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纯情,但她们不允许》 第809章 一再催婚。 闻言,皇后轻吸了口气,愤愤的瞪了李牧一眼, “好吧,听闻那穆璃是你的师弟,你也随本宫一起过去。” 听到这话,李牧长舒口气,赶忙起身,献媚般的便要搀扶皇后。 “臭小子。” 皇后轻声笑骂,手自然的搭上李牧的手臂,点头道, “不愿娶亲,那还不如来宫里当个太监,本宫看你倒是挺熟练的。” 待几人离开。 厅中只剩赵楚依珊珊尹婳屏三人。 尹婳屏埋头正打算跟上,便听到赵楚依似笑非笑的声音, “师父没什么话想和徒儿说吗?” “初,初一。” 尹婳屏抬起头,抿唇看向赵楚依,那心虚怯懦的表情,也不知谁是师父谁是徒弟。 “初一,我……” 尹婳屏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这和徒弟抢男人的事,让她如何说的出口。 赵楚依嘴角带笑,缓步走到尹婳屏身前,葱白手指轻挑的勾了一下尹婳屏的下巴,啧啧出声, “难怪师父这气色是越来越好了。” “初一~” 尹婳屏俏脸绯红,没想到赵楚依会来这一手,当即抱住她的腿,撒娇道, “师父错了,你原谅师父这次好不好。” “都是那臭小子强迫师父的,还有蝶梦那只小狐狸,师父也是被逼无奈。” 听到这话,守在凉亭外的夏荷挑了挑眉,十分自觉的转过了身去,当做什么也没听到。 “原来是这样。” 赵楚依轻笑出声,握住尹婳屏的手,阴阳怪气道, “那的确不能怪师父,都是公子错。” “额……也不全是......” 尹婳屏小声低喃,脸上写满了心虚,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将锅都甩到李牧和蝶梦的身上了。 何况她一开始还的确恪守住了本心的。 虽然当初在冬来关被李牧吃过豆腐后,便时常梦到当日的场景。 若非那日在天宗和蝶梦互相伤害,她也不会发展的如今这样。 要怪就怪燕王,怪张寒蕊,怪葛沛凝,但就是不能怪自己。 当初她可是愿意舍弃武道之路,也要救那臭小子,让她背个锅怎么了? 想到此处,她的底气也足了几分,用力反握住赵楚依的手,义正言辞道, “真的,师父都是不得已的,你要相信师父。” “我信。” 赵楚依脸色渐缓,俯下身,安慰的抱住尹婳屏。 “你能理解师父就好,师父最亲的人就是你了。” 尹婳屏也反手紧紧抱住赵楚依,那近十年的深宫寂寥,若没有这小徒弟的陪伴,她怕是早有了轻生的念头。 她是看着赵楚依一点一点长成大姑娘的。 她是她最重要的人,和李牧一样重要。 赵楚依的心里也不怎么好受,师父变姐妹,搁谁谁也不好过。 她轻抚着尹婳屏的背脊,微微叹了口气,故意说道, “师父搬到云和院来吧,往后让初一好好孝敬师父。” “至于公子那边,初一会替公子求情。” “相信公子会理解的。” 闻言,尹婳屏的心明显慌了一下,赶忙说道, “倒也,也不必,青衣他还是……” 然而,对上赵楚依那戏谑的目光时,嗓子一噎,语气弱弱道, “可,可以,那我过段日子......” “那就好,师父今晚就别走了,就留在宫中。” 赵楚依脸上浮现笑容,又是用力抱了尹婳屏两下,语气很是愉悦, “初一好久没和师父一起睡了。” “嗯,嗯,为师也,也是......” 尹婳屏低着头,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当务之急是哄好她的小徒弟。 然而,一旁的珊珊却是表情怪异的看着二人。 赵楚依刚说李牧今晚会留在云和院,这会儿又将尹婳屏留下,晚上院子里怕是不会安静。 …… 另一边,一间宫苑中。 皇后虽然邀请了宫中嫔妃,她们却不方便去前厅会见外男。 李牧进屋时,明显是宫中妃嫔打扮的几名女子便纷纷上前行礼, “臣妾参见皇后,皇后万安。” “行了,都坐下叙话。” 皇后摆了摆手,随后目光看向身旁的李牧,笑着介绍道, “青衣,燕二哥家的小子。” 闻言,几位妃嫔的目光纷纷落在这位俊俏后生的身上。 李牧有些诧异,不明白皇后为何要将他带到这里。 察觉到嫔妃们同样古怪的目光,定了定心神,躬身行礼道, “李牧见过诸位娘娘。” “你就是李牧!” 这时,一名身穿淡紫色宫裙的妃子突然出声。 李牧抬眼望去,微微愣了一下。 女人看上去和皇后年龄相仿,肌肤白净,五官秀丽。 最重要的是,她的眉眼让李牧感觉有些熟悉。 “萱妃,人本宫给你带来了,但你可不要将人给本宫吓到了。” 皇后给了李牧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后便径自走到茶案边坐下。 李牧蹙了蹙眉,正琢磨自己何时招惹过宏文帝的妃子,随即便听她又道, “明岚!” “嘿嘿。” 话音落下,只见李牧身后的柳明岚讪讪的干笑一声,小心翼翼的奉承道, “姑姑,您的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 李牧一怔,突然想起眼前的女人为何这般眼熟了。 柳明烟! 这女人的眉眼,看着与柳明烟有几分相似。 李牧想起来了,当初柳明哲之所以能在玲珑水榭设宴,靠的就是她这位在宫中做贵妃的姑姑。 柳家嫡女柳璇儿,如今柳家家主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过来!” 萱贵妃蹙了蹙柳眉,偏头瞪向柳明岚,教训道, “未出阁的姑娘整日跟在男子身后像什么样子,大哥平日里就是这样教你的。” “姑姑,我没有……” 柳明岚还想要狡辩,目光迎上萱贵妃的眼神,赶忙闭上了嘴。 脖子一缩,垂头丧气的站到了她身后。 李牧挑了挑眉,看对方这态度显然是来者不善,索性直接走到一旁的茶案旁坐了下来。 随手端起茶盏开始慢悠悠的品着。 萱贵妃看到这一幕,手心用力攥了攥,不悦道, “你不觉得,你该给本宫一个交代?” “交代?” 李牧放下茶盏,目光不解的看向皇后。 皇后笑的依然温和,见李牧看来,只是微微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随后偏头冲着一旁的贤嬷嬷低声说了句什么,便不再理会李牧。 李牧无奈,目光重新看向萱贵妃,疑惑道, “不知娘娘想要一个什么交代?” 萱贵妃见李牧这副混不吝的样子便有些来气,索性直接说道, “本宫也不为难你,皇后已去派人请穆先生,今日你我两家就将这婚期定下,本宫对兄长也好有个交代。” “哈?” 李牧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的看向萱贵妃身后的柳明岚。 恰巧柳明岚也看向了李牧,一张俏脸红的像是熟透的苹果。 目光交汇一瞬便赶忙撇开,随即羞愤的跺了跺小脚,声若蚊蝇的埋怨道, “姑姑,你,你说什么呢。” 萱贵妃诧异的回头瞟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牧。 “这……” 李牧抽了抽嘴角,真是有点后悔来这茶会了,刚想找个理由推辞。 这时,便听厅外的宫女,扯着嗓子喊道, “穆真大儒到。” 第810章 “女,女的?” “老师。” 李牧起身迎接。 四目相对时,穆真眼底明显有一闪而过的诧异。 “不错。” 穆真微微颔首,只是这句不错有些耐人寻味。 李牧怔了一瞬,随即很快明白了穆真话中的含义。 他说的应该是苍织。 穆真也确实是这个意思,若非同时看到苍织和李牧,他还真以为身后的“侄子”依旧是李牧假扮的。 所以才在看到李牧的瞬间有些出神。 见礼后,李牧将穆真引到了自己刚才坐着的位置上。 他则是和苍织老实的分立在穆真左右。 萱贵妃见穆真落座,清了清嗓子道, “穆先生,之前本宫托人向您提及的事,你可否给本宫一个答复了?” “这件事啊......” 穆真语气淡淡,余光扫了李牧一眼,才接着说道, “怕是有些难处。” “有何难处?难不成我柳家的女儿还配不上这小子。” 萱贵妃柳眉一蹙,连同声音都变的有些尖锐。 穆真摆了摆手,刚要开口,厅外的宫女声音便再次响起, “丞相府,陆夫人到。” “蛮巫氏,段族长到。” “医巫氏,白族长到。” “御巫氏,韩长老到。” 听到这一连串的通报,李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见陆夫人叉着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径自走到了李牧的跟前。 很是随意的朝着皇后行了个礼,便直接瞥向李牧, “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给老娘一句明白话,你打不打算娶我家蒹葭过门!” “呵呵呵。” 李牧干笑,就猜到是这个结果。 这时,段筝一脸戏谑的看向陆夫人,语气阴阳怪异, “你们中州女人可真有意思,还有上赶着送闺女的。” “阿姐……” 小昭见段筝也站出来呛声,赶忙低低的唤了一声。 段筝转过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大手一挥道, “小阿妹别怕,有阿姐在呢。” “今日一定让这小子给你个交代。” “阿姐~” 小昭拉长了尾音,偷瞄了李牧一眼,但她自幼在王府长大,深知这样的场合没有她说话的份。 只能愤愤的在原地跺了跺脚,低下头,当做什么也听不到。 “小阿筝言之有理,李公子也该给我个交代。” 韩夜见终于轮到自己说话,也赶忙站了出来,神色平和的盯着李牧。 李牧挑了挑眉,诧异的看向她,一副受了极大冤屈的样子问道, “韩长老,您也要交代?” 韩夜莞尔一笑,语气温和听着让人很舒服, “听闻无言将小萤儿托付给了你,她再怎样也唤我一声夜姨,无言不在,我自是要替她做主的。” 好家伙,还真是出来混,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李牧尴尬的笑了笑,虽不知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情仇,但这个时候也不是纠结的时候。 目光看向白阿娘,也不等着她开口了,索性直接问道, “白姨也要交代吗?” 白阿娘眉眼弯弯,红唇微微上翘,显然是在憋着笑。 听到李牧的发问,先是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语气温婉的说道, “无妨,白家的女人不会给自家男人难看,你且放宽心便是。” “呵呵呵。” 李牧无语,没想到这套路还都不一样。 相较陆夫人的火爆脾气,段筝的胡搅蛮缠,显然白阿娘这段位才是最高的。 一时间,几名“丈母娘”“大姨子”在厅中乱成了一锅粥。 陆夫人和段筝针锋相对。 萱贵妃则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白阿娘左右逢源,茶里茶气的时不时拱火。 韩夜似乎是性格使然,原本身份就尴尬,如今又插不上嘴,只能在一旁急的跳脚。 李牧是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经历“丈母娘”版的修罗场。 一边干笑,一边悄咪咪的退后。 然而,人才溜到门口。 身后便传来女人“诶呦”的一声娇喘。 李牧转过身。 秦缎儿扶着捂着胸口的秦绫,正一脸幽怨的盯着李牧。 李牧挑眉,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片刻,便一言不发的打算开溜。 谁知,二人身后的小宫女却上前拦住的李牧,怒声呵道, “你这人,冲撞了荣妃娘娘,一句话都没有就想走?” 闻言,秦绫微微蹙眉,出声呵斥, “不得无礼,快向李公子赔罪。” 小宫女愣了一下,脸上的娇蛮瞬间变的诚惶诚恐起来,语气软糯的说道, “奴婢该死,请,请李公子莫要和奴婢一般见识。” 李牧饶有兴致的看着主仆二人一唱一和。 能到这地方来的外男,明显都是皇后亲自邀请的。 李牧不相信这小宫女会这么没眼力见,目光看向秦绫,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青衣?你与荣妃认识?” 这时,大厅中,皇后似是刚注意到门口发生的事情,出声询问。 几位“丈母娘”也发现李牧要跑,纷纷噤声,目光同时锁定了李牧。 李牧耸了耸肩,一言不发的乖乖走回穆真的身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罢了,你小子不识好歹,本宫懒得管你。” 皇后无奈的抿嘴笑了笑,随后目光扫过秦绫二人,语气正色道, “既然荣妃来了,本宫也就不绕弯子了。” “穆先生,虽说令侄与缎儿的婚事算是定下了,但本宫还有一个要求,希望先生准许。” “皇后但说无妨。” 穆真目不斜视,手指抚摸的轮椅的扶手,颔首说道。 皇后递给荣妃一个眼神。 荣妃会意,与秦缎儿缓步走到穆真身前,行了一礼后,开口道, “穆公子乃人中龙凤,本宫本不该有所疑虑,但无论如何,缎儿也该知晓未来夫君长的什么样子。” “本宫也不强人所难,只需穆公子在缎儿一人面前展露真容即可。” “先生放心,只是让小辈知晓未来夫君的样子,无论怎样,婚约绝不会改。” 闻言,穆真点了点头,余光瞟了李牧一眼,见他没什么异样,这才开口道, “理应如此。” “那你二人就到偏厅去,全当是提前熟悉一下。” 皇后抿唇微笑,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李牧说道, “青衣,你也跟着你一起去吧。” 李牧怔了一下,不理解的指了指自己, “我?” “没错,你和缎儿也算是相熟,有你陪着本宫也放心些。” 闻言,李牧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却想不到究竟怪在哪里。 犹豫片刻,目光看向苍织,开口道, “师弟,娘娘面前,没必要遮遮掩掩,就在这里将面具摘了吧。” 苍织没有说话,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取下了面具。 厅中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便听到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一名娃娃脸的妃嫔红着脸,不自觉的惊呼道, “女,女的?” 第811章 不速之客。 皇后没想到李牧竟没有按她的意思行事,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头,笑着说道, “没想到穆公子竟生的比女子还要娇俏,这倒让本宫有些意外。” 那娃娃脸的嫔妃微微一愣,也注意到苍织脖颈处的突起,不好意思道, “穆,穆公子莫怪,是,是本宫眼拙了。” 苍织笑了笑,不再用腹语,而是直接开口道, “无妨,本就是草民这张脸让贵妃误会了。” 她的嗓音轻柔,有着雌雄莫辨的中性。 李牧提前就预料到了这些,所以一早做齐了准备。 改变一个人的嗓音,对于医家来说还不是什么难事。 众人听到也有些诧异,刚欲询问。 苍织似是知晓众人疑惑,便再次用腹语说道, “草民自幼男生女相,为了讨生方便,遮掩面容也是无可奈何,绝非故意隐瞒。” 众人见苍织并未开口,便有声音传出,也是啧啧称奇。 纷纷主动询问起来。 原先争的面红耳赤的几人见到这一幕,也不好继续纠缠。 冷哼一声,不再去理会对方。 李牧凝眉,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怪异。 旁人也就罢了,巫族三部落的话事人闹成这样却是他没想到的。 可事情好不容易过去,他也不好开口劝说。 就在这时,贤嬷嬷又快步从厅外走来,附耳在皇后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声。 李牧凝眉,他自是听到了贤嬷嬷的话。 皇后的眼底闪过异色,缓缓站起身,冲着李牧说道, “青衣,你若不想见,留在此处……” “多谢娘娘,我理应去见见。” 李牧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有些忐忑。 … 御花园中。 谁也没料到,人宗的人会突然出现在这茶会上。 尤其是那位之前风头无两的人宗小师叔善渊。 “鄙人陈庆之,见过善阳善渊两位道长。” 陈之河语气谦卑,带着一众公子小姐快步迎了上去, “没想到两位道长今日也会来。” 善渊依旧保持着他往日里那一副静默随和的样子,抬手回了个道礼,语气淡淡道, “听闻茶会要结束了,小道来接舍妹回家。” 话落,众人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不仅仅是人宗的小师叔,还是燕王府那位传说中的二公子。 一时间,众人心态各异。 半年间,李牧的风头几乎压过了兴朝年轻一辈的所有人。 眼看便要功成名就,却爆出他并非燕王亲子的消息。 那时很多人便疑惑这消息的真假。 毕竟若是他们,绝不会将家产留给一个外人。 要知道,燕王并没有将李牧认为义子,更没将其纳进族谱。 仅是口头上的一个约定,属实让人难以相信。 直到二人赌约公开。 众人才意识到,这是燕王布下了一盘大棋。 看似荒唐,又极像燕王的行事风格。 倘若是以前,作为穆真的弟子,李牧当这世子自然是最好。 但今时不同往日,人宗的地位早已在百家之中超然。 那亲儿子作为接班人出现,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不知不觉,众人竟不自觉的心疼起李牧。 若没有峰会的变故,说不上他还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 或许在绝大多数人眼中,自峰会变故起,即便没有那所谓的赌约,世子名头回到善渊身上也是早晚的事。 “小女子刚看到郡主在那边,二公子,小女子愿为您引路。”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硬生生的挤出人群,说话时还一个劲的朝着善渊眨眼睛。 人宗并不忌弟子婚嫁,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今日本就是看亲的茶会,这女子的行为倒不会让众人意外。 善渊看到女人,眼底的厌恶之情一闪而逝,淡淡的回了一礼,并未拒绝。 … 小湖边上。 李玲儿痴痴的看着湖中的倒影,想到皇后之前的话,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玲儿,你还在怪王…玲珑殿下吗?” 许幼芷屈膝坐在李玲儿身旁,抿了抿唇,小心试探道。 “不,不是。” 李玲儿摇头,她有怪过尹婳屏吗? 有吧。 但也只是刚听到这消息时的一时上头。 其实家中的事情从一开始便能看出些许端倪。 大婚不了了之,尹婳屏在燕山城居住的三年,燕王也从未回来过。 即便之后尹婳屏追去了冬来关,很长一段时间,她也从未听过有燕王续弦的消息传出。 一开始,她只当是燕王忘记不了她母妃,所以才故意让人将此事按下。 直到那年,李武降生。 李儒莫名其妙说的那番话, “娘亲为我和四弟付出了许多,如果可以,我希望玲儿你能接受她。” “你放心,父王的爵位,我和小武绝不会惦记。” 那时李玲儿也还是个小丫头,并不清楚李儒这话中的含义。 虽说她和尹婳屏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也谈不上厌恶。 李儒大可不必多此一举。 如今想来,李儒口中的娘亲,说的并不是尹婳屏。 但也是从那时起,府中的下人才渐渐开始称呼尹婳屏为王妃。 李玲儿并非胡搅蛮缠之人,况且本就对尹婳屏没什么恶感,如今便更不会了。 她只是羡慕李牧竟愿意那般维护尹婳屏。 明明几个月前,李牧也是这般维护她的。 许幼芷似是看出了李玲儿的想法,藏在袖中的拳头用力握了握,打算向她稍稍透露一点李牧的身份。 若是让李玲儿再继续这般沉浸下去,到头来只会越陷越深。 “玲儿,你小时候有没有……” “玲儿。”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男子声音。 许幼芷的身子一僵,惊愕的转头看向来人。 李玲儿也听到了这个声音,转过头,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二哥?” “嗯。” 善渊像极了疼爱妹妹的好哥哥,快走几步来到李玲儿身前,语气温和道, “我来接你回家。” “回,回家?” 李玲儿皱了皱眉,只因“回家”这词从对方口中说出,实在让她感到陌生。 然而,还不等她拒绝,便听善渊又道, “你还记得答应过二哥的事吧,二哥准备回燕山了,你与二哥一同启程。” “可小姨……” 李玲儿还要再说,善渊却是摆了摆手,声音虽然依旧温和,但说出的话却不容质疑, “她不过是母妃捡回来的,又不是你我的亲小姨。” “玲儿你要记住,你我才是一家人,二哥永远不会害你。” “可是。” “没有可是,幼芷,你陪玲儿一同,路上好照顾她。” 善渊目光看向许幼芷,那抹厌恶的感觉越发明显。 许幼芷眼眸微眯,对于善渊所说的“一家人”嗤之以鼻,正要帮李玲儿拒绝。 余光扫到匆匆赶来的男人,嘴角微勾,站起身冲着善渊盈盈一礼,语气恭敬且怯懦, “是,二公子。” 第812章 李牧受伤。 “要走?” 李牧走到李玲儿身前,从始至终都没看善渊一眼。 “嗯。” 李玲儿抬头看了善渊,想到二人的约定,咬了咬唇,点头道, “我,我也该回王府了。” 李牧蹙眉,李玲儿刚才那一眼让她莫名有些烦躁。 他实在不想管这是非不分的女人。 但张寒蕊显然极为在乎她这个小侄女。 李牧安耐下心中烦躁,闭了闭眼,语气稍转柔和, “府上住的不好吗?是不是……” “不是。” 不待李牧说完,李玲儿便直接打断道, “我是燕王府的小郡主,我该回家了。” “呵。” 李牧有些被气笑了,舔了舔后槽牙,目光看向许幼芷, “你也要走?” “奴婢自是要随时照顾郡主。” 许幼芷点头,语气恭敬又疏离。 这时,善渊走到李牧身前,像是保护自家妹妹不被恶徒纠缠的好哥哥,语气冰冷道, “李牧,你不觉得你管的有点太宽了吗?你真当自己是燕王府的二公子?” 李牧挑眉,似是才发现这人一样,低下头,居高临下的看向他。 不知为何,每次看到善渊,李牧总有种一把捏死他的冲动。 “想动手?” 善渊勾唇,眼中带着挑衅。 李牧的手指剧烈颤抖,身上的血液莫名躁动。 他想试一试。 试一试能不能在这里宰了这畜生。 这种想法一旦生起便再难压制。 李牧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善渊,身后千百根丝线悄然而出,小心翼翼的向前试探。 一时间,一种难掩的兴奋感由心底滋生。 “怦怦,怦怦。” 周遭的一切似乎在这一刻静止,李牧的耳边,唯有自己那难以安分的心跳声。 一朵黑色莲花映入眸中。 随着周身气势逐渐攀升,眼角处生起淡淡的黑色烟气。 心魔劫。 在这一刻再次显现。 下一刻,李牧动了。 水气凝成的长剑直指善渊的眉心。 湖泊中,一颗颗小水珠向半空汇聚,转瞬又化作淅淅沥沥的小雨,笼罩二人。 春风化雨。 这是李牧如今所掌握的最强攻击招式。 与此同时,李牧手心射出一道流光,随即化作一册张开的竹简,漂浮于半空之中。 竹简上的小字化作长剑,没入雨水当中。 剑锋所指的都是被无数透明丝线束缚的善渊。 李牧嘴唇泛白,眼中却是难以抑制的癫狂。 “死,你该死!” 喉间,是李牧沉重嘶哑的低吼。 然而,就在这时。 善渊缓缓的抬起头,脸上的笑容阴鸷鬼魅。 他的胸口闪烁出一道亮光。 所有束缚的丝线当即融化。 如同利剑般的小雨点悬在半空,无法再前进分毫。 李牧的头顶笼上一缕金光,似是有烈阳炙烤。 仅是一瞬间,周身气息便急速萎靡。 下一刻,李牧只感觉喉见一甜,一口鲜血涌出,身体便不受控制的直挺挺向后倒去。 面前,善渊那张鄙夷又戏谑的脸逐渐放大,直至占据整个天空 “放心,我不会杀你,你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你......” 片刻的谎话,李牧猛的回过神来,方才的一切好似都是幻觉一般。 面前,是善渊那张悲愤又隐忍的脸, “李公子,玲儿毕竟是我妹妹,还望你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噗!” 李牧一口鲜血喷出,善渊不闪不避,任由血污溅上自己的胸口。 身旁,李玲儿和许幼芷脸色同时一慌,一左一右的搀扶住李牧,语气急切道, “你,你怎么了!” 李牧低着头,感受着身体的状况。 方才的经历也许是幻觉,但这伤可一点都不假。 李牧脸色泛白,双眼涣散,在外人看来,显然是一副马上就不行了的样子。 李玲儿触碰了一下李牧的脉搏,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这虚弱无力的脉搏,俨然已是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 “李牧,你怎么了,李牧。” 李牧正思索方才发生的一切,对于耳边的聒噪实在有些厌烦,无力的推了一下李玲儿的肩头,不耐道, “你不是要走,还在这做什么。” 反正李玲儿的事有“小姨”操心,眼下实在没精力继续去管她。 “不,不,我哪也不去,李牧,你别吓我。” 李玲儿哭的梨花带雨,一股莫大的恐惧将其笼罩其中。 李牧愣了一下,诧异的看了眼李玲儿,却并未多说什么。 只觉得自己误打误撞的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李牧的伤来的突兀。 李玲儿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因为她要离开,李牧悲痛欲绝之下,走火入魔了。 虽然她没见过,但茶馆里说书人口中却没少听到这类事情。 她没想到李牧竟然对她已是情根深种,但想想又觉得情理之中。 如今得知她要离开,才会如此。 她所做一切本就是因为李牧,若是因为自己让李牧受伤,那她忍受的委屈又有什么意义。 李玲儿咬着牙,目光灼灼的看着李牧,眼中满是掩不住的情意。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这时,皇后一众人也走了过来。 看到瘫倒在地的李牧,白阿娘、小昭、苍织、穆真,四道身影同时消失,紧接着便出现在李牧身前。 皇后自持身份,虽保持着冷静,却也快步走了过来。 将李玲儿二人隔出了李牧身旁。 “公子!” 小昭像是发了狂的母狮子,看到李牧的样子,怒视向众人, “是谁伤了我家公子!” 段筝脸色阴沉,看到小昭这般样子,也很自觉的站到了她身旁。 小昭见无人说话,目光下意识便看到同样沾血的善渊身上,杏眼微眯,青葱玉指放入口中。 下一刻,三长两短五声清脆的哨声便从小昭口中响起。 众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尹婳屏,秋菊,冬梅,墨流萤,四道倩影便出现在李牧身旁。 墨流萤被冬梅抓着后脖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反应过来才又是一声惊呼。 珊珊揽着赵楚依的肩膀,紧追其后。 原本有些无措的韩夜看到墨流萤,眼睛也是一亮,端庄的走到众人身后,加入了保护李牧的大部队。 “是你伤了我家公子?” 小昭眼神冷厉,看向善渊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她紧握粉拳,藏在袖中的小臂上,一朵淡紫色的双生并蒂渐渐浮现。 这时,陆夫人也快步走了过来,目光复杂的在善渊与李牧之间游弋片刻,终是站到了善渊身旁,皱眉说道, “小昭,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第813章 小昭发威,情种李牧。 小昭凝眉,回头看了眼李牧。 “我没……” 李牧刚要开口,白阿娘纤细的手指却按上了他的唇瓣,语带担忧道, “好生休息,这伤随时可能要了你的命。” 李牧怔了一瞬,随即眼中再次失去焦距。 闻言,小昭的脸色越发阴沉,扫了眼身旁几人,开口道, “婳屏姐,你先带公子去疗伤,这里有小昭就可以了。” 随后目光看向夏荷,沉吟片刻道, “夏荷,你和冬梅也一起。” 三人自然知晓小昭口中的疗伤是什么意思。 没有迟疑,轻轻点了点头,便上前抱起了李牧。 冬梅的表情有些纠结,走了两步,出言提醒道, “小昭姐,你一人……” 然而,对上小昭那不可置否的眸子,又赶忙闭上了嘴。 赵楚依见李牧终于出了“包围圈”,赶忙迎了上去, “师父,跟我来。” 李玲儿几人本也想跟上,谁知却听小昭又道, “公子需要安静,其余人不要去打扰。” 话音落下,段筝直接挡住几人去路,语气随意又无奈, “我家阿妹的话你们也听到了。” 闻言,墨流萤蹙眉,有些不解的看向小昭。 韩夜见状赶忙上前,语气温和道, “小萤儿也是担心李公子,段族长,你看能不能让她去看看李公子。” 段筝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小昭。 小昭几乎没有犹豫,当即否定道, “不行,公子需要安静,等公子无事了你们再去,小昭自然不会拦着。” “你,你凭什么!” 墨流萤本就是个直性子,下意识就想摸刀。 “小昭,我要去看李牧,你快让这个女人让开。” 李玲儿也焦急开口,她坚信,李牧这会肯定也想要看到她。 谁知,小昭完全不予理会,而是重新看向善渊,娇软的嗓音透着丝丝冷意, “又是你!” “是不是你伤的我家公子。” “小昭,这肯定是有误会……” 陆夫人上前一步,挡在善渊身前。 与此同时,之前给善渊带路的那名女子也站了出来,怒气冲冲的对着小昭指责道, “你这小丫鬟哪来的胆子,竟敢质问二公子。” “二公子何时碰到过你家公子,你莫要空口白牙的污蔑人。” 小昭理都没理她,依旧瞪着善渊,显然是要他亲口承认。 见状,善渊轻笑了一声,饶有兴致的看向小昭,语气中满是轻蔑, “是小道伤的,又如何?” “果然是你!” 话音落下,小昭手中当即凝出一柄真气巨斧,直挺挺的朝着善渊劈去。 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本以为这小丫鬟是仗着皇后对李牧的偏爱才敢狐假虎威,却没想到竟真敢动手。 这里可是皇宫,她不要命了? 当然,也并没有人觉得小昭会伤到善渊。 小昭所展现的实力,充其量也就是二阶巅峰,距离一阶还差着些距离。 虽说她这个年纪,有如此实力已经可以成为各大世家核心培养的人才。 但谁人不知,人宗的小师叔可是混元境的天之骄子,甚至方才还不知用什么手段,伤到了李牧。 善渊面对小昭劈来的巨斧不躲不闪,随即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或许,是该逼一逼李牧了。 他袖袍轻挥,一道淡青色剑气随之射出。 穆真,苍织,段筝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无耻!” 段筝最先反应,自打小昭动手,她的注意力始终放在善渊身上,就是害怕小昭吃亏。 既然她家阿妹生气,这小道士就站在原地让她家阿妹出出气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还手。 段筝的身体如同炮弹般弹出,脚踝处的藤蔓图案随之显现。 蛮巫氏本就是巫族的最强战力。 自古便有越级对战的能力。 别看此时的段筝爆发的仅是一阶的外家实力,但普通混元境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穆真和苍织同时出手。 穆真劈出真气巨斧迎上善渊射出的那道剑气。 苍织则是手腕一抬,两团火焰迅速从小昭的脚下生起,随即形成一个阻挡剑气的护盾。 谁知,三人招式未成,小昭的袖中却滑出一枚巴掌大的虎符。 正是李牧当初在灰草原寻到的那枚破军符。 原本虚幻的巨斧瞬间变的宛如实质。 锋刃划破空气的爆鸣,仿佛万军冲锋的低吼。 与此同时,本不想理会这场闹剧的善阳骤然睁眼。 看清小昭手中虎符,瞳孔一缩,当即闪身挡在善渊身前。 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 小昭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而出。 随后而来的段筝单手拦住小昭的腰身,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一同飞出数十米才堪堪止住了身形。 “小阿妹!” 段筝焦急的看向小昭,方才善阳流露出的气势,竟让她产生出难以抗衡的恐惧感。 这种感觉甚至是天人境的武者面前都未曾有过。 小昭的表情还有些懵,听到段筝的声音,随即用力的晃了晃脑袋,怒目瞪向善阳, “你这牛鼻子,果然不是好人!” 段筝在小昭身上一阵摸索,发现她竟毫发无伤,目光不由落在她手中的虎符上,目光惊异的问道, “这是?” 小昭似是也才反应过来,方才虎符也不知怎么就跑到她手里了,赶忙宝贝的收回袖中,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这是公子给小昭的,说,说不准给旁人看......” “阿姐~” “没,没事。” 段筝吞了口口水,目光留恋的看向小昭的袖口,知晓只要涉及李牧,她这个亲阿姐也得靠边站。 只是有些惊异李牧给小昭的这宝物究竟是何来历,她敢确定,小昭刚才那斧若是劈向她,她保准已经变成两段了。 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善阳的目光更加警惕,方才的感觉绝非幻觉,这人……竟然无事! 善阳的情况也并不好,虽未移动分毫,胸口的道袍却破出一道大口,隐约还能看到皮肉上细长的红色斧痕。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小昭,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这时,皇后终于出了声,先是看了眼小昭,随即将目光落在了善渊身上,刚要张口,想了想,还是看向那个已经被吓傻的女子,语气淡淡道, “你方才在此处?” “究竟是不是善阳小道长伤的青衣?” 那名给善阳引路的女子,听到皇后的话,才堪堪回过神来,身子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语带哭腔的说道, “回,回皇后,不,不是二公子。” “是,是,是……是她!” 那女子的眼珠子一转,手指颤抖的指向李玲儿,小声说道, “小女子听得真切,是郡主打算离京,李公子前来劝阻。” “后来,后来是郡主执意不允,李公子才,才急火攻心……”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这话说出来自己也没什么底气,但她知晓皇后问她的缘由,定要要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随即对上皇后鼓励的目光,下巴微仰,语气坚定道, “对,李公子是因为舍不得郡主,自,自己吐血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面色古怪的看向李玲儿。 “对,对不起,我,我……” 李玲儿下意识的便想开口道歉,被身旁的许幼芷抓住才堪堪闭上了口。 见状,原本还不太相信的众人,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甚至有些眼窝子浅的闺阁小姐,当即抹起了眼泪,不由小声感叹道, “我就知传言不真,没想到李公子竟是如此痴情之人。” “难怪李公子愿意屈居燕王府,原来是对郡主一往情深......” “可惜呀,郎有情妾却无意......这郡主是瞎了眼吗?” 第814章 “相信我,让我来!” 小昭扫了李玲儿一眼,挣脱段筝的怀抱便准备再出手。 一副完全不信这鬼话的样子。 若说李牧为了李玲儿脑子一热和人拼命她信,但说李牧会为了谁“自残”,就是府上看门的大爷也不会信。 皇后看到小昭怒气冲冲的又跑了回来,面色一凝,语气有些不悦, “你叫小昭?” “既然事情已经明了,你便去照顾青衣吧。” 小昭脚下步子一顿,不解的看向皇后, “皇后也要包庇他?” 话音落下,众人这才从之前的震惊中回神,皆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丫鬟。 “她竟敢和皇后叫板?谁给她的勇气?” “呵,别看皇后之前那般偏宠李牧,如今关乎人宗,李牧也就只是李牧罢了。” 绝大多数人自然也不会相信那女子的说辞,却能看懂皇后的意思。 虽然他们没看到,但李牧被善渊打伤,这在众人心里已是不争的事实。 突然,不知是谁提了一嘴, “她真的只是个丫鬟?她似乎伤到了青峰观观主。” “嘶------” 此言一出,人群中响起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小…昭!” 皇后脸色阴沉,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 然而,小昭却根本不去理会,扫了眼众人,嗓音娇脆却听的人背脊发凉, “你们还有谁要包庇他!” “小昭!” 这时,陆夫人快步上前,伸手想要去拉小昭。 若是继续让这小妮子闹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陆夫人也要包庇他?” 小昭躲开陆夫人的手,一脸悲愤的盯着她。 陆夫人为难的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 “小昭,这都是误会……” “好,好!” 小昭咬牙,粉嫩的小脸气的通红。 “小昭。” 这时,穆真朝着皇后拱了拱手,随后转头看向小昭,语气淡淡道, “去照顾青衣吧。” 闻言,小昭不甘的抿了抿唇,随即恭敬的行了一礼, “是,小昭知道了。” 本以为事情还要闹大的众人,讶异的发现,刚才还不依不饶的小丫鬟,竟真的一言不发的就离开了。 随即皆是一脸崇拜的看向穆真。 还得是大儒啊! …… 廊道上,小昭和段筝一前一后走着。 突然,小昭的脚步一顿,随即直挺挺的朝后倒去。 “小阿妹!” 段筝吓的脸都白了,急忙上前抱住小昭, “阿妹,你别吓阿姐……” “阿姐……我没事,我就是腿有点软。” 小昭的脸蛋时红时白,额头上浸满了香汗。 “腿,腿怎么了?” 段筝一怔,赶忙去摸小昭的腿。 “阿姐,别……咯咯咯,痒,阿姐。” ?! 段筝不放心,仔细的又检查了好几遍,这才松了口气,不解的看向小昭。 小昭脸蛋红红,小口小口的喘着粗气,羞赧道, “阿姐~” “小昭,小昭就是害怕。” “害怕?” 段筝乐了,扶着小昭站好,佯装生气道, “害怕还敢和皇后叫板?” 小昭摇了摇头,天真的说道, “没关系的,公子说了,皇后对他很好的。” “那你还……” 段筝越发不解,她还以为小昭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小昭冲着段筝痴痴的笑了笑,理所应当道, “自然是要弄清楚都有谁要和公子为难,公子说了,仇人要记到小本本上。” “噗嗤。” 闻言,段筝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好奇道, “这话是李牧说的?” “当然!” 小昭十分骄傲的点了点头。 方才发现不敌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准备跑了。 但李牧说过,这种时候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好在穆真及时解围,才让她借坡下驴。 这时,段筝似是想起了什么,古怪的看了小昭一眼,疑惑道, “他似乎伤的不轻。” “阿妹一点都不担心吗?” “啊?” 小昭愣了一下,脸颊浮上两抹淡淡的红霞,小声说道, “担,担心的。” “不,不过公子不会有事的!” “是吗?” 段筝有些不信,只当自家阿妹是在故作坚强。 方才白阿娘的脸色她都看到了,那反应显然不是简单的轻伤。 本想安慰两句,想了想还是作罢,话锋一转道, “我们这是去哪?” “云和院,珊珊住那里,我们在宫中等公子,那里没人会找我们麻烦。” 小昭思索片刻,语气笃定。 然而,段筝却越发看不懂自家阿妹,这种时候不应守在心上人身边才对吗? 古怪的上下打量了小昭两眼,不由追问, “我们不去找李牧吗?” “额……” 小昭眼中闪过一抹羞赧,抿了抿唇,低头说道, “阿姐就别问了,公子,公子无事了会来找我们的。” …… 御花园旁的一间宫苑内。 赵楚依忧心李牧伤势,所以便就近寻了一间无人的宫苑。 “珊珊,你去院外守着,不准任何人打扰。” 赵楚依看了眼李牧苍白的脸色,随即开口吩咐。 “我?” 珊珊懵了,只觉得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我什么我,还不快去!” “哦!” 珊珊噘着嘴,不情不愿的出了屋子。 屋内,剩余五个女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白阿娘不明白她们这古怪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却也不敢耽搁,正欲上前检查李牧的伤势,却被一旁的夏荷拦了下来。 “小四,你去替公子宽衣。” “主子,您……您准备一下,若是我与冬梅力,力不从心,还要主子出力。” “至于公主殿下……您自便。” 夏荷心知现在不是扭捏的时候,语速飞快的安排好了事宜。 随即这才看向白阿娘,一边伸手解着腰带,一边说道, “白族长,还请您在外间等候。” ??? “我?” “出去?” 白阿娘也懵了。 这里最不该出去的就是她吧,虽说她的医术没有葛老那般神乎其神。 但再怎么说,也不能将医生赶出去吧。 “对,麻烦您了。” 说话间,夏荷已经干练的褪去了外袍,身上只剩贴身的肚兜和绸裤,转身朝着床榻走去。 白阿娘看的一愣一愣的。 见夏荷作势便要往床上爬,赶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是,你要干什么?” 夏荷红透的小脸上露出些许不耐,虽然她表现的镇定自若,但心里显然没有这般平静。 甩开白阿娘的手,脑子晕乎乎的说道, “公,公子。” ??? “胡闹!” 白阿娘怔了一瞬,被小妮子这一本正经的荤话闹了个大红脸,语气愤愤道, “什么时候了,你们想让他死吗?” 旋即,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说道, “相信我,让我来!” 第815章 “找珊珊......” 白阿娘想起来,中州这边似乎是有这样的传统。 这几个女人一定是看李牧快不行了,打算趁着人还有口气,给李家留个香火。 她捏了捏眉心,一把将夏荷从床上拽下来,语气正色道, “相信我,青衣在丘州救过我们母女,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事的。” 似乎为了增加可信度,她抓着夏荷的手还微微用了些力道。 夏荷有些茫然,随即目光看向尹婳屏。 尹婳屏也在皱眉盯着白阿娘看。 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眉宇间更是有着一股成熟妇人独有的风情。 不得不说,这的的确确是府上的女人们没有的。 最重要的是,白家母女三人长得很像! 还真有可能是这臭小子钟意的类型。 尹婳屏蹙眉瞟了一眼床榻上的李牧,心中略微犹豫。 良久,应是做出了决定,颔首道, “好,我们出去。” 她算是想明白了。 这臭小子又来这套。 以白阿娘的身份,若是放在平常,李牧想要得手怕是不容易。 京中富贵圈子这种事虽然不少,但也没人会大张旗鼓的摆在台面上。 她虽生于帝王家,这种时间理解,但不代表接受。 所幸眼不见心不烦是最好的体面。 何况,如今这情况,也算是水到渠成。 当初她不就是这么沦陷的吗? 几人对视了一眼,正打算离开,这时,只见床榻上的李牧突然坐起身,随后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口中骂道, “次奥,老子不打了还不行吗?” “公子~” 冬梅为其解衣服的动作一顿,赶忙扶住李牧,语气急切道, “都什么时候了,公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话落,几女又对视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坚定,伸手解腰带的动作整齐划一。 白阿娘人都懵了,刚要上前把脉,随即感觉肩头一凉,目光错愕的看向身旁的夏荷。 只见她不知何时手中竟然握着自己的衣带。 “你…你做什么!” “白族长,有劳了。” 夏荷也不管白阿娘惊愕的表情,直接将人推倒在床榻上。 面对着一屋子的天人境武者,白阿娘完完全全就是个任人拿捏的孱弱妇人。 李牧看着眼前明晃晃朝自己扑来的雪白,赶忙伸手去拦。 入手处的温热柔软让李牧不由愣神,下一刻,双目便再次陷入混沌。 从刚才开始,李牧便反复陷入那场幻境,前前后后已经和善渊交手七十余次。 但无论他使出何种手段,每一次都是重伤收尾。 甚至没有一次能伤到善渊分毫。 尹婳屏瞥了眼李牧迫不及待的手,便知自己的猜测不假。 见白阿娘还愣愣的低头望着自己的胸口,不耐烦的又推了她一把。 于是,娇软的身躯便正正的扑倒在李牧怀里,粉嫩薄唇从李牧的嘴角擦过。 唇齿碰撞,也不知是委屈还是疼痛,让白阿娘的眼角不由挤出泪水。 “主,主子。” 冬梅看了白阿娘一眼,总觉得她方才的话似乎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才刚开口,便听尹婳屏训斥道, “脱个衣服慢慢吞吞的,起来!” 尹婳屏心里憋着气,见李牧就只会呆愣愣的望着白阿娘,抬手拨弄了一下额间碎发,便打算亲自动手。 这种事,她有经验! 混小子又当又立,恶人就让她来当好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目光轻蔑的瞥了白阿娘一眼,小声嘀咕道, “和那浪蹄子一样,也是个嘴硬的。” 当初她摆弄蝶梦的时候,一开始不也是百般不情愿。 如今见面还不得感激的乖乖喊一声姐姐。 “别,你,你要做什么。” 回过神来的白阿娘是真的怕了,眼前这几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只可惜,尹婳屏哪会理她,伸手在她身后挺翘处重重一拍,没好气道, “省着点力气,等会再叫。” 这时,李牧的眸子再次恢复清明,强忍着喉咙间的鲜血没有喷出。 然而, 入眼的一幕却是让他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白,白,白姨?” 李牧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甚至有些分不清哪边才是真实。 察觉到那股混沌即将再次将他吞噬,赶忙开口喊道, “珊珊,找珊…珊……” 面前,白阿娘双眸含泪,眼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险些让她崩溃。 那日种药时,她的确有过委身李牧的念头,甚至李牧用奇异手段替她们解了毒,她心中还有过怅然若失的感觉。 但无论如何,都不应是眼下这样的场景。 尹婳屏听到李牧的话,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 李牧这次的伤势,显然和她们预料的不一样。 松开对白阿娘的钳制,猛的转头看向赵楚依。 “我,我去叫珊珊!” 眼神交汇,赵楚依立刻会意,身影闪烁间,已经将珊珊揪到了床前。 “公,公主,珊珊没偷看,珊珊错了,珊珊再也不敢了!” 珊珊被赵楚依带过来,还以为是偷看的事情被发现了。 双手揪着耳朵,大声嚷嚷。 “别鬼叫了!” 赵楚依蹦起来给了她后脑壳一下,语气焦急道, “公子找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珊珊一愣,揉着脑袋朝床上看去。 “这,这……” 只见床榻之上,白阿娘光溜溜的蜷缩着身子,躲在床榻一角,颤颤巍巍的抹着眼泪。 “这......不好吧,师父都受伤了……” 珊珊红着脸,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眼珠子不停在李牧的身上打转。 随即,目光落在李牧眼中那朵黑莲上时,身体猛的一颤。 尹婳屏见珊珊突然呆愣在原地,伸手便打算去推她。 谁知,手还没触碰到珊珊,一缕黑烟竟直接将她击飞了出去。 “师父!” 赵楚依失声尖叫,闪身出现在她身后,谁知,巨大的冲击力却将两人一同重重的撞击在身后的墙壁上。 “噗”的一声,齐齐吐出一口鲜血。 “珊珊,你做什么!” 赵楚依出声呵斥,强撑着身体却没能站起来。 “师…父……” 珊珊似是没听到赵楚依的怒喝,眼中只有床榻之上的李牧。 见状,夏荷和冬梅对视了一下,默默点头,作势便打算阻拦。 尹婳屏平息住翻腾的气海,见到两个小妮子还敢上前,赶忙出声呵道, “不要靠近她!” 夏荷二女虽然听到尹婳屏的话,却并不打算停手。 珊珊似乎察觉到威胁,猛的转头看向二人,随即并指为剑,斩向二人的脖颈。 二人动作一僵,身体像是陷入泥潭,无法动弹。 眼看珊珊的指尖距离二人越来越近。 这时,一只大手握住了珊珊的手腕。 指尖停留在二人脖颈前寸许位置。 一道蛛丝粗细的小口,出现在二人白皙的脖颈上,渗出两滴鲜红的血珠。 二人身子一软,瘫倒在原地,口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都出去。” 李牧扫了眼屋中的情况,微微松了口气。 赵楚依小脸煞白,听到李牧的话,刚要开口,却被身旁的尹婳屏拦住, “我们出去,快!” 夏荷二人,听到李牧的吩咐,随即看了眼还缩在角落的白阿娘,一左一右按住她的肩头,将人提出了屋子。 珊珊被李牧拦住,不满的蹙了蹙小眉头,随即目光落在李牧嘴角残留的血渍上,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 身子前倾,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嗓音娇娇柔柔的委屈道, “师父,饿,珊珊饿。” 第816章 姐妹“情深”。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 李牧伸手推了推抱着自己狂啃的珊珊,声音虚弱的说道, “臭丫头,你想榨干我吗?” 珊珊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听话的松开了李牧,舔了舔唇瓣上残留的血渍,憨憨笑道, “嘿嘿嘿,师父真香。” 闻言,李牧嘴角一抽,无奈的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 这样的珊珊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有些违和。 “师父,珊珊困了。” 珊珊抿了抿唇,似是也对这吃饱了就睡的举动有些不好意思,侧脸贴上李牧的胸口,小心翼翼的说道, “就,就睡一会,珊珊就睡一……会儿。” 然而,话音方落,小妮子便已经进入了梦乡。 李牧无奈耸肩,心里则是松了口气,闭上眼默默运转起青莲化生诀。 虽然李牧如今的体魄,这样的伤势只要睡一觉就能好个七七八八了。 但显然还是运功恢复的更快些。 … 很快,小半个时辰过去,李牧重新睁开眼睛。 小心翼翼的将珊珊搭在自己身上的腿移开,起身下了床。 整理好衣袍,拉过薄被给小妮子盖好,这才身影一闪翻身跃上了屋顶。 “狗男人,这次长记性了吧。”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君九龄悠悠的声音, “我不是随时带着珊珊呢。” 李牧有些讪讪,说这话的时明显有些心虚,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次入宫,他的确没想着带上珊珊。 “呵,不过如此正好。” 君九龄轻笑一声,似乎也有些心有余悸, “如今看来,你只要记得在渡过心魔劫前,喂饱那小丫头,便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嗯。” 李牧垂眸,的确,只要珊珊不喊饿,就可以随时为他终止心魔劫。 这种可以随时叫停的考验,确实算不上难。 旋即,李牧想到之前那好似幻境一样的“失神”,疑惑道, “是不是我在那幻境中击败了善渊,这心魔劫就算是过了?” “或许……” 君九龄有些迟疑,沉吟半晌,开口道, “狗男人,或许我们的方法错了。” “错了?” “嗯。”君九龄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你就没有什么恶……恶念,或者自私利己的念头。” “心魔劫是魔族认清本性的考验,贪嗔痴,恨厌欲,这才是心魔劫。” “承认内心丑恶,或许才是渡过心魔劫的关键。” 君九龄得知了李牧“渡劫”的过程,百余次交手,每次都是硬刚。 即便清醒后嘴里喊着示弱,但只要陷入那幻境,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 她不得不怀疑,或许逃走,甚至跪地求饶才是“渡劫”的正确姿势。 但她无法这样说,也清楚,李牧干不出那样的事来。 狗男人看似圆滑,但有些时候却比任何人都执拗。 “这样……” 李牧若有所思,觉得君九龄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随即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不对。 我在你心目中究竟是什么样大圣人? 好吃懒做,贪财好色,几乎样样都占齐了,这还不够? 非得是变态才行吗? 变态? 李牧似乎还真有不愿承认的“变态”癖好,但是……会社死的吧。 “狗男人,你要记住,你只是替人渡劫,这心魔劫总归是个隐患。” 君九龄见李牧一脸纠结,赶忙开口提醒。 “我知道了。” 李牧颔首,认同君九龄的观点。 反正无论他如何渡劫,对珊珊都没有影响,如此确实不用纠结所谓的“完美通关”。 承认内心的丑恶吗? 那我简直太在行了。 心中微定,李牧隐约有了渡过这心魔劫的办法,只等下次的契机尝试便可。 李牧闭上眼,仔细聆听周遭的声音,以此寻找尹婳屏几人的位置。 随即,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一间宫殿中, “还好,都没事。” 然而,正当李牧打算动身前往时,耳边传来的另一道声音却让他提起了兴趣。 … 荣妃院,寝宫。 “大姐,真的要让我嫁给那不男不女的人吗?” 秦缎儿揪着荣贵妃的衣摆,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荣妃斜倚在贵妃榻上,双腿交叠,指尖摆弄着秦缎儿的发丝,语气悠悠道, “本宫今日才得知,那穆璃的实力已达天人之境,样貌虽秀气了些,却也是个俊俏的。” “怎么,这般顶级的炉鼎,还委屈你了?” 秦缎儿抿唇,显然是不怎么在意,小声说道, “可三姐之前来信说,她为我……” “行了!” 荣妃不悦打断,眼底满是厌恶之色, “连个男人都管不住,你还敢提她。” “若不是她和那个废物旁系,姜城何止如此,百家也早已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荣妃不耐的摆了摆手,仰身倒在贵妃榻上,缓声道, “如今太子已经回了诡城,只待他日……” 说着,荣妃的话音突然一止,目光下意识看向四周,摇头道, “罢了,你且记住,男人不过是你我提升实力的工具,不必太放在心上。” “皇后那女人虽然歹毒,但这次对你倒是不错的。” 秦缎儿不甘的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 “那大姐为何不找男……” “你说什么!” 荣妃面色一肃,冷冽的寒光似是要将秦缎儿穿透。 入宫多年,这已经是她不能提及的痛。 她也有过安心当好这个贵妃的念头,甚至知晓宏文帝不会宠幸妃嫔后,也想过在这寂寥的深宫寻找慰藉。 但皇后身旁那贤嬷嬷,也不知修的什么邪门功法。 一眼便能看出女子是否破身。 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妃嫔偷尝禁果。 但从没有人可以逃过贤嬷嬷的眼睛。 皇后看似温婉,却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后宫嫔妃莫名暴病而亡的更不在少数。 而更“歹毒”的是,皇后每年还要依旧为宏文帝张罗选秀事宜,甚至比其他人还要上心。 秦缎儿察觉到屋中沉寂的气氛,知晓这婚事怕是已成定数,起身便打算离开。 这时,两根纤细修长的手指却捏住了她的下巴。 “大,大姐?” 秦缎儿身子本能的颤栗,一段深刻又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 “缎儿,你就要成亲了,今夜就留在这里,与大姐说说体己话。” “大,大姐,我…我……” 秦缎儿本能的抗拒,眼神却越发迷离,身体竟不由自主的靠进荣妃的怀里。 荣妃指腹摸索着她的脸颊,脸上露出痴迷之色,轻声喃喃道, “这么多年,大姐有多想你你知道吗?” “当年被老三坏了好事,今晚可没人再打扰我们了。” “放心,大姐会好好疼惜你的,她日,也会替你杀了那穆璃……你永远是大姐一个人的。” … 卧槽? 屏风后,李牧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画面,鼻尖轻轻嗅了嗅,不由暗自嗤笑。 就觉得这味道有些奇怪,如今看来应是某种迷香。 本想着能听到些隐秘,不曾想秦绫这女人竟然这般警觉,难道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 看着即将要痴缠在一起的两个女人,李牧咽了口唾沫,转身便欲离开。 就在这时,耳边却传来君九龄似笑非笑的声音, “当真要走?” 第817章 “主人,你不相信奴家吗?” “九儿?” 李牧被君九龄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或许是本就心虚,说话都没什么底气, “不走,留在这窥墙角吗?” “那可是你未婚妻,你就这么走了?” 君九龄语气不急不慢,甚至还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 李牧怔了一瞬,下意识反驳, “她是穆璃的未婚妻,不是我的……” 然而,话才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果不其然,随即便听君九龄嗤笑道, “是哦璃哥哥,成婚后,你还准备让那女人和她洞房吗?” “本就是将计就计,到时候随便找个男人……” 李牧嘴硬,然而反驳的话说到一半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或是有意避开。 但如今被提及,李牧似乎并不能接受别的男人染指“自己的未婚妻”。 哪怕是双方都各怀鬼胎的前提下...... “呵。” “那你为何当初不直接选个男子,难不成不是想着自己亲自洞房?” 君九龄的话像是利刃,直戳李牧的心窝子。 李牧很想说,同时拥有混元境修为,又可以修行火属性功法的人,哪那么好找。 但此时,她却有些说不出口。 或许一开始李牧并没有将秦缎儿当回事。 但那“未婚妻”三个字,也确实挺刺耳的。 就好像真有一顶绿帽子要戴到他头顶上一样。 “我,我去将她们分开……” 李牧咬牙,转头看向已然衣衫半解的二人。 然而,正当李牧准备上前将二人打晕时,君九龄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你该不会是想将人打晕,随后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吧?” ? 李牧的确是这样想的,也正打算这样做,可听君九龄的意思,似乎这么做并不妥。 “有,有什么不对吗?” 李牧疑惑,不确定的开口。 君九龄的语气怪怪的,听起来竟有些暧昧, “那女人觊觎你未婚妻,你就这么放过她?” 李牧蹙了蹙眉,仔细琢磨着君九龄的话,越想越不是个滋味。 按理说,他也算是老渔夫了,但“被戴绿帽”这种事,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还真没什么经验。 何况绿自己的还是个女人…… 何况,秦绫之前的话让李牧知道,这个女人和前朝有着一定的关联,李牧还不想打草惊蛇。 李牧头一次对女人的问题感到束手无策。 这种事他听过,也见过,但落到自己身上,还真有些糟心。 “未婚妻”被人下药,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愤怒,然而再惩治“施暴者”才对。 可人家姐妹俩就算睡一张床,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虽然画面的确是香艳了点...... 或许是因为对秦缎儿的确没什么感情,充其量就是“未婚妻”这个身份作祟。 李牧踌躇半晌,想着要不还是当做没看到好了。 君九龄似乎也不知该怎么说,半晌再没回应。 直到见到李牧竟真的打算离开,索性直接说道, “狗男人,你先去将二人眼睛蒙上,之后本姑娘在给你解释。” “.…..好。” 闻言,李牧脚下步子一顿,半信半疑的转过身,手腕一翻取出两根黑绸,身影一闪便出现在美人榻前。 “谁……” 荣妃的指尖勾着秦缎儿脖颈处的细绳,刚一用力,眼前却被黑暗笼罩。 她的声音有些慌乱,然而下一刻,却被身后独特的味道吸引,转身便用力的抱住了来人。 李牧飞快将二人的眼睛蒙住,还来不及询问君九龄,唇间便传来一阵柔软。 “这不是迷香?” 以李牧的经验,几乎瞬间就搞清楚了状况,微微蹙眉,伸手便打算将女人推开。 然而这时,耳边再次传来君九龄的声音, “这是宫中常见的迷情香,你现在让这女人往东,她绝不会往西。” “???” 李牧伸手抵着女人的脑袋,旋即听到君九龄的话,心中竟然隐隐有了些许怒意。 君九龄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李牧轻吸口气,目光在眼前的两个女人身上扫过,随后一本正经的移开目光, “九儿,你今日有些奇怪。” “李牧,你左右是要和那女人同房的,她若在成婚前破身,日后你那替身即便不碰她,这事她也不敢乱说。” “今日这机会你寻不到第二次,迷香并非你下,事后更追究不到你头上。” “你不是与那医家的女人合作共谋大事,小小的牺牲在所难免。” 这呆萌软糯的声音,让李牧愣了一下,脱口道, “瑶瑶?” 李牧没想到,胡青瑶也和君九龄统一了阵线。 毕竟是两人一同劝说,李牧不得不重新审视,思索片刻后,赫然发现她说的竟十分在理。 “哎----那,那我就牺牲一下?” 李牧长叹一声,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然而嘴角却一抽一抽的止不住的上扬。 … 训蒙中。 君九龄僵硬的抽动了下脸上的肌肉,不解问道, “为什么?” 黎姬不动声色的拉起她的小手,微微耸肩, “假正经罢了,哪有猫不偷腥的。” 闻言,君九龄抿了抿唇,她费了那么多口舌,甚至差点激怒李牧,没想到黎姬两句话就能搞定。 “谢谢,多亏你了。” 她有些颓丧的道了声谢,按理说,她才应该是最了解狗男人的人。 况且在她的心目中,不过是给狗男人寻来两个侍寝的女人,根本犯不上找这么多理由。 何况她也能感觉到,狗男人其实并没有那么抵触。 “九儿姐要怎么谢我?” 黎姬眨了眨眼睛,身子微微前倾,仰头望着君九龄, “九儿姐最近都不与我一同修炼了,是人家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君九龄默认,即便很伤人,但对于旁人,她不屑于撒谎。 黎姬瘪了瘪嘴,她知道君九龄的性子,也不再自讨没趣,话锋一转道, “九儿姐为何要,要让李牧……” 闻言,君九龄微微抬眸,目光落在被黎姬握着的手上,沉默不语。 虽然黎姬没像那秦绫一样,但这些时日,搂搂小腰,拉拉小手的事情可没少做。 今日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倘若李牧能接受秦绫,那黎姬显然不算什么。 再说,狗男人和那四个小丫头,花样可比这多多了。 她不得不未雨绸缪,虽说眼下黎姬算不得什么威胁,但她本尊毕竟是圣品,即便不能成为李牧的仪仗,也万万不可反目成仇。 还不都是为了你嘛...... 君九龄心中吐槽,刚欲开口,随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惊愕的看向黎姬, “你,你何时可以越过我与李郎交流了?” 闻言,黎姬眨着好看的大眼睛,似乎是在思索,语气不以为然道, “前几日?不记得了呢。” “话说,如今的人族还真是……啧啧啧。” “你!” 君九龄眸光一凝,抬手间,数条由文字组成的锁链缠住了黎姬的四肢。 “九儿姐……你弄疼我了。” 黎姬并未挣扎,左右看了两眼,眸中升起丝丝幽怨。 “你都知道了!” 君九龄周身气质迅速改变,身上原本淡粉色的襦裙,转瞬化作墨色的暗金龙袍,声音冰冷透着刺骨的寒意, “消息已经传回百纳了?” 闻言,黎姬轻咬下唇,也恢复了她原本的样貌,语气幽怨道, “主人,你不相信奴家吗?” 第818章 “是皇后,皇后想除掉我们姐妹!” “相信?” 君九龄冷笑,眼底是化不开杀意, “若非当年你妖族背弃盟约,九州又何止于此,你还敢与朕提相信!” 黎姬下意识挣扎了一下,琼鼻微耸,脸上写满了委屈, “主人,你不能将株连九族那一套用在奴家身上。” “奴家当初还只是条小狐狸。” “你将奴家送走后,奴家便一直在族中闭关。” “出关后得知主人香消玉殒,奴家可是足足哭了好几百年。” 君九龄并未因为黎姬的话就动摇,微微抬了抬手,文字组成的锁链便收紧了几分, “你来我人族地界究竟想做什么?” “主,主人……” 这种直接施加在神魂上的枷锁,让黎姬的额头浸满了香汗。 她挣扎着梗了梗脖子,语气十分真诚, “奴家只是想再看看主人。” “主人……” 闻言,君九龄眼底闪过一抹迟疑,随即又有些懊恼。 方才还在想着不与黎姬交恶,然而事关九州,她便一时乱了心神。 人族修行路断绝的事,绝不能让结界之外的异族知晓。 否则这将又是人族的一场劫难。 她稳了稳心神,抬眸看向君九龄,眼中带着审视。 感情上,她相信君九龄不会出卖她。 然而理智却告诉她,她君九龄不会轻信任何人,包括这只她一手养大的小狐狸。 这时,黎姬察觉到锁链有所松动,赶忙再次开口, “主人,这身躯只不过是奴家的三尾化形,你就算杀了奴家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助奴家神魂归位......” “你在威胁朕。” 君九龄掀了掀眼皮,再次抬手勒紧了锁链。 黎姬的眸中闪过不甘,挣扎开口, “难道只有他才配得到主人的信任吗?” “奴家陪了主人百年,断掉三尾只想见主人一面……” “这些时日,更是以神魂滋养主人神魄,这样还换不来主人稍许怜惜!” “就只因为奴家不是人族!” 然而不说还好,这话像是触及了君九龄的逆鳞,修长的手指扣住黎姬的脸颊, “你也配和李郎相提并论。” “若不是朕,你早已是它人炉中的一味辅药!” 黎姬抿唇,眸中闪过追忆之色。 的确,若非君九龄相救,她早已成为那些修士炼丹的药材。 她的眼中闪过丝丝流光,倔强的望着君九龄,近乎哀求道, “主人,的确是母亲和族老对不起人族,但你相信奴家,奴家一心都是向着主人的。” 话落,君九龄藏在袖中的粉拳微微握紧,事成与否就看这一遭了。 她是君九龄,是君宝宝斩去的七情。 所以即便装的在像,依旧不是曾经那位女帝。 她强压心中忐忑,语气淡漠道, “你想回到朕身边?” “嗯。” 黎姬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希冀, “奴家想,奴家做梦都想。” “好。” 君九龄指尖微动,文字锁链瞬间消失,随即红唇轻启,一字一句道, “签下血契,朕便信你。” 闻言,黎姬的眉头微微蹙起,然而,还不等她犹豫,耳边便再次响起君九龄冰冷的声音, “不愿?” “不,奴家怎会不愿。” 黎姬赶忙否认,似乎是怕君九龄误会,语速飞快的解释道, “可主人如今的状况,根本承受不住血契,奴家怕……” “朕受不住,但李朗可以。” 君九龄心脏怦怦直跳,目光死死盯着黎姬。 这只小舔狐,应该,应该会上当的吧。 黎姬愣了一下,旋即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抹异色,点头道, “主人有命,奴家自是不敢不从。” 或许一开始她因君九龄的气势所震慑。 可事到如今,她又怎会看不出君九龄这昭然若揭的小心思。 她眉眼微弯,一股莫大的喜悦涌上心头。 太好了,主人不是不信任她,只是演戏而已。 一时间,黎姬看向君九龄的眼神越发温柔。 连同这拙劣稚嫩的演技都显得那么可爱。 “九,九儿姐……” 她试探的唤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君九龄的表情。 “嗯。” 君九龄轻轻应声,用力蹙着眉头,以显示自己的威严,提醒道, “你继续用这只小白蛇做幌子,暂时不要让李朗知晓你的存在。” “他如今应是察觉不到与你签下了血契。” 主人这个样子真可爱。 黎姬舔了舔嘴唇,上前拉住君九龄的手,嗓音甜腻腻的, “都,都听九儿姐的。” “九儿姐是想要李……李郎迈入修行,奴家可以帮忙的。” “他身上虽有桑枝,也最多修至八品。” “何况若没有狐族秘术,冥火反噬也十分危险,不如九儿姐带他来百纳吧,我藏有很多天材地宝……” “九儿姐?” 黎姬说着,身子则是距离君九龄越来越近,看上去似乎马上就要亲上去一样。 君九龄伸手推了推这只小甜狐,语气不自然道, “再,再说吧。” “咯咯咯,九儿姐,你的脸好红啊...之前说的奖励......” “你,你先签血契。” …… “大,大姐……” 荣妃院。 秦缎儿缩在荣妃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别怕,大姐一定会将那人找出来的!” 荣妃咬牙,轻抚着少女的发丝。 “大姐,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 秦缎儿轻声抽泣,脑海中满是之前那些羞人的场面。 她不敢置信,那对男人百般讨好,言听计从的放浪女子竟会是她。 她有无数次机会扯下蒙在眼睛上的绸带,亲眼看看那粗鲁霸道的男人究竟是谁。 却因为男人一声“不许摘”,她竟真的乖乖听话。 “放心,大姐一定会想办法的。” 荣妃眼神空洞,口中安慰的话也不是那么有底气。 想到之前的一幕幕,心中竟生起了丝丝异样。 “在这后宫之中,究竟会是谁!” 迷情香催动她的情欲,却抹不去她的记忆。 或许是因看视觉受限,促使她的其它感官相较平时更加敏锐。 那结实的臂膀,低沉的嗓音,沉重绵长的呼吸声,都如电流般刺激着她的感官,让她的身体感觉到一阵酥麻。 床单上,两朵嫣红的梅花格外刺眼。 突然,荣妃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轻轻握了握拳, “四阶!” “这不可能!” 她猛的坐起身,身体传来的酸痛,让她不由蹙了蹙眉。 她抬手按住秦缎儿的肩膀,语气郑重道, “别哭了!” “现在,立刻去找穆璃,今晚你无论如何都要留在玲珑水榭。” 荣妃紧蹙着柳眉,眼中有流光转动, “明日一早你再进宫给皇后请安,到时候,你这样……” 秦缎儿抹了抹眼泪,抬眸望向荣妃,不确定道, “皇后会相信吗?” 荣妃指腹拂过她的眼角,强挤出一抹笑容, “皇后那边你不必……” 然而,话才说到一半,荣妃整个人却直接呆愣住了,脑中好似有惊雷闪过,抓着秦缎儿肩头的手猛一用力,语气急切道, “是,是皇后,皇后想除掉我们姐妹!” “这后宫之中怎么会有男人,一定是皇后!” “大姐?” “找李牧!去找李牧!这都城之中只有李牧护得住我们!” 荣妃呼吸急促,用力搬正秦缎儿的身体,眼中满是焦急, “你告诉她,太子被皇后送去了诡城,他们想要谋反!” “老三,对,老三在姜城帮过他,你用这个消息去投诚,他会信的,一定会信的!” “你告诉她,只要她护我们姐妹周全,本宫什么都可以告诉他,只有他了,只有他了......” 第819章 姐妹反目。 “大姐!” 秦缎儿反手按住荣妃的肩膀,有些红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大姐,你冷静点!” “你想清楚,你这是要背叛皇后!” “本宫很冷静!” 荣妃拨开秦缎儿的手,眼底露出狠意, “她想除掉我们姐妹,本宫难不成还要继续当她的狗!” 她的动作无意间扯掉了裹在身上的薄被,雪白滑腻的肌肤上,满是激情过后的痕迹。 此时的她看上去有些疯癫,在得知唯一的靠山打算遗弃她时,原本的意气风发便已是荡然无存。 “大姐,你怎么能确定是皇后,再说,我们秦家兢兢业业,皇后为什么要这样做?” 相反,秦缎儿在惊慌过后竟显得尤为冷静,伸手为荣妃重新裹上薄被,仔细分析道, “何况皇后才刚准备将我安插到穆真大儒身边,此时又何必多此一举。” “除了她,还会有谁!” 荣妃咬牙,拳头砸在床板上, “能自由出入这后宫的,除了皇后的人,还能有谁!” 闻言,秦缎儿唇瓣抿成了一条线,眼中的委屈难以复加。 她虽然不太想再谈论此事,但还是硬着头皮提醒道, “今日茶会,御花园离后宫仅是一墙之隔,会不会是,是……” “不可能!” 荣妃当即否定,一双凤眸认真的盯着秦缎儿, “你忘了我秦家的房中术了?” 秦缎儿一愣,下意识查探自己的修为,随即脸色一白,惊呼道, “大,大姐,我,我的修为……只有三阶了。” 闻言,荣妃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按理说,即便秦家的房中术不能给秦缎儿带来提升,却也不至于倒退才对。 秦家三姐妹中,也唯有秦缎儿的练武资质尚佳。 她虽也修习了秦家的房中术。 却自幼勤奋,十七岁便晋升至二阶。 何况房中术在女子破身时提升是最大的,即便不能为秦缎儿进阶,倒退却是闻所未闻。 “一定,一定是皇后使了什么手段!” 荣妃咬牙,越发笃定那男人就是皇后派来的。 除了皇后以及她背后神秘莫测的归离朝,谁还有这等手段。 秦缎儿垂眸不再言语。 若是之前她还能言之凿凿的与荣妃分析事态。 但当得知自己引以为傲的武道或许就要因此断送时,那股委屈便再次涌上心头。 再怎么说,她还是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经历了这种事,还能如此冷静已能说明她心性的不同。 “别犹豫了,你现在就去找李牧,晚了就来不及了。” 荣妃开口提醒,如今天色已晚,若是等宫门关了,再想出宫便是千难万难。 秦缎儿缓缓抬起头,想起那个男人,心中的苦涩更胜。 “大姐,为什么是他?” “若是找人护我姐妹,应有比他更好的人选。” 毕竟李牧如今只是个庶人,最大的仪仗燕王府也不再是他的庇护。 闻言,荣妃摇头,轻抚着秦缎儿的脸颊,一字一句道, “他就是最好的人选!” “可……” 秦缎儿还想再说,然而,荣妃却打断了她,语重心长道, “相信大姐,他是唯一能护住你我姐妹的人,想要自保,只能取得他的信任。” “大姐!” 秦缎儿紧抿着薄唇,若是以前,她或许不会这般抗拒,尤其是自从在御景楼被李牧占了便宜后,心中也时常会有幻想。 甚至不止一次懊恼,皇后将她许给的人不是李牧。 相较于其他人,或许只有那个男人,让她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抗拒。 然而,经历了之前的事,此时她最不想面对也正是李牧。 “大姐,你不说清楚,我不会去找他的!” 秦缎儿语气决绝,眼眶再次蓄满泪水。 荣妃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呼吸急了那么一瞬,蹙眉道, “缎儿,你是不是对那李牧……” “没……我,我不知。” 秦缎儿拼命摇头,泪水夺眶而出, “他伤了二哥,还想杀我,在御景楼不但羞辱我,还,还轻薄于我,我,我怎么会,怎么会……” 然而,荣妃的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轻薄”二字上。 “他轻薄你?如何轻薄的?他是不是对你有意!” “大姐!” 秦缎儿怒吼出声,情绪终是绷不住的了,开口指责道, “事到如今,你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难道不是因为大姐在屋中点了迷香,我们才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我是你亲妹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对,对不起,是大姐对不起你。” 荣妃眸光暗淡,面对秦缎儿的指责,她百口莫辩。 她知晓自己与普通女子不同。 对待这个亲妹妹,有着令人难以启齿的情愫。 下意识看向少女的薄唇,然而,让她意外的是,相较以前,此时她脑中回想起的,却是一道看不清轮廓的模糊身影。 那种让她灵魂战栗的感觉似乎再次涌上心头。 “李牧是宏文帝的亲信,这次北征,表面上是平叛,实则却是讨伐冗夷。” “而这一切的幕后策划,都是宏文帝和李牧二人!” “李牧在宏文帝心中的地位,由在太子之上!” 荣妃的声音很轻,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她知晓,此时并非是追求对错的时候。 皇后不知何时便会对他兄妹下手,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求的自保。 “李牧是宏文帝的人?” 秦缎儿一楞,脱口问道, “那宏文帝知不知道皇后……” “不知。” 荣妃摇头,紧接着又补充道, “是大姐不知。” “皇后隐藏极深,这都城中,除了你我兄妹,怕是也只有那位贤嬷嬷知晓她的真面目。” “缎儿,你既对李牧有意,那不如……” “呵。” 秦缎儿苦笑,眼中满是自嘲, “大姐忘了秦家房中术?” “还是觉得李牧会看上如今的我?” “就算李牧真看的上这残破之躯,大姐是希望我做他一次性的玩物?” “还是说,大姐就是打算我用这条命,替大姐换取庇佑?” “缎儿……大姐没有这个意思。” 荣妃自知理亏,被秦缎儿这话揶的羞愧的低下了头, “大姐知晓很多皇后的隐秘,或许,或许……” “算了,大姐不必再说,我去找他便是!” 秦缎儿站起身,薄被从她的身上滑落。 白皙娇嫩的肌肤上,斑斑点点的红痕,让荣妃心疼不已。 秦缎儿察觉到荣妃表情,毫不避讳的站到她身前,口中嗤笑, “这身子给不了旁人,给大姐还是可以的,莫不是大姐也嫌弃缎儿了?” “缎儿!” 荣妃掩面,泪水从指缝间滑落。 然而,她越是这般,秦缎儿的心中便越是绞痛,抓住荣妃的手腕按照自己的胸口,语气中满是嘲讽, “看来大姐是真的嫌弃缎儿了。” “我倒是忘了,大姐之前的叫声那般悦耳,看来是已经移情别恋了。” “求你,求你别说了。” 荣妃拼命挣扎,手腕却被秦缎儿握的更紧。 “劳烦大姐记住,这是你欠我的,总有一日你要还给我!” 秦缎儿一把甩开荣妃的手,转身捡起地上的衣服,冷声吩咐道, “立刻给三姐写信,倘若李牧不愿收留我们这两个残花败柳,就即刻动身去姜城,至少三姐不会像大姐一样无情!” 她的言语极近刻薄,故意将“残花败柳”四字咬的极重。 第820章 “师父,您又输了。” 另一间宫苑内。 白阿娘再次为尹婳屏把了把脉,低声叮嘱道, “好生休息,不出半月便能痊愈。” 说完,转身便打算离开。 “白,白族长!” 这时,尹婳屏出声叫住了她,眼中闪过一抹羞赧。 白阿娘转过头,面色平静的看着她。 四目相对,尹婳屏艰难的张了张口,小声道, “抱,抱歉,我以为……” “无妨,我能理解。” 白阿娘摇头,脸上带着温和却疏离的笑容,就像之前的事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见状,尹婳屏更加愧疚。 白阿娘之前的泪水做不得假。 显然两人并非“两情相悦”,是她家小男人起了歹心,她却差点成了帮凶。 好在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更让她在意的是,封王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没定下,倘若白阿娘与李牧生出嫌隙,南域那边恐生变故。 “白族长,这件事都是一人之过,与青衣毫无干系。” “他,他的确对白族长心生爱慕,但却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没有过丝毫逾矩的念头。” “都是我,都是我想要讨好他,才……” 尹婳屏强撑着坐起身,“扑通”一声翻倒下床,当即跪在了地上,语气陈恳还带着丝丝哭腔, “你若是有气,冲我一人便可。” 尹婳屏说的情真意切,事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 至于李牧是见色起意还是日久生情,这些根本不重要。 白阿娘愣了一瞬,赶忙上前搀扶,脸上的神情在慌乱与羞怯之间来回切换。 “我,我,我没有怪你,他,他对我,不,不,怎么可能,他之前明明……” 白阿娘语无伦次,被那句“心生爱慕”撞的脑子晕乎乎的。 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强拉硬拽的将尹婳屏重新扶回床上,脸上的无措与羞赧竟与情窦初开的小姑将一般无二。 “白族长,您唤我婳屏就可以了……您看着应是比我小……不,那我也应该称您姐姐,白姐姐。” 尹婳屏看到白阿娘这样子,那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心中的大石头当即落下。 白阿娘无措的搓了搓手,先是伸手探了探尹婳屏的额头,又赶忙拉过薄被帮她盖好。 似乎是要找些事做才能掩饰心里的慌乱。 见眼前女人那双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赶忙心虚的说道, “我,我年纪肯定比你大…就,就,罢了,你有伤在身,好好休息便是,婳,婳屏。” “嗯。” 尹婳屏乖巧点头,脸上写满了人畜无害, “多谢白姐姐了。”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李牧揉着太阳穴,大步走了进来。 想到之前那两个女人的疯劲,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线没搭对,竟真的祸乱了一把后宫。 话说那迷香当真有些东西,是不是该向初一讨一点。 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突然,李牧脚下步子一顿,这才察觉到屋中的气氛有些诡异。 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还当是自己偷香窃玉的事情被发现了。 “那个,都,都在啊。” 众女原本正在欣赏尹婳屏的“惊人”操作。 是如何三言两语将一个失魂落魄的怨妇,变成怀春少女的。 听到李牧的声音,这才齐齐看向门口。 “公子!” 赵楚依最先扑了上来,抱住李牧的腰,额头抵在他的胸口上, “公子,你吓死初一了,初一好害怕,呜呜呜。” 原本想要上前的夏荷和冬梅当即定在了原地。 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床榻之上的尹婳屏,不由赞叹,还真是亲师徒! “我这不是没事吗,乖。” 李牧轻拍着赵楚依的后背,柔声低哄。 不得不说,会撒娇的妹妹,就是惹人怜惜。 赵楚依像是没有骨头一般撒着娇,琼鼻耸动,一股熟悉的香粉味侵入她的鼻腔。 她的眼底闪过错愕,又接连不死心的闻了好几下。 从胸口到脖颈,她踮起脚尖,用力的抱着李牧的脖子,入目的鲜红吻痕让她的大脑有些宕机。 两个明显不同的牙印,清晰的落在李牧的脖颈上。 赵楚依可以确定,这里面绝对没有珊珊的。 那小丫头最与众不同的不是身高,而是罕见的拥有四颗小虎牙。 她不止一次呲着牙,炫耀算命先生说她这是旺夫的面相。 再加上这熟悉的香粉味…… 赵楚依抬起头,小心的试探道, “公子,珊珊她……” “睡下了,想必今夜都不会醒来。” 李牧并未察觉赵楚依的异样,随口应答。 众女自然清楚这句睡下了是什么意思,都识趣的没有接话。 尹婳屏傲娇的翻了一个白眼,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 还不到两个时辰,看着挺好生养一丫头,就这? 还不如自己呢。 或许是心虚,李牧并没有意识到屋中的诡异气氛,轻拍了一下赵楚依的脑袋,便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屏姐姐,珊珊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李牧侧坐在床沿上,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 虽然之前已经确认尹婳屏只是受了些反震带来的轻伤,稍微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如今再次确认过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没……” “婳屏她没事,你放心便是。” 然而,还不等尹婳屏开口,倒是白阿娘率先接过了话茬。 从刚才进屋起,两人似乎就刻意避开目光,没想到白阿娘会主动打破这层尴尬。 李牧有些诧异,强装镇定的看向白阿娘,但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朝下瞟了一眼, “多,多亏有白姨。” 白阿娘的脸颊红了那么一瞬,随即很快恢复镇定。 抬手整理了一下鬓间凌乱的发丝,一本正经道, “小事而已,不必挂怀,对了,你的身子……” 说着,白阿娘下意识伸出了手,然而,才刚触碰到李牧的手腕,便好似触电般的缩了回来。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之前的场景。 “小伤而已,没什么事。” 李牧尴尬的笑了笑,也理解白阿娘为什么会如此。 一时间,场面再次陷入沉寂。 “公子,宫门马上就要关了,不如,今夜便去云和院休息吧。” 这时,赵楚依适时开口。 李牧没有多想,何况本就答应了她今要夜留在宫中,颔首说道, “那好,我去带上珊珊。” …… 晚间,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使得本就孤寂的皇后显得更加寂寥。 “师父,您又输了。” 皇后寝宫。 偌大的屏风后,陆桑拓负手而立,脸上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第821章 无声海域,被逼绝境的苍鹤。 皇后斜倚在美人榻上,轻揉着眉心,无奈道, “算你赢了,这次你想要什么?” 她也没想到,今日最终会以这样的结尾收场。 茶会对李牧的无底线偏纵纵容,本是精心策划的捧杀。 看似逼婚,实则则是一场潜移默化的挑拨离间。 这看上去的小打小闹,在未来的某个时间,一定会成为种在众人心里的一颗钉子。 可李牧突然的重伤昏迷,却将这场危机化解于无形。 导致事态直接脱离了皇后的掌控。 “师父,您心软了,或许您一开始就该听我的。” 这时,陆桑拓再次开口。 她很清楚皇后这么做的用意。 若仅是想要捧杀李牧,有的是更好的方式,犯不上用这种难见成效,甚至会适得其反的办法。 皇后真正想要的是李牧彻底倒向她,只有她一个靠山。 只是没想到,变故来的这么快。 从带李牧去见宣妃开始,一切便不再顺着皇后的预料发展。 无论是穆璃,穆真,南域三族,甚至尹婳屏和李玲儿。 皇后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将事情做绝,每每都是点到为止。 或许她是不想让李牧察觉,但在陆桑拓看来,这便是妇人之仁。 皇后凝眉,猛的坐起身,语气很是不悦, “你的话太多了!” “师父恕罪,若没有其他事,那弟子就告退了。” 陆桑拓拱手,正欲转身离开,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 “师父,娘亲近几日在纠结当年与单眉定下的婚约。” “弟子希望师父能在适当的时候帮娘亲一把。” “呵。” 闻言,皇后嗤笑,透过屏风看向少年的身影, “你想将你二姐送给善渊?” “你不是最在乎家人吗?” 陆桑拓并未解释,而是又朝着屏风行了一礼,语气恭敬道, “就当是这次赢下师父的彩头了,弟子告退。” “等等!” 皇后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个弟子是越来越懂得如何激怒她了。 她闭了闭眼,平复心中的躁意,开口问道, “因为李牧被善渊所伤?所以你改变了主意?” 陆桑拓不答,只是安静的站着。 皇后蹙了蹙眉,只觉得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弟子了,沉吟半晌,话锋一转道, “可有行宫那边的消息?” 闻言,陆桑拓神色稍振,收起之前的散漫态度,恭敬回道, “一切皆已准备妥当,只等北伐军的消息传入都城。” “嗯,知道了,你退下吧。” 皇后颔首,语气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寂静的宫殿中。 皇后望着窗外明月,良久,终是叹了口气, “陛下,原谅妾身,妾身很快就来陪你。” …… 无声海域。 平静的海面好似一滩死水,不见丝毫波澜。 唯有一艘挂着岚日大旗的战船,突兀的悬浮于海面之上。 “公主殿下,身后的船咬的很紧,凭我们这艘船根本甩不开!” 甲板上,一名渔夫打扮的男子,单膝跪地,将头埋的很低。 苍鹤一袭大红宫裙,昂首立于船头,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何用!” “殿下恕罪,那,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男子颤颤巍巍,但他深埋的眸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怨邃。 闻言,苍鹤语塞,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自从确认苍织三人是主动弃她而去的,她的心情就没有一刻舒畅过。 “殿下,前方便是罗生门,不如我们将他们引入死门……” 这时,又有一名男子走上前来,说着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苍鹤回过头,目光看向来人。 四十岁上下,五官平平,唯有那对鹰隼般的眸子让人印象深刻。 他的左眼应是患有某种疾病,眼球全白,看上去像是没有眼瞳。 如此明显的特征,苍鹤自然有印象。 男子叫做山本熊,似乎是山本家的旁系,自幼便被送来了夏人国土。 在这群俘虏中,有一定的威望。 “你…可有把握?” 苍织蹙眉,语气有些不确定。 罗生门,无声海域中的一处异象。 传闻是生与死的界门。 无声海域常年无风,万里海域甚至见不到一缕浪花。 而罗生门内大浪滔天,更是常年雷雨不断,船只入内便是十死无生。 故而,无声海也被唤作冥界之海,取自无生之意。 “殿下放心,属下已经做好万全之策,保准让那些夏人有来无回!” 山本熊躬身抱拳,看向苍鹤的眼中却满是贪婪之色。 “好,本宫乏了,此事便全权交由你负责,莫要让本宫失望。” 苍鹤定了下心神,快步朝着船舱走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身后有人在时刻注视着她。 眼下,她实力全无,这种无时无刻被人监视的感觉让她的心里有些不安。 似是有无数双注视猎物的眼睛将她锁死,让她感觉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 … 船舱中。 苍鹤孤零零的坐在窗边,双目无神望着漫天星辰。 她的手中握着一条男子的腰带,顶端处是金丝刺绣的“牧”字。 “要是,要是你能对我好一点,或许,或许我也可以,可以……嗯。” 她无意识的小声呢喃,突然一股没来由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她用力的按住胸口,好一阵子才让这种感觉平息。 “李牧!” 她一拳砸在床板上,低低的骂了一声,刚升起的那点涟漪也瞬间荡然无存。 想她堂堂帝国公主,竟然会晕船,这一切都是拜李牧所赐。 若非她修为尽失,又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就在这时,船舱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苍鹤皱眉看去,见来人竟是山本熊。 “放肆,谁准你来这里的,立刻给本宫滚出去!” “殿下,都安排妥当了。” 山本熊一脸讪笑,眼珠子却像是镶在了苍鹤的身上。 苍鹤看到这个眼神,心中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即怒声呵道, “本宫知道了,还不快滚出去!” “是,是。” 山本熊点头哈腰,眼底却满是狐疑与不甘。 然而就在转身的瞬间,他似是下定了决心。 一枚银锭从袖中滑至手心,随后用力一抛,朝着苍鹤的胸口掷去。 苍鹤被这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闪躲。 银锭不偏不倚的击打在她的左肩上。 “放肆,你敢对本宫不敬!”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苍鹤捂着左肩,三阶武者的一击,虽说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但剧烈的疼痛还是让她的额头渗出了细汗。 然而,门口的山本熊,经过过身便是狂喜,随即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殿下,您果然失了修为。” 山本熊挺直腰身,微微动了动脖子,反手关上了船舱的房门。 “你!” 苍鹤脸色大变,下意识朝后缩了缩,怒声呵斥道, “放肆,你立刻滚出去,本宫可当做无事发生!” “你不要忘了本宫的身份!” “哈哈哈哈哈。” 闻言,山本熊仰头狂笑,一步步朝着苍鹤逼近, “能尝尝苍井家的女人,帝国未来的皇后,放肆又如何?” “你乖乖从了老子,老子可保你不死,否则你就和那些夏人......” “你敢!” 苍鹤向后瑟缩,看着逐渐逼近的男人,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那个让她恨的咬牙切齿的身影, “李牧,你这混蛋,你为何还不来救我……” 第822章 天降神兵,罗衣少女宋曼曼。 苍鹤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种关头,她心心念念的竟然会是那个间接将她逼迫至此的男人。 她的手无意识的摸上窗台,余光瞟向寂静如同死水的海面。 然而就在这时,耳边却传来一道娇蛮的少女嗤笑声, “你这女人,现在想起叔父了?” 下一刻,一名身穿浅绿罗衣的少女,如同鬼魅般突兀的出现在船舱中。 “怎,怎么可能,你,你是那小野种!” 山本熊脚步一顿,不敢置信的看向宋曼曼。 宋曼曼看都没看山本熊一眼,只是眼神玩味的打量着苍鹤, “有点骨气,这是打算跳海?” 闻言,苍鹤回过神,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少女, “你是谁?” “呵。” 宋曼曼轻笑一声,抬手向后一甩。 正打算悄悄离开的山本熊只感觉身体一轻,人便直挺挺的扑倒在了地上。 他扭过头,下意识查探,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由膝盖处被斩断,还直挺挺的留在原地。 “啊-----” 巨大的恐慌和疼痛同时降临,然而,还不等他叫出声。 宋曼曼便又是一道剑气,这次削去的是他的双臂。 “吵死了。” 宋曼曼不悦的蹙了蹙小眉头,缓步上前,纤细手指挑起了苍鹤的下巴,眯眼笑道, “想活嘛?” “你,你究竟是谁!” 相较于面对山本熊,宋曼曼所展现出的实力甚至让苍鹤生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 在这样一个出手狠厉的小姑娘面前,显然即便是求死都是奢望。 而也正因如此,反而让她冷静了下来。 她定了定心神,余光扫了眼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山本熊,开口问道, “他叫你小野种?” “啪!” 话音落下,宋曼曼一个巴掌扇在苍鹤的脸上,语气很是不悦, “怎么,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信不信我将你扒光了,扔到甲板上。” 宋曼曼有些恼怒,这女人面对山本熊还会露出恐惧之色,为何面对自己就这个态度? 难不成她还不如那人彘恐怖? 苍鹤舔了舔嘴角的血渍,目光在宋曼曼身上打转,语气笃定道, “你不会!” “叔...父......” “你是那混蛋男人的侄女!” 闻言,宋曼曼撇了撇嘴,当即坐在了苍鹤身边,十分无所谓道, “骂吧骂吧,等我抓了你们国君,再把你带回去送给叔父,看你这张嘴还会不会这么硬。” “怎么样,你配合点,不要耍些没用的心思,乖乖带我们到冗夷去。” “呸!” 闻言,苍鹤啐了一口,旋即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怒声质问, “这一切都是你们算计好的!” “假意放我们离开,就是为了找到帝国的位置!” 宋曼曼耸肩,虽未正面回答,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她站起身,目光扫了眼地上的山本熊,语气淡淡道, “好了,你乖一点,现在随我上去,让他们不要做多余的事。” “有我在,你还是叔父的冗夷公主,这样的跳梁小丑你也根本不必担心。” 然而,话音落下。 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山本熊却突然睁开眼睛,嘴角艰难的朝上咧开,气若游丝道, “来不及了,死,你们都要死!” 旋即,宋曼曼挑了挑眉,山本熊说的是冗夷的语言,她根本听不懂,目露询问的看向苍鹤, “这肉球在说什么?” 然而,苍鹤却是脸色一变,联想到山本熊之前的话,急忙转头看向窗外。 只见不远处的海面上,好似有一道巨大的天门,将世间分成了两面。 门内浪涛翻涌,漫天雷光响彻天地。 门外却依旧是风平浪静,平静的像是画中的世界一般。 而让苍鹤颤抖的是,她们的船只,半个身子已经进入了门内。 …… “小十三,皇宫好玩吗?” 李牧打着养伤的幌子,在云和院一待就是七日。 没办法,他也不想。 奈何某些人完全不给他离开的机会。 头一晚小公主捆着自家师父来李牧房里讨说法。 第二晚师父绑了徒弟说要惩治恶徒。 好不容易熬到第三日。 师徒俩竟要齐心协力,与李牧这个恶势力斗争到底。 蒙眼识人,“爱妃别跑!” 李牧着实过了一把昏君瘾。 面对如此艰巨的考验,李牧也是使出了莫大的毅力才踏出了皇宫。 谁知,才刚回府,便听到张寒蕊阴阳怪气的嘲讽。 “还,还不错。” 前厅。 李牧摸着鼻子,看着气势汹汹像是要兴师问罪的女人,有些莫名的心虚。 张寒蕊翻了个白眼,瞥了眼低头跟在李牧身后的尹婳屏,揶揄道, “既然回来了,那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尹婳屏微一愣神,疑惑的看向张寒蕊, “什么事?” “呵。” 张寒蕊轻笑一声,酸味充斥整个大厅,阴阳怪气道, “还真是两眼不闻窗外事。” 她将那个窗字咬的极重,怎么听都像是在说床。 微微停顿,感觉气出的也差不多了,语气这才正常了几分, “宫中传来消息,册封大典筹备的差不多了,就定在三日后。” “因为只是要先给南域吃一颗定心丸,所以一切从简。” “正式的册封大典还是要等大军凯旋,宏文帝亲自主持。” 张寒蕊站起身,缓步走到尹婳屏身旁,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低声笑道, “好好准备,镇南王妃。” “你说什么?” 尹婳屏愣了一下,猛的抬头看向张寒蕊。 见状,张寒蕊眸中闪过诧异之色,疑惑道, “怎么,不是你进宫求来的?” “我……” 尹婳屏语塞,茶会当日皇后的确提过此事,她还以为事情已经揭过,却没想到,皇后竟真的要为她赐婚。 一时间,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能嫁给李牧她自是千百个愿意,可承担的后果却不是她所能面对的。 何况,如今府中的人,怕是都将她当成了心思深沉的女人。 张寒蕊观察着尹婳屏的脸色,也看出了些许端倪,捏了捏她的肩膀,无所谓道, “皇室不会让你这长公主长久留在都城,况且本就是要和亲,如今这算是和亲去了南域,你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你看小男人这不是挺高兴的嘛。” 此时,李牧不知和墨流萤说着些什么,小妮子被逗得到花枝乱颤。 那日,李牧让她和苍织先回了玲珑水榭,这些天可把小妮子急坏了。 听到张寒蕊的话,李牧偏过头,语气中带着玩味, “屏姐姐这么为难,是不想做我的王妃?” “不是!你不懂……” 尹婳屏脸颊绯红,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即便是前几日被赵楚依和李牧一起欺负,都没有此时这般羞赧。 她抿了抿红唇,强压住心中的悸动,刚想开口,这时,已经取下面具的苍织快步从厅外走了进来。 “呦,师弟消息倒是灵通,大婚筹备的怎么样了,要不我们一起?还能剩银子。” 李牧故意打趣,之前确实对成婚有些抗拒,不过事到如今,李牧自然不能表露出丝毫的不满。 否则本就忐忑的尹婳屏,怕是更会寝食难安。 然而,听到李牧的话,苍织却是蹙起了眉头,冲着李牧躬身行礼道, “......婚约怕是要取消。” “秦家四小姐昨夜死了!” 第823章 “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死了!” 李牧猛的站起身,面色阴沉的看着苍织, “好端端的,怎么会死!” 苍织的身子猛的一颤,下意识便跪倒在李牧身前,语速极快的说道, “昨夜,荣妃宫苑失火,荣贵妃和秦家小妹葬身火海,因为是后宫妃嫔,所以消息已被皇室压了下来。” “怎么会……” 李牧呆了一瞬,有些无措的坐回椅子上。 虽然只是露水情缘,但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却依旧有些不是滋味。 苍织敏锐的捕捉到李牧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情绪,急忙道, “大火,大火或许是有人刻意为之。” 话音落下。 李牧猛的抬起头,幽深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苍织,一字一句道, “你都知道什么?” “……” 苍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下意识的看了眼四周。 李牧明白她的意思,轻吸了口气,语气稍稍放缓, “知道什么就说。” 闻言,苍织再无迟疑,赶忙开口道, “今日一早,藤姑娘来过府上,消息便是她带来的。” “近些年,宫中时常有妃嫔无故暴毙,看似是意外,却不难查出其中皆有人为的影子……” 苍织大致讲述了藤晶晶近些时日得到的情报。 并隐晦的提示李牧,那些妃嫔或是因为不甘深宫孤寂,做了出格的事才被人痛下杀手。 李牧蹙了蹙眉,无数种心思涌上心头。 然而很快,便重新恢复冷静。 这场大火来的蹊跷,何况昨夜他还在宫中,都没听到过这样的消息。 “公子?” 这时,身旁的墨流萤突然握住了李牧的手,语气轻柔还带着些小心翼翼, “那荣贵妃和秦家小妹是公子的朋友吗?” “不是。” 李牧转过头,略一迟疑开口道, “应该……算是敌人。” 秦绫和秦缎儿是方技家的人,说起来,算作李牧的仇人也不为过。 “对,是仇人。” 李牧低声重复,似乎这样就可以避免一种叫做失落的情绪。 良久,李牧突然抬起头,目光看向苍织,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 “知不知道是谁做的?” 苍织微微摇头,语气中带着忐忑, “暂时还不能确定,但能在宫中做这种事的人……” 她的意思很明显,宏文帝,公主,皇后,无非也就这几人。 “告诉晶晶,我要知道做这事的人是谁!” 李牧抬手,打断了苍织的话,目光看向站在厅外的春桃, “有事?” 春桃点头,快步进了正厅,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 “公子,七天前,有位自称秦缎儿的姑娘来府上寻过您。” “七天前?” “是,就是公子去参加茶会的那个晚上。” 春桃微微颔首,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她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找公子。” “在前厅坐着等了公子一夜,第二日一早才离开。” “听守门的护卫说,那位姑娘之后还来过两次,只是听闻公子未归便离开了。” 听到这话,李牧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颔首道, “知道了,去吧。” 他留宿宫中的事,除了几名当事人没人知晓。 所以秦缎儿应该不是试探,而是真的来寻他。 李牧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秦缎儿来找过她,还不止一次? 那目的是什么? 总不会是认出了他的身份,来兴师问罪的。 李牧清楚,二人的死很大概率便是因为他的趁人之危。 却不觉得方技家安插在宫中的钉子会这么容易被人铲除。 这其中一定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秦绫显然知晓一些关于赵楚希与前朝皇室相关的事情。 本还打算从她口中问出更多有用的东西,没想到人就已经没了。 李牧的心情说不上好,无论是个人情绪,还是对于大局。 秦绫和秦缎儿的死都有些太过蹊跷了。 李牧垂眸沉思,食指有节奏的敲击在桌案上。 一时间,大厅中落针可闻。 一息,两息,三息…… 突然,李牧站起身,刚要开口,厅外却急慌慌的跑来一个小丫鬟,口中嚷嚷道, “公子,许姑娘,许姑娘回来了!” 李牧愣了一瞬,下意识问道, “哪个许姑娘?” 话音方落,便见小丫鬟身后,走出一名穿着粗布劲装的黑衣少女。 “混蛋,你果然把我忘了!” 许豆豆眯着眼,衣衫难以束缚的胸怀阵阵起伏。 那幽怨的小表情,像是在痛斥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怎,怎么会。” 李牧讪讪一笑,那样子明显有些心虚。 许豆豆咬着唇,快步走到李牧身前,将肩上的包袱往李牧怀中一砸,愤恨道, “还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时说的话吗?” “哈?” 李牧怔了怔,显然没有理解许豆豆的意思,但对于这种问题,他自然不会直接说自己不记得了, “当然记得,悠戎女侠的风姿谁人能忘。” 许豆豆狐疑的瞥了李牧一眼,随即低下头,抿唇道, “那,那好。” “我再问你一次,你,你若答应,我,我就留下。” “你,你若是还拒绝,我,我,我立刻就走,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了。” 嘶------ 李牧轻吸了口气,他可以确定,这丫头怕是来真的。 然而,李牧的确想不起来当初二人说了些什么,正当思索时。 许豆豆却一把抢回李牧怀中的包袱,声音哽咽道, “是,是民女痴心妄想,让王爷为难了。” “民女这就离开。” 说着,许豆豆竟真的垂下头,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与此同时,李牧伸手握住许豆豆的手腕,随即用力一拉,将她拉回到自己怀里。 许豆豆双眸含泪,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怒斥道, “李牧!” 然而,似乎所有的怒意都只停留在这两个字上。 转瞬态度便软了下来,眼泪便夺眶而出,抽泣着哀求道, “你既然不愿,就,就放过我……”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牧的声音很轻,认真看着怀中的少女。 “没,什么事都没有。” 许豆豆怔了一瞬,随即偏过头,躲避李牧的目光,语气冰冷道, “王爷当真不愿意放民女离开吗?” “不是要给我做侧妃吗?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李牧苦笑,伸手捏了捏少女的脸蛋。 那晚二人说的话,他想起来了。 提条件,倒贴,随后被当成“捞女”拒绝。 答不答应,原来说的是这个。 许豆豆没有应声,仰着头,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良久,李牧伸手替少女擦去眼泪,语气温和道, “现在,能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吗?” 闻言,许豆豆的眼底闪过一抹挣扎,随即用力摇头,侧脸贴上李牧的胸口,小声说道, “李牧,我,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第824章 不受待见的访客。 许豆豆这露骨的情话,听在李牧的耳中却是让他心头一颤。 虽然这姑娘一向大胆,但今日的她显然太反常了。 李牧伸手扶住少女的双肩,表情认真的看着她,沉吟半晌开口道, “小昭,去叫凝儿姐过来。” … 半个时辰后。 李牧看着缓缓走入正厅的女人,急忙站起身问道, “如何,豆豆她……” “没什么事,就是接连赶路有些疲累,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葛沛凝上前,伸手将李牧按回到椅子上,疑惑道, “夫君是觉得许姑娘生病了?” “你不觉得她有些不正常吗?” 李牧蹙着眉,心中还有些七上八下的。 闻言,葛沛凝抿嘴轻笑,好看的眸子白了李牧一眼,没好气道, “想要嫁给夫君,给夫君生儿育女就是不正常?” “那这府上怕是没有正常女子了。” 李牧捏了捏眉心,轻轻呼出一口浊气,苦笑道, “可能是我多想了。” “夫君不是想多了,夫君只是太在乎许姑娘了。” 葛沛凝莞尔一笑,绕过椅子站到李牧身后,白皙纤细的手指按上他的太阳穴,试探道, “夫君可有什么事要和凝儿说的?” 闻言,李牧挑了挑眉,下意识想要回头去看葛沛凝。 然而,葛沛凝却是按住他的脑袋,将他的头摆正,语气淡淡道, “夫君进来操劳,凝儿替夫君按按。” 李牧总觉得葛沛凝这是话里有话,想了想,试探道, “凝儿姐想问什么?” “没什么,就是几日不见夫君随口问问。” “那...我去看看豆豆。” 李牧总觉得这气氛有些奇怪,作势便打算起身。 谁知,葛沛凝却是用力按住李牧的肩膀,笑着说道, “晚些吧,凝儿已经让她沐浴后好好睡一觉,夫君这会儿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李牧偏头,看了眼按在自己肩头的手,开口道, “凝儿姐也有点怪怪的。” “是吗?” 葛沛凝顺势给李牧按捏起了肩头,意有所指道, “看来夫君也很在乎凝儿。” 一时间,厅中的气氛再次变的诡异起来。 如此咄咄逼人的凝儿姐,上一次见,还是两人初到丘州的时候。 就在李牧感觉葛沛凝这双手下一刻就要掐上他的脖颈,质问为何正妻不是她时。 厅外再次跑来一名小丫鬟,吞吞吐吐的说道, “公,公子,府外有人拜访。” 闻言,李牧神色一震,当即笑道, “请,快请!” 身后的葛沛凝见到李牧那一副心虚的样子,扯了扯唇,语气淡漠道, “既然夫君要见客,那凝儿就先告退了。” “好,好。” 李牧点头如捣蒜,然而看到葛沛凝那意味不明的眼神,想了想,又赶忙补充道, “那个,我晚些,晚些去找凝儿姐。” 听到这话,葛沛凝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勾唇笑道, “好啊,那凝儿就等着夫君了。” … 见葛沛凝离开,李牧抬手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 刚想说是哪位救苦救难的菩萨来的这么及时。 然而,看到厅外缓步走来的人,李牧一张脸当即沉了下来, “又是你?” 善阳脸带笑容,上来便冲着李牧行了个道礼,语气随和道, “小友…不,如今应该称呼王爷了。” “恭喜了,王爷。” “行了,有话就说。” 李牧摆手,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见状,善阳蹙了蹙眉,沉吟半晌问道, “我青峰观即便与小友称不上恩情,却也不至于有仇怨。” “为何小友对我等会抱有如此敌意?” “可是贫道做过什么事,让小友误会?” “你不知?” 李牧挑了挑眉,目光落在他身旁的善阳身上,冷笑道, “你的好师弟没有告诉你,他上山前都做过什么?” “师弟?” 善阳有些错愕的偏过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善渊。 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摇头苦笑道, “燕王一世英名,不信发妻,不信亲子,反倒相信一个老眼昏花的无知妇人。” “难不成,小友也信一名年仅六岁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身怀绝症,行动都成问题的稚童,有能力加害一位拥有二阶修为的亲母!” 善阳字字珠玑,一向平和的他,语气中甚至隐隐带着讥讽之意。 然而,李牧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目光死死的盯着善渊,一字一句道, “你不承认?” “荒唐!”善渊冷笑,毫不示弱的迎上李牧的目光, “没做过,如何承认?” “也罢,你我各执一词,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李牧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实际上,李牧也觉得荒唐。 尤其是初听之时,只感觉这简直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李牧只要看到善渊这张脸,就觉得他长得就像是这么个畜生。 想要弄死他的基因就像是刻在了骨子里。 二人的梁子早就结下,且不提只是李牧猜测的“夺舍”。 就给自己种下奴印这种东西,就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所以,李牧也并不在乎那件事是真是假,说出来也不过是为了恶心一下善渊罢了。 善阳见李牧的心结似是与善渊有关,沉吟半晌,接着说道, “小友!倘若你是觉得师弟会回燕王府,抢夺你拥有的权势,你大可放心。” “师弟已是出家人,也从未有过还俗的打算。” “当日赌斗可不作数,你大可不必……” “师兄!” 然而,还不等他说完,他身旁的善渊却是出声打断了他,看向李牧的眼神逐渐变的诡异,停顿片刻才接着道, “与小道回观里,师父要见你!” 旋即,李牧只感觉全身汗毛倒竖,一股令人作呕的恶意直扑自己。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君九龄凝重的声音, “狗男人,他在催动奴印。” 听到这话,李牧脸上神色不变,然而藏在袖中的拳头却猛的握紧,无边的恨意随之涌上心头。 君九龄显然是感受到了李牧心中那股子狂躁,赶忙出声提醒, “狗男人,别冲动,举息鼎我们如今无法对付……” “呵。” 话音落下,李牧莫名的轻笑一声,紧握的拳头也缓缓松开,冲着善渊点头道, “好,那就见见。” 见状,善渊的眼底闪过一抹嗤笑,装模作样的冲着李牧行了一礼,转身向善阳说道, “既然王爷同意了,师兄,我们也该回去了。” “二哥,等一下!” 这时,李玲儿和许幼芷突然出现在厅外。 许幼芷手中拿着一块方巾,快步走到善渊身前,正欲双手呈上。 善渊却是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 见此,善阳不动声色的接过方巾,递到了善渊手中,疑惑开口, “这是?” “下月便是二公子生辰,这方巾是玲儿亲手所绣,赠予二公子的。” 闻言,善渊目露惊异,小心翼翼的将方巾打开,看着上面绣着的小字,轻声赞道, “玲儿有心了…这词是玲儿写的?为何只有半阙?” 话音落下,只见站在厅外的李玲儿身子明显颤了一下,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低着头,逃也似的离开了。 第825章 最坏的打算。 李牧扫了眼方巾,虽没看清上面绣了什么,但就这样的绣功针脚…怎么看也不像李玲儿那双手能绣出的东西。 这对兄妹又在搞什么? 李牧目光扫向李玲儿跑走的方向,表情越发古怪。 那丫头刚才的眼神…… 震惊? 失落? 迷茫? 扇形图一样的情绪李牧实在有些看不懂。 但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妹妹送哥哥“生日礼物”的反应。 这事,有猫腻! 善渊此时的心情大好,倒没注意到李玲儿方才的表情。 小心翼翼的将方巾贴身收好,这么多年,第一次收到生辰礼物,还是妹妹亲手绣的。 他目光挑衅的看了李牧一眼,故意说道, “明日一早便出发,王爷可有问题?” 虽是在询问,但却完全没有给李牧反对的机会。 李牧微微挑眉,没有犹豫便点头, “好。” “哈哈哈哈,师兄,走吧。” 善渊仰头大笑,瞥了眼还留在原地的许幼芷,警告的眼神一闪而逝。 一旁,小昭见人已经走远,这才赶忙跑到李牧身旁,焦急的小脸红扑扑的, “公子真的要去燕山?” “嗯,老神仙要见我,多大的面子。” 李牧语气淡淡,心里却是在盘算善渊的用意。 虽然一直以来,李牧表现的都很有底气。 但这毕竟不是他曾经那个讲文明懂礼貌的法治社会。 这趟燕山行,搞不好就是此次穿越的终点…… 李牧揉了揉眉心,快速罗列着各种可能性。 近些天,他身上并未发生明显的变化,唯一多出来的,便是那所谓的心魔劫。 倘若“夺舍”的条件已经达成,那问题就不是出在他这里。。 剑家的探子之前汇报,善渊去过一趟荒界,甚至是进入了无人涉足的荒界深处。 据李牧所知,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去了。 法家半圣所化的阵眼便在那里,而那位先贤的伴身灵器便是善渊手中的举息鼎。 想到此处,李牧又想将丘禾拿出来鞭尸。 凭什么别人的灵器就近乎全盛,他得到的却是要重新养成的“半成品”。 最令人难绷的是,之后好不容易找到的其它灵器,还都成了训蒙的养料,失了原本的威势。 这训蒙...简直是个大坑。 否则三阳葫芦和江山社稷图最起码也是和举息鼎同等品阶的法宝。 再怎么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公子?” 小昭见李牧想事情出了神,轻轻唤了一声。 李牧偏过头,看着小昭那写满了担忧的俏脸,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公,公子……” 小昭有些措手不及,却并未挣扎,红着脸提醒道, “公子要去燕山,可,可册封大典怎么办?” “延后吧,或者……小昭代替公子出面也是一样的。” 李牧有些不想提这事,生死面前,其它东西都是虚的。 “小,小昭不行的,小,小昭只是公子的丫鬟……” 小昭被李牧的话吓了一跳,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李牧看着怀中娇娇柔柔的小丫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叹一声, “如果,我是说如果,公子不再是公子了,小昭还会认得公子吗?” 这话说的实在有些绕,但小昭似乎是听懂了。 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仔仔细细的望着李牧,似乎是感受到李牧此刻的情绪,凝眉思索片刻后,认真的说道, “公子就是公子,小昭永远都不会认错公子的。” “就你嘴甜,让公子瞧瞧,是不是抹了蜜了……” 听到小昭的话,李牧的心情似乎好了一大截,揽着小妮子纤细的腰肢,手也开始不老实了起来。 然而,还不等李牧‘大显神威’,后厅中便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小十三!” 随即,李牧动作一僵,伸手刮了下小昭的鼻子,耸了耸肩, “看来,只能晚点再瞧了。” … 后厅。 李牧歪头看着坐成一排的三位佳人,勉强笑道, “干嘛都这副表情?” 张寒蕊拧眉,率先开口:“为何要答应?” “拒绝不了,只能答应。” 李牧耸肩,语气中透着无奈。 张寒蕊好看的眸子微微垂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时,坐在最边边的珊珊,表情一些不忿, “师父若是碍于人宗的缘故,珊珊可回宫去找公主!” 闻言,尹婳屏也蹙起柳眉,她想的比珊珊多,知道的却比张寒蕊少,相较之下更关心“未来夫君”的前途, “青衣,册封大典你当真不出面?” 我也不想...李牧目光落在尹婳屏的身上,语气有些无奈, “屏姐姐,这趟燕山我必须去,所以册封大典,就劳烦了。” 说着又转头看向珊珊, “你的确要回宫一趟,燕山之行,你要与我一同去。” “真的!” 珊珊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砸的有些晕,若含星子的眸子闪过丝丝亮光,脸上的怒意瞬间化为的喜色,连连点头道, “珊珊可乖了,一定伺候好师父,不给师父添麻烦。” “别高兴的太早。” 李牧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语气郑重道, “你立刻回宫,让初一无论如何要答应我一件事!” 李牧弯下腰,附在珊珊的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 珊珊悄默默的斜眼盯着李牧的侧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认真道, “嗯,师父放心,抱在珊珊身上!” 珊珊拍了拍挺翘的小胸脯,完全不觉得李牧交代的事情有什么困难。 就赵楚依如今的样子,怕是李牧想要皇位,她也会乐呵呵的拱手送到面前来。 见到珊珊屁颠颠离开,张寒蕊这才重新看向李牧,语气凝重道, “我与你一同去!” “不行!” 李牧摇头,眼底温柔之色尽显,俯身抱住了张寒蕊,低声说道, “如果回来的不是我,姐姐帮我照顾好她们……” 说着,李牧手腕一抬,一枚巴掌大小的琉璃小镜出现在掌中, “姐姐将这个带在身上……” “李牧!” 然而,还不等李牧说完,张寒蕊却直接拿起镜子拍在了李牧的胸口,倾城绝色的脸上满是怒意, “你若不回来,我,我便让这群丫头换着花样伺候他!” “你听到了没有,你这小混蛋,你这混蛋……呜呜呜。” 她的情绪几乎是在一瞬间崩溃,额头抵住李牧的胸膛,哭的泣不成声。 没人能想到,被无数人忌惮的纵横家剑主,此时却哭的像个小姑娘一般。 李牧轻抚着她的后背,唇瓣吻上女人的发顶,故作生气道, “你想得美!我可不会当着绿毛龟!” 闻言,张寒蕊哭声骤止,猛的抬头看向李牧,嗓音哑哑的却冰冷刺人, “你什么意思!” 随即,她的眸子微微垂下,不受控制的自言自语, “你方才交代珊珊的事情……皇宫中有东西可以威胁到你?” “是那地脉大阵!” “凝儿!” 李牧轻呵了一声。 有时候是真的佩服张寒蕊,总能凭借只言片语便洞悉事态全貌。 “不要猜,也不要再和任何人提及,包括我!” 李牧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泪水,随即,扬了扬眉毛,语气中透着自信, “其实我也已经等了很久了。” “放心,这只是最坏的打算,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第826章 商议“后手”。 训蒙,梨树小院。 君九龄端坐在李牧最常坐的那张藤椅上,看着突然出现男人,抿了抿唇, “你当真要这样做?” “是。” 李牧语气决绝,脸上却是露出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浅笑, “九儿会帮我的吧。” 君九龄低头不语,微微蹙起的柳眉下,是一对晦暗不明的好看眸子。 “干嘛不说话,你该不会是想好找下家了吧。” 李牧走上前,很自然的将君九龄拦腰抱起,自己则是瘫在了藤椅之上。 “你这狗男人,说什么呢!” “什么找下家,难听死了!” 君九龄嘟嘴鼓腮,小脸胀成了包子,用脑袋撞了李牧一下,动作一气呵成,像是演练过千百遍一样, “我,我就是觉得你说的‘夺舍’,有,有些匪夷所思。” “所以,我若不是我了,你会帮我的,对吧。” 李牧认真的看着君九龄,倘若她不愿帮自己,一切的后手便成了笑话。 好在,君九龄并未让李牧失望。 她怒气冲冲的看着李牧,轻轻扭动了一下腰肢,寻找到那个她最舒适的位置,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说呢!” “你以为,谁都可以,可以当本姑娘的...的主人。” 君九龄最后的“主人”二字声音很轻,轻到也许只有她自己可以听到。 虽然她一直不愿承认,但作为训蒙的器灵,李牧的的确确就是她的主人。 “哈哈哈哈。” 李牧朗声大笑,随即低头在君九龄的唇角点了一下,没心没肺的说道, “我这头顶会不会变颜色,可就全靠九儿了。” “你可别和奸夫跑了,那我的鱼儿们可就遭殃了。” “狗...男...人!” 君九龄举起粉拳,重重的在李牧胸口砸了一下。 脸上虽是羞怒,眼底却满是化不开的愁绪。 根据李牧的推测,夺舍便是另一个神魂占据这具身体,原本的神魂不是被吞噬,也得是魂飞魄散。 所以,只有作为器灵的她可以知道,李牧究竟有没有被夺舍。 而李牧吩咐珊珊的事,便是在他从燕山回来后,无论他愿不愿意,或骗或哄,都要将他带去地宫最中心的桃夭旁。 根据训蒙的特性,没有李牧的应允,即便神魂俱灭,训蒙也不可能有新的主人。 届时,只是寄宿在这身躯上的无主训蒙,主动攻击桃夭,那被夺舍的李牧就必死无疑。 别的李牧不敢确定,桃夭的实力,他却是亲身体验过的。 这所谓的后手,说白了就是,“我活不成,谁也别想好。” 君九龄侧脸靠在李牧的肩头,痴痴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在她的印象中,这个男人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虽然他凡事都会做好最坏的打算,但像如今这样忐忑不安,她还是头一次见。 “九儿,我记得你说过,神魂受创会导致记忆缺失,没错吧。” 这时,李牧突然低头看向她,语气中带着希冀。 君九龄愣了一瞬,眼底闪过一抹失落,点头道, “是,而且很多时候,都是不可恢复的。” 她很清楚,两人之间的那段记忆,李牧永远都不可能想起来了。 然而,李牧听到君九龄的话,却是微微松了口气,激动的问道, “有没有办法,准确的让我忘掉一些事情。” “你,你想做什么?” 闻言,君九龄瞬间警惕,蹙眉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疯狂的男人。 主动损伤神魂,亏他想的出来。 李牧的表情很认真,反复斟酌后,开口道, “保险起见,我得忘掉这段记忆,最起码忘掉这同归于尽的计划。” 李牧之前便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 他不确定,“夺舍”会不会被读取记忆。 毕竟绝大多数的小说中,都是这样描写的。 倘若善渊真有这个本事,那后手便很难施行了。 唯有让李牧自己都忘记,才能万无一失。 “胡闹,你可知哪怕是圣品的神魂依旧脆弱,弄不好你会直接丧命!” “况且一切不过都是你的猜测,冒这么大险值得吗?” 君九龄蹙着眉,极具本钱的胸脯阵阵起伏,口中喘着粗气,显然是被李牧的话气的不轻。 “值得。” 李牧没有犹豫,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脸蛋,柔声哄道, “你放心,这事我应该干过,不会有问题的。” “你干过?” 君九龄表情诧异,当即做起身,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质问道, “你什么时候干过!你可知这种事有多危险!” “嘶……别,别乱动!” 李牧倒吸了口凉气,赶忙安抚住怀中女人,将之前得到自己留下提示的事告诉了她。 “天下无敌?” 君九龄狐疑的看着男人,想了想,不确定道, “听起来,倒的确像是你自己留下的。” “这么说,眼下不在你手上的就只有桃夭,举息,还有归墟中那颗石种。” “狗男人,不如我们即刻动身……” “不必了,那颗农家圣人留下的石种也是圣品,去了也是无济于事。” 李牧摇了摇头,语气笃定。 “可是……” 君九龄还要再劝,男人的吻却再一次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不急,我的意思是,我应该知晓圣品灵器不是我能觊觎的……” 李牧伸手拦住怀中蠢蠢欲动的女人,仔细分析, “那段信息想表达的应该不是所有灵器。” “而是就像是我们这段时间所做的,利用圣品之下的灵器为训蒙恢复品阶。” “当然,也有可能关键的灵器就是我们已经找到的这几件中的某一件,只是这种可能性很小。” “被训蒙榨干后,这些灵器基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听到李牧的分析,君九龄默默点了点头。 无法认主的灵器,能展现的神异还不到它原本的万分之一。 除了储存灵气外,的确没有太大的作用。 心中想着,君九龄抬手虚招,然而,出现在她面前的却只剩下三阳葫芦和琉璃浣纱镜。 “其它的呢?” 她不解的看着李牧,这些灵器最低的也是二品,再无用也不至于随手乱丢吧。 “咳咳咳。” 李牧心虚的干咳两声,伸手摸了摸鼻子,微笑不语。 总不能说,他拿灵器去讨好姑娘了。 江山社稷图当初就留给了宋曼曼,对于那个有些病娇属性的“小侄女”,李牧着实喜欢的紧。 为了确保她的安全,也是为了计划顺利,李牧自是要给她留些后手。 而破军符和艾七针前些天也分别给了小昭和凝儿姐。 三阳葫芦李牧还没琢磨清楚,那冉奴的诅咒听起来也挺危险,所以并未将它给人。 至于琉璃浣纱镜,方才没能送出去,哭了鼻子的剑主大人也好面儿的逃走了。 李牧急着来和老BABY商议“后手”的事,便没有上赶着去贴冷屁股。 君九龄勾唇冷笑,斜睨了李牧一眼,心中生起一抹苦涩, “呵,你倒是懂得怜香惜玉。” 她是故意的,她清楚,这个男人这么做,更像是在交代“后事”。 李牧讪讪一笑,随即装模作样的四下瞅了瞅,转移话题道, “瑶瑶呢?为何这么久都不见她?” 君九龄目光下意识闪躲,赶忙说道, “她,她又睡过去了,这段时间应该不会醒。” 虽说李牧能够承受血契,但为了不让他察觉,黎姬还是付出了些许代价。 如今陷入深度睡眠,与胡青瑶一同休养,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才会醒。 李牧点头,不能和胡青瑶“道个别”,确实有些遗憾。 君九龄似乎是怕李牧纠结黎姬的事,赶忙开口说道, “狗男人,你放开心神不要抵抗,我帮你抹除记忆!” 相较于让李牧自己损伤神魂,她来动手显然更为保险。 不过,李牧却是摆了摆手,解释道, “记忆清除要连贯,否则会很突兀,我需要你清楚我今日见到善渊后的所有记忆。” “不过眼下我还有件事比较在意,需要先弄清楚才行。” 第827章 我求你! 府中最东边的篱笆小院。 院中,许幼芷手中捧着茶壶,看着突然出现在院外的男人,甜甜一笑,脸上没有半分意外。 还是那张石桌,同样的位置。 李牧踱步上前,自然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有长进,怎么做的?” “杀青,揉捻,嗯……都是按照公子教的步骤。” 许幼芷放下茶壶,莲步走到李牧身后,白皙小手搭上他的双肩。 动作熟练,一气呵成,完全没有半分迟疑。 这女人…还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明明看上去很不情愿。 李牧舔了舔嘴唇,握住许幼芷的手,将她拉到身前来, “坐下吧,就纯聊天。” 许幼芷‘哦’了一声,余光扫了眼李牧对面的位置,略一犹豫,便直接坐进了李牧怀里。 李牧表情一僵,不确定这个女人是不是故意的。 但美人投怀送抱这种事,他向来是来者不拒,也就心安理得的揽住了那感觉随手就能折断的纤纤细腰,语气淡淡道, “那方巾真是玲儿绣的?” “是……” 许幼芷下意识便要承认,然而,对上李牧那玩味的眼神,抿了抿唇,无奈笑道, “是府里丫鬟绣的,玲儿不善女红,不想二公子看了笑话。” 她刻意多解释了一句,不是因为不想,而是怕做得不够好。 “哦?” 李牧微微诧异,她还以为再怎样也是许幼芷绣的。 这两个妮子,还真是一点都不走心。 见这女人这么老实,李牧略一迟疑,索性开门见山道, “半阙词是什么意思?” “你在给善渊传递信息?” 李牧不傻,明眼人都能看出李玲儿之前的反应很不正常,绝对不是所谓的“生日礼物”这么简单。 许幼芷偏过头,迎上李牧的目光,粉嫩红唇微微开合, “喧天丝竹韵融融。歌唱画堂中。” “玲女世间希有,烛影夜摇红。” “这是绣在方巾上的半阙词,公子觉得奴婢在传递什么?” 这是宋代诗人晏殊的‘诉衷情’,下半阙应该是, 一同笑,饮千钟。 兴何穷。 功成名遂,富足年康,祝寿如松。 这…… 只凭李牧这三流的文学素养,还真猜不出这首词能传递什么信息。 搭在少女腰间的手微微用力,缓缓俯身,脸颊越贴越近, “我这人没什么耐心,不如你来告诉我。” 感受到男子极具压迫力的炙热鼻息,许幼芷的身子略微有些僵硬,但却依旧不肯退缩, “公子可知这词的下半阙?” “一同笑,饮千钟……” 李牧没有迟疑,念出时两人的唇瓣几乎都要碰触在一起,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能说出什么话来。 然而,听到李牧不假思索的便说出了词的下半阙。 许幼芷却是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冷笑,随即身子稍稍后仰和李牧拉开一些距离,话锋一转道, “奴婢已被二公子送给了公子,自然就是公子的人了,怎会向二公子传递什么信息。” “这词是二公子当初送给玲儿的生辰礼,玲字也是取自其中玲女二字,哪会有什么别的意思。” 这话李牧当然不信,揽在少女腰后的手用力一托,让两人紧紧的贴在了一起,嗓音低沉透着威胁之意, “那为何只绣半阙?” “玲,玲儿记性不好,忘记了下半阙,仅此而已。” 许幼芷呼吸急了一瞬,片刻后又恢复正常,甜软的嗓音中带着丝丝玩味, “倒是要多些公子提醒了。” 见这女人又开始打太极,李牧当即失去了耐心,语速飞快道, “我再问你一遍,有没有给善渊传递信息,那词究竟什么意思!” 李牧的脸白了一瞬,眼中是难掩的疲惫。 言法的消耗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难以招架。 许幼芷有一刹那的恍惚,挣扎干涩的声音随之响起, “没有!” “那词的确是二公子赠予玲儿的生辰礼,没有别的意思。” 闻言,李牧微微蹙眉。 言法之下,许幼芷应该说不了谎,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目光下意识扫了眼远处的屋子,迟疑道, “玲儿和善渊的关系很好吗?” 毕竟无论是那梦境,还是之后的了解,儿时的李玲儿甚至都没见过善渊。 这血缘的力量当真这么强大? 许幼芷从恍惚中回神,心中大惊,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牧,抿唇道, “一母同袍的亲兄妹,公子觉得呢?” 说完,她的身子不自觉的扭动,想要脱离李牧的怀抱。 方才那种忍不住口吐真言的感觉,实在让她有些心有余悸。 倘若李牧换个问题,或许她的目的便会直接暴露。 许幼芷伸手抵在李牧的胸口,用力推搡, “还,还请公子放开奴婢。” 见这女人又开始作妖,李牧不悦的蹙了蹙眉,强行将人按住,嗤笑道, “怎么,现在又不承认是我的人了?” 对呀,我早就是她的人了……许幼芷停止了挣扎,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死死盯着李牧,唇瓣被自己咬的有些微微发白。 “公子是要在这里吗?” “玲儿可还在屋中,还是说,公子对玲儿也……” 许幼芷有心试探,寒霜的杏眸死死盯着李牧。 “有什么?” “老爷子已经把她许给了我,她就是我的人!” 李牧冷哼,一想到李玲儿那小没良心的就有些来气。 虽说一开始两人都是互相利用,李牧也确实骗了小姑娘的感情。 但再怎么样,大家也是一同经历过生死,好歹有点共患难的革命友谊。 可李玲儿自打见到她那“渣哥”,三观立场就全跑偏了。 “你,你当真要娶玲儿!” 许幼芷呼吸急促,双手死死抓住李牧的衣襟,怒声质问。 “娶?” 李牧余光瞟了眼远处的屋子,察觉到李玲儿在偷瞄这边,当即大声说道, “不识好歹,她顶多当个小妾!不,小妾都没她的份,顶多算个暖床丫鬟!” “她不是不想嫁吗,以后就让她专门伺候我家小昭!” 闻言,许幼芷面色一白,一个虎扑咬上李牧的脖子,声音中带着哽咽, “你,你混蛋!” “嘶------” 李牧轻吸口气,一把将人推开,看了眼粘在手上的鲜血,咬牙道, “你……” 然而,不等李牧话刚出口,却见许幼芷哭的梨花带雨的瘫坐在地上,打翻的茶水溅了她一身。 李牧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得不说,许幼芷那句“我已经是公子的人了”是真的有点作用。 李牧承认,自己是条颜狗。 许幼芷如今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将他所有的火气都浇了下去。 “没事吧……” 李牧起身,正要上前搀扶。 谁知,许幼芷却直接抱住李牧的大腿,仰着头,目光恳求的望着他, “放过玲儿,只要你肯放过玲儿…你说过的,只要我求你,你就会答应,我现在求你,我求你……” 第828章 “抱大腿我也会!” 看着许幼芷崩溃的样子,李牧竟感觉有些心疼。 这个女人,平日里虽然一直在他面前伏低做小,一副百依百顺的样子。 但李牧却看得出她骨子里的股骄傲。 见她为了李玲儿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李牧轻叹一声,无奈道, “好了,算我怕了你。” 李牧承认,他被这女人的眼泪拿捏了。 许幼芷对他投怀送抱主动献媚的时候,李牧还真没什么感觉。 反而是她平日里的傲娇劲,以及现在这副柔弱模样,更吸引李牧。 要么说男人就是贱呢。 李牧小心翼翼的将少女扶起,拇指指腹擦掉少女脸上的眼泪,无意间碰到她眼角那颗泪痣。 一时间,李牧的思绪有些恍惚。 或许他不愿承认,第一眼见到这个女人,他的心中便有种奇怪的感觉。 对方从头到脚,似乎每根头发丝都长在了他的审美上。 然而,李牧的心中却又一直有个声音,让他不要靠近这个女人。 一开始,李牧只当这是种危机预警,越是这种长得像小白花的女人,就越危险。 何况那时李牧还没见过张寒蕊,许幼芷的颜值,完全算的上是天花板级别的。 可现在,李牧突然发现,那感觉似乎是个承诺,他对许幼芷,以及对自己共同的承诺。 李牧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随着和许幼芷的接触,这种情绪便越发强烈。 许幼芷看着男人眼中的温柔与隐忍,芳心隐隐触动,握住男人为她擦眼泪的大手,轻声抽泣。 “我方才是故意那样说的,玲儿在偷听。” 李牧的声音很轻,像是在服软。 许幼芷怔了一瞬,下意识想要回头。 “她回去了。” 李牧扶住少女的脸颊,微微叹气, “就在我说让她给小昭当丫鬟的时候。” “故,故意……” 许幼芷轻声呢喃,脸上露出不解,随后又很快释然。 含泪的眸子认真的望着李牧,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 “公子能不能认真回答幼芷一个问题,不要骗幼芷。” “你问。” 李牧眸中闪过诧异,紧接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个问题,绝不骗你。” 许幼芷看着那仿佛容纳了满天星辰的眸子,轻抿薄唇,一字一句道, “公子会对王爷,对姐姐,对玲儿…对整个燕王府不利吗?” “这是什么问题?” 李牧一愣,下意识发问。 “公子答应不骗幼芷的!” 许幼芷神情倔强,握着李牧的手微微用力, “只要公子现在说,幼芷就信。” “呵。”李牧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不明白许幼芷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但见少女表情认真,还是收敛了心神,语气郑重的摇头道, “不会!” “那公子……” 许幼芷眸光微亮,下意识便想要追问。 谁知,李牧却伸手按住了她的嘴唇,提醒道, “一个问题!” 这个女人他还不能完全信任。 方才被情绪感染,做出那样的承诺。 好在问题倒不会让他为难。 绝大多数的时候,李牧还是个不会骗女人的“好男人”。 但李牧也不想继续被牵着鼻子走。 许幼芷‘嗯’了一声,露出些许羞赧的神情,她不是得寸进尺的人,方才只是一时激动乱了分寸。 “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李牧轻笑,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呜,公,公子随,随便问。” 许幼芷嘴唇被李牧按着,也不敢随便乱动,只能勉强的开口。 李牧都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讪讪的收回手,随即开口问道, “你和善渊究竟是什么关系。” 闻言,许幼芷的眼底闪过一抹慌乱,赶忙解释道, “我们,我们没什么关系。” 她偷瞄了眼男人,实在不想承认,她将善渊误认成了“心上人”。 见李牧似乎不甚在意,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吃味。 她轻抿着红唇,缓缓说道, “七年前,我体内寒毒发作无法压制,命悬一线时,善渊出现了。” “他自称是府上二公子,因为挂念王爷和玲儿,便让我时常将府上的事情说给他听,并给了我一种可以压制寒毒的香药。” “之后一年,他每月月初都会来给我送药,顺便询问府上的情况。” “但,但我没和他说过几句话的,每次都是寥寥几句。” 许幼芷观察着李牧的表情,见他蹙眉,便赶忙补充了一句。 李牧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点头道, “继续。” “再,再之后,他变成半年一露面,一年一露面。” “香药则浸在传给我的信件中,我将那信件灼烧成灰,放在香囊里,寒毒发作时便闻一闻……” 许幼芷小心翼翼的盯着李牧,见他表情无甚变化,这才继续道, “半年前,他又来寻我,让,让我配合他,去,去青峰观请他出山。” “后来,后来公子就来了王府......” 许幼芷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毕竟在她看来,这些都是李牧的计划。 这种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坏话的感觉,着实让人脸红。 李牧倒没注意这些细节,结合“夺舍”的猜测,他又想通了一件事。 善渊之前一直没有过分关注过他。 直到燕王澄清他并非亲生儿子时,才开始出来蹦跶。 倘若一切按照善渊的计划发展。 他顺利在燕王府站稳脚跟,燕王府的人知晓他真实身份,自然不会因为当年的仇怨迁怒。 而外界之人只当他是下山回归。 这个时候再被夺舍,那善渊便是真真正正的“洗白”。 这家伙,是真的这么在意亲情,还是另有目的? 李牧不知道,也想不通,这怕是只有善渊自己才知道。 心中想着,李牧抬眸看向眼许幼芷,又道, “可还有其他?” “没。” 许幼芷不假思索的应声,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赶忙补充道, “后,后来的事,公子都知道了。” 李牧点了点头,这些事,许幼芷还犯不上骗他。 随即想到那个自称许幼芷生父的男人,又问, “那良度呢,你可认识?” “良度?”乍一听这个名字,许幼芷愣了一下,紧接着脑海中出现那个猥琐的中年道士,轻轻点头, “他是三年前第一次来府上,后来的信,多半也是他送来的。” 许幼芷并不知道良度的道号,但以她的聪慧,知道李牧问的一定是那个人。 “你和他不熟?” “嗯!嗯!”许幼芷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随即看见李牧那奇怪的表情,赶忙解释道, “真,真的不熟。” “他,他的确,的确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但,但我向来都不怎么搭理他。” 对于陌生男子总是嘘寒问暖的关心,许幼芷能想到的只有一种理由。 如今李牧突然问起,她自然得解释个清楚。 看来她还不知道良度才是她生父……李牧暗自盘算,还是没打算告诉她实情,这种事,轮不到他一个外人多嘴,只是提醒道, “那药方是他给我的。” “我在冉奴见过他。” “啊?”许幼芷明显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那也是公子有本事。” 呵呵,这会儿倒是乖巧。 李牧瞥了她一眼,目光下意识的再次看向远处的屋子。 此时,李玲儿又重新躲回了窗后,银牙咬的咯吱作响, “真是好姐妹,编那么多谎话骗我,真当我是小傻子!” “不就是投怀送抱装柔弱......抱大腿我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