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想休学
床边的人小动作不断,时不时唉声叹气实在扰人休息,商漓默默坐起身,撑在床边看挡住部分光亮的男人。
逆着光线的肤色有点暗,看不清他的面色,只觉得高高大大的男人很有安全感。
也确实,陆左左一向让他有安全感。
抿唇淡笑,突然又看他怔神地起身,看向门口。商漓也顺着那目光扭头,对上推门而入的商振北。
“爸爸?”
商振北跟商梧不同,一身正装没有冷着脸不怒自威的气场,相反,商振北在外始终面容舒缓,看上去似乎比想象中的容易说话。
“好好躺着,没事。”
见床上的人背脊挺得很直,商振北抬手让他放松,门也没掩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垂眸想着什么。
秦钰并不打算离开,因为他知道商振北没有避嫌的打算,也不会有人不知好歹地闯进来。反正他也是只认商漓,好赖话倒不如一起听。
想着他又沿着窗边坐下,看似望着楼下的风光,实则耳朵竖的极尖。
而商漓并没完全放松,稍稍舒了口气,等待一贯先礼后兵的“兴师问罪”。
纵观商振北现在态度缓和,等待会提到该提的人,那就不一定了。
气氛尴尬又诡异地沉默,商漓心底有些不耐。
捏着被角,看似无意道:“爸爸……您怎么来了?”
问题足够白痴,倒是符合商振北对他一开始的认知。
“听说你住院了,来看看。”
听商漓问,商振北这才抬眼,比起刚才的不见情绪,此刻多了审视。商振北想从商漓的脸上瞧出些不一样的,比如紧张,心虚,甚至是害怕。但都没有,只有在他说完“来看看”三个字后,骤然露出的吃惊和浅浅笑意。
商振北目光一闪,多了几抹不自在。也是,还是个孩子,藏不住心思。
但想到商梧的模样,商振北眯了眯眼。
眼角多出几道细纹,拧着眉打破商漓面上的欣喜,沉声道:“你哥还没醒,为什么……你知道吗?”
语气生硬,不满的意味听得分明。
商漓揉着指尖,点头:“知道……”
声音发抖,带着紧张。
商振北脸色瞬间难看,一巴掌拍在床栏上,震得铁制栏杆乱颤,咬着腮帮子道:“商漓,他是你哥,你亲哥——!你怎么下得去手的?知不知道手指长的玻璃片嵌进去差点取不出来?万一……我就说万一,偏了点割到大动脉,小梧会没命的!”
商漓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匆匆抬眼。
即便那不见沧桑的脸绷着,隐忍着勃然大怒,商漓也能感受的到,商振北此刻是实打实的不待见他。
也是,他怎么能比得上商梧,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而已。可他就是想看看,那道貌岸然的“好爸爸”到底要做什么,想要什么?
毕竟有的人,装久了就容易把自己骗进去。
想着,商漓即便恨意滔天,也佯装难过红了眼:“所以爸爸是来指责我的?”
“指责?你倒是可以想的再阴暗点,不如说我来兴师问罪。”商振北冷哼,面上的恼怒显而易见。
“我还以为你和小梧之间,至少有一个拎的清,之前打打闹闹就算了,现在都……见了血!你非要把事情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让人看我们商家的笑话?”
笑话?还少吗?
商漓嗤笑着,阴冷道:
“可拎的清的那人为什么非得是我?商梧给我下毒下药,我不过是告个状您就说我拎不清,他在我生日那天做了什么,您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昨天是我招惹他的吗,是我要害他吗?还是您觉得,我只要乖乖听他的话,沦为一个恶心男人的玩物,就不是商家的笑话了?”
商振北似是被这前所未有的态度惊到,愣住半天才不可置信地站起,扬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在家里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你这是在怪我做不了你的主,才对小梧有如此大的怨气?”
“是,我就是对你有怨恨,”商漓瞪大眼,双目通红。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敬语什么的不过是装模作样,此刻歇斯底里大喊:
“不喜欢我看不惯我为什么非得装出一副为我好的模样?老是在我面前扮演慈父,你不觉得累吗?我最初觉得商梧对我不好,忍忍就过去了,至少我还有家人……后来商梧污蔑我勾引他,勾引他男朋友,你冲我说了什么我记得一清二楚。”
“我不过是你无法扔出去的一个累赘,以前想着你没把我赶出去或许念着一点亲情,可现在我才真正察觉,你也是商梧手中的另一把利刃,想看着我狼狈地死在你们面前而已。”
毫无前兆的怒吼,夹杂着由内而外的委屈突然就爆发,打的秦钰一个措手不及。
商振北比秦钰更懵逼,听着那无凭无据,却又狠狠让他心颤的话,瞬间黑了脸,指着商漓的鼻子吼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商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什么东西都老子给的,真要你死还会给你当便宜爹那么久?还能巴巴地进佳野?你要是离了我商振北的名号,谁管你是死是活!不过发生了点不愉快,心思就那么阴暗揣测你老子?果然跟小梧说的一样,是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商漓捂着因太急扯到的伤口,吸口凉气后冷声应着:
“我就是白眼狼,我从来没有感激过你的养育之恩,倒是感谢你们的庇佑,让我活得连正常人都不如。没有你我是进不了佳野,那又如何,烂命一条谁又真的在乎?说我阴暗,怎么不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还有,商梧可比我下作多了!”
“啪——”
“你有什么资格说小梧,你不配!”
一道极为响亮的耳光,在秦钰猝然睁大的瞳孔中,打在那张苍白虚弱的小脸上。
“商漓——!”
秦钰匆忙去拦,但徒劳无功。眼睁睁看着商漓挨了一巴掌,又碍于出手就被门口俩人擒的不忿,咬着后槽牙:“商先生,出了那事不是商漓的错,他一个受害者您不去管教自己的长子,要对一个小孩下那么重的手,不合适吧?”
商振北怒不可遏,冷声警告:“合不合适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以为你报警的事我不会找你算账。”
“这件事是商梧的问题,就算商先生……”
“左左,你先出去。”
人到中年,比起商梧的力气只大不小,商漓几乎是整个被掀翻在床另侧,耳鸣阵阵。
脸疼,耳朵疼,嘴角也被牙齿磕的疼,火辣辣的。他还是努力张了张嘴,叮嘱道。
“商漓……”
商漓头也不抬,重复着:“听话,先出去。”
秦钰深深看了眼歪着身子的少年,掐着掌心快步出去。
“舒心了吗,爸爸?”
商漓扒在右侧的床角,手背覆上滚烫的左脸,轻轻刮蹭下,白皙的手背一道红血痕醒目。
他喘了口气,垂眸盯着身下青筋暴起的手背,得逞的快意藏不住。
激怒他,才是最终目的。
“妈妈说的没错,你果然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轻飘飘的一句低吟,商振北感觉自己整个五脏六腑都要跳了出来,脸色急剧变化,最终比那刺眼的被褥还白。
“你说什么!?”
商漓抬起头,喉咙腥甜咳出一嘴血沫,而后笑着看他,不冷不热。
“你见过你妈了?她果然还活着……你告诉我,她在哪?是不是对你胡说什么了?”
看他一反常态,以为是谁的教唆,态度这才缓和下来轻声诱他说出缘由。
商漓歪头思索着,记起来后笑着道:“我收到了信,署名是妈妈寄来的,说她没办法接我让我再等等。也没跟我胡说,只是说给我留了不少东西而已。”
笑容一派天真,提起母亲羞赧笑着,真像得了什么宝贝。
商振北止住呼吸:“什么……东西?”
恐惧和不安席卷大脑,他做不出思考也没想方设法证实商漓话中的真假。不过他听到过一些风吹草动,这么多年那女人不但命硬没死,还想着从商漓手中捞走那份巨额财产和合同。
绝不可能,那是他们商家的,任何人都夺不走。
“爸爸,”商漓定定捕捉他的目光,不放过任何情绪,突又喃喃道:“妈妈她还活着,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放离开去找妈妈吗?”
泪水打湿眼角,像只小兽可怜兮兮的,期待被放出笼。
听商漓突然说要离开,商振北掩饰掉心中的慌乱,找回理智。
转换了语气,柔声叹道:“小漓,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她早就去世了,联系你的那封信不过是个骗子,现在诈骗那么多,别信他们的。而且你妈若是在,又怎么会现在才联系你?”
语速迫切,眼神相比刚刚太过淡定,典型的转移话题。
撒谎。
果然,和他的身世有关。
也多亏了短暂接触过的,布雷恩和阮青桐的眼神语气,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世有点说法,甚至是……玄乎。
商振北不是善于对小辈行恶劣手段的人,顶多在家里象征性行行毫无作用的家法。即便在商漓很厌恶他们的时候,用过应激的手段逼他放自己走,都成功不来。
八岁伤了腿,后来阴郁到想自杀,才有了商梧口中的“偏心”。商漓确信,自己身上有商振北要的东西。
他也顺势软着语气,纠结道:“可信上说……那东西等我过段时间就能得到,大概是一年?两年?还是多少年后?记不得了,也可能很快,也可能很久……”
每说出半句,商振北的紧锁眉头便深几分。
“很抱歉刚刚对您生气,可我也是太难过了,妈妈说,那是给我的安身立命之物……”
编着说辞,故作哽咽:“我不喜欢哥哥这样对我,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我现在有了这些东西,可以安心地离开漓阳,彻彻底底离开不会在哥哥面前出现。所以爸爸,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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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振北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妥协着低声道歉:“小漓,是爸爸的错。你与小梧不同,他偏执又一根筋,我只能对你这样冷漠。”
眼见商漓身上气压又开始低迷,再度咬了咬牙,道:“都是爸爸的儿子,商家最大的那家公司,会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划至你名下,以前念你年纪小,便想着等你毕业再说,谁成想现在……倒是阴差阳错。罢了,以后别想着爸爸不喜欢你什么的,爸爸就安心了。”
商漓惊得差点刮伤自己的手,此刻浑身上下都不觉得疼了,双眼亮的可怕。
关于最大公司股份比例,商梧也就只占百分之二十五,一下子就给他百分之二十,可真是舍得。
“谢谢爸爸,是我冲动了。”
商漓赶忙道谢,混血的小脸漂亮异常,又低眉顺眼显得乖巧诚恳。
郁气堵在商振北胸口,无处发泄,想着商梧若是醒来知道,肯定要闹的鸡飞狗跳,头更疼了。
匆匆擦了把鼻尖的汗,说了句到家找律师起草股份转让书,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好了,剧情总算回到正轨上了,秦钰,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辅助他治好腿。】
“意思是被我们耽搁的进度,无形之中被推进了?”
商漓和商振北的对话被秦钰听的一清二楚,因为结合世界背景来看,商漓短时间内自食其力拥有财富的机会不大,但若是想要掰倒原主角,只能与他实力相接。
“也算阴差阳错,不然我真没那么多时间陪他白手起家……”
【不是阴差阳错,商漓现在有剧情为他服务,说明在不会ooc的情况下,他的一切言行举止都影响后面的剧情。也就是说,他的剧情为他赋予了属于原世界的逻辑和大纲。】
【通俗来说,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原作者要表达的后续,也就是……商漓会比之前聪明。】
“原来如此,还真是让人嫉妒昂。”
秦钰叹口气,摒弃男人固有的攀比,压下不爽进屋。
只是一进屋,就听陆左左道:“左左,我想休学。”
秦钰懵了,“为什么?”
“我不想这副模样去学校,我要治腿,我想成为正常人。”
秦钰叹口气,支持:“好,直到你腿好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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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那他人呢
第63章 那他人呢
深更半夜,商梧一睁眼就被头顶强烈的光线照得难忍。
太阳穴疼得要裂开,他闭了闭眼骂道:“谁他妈开的灯,给我滚回来关掉。”
偌大的房间,除了灯亮的刺眼,一个人都没有。
商梧扭头适应光线,却被脖子突如其来的疼痛给顿了片刻,他这才撑着沉重的脑袋看四周的环境。
原来是医院,还深更半夜。难怪连个鬼都喊不过来,放着他一个人在病房,还真是巴不得他死了才好。
拔下手上的留置针,商梧前脚摁着床头呼叫铃,后脚抽几张纸巾使劲按住,进了卫生间。
镜子里面的他脸色惨白,商梧本来就白,在镜中的灯光折射下,稍稍发青。
比那张脸更白的大块纱布粘在上面,只是因为拉扯渗出血色的颜色着实难看,外面的医用胶布卷曲。商梧忍着一口气,不去回想商漓那贱人的胆大包天,抬眼时看向乱糟糟甚至有些脏的贴在额头的毛发,却挡不住那双烦躁阴沉的眼眸。
毫无精神,难看至极。
暗自嘲讽着,冷冷收回视线。商梧关门上厕所,胡乱洗把脸出去。
手上针眼不大也不再流血,随意低头擦干水渍。刚踏出去没走两步,差点撞上张望着要往卫生间找人的李蒙。
李蒙先是被吓了一跳,很快看到是商梧醒了,欣喜若狂:“大少爷……我就知道您醒了,医生护士在外面,我现在让他们进来。”
“先等会。”
一句随意的制止,李蒙听话地将手从门把手上抽回。在触及自家大少爷的视线时,心脏咯噔一跳不敢再笑。
只看商梧阴着脸,唇却扬起,皮笑肉不笑冷声道:“呵呵,真庆幸我是小伤醒的快,换病重的在这,没一个人守着,是怕影响他自救是吗……还是怕我死在这甩你们一身晦气?”
“……”
“不是,刚刚顾先生还在这陪着说不需要人太多守着,他一个人就够了。就让我们几个人楼下去休息了,所以就……”李蒙赶忙解释,生怕被无妄之灾殃及,语速飞快。
提起顾清安,商梧心里越发烦躁,拍了拍身上的睡衣道:“那他人呢?”
李蒙摇摇头,忐忑道:“我也不清楚,也可能顾先生有事忙去了?”
呼叫铃一响,护士站的电话立马给他打了过来,赶过来的路上并没有看见人,所以不清楚。
“现在什么时间?”
“凌晨……一点半。”
商梧毫不客气地冷笑,走到门边走到床边的小沙发上,给手机开了机而后坐在那没了动静。
听得出那是阴阳怪气的笑,李蒙抿了抿唇。
“大少爷,要不要让医生换个药?”他刚刚就看见了伤口裂开渗出的血,生理上怂的让他即便是关心商梧安危,也是虚虚问一声。
“嗯。”
李蒙跟在商梧身边那么多年,一看就知道这模样是不爽,但好在天之骄子点头,他匆忙推门出去,长舒一口气小声指挥着让人进去。
“大少爷,您稍微往左边侧一点,不然不好将旧的撕下来。”换药的是个女医生,轻轻柔柔带着哄人的语气。
商梧瞥她一眼,倒是配合地照做。
医用胶对皮肤的粘性向来强,那医生光是扒拉都花了不长时间,生怕弄疼手下的那处伤口。
商梧怨气依然很重,但他不会觉得这点小问题就痛的难忍,安安静静在手机上回着乱七八糟的问候信息。
满屏的红色小数字,商梧不想回的全标已读。看到商漓的消息时,直接点了进去。
[躺了一天,身体素质那么差?]
[醒了麻烦商大少爷回个电话,有好消息要与你分享。]
短短两句话,无不充斥着挑衅意味,商梧磨着后槽牙,无声冷笑。
回了一句:[如果好消息是你的死讯,我倒是破例给他冠上“好”字,放心,你的葬礼我一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无人能比。]
语气恶劣,仿佛这样能舒缓他内心的愤怒。
一分钟,两分钟,对话框没弹出消息。
商梧也懒得管商漓是死是活,反正后者是迟早的事。
碘伏骤然触在血液未凝的伤口上,带着蛰人的疼。
商梧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说道两句,就被商漓的电话弹出打断。
看到那名字,商梧就生理性地烦躁,缓了缓还是接通:“怎么,大晚上给我打电话,是要死了吗?什么时候办葬礼?”
“都说了我命硬,不会比你早死。”
语气与文字不相符合地从商漓嘴中吐出,是毫不退让的敌意。
听对面加重的呼吸,又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接我电话,要给我删除拉黑呢。”
商梧将手机放在一旁,冷笑:“有屁快放,趁我现在没换完药有时间听你哭诉。”
“关于公司股份的事,爸爸还没跟你说吗?怪不得,你现在还能有心思听我讲完。”
商梧最烦有话不直说,骂道:“你他妈能不能有屁快放,没别的事少来恶心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医生被突如其来的怒吼,还有那大幅度地直起身,吓得一抖医用镊子差点没收住手,戳在那被褐色液体浸湿的伤口上。
呆滞两秒,虚惊一场,她吐了口气道:“大少爷请再等一下,就差上药,很快的。”
提醒足够诚恳,只是人不再配合。
她快速夹起棉球擦干那湿漉漉的碘伏液,换了橡胶手套把纱布摁上,很快又胶粘住。迅速的动作,彰显着手法的熟练和生怕被迁怒的求生欲。
“商家最大的盈利公司,可有我的一些股份,大概率明天手续就办全了,就是怕你不清楚,特地来跟你说一声。”
商漓的话还在继续,只是太过轻描淡写,仿佛说的不是股份。
而是他今天吃了什么东西一样,没什么起伏。
可话中的得意,只有商梧听得明白。气得笑两声冷嘲热讽:
“商漓,你是没睡醒呢还是被吓傻了,滚一边做梦去。”
股份?还是老底公司的股份。
他再一次感叹商漓的厚颜无耻,警告着:“商漓,我一直不知道你存着什么心思,昨晚上倒是突然清晰明了。告诉你,想要得到商家的一点财产股份,除非商振北和我脑子坏了,否则你做梦。”
“不会啊,爸爸看起来挺正常的,”商漓轻笑,又贴心提醒:“你就不知道了,不过看起来,蠢的不轻。”
商梧咬紧牙关,语气生冷:“商漓,你最好是真的在说梦话。”
“没意思,算了我要睡觉了。”商漓没心思陪他扯,挂断电话前又道:“至于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明天你就知道了。晚安,哥哥。”
商梧脸色铁青:“滚你妈的晚安——”
骂声被嘟声被迫掐断。
商梧缓了半天,黑着脸将屋里的人全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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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商梧,你发什么疯?
第64章 商梧,你发什么疯?
门打开那一瞬间,商梧只觉得脚下被什么绊着,再也抬不出一步。不过是一抬眸,顾清安的脸就出现在他的瞳孔里。
“做什么一个个脸色不好,小梧又发脾气了?还是……”
话还没说完,顾清安更是看到了那个脸色差到极点的男人,下意识往他伤口上看去,见商梧除了眉眼不爽外,其他都好好时松了口气。
只是那显而易见的情绪,突然止住,瞳光闪烁微瞬,黯淡下去。
顾清安没做多想,冲他温声道:“可算是醒了,身上还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没?”
这一声,像是将面前呆愣的人思绪唤回,抿了抿唇仍旧是死死盯着他不说话。
“怎么了?做噩梦……”
顾清安不明所以,很是担心。
他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袋子扔给李蒙想看商梧的情况,想触碰他。只是还未挨上那一缕碎发,面前的门被大力关上,掀起一阵似有棱角的风。
顾清安眼皮抖动一刹,再定睛时眼前只有那扇紧闭的门让他怔神。
“小梧……”
顾清安不知道商梧突然发什么脾气,只是刚刚短暂的对视中,他的确明明白白看清了那愤怒,和冷漠和迷茫。
虽然很多时候商梧的愤怒和情绪来的莫名其妙,但顾清安清醒地知道和必然自己有关。并非自大也非自己十恶不赦,这种矛盾如家常便饭出现,商梧也越来越不愿和他说出那不爽的缘由。
闷着对他们两个不爱在感情中诉苦的人,百害而无一利。
“等一下顾先生……我觉得大少爷今天真的很不对劲,而且,刚刚还跟小少爷吵了一架,要不您还是……”
别去触霉头,引火烧身。
但这句话多少有点找死的迹象,李蒙没敢直说。
顾清安眉眼微蹙,反应过来又是那些陈年旧怨,面上爬过无奈:“没事,小梧并不是不明是非的人,至于他和小漓昨日发生的事,小梧的的确确是主要的过错方。但这件事不能让他憋在心里,我更要去关心他的情况。我信他即便发再大的脾气,也不会迁怒我,不用担心。”
想着商梧嘴硬心软的模样,顾清安也安心不少,轻笑着。
“虽然是这样,但我是担心先生您……”
顾清安眼神冷了几分,警告着:“小梧没你们想的那么不堪,下次我不想听到这些话,小梧也不会愿意听到……今天当我没听见,你们也要当昨天只是意外,要是乱嚼舌根惹他生气,我可担保不了你们的下场。”
声音比冰碴还要将心冻的不流通,李蒙屏气许久,涨红着脸点点头:“是,先生。”
也是,至少大少爷再不理智,也只会听一个人的,所以地位在那摆着,他们再担心都像是脱裤子放屁,一不小心引火烧身,烧的渣都不剩。
一番话,端的是真情流露。
可顾清安却没想到,以后的很多年里,他再也无法对商梧安然地道出那句:“无论什么时候,我一直知道你不会迁怒于我,所以更不会对我轻言不喜。”
病房门没被从里面上锁,将人打发走后,顾清安动作极轻的开门又掩上。
仲秋的深夜,夜寒雾重。
顾清安在开了暖气的病房里,将外套脱掉挂起。
一眼就看到阳台半开的玻璃门外面,商梧双手撑着倚靠在围栏上,出神望着外界漆黑的一片。
刚往前走两步,就闻见一阵烟味从阳台飘来,越往商梧身边走近,那股尼古丁味道更重。
“你一个病人,抽什么烟?”
说话间,顾清安已经走到他身后。商梧深色睡衣显得整个身形并不那么魁梧健壮,无意识用手肘抵着墙,缩着脖子的模样反而显得落寞孤寂。
白皙手掌摁在水泥护栏上,旁边是燃尽了两根的烟嘴。
“没死呢,为什么不能抽?”商梧身也不转,出神地望对面矮很多的黑色建筑,含糊不清道。
顾清安被噎,叹口气走到他身边站定,看着他侧脸解释:“没不让你抽,伤口还未愈合,而且尼古丁刺激性强,再过两天随你抽我都不管,但今天不行。”
说着伸手,夺过他嘴里刚点燃没多久的香烟,捏在指腹中。
少了空气流通的烟纸,很快在手中失了亮光。
商梧牙关微张,感受着嘴角刚刚不小心碰到的微凉触感,怔神片刻终于转头。
看向那细长白皙指节上的火光,逐渐黯淡,不再灼热。商梧心里的某处,也渐渐逝去热意,变得冰凉刺骨。
在那最后的火光挣扎着跳了一下,而后不可弥补地熄灭,商梧心脏猛地一痛,痛到牙齿打颤。
弓着腰捂着心口喘气,察觉眼前人面色骤变匆忙扯住他的胳膊时,大力甩开后退半步,倚着护栏慢慢蹲下去。
“商梧,哪里疼?”
指尖中的烟掉落在地,被甩开的顾清安并没察觉什么不对劲的情绪,只以为他太疼了,脸色尤为不好地蹲在他身边再度伸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别碰我,滚!”
又是一阵毫不怜惜的推开,顾清安没有防备地摔在他身边,爬起来立马摁着他的肩膀,神色担忧:“小梧,到底怎么了,能不能告诉我?”
正被疼痛折磨的人,对这强劲摁着的动作根本难以反抗,商梧见推不动,只得作罢,任由自己趴在他怀里无声咬牙。
“你他妈少管我,我不需要你假惺惺!”半晌,商梧总算缓了过来,额上冷汗糊了半张脸。那苍白无力的嘴唇半张半合,说出的第一句话依旧带着一如既往的狂躁。
“商梧,你发什么疯?”顾清安被他的话吼的一愣,很快同样咬着牙吼回去,二话不说掰过他掐自己的手腕,起身粗暴地抓过他的手给人捞起。
掌心汗津津,且异常冰凉,顾清安气得呼吸急促起伏:“商梧,我也他妈警告你,别在我面前搞这些自虐的行为,给我滚过去躺在床上去。”
商梧被大力拽起,虚弱地踉跄两步,甩开顾清安的手扶稳护栏。衣袖擦过眼前的汗水,商梧这才看清面前人的怒气。
凤眼吊梢嘴角冷抿,刻薄起来跟他一个样。
商梧冷笑一声,对上顾清安的视线,余光瞥见他身后的绿植架。
上前一步,捞过那一盆没看清什么的绿植,哐的声摔在他脚边,怒目圆睁:“要滚也是你他妈滚,我说了别管我,别假惺惺,你耳朵聋了是吗?”
心口又被牵扯地痛了起来,商梧掐着麻麻的掌心,丝毫不顾。
不过是心口绞痛,他死不了。
这是商梧最近一直频繁出现的症状,每次出现根本是忍常人所难忍。要不是医生常在身侧,商梧就差去查自己到底是不是得了冠心病。
只是他一个比谁都好到不能再好的身体,竟然也有这种状况。
呵,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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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你这是卸磨杀驴
第65章 你这是卸磨杀驴
“啪——”
瓦罐在顾清安脚边碎裂,带着潮湿的半干土撒了一地,不知道添了什么的土壤特有气味,混着那未散完的烟味瞬间弥散开。
顾清安被这难忍的味道熏的敛眉,眼睛却没从商梧身上移开半分。
他踢开碎片和那隆起过鞋面的土丘,烦躁地看那一地狼藉,尽量好声好气压着声线:“商梧,我不跟你吵什么,也知道说不过你。但如果你想要闹脾气,至少他妈的能不能让我被冲的明白点?”
顾清安从不是什么温柔体贴的人,什么狗屁的温柔,只不过是对陌生人,甚至出门在外压根都没有那让人嗤笑的好脾气。
“我不想跟你说,你也没资格问,滚出去,趁我现在还不想揍你。”
“没资格?行。”顾清安轻嗤,死死瞪着商梧看都不愿看他一眼的模样,侧过的眉目间,厌恶显而易见。被那神色刺得心烦,顾清安暗骂一声,发狠地扯过他的手臂往屋里拽去。
顺势捡起一块碎瓷片,将那阳台门哐地关上。
等将人扯到沙发旁,狠狠甩了过去:“我给你这个机会,要是看我不顺眼,你就往我身上划一下,再不解愤我去帮你找把趁手的刀,行吗?”
说着把刚才捡的东西,胡乱塞到商梧手中,粗糙的碎面划伤指腹,顾清安也都不眨粗鲁塞着。
满含阴阳怪气的话语,商梧听得是怒气只增不减,好不容易稳住趔趄的脚步。
反手推了顾清安一把,将东西砸在玻璃门上,刺耳的声音滚落地面。
他重新站起身,不管自己身上的睡衣凌乱,扯过外套骂道:“你他妈真是脑子有病,你不滚我滚总行了吧!?”
顾清安快步拦住他:“你去哪?”
“少管些闲事,对你我都好。”商梧停下脚步,双目直勾勾盯着顾清安,蓦地笑了,语气冷淡。
“商梧,我是你男朋友,大半夜浑身是伤从医院跑出去,我有权利知道你要做什么,这算哪门子的多管闲事?”
“男朋友?”商梧轻嗤,瞧向顾清安的瞳孔比头顶的白炽灯更明亮,更有温度。
只是说出的话冷的让人不寒而栗:“男朋友……谁承认了?是我、还是你?还是老子围着你转被你睡了那么多年就是情人关系了?都不是!顾清安,算我一厢情愿,我他妈大错特错,可以了吧!”
“什么一厢情愿?哪门子的一厢情愿?小梧你要是太累了就休息,我求你别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你不是这样的人,好吗?”顾清安不是个傻子,这话里话外和反常的情绪,他做不到认为只是简单的耍性子。但仍拼命遏制住慌乱烦躁,装傻问着。
“不是胡说清安,我跟你周旋的累了,”看着顾清安即便变了脸色,仍试图把他当个傻子哄骗。商梧只觉好笑,上前一步伸手勾起他的下巴。拇指在那脸颊摩挲着,温柔又爱怜。
很快隐去眼底的不舍,抬眼看他:“清安,我受够了你这虚伪的爱,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什么恶事没做,这么多下作手段都使了,可你的心我还是抓不住。是我自私狂妄,是我没脑子逼得你,造成这番局面全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可你从没对我说过实话,我不怨吗?我就该像个傻逼被你牵着走一辈子吗!?”
“呵,没关系,我不逼你了……我放你走,从今往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好吗?”声音由轻到重再缓和,商梧再怎么没理智,也没把一些话说得太难听。
面前的顾清安如遭雷击,刚刚还直挺的脊背像是被夯了一锤,险些站不稳。
抖着唇,半晌才顺出一口气:“你说什么?”
“没听懂?那我再说一遍。顾清安我们分……”
“闭嘴!”顾清安眼尾通红,如同嗜血般咬牙低吼:“商梧,你非要把我逼疯才乐意是吗?”
指尖濡湿,滚烫的温度让商梧烦闷不堪。粗暴地揩去那脸颊上的泪,又嫌弃地擦在他衣领上,不耐烦道:“分个手而已,你以往不是乐衷于此吗,怎么到了现在还要跟我装什么爱的深沉,难以自拔?”
“小梧,”顾清安心口直至喉咙都堵的难受,紧咬着牙关才不让哭腔爆发,“别这样,我什么都能解释,可你能不能信我一回?”
商梧松开手,恢复了往日劲劲的姿态,退开他一步之外抱臂看他那狼狈样:“不愿意?行啊,那求我。”
顾清安顺从地敛眸,语气急促:“小梧,我求你……我不愿意,不分手好吗?”
“嘁,晚了,早他妈有这觉悟啊。”商梧讥讽道,随后再不愿多费口舌,转身往外走。
……
秦钰这一夜睡得很沉,醒的也早。
偌大的病房就一张床,虽然不小但秦钰生怕影响商漓休息,也怕被时不时来查房的医生护士看到多嘴乱说。,更没那个精力来回医院跑,只能找护士帮忙架了个小床睡。
秦钰不认床,到还睡的点沾上枕头就起不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收起折叠床时,商漓还没醒。他先出去为商漓办了出院手续,然后又照旧买了早餐回去保温着。
“左左,手续办好了吗?”
阳台边,商漓坐在轮椅上看向窗外。光线洒在那小人身上,包裹着透出毛茸茸的亮圈。
“早办好了,就差东西没收拾,是现在就要走了吗?”秦钰坐在病床上刷着视频,听到商漓讲话抬眸看了两眼,收回手机起身问着。
商漓伸手,感受热意蔓延到手腕小臂,点点头:“嗯,不想在这待着了。”
“行,那等一下。”秦钰应着,起身就要收拾东西。
“左左,”商漓喊住他,扭头看了一眼那整洁无比的病房,淡淡道:“都丢了吧,别要了。”
“好。”秦钰拿包的动作一顿,最终只把电子设备塞好,其余杂七杂八的都没拿。
“还有,等会跟我一起去办签证,下个月去米兰。”
“啥?”
商漓解释:“休学至少一年半载,也可能只多不少,那么长的时间可不许浪费,刚好带你出去散散心。”
秦钰懵了,看向靠在轮椅椅背上的那颗脑袋,有些意外:“出国干什么?布……不是,你休学的目的难道不是要治腿吗?”
那个叫什么布雷恩的不是已经来了,为什么还要出国?
“怎么,不行?”商漓听得出他话中的迟疑,语气带了些不高兴。
“当然行,可……算了,我全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商漓轻笑,招手让秦钰推他回去。
出国那天是定在半个月后,商振北知道这件事后,特意打电话给商漓,问他缘由。
语气跟之前无异,慈爱又温柔,好像那天的争执从未存在过。
“爸爸,您别担心。出了这档子事即便没有闹得人尽皆知,但漓阳处处都是人精,一不小心就搅得血雨腥风。那天的事是我的错,我也无颜面对哥哥,待在漓阳一天我都会觉得难以忍受,我很抱歉,也会听您的话不去轻信别人的风言风语。对不起,怪我没跟您商量,但如果您不愿意,我这就把飞机票退掉。”
“没有的事……算了,准备去哪,爸爸到时候送你。”商振北被这番话说的无力反驳,停顿片刻,还是改口。
也不敢太过刻意的阻止,生怕被商漓那聪明的孩子察觉不对,决意要走更是没法在眼皮子下看着。
商漓靠在床头,裸露的胸膛下只用薄毯盖住肚子。他看了眼侧躺在身边,支着脑袋瞅他的陆左左,笑了笑婉拒:“谢谢爸爸,我打算先去米兰教堂做祷告,祈祷一下我的腿能早日好起来,再去看看其他从未见过的景色。您忙您的,不用特意来送,左左会照顾我的。”
“那怎么行,起飞时间先给我发来,毕竟第一次出远门,到时候爸爸说什么都要送你。”
商振北固执如此,商漓也只是点点头:“也好。”
挂了电话,秦钰这才敢将人扯回被窝,使劲搂着问:“冷不冷?”
“不冷,还有点热。”商漓扒开他那似八爪鱼般黏性极强的手,无语撇嘴:“松手,你好烦啊。”
秦钰偏不松手,还作死道:“你也好不诚实,怎么不跟老爷说你找到法子治腿了?”
商漓瞪他,翻了个身又盯着天花板,淡淡道:“我又不傻,说了对我还是对……那个医生都不好,我可不想一辈子做个废人。但你觉得,他们会愿意吗?”
“也是,”秦钰本来就是故意问,现在恍然大悟点点头,作势在那脸上亲一下:“商漓,最近越来越聪明了,简直跟之前判若两人。”
“……”
商漓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很快侧目瞥他,哼声道:“那是你傻,说了少爬我的床,我怕你把傻气传染给我。”
秦钰被逗得乐了,笑着将他搂的更紧:“我偏不,穿了裤子就不认人,你这是典型的卸磨杀驴。”
“杀的就是你,怕了吗?怕了就……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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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这是我男朋友
斯卡拉歌大剧院外。
秦钰望着穿着长袖针织衫,坐在轮椅上弓腰摆弄花圃周围那一簇簇艳色的商漓。商漓新陈代谢很快,不过一个月那后脑勺短发就长了两三厘米,风吹过,毛茸茸的想让人去摸上一阵。
灰金色的廊柱下,秦钰站在他身边,感受着周围嘈杂将视线落在来来往往的行人游客身上,很快又收回。
问着:“商漓,在这待了三四天了,你不打算做点别的事情吗?”
“当然不是,只不过最快还需要半个小时,还没到时间急也没用。”
商漓没抬头,起身从膝盖上拿出相机,为那小花拍着照。
秦钰听得一脸懵,匆忙看了眼时间:“什么没到时间?我是说日子,不是现在的……哎,等会,该不会你从剧院出来一直不走是在等人?”
“对啊,我以为你刚刚在那站着不动,就已经看出来了。”
商漓摁快门键的动作一顿,叹口气将东西重新挂在脖子上,抬眸看他,有些无奈。
他没有多少闲情逸致,在这赏花赏草赏风景,至少在不是一个健全人之前,他不喜欢到处遛。
秦钰为自己的迟钝咋舌,很快整理好心绪好奇道:“那商漓,我能问一下在等谁吗?”
“他们已经下飞机,往这边来了,等他们到了我再跟你介绍,好不好?”
商漓没直接回答,估摸着时间朝他道。
诚恳的态度,加上那让人无法抗拒的笑颜,秦钰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商漓也仰着头看他,看秦钰那越来越生动好看的眉眼。心情颇好地弯唇,伸出手。
等那人上前主动牵上自己的手,才满意地将视线看向别处。
深秋节令,米兰的气温早已大跌,一阵凉风过后,商漓拢紧胸前的衣领。眯了眯眼看那些叫不上名的花朵被吹的乱晃,但又很快互相推搡着站稳脚跟。
冷不丁的,商漓感觉视线上方一片阴翳。他抬眼,只见秦钰伸手,将他额前吹乱的碎发拨顺。
又狠狠搓了把他的手,不满道:“这边气温不比漓阳,让你穿外套非不听,这下好了知道冷了?”
“才没有,我明明带了外套,只不过走得急落在车上了,回去再穿不也是一样?”
商漓抓住秦钰的手,往那温热的袖口钻去,即便听着这让人舒心的话语,仍旧是装作副没好气的模样,“也没见你记得给我拿下来啊,装什么贴心?”
锅从天降,秦钰直喊冤:“小少爷,我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好,是我冤枉你了,所以我的东西就跟你无关咯?那算我这次自作多情,你教训的对,自己的东西该自己要拿好放好,行吧我记下了。”
眼看小少爷抿着唇作势生气,秦钰连连举手要道歉:“不是,我……”
商漓恢复了热意的手重新牵起他的,泄愤似的掐了两下又松开,无语:“逗你的,我不是什么凶神恶煞,让你连句牢骚话都说不得——”
“叮……”话音未落,商漓电话响起。
他迅速从挎包里拿出,点开免提:“Asher,我们到剧院旁了,你在哪?”
“我看一下,”
商漓抬头看着旁边的建筑和标识牌,但没有很标志性的对照,想了想又道:
“到广场的那侧正门汇合吧,离你们也近好找点,等会你们要是看到一个男人推着轮椅,大概率就是我们。”
商漓没试图将秦钰支走,此刻他和陆左左孤身二人在其他国度,顾忌相对少了很多。而且两个之间想要隐瞒一点东西都会显得太过刻意,干脆直接在这件事上摊牌。
陆左左是他能信任的人,同样的,也不知道布雷恩的身份,更没有理由暴露什么。
“好,待会见。”
挂了电话,秦钰主动推着轮椅往一开始那正门走。想着那刚刚上了年纪但不失浑厚的声音,秦钰心下有了判断。
等布雷恩后脚刚到跟前时,秦钰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他看。那老者五官虽上了年纪,但眉眼深邃,外国人特有的银发碧眼,高大魁梧,却处处透露着国人的慈眉善目和气质。
“Asher,又见面了,只不过这次可没有之前那么仓促。”
布雷恩将手中的行李箱放在一旁,笑着俯身拥抱商漓。
“先生见谅,实在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对了,阮小姐呢?”
布雷恩摆摆手,宠溺笑着:“见谅就算了,那俩孩子一下飞机就饿的不行,在广场那边的美食街买东西呢,应该好了。”
当看到他身侧的秦钰时,是陌生的面孔可又像在哪见过,于是问着:“Asher,这位是?”
见有了存在感,秦钰忙不迭伸手自我介绍:“我叫陆左左,是少爷身边的下人……兼保镖。”
商漓看出秦钰眼底的犹豫,神色莫测地点头道:“嗯,不过重要的一点,左左还是我的男朋友。”
“……什么?”布雷恩不可置信地重新看了秦钰几眼,“男朋友?Asher,您没开玩笑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您可能不了解我,我从不开玩笑。不过先生这个反应倒是叫我意外,同性恋真的有这么不堪吗?”
漓阳一抓一大堆,不过是碍于家法国法上不了台面而已。布雷恩是英裔意大利人,按理说律法早在多年前就准允这关系变得合法合规,布雷恩也没必要那么激动。
“不是不堪,只是……您、我……”布雷恩有些语无伦次,眼皮乱颤。
饶是再沉着冷静,也难以那么快消化。
Asher喜欢男人?还既不是什么有钱人,也不是有能力之人,门不当户不对……到那时,夫人怎么可能会同意?
只是看Asher,似乎对身边的这个男人很上心,连说话以及视线交流都温温柔柔,丝毫不失耐心。
只是,他实在没办法亲口对夫人说出这件事。
“哎各位,我刚刚买了一堆东西,有没有空着肚子的,来吃点?我请客。”
布雷恩打量的目光还未结束,阮青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几米开外仍响亮无比。这才扭过头,看向一身黑色风衣深色牛仔的阮青桐。
瞅了两眼她手中那些姑娘小孩才喜欢吃的东西直摇头,看向身侧同行的驼色风衣女子,道:“你和青蒿慢点吃,少爷他们若是饿了,我待会再买。”
商漓和秦钰也同样看着逐渐走近的两个女人,身形皆高挑。黑色风衣那位五官大气明艳,行为举止却异常跳脱。驼色女子就显得安静沉稳,一句话都未说。
下颌线圆润脸部脂肪饱满,细长眉,是种甜美又娴静的气质。只是正眼不瞧人不说话的模样,倒谈不上腼腆,而是那种真不想搭理的态度。
“少爷真的是动动嘴我们跑断腿哈,好不容易回趟国逮了个高档小区,刚住没几天呢又被叫回了意大利,来回折腾的可真难受。”
阮青桐捏着食盒,往嘴里塞着披萨饺,语气厌厌。
“抱歉,是我思虑不周,当然也没想到后面会发生那种事,阮小姐若是介意,那我也无话可说,只要力所能及范围内我愿意赔罪。”
商漓即便知道她心思不坏,但语气还是尽显生硬。可他还有求于人,态度上做不到恶劣,不过阮青桐的话有点让人不喜欢。
“不不不开玩笑的,发发牢骚罢了,我只是怕叔叔身体吃不消。”
阮青桐连连否认,生怕后面商漓看她没利用价值直接秋后算账,那自己真的要完蛋。
“青桐,少说话。”布雷恩叹口气,警告。
“知道啦,”阮青桐白了他一眼,不再自讨没趣。
而是转头将身边同行的美女扯到身边介绍:
“哦对了,这是我姐姐——阮青蒿。”
阮青蒿瞧了旁边女子一眼,这才笑着朝商漓伸手:“少爷,抱歉上次因为身体原因没能来见您一面,请见谅。”
商漓回以一握,就事论事道:“小事,毕竟那日我们素不相识,只为了见先生,至于其他人,什么时候见都是一样。”
“也是。”阮青蒿抿唇,收回手。
“我先把你们带到我住的地方,帮你们安排好住处,之后就麻烦你们给我治疗。”
阮青桐看得出商漓的疏离,呵呵一笑:“不麻烦不麻烦,很简单的,只是需要时间。”
“不麻烦就好。”
阮青桐松了口气,拉着阮青蒿的手臂小声道:“走吧,姐姐。”
等车期间,秦钰突然被商漓扯住手腕,俯身听他小声吐槽:“左左,我觉得他们几个人怪怪的,我有那么可怕和不近人情吗?”
好好说话不就好了,一个两个都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真让人没话可说。
“没有吧,我觉得他们挺喜欢你的。”
秦钰没看出来什么,那些人多多少少有自己的想法,但大概率不会带着恶意。
商漓也想不通,总感觉换了个地方脑子也得重新启动,咬着唇胡思乱想一通还是放弃。
摆摆手,“算了不管,还有你……少跟俩姐姐接触,形象不好,知道吗?”
“嗯?”
秦钰站在扶手一侧,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看到商漓耷拉的眉眼,叹口气。站在他面前隔绝旁人视线,弯腰轻吻身下人额头,柔声道:“放心好了,除了你,我眼里绝容不下其他人。”
这小孩不是不自信的人,怎么今天说话都怪怪的,难不成有其他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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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先生不妨直说
“Asher,地址是哪里?”
“就在剧院不远处,小吕知道地方。”
见一行人上了车,但商漓和身边的保镖丝毫没有报地址的打算,布雷恩稍稍思考片刻,才问了一嘴。
当然那句回答之后,他也是猜到了这个司机也是商漓带来的人。
打量一会,放心地收回视线。
根据目测,这人年轻老实,话不多。
时属秋游天,大剧院人流量多,五六分钟的路程愣是拖了二十分钟,才驶到一处别墅内。
大概五六层,不远离文化娱乐场所人流区,却有大面积的空旷草地,即便别墅外观装潢是意式极简风格,没有国内的奢华漂亮。但那门框廊柱以及墙壁的雕刻,各处细节中透露着精致质感。
阮青桐咋舌半天,总算在下车前问出了心底话:“我们也住这?”
商漓点头,道:“不介意的话,你们住在五六层,我和左左住一层,比较方便。但我也不想楼层离得太近,因为……比较不方便。”
阮青桐没听出画外音,毕竟哪层都行,让她住阁楼都好,连连摆手道:“哪会介意,我满意都来不及。”
“那我就放心了,五六层昨天刚请了家政打扫完,除了你们带来的东西,其余需要置办的都可以跟我说,言外之意就是在我需要你们帮助的期间,一切生活起居我都一并包含,有什么麻烦也绝不推诿。但先说好,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吃饭,你们是外出买还是自己做都随意,上面也有厨房。”
阮青桐差点尖叫出声,生生克制叹口气:“少爷,您是真少爷。”
“呵呵,真是真,就是不亲而已。所以四舍五入花的不是我的钱,我不心疼。”
商漓失笑,心情颇好地调侃自己几句。
他和陆左左刚下飞机那晚住的酒店,只是一觉醒来就被安排到这幢别墅。那布局和地处位置,不用想也知道是商振北安排的。
安全性好,人流量大,更重要是景点多,是在迎合商漓的喜好。
商漓没有像从前那样表面推辞几句不需要破费,相反他现在欣然接受。毕竟在他看来,国外不比国内安全,至少住处绝对不能马虎,而花多少钱在于商振北的态度,他不心疼。就算他拒绝,他那个爸爸也不会同意。
就连吕修明,也是商振北用来盯梢的一个工具人罢了。他对自己的母亲没多大的感触,也没打算费尽心思去寻亲,之前用来诈商振北的话术,也不过是给自己留下喘息的时间。
除了商梧是真心想置他于死地,商家夫妇都在等一个时间节点,那个能彻底将他驱逐出去的节点,他不知道是多久,仅凭猜测风险太大。所以他做不到无动于衷,必须借商振北之手远离商梧,不能被他杀死,至少不能草率的死掉。
“咱这个社会上只分富人和穷人,才不分亲人和什么不亲的人,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爹,不心疼是好事,代表咱手头够硬……欸,小少爷你在想什么,那么安静?”
阮青桐絮絮叨叨的话,唤回商漓的心神。
恰到好处的微凉清风,让他有些困倦,避而不答道:“没什么,我要休息了,你们先收拾自己的东西,我随时准备等待治疗。”
“可以。”
走到房子里,她接过阮青蒿扔来的包,不算鼓囊甚至能称得上空瘪。想起什么,又道:“我和姐姐待会出去买点东西,可能会稍稍重点,多点…能不能借您的保镖小哥一用?”
秦钰没想到还有他的事,愣道:“我吗?”
“没错。”阮青桐点头。
“稍稍?”
商漓却眉头紧蹙,想着陆左左一个人陪她们逛街的画面,摇头:“没多少东西自己拎都能拎回来了,或者你们带上小吕,他毕竟负责开车。”
“我刚刚看到旁边有个超市,用不着开车。咳,主要是怕买东西没有节制拿不回来,那司机小哥看起来没有保镖小哥健壮,当然要找个力气大的。就是不知道,保镖小哥愿不愿意?”
秦钰对期待的目光有些发怵,模棱两可道:“额,我都行。”
“那少爷呢?”
化妆品之类的东西,瓶瓶罐罐少不了,加上其他生活必需品,确实不轻。
她也不想破费,只是叔叔收到商漓消息时,跟她们连说都没说就定了机票,时间还那么仓促就草草捞了两件衣服塞行李箱。化妆品那可是命根子,少一样都不行。
商漓登时拉下脸,语气冷淡:“抱歉阮小姐,我三步之外缺陆左左不可,能干事的人太多,若是你执意要带走我身边人,很难不怀疑你对他别有目的,所以我不同意。”
阮青桐:“……?”
为小少爷省笔油费的好心之举,就这么上升到道德问题了?
“那个少爷,我想你对我有点误会,保镖小哥长的是……有点姿色,但我还不至于能喜欢上他,我没有那么草率。”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商漓把她当成肤浅的那类人,只觉好笑地解释一通,却没看到那张脸越来越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布雷恩轻咳提醒,“青桐,Asher已经很累了,我们就别叨扰了,青蒿,带她上去收拾下房间吧?”
“好。”
阮青蒿本来话就少,此刻绷着脸扯着阮青桐就往电梯口走,恨铁不成钢道:“少说两句,笨蛋。”
阮青桐懵了,抽了抽手没扯动,问道:“你骂我干嘛?”
“没,夸你光长美貌不长心眼。”
“姐姐……你吃错药了?”
阮青蒿:“……”
“白痴——!”
电梯门关上,隔绝二人的对白以及哗啦作响的行李箱轮,商漓头才没那么疼,闭了闭眼。
布雷恩叹口气,歉意地看向商漓:“抱歉Asher……”
“没事先生,阮小姐不了解情况我不会生气,而且如另一位阮……青蒿小姐说的那样,她确实没心眼,我也比较放心。”商漓打断布雷恩的道歉,如实相告。
他不爽的不过是阮青桐的弦外之音——嫌弃陆左左长的没那么帅罢了。
才不是,真没眼光。
但显然商漓这次猜错了布雷恩的想法,只听他又道:“不是为青桐,而是为您前两天受伤,却没能及时慰问感到悲伤。很抱歉我知道这个消息时,您已经出院但是碍于身份,没办法去看望您。”
秦钰在旁边被这尊敬爱戴的话术激得直起鸡皮疙瘩,摸了摸胳膊选择半听半游神,跟零零三讲着悄悄话。
“先生,虽然有点煞风景,但是我还是要说几句,我们之间不是上下级关系,是我有求于你,可你却对我处处敬重,实在让我无法消受。”
商漓也跟秦钰一样,对这些话谈不上诡异,但也觉得很怪。
“先生不妨直说,我与你……不,或者应该问,先生跟我的母亲和母族有什么渊源或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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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很不巧,我就是那个异类
大门敞着,浅凉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投射在红木地板,洒在商漓脚边。布雷恩盯着商漓许久,在那似在施压的目光中还是垂眸选择沉默不语。商漓脚下,那纤细的金属条框化为阴影,又像是在桎梏着什么东西。
商漓知道一时半会面前的长者不会同他说什么内幕,可他既然开了这个头,就没必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草草了结。
“先生,许多天前你说过追随一位到漓阳许多年,后面又因为某种原因离开的夫人,而那位夫人认识我对不对?而小的时候你给我留的那些记号,无非是让我以后能够准确的找到你,那不是仅有一面之缘的医者对病患该做的事情,你了解过商家,就该知道我在里面的话语权等于零。如果阮家夫妇的故事不是你拿来哄我开心,那在我中毒之后他们销声匿迹,知晓内幕的正常人都会权衡利弊,最大的概率就是对商家畏惧,对我避之不及,所以……”
“所以,少爷是觉得我和夫人该认得您?”
布雷恩浅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打断商漓的长篇大论,抿唇反问。
“不是该,而是必须,理由如上。”
商漓笃定的语气,以及面上莫测的笑容,没能唬的住布雷恩。
他直面那句笃定,耸耸肩:“为什么不会将我当成一个能明辨是非,很有医德的医生呢?Asher,你这番推理让我很是受伤,再者,我留给你记号也只是属于我们之间的暗号,青桐那时也不过十几岁还要照顾青蒿,我没法带她回国去帮你治疗,所以只是出于补偿而已,至于尊称……在富人家当过太久管事的,习惯使然罢了。”
“先生很倔呢……”
商漓知道他会不承认,只是没想到不承认的同时,还要找上几个理由反驳。
几个,有着致命裂隙的理由。
商漓轻叹一声,看向自己的双腿,掌心朝上放在上面。想到什么,又慢慢合上蜷紧。
“用词不当抱歉,布雷恩医师的高尚医德闻名中外。暂时不谈事实,那个时候先生孤身一人到商家,是为了阮家夫妇,可别忘了一旦治好我的腿,就意味着揪出商家之中是有人给我下了毒,于情于理你是好医生但不会是商家的救命恩人,更会是一个捏着他们把柄的——活死人。”
越说商漓脸色越苍白,顿了顿继续道:“你身边还有阮家夫妇的孩子,两姐妹无依无靠,换我问你,你可愿意为了一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承诺不了你的小孩那双不重要的腿,去换她们的居无定所?答案是不能。”
布雷恩眼皮轻颤,叹了口气喃喃道:“Asher,其实最初我始终觉得你是温柔无害的类型,但时间长了,只觉得你的每句话都很犀利,直击命门。”
商漓伸手摸上耳后,抚摸着那浅浅凸起的烟疤,笑得尤为漂亮,道:“谢谢,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洗脑自己的,谁不愿意做个人畜无害,备受喜欢的孩子呢?可时间久了才发现,异类就是异类,伪装地再好也会有面具裂开的那瞬间。很不巧,我就是他们口中的异类。”
“我这种人本不该有人刻意亲近,因为我会想方设法赶走。可真的有人亲近时,我又会很倔犟地抓住那个人,等待他将我带出晦暗之地。就像八岁那年你在我万念俱灰崩溃无措时,塞给我的那张字条,让我坚信我的腿一定能好,我不是毫无用处的残废。”
又是一阵停顿,商漓睁大着眼却只觉得模糊,还没等眨巴眨巴,却是被秦钰的一句话止住动作:“商漓,难受的话,就别说了好不好?”
“难受?”
商漓怔愣,呢喃着这个词。这才觉得面颊微凉伸手一摸,果然发现在不经意间眼泪糊了一脸。
被自己的没出息气笑,否认:“才不是难受,只不过是气自己的命而已。”
秦钰作为旁观者,最是知道他的强撑,站在旁边一手摸上他的脑袋,另一只手拂去眼泪心疼道:“商漓、不要逞强。”
“我知道左左,我没问题,真的。”
话是这样说,眼泪却一颗一颗往外冒,像是不会停息的泉眼,不要命地往外喷涌,烫的秦钰掌心似要被烧熟,无端颤抖。
良久,脚边的光亮早已消失不见,屋子之中也寻不到踪影,布雷恩这才看向再一次擦干眼泪的商漓,问道:“Asher,您还好吗?”
“嗯。”
商漓鼻音极重地应了声,道:“继续刚刚的话题吧,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我把你想的复杂。其实我刚刚说的那些猜想不过是一个噱头,我甚至都没有三成把握觉得它会成立。最大的佐证就是,当初沈岑木让我去见您的时候,您二话没说就喊我Asher,甚至连记号什么的也都是我主动说,在那之前你并没有问我。”
布雷恩又笑了,这次仿佛是听商漓在说着啼笑皆非的话,道:“是,因为我知道您就是我十年前见过的孩子,而且我不是说了吗,沈先生给我看过您的照片。”
“但我最初是这样跟沈岑木讲的,“我需要你帮我将布雷恩先生带来,但是不要透露我的任何消息,也不要让别人知晓,哪怕是布雷恩本人。”因为我只跟他说,怎么能带你过来是他的事情,我只要结果,作为合作伙伴他没理由暴露我的信息和目的,所以先生一见面的那句话,我完全有理由怀疑。还有,十年前的我跟现在丝毫不像。”
“先生,你口中那位夫人,就是我的妈妈对吗?”
此话一出,布雷恩的面色第一次出现皲裂。
抬步走到商漓旁边,示意秦钰让开位置,而后推着他走到布艺沙发前,在他面前坐下。
直视着那和夫人很是相像的脸,第一次多了欣慰,笑道:“Asher,你真的很聪明。”
用的不是尊称,商漓能理解那句话的意思。
他同样回以微笑,即便眼睛依旧红的发肿,始终不见激动和难以自持,而是平静道:“多谢抬爱,不过是先生的措辞和行径漏洞百出罢了。”
“其实你最开始发问的时候,我就已经汗流浃背,剩下的都是硬撑而已,因为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诈我。”
停顿几秒,他又道:“对不起Asher,让您受苦了。我本名朗恩·孟德迦斯·乔瓦尼,您可以直接叫我朗恩。”
“朗恩叔叔,我能这样喊你吗?”
商漓思来想去,还是选择尊称。
“当然,我的荣幸。”
“朗恩叔叔,请您为我讲述关于我母亲乃至母族的一切事迹,以及和商家的关联和各种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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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我是不是做了错事?
像是早就料到商漓兜兜转转半天也只为了这个问题,朗恩安静地盯着他那双细长又过分明亮硕大的眼睛。
面色如常,没否决也没直接点头同意。
“你……这样看着我,难不成是我所问的问题有不妥的地方?”商漓扶着把手握紧,目光中满是不解。
他刚刚猜出那么多重要的“情报”,面前这人究竟还藏着什么谜底不愿意公开?
“并不是,”听商漓再次发问,朗恩这才开了口抿唇叹道:“时至今日哪里还算什么事迹,再大的辉煌也只是过去式,如今夫人一人支撑着家族的荣辉,以及亲眷之间的背刺打压,更是身不由己。说与不说都一样,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况对您而言也只是徒增悲伤。”
“我不明白。”
商漓一头雾水,仍旧耐心道:“如果说我是家族利益间的牺牲品,我可以不多言语甚至袖手旁观,但前提是我对亲生母亲的认识乃至认知皆为零,朗恩叔叔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应该告诉我,不是吗?”
那盛了岁月浑浊的蓝目,抬头望着商漓身后的家居陈设,摇头:“是与不是,也轮不到我做主。”
“不能说?”
“是夫人不愿。”
商漓神色一滞,皱眉:“你找我一事,不是妈妈授意的吗?”
朗恩依旧摇头,似是难以言说:“不是,我很早之前就说过,我是为你而来。但我毕竟是夫人的下属,做什么她也不会不知。”
“行,我懂了。”
商漓对朗恩这番话,越听越想笑,也只觉浑身发凉。
他的亲生母亲的确不是谎言那般去世或者早已隐姓埋名拥有了新的家庭,反而一直在世界的另一个国度安然生活。
身份重任有自己的目的和考究,有各形各色的人在她身边找不痛快,时间一长自顾不暇,又怎么会记得十八年前自己丢下的一个孩子?
想着,商漓兀地冷笑:“她不想认我是好事,我孤僻惯了还不习惯身旁多出别的亲人朋友来。”
“Asher,夫人绝无此意——”
朗恩想解释,可发现除了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后,就再说不出其他的词。
是心硬还是从无想法,朗恩也无法揣测。就连不久前他跟青桐讲的那些话,也是打心底的觉得本为母子,这种做法最是两败俱伤。时间在前面奔走不息,只有一层皮肉所禁锢的血水也只会越来越淡。
亲情亦是,所以他当时有多惋惜,此刻就更没有资格去为夫人辩护什么。
商漓不是五六岁的孩童,早熟加上年少缺爱,没能对夫人以及身边的一切恨之入骨,已然算好的那面。
他看得出商漓是个好孩子,同样,也是和夫人那样有野心,不甘被人牵着走的孩子。
思绪渐远,朗恩依旧没找到好的措辞,就听商漓扯唇,似是讥讽:“有意无意不重要,叔叔你可能想不到血缘基因的强大,我是什么样的秉性,有一半也要归功于夫人生的好。我感激她的生育之恩,同时我也不会被亲情所桎梏,我会自己查明白十八年前发生的种种事情,若是与商家有关,我就新仇旧账一块算。”
“Asher,你的意思是要单独和你爸爸……不,商振北和商梧对峙?”
听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朗恩霎时间站起身,语气有些激动:“不行,你不能冒这个险,商振北使起手段从来都是极为阴毒险恶,你与他对上简直是羊入虎口毫无还手之力。”
“这有什么关系,我十八年来能好好活着,叔叔应该比我更清楚是为什么,既然他想从我身上得到夫人故意留下的东西,而留一个扰的家中鸡犬不宁的,受外界时常诟病的私生子在家中,“悉心”照料着,足以证明夫人留给我的东西有多让人垂涎。我有筹码傍身,自然敢挺直腰板对他说话。”
商漓毫不意外地瞧着朗恩双目骤然放大,厚厚的唇瓣颤巍片刻,仍旧不知道该如何发问,只一味讶然。
还真是,什么都能让他一猜一个准,简直如天大的灾难与笑话,让人心烦意乱。
又一阵凉风吹来时,刮的他眼睛疼,下意识闭上缓缓,再睁眼时面上没了兴致。
招招手,让秦钰带他回房间。
刚走出几步远,怕刚刚的话惹人误会。
咬了咬牙,又解释一番:“对了朗恩先生。你不用担心,夫人既对爸爸留下这么明显的暗示,说明她的第一念想本就不是我,现在和以后也不会是。我与她站在同一战线上既是命运使然,也是阴差阳错。在我还有利用价值的短暂时间里,我会竭力为自己而活,要回十八年来我本该拥有的东西。到那时,夫人留下的东西,我会原封不动还给她。”
“如果你必须要向她天天交代什么,请将这番话原封不动带给她,我商漓,这辈子只为自己,也只会顾着自己。”
低哑又执拗的语气,落在身后的空地,良久才散开。等那一前一后两人进了螺柱后方的房间,朗恩总算回过神来,神色逐渐清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转头走到门口,盯着外面的晴空不住叹息:“夹在中间,还真是难做人。”
很快,他收回视线掩上门,往自己将要居住的楼层走去。
一楼宽敞明亮的卧室,商漓坐在窗边的方桌前,盯着那挂壁式圆镜里的自己出神。
他还以为冲朗恩说出那些本就算事实的话,心底或多或少会感到轻松和快慰。
但事实好像并不是,此刻他只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像是从一开始固执坚守的东西,从身上某处脱落,使尽浑身解数却再也无法融进去。
温热的触感突然从颈肩处传来,商漓下意识颤动,从镜子中看着垂头盯着他的脸,满是担心的秦钰。短暂的心安战胜了内心那处空寂,商漓一眨不眨从镜中盯着秦钰,掌心覆上摁在他肩头的那双手。
沉思一会,低声道:“左左,你能不能猜得出我现在在想什么?”
“大概吧,”秦钰听他开口头也没抬,反手握住商漓细弱竹竿的手腕,情绪低沉:“无非是想治疗,想商家的破事,想你妈妈。”
听到妈妈这二字,商漓并没有黑着脸反驳,甚至更无抵触。下一秒只抓着秦钰的大手,贴在自己脸边唉声叹气:“那左左你说,我是不是做了错事?”
“错事?比如呢?”
秦钰没能率先理解意思,勾指抚弄他的脸颊,温柔道。
“我和朗恩说的那些话,会不会伤了妈妈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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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我不爱她,可我会念着她
窗外杂音窸窸窣窣,小型的鸣禽沿着半开的窗格探进来半颗脑袋,在看到屋内有动静时又匆匆扑扇翅膀离去。
窗台背阳,但通风效果极好。
秦钰饶有兴致盯着那知更雏鸟鼓着橙红色胸脯,眨眼又不见踪迹的慌张样,正入神。
带着午日温意的风骤然拍在面上,他收回视线看向商漓诧异道:“啊?”
饶是做足了商漓会懊悔自己贸然出国,或者是没能从那个布雷恩,不、朗恩的嘴里撬出想要听到的内幕而惋惜的准备,真等商漓说出来时,秦钰突然发觉准备还是做的太少。
作怪的指尖本该在那雪似的面上摩挲,突然转着身边人的轮椅将其面向自己。
而自己一屁股坐在床边,低头细细查看商漓的面色。
但看了许久,也是气息平缓,肤色正常,体温也稳定……没啥乱七八糟的。
“啊什么啊?跟你说话呢,你这目光怎么看都是无语和嫌弃,我真的很不开心,信不信待会就剜了你的眼啊——!”
商漓很不爽,酝酿的情绪被破坏了三成,此刻皱着眉瞪着秦钰。
但出于这个年纪的缘由,语气始终多了几分软糯。
怒气外泄,用词冷硬没有之前那么过分的俗语。那模样却让秦钰找回了小少爷那从前的感觉——是一种久违的熟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商漓真的变了太多,无论是身边有他没他,都变得比从前太过随性。
之前的商漓很多时间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软弱乖巧,低眉顺目那种,一部分是生气谩骂时多几分生冷强硬,剩下的就是在无意间的发病间,状态切换才会过于迅速。即便现在仍旧会显露弱势的一面,动辄就眼泪哗哗流,可那感觉完全不一样。
就好像身体里的两种性格来回切换,最终另一个占据上风,变得陌生。
当然秦钰是不会对这种转变叫苦不迭,他高兴都来不及。
今天看到商漓对上年纪那么大的朗恩时依旧从容不迫,又条理清晰讲出自己的心中所想,有一瞬间的恍惚。
还有他没接触朗恩之前二人明显也在看不见的地方暗暗对峙试探,以及商梧撕破脸皮的那晚,逐渐上升到攻心术。那种恍惚也是他脑子有病,生怕用处甚微的零零三被谁惦记上,将商漓偷偷换了个壳子用来迷惑他们。
当然,狸猫换太子的手段太过惊悚,若信以为真,秦钰才是真的脑子不好使。
听着那数落,秦钰松了口气。
攻略个精分少爷,远比正常人难得多。“精分”二字纵使阴间,但不得不说只有这种状态下的商漓才会对他的示好有所回应,若是有天突然正常,秦钰当然不敢担保自己的地位是一成不变还是……一落千丈。
就当他自私,和心思扭曲。
他如今习惯了有人念他想他,若是某天一睁眼连一点温存都不剩,才是真的要死。
“陆左左?”
秦钰的伤春悲秋没能发挥十二分的作用,就见商漓抬手在他眼前使劲挥了几下,念念有词:“奇怪,怎么就突然聋了呢?”
“……”
秦钰收回心思,嘴角跟着他的动作抽搐:“锻炼视力还可以,如果想这样激发我的千里耳,太小少爷。不过我既不聋也不瞎,放心好了。”
商漓挥手的动作戛然而止,像是尴尬,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将手交叠在腿上轻声喃道:“好吧,太可惜了。”
“可惜……?就那么想我听不见啊,说吧,对你有什么好处?”秦钰不可置信挑眉,追问道。
“好处太多了,一时半会罗列不出来。”
秦钰无奈,伸手去捏商漓的脸,乱七八糟揉着不忘嘴上吐槽:“半大点孩子还怪会给自己找借口,一肚子坏水。”
笑意萦绕整个面容,那双浓眉下的短睫,伴随着每次眨眼后裸露出的深黑色眼瞳,总叫人深陷其中难以抽离。
床沿与轮椅差不多高,即便这样商漓还要仰着头去看秦钰。
同样的,商漓也尤为认真的去看面前的男人,才发觉“喜欢”二字早已在心中长成参天大树。
根干盘综错节,也根深蒂固。
他喜欢看那双笑眼,喜欢不经意间捕捉到陆左左下意识落在他身上傻笑的目光。
那是爱,他不会看错。
近三年,不算漫长的一段时间,陆左左不再像根木头一样任他责罚,也不再沉闷毫无生气。那时的左左虽像个能时刻保护他的哥哥,可离爱还是太遥远,除了必要的对视他就不敢再多僭越一步。
可现在不同,陆左左像是恢复了普通人才有的喜怒哀乐,那种最原始的活跃和生气让人艳羡。
连带着他早已蒙尘的心脏,也开始剥去层层阴霾,血色愈盛。
现在的陆左左更能让他体会到被爱的感觉,像从未体会到的父爱,甚至更像未曾设想过的母爱那般温暖。
想着,商漓突然伸手环住秦钰的腰,埋头将脸塞进那即使是微凉的面料,也抵挡不住身体的热意渗透。
“商漓?”秦钰下意识回拥住,抚摸着那单薄的脊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喊我小漓,好不好?”
闷声在二人胸廓间传导,秦钰率先察觉他骤然变低的情绪,不问缘由顺从道:“好啊,小漓。”
垂头用鼻尖蹭了蹭那柔软发顶,哄着道:“看我们的小漓宝贝缩着一颗脑袋,是害羞还是生气了,好难猜呀——”
“哪有害羞,胡说八道。”只听商漓噗的一声,把头埋得更深,笑过之后才轻声呵斥。
秦钰顺着商漓的话,用着一股宫廷剧老管家的腔调道:“那就是生气咯?让我看看是哪个不服管教的骑士,惹怒了我们的小王子……”
商漓低低笑了两声,这才将头抬起。
轻咳嗓子,顶着乱糟的发顶故作严肃瞪他:“你猜不到的,放弃吧邪恶骑士。”
“原来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左骑士,不瞒王子殿下,老奴早已看不惯那道貌岸然的左骑士,仗着殿下宠爱就为非作歹,老奴受点气就算了,这次竟还惹我们尊贵的殿下动怒,简直该打——”
伴随着不知从哪学来的怒音,商漓着实没忍住大笑:“嗤哈哈,左左,不,邪恶骑士。你好幼稚我不想陪你玩了,鸡皮疙瘩掉一地。哪有人拐着弯夸自己的,真没诚意。”
秦钰这次没依着他,纠正道:“哪里没有诚意了,在我心里即便我像跳梁小丑无穷无尽出洋相,但只要你能笑那么一次两次,我都能乐的不行。”
“……油腔滑调。”笑意戛然而止,商漓悄悄红了耳尖,垂下眸子嗔怪道。
“不过……想要看演出,可是要凭票入场的,刚刚的冷场段子,怎么说也能有点价值吧?”
“票?”商漓一愣,细细思索着口中的价值。
“你想要我做什么?”
思量片刻,商漓抬眼瞄向秦钰硬挺的眉峰,无意识地抿抿嘴巴。
“当然是要你,”
秦钰每说一个字,头就低一分,最后一个“你”说出,他鼻尖抵在商漓的额前。
下唇感受那长睫扇动过快的频率,和已然不规律的呼吸,忍住没闹他道:“要你跟我讲讲心事呗,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在异国他乡互相陪伴,你要是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憋坏了,我可怎么办啊。小漓,我在这个世界上可只有你能牵挂了,我只希望你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低低的叹息,如雷贯耳。
商漓就那么睁大着眼,错愕地忘了眨眼。良久他颤抖地眨了眨眼,鼻尖也酸涩不适。
“对不起,我以为自己能藏住的。”
秦钰静静听着,须臾轻笑:“你确实能,就是分人。”
商漓背靠轮椅,偏头看着窗外不远处隐匿在树荫下的几只知更鸟,收了收心绪:
“虽然很扯,也很莫名其妙。但是左左……我就是有点突然想妈妈了,可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她,甚至在我的记忆中,她所留给我的只有那些被众人当做谈资的、糗事。”
“我从前就做不到用自己狭隘的想法来剥夺她的名声,现在知道她或许有苦衷后就更做不到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去评判她。甚至,她才是那个受害者,而往往孩子并不无辜,甚至能算得上加害者。左左,我不愿意这样。”
秦钰理解他的意思,轻声道:“所以你才跟朗恩说那些话,就是为了让你妈妈她后面做自己的事情时不会有负担被影响?”
“不完全是,”商漓却摇头:“纵归我骨子有处声音叫嚣着让我与她产生隔阂,可我也清晰地知道罪魁祸首从来不是一个母亲。她要是对我厌恶,又怎么会把我送到商家。凛冬大雪,襁褓之婴……出事的可能有千万种,可她却用自己的名声来换取我的一个名分,我只能感激,你明白吗?”
朗恩的欲言又止是很扎心,但以局外人的身份自处,何尝不可。
“我明白,虎毒还不食子呢。但你要记住一点小漓,你妈妈从不是为了你而选择坚强,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有这样的魄力,你可以欣赏但绝不可内耗甚至出现愧疚之心,好吗?”
听他这样说,秦钰不可避免地想起来谢霄。
那个原本和煦温润的少年,逐渐变成阴郁木讷的青年,万恶之源就是心底毫无用处的自怨自艾。生而灿烂的人,大多会为了爱而自甘跌入尘埃,受人诟病。
商漓或许是小部分,也可能不是,都拿不准。
千百年来谁又真的笃定虎毒不食子?所以,他宁愿希望商漓有无数个坏脾性,都不要有这个。
似是很久没看到那么认真的秦钰,感受着肩头温热的掌心,商漓短暂地愣半拍,弯了眉眼:“我知道,左左。”
“我有的时候,特别希望你是我的亲哥哥,有你这样的哥哥,未来无论是不是在一处生活,你的眼里都会有我的一席之地,那是割不断的纽带,就像我跟妈妈一样,我不爱她,可我会念着她。”
“……”
“哥哥吗?”秦钰缓缓僵住唇边的笑意,良久苦涩道:“亲缘有时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终有一天,纽带也会自行断裂何况不在一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见商漓敛眉不语,秦钰轻咳一声解释:“我的意思是,哥哥不如男朋友,至少能一直在一起不会分开,不对吗?”
颇有宣扬主权的一句话,小小的少年却并不买账。皱着漂亮的脸,躲开他的秦钰的触碰,反驳他:
“那我觉得呢并不尽然,我知道没人有义务始终要陪在另一个人身边,爱人朋友都一样。反过来说就是家人不同,至少死的时候,还携带着那缕血缘羁绊,谁都撼动不得。”
很认真的语气,秦钰只觉得心中咯噔跳,脖子也凉飕飕的。
叹口气将人抱起,塞进被窝。
边捞过睡衣替他换上,边摇头:“你可太会说话了,我根本不用想,甚至都已经体会到了。”
“我又没说什么……”
“是是是,你没说什么,就把我当你哥哥,睡觉之前想想我们的关系,睡都睡过了,那这样算不算乱——唔”
嘴突然被捂上,秦钰看到商漓像袋鼠般挂在他身上,还恶狠狠瞪他:“你闭嘴!”
差点呼吸不过来时,才被放开讨饶道:“好好好,我闭嘴。”
“不许说这两个字,我不喜欢,还有,忘掉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不许再提!!”
“绝不再提。”秦钰连声应道,又提醒:“快到饭点了我待会做点吃的,等你醒了直接吃。”
“可你只会煮粥做面,我想吃其他的……想吃肉,想吃海鲜,还想吃火锅。”
秦钰直起身,盖好被子调侃:“光嘴上点那么多,吃不到肚子里都白瞎,一票否决。”
捕捉到商漓眸子的落寞,很快又道:“不过,家里多了三个房客,第一顿饭当然要吃好点,我去看看隔壁超市的海鲜,肉食和蔬菜还新不新鲜,买点回来晚上做。”
“等会……”
商漓叫住他,皱着眉:“你要跟阮青桐她们一起?”
“不一起,而且她们早该走了。”
商漓依旧撑着上半身,双眼直勾勾盯着秦钰:“你在惋惜?”
“……”
“我在庆幸。”
少年眉开眼笑起来,躺下用被子掩住脸促催道:“行吧,我要睡了,你赶紧去。”
“哦。”
秦钰总有一种自己坐怀不乱的能力被小瞧的无力感,可又奈何不了一点。
算了,无关痛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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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她不会错的
秦钰去超市一趟没买到多少新鲜水产,倒是买了不少水果和火锅佐料。
全塞进冰箱洗了把手,从橱柜拿起一把挂面站着等水烧开。
商漓说的不错,他的确只会做简单的米、面、粥,口味勉勉强强能称得上还行。他也知道那孩子言不由心,即便会吐槽却没有不喜欢。所以每每需要做些东西时,秦钰都庆幸商漓不会在他身上出现挑剔的行为。
很快,那卖相……清淡但不失营养的汤面出锅,香气溢出整个厨厅。秦钰尝着味关了火,将锅台擦净。
盛好的两碗面刚放到左手侧的岛台餐桌,就看到推门而入的阮家姐妹。
“哪来的香味,姐姐你闻到了没?”阮青桐拎着大包小包进门,突然顿住脚步。
阮青蒿接过吕修明手中其他的东西,径直朝电梯门走,道:“我上去了,你别磨叽。”
“哦。”
似是习惯,阮青桐耸耸肩将手上东西放在茶几上,一抬眼就与秦钰四目相对。
愣了愣,惊诧道:“我说家里没阿姨哪来的饭香呢,真没看出来,保镖小哥还会做饭呢?”
秦钰摸不清她俩的底细,但光看面相和言语态度也不是心思坏的,扯唇道:“还行,会一点简单的。”
“还有吗?”
“啊?”秦钰被这一问,差点没反应过来。
“没……了,抱歉刚刚问了医生,他说他不饿,我也不清楚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就没敢做多。”找回头绪秦钰抿抿嘴角,胡乱掰扯。
且慢,什么家里?屁股还没坐热呢,真把这里当久居之地了?
这姑娘真挺自来熟,在哪都能泰然处之且没心没肺,现在不仅商漓对她的医术抱有丝丝疑心,他也一样。
“好吧猜到了,那老头年纪大了就不好好吃饭,算了我们待会自己点外卖,”阮青桐叹着气,低头把自己要用的东西挑出,指着留下的购物袋道:“保镖小哥,待会记得将这些东西拿到小少爷屋里,两点多我下来开始为他针灸。”
“行,麻烦了。”秦钰看了眼那鼓鼓囊囊的东西,应着。
抬步准备去喊商漓,又被叫住:“还有,保镖小哥……”
秦钰太阳穴突突跳,深吸口气:“青桐小姐,喊我陆左左就行。”
这个称呼一下子就把他的地位降到最低,能喜欢才怪。
阮青桐听着这语气,以为自己话太多惹人不快,连忙道:“sorry,我就是想问商漓少爷他有没有什么基础病?”
秦钰回忆片刻,道:“贫血和头痛算不算?”
“算,是那种偏头痛吗?”
“不是,少爷之前有过主治医师,说是什么紧张性头痛,没大问题。”
阮青桐点点头,若有所思,很快拎着东西离开茶几,边走边道:“好,我知道了,多谢。”
“没事。”
秦钰吁口气加快步子,总算在面没凉前和商漓吃上了热乎饭。
当桌上的机械闹钟“滴答滴答”声响起,商漓盯着那一串串繁杂冗长的比率数字,头也没抬伸手关掉闹钟。
又过了一会,商漓抿唇将算好的数目写下那瞬房门被敲响,朗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Asher,还在休息吗?”
“不在,”商漓这才放下笔,揉了揉略带酸涩的双眼。
而后看向对侧床尾地垫上,低着头不知道玩什么被气得一脸黑线的秦钰,冲他柔声道:“左左,去开门。”
秦钰正死死瞪着黑屏的手机,脑子里正被零零三的话气到咬牙切齿,此刻一听商漓的话连忙起身。
秦钰拉开门,就见那和煦长者冲他微笑:“谢谢。”
还没来得及扬起笑容,看到阮青桐阮青蒿后又愣住:“需要那么多人吗?”
这次是阮青蒿率先开口,恬静的面容上平淡无波:“严格来说,需要的。”
“好,那我不需要出去吧?”
“不用,房间很大啊又不是容不下人,不过针灸时间略长,你要是感觉枯燥也可以出去,毕竟中途不建议开门见风。”
阮青桐笑着,起身走到商漓身前,将那窗户关紧。低头看向商漓,道:“要上厕所吗,时间会有点长哦。”
“刚去过,不用了。”
“行,那你躺床上吧,我先准备针具”
“嗯。”商漓将轮椅摇到床边,伸手示意秦钰把他放到床上。
阮青桐空出一张桌子,将买回来的东西挨个拆开,摆放好。戴口罩戴手套做好一切消毒措施后,将针具摊开再次消毒。俨然像一个小型无菌台,秦钰看得眼花,但也新奇。
十分钟后,这才转头看向秦钰,提醒道:“试一下他的裤子能不能撩到大腿根,不能的话就得脱掉。”
“可以。”十一月份室内早已开了地暖,商漓薄如蚕丝的睡裤轻而易举被撩到腿根堆叠起来,暴露出如凝脂般的白色双腿,以及几处斑驳但密集的淡紫色印迹。
不算很重的颜色,但范围尤为明显。
秦钰:“……”
气氛陷入诡异的静默,他能感觉收回的动作都变得僵硬几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啥啥的象征,又何况几人身份还是医生。
他与朗恩不过身前和身后咫尺的距离,秦钰都能感觉那灼热又暗潮涌动的目光狠狠戳在自己脊背上。
阮青桐眉头一挑,没错过秦钰面上的窘迫。久违的震惊过后,凤眼弯了弧度,冲商漓意有所指地揶揄道:
“果然还得是年轻,情难自禁。”
说着,促狭地想冲身侧的阮青蒿笑,却得了个冷眼相对。
秦钰老脸一热,见商漓只一味看天花板置身事外,他也只能面上仍装的云淡风轻,快速退开几人视线范围内。
“姐姐,我好久没施针了,待会记得帮着我点。”
“废话。”
阮青蒿面无表情戴上手套,将一张白花花的巾子铺在床尾,把针具挪了过去。
阮青桐嘿嘿一笑,重新看向商漓,盯着那呼吸频率不稳的胸膛安抚道:“别紧张,不疼。”
“嗯,我知道。”商漓浅浅地吐了口气,声音略带沙哑。
疼痛什么的他也感知不到多少,但心脏仍在怦怦直跳,不能平息。毫无疑问那是对此次针灸结束后的一种期待与忐忑,也是他日思夜想都盼望会成功的执着。
碘伏球在肌肤上落下黄色的晕渍,细长的毫针钻进大腿内侧的肉里,秦钰看着就头皮发麻。
阮青桐却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手中动作重复,一根根扎进不同的部位,延伸到膝盖和小腿,甚至是脚踝。
艾绒放在上面熏蒸,熟悉又不太舒适的味道散开,数量不少挂在针尾,秦钰只觉得惊悚。
许久之后,阮青蒿协助她清掉灰尘,又等了半天才拔下细针。
“好了。”
阮青桐擦去额前的细汗,把他的裤腿放平,这才摘下口罩舒口气。
商漓刚想着支起身子试试感觉,但被阮青蒿制止:“别急着起,躺会等气散开,不用很久,一二十分钟就行,结束后才能大幅度活动,才能开窗通风。”
“哦,好。”商漓又乖乖躺了回去一动不动,在几人收拾东西的间隙又问:“会即刻见效吗?”
“很抱歉不能,”“商漓少爷,针灸是周期较长的治疗方式,症状轻的最短也要一周到两周时间恢复,一开始感受不到起色很正常。”
“是这样啊。行,我知道了,麻烦你们了。”
“Asher,我暂时帮不上什么忙,但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随时喊我们。”
“好,谢谢朗恩叔叔。”
门被掩上,走到电梯门口阮青桐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商漓口中的“朗恩”二字,确认没听错后,震惊瞪大眸子。
“他喊你朗、恩叔叔?不,怎么个事啊?您背着我们全都把事情告诉他了?”
“我不会这么快告诉他的,不过是坦白了真名,他若是想要调查什么,顺着我的名字自然不难,不想的话说明他对我们的底细并不在意,甚至懒得搭理。很幸运,他是后者,夫人将有更多的时间去完成她要做的事情。”
阮青桐扯扯唇,有些无奈:“虽然不懂您为什么那么自信于自己的想法,不过我们可是说好了,夫人完成伟业后,我和姐姐不会选择回到王室。”
朗恩看着锃亮的电梯内壁上,折射出几人隐隐的面容,长叹一口气:“夫人所属的王室早已被瓜分的一无所剩,作为旁支也只能用其他手段笼络家产。何况夫人日后不会待在欧洲,身边也不会留有亲眷,不强求别人,哪怕是她的亲生骨肉。”
冷不丁的,阮青桐冷笑几声:
“每每听到这我就来气,据我所知夫人本可以做个纯正的王室公主,偏偏她曾曾祖母的父亲不知道看中了商家祖上的什么能力,鬼迷心窍非要自己女儿与男人联姻,这下好了,不但没处好,还把自己数百年的家业赔了进去。说句难听的,什么狗屁王室,旁支嫡系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群佯装有眼界和思考能力的男人,到最后用自己女儿的幸福换取利益稳固。”
“青桐,人性之复杂不是你意气用事就能断定的了的,温商两家破裂之始连我都尚未在人世,你就——”
“恶人就是恶人,”阮青桐才不听他念经,冷哼:
“反正联姻不是那些女性自愿的,毫无了解可言就把人送了过去,跟买卖有什么区别?您别说教我了,被贩卖的经历我可太熟悉了,我自然知道他们心里想着什么肮脏事情……算了,懒得喷,叔叔您多惦记着自己要干的事吧,别一整颗心放在夫人的事上,她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也该知道她的手段。不说了,我要去洗澡了。”
艾叶的味道太浓郁,阮青桐从小就不喜欢,电梯门一开就飞快跑回房间。
“唉,青桐还是这么嫉恶如仇,我生怕她这顽固的心思会为她带来不好的反响。”
“那您就想错了,叔叔。青桐心思远比我们认为的细腻,只是嫉恶如仇并不是对于任何人的按照想法一概而论,有什么不好的?”阮青蒿却摇摇头反驳,眸中划过些许柔软。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温声道:“我觉得她说的很对,青桐不会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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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小漓,你这是想亲我了?
意大利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格外晚,一月中旬才得以见到雪。
初雪这日,雪下的尤为大,而这座古老又喧嚣的城市,难得陷入静谧的时刻。
广场中央,秦钰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看着商漓坐在轮椅上,伸手去接那晶莹剔透的花瓣。
电车穿过被雪覆盖着的古老大街,留下声声嗡鸣又很快消失不见。
离了住处区的斯卡拉广场,又非节假日,如今只有少许人潮,却更能叫人松口气。
等待掌心的数朵雪花渐渐消融,化为一滩水,商漓这才收回视线,叹口气将手揣进兜里。
看向坐在他对面石阶上,歪歪斜斜坐着的秦钰。擦掉睫毛上沾满的雪,缩着脑袋想想还是问道:“左左,你说明年的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已经能够在雪地中活蹦乱跳了?”
声音带了显而易见的憧憬期待,整个人也活脱不少。
“那当然,我敢确信,用不了那么久,到时候世界各地的下雪天,你都能看到的摸得到,别说活蹦乱跳,就算打滚那也是手到擒来。”
秦钰支着长腿,看着白色羽绒服下的商漓,似要与那漫天飞雪融为一体,一脸笑意地打趣。
这两个月商漓始终不间断地接受针灸,按摩治疗。哪怕秦钰一开始觉得阮青桐不靠谱,也不得不感叹她的针术不错,甚至是很好。
短短两个月,就已然做到哪怕仍旧没有力气,但针头没入的那刻,商漓能清晰地感受到针刺样和散气时那酸麻肿胀。
秦钰不止一次旁敲侧击,试图问出是怎样个原理,他能不能拜师学艺等,但总被阮青桐以家族秘密给搪塞过去。无奈,只能压下心思慢慢等待最终的那刻。
如她所说,针灸是个长期活,不能心急。
所以对他们而言,一丝丝的改变,也能高兴到忘乎所以。
商漓听着秦钰嘴里不着调的话,噗嗤笑出声。
商漓拉紧帽子,毛领在脸上蹭来蹭去不太舒服,很快扯掉顺着秦钰的话拒绝道:“我可不要,雪地里打滚太丢人了,我还是当个安静的欣赏者最好。”
秦钰直起身,脚下的雪随着他的动作踏出一个个轮廓。
很快,皮质的运动鞋停在商漓腿边,无所谓道:“那叫童真,怎么能叫丢人呢?一个人滚是有病,两个人反而是快乐。你不想一个人的话,我陪你不就行了,毕竟银装素裹,携手赏雪,很浪漫不是吗?”
“……”
商漓突然噤声,抬头直勾勾盯着面前那完全蜕变了青涩,成熟又帅气的男人,良久才喃喃道:“会浪漫吗?”
“不浪漫吗?”
秦钰抚摸着他的脸蛋,感受着手中微凉,掌心全部覆上为他传输着热度,依旧反问。
商漓不是多富有想象力的那种,但是秦钰站在他身边,他就只觉舒心惬意,或许这就是别人口中的浪漫。
雪花飘落在二人之间,肩上发顶早已落了一层白霜。突然,商漓窥得一朵粘在秦钰的唇角上,很快在那红润的唇上融成水珠,顺势而下。
面上逐渐热气腾腾,喉间小幅度上下滚动。盯着那抿成直线的唇瓣,蓦地抬手一勾,把那颗脑袋拉近自己面前。
两张脸四目相对,近距离的呼吸喷洒,秦钰只觉得商漓身上香的离谱。情窦初开的少年脸上心思藏不住,陶醉其中前,他佯装惊讶笑着开口:“怎么,小漓这是想亲我了?”
这句话无疑让商漓的脸迅速爆红,嘴唇嗫嚅许久,还是心一横将唇贴了上去。
微凉的触感,却让商漓的脸逐步升温,烫到像生了病。仍不熟稔的吻技,只能偷偷伸出舌尖慢慢勾勒,在一次一次的主动出击后,成功被扣紧双手,脑袋抵在椅背上承受着那火热的反击。
……
许久,雪势小了很多。
商漓伏在秦钰肩头,小声喘着气,等到面上热意消散大半,这才退开秦钰的怀抱。
秦钰站起来,绕到他身后,柔声问:“小漓,下雪天美吗?”
“美,”商漓毫不吝啬点头,想起什么又道:“左左,这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接触雪。漓阳不是深冬时节很少下雪,我又是那么的不自由。身边照顾的人虽然不坏,却也始终听商梧的话,不敢带我出去。所以先前每到下雪天,我对它毫无感触,只觉得它冷。”
白净的少年讲话也是干干净净,低沉悦耳,毫无杂质。秦钰听得出神,也心疼。
他没试图去可怜商漓,一味安慰,而是笑着道:“你感觉的也没错,它就是冷啊,我之前就不喜欢下雨下雪天,冷的要命还干嘛都费劲,别说什么近距离欣赏,能打开窗户瞅一眼就算我勤快。所以,你也可以把这当成是我的第一次,没什么大不了。”
“左左,你真是越来越会安慰人了。不过我没觉得有什么,就是想装装悲情样子,拐着弯说:可惜遇见你的那两年,没下过雪,不然我也会像今天一样快乐。”
秦钰没想到商漓是这样的想法,垂眸解释:“不是安慰,是实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虽然氛围被破坏了,但是我知道,你不会骗我。”商漓笑着抬眸,望向天空飘洒的雪花,心情极好。
没等秦钰搭话,商漓抬手拂去一身雪,轻声道:“走吧,回去。”
“好。”
轮椅轧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印,在漫天雪地显得孤独又飘渺。渐渐的,这样的痕迹后始终有两处脚印,在每一步后打乱那痕迹。
冬季的第一场雪下了两天两夜,依照着国内的时间,他们几个人过了一个简单却不失温馨的春节。
节日过后,时间节奏也愈发快起来。商漓治疗的期间,也从未耽误过功课学习,只是把两个专业的侧重点大部分划分到经管当中。
至于商漓手中的股份,从尘埃落定后就没有别的动作,就连秦钰都猜不出,日后他会拿这个东西做什么。
数日后,他们身边却突然出现一位不速之客。
当沈岑木从飞机上下来时,看到接机的秦钰,笑道:“好久不见,陆沅,没想到你会来接机。”
黑色长羽绒服,将本就拔高瘦而不削的身材衬得尤为好看,沈岑木戴了口罩,只露出一张明亮又惹人厌的狐狸眼。
那笑意盈盈的模样,让人无端恼火,尤其是之前和沈岑木有过那么多的不愉快,本来都要忘了,这家伙非来找不痛快。
什么叫他愿意来,谁让吕修明什么时候生病不行,偏偏今天,天公不作美而已。
懒得搭理,秦钰催促着:“行了别废话,怪冷的。你定的酒店位置在哪,我先把你送回去再去找商漓。”
“多谢了,走吧,定位我现在发你。”沈岑木也不觉被人讨厌是种尴尬事,应了声便跟着秦钰走。
秦钰心里有百般种不愿他和商漓见面的借口想法,但架不住在这个世界,沈岑木是其中角色而非NPC,知道的设定情节比他多了太多。
要怪也只怪零零三,高开低走。
“陆沅,你其实没必要对我表现太过抗拒,我现在把商漓当成弟弟,没有别的心思。”
副驾座上,沈岑木即便已经不刻意地把头偏向左侧,但仍旧抵不住旁边烫人的目光。
没办法,只得解释。
像是解释的不完整,他又道:“当然,我对你也没心思。”
秦钰皮笑肉不笑扯唇,提醒:“呵呵,我就免了。对商漓,我希望你的确如此。”
“陆沅,你的脾气性格有时还真是多变,让人捉摸不透,难怪前段时间宋祺嘉对你仍念叨着,果然皮相和魅力不冲突。”
宋祺嘉?
不说的话,他还以为这人早死了。
还真是,真他爹的晦气。
秦钰压下心思,冷声道:“关我屁事,我不认识他。”
“随便吧,嘴硬的人可不止你一个,什么时候祸从天降,嘴自然就撬得动了。”沈岑木啧声,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你什么意思?”
沈岑木摘了口罩,开窗透气,依旧“就是提醒一下,有些事情呢不要瞒的太久免得到时候收不了场。”
雾太大,秦钰紧握方向盘冷哼:“比如宋祺嘉?我从来没瞒过什么,老子跟他没关系,他什么德行你会不知道?满嘴胡言乱语,这属于造谣。少冲商漓嚼舌根,他不会信也没理由信。”
沈岑木轻笑:“没事,连我也还没搞明白,再说吧,今天我为了商漓而来。”
呵呵。
秦钰:“……”
真恨不得将方向盘抡他脸上,有病就去治,少来用那张脸在他面前找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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