握力计了。”年轻的神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掌撑着他结实的胸膛,轻松地回答道,“无论是霓虹境内,还是背后的美利坚金主,我都会全部扫平——如果他们认为做恶事不会被神制裁,那我会让他们知道,他们错了。” “至于Gin酱你的问题……对我来说,如果把你带在身边能让那些暗处的虫豸找上门来,那倒也是一件好事。”她微微俯下身,安抚似的揉揉他的银发,“你身份特殊,日后清算组织,少不了让你当证人的场合……” “在你配合我的情况下,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会活着见证罪孽被清算,并终其一生来偿还曾经犯下的罪。” 罪孽不罪孽的琴酒并不在乎,但此时此刻,他也别无选择。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神女的能力实在是过于犯规。精神层面的掌控让他下意识地信赖她,即使心里已经骂了她千百遍,也无法对她生起真正的恶感……不仅如此,他甚至在她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某种让人想笑的安全感。 就好像他真的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跟着她走,就能通向所谓的“好”结局。 “天真。”他掐着她的脸颊警告似的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冷声评价道,“你早晚会后悔。” 后悔主动踏入淤泥之中。 年轻的神女对此毫不在意。 她推开他的脸,毫无诚意地对他道:“那就等我后悔的时候再说吧,Gin酱。” 不过,相比起她自己,千奈觉得是她的敌人先后悔的概率高一点。 攻略琴酒计划顺利完成,到了这一步,神女身边的四个助理就都已经脱离了组织的掌控。 等降谷零忙完回来,看到的就是神态轻松的神女和黑着脸的前组织topkiller ,前者正趴着打游戏,后者正面无表情地靠在沙发里,看到他回来的时候眼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杀意——怀里还抱着一条织到一半的围巾,边上摆着针织用具。 即使降谷零身经百战履历颇丰喜怒不形于色,看到这种场景,还是有点整不会了。 “……这是在……?”他迟疑两秒,将目光征询似的投向千奈,“琴酒他……” “嗯,搞定了。”千奈轻快道,把手柄搁在一边,“信仰拉满,他之前签的会袭击我的禁制也被破除——我在这个基础上加了点新的,一些防泄密啊保证他会配合的机制。现在琴酒是我们的人了。” 降谷零:“……” 他偷偷瞥了一眼银发杀手,见对方虽然黑着脸,但完全没有暴起杀人的意思,便知道她说的是真的——没有限制的话,琴酒估计早就拔枪了。 不过对于他们而言,琴酒被策反显然是一件大好事。这让降谷零捏着下巴打起了其他主意,陷入思索:“你觉得贝尔摩德能不能……” “贝尔摩德应该愿意配合,朗姆就别想了。”千奈耸耸肩,“我和朗姆基本没有接触,想策反估计很难,倒不如看看你们能不能抓住他,撬不开他的嘴的话,可以考虑送到我这里,或者找我妈帮忙。” “就这么说定了。”降谷零答应得很果断,“在计划成功后,我会假装依旧忠诚于组织,顺着这条线抓住朗姆,和你们这边分割开。” 他们三言两语就达成了共识,只有琴酒在边上额头青筋直跳。 他眼含杀气地看着那个碍眼的金发脑袋,嗤笑一声:“朗姆那个废物,居然没发现自己最看好的新人其实是老鼠……还真是嫌命太长了。” “但是琴酒你自己也没发现苏格兰是卧底吧——你们的boss在接见苏格兰的时候还说你很看好他哦。”千奈戳了一下他的脸,“要不你还是别急着骂他?反正你们组织都半斤八两。” 琴酒:“……” 降谷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而在第二天,随着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先后回到神社,琴酒越发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 靠着神女的裙带关系加入、在组织内被看作第二个琴酒的莱伊是FBI的卧底也就算了,孤僻可靠、刚被组织召去布置了秘密任务的苏格兰是公安卧底——情报组那些混吃混喝的混蛋究竟是怎么做背调的?朗姆那个废物……! 但无论他再不情愿,也只能顶着神女的目光配合工作,假装和苏格兰联手制服了她,带回组织的实验室。 在合作之前,那个黑发的看着人畜无害相当温和的日本公安还和他握了一下手,说“合作愉快”。 “等任务完成组织庆功宴的时候,你也一定要带上琴酒。”另一个原本就面目可憎的FBI还在一脸正经地给神女吹枕头风,“毕竟他可是不可或缺的功臣。” 琴酒:“?” 冷峻的面容扭曲了一瞬,他的手才搭上口袋,就已经被神女轻巧地按住了手腕,强行抚平了所有火气。 “好啦好啦,都是同事。”千奈左摸摸右拍拍,成功把偏移的水重新端正,“先把工作完成再说啦。” ……琴酒也一点都不想完成那个见了鬼的“工作”。 但他现在已经没办法回到黑方了,也不觉得自己的同僚们有机会把眼前那个混蛋神女干掉,只能磨着牙配合,和苏格兰一起装作袭击神女成功的样子,将“昏迷”的千奈带回鸟取。 “我就知道,琴酒你能够圆满完成任务。”坐着轮椅的乌丸莲耶对他赞赏有加,浑浊的老眼一直紧紧盯着躺在手术床上的年轻女孩,眼仁转动间,对年轻的渴望几乎满溢而出,“虽然苏格兰也有一定的功劳,但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个……” 银发的杀手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站在他身后。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站在他的boss身后,替他挡住背刺的刀子,用银色的伯|莱|塔爆开挡路的敌人的头颅。 而如今,这把枪被另一个人握住,指向了主人的后心。 反正他干过的该下地狱的事也不差这一桩了……比起对于过去的愧疚或者负罪感,他现在想得更多的是“未来”。 这间浸透了无数人鲜血的阴冷实验室外已经传来了喧闹的声响,乌丸莲耶难以置信地撑着老迈腐朽的残躯抬起头,便察觉到身后的琴酒已经拔枪抵住了他的后心。而前方,苏格兰同样拔出枪支,撂倒了周围的实验员。 他觊觎已久的年轻神女悠然坐在手术台上俯视着他——这个女人天生就拥有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一切,如今还要来剥夺属于他的…… “那也不是属于你的东西吧。”像是读懂了他的心声,她注视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轻飘飘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现在身上的那些供给你活到现在的年轻器官……除了大脑,这具身体还有什么是属于你自己的?” 在被捕后,失去那些资源的供给,他的生命也将很快走到尽头。她已经看到了他的死期。 走廊外,临时申请加入调入特别行动组的知佳踏过地面的血污,解开禁锢着实验体的镣铐。昔日的“修罗”如今已经是一位优秀的一线女警,直面自己过往的阴影,致力于救赎和自己有过相似经历的受害者。 被枪支直指的贝尔摩德呼出一口气,面上说不清是解脱多一点,还是求生欲多一点。 之后的事情进展顺利。 在公安和FBI的双重夹击下,组织溃不成军,内部成员大都落网,只剩下几个高层还在负隅顽抗——而他们的挣扎也不过只是无谓的困兽之斗。 伴随着组织的溃散,健康基金会实验室的阴暗真相也终究大白于天下。平野梨乃在那位资助她的老太太的帮助下打赢了官司,为自己和其他受害者们讨回了公道和补偿。 背后的其他资本倒也不是不想继续掩盖下去,只是组织的倒台暴露出的问题太多,他们左支右绌自顾不暇,自然没空在意这点“小事”。而他们也很清楚,那位一直老老实实任人摆布的神女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有人曾经想去神社求见那位神女,只得到了神社关闭、只接待有缘人的消息。隔壁的盘星教教主倒是笑眯眯地接待了他们,榨了他们一大笔钱以后,就又把人拒之门外。 “想要面见神女,却连这点代价都付出得不情不愿,你的心不诚,回去好好反省以后再来吧。”黑发的盘星教主牵着两个小女孩,施施然关上门,“不过最好还是别来了……就算来了,像你这样的渣滓,也不配到她的面前污了她的眼。” 也算帮她减少了一点工作量,毕竟为了调查,她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的。 而刚刚接待完盘星教主的神女毫无形象地缩进了软榻里,因为空调开得太冷,顺手拽了拽毛毯,把自己裹成一个球。 琴酒刚刚出去给她订餐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还在外头忙着。她一边回复答应了萩原研二的邀约,一边在心里琢磨:“事情都解决了,老家伙们也没空管我是不是非要留在东京……果然还是想出国玩玩啊。” 毕竟琴酒在她身边,带远一点也方便找个地方把某些蠢蠢欲动的追兵钓出来一网打尽,自己选位置还能减少战损。 嗯,还能问问早川爱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不过爱之前一直被早川美纪女士带在身边,玩得乐不思蜀的,八成也不乐意一起。 “在出国玩之前,你恐怕还要先考虑回一趟高专吧。”忙里偷闲过来摸鱼的五条悟被硝子排挤到了另一张小沙发上,长腿无处安放,只能蜷起来一点,“夜蛾老师念叨了好多次——不只是你,还有杰,都最好趁早回去,省得他亲自来抓人。” 刚进门的夏油杰和千奈几乎同时感觉后颈一凉。 两个叛逃的咒术师对视一眼,目光游移间,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意思:感觉回去绝对会被骂得很惨。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挨骂了,还没习惯吗?”硝子叼着棒棒糖、和千奈挤在同一条毯子里,顺手呼噜了一下她的脑袋,“虽然你出格的操作很多,我还是会尽量帮你求情的。” “我也会帮千奈求情!”天内理子靠在她的另一侧,和她脑袋抵着脑袋一起看旅游景点,还抽空向夏油杰做了个鬼脸,“至于完全不告而别的某人就自求多福吧,夜蛾校长超生气哦。” 夏油杰摸摸鼻子,在美美子和菜菜子的声援中苦笑了起来。 不过这样好像……也不错。 他的目光停留在千奈的脸上,原本还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在她平和的目光中尽数吞没。 “杰也会一起回去吧?”她唇角微掀,“总要有人陪我一起挨骂。” “……好啊。”黑发青年弯了弯眼睛,“我们一起回去。” 回归令他怀念的时光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