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罐子在虐文摆烂后》
1、第 1 章
1
戚衍榆,相貌清贵,长相稍稍在普通人之上,过得去不算太出彩。
他身体很差。可以表演个随时吐血。
柔软的发,垂下的眼睫如凤翎,疏密有致。眼很黑,纯粹的,有点冷的。
唇形状非常好看,是浅的夹竹桃色。鼻梁笔挺,皮肤很白。像是失去了血色般。
深色名贵的西装里,隐约能看见其中藏棕色的羊绒背心,雪白细绸的衬衫,显得整齐不紊。
他的手很好看,指骨很长,如同玉般。
远远看去,他心情不佳。很明显的,尤其是旁人在恭维他时,他的唇角扯出了一抹淡淡的嘲弄弧度。
眼底没有笑意,全是提不起劲的扫兴。
戚衍榆,怎么不算近年来圈内最好笑的笑话?
尤其是他一年多前,怒发冲冠为红颜一跪,跪出了一顶绿帽外,还折断了腿。
而今日,他的红颜也在组局中。
正估计就是他今天心情极不佳的缘由吧。
人们远远打量着喜剧故事旋涡的中心人物。而此刻的中心人物,正在衔着细长的香烟。
眼低垂着。若有所思着,也像是心不在焉。
早在穿书前,戚衍榆的姓名身份家人朋友和穿书后一模二致。也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有时候他怀疑是不是他身边的人写了恶搞他的小说。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穿书了。
衔着香烟的指骨,很清瘦润白。
只是烟蒂快烧到屁/股,戚大少爷仍毫无察觉。
中心人物之二的周郁安,拎着高脚杯。
他一身妥贴的卡其色西装,体颀身长,面如璞玉。举止得体,衬得他如同明星般皮相隽丽。
如今他地位稍显有些不同,就有旁边的纨绔起哄:“那不是你前男友么,一年前把你整进医院好几次的戚衍榆?怎的,要不要过去‘教诲教诲’他?”
很明显,那是原本就看不顺眼戚衍榆的纨绔们蓄意要挑事。
周郁安只是出于礼貌,淡淡道:“只是朋友,并非前男友。”
即便他解释了多次,戚衍榆也没有多次送他进医院,全是谣传。
可是圈内执意要看戚衍榆笑话,把白说成黑,周郁安的解释到了最后也变得懒得辩驳了。
周郁安绕开了话题,尤其是他身边还有一位千金少女,名叫蓝晓晓。
这可是珠宝起家、富过三代的蓝氏千金大小姐。
于是人们打趣周郁安和他前金主戚衍榆的话便少了下去。
戚衍榆的风评很差,虽然十九岁,在圈子里玩了不少的人。传闻,周郁安的第一次就是给了戚衍榆。被戚衍榆和几个人玩得不省人事,当晚就进了医院。
圈内有名的恶霸宋原听,瞧见了今晚刚来了十分钟不到,就想走人的戚衍榆。
他道:“听说你那个弟弟找回来了,怎么样,不带出来给大家看看。”
戚衍榆掀起了淡峻的眼皮:“宋原听,你再说一遍这样的话,你就滚。”
他性格向来很差劲。即便穿书,也一如既往。
从来都被众星捧月、一生顺遂的天之骄子,哪还有脾气温顺的。
戚衍榆不知道他过去曾得罪了多少人。
而写书的人铁定很恨他,所以将他写得有多惨就有多惨。
宋原听缓缓咧着嘴一笑。“私生子出身的弟弟也是弟弟,不是?哪怕是狗娘生养的……”
宋恶霸的话粗俗难听,即便目的是要抚顺一下戚衍榆的毛。
但对后者也并不是那么受用的。
“周郁安来了,你们不寒暄下?难道说,戚少爷你又有新人了?”
宋原听成心了要看今晚大家都最最期待的戏码——情人变仇人的相逢。
“我身边换得可勤。我也从不养闲人,你还不知道?”戚衍榆倒是并不是那么成功就被激怒的。
戚衍榆相容清贵的,养得很好。皮肤如同淬玉,只是眼神淡淡冷冷的,眼睫如同凤翎毛,显得过于浓深,让得他原本就冷冷少爷的模样,衬托得有点绮丽错觉的那种。
“这倒是,”宋原听观摩着眼前人的皮相,心中莫名升起了一种与生俱来的恶感:这么高高在上的人,当然要被拉下神坛,看他在泥泞底挣扎狼狈的模样,这才好看。
宋原听面上笑笑,瞧着戚衍榆身后来势汹汹的人,言语愈加添油加醋:“还得是戚少有器量啊,换做是他人,不知道周郁安现在在哪儿当鸭。”
宋原听话声刚落。
戚衍榆面上足足受了一杯泼溅的酒水。
根本防不胜防。而当时有目睹的人,见着是一个大小姐走过来,跋扈地当面就泼了一杯液体在戚衍榆头上。
戚衍榆看过那本书,因为他让人打了女孩,即便周郁安拦住了,还将那女孩护得好好的。
而原来女孩是留学归来的蓝氏大千金,他因此得罪了蓝家。
戚衍榆后来被蓝因循和蓝晓晓羞辱的时候,小说里描绘到戚衍榆眼下泛红,却顽固得不肯落下一滴泪来。
此时,他眼睫垂着水珠,抬起眼,虽然知道下场惨烈,他依旧抬手打了冲过来却拦不住蓝晓晓的周郁安一耳光。
可力道太小。
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像是打情骂俏。
周郁安的被打,让得女孩蓝晓晓既惊讶又生气。
戚衍榆早知道会有今日的穿书,他早知多练一下泰拳。
即便他下场粉身碎骨,他也要有仇当场就报了。即便他知道自己在书中的报应来临得很快。
别人穿书,换了个壳子。他穿书倒好,壳子依旧一塌糊涂。
周郁安还是轻轻侧着头,脸上受力不疼,却分外有些知耻。他抓紧了晓晓继续想反击的手。
“衣服多少钱,我一定会赔给你的。”
周郁安如白璧的脸,清冷的,带了一点少年意气的。他也不过是十九岁。但是过于磨炼的早年,让他圆滑了一些。
旁边的蓝晓晓想挣扎被周郁安钳制住的手,不忿道:“他以前那么欺负你,你还想……”
戚衍榆身前的衣服湿了,脸上还有点淌落的水珠。
依然面容窳白如垂兰,眼珠似漆珠。抬起了眼,轻声道:“我嫌脏。”
周郁安面容一顿。
蓝晓晓好不容易抽出了自己手,指着说话的人的鼻子:“戚衍榆,你不就是圈里的无赖流氓,你横什么?”
周郁安扯了一下蓝晓晓,将她拉回自己身后,他道:“打扰了戚少的雅兴,衣服会赔给你。”手中拿过最浓烈的龙舌兰,一口饮尽。
拽着蓝晓晓就要走。
戚衍榆淡笑:“周郁安,十八岁那年你被当做我成年礼物送给我,好久不见,你跟蓝氏兄妹好上了?”
他就是故意的。
即便穿书,知道自己下场、处境。也要嘴贱一下。
破罐子破摔,形容的就是他。
周郁安确实也在戚衍榆的现实出现过,也曾经当做了礼物送供他消遣。
只不过后来他与周郁安再无交集了。
而此时书中写他与周郁安纠结不止现在,还有后来他多次陷入被蓝氏兄妹蓄意报复的陷阱里。
但是这本名叫《戚家不为人知的秘史》小说里,同名同姓的自己被写得凄惨无比。
这一定是熟悉他的、恨他的人写的。
他看完了这本书用了闲暇时间的三天,匆匆翻到结局,看到自己下场在监狱,再被一个人买回去。敲断骨头,关在永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成为了性、奴。
而此小说里写得他和周郁安很详尽:
十八岁那年周郁安被下了迷药,送上了他的床。
小说说他戚衍榆和几个男人将周郁安折磨奄奄一息,送去医院躺了好几天。
而现实里,周郁安确实是被下了药送上了他的床。
只不过戚衍榆不喜欢这种方式,他那天也喝了很多酒,而他早早躺倒了床的一侧睡过去,第二早周郁安醒来,浓烈的眸子盯着他很久。
宿醉的戚衍榆微微眨了下他惺忪又淡漠的眼神:“我没碰你。下次别再识人不淑。”
周郁安表情错愕了一下,再恢复冷清倔强的少年模样。
戚衍榆要走下床离开房间,而他身后的周郁安,仓促又卑微问一句:“我可以当你保镖或助理吗,我很需要钱。”
穿书后的,此时的包厢,陆离光怪,灯红酒绿的。
这是侃北市里最著名的酒吧,只有会员才能进得来。
今晚在场的,无不全是他们圈中的纨绔。
而纨绔听到狗血戏码中心的戚衍榆这一句,纷纷乐了。
蓝晓晓哪里舍得她喜欢的人被这么侮辱。若不是周郁安死死拦着,她恨不得要当场活剥戚衍榆。
小说写了半年前周郁安背叛了他,戚衍榆为了和周郁安在一起,跟自己家人断绝关系。戚衍榆被家人打断腿后,周郁安和别人好上了。
而周郁安怔神了片刻,好整以暇淡淡回复一句:
“戚少,以前是我,做得不太好。”
戚衍榆求自己大哥成全他和周郁安,却被软禁在家后,不久周郁安却爬了他人的床,圈子内人尽皆知。
虽然戚衍榆好事没做过几件,品行也没多正,但周郁安绝对是戚衍榆过去的最不愿提起的污点,没有之一。
·
而此刻,在隔壁包厢,是一个电视剧剧组的线下聚会。
横空出道的新星:姜缇言,因为神颜长相,而一炮走红。
他在剧组拍了个戏份寥寥的男三。
他性子很冷,从来不聚会。如果不是因为剧组里的女一号是曾与他关系不错的女同学,死磨软泡他许久,不然他不会赏脸来。
可是酒没喝多少,姜缇言起身离开。
他离开后,剧组演员响起了声音:
“啊摆这么大架子?”
“人家可是不好好演戏可是要回家继承家产。”
“待个五分钟,算很赏脸啦。”
姜缇言走出了门口的走廊,而路过了隔壁包厢时,内里却传来了起哄声。
他向来不多管闲事。但是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戚衍榆”。
推门进去,便看见那个人脸上湿漉的,衣服也浓深一块块的。
姜缇言抓起旁边要扇那人耳光的一个少女,狠狠地推开了。
蓝晓晓是蓝家最盛宠的千金,哪来的人攥住她手腕。她秀眉一拧:“放开我,哪来的——”
姜缇言甩开了她,他脸臭得很。
转身就看见戚衍榆有点喝多了站不稳,而戚衍榆的身旁就站着周郁安。
“周郁安,”
姜缇言那张秾艳如电影明星的脸,冷郁的眼衔着贬嫌之意。
“不去服侍你的富婆,来这儿凑什么热闹。”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第 2 章
2
戚衍榆其实喝得不算多,他只不过是酒量差加上身体不好的缘故而已。他依稀看见了挡在他面前、且拽着他不让他往地上沉去的人竟然是发小姜缇言。
这小说还真是深入他家庭背景成长环境人生经历。
他身边有什么人都面面俱到地提到,并分配了戏份。
姜缇言说完,再瞪了一眼组今天局的圈内恶名昭著的宋原听。宋原听依旧一脸笑容,他当然认出这不是姜家大少爷么。当然他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些。
蓝晓晓秀眉轻蹙,姣好的面貌很是恼怒:“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你泼的他是吧。”
“谁让他先动手的?”
姜缇言凤眸轻扫,他还是比较风度问明白:“他打了你?”
“打了我朋友。”很显然,蓝晓晓嘴里说的朋友就是她旁边的周郁安。
周郁安脸上身上完好无比,压根看不出来戚衍榆到底打了他哪儿。
姜缇言笑笑:“教训狗而已,狗都没急眼呢,你一好端端的人,撒什么泼呢。”
他凤眸中没什么笑意。
可蓝晓晓哪里听得下去,她执意要姜缇言身后的戚衍榆道歉。
“他今天必须道歉。”
冲过来又要去找戚衍榆,姜缇言凤眸轻眯:“周郁安,你不把你富婆稳好了,伤了人,你牢得坐踏实了。”
大有治不了圈里的人,还治不了你周郁安么之意。
蓝晓晓被周郁安拦住,周郁安知道今天是蓝晓晓无理在先。
他自知理亏,沉声道:“晓晓,别闹了。”
“他那张嘴就该收收了,”蓝晓晓竟然挣脱了周郁安的阻挠。
“你是不是忘了他姓什么啊?”
眼看着她冲过来时,冷贵的姜缇言攥紧她的手,“你再敢纠缠一下,管你哥是谁,你没有好果子吃。”
蓝晓晓终于理智清醒了一点,戚衍榆说是和戚家断绝关系。可戚家人没死。
姜缇言转回头去,在他身后的戚衍榆竟然在淡淡一笑。
他那张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这么一笑,有点好看。
眼瞧着他戚衍榆可能还要说上一句什么刺激蓝晓晓或周郁安的话。
姜缇言别提,本来被消下去的气又上来了,他攥着戚衍榆胳膊就往外面走。
戚衍榆一出了包厢,站都站不直。
姜缇言以为他舍不得周郁安,正要冷嘲热讽时。
戚衍榆垂着腰,笑了一会儿,又徐徐慢慢说了一句:“我没办法站着……”顺着墙就要坐下去。
十六岁就出道的姜缇言,这几年当了明星去了。
他依旧很厌恶这个戚衍榆。
从小就讨厌戚衍榆,高高在上的样子,好歹不分。
姜缇言看他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女孩子要打要骂的,自己还喝得这么醉。
要传了出去,丢尽脸面。
他拽起了想蹲在地上清醒一会儿醉酒的戚衍榆,拉入了刚升上来的电梯里。
电梯门合上,姜缇言看着那个人早已耷拉上的眼皮,如果不是自己一只手提着那个人,另一只手拽紧那人腰背上的衣服,早已就整个身体犹如烂泥瘫倒在地上。
“为什么书里竟然还有你啊,姜缇言?”
姜缇言听不懂他在发什么疯。
将那个人提了一下,那个人的头颅顺势倒在了自己肩膀上。
那个人身体就轻飘飘倒在了自己身上。
不是很沉。
但是感觉,也分外怪异。
他也不知道戚衍榆这些年玩的男人,有没有一个连这么多。
姜缇言厌恶戚衍榆不洁身自好。
但是余光扫了一眼,戚衍榆皮肤病白的颜色,也不知道是不是玩男人玩出了病恹恹。
窳白的脸上只是浮出了很浅的一层淡淡的蟹红色。
柔软的头发错落在眉眼间,整个人身体软弱无力,手也是垂落在腰下。
“喝多少了?”
姜缇言想把他扔在这娱乐场所里的一间新的vip包房里,再打电话让戚衍榆家人来接他。
但是听闻戚衍榆一年前为了周郁安,和家人断绝关系。便想着,可能戚家也不爱管他了。
姜缇言继续冷言嘲讽:“不会是酒逢前任千杯少了吧?”
却等不到那个人的回复。
醉醺醺的,似笑非笑,即将不省人事似的。
连搀带拉地,将戚衍榆拖出了电梯。
但是那个人腿脚没有力气,根本是没在好好走路。
姜缇言怕被娱乐记者拍了去,说他灌醉什么人带去迷、奸。
所以把人往身上再扶了一下,手从那人的膝弯下绕过去。
将人打横地抱了起来。
眼下盯了两秒那人面如熟蟹般沉红的脸皮。欲嘲又休的姜缇言沉默了。
他把那个人身上外套脱了下来一个衣袖,转过来将外套嫌弃地蒙在了那个人的脸上。免得被娱记拍到刊登了出去丢了他戚大公子的脸面。
他一路抱着人,身高一米八七的他,抱一个弱鸡简直是轻轻松松。
周边路过的人看着漂亮高大的男人,抱着一个被蒙着头、不知是男是女的家伙,欲辩又止。
离开酒吧和酒店一体知名娱乐场所后,就走到了自己外面停在路边的轿车上。
司机连忙安开了车锁,姜缇言拉开车门,弯腰,将那个人放落在车座边缘。
那个人离开了他的搀扶后,重心不稳体力不支,沉沉地倒入了后座。
只有两条腿修长落在了车外的地上,姜缇言将人的腿提起来,扔了进去。
将探入车内大半个身体,姜缇言将那个人往里面连推带挪的,终于腾出了一点空间,姜缇言好不容易挤进去坐好了。
而他的司机很惊讶:“姜少爷……这……”
但是细看了一下,似乎认出了些许轮廓来,这好像是姜少爷的发小。
“少爷,咱们去哪儿?”
“回家吧。”姜缇言怕有娱记乱写,不然随便找家酒店把戚衍榆放去了。
张司机甩走后面跟着的娱记的车,回到姜缇言拍戏方便租的公寓。
两个人帮忙将戚衍榆抬到了一间主卧。
“少爷,把戚少爷放在这儿吗?”
“嗯。”姜缇言没什么言语。
张司机欲言又止。
可是,把他放这里,你睡哪里啊?
少爷的这个公寓只有一间卧房了。
姜缇言因为烦着戚衍榆,所以没领悟到张师傅什么意思。
张司机出门前,犹豫再三:“姜少爷那我回去了。”
而捡了个烫手山芋的姜缇言心情不怎么好,他点点头,司机离开后,他去冰箱里找了一听苏打水喝。
自从去拍了几天戏后,他公寓的冰箱里的啤酒碳酸饮料,早就换成苏打水和果蔬汁。
那个人睡得脸皮发红的。
姜缇言上去将自己最心爱的枕头抽走,那个人瞬间掉落在床褥上,脸侧在了一边,眉毛还轻轻蹙着。
像是极为不满。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姜缇言就不细听了,一定是骂骂咧咧的字眼。
可是即便不细听,也能听见一些,那个人说的却是病弱的“头疼”和“穿的什么破书”。
手中的枕头也不香了。
但是还是去给那人掖了一些被角。
离开房间,回到客厅的姜缇言打开了客厅的电脑,随便打开了英雄联盟登录上去。
后来姜缇言是在沙发上睡去,第二天不用闹钟便早早醒来,打开着备用手机,连接着今天中午的一个电视剧主演宣传的直播。
他是一部剧里的男三,戏份虽然不多,可他粉丝多。虽说才刚出道两年,可大多时间他在完成学业和为接班家里头的事做准备。
他本意是去娱乐圈玩两年。玩两年再回去接手家业。
直播开着。一共是五位主演演员和一位主持人连麦。
环节是介绍自己和饰演的角色,主演互动,接着是主持人提问,最后是和观众互动。
而主卧里,戚衍榆宿醉醒来后,大脑疼得犹如有斧头在里面砸。
尽管知道自己身体差,戚衍榆依旧烟酒不戒。
都穿进虐文了,哪儿还管他还有几年的寿命剩下。
在床上迷糊,因为昨晚没有食物进胃,全是酒水,胃隐隐作疼。
戚衍榆在卧室里喊。
直播里轮到姜缇言说话,聊聊对这个男三角色印象。
大家安静时。
结果姜缇言直播间发出了男人的呻、吟声。主持人和主演们莫名其妙以为自己听错了。
姜缇言回答得很简单:“坏事做尽,却只爱公主。”
说完后,他说:“我去拿瓶水。”
姜缇言进去卧房,看见戚衍榆热汗直流,脸皮敷红。刚好嘴边的厌恶的话莫名其妙吞咽回去。
戚衍榆头疼不止:“帮我叫部网约车。”
姜缇言想冷嘲热讽你自己没手机吗,大少爷什么都让人干是吧。
但是看着他垂兰般的脸,姜缇言咽下去:“外面全是娱记。你在我这里待会儿。”
昨晚他抱着戚衍榆走出娱乐场所就被拍到,今天就登上了热搜榜首,此刻他的头条正爆炸总。
直播间比起预计的六七十万观众,竟然还多出了整整两百万。
直播间的人气还一直在飙升中。
戚衍榆头一直没抬起来:“有吃的吗,”
姜缇言手机一直在弹消息,被他经纪人催促,让他赶紧回去直播。别离开镜头。
“自己找找。”莫名其妙看着他那张有点病弱的脸,说不出一句重话。他丢下一句话,姜缇言回到客厅。
姜缇言又坐回去了。
回答问题,看向镜头,可是偶尔眼神瞄去。
戚衍榆脚步轻浮,走出了房间,他蹒跚地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着全冰箱是气泡水,没有别的。分外干净雪白的冰箱让得他眉头轻皱。
弹幕疯狂刷:
【刚才喘气的另一个男人是谁?是姜缇言的小金主吗。】
【姜缇言不会真有男朋友了吧。原来他真不喜欢女的?】
【昨晚姜缇言被拍到带着一个喝醉的男人回家。刚刚在呻、吟的人是那个男人不?】
姜缇言凤眸轻睥,他想提醒他,进厨房看看有没有水果。
就看见了戚衍榆直径走向自己。
姜缇言看着他,戚衍榆一头栽倒,直接倒在了姜缇言面前不到半米距离,如果不是姜缇言扶住他,他绝对会在他家地板砸得头破血流。
屏幕看见姜缇言飞出了半个身体出了镜头外。
像是去接什么人。
姜缇言扶住那个人,因为那个人扑倒入他怀中也入画了,聊剧的主演们更是声音顿了又顿。
他一手攥住那个人瘫倒在他怀里的人,另一只手把直播关了。
直播间原本六个连麦的方格,只剩下五格。
屏幕刷得更恐怖了:【救命,我看到了什么?是男人吗?】
姜缇言很少跟戚衍榆有过任何接触。
从小就厌恶他,如果不是看在自己两家世交,昨晚不会把他带回来的。
他以为戚衍榆故意装的,来捣乱他直播。
垂眸,却看见戚衍榆,表情扭曲。
眉头轻轻蹙着。
“痉挛。”
“哪儿?”
那人指了一下他的腿。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第 3 章
姜缇言闻言把人放在了自己腿上,手放在了戚衍榆的腿侧,犹豫着。
戚衍榆疼出了些许声音,病白色的脸,散乱的黑发,让得他看起来不太像是演的。
屏幕是黑色的,关掉直播之后,没人看见他们动作,听见他们说话。
而直播间的评论依旧。粉丝和网友刷得起劲:
【啊啊我好像截到了那个人!】
【我错过什么,姜缇言的直播间怎么黑屏了?】
【我没看错吧?姜缇言的男朋友出来撒娇了?】
【姜缇言好友不是说过,他演不好戏是要回去继承家业。这不会是他门当户对的男朋友吧?】
所以手还是落下了,奇奇怪怪的,指骨按揉,替他按着大腿内侧。
经纪人的气急败坏电话打过来,姜缇言心烦意乱地掐掉。
他的视线里,那个人紧闭着眼睛,蹙着眉毛,隐忍的表情。
原本的戚衍榆,就是个清贵少爷。表面看起来非常高傲,出门有跟班跟,上哪儿都有人捧着。含金汤匙出世一帆风顺的人生。
圈内不少人为了恭维戚衍榆,还选了不少好看的男人给他挑。
后来戚衍榆为了周郁安,和家里断绝关系,圈子的那些恭维那就少多了。
经纪人十多个电话发疯打来,终于,姜缇言瞥见那个人表情没有那么痛苦。
才慢慢悠悠地拿起来电话接听,经纪人劈头盖脸就是一连串咆哮:
“你再不把直播打开了,整个内娱都知道你直播公开做/爱!咱们公司从来没洗过这样的白。求求你了,姜大少爷。你要恩爱也不差这一时!!”
姜缇言凤眸轻扫,“至于么。”
慢慢地,他边说,“行了,别烦我了。等会儿就开直播。”边将那个人放在手臂怀中。
挂断电话后,姜缇言将直播重新打开,屏幕刷得快到看不见网友打什么。
自然他也不管,会有经纪公司替他擦屁/股。
姜缇言将镜头往上调整了下,只是拍到他的秾艳英气的脸,他肩膀以下是看不见的。
他怀里抱着个戚大公子。
那个人抽筋,竟然疼得眼冒泪花,脸色如雪。姜缇言没有好气,一只手抱着他,不让他坐起来,免得出现在镜头里。
另一只手,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地去帮戚衍榆揉着他发抖的腿。
网友对于姜缇言重新出现在直播里,但是镜头似被调整过,很怪的角度,纷纷化身名侦探道:
【姜缇言怀里不会还抱了个小男友吧?!救命!】
【刚刚是不是姜缇言公开直播做、爱?!】
姜缇言重新出现在直播间,主持人和主演们既惊讶又满心八卦。
轮到主持人cue姜缇言:“缇言刚刚去哪儿了?”也是要给姜缇言解释的机会和台阶下。
姜缇言长相如夜露,秾艳且冷峭。他此刻的表情看起来是从容不惊,一点草稿不打:
“我家那只猫呕奶了,我去看了一下。”
网友刷得更起劲:
【恐怕不是猫吧,是粘人的小男友,一大早就要姜缇言又搂又抱的!】
【姜缇言不是说过不喜欢小动物么。他哪来的猫。】
“那他没事吧?”主持人温柔关心笑笑。
姜缇言手没停,依旧按着那个人柔软的大腿侧,长相艳绝、凤眸轻垂的他:“当然没事。怎么可能会那么矜贵呢,”
他讽刺的是戚衍榆。
口是心非的他这么说着,又瞟了一眼,他腿上抱着的那个戚大少爷。
像是一只蜷缩在自己腿怀上的猫,身体缩成一团,紧闭双眼。表情隐忍,但是因为姜缇言捏得不够好,戚衍榆抓住了姜缇言的手。
姜缇言表情一凝。
戚衍榆声音低低闷闷的,满脸痛苦:“按大力点,我腿伸不直了……”
痉挛的疼有的足以让人惨叫出声,他没有叫出来,已经很能忍了。
姜缇言走神,漏掉了主持人刚刚的一个问题。他的凤眸垂下,瞧了一下那个人,虽穿着西装裤,可是依旧能感受他腿很清瘦,没什么肉。
伸展开的手掌和指尖可以半包裹住戚衍榆的腿,这种按摩,看起来像极了情/色的套餐。
女主演笑嘻嘻提醒,也是圆场道:“缇言,是不是你家猫猫又吐奶了啊?”
姜缇言手机短信又弹出了七八条,全是他经纪人拼命压着怒火提醒他关于主持人一分钟前提问他的问题。
凤眸瞄到了短信提示的——关于主持人的提问:
【在生活中会喜欢怎么样的女孩子。】
姜缇言目光落在了那个人因为自己揉按,表情没有那么不堪的人。
薄白的脸皮,散乱的黑发,看起来很像是被人狠狠欺负了一顿。明明在圈内横行霸道惯了。
“我喜欢……”姜缇言故意移开眼神,“喜欢乖巧的。”
乖巧这个词和戚衍榆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小时后,姜缇言结束了中午的直播。
【姜缇言疑似带男人回家】【姜缇言直播中断】【姜缇言猫吐奶】冲上了热搜前三条,后面紧跟的字眼全是爆。
他可以一个电话打过去,将这些热搜全部下架。
可是他并没有去做。或许是他没空。
直播早在结束前,戚衍榆竟然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疼昏过去的,还是宿醉没消又睡着去了。
望见那人窳白的皮肤,姜缇言凤眸轻凝。
直到下午,姜缇言的公寓传来了敲门声。
同时,姜缇言的手机也打来了一个陌生电话:“缇言,我是戚牧遥。我的人在你公寓门口,他们来接戚衍榆回家。”
戚牧遥是戚衍榆的亲大哥,也是戚氏集团掌权人。
姜缇言知道戚衍榆跟家里关系不好。戚衍榆怎么样也应该由他家人处理。
担心戚衍榆回家挨教训,姜缇言帮戚衍榆多说了几句话:“牧遥哥,戚衍榆最近应该挺安分的。他没惹什么事吧。”
“有空来家里吃饭。”戚牧遥只在电话放下这么一句话。电话挂断了。
姜缇言转头,看了那个不知道清醒了没的家伙。
犹豫着开口:“你家里来人接你回去了。”
戚衍榆还在宿醉的头疼当中,姜缇言观摩不出他是什么心情,他又留了一手道:“你不想回去的话,我可以不开门。”
戚衍榆想着,他只要走出姜缇言家,就会被抓回去。
他亲大哥他知道什么性格,独、裁专横惯了。
即便姜缇言不开门,他大哥也会打电话过来训责姜缇言。
戚衍榆却淡淡地说:“我回去了。”
打开门,果然外面是十多个戚家的私保。而外面的娱记早就被戚牧遥的电话请走了。
戚衍榆坐着专车回去的。现实里,他家就是坐落在一片绿茵庄园中。
而专车将他带回了家。穿书半年他第一次回了一趟家,发现这个家与他现实的家别无二致。
那小花园也栽种满了他大哥最爱的蓝紫各色的绣球。一年四季,花园中从不缺空运的鲜花。
就连那庄园的草坪,到了冬天也是一片绿意盎然。
刚进门,管家仍是熟悉的面容。
管家带着戚衍榆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戚衍榆刚站了一会儿,身后就传来了戚牧遥的声音。他大哥走进书房,第一句就是让他跪下。
戚衍榆识时务者,不跪可能要挨打。
他都这副壳子了。
跪下来。
面前的人跟他现实的大哥没什么区别。
唯一区别是,书里的大哥比现实更要憎恶自己。
他听见头顶传来了凛冽轻蔑的声音:“这半年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戚衍榆穿过来大半年了,刚穿书时他坐了一小段时间轮椅。
半年里他一直在外面,从未没回过戚家。
他知道会戚家得挨虐。
可他也清楚,即便自己不回去,戚牧遥早晚也会将他逮回去。
戚衍榆跪着:“挺好的。”
他大哥稍稍令眼看他。
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他无所畏惧。抱着早被虐死早超生的态度:“我今天要跪多久?”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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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牧遥那如狐狸般的眼眸稍稍抬眼看向他,虽然跪着,背脊显得有些许的单薄和孤孑。
虽然他这个弟弟以前也犟,但是很少敢这么直面反驳他的。
之前是对他这位大哥还有几分敬畏在。
“在外面流浪了半年,骄气未减。”戚牧遥“欣赏”的喟叹道。
戚衍榆垂眼,不是因为他感到羞愧。
而是像是平复自己的气息,略微闭了一下眼睛。
戚牧遥站着,戚衍榆跪着的高度,不过是到他腰下。
戚衍榆瓷白的皮肤,虽然大半年在外面,可看起来没有受半点苦。依旧是养得细白水滑的。
他是看不出戚衍榆有一点悔意。
即便有悔过,也不会表现在自己这个大哥面前。
即便如此,戚牧遥还是要问问他:“要是回到一年前,为了周郁安,还会跟家人吵架么?”
戚牧遥怎么会不懂他们这些没有遭受过挫折的年轻富二代心理。
像是故意要他反省,亲口承认当初是他的错。
戚牧遥好整以暇,等待着看戚衍榆如鲠在喉的表情。
可是戚衍榆淡淡轻笑:“如果可以,我宁愿早点跟你们断绝关系。”
顺便,他抬起了脸来。
这是一张从小就泡在蜜罐似养成的面孔。
金枝玉叶,养尊处优。
只不过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没什么血色,看上去错觉以为是苍白的一张面容。
有几分破碎的美感。
其实戚衍榆长相并不出众,不如几位兄长或弟弟那样秾郁峻秀。可是他眼睫过于秾郁,如同凤翎般。让他还有几分莫名的令人多看几分的不俗感。
“是嘛。你就这么恨我们?”
一只大手就钳制起了戚衍榆瞿白的下颚。逼迫他抬起眼来与自己对视。
戚衍榆就不懂。
他和戚家这么相看两厌,就让他在外面自生自灭好了。何必再将他抓回来,互相折磨呢。
但是细想,这是一篇虐他的小说,他在外面风流快活,哪还有虐文的影子。要是这么想想,不合理就变得合理了。
他看见他大哥戚牧遥眼中的嫌恶和嘲弄。
他在穿书前也看到过几次,所以他在现实中,就已经早早搬出了戚家。
自己成立了一家小公司,是死是活也与他家人无关。
“就因为拆散了你跟那个小白脸周郁安?”戚牧遥问他。
戚衍榆上手,把戚牧遥扼住自己的颌喉的手推开。
但是戚牧遥力气并不是他轻易可以挣脱。
就是因为他这番还想摆脱,戚牧遥稍稍用力,戚衍榆的脑袋就撞上了身后的墙。
下颚被掐得更加指印泛红。
戚衍榆依旧睁着一双不死不罢休的眼,瞧着略微弯腰的戚牧遥,略微咬牙:“戚牧遥你是不是生意上又亏钱了来我这里找存在感?”
小时候,戚衍榆总想,为什么他大哥对他要求如此严苛。
有时候达不到他要求,他会狂躁对自己上手。
他总想,是不是他哥在生意场上被惹了的坏脾气,都向最亲密的家人发泄?
这句话像是兔子逼急了才会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话。
但是戚牧遥不知道戚衍榆是哪儿被逼急了。
因为自己只是扳住他的下颚而已。便看见那人不争气的脸皮,涌起了像是挣脱不开,又动气,而涌起的憋红的色素。
“没有我。你早睡大街了,哪还有什么大少爷当。”
他们家曾遭遇重创,如果不是戚牧遥力挽狂澜,将戚氏集团起死回生,他们家可能算是国内家道中落的例子。
“认清事实,戚衍榆。是我养大你们,是我给了你们最好的条件,听我的话不应该?”
认清事实。
他何曾没有认清过。“松手。”
戚牧遥看着他拧眉,以为他是因为挣脱不了和气恼。
直到他大口喘气,眼角泛着像是水光似的光泽。
戚牧遥才注意到,戚衍榆的一只手在紧紧抓紧他自己心胃之间位置的衣服。五指蜷缩,隔着皱折的衣物,要陷在胃腹之上的皮肉。
戚衍榆窳白的脸上不知道何时渗出了极薄的汗雾。
脸上是经不起蹂、躏的痛苦。肤色本就奇异的病白,此刻更是一阵红一阵白。
松开了手,之间戚衍榆攥住自己的胃,他垂着头,半跪在了地上。
错落的发丝,看见从他垂着的脸滴落在光洁地板上的水渍。一时错愕不知是汗还是泪。
戚牧遥不可置信,伸出手,想去触碰他。
“怎么了,”
却被戚衍榆甩开。
戚衍榆半跪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胃,另一只手折叠在地上,把脸埋在了手臂里。
他闭着眼睛,声音想要维持正常,牙关都咬不住:“出……出去,”
他在书房蜷缩一阵子,应该就不会胃痉挛疼了。
或许管家再好心送点食物给他,他吃下就会好多了。
他是这么想着的,跪在地上,身体趴着,头埋在自己手臂中膝盖前。
他的胃就像是被三片钢制的扇叶绞动着。
冷汗涔涔之下,他的身体微不可察地轻轻颤抖着。就像是一条被主人揍怕了、再祸不单行生病着的马尔济斯小狗。
戚牧遥想知道他究竟怎么了。
去想翻开过他的身体,戚衍榆声音破碎,埋在手里的头不曾抬起过:“你出去。”
“戚衍榆,你怎么了……你是染什么毒、瘾了?”
这个时候,还怀疑他在外面干过违法乱纪的事情来。
“你才染毒、瘾……”戚衍榆疼得言语打咧,半是央求,半是自暴自弃,“求你……让我滚出你家,”
半跪在地上,他明明指骨去攥得胃更加令他皱眉。
可事实上,胃绞痛直接可以让他痛死过去。
戚牧遥不顾他说的,将他翻过来。
只见他皱眉龇牙,手攥着胃腹位置,身前的衣服皱成一团。
面色如纸。发丝还沾上了一点涔出的绵汗,错落在眉眼处。
一向养尊处优的少爷面容,哪曾出现过这种咬牙隐忍都难以维持假装从容的神情。
“心脏疼是么,”
看不清楚他到底攥住是哪个位置。胆结石?胃疼?
戚牧遥揽住戚衍榆,戚衍榆发出了动物幼兽般呜咽的声音,依旧死死攥住衣服,就连戚牧遥去掰开他指骨也分明掰不动。
戚衍榆低呜着一些,戚牧遥听不出来他在说什么。
手绕过戚衍榆的膝弯下,将人抱了起来。
戚衍榆一张脸上全是水渍。分不清楚是汗还是泪。
就连抱起他,他也忍不住要将身体蜷缩成虾米,可见疼的程度。
他大哥把他抱去了卧房里,戚衍榆刚沾上了枕头,依旧是皱着眉毛,双眼紧闭。手不愿意放开紧攥的衣服。
他的手去握住戚衍榆的攥紧得连指骨都泛出了昙花般淡淡玫红色的手:“怎么了,到底是哪里疼?”
电话那头接通,戚牧遥就道:“立马请王医生到家里一趟。”
可能觉得会做些什么能缓和戚衍榆的疼楚。
手心覆在了戚衍榆的胃上,像是要替他揉揉。可是刚放上去,才发觉戚衍榆体温这么的低。
“是这儿疼么?”
问着那个人扭成一团的身体,皱着的小脸依旧是水渍湿漉。
戚牧遥第一次心生了后悔。
他不该让人半年没回家,回家就要他罚跪在书房里。
他在外面生什么病自己都不清楚,而他一回来就这么言语呛他。
是人都会厌恶极了回家。
手想掰开戚衍榆攥着胃的手指,戚衍榆依旧是囫囵地呜咽着一些字词。
戚牧遥倾耳去听,结果听见戚衍榆仍然气得痛死了也要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把我扔出去吧,就像是半年前把我赶出去一样。”
“……”戚牧遥手要去揉戚衍榆疼痛的地方,却又遭受他的抵抗,“别,碰我。”
那个人好似是哭着说的。
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皱成一团。嘴里呜咽着,可能是委屈,让得他身疼心又碎的。
他不想活了。
从他穿书,经历半年前被赶出去。
他就发现,这所有他经历的事情都按照那本虐文写的那样——
他家人莫名恨他恨得要死。
身边旧友新朋与他反目成仇。
他反抗过,想要改变情节。发现无济于事。
譬如,他想如同穿书前的现实那般,脱离家庭,经营公司。可他办的几个公司却屡次三番遭受被政、府叫停、资金冻结、对手恶意打击、客户消失等的离谱事情。
譬如,他躲着周郁安和蓝氏兄妹,听到他们几个就绕路走。可他们总是会“找上门”来。他们总是会“遇见”。
再譬如,他在外面每日住酒店待了半年。他不想回家走情节,却依然会“准时”被他大哥派私人保镖逮回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第 5 章(大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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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腹痛,不能躺直。
蜷缩得好像熟虾,脸想要埋进枕头里。
但是却被戚牧遥不听劝地捧起来。
语气极为小心:“我已经叫医生来了,是哪儿疼?”
病白的脸,隐忍的眉,皱成一团的表情,还有些错落散乱的黑发要遮住他的眉眼。用指腹去拨开,却依旧遭到那人银牙咬碎似的拒绝:
“没、必、要。”
戚牧遥知道他在生自己的气。
态度比起刚才,要好转了许多:“医生马上就到了,你让我看看,到底是哪儿不舒服?”
想把那个人缩成穿山甲似的身体扳正,好让自己看清楚戚衍榆的脸。
可是只要自己轻轻碰到他一下,就会见他身体稍稍颤栗,眉头皱得更紧。
戚牧遥知道严重性,对他哄着话道:“医生快到了,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不疼。”
戚牧遥很少说这样的话。
他哪里会想到:阔别大半年,半年前还是那个当初执意要和小白脸在一起,宁折不屈的戚衍榆。
现在在他面前会出现这么破碎的神情,眼泪迟迟不肯掉落。
手想摸摸戚衍榆的头,那柔软的黑发。
但是稍稍凌乱的发色,衬得戚衍榆的那张脸更为的凄白。
可是终究没有落下,他似乎厌恶极了自己般。
终于,十五分钟后。医生匆匆赶来,询问戚衍榆是哪儿疼。
却得不到戚衍榆的回答。
那个人想将身体蜷成不能伸展的一团,医生不敢妄下诊断,只能看向戚牧遥那严肃又皱眉的表情,想要等戚牧遥去解开病人的“心结”。
戚牧遥俊美英浓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卑微的急切:“对不起,是大哥问题。告诉医生,是哪儿疼?”
“……”哪儿都不疼。
他想呛回去戚牧遥,可是忍痛令他无法发出破罐子破摔的字句。
就连老管家也在房间里哄戚衍榆:“衍榆少爷,医生来了,身体哪儿不舒服跟医生说。”
医生又问:“是不是胃疼?有没有……”欲言又止。
戚衍榆拧着眉,惨然的脸上挤不出一点想让老管家别担心自己的表情。
戚牧遥别无办法,将戚衍榆扶起来,抱住戚衍榆,配合医生解开他的衣服。
衣服被解开后,露出了戚衍榆胸口下被他自己用手抓破了的皮肤。
有好几道指甲掐过的旧瘀紫和极浅的新血痕。
戚牧遥眼色晦暗,想到了这不是刚刚形成的,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淤青和积黄的暗沉色素在,看起来前些天一定也是这样抓心挠胃过。
如果是往日,戚牧遥早就撂下一句:“你再这样,我把你绑床上一个月别想活动和出门。”
可是方才分明瞧见了戚衍榆不想活的那么一瞬间的坦然憎恨又期待的表情。
戚牧遥以前教育的手段不敢用了。
直易折,刚易断。
抱住戚衍榆,手扣住戚衍榆的手腕,可只要攥住才知道,这个人分明没有一点力气。
病骨支离,衰弱无力。
头颅也是无力地垂落在自己肩膀,双眼皱闭着。因为手被扣住,不能去捂住他痉挛的胃腹,所以指骨想要蜷缩成拳死死抑制。
医生看他抓的这位置瘀紫血瘢,判断可能是急性胃炎。
想要检查一下他喉咙,“请张嘴让我看看。”
那个人听不清,戚牧遥稍稍哄他:“乖,医生看看你喉咙。”
指腹没多用力地夹住了戚衍榆的嘴颌两边,他的皮肤也是极脆弱,没怎么用力,就泛红一片,留下了戚牧遥的指印般。
戚衍榆原本还在挣脱,他的挣扎好像人类屠刀下的蚂蚁。徒劳无功,微乎其微。
检查他喉咙后,医生想按他的肚子,想询问判断他,除了胃疼,还有哪儿疼时。
可是戚牧遥就感到那个人的头颅滑落在自己的颈下,一动不动的。
“疼晕过去了。”
戚牧遥淡淡地道,他侧目稍注视了一眼他肩膀上的那人昏死过去的脸面。
手便不再扣住那人细皓的手腕,只是搂住那人的前胸,把衣服撩着。
眼垂着,像是要把他胸口被抓得一团糟的痕迹,印入心底。
心中五味杂陈,戚牧遥的眸色昏暗:
“他除了胃疼,还可能会有其他什么病?”抬起脸来,医生看见了他有些不爽的神情。
在没有任何体检情况下,医生哪里敢做判断。又怕戚牧遥迁怒自己,他只是委婉解释:“可能是胃疼了多日,一直没处理好。至于其他方面,还得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才能精准知道。”
医生只能为戚衍榆打了一支止疼针,即便后者早已陷入了昏迷。
医生将一些简单的嘱咐事项说了后,老管家记下来,医生以为没什么要离开。
戚牧遥却道:“药膏呢,他胸口抓得这么破,”
医生还没他来得仔细,所以也遭受到了戚牧遥的略凛冽的眼神。
大有“你这个医生医术好像不咋地,还没我细心”嫌弄之意。
医生来得就匆忙,且被戚衍榆刚才死活不要他治疗的状况懵到,还担心戚牧遥质疑自己医术不高,把这伤都给忘了。
连忙又去撩开戚衍榆的衣服。
可戚牧遥却挡住了医生急切的动作,医生一愣,才知道原来是人家大哥怕自己动作鲁莽碰到别人伤,弄疼别人。
可是人早早昏死了过去了啊。
这……
医生不敢再嘀咕,老老实实地用棉签给这个人满是指甲印和抓痕的胸下腹上涂了药膏。
还把药膏留下,告知老管家和佣人怎么用。
戚牧遥倒是听得仔细:“忌口呢,会留下疤痕么?”
医生又连忙嘱托注意别吃辛辣酱油以免留疤。
戚牧遥再问:“他胃疼,醒了得吃点什么好?”
“清淡一点的粥,或者流食。最好是好消化的,不刺激胃的。”医生战战兢兢,接着还把他能想到的医嘱和所有事项,详细至极跟面前的戚牧遥说一遍。
终于,老管家和佣人去送医生下楼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戚牧遥和床上睡着的人。
床边坐着的人把昏睡的人衣服给拨开一点,免得把刚涂的药膏沾了。
他的手指再去拨开那个人错落可能会刺着眼睛眼皮不舒服的碎发。
而别墅里,刚被迎回家的私生子身份的戚息枝看着管家去送医生出门。他不解问道:“家里谁生病了?”
“衍榆少爷。”佣人回答说。
戚衍榆?他怎么回来了?
戚息枝表情从容,他再问:“他不是一直在外面住么,”
“大少爷今天把人接回来了。”
“接回来?”
戚息枝表情管理得还算不错,此时还没表达任何不正常的情绪。
心里傲慢的他,想到戚衍榆的处境,随口道:“那医生都请来了,大哥没手下留情么?”
他以为戚牧遥把人折磨得,连家庭医生都不得不请来。
戚牧遥体罚是存在的事情。听说一年前戚衍榆就被打折腿。
“听说是三少爷身体不舒服,大少爷请医生过来一趟。”
佣人的话,让得戚息枝面色一僵:“哦是吗。”
佣人离开了,戚息枝站在原地,他一想到戚牧遥给那个人请医生,心中蔑视推断:八、九不离十是戚牧遥把人打了,才不而已请医生吧。
打得好啊。不教训他,戚衍榆那家伙都不知道家教两个字怎么写。
戚衍榆是清早醒过来的。
一点米都没有下肚,外加在被窝里热出了一身汗,他眨了下眼睛,以为回到了现实里。
模糊的视线里,竟然有一个人在他房间。
像是来不及走,表情有点怪。这在戚衍榆看来——
戚牧遥见到他醒了,他本来想在人醒来前离开,人醒了他再进来。
这样的话,戚衍榆就不必知道自己守了他一个晚上。
从来没见过兄长的温存到底给了谁。
至少他知道,不会留给自己的。
可是戚牧遥语气平缓地问他:“想吃什么早餐?”
语气是放软的,没有管教他时的强硬。
戚衍榆没有什么话说,只是移开了视线,态度表现得冷淡。
他想垂下眼,自己转过身去再睡过去。
可下一刻,戚牧遥的手竟然附在了他的心口下。
他大哥的手很暖,带着微热的体温。
戚衍榆想推开,戚牧遥稍稍抓过他想推开自己的手,轻轻地扣住:
“还疼是吧?”
戚衍榆率性就否认,寡淡着脸:“不疼了。”
戚牧遥似乎知道他说反话时是怎么样的,戚牧遥解开他的衣服纽扣,戚衍榆没来得及阻挡——
对方的手方才还是隔着衣物的,这时候就完全附在他的心口下方,顺时针揉着。
他的另一只稍微有点力气的手被他大哥扣住,他听见他大哥说:“七点医生会再来一趟。”
可能是大病初醒,没有力气反驳。
最终,戚衍榆闭上眼睛,随便他大哥如何摆弄他。
在他心里,他自己就像是一只狗,已然随意了别人怎么对待他。
合拢着眼睛,戚衍榆不知不觉,又混混沌沌睡着过去。
戚牧遥看他,看了他一晚上,发觉睡梦中的人的眉毛是浅淡的,并不秾。远山横水的眉和目,看着有些许的秀气。
食指的背侧,想要轻轻刮蹭了一下戚衍榆的脸颊。
想到,昨天他怎么抵死不要自己碰他。疼死了宁愿自己像是个刺猬缩着。就收回去了手。
戚衍榆睡到了中午,医生在七点的时候来了一趟,再给他打了一支针后,开了新的药,医嘱了注意事项和叮嘱要去医院体检后,就离开了。
戚衍榆醒来,他早被被子捂得满头大汗,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去,摇摇晃晃地竟然摔倒在地上。
一时间,不知道磕碰了,还是低血糖,眼前一片黑。
天旋地转——
不是,他被人抱了起来。
“上洗手间?”
“我自己可以。”他大哥为什么还在他房间??
对方把他抱到了卫浴间,镜子里的戚牧遥的形象,高大,俊美。
他才发现自己体格和他大哥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的。
“你出去。”
“你再摔倒了怎么办?”
“……我不会摔的。”戚衍榆两手撑在了盥洗池边上,吃力地抬起眼,看向了镜子里反射的他身后的戚牧遥。
戚牧遥长相峻丽,他的面孔向来是冷漠高傲的。但是今天格外不一样,眼中暗中涌动的灼灼关心。
“嗯,那你表演个自己走。”
戚衍榆扶着盥洗池要走去,结果又要摔,戚牧遥一把将他抱稳住,将他抱到了马桶前。
“需要我把住你吗?”他说得并不色情。
“?”可是在戚衍榆耳中,犹如是听见什么一样。
中午,没有等到戚牧遥下来吃饭的戚息枝:“大哥还在他房间是吗?”
“是的,大少爷还在照顾三少爷。”服侍在餐桌旁的佣人道。
戚息枝微怔了一下。
没有什么用餐的胃口,他便上楼了。他特意在戚衍榆房间门外敲了敲门后,礼貌喊道“我可以进来么”,似乎里面的人在忙没有答应他,他等了一会儿便小心地推开门。
结果他看见戚牧遥在给戚衍榆穿衣服。很像是帮他洗过澡似的。
这是什么……奸情现场?
戚息枝表情怔愕了片刻后,立马恢复他友好的笑容:
“我来看看三哥哥,身体没大碍吧?我是戚息枝。”他介绍自己道。
戚衍榆脸色不怎么好。
好似苍白的,大为地被折腾了一场似。发丝还黏着汗贴在了额角。
只要戚息枝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所以他一直带着笑容,表现得很得体。
戚衍榆表情更坏了,他闭上眼睛,不想看见他似:“出去。”
戚息枝没想到一来,这个人极不欢迎自己。
他在装什么?
难道是戚牧遥没有把他打服么?
而戚息枝不曾想到,他的大哥却纵容着那个脾气坏到没边的人,对自己道:“出去吧。等你三哥好了再来看他。”
戚息枝傻眼了一下:“……”
“好,”戚息枝稍稍勉强一笑,等他走出门后,面色立即变化。
拳头捏紧,听见背后的声音:“三哥回来了是吗?”
戚息枝转过来,看见是谁后,他的拳头不动声色松开了,他报以斯文的笑:“对。但他……现在不方便让人看他。”
背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戚家最小的儿子:戚稍理。
戚稍理腿边还有一只白胖强壮、毛发养得极好的金毛。他刚从国外回来,他表情垂然,看了一下在他腿边转的金毛,又抬起眼来:“他是不是,被大哥体罚了?”
“不清楚。但他……心情不怎么好。”戚息枝轻轻无奈一笑,他是私生子,却表现得如同婚生子一样,从容,宽恕。
年幼的戚稍理手里攥紧了金毛的项圈的皮带,他低头想一会儿,寂静地道:“我哥是这样的。”
私生子戚息枝刚要接一句大度宽宏的“不怪他”。
可他听见戚稍理的话:“他总是受欺负,所以他会有点小的不开心。”
戚息枝原本要装大方的上扬安抚别人的嘴角,凝固了一下。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第 6 章(大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3-08-1620:32:19~2023-08-1623:4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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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戚牧遥见他终于不像昨天那样抽抽地疼得喘气,就离开了他。
戚衍榆也百般不想戚牧遥来照看他。
挺可笑的。
戚牧遥不过是可怜他而已。
如果他不犯病,戚牧遥处置他的强硬措施早已落在他头上。
因为戚牧遥不许他出门,离开庄园半步,他的活动只能在庄园的几所别墅中。
晚上时,戚衍榆听见别墅有狗在叫。他发现花园里竟然有一只胖金毛。
金毛的周围没什么人,不知道是从别的地方跑进来,还是家里新买的宠物。
他大哥从来不允许家里人养宠物,家里向来不会有这样的生物在。
戚衍榆慢慢悠悠下了楼喝粥,喝完粥后,那只金毛竟然从花园跑进来。
金毛被养得皮光水滑,爪子跟个小水桶一样粗,非常漂亮。
金毛大摇大摆地在饭厅里走动,金毛看见地上躺着的胡萝卜玩偶,飞奔过去又扑又咬的。
玩累了又叼着胡萝卜跑回来,昂着头好像戚衍榆会奖励它一样。
戚衍榆不去摸它。在现实里,他只要身上沾上一点狗的脱落毛发,一定会被戚牧遥训斥的。穿书后应该也差不多。
因为戚衍榆没有撸它,那只金毛竟然皱着眉蹬着戚衍榆汪汪叫了两声,仿佛在生气控诉:“偶长这么可爱,你这头愚蠢的人类竟然不撸偶?”
金毛就把玩偶胡萝卜扔下,大摇大摆转在戚衍榆四周。后来赖在了戚衍榆腿边,还去咬戚衍榆的拖鞋。
一看这金毛就知道是被宠大的性格。
这傻乎乎的大金毛,谁会不喜欢。也就他大哥不喜欢,还不许家人喜欢而已。
戚牧遥今晚好像不在家。
于是,犹豫了片刻的戚衍榆蹲下去,捧起了金毛的大脑袋猛地一阵揉。
终于有人肯跟它玩了,金毛果然很受用,被戚衍榆捧起来脸来眨巴着狗眼睛,想凑过来伸舌头去舔戚衍榆,戚衍榆躲开金毛的盛大热情。
近距离可以嗅到,金毛身上还有沐浴露的清香,看来这是一只没什么体味、冬天出生的金毛。
嗯,那么他身上不会沾上狗味。
“谁家的笨金毛,跑这儿来了?”
撸着金毛眯着眼睛,吐着大粉舌头的,竟然又激动地两条前腿要扑上来戚衍榆的肩膀上。后腿蹦着跳着,像是要跳上戚衍榆身上。
它少说也有一百斤。
尽管戚衍榆捧起它的两条粗壮前腿,像是抱大胖小孩一样,竟然抱起来半分钟不够,就把戚衍榆累得够呛。
戚衍榆吃力抱着它转了两三个圈圈,最终气喘地将它放下。
“真重啊‘小鸡毛’,‘小鸡毛’你是谁家的?”
金毛被放下又依依不舍地去扑戚衍榆。戚衍榆不让它扑,故意躲着他逗他玩。急得金毛发出几声“汪汪”叫。
这人还学它被放下后生气还想抱的吠叫声。
一人一狗对吠。
惹得金毛都他又扑又汪的。
金毛皱着眉毛,使出大招猛地飞扑他。
招架不住戚衍榆被扑倒在地,他被一团虽说100斤但是毛茸茸的生物亲昵扑倒,他脸上洋溢穿书后从来没有的快乐。
依旧被胖金毛压着戚衍榆好不容易爬起来,跟“小鸡毛”乐呵乐呵地讲道理:“别往人身上就扑,老赖上人家干什么,笨金毛?”
金毛竟然又望着他高兴地歪头装傻和装可爱。
之后,陪它玩了很久的戚衍榆累了,他不得不拿出冰箱里的草莓,小金毛很有眼力见摇着大尾巴凑过来要吃。
这只金毛很挑食,刚刚戚衍榆要拿带了一点没刺的鱼肉的粥喂它,它都不吃。
戚衍榆细心地把每个草莓的叶子柄摘掉,问向这会儿出现的佣人:“这金毛是谁养的?”
“它是小少爷朋友的狗,被送来家里寄住几天。”
“……”竟然是戚稍理朋友的金毛。
他小愣了一下,喜欢狗的他,犹豫还要不要再去逗金毛,可他又怕他弟弟。
他原本洗干净了十多个又红又甜的新鲜大草莓,他只喂了两三个。
听到这话后,他收回了要喂的手。
可那大胖金毛又赖着他转。对他又扑又摇尾巴,虽然是看中他手里的大草莓,但是更想和戚衍榆玩。
在现实里,但凡他碰过他弟弟戚稍理的物品,那物品他弟弟便不会再要了。
现实如此,到了小说里更不用说。
草莓放下,金毛目光原本还积聚在草莓身上,结果瞄见了戚衍榆要走,金毛去拦住戚衍榆的去路,摇着毛绒大尾巴,吐着笨笨的健康的大舌头,又要重新扑到戚衍榆的身上。
戚衍榆忍痛割爱,他垂了眼睫:“虽然你‘小鸡毛’很可爱,但你自己玩去吧。”
他说着就让佣人带这头金毛去别的地方玩。
他只陪金毛玩了一会儿,身上就沾染上“一年只脱两次毛,一次脱半年”的金毛的细毛。
他没有管身上的狗毛,只是觉得,如果在现实中,他现在在外面住,应该能养一条他喜欢的小狗。
细想,这愿望不可能实现了。
他上楼去了没多久,私生子戚息枝从外面回来,他在外面早就看见了戚衍榆陪这头金毛玩了许久,还喂了金毛食物。
道貌岸然的戚息枝对佣人微笑:“辛苦了,陪小狗一天了。”
佣人对这位虽然是私生子,但是善良友好的少爷心存好感,连忙道:“不辛苦。”
“你吃饭没,”戚息枝体贴地关心道。
佣人受宠若惊:“一会儿就吃,少爷。”
“那你去吃饭,我来陪它玩一会儿,它喂了狗粮了是吧,那我就不需要再喂它。”戚息枝每一句话都令人如沐春风般。
戚息枝来家里虽然时间不长,可对每一个佣人都分外关心,时不时就会送点礼物。他还会记住每位佣人名字,只要他们有需要,戚息枝都会义不容辞的帮忙。
“对,它吃过东西了。谢谢少爷,我马上吃完回来。”佣人很放心去吃饭去了。
戚息枝手心攥着皮带,把金毛拉到了没有监控的地方。
他把刚从冰箱拿出来冰冰凉凉的巧克力外包装剥开,喂给这头笨呼呼的金毛。
“多吃点,最好吃个能上天国的量。”戚息枝笑笑的,眼中闪烁着强烈胜负欲,“如果去天国的路途孤单,你不妨带上戚衍榆,这样你俩就有伴儿了。”
金毛舔着巧克力,不一会儿,把十多块巧克力不带嚼的就吞进了肚子里。
戚息枝笑容更深,他蹲下来,准备好的湿巾温柔地擦拭在金毛沾了巧克力融化的黑浆的胡须和嘴边。
他“夸奖”道:“真笨,就跟戚衍榆一样。”
这一夜,金毛出现呕吐、腹泻、昏迷,心跳加速、肌肉痉挛等症状。连夜金毛就被送去了急救。
动物医院中,专业医生做了一套检查,还检查出金毛呕吐出来的、和胃里残留的,是巧克力。
知道这个消息后,戚稍理连忙赶去了动物医院查看金毛,金毛奄奄一息地在输液,医生告知,金毛救不救得回来还得看金毛的造化。
戚稍理问昨天照看金毛的佣人:“昨天是谁喂了金毛?”
佣人犹豫着:“是衍榆三少爷。”
从宠物医院回到家的戚稍理,就去找他哥戚衍榆了。
而此时此刻,戚衍榆正在房间里挑选网上的墓地。
他想为自己选一面临海的墓园。
墓碑被海风腐蚀了,而碑上刻着的他的名字也会磨灭干净。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来过这个世上。
看着墓地选购热线,戚衍榆打了过去。
而就在忘记锁了的房门被弟弟戚稍理不经意推开时,戚衍榆不紧不慢地接听着电话,同时转过身,他以为是进来打扫卫生的佣人。刚张口说:“不用打扫……”
戚稍理不知道他在打电话给谁,或许是给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约出去喝酒飙车吧。
想到这,戚稍理更觉得他这个哥哥不学无术,还仇恨家人。
是什么导致了他哥哥变得这样的?
所以,戚稍理稳了一下他话里的情绪,尽量克制自己的冲动,所以他面无表情问:“你是故意的吗?”
戚稍理是少年天才画家,十多岁时画作闻名世界。是目前画家界相当年轻的艺术家,除了艺术造诣高,他本人长相优越,粉丝不少。
前几年留学海外,偶尔会在国外办画展。今年才回到了国内。
戚稍理的长相是唇红齿白,在他质问他哥时,漂亮脸上的表情是相当克制的。
戚衍榆的电话刚接通,那边传来了“您好,是选购墓地么”,戚衍榆看见他弟弟进入他房间后,他就慌张把电话挂断了。
“什么?”戚衍榆皱眉,他弟弟怎么不敲门就进他房间呢。
“你昨天……是故意跟我的狗玩?”
听到这儿,戚衍榆还以为被他弟弟戚稍理知道了他昨晚和金毛玩耍。
他弟弟洁癖得过分,肯定是因为不经他允许,自己和他的狗玩耍了,所以来诘责自己来了。
戚衍榆倒是不怎么掩饰自己,反问:“嗯。你想怎么样?”
他不知道那是戚稍理朋友的金毛,不然他是不会碰的。
戚稍理的洁癖尤为闻名。
他不可能明知故犯,非要去惹戚稍理。
戚衍榆一边对付着他弟弟,一边有体察到他的胃绞痛又犯了,于是他不动声色地顺着他身后的沙发坐下来。
而戚稍理却似乎瞄到戚衍榆背后电脑桌的网购墓地页面,他表情稍稍一凝。
他看错了么?
他哥在看墓地?
即便如此,戚稍理依旧想问个清楚:“你为什么给我的狗喂巧克力?”
戚衍榆心里讶然,他什么时候给金毛喂过巧克力了?
猛地想起了原著。
已经穿书了半年,他在外面虽然过得狗都不如,但是比起原著在家中待的光景要好很多。
所以,他一时没记起来,昨晚那是书里面的原情节——
他只给金毛喂了草莓,可是金毛却被私生子戚息枝偷偷喂了狗不能吃的巧克力。
亲弟弟戚稍理埋怨他,以为是他干的好事。
哦原来是这件事。
他的解释对方估摸是听不进去的。他很了解在现实里他弟弟的性格。书里他弟弟的脾气应该与现实里一致。
他倒是笑笑,没有否认:“嗯,是我喂的。你想怎么样?”
他没有什么红润光感的脸面,是窳白如垂兰的色泽。
本不出彩的长相,倒是无所谓的淡淡扯起唇角,惹得有一种料峭春光的错觉。
戚稍理没想到他连挣一点扎辩驳都没有。
看着他哥无所谓的笑,戚稍理内心莫名一滞。
戚衍榆背部靠拢着沙发,才能稍微将身体坐直来。
他微微喘息,勉强地做出一副莞尔的模样。尝试不动声色掀起眼皮,故意看向问责的戚稍理:“你在对你哥兴师问罪?”
戚稍理似乎瞧见了戚衍榆稍稍喘息的病弱感的错觉,戚稍理不得不把大张挞伐的话语收了起来。只是含糊委婉了一句:“我只是想来问你,你知道巧克力对狗不好么?”
戚衍榆反倒是因为想努力控制自己的喘息,没听出来他弟弟话语中的语气变软了。
他根本就不管虐文的规则。再一次故意的,扬起了那张淡淡浅浅,如百无禁忌般的笑容,挑衅道:“我知道啊,我就是故意的。”
他弟弟戚稍理年轻气盛,应该能把他早点折磨死。
他有点忘记戚稍理在书里怎么折磨他了。
因为胃疼得他只能做好一件事情:尽量专注地发挥好他穿书后的表演型人格。
戚稍理望着沙发上的他的哥哥,有点像是厌世,又无所畏惧,还笑笑的模样,有点像是树荫缝隙漏下的旖旎微光。
“我的狗是不是吵着你休息了?”戚稍理让自己的言语尽量放平静,不带有未问清楚缘由就发难的诘问语气。
“没有。”戚衍榆还在企图找他弟弟戚稍理生气的点,加以煽点,抱以攻击。
沙发上的他虽然背部有依靠,可他想蜷缩成一团。手像是去扣起松开他衣襟下的纽扣,实则是去不掩声色捂住他犯病的胃。
“那它是不是扑到你,咬你了?”戚稍理企图想找出来,为什么他哥会想毒死他的狗的原因。
“也没有。”
“你不喜欢狗,我可以把狗让别人带回去寄养。”戚稍理耐心十足,平静镇定,叙述着他自以为的解决办法,“只要你和我说就……”
戚衍榆知道戚稍理可能要在道理上制服自己。
口头上拿个道德制高点,再在别的方面来折辱自己。
戚衍榆表情风平浪静,眼睛漆然,他徐徐笑道:“你说完了吗,说完就滚。带上你的狗一起滚。”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第 7 章
7
有那么一刻的怒火,腾地涌上戚稍理心头。
他一种想法将戚衍榆扑倒,攥紧他衣领。
好好问他一句“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给谁看”。
戚衍榆存心地笑笑的,好整以暇,再次挑衅:“你不把你的狗带走,我早晚会毒死它。”
他哪里舍得毒,他只是在破罐子破摔。
大家都恨得他牙痒痒的,那他不如躺平当那个恶人好了。
戚稍理气得忍无可忍,他转身就走了。
门“砰”地一声被戚稍理用力地带上。
房间里,戚衍榆从正襟危坐的坐姿,一下子垮下来,他蜷缩在了沙发上,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真的时日无多。
即便疼得他汗如豆大滑落,他捂着胃腹,走到了柜子边,拉开了抽屉,里面放着他一年前的药,再将几个柜子全部打开。
他找出来了,所有的药,新的旧的,一瓶瓶拧开,把药片倒进了纸篓里。
脸色毫无血色的他,忍痛垂着眼,看着药片如同雪山堆积在纸篓中。
痛死他算了。
他什么时候才能死?
而房间外过道上,戚稍理打了电话,要求朋友把金毛接回去,并且会陪衬朋友的所有损失。
他边打电话,莫名地,他眼前边浮现出他哥脸上毫无血色,在强撑着一字一句讽刺自己的模样。
戚衍榆离家半年,他也回国半年,这半年来却没有见到戚衍榆。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高兴的。
可是心却莫名的空荡。
直到前几天,他大哥将戚衍榆带了回来,家里一天到晚来了好几次医生。
他不知道是不是他大哥将戚衍榆打了,打得惊动得医生每天都要来一趟。
这次金毛事件,他猜测可能是他哥戚衍榆不喜欢这条狗,但由于之前戚衍榆和自己摩擦太多,导致没能及时和自己有效沟通。
他哥被狗烦得,只能喂狗巧克力,企图好让自己把金毛送走。
打完电话后,戚稍理重新鼓起勇气,再次敲了敲他哥戚衍榆的房门。
他想告诉戚衍榆,他把狗送走了。家里不会再有狗了。
可是敲门,房间没有任何回应。
戚稍理站在门外,望住了无音讯的一门之隔的房间,他的声音一下子泄了气。
他想跟戚衍榆说明白,狗已经送走了。
可是后者没有给他面对面解释的机会。
戚稍理站在门外沉思了好久。
最终他把想敲门的手放下,离开了二楼。
戚衍榆在家里被软禁般地养了几天。
房间门他一步也没出,终于迎来了几天后的戚稍理的生日。
戚稍理成年礼,在书中描绘得非凡热闹。
戚家为他举办了宴会,那天刚下过一场雨,虹销雨霁,万物明净。
宴会上,红飞翠舞,贵宾如云。他弟弟的生日宴中,竟然有一些在现实里戚衍榆见过的熟悉的面孔。
他犹如个野鹤游魂,在宴会上漫无目的地或停或走。
偶尔有认识他的人与他碰杯。
戚衍榆没有理睬,等他走后,那宾客谩骂:“装什么。不就是个腿差点被打废了的同性恋?”
他停止服药这几天,为了制造出身体康复的假象,他服用了止痛片。
戚衍榆的身上还带着最后一瓶止痛片,原本一共130片。现在只剩一半不到,他估摸,差不多快吃完时,他的生命也就结束了。
一想到,距离他下线还有不到70粒的服药,他脸上扬起了极浅的笑。很快了,还有一半的情节。
耳边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声音,将神游天外的他拉回了当下——
“戚三少爷,周先生给您带来了礼物,就放在了玻璃花房。”
“谁?”戚衍榆还在玩他手里被撕掉包装的玻璃瓶子,心不在焉地问。
那人看去,戚衍榆指骨修长,手背的肤色很白,手心里握着个透明玻璃的瓶子,依稀看见里面装了一大半椭圆的小白丸。
他的眼神惊诧地落在了白色药丸上,他疑心这个戚衍榆是个瘾君子。
当对方提醒出“周郁安”三个字,戚衍榆表情依旧不紧不慢。
戚衍榆本来不去的,可是他缓缓想起来了,这是原著一个重要情节。
私生子戚息枝利用周郁安的礼物,把他骗到了玻璃花房。
原著戚衍榆没有动手,私生子戚息枝就倒在了玻璃花盆中,手严重被割伤。
家人和宾客闻讯赶来,纷纷指责“动手”的戚衍榆。
他大哥将他带离现场,一上楼就将他打了一耳光,把他踹到在地。
原著里他还试图解释,可他们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
戚衍榆想着,自己这个身体再折磨折磨,应该就能去见佛祖。
再也不用受罪了。
于是,他将玻璃瓶利索塞入了口袋里。仰起头来,不紧不慢笑道:“好的。”
那报信的人将信将疑,这个纨绔怎么这么平静?
戚衍榆退出了宾客的主厅,来到了玻璃花房,玻璃花房外艳阳高照,花房内浓荫蔽日。
站在了花丛中的人,转过身来。戚衍榆看见了,这人是私生子戚息枝。
而私生子戚息枝看见来人,可后者并没显露多惊讶的表情。
仿佛知道了出现这里的人会是他一样。
戚息枝依旧是那副斯文儒雅的皮相:“你真的很讨厌我,我回来也不欢迎我么?”
戚衍榆懒懒的,淡淡的,笑笑点点头。
戚息枝心里哼道:你还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让你多笑一会儿。
戚衍榆没有跟原著那样,向戚息枝见面就索要周郁安的礼物。
他只是平静放眼看去玻璃花房的花,烟紫露红,百花争艳,花房里的花,大多是蓝紫色的品种。
蓝色、紫色的海棠、绣球,青绿色的甜樱桃,淡蓝的矢车菊,深紫的郁金香,蓝粉紫偏多的木槿花,粉蓝双色茉莉,白色的栀子、丁香,黄蓝蕊心的翠雀花,柔绿的桔梗,清冷水蓝的银莲花,浅淡蓝的蓝花楹等等。
花易碎,好景不易来。他还挺喜欢他大哥让人细心打理的蓝紫绣球的品种。玻璃花房占地近三五百方,全是些养得如火如荼的娇翠名贵的花种。
戚衍榆一想到等下戚息枝还在这里表演,毁了这片花木扶疏,就未免提前惋惜。
“你对周郁安礼物不感兴趣么,他还真送了一份过来。”戚息枝寻找机会激怒戚衍榆。
但是对方悠悠静静的,不为所动。
他不知道,此时的戚衍榆正想着,一会儿他能不能将戚息枝拖出花房外面打一顿。
免得私生子的他把这里的花糟蹋了。那么也能完成情节戚息枝嫁祸他,他最终挨打的桥段。
“周郁安是哪位?”戚衍榆故作天真般噙着笑,反问道。
戚衍榆心想:要是他一直不被激怒,戚息枝一会儿真急坏了,不知道气得戚息枝往他自己身上多割几个口子?
这样就更有趣了。
“一年前你下跪求你家人让你和周郁安在一起,还被打折了腿,你不会忘记的。”戚息枝胸有成竹,我就不信你忘记老情人。
戚衍榆语气不淡不重:“哦。”
丝毫找不出一丝情绪波动的痕迹。
很好。那人拙劣装作不生气的演技提高了不少。
戚息枝稍稍咬牙:“可是他的礼物不是给你的,而是给你弟弟戚稍理的。他怕你玷污礼物,所以托别的人送过来。”
聆听者吐气如兰:“嗯?然后呢。”
“……”戚息枝被他这副反应气到,反而一股脑把他认为能伤害对方的话语使出来,“因为你,周郁安才会深陷这些名利场不能自拔。他现在还委身蓝氏兄妹,你难道不想为他做些什么,弥补你当初对他犯下的罪、行?”
“我对他犯什么罪了?是我逼他钓的凯子?”戚衍榆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些反派也这么无聊。
一点用都没有。
也不知道真正能戳中他软肋的地方是什么。
真够傻的。
其实不然。
他现在早已没有软肋了。
一个人如果能做到,主动的丢盔弃甲。自动的面缚舆榇。也就百毒不侵了。
“山区还有上不起学的人,街边还有吃不起饭的、供不起房的人,你要不也归在我头上?”戚衍榆肤色像是没怎么晒过太阳般,绮白,没什么红润。只是没怎么表情波动,淡淡一笑。看起来一点都不符合他之前一点就炸的脾气。
“……”
终于,计策用尽的戚息枝故意说了一句杀手锏的谎言:“金毛死了。你知道为什么死的吗?因为你喂巧克力给它吃,你弟弟戚稍理担心金毛会有后遗症,把它安乐死了。”
他在骗戚衍榆。金毛被抢救回来了,他听到过佣人的回答。
这时候,戚衍榆表情略微没有变化。
像是若有所思,又仿佛是戚息枝的奸计得逞。
他只是徐徐说了一句:“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摔倒在花盆上?”
“?你在说些什么?”戚息枝假装听不懂。
戚衍榆有点等不及了,他才发现他身体好像一个破了的风箱,很多风都可以往他骨头缝隙钻。
明明这里是玻璃花房,根本没有一丝风。
只剩下了烈日的酷暑。
如果不是花架爬满了藤蔓,浓翠蔽天,他中暑的迹象会更加明显些。
大脑昏沉,或许在这里晒了一会儿的缘故,身体更加要摇摇欲坠。
戚息枝为什么还不自己摔倒在那一排琉璃瓶白瓷盆上?
到底还要等多久?
戚衍榆自己都要站不稳了。
他垂落头下来,只是稍稍地捏了一下指骨,让指甲陷入手心的肉里,令自己好清醒一会儿,多坚持一阵。
戚息枝走过来,他以为戚衍榆会吓一跳,率先反抗的。
可就在他要碰到戚衍榆的一刻,戚衍榆就如同了风中折腰的芦苇,摇摇欲坠般。
此时,戚息枝听见花房外面的声响,他知道他派的人去故意说“戚息枝被戚衍榆打受伤”引来了宾客的到来。
于是他顾不得,自己上前一步想要拖住戚衍榆,借他手将自己推出去。
但是他看见戚衍榆倏地抬眼冷冷淡淡盯着自己的姿态,心中愕然又惧怕,他反倒省去了这一步,自己反弹似飞身撞上两米多高的花瓶,再摔在了花盆中。
带刺的花枝刮破了他的如瓷的脸,玻璃扎进他手腕的肉里,鲜血从他手臂流出。
他倒在地上,如愿地看见宾客走来。
以及他刚认回来的大哥:戚牧遥。
而戚衍榆八风不动般站在原地。戚息枝以为他是被自己吓一跳。
戚牧遥走进玻璃花房,看见鲜血染重的自己后,戚息枝装模作样,沉重委婉地道:“别去怪榆哥,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宾客呆若木鸡,倒在地上的戚息枝,再看向了站着,面色竟然比躺着的戚息枝还要苍白的戚衍榆。
戚衍榆手心被指甲掐出了青白色,才迫使得自己没有倒下去。他回头去,果不其然,他的视线中就有眉头压着的戚牧遥。
戚牧遥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戚衍榆知道他可能会被扇上几记重重的耳光。
他想扬起挑衅的笑容,因为他怕耳光来得不够迅猛——他就先倒下去。
但是戚牧遥的眼中,似乎有不一样的诧异,质疑,错愕,置若罔闻,心碎,对他无法琢磨似的目光。
戚衍榆知道自己得说些什么,才会让戚牧遥将他连拖带拽,将他狠狠地攥上楼,再对他恨铁不成地拳脚交加。
“他活该,”戚衍榆原本不是非常出众的模样,“他不惹我,他就不会这样……”
只不过是养得金枝玉叶般。眼睫轻轻扫动,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染出了一抹似跋扈更胜自嘲的笑。
有点如同了茫茫雨雪的天色里,那一点清濛的色彩。
戚衍榆想让自己的声音说得更招致嫌恶,特意想提高了一点声量。“他自找的……”
话还没说完,他看见今天成人礼盛装出席的弟弟戚稍理。
戚稍理今天穿了白色的礼服,衬得他更像是锦衣玉食里没有烦恼的小少爷。
如他想象的,戚稍理皱起了眉毛,不解地望着自己。
他一定很讨厌自己,破坏了他的成人礼。
不过他很快就讨厌不了,因为自己马上就会被活活折磨死。
“哥,”
他看见了戚稍理张嘴,对自己似乎轻轻地喊了一句。
他弟弟眉毛蹙着,精致的面孔上,是十为的不高兴。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第 8 章
8
地上的戚息枝在轻轻咳嗽,被人从玻璃碎中要扶起来,假惺惺替自己求情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即便都要半截进黄土了,可戚衍榆还想着,自己强撑最后一口气,走过去佯装要打戚息枝,那么他的报应会不会来得更迅猛些?
这么想,就这么要做了——
可是,他的手竟然被一只手牵住。面前也被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哥,”
他稍微侧目,是戚稍理牵住他的手,他弟弟脸上的表情是震惊的、诧疑的、心疼的、难以理解的、恨其不争等。
很好。都有人要阻拦他呢,看来他演得不错。
“我今天非把他打成残废不可……”狰狞的表情还没等他做出全部来,戚衍榆只是稍微喊了一点嗓子,他的眉毛就不可控制地蹙了起来。
张口,就想出乎意料地吐出来了一些艳液。
随后,戚衍榆也不知道盯着他的人群中为什么会发出一些惶恐的声音。
下一刻,他身体失去了支点般,视线也变得模糊,整个人如同傀儡砸落在地上。
戚稍理远远地就看见他哥戚衍榆身体如冬日中的芦苇,摇摇欲坠。
过来想扶住戚衍榆,没想到他竟然栽倒下去。
眼疾手快,伸手去捞住。而出现在他眼帘还有一个动作更为迅猛的人——
戚牧遥眼见着他弟弟戚衍榆倒下去,他早看出这个人脸色苍白到极点了,在抢先在那个人倒地之前,将人一把抱住。
而被宾客扶起的、捂住胳膊的戚息枝眼眸中划过震惊。
戚牧遥将人抱住,戚衍榆的头颅失去意识地靠在他肩臂上,“让开!”他喝开那些宾客,大步流星抱着人走出花房去。
而他身后抱人没抱上的戚稍理,表情更为挣扎痛楚。
他的三哥,到底怎么了?
……
戚衍榆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醒来后,竟然又是一阵心绞痛。
这次不是胃了。
戚衍榆唇角上扬了一下,可没等他压不住,就听见了一个少年皱着眉毛的轻声:“哥,你好些了吗?”
戚衍榆诧异抬眼,他不是被关在书房里么。
原著里,他在玻璃花房“推倒打伤”戚息枝后,就应该被戚牧遥关在书房了三天三夜。饿到他头昏眼花,走路不稳,还将戚牧遥的书房不少书架和古董打翻了。书中的他不是故意的。
而穿书后的他,就想着要故意将戚牧遥的书房毁了。
那样他招受的报应会来得更快一些。
可是,当他醒来,面前却是他亲弟弟戚稍理。
少年戚稍理眉毛好看地皱着,一张如同避雨后的白雀的脸:“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戚衍榆心绞痛没来得多猛,他的脸就被少年戚稍理的指腹,轻轻地,又极怕弄疼他的,触碰了一小下。
但很快,拿开了。
少年戚稍理的眼睛莫名地洇红着。就像是一头幼年在外的野生熊,因为母亲的遭受猎人的陷阱,而恼怒的红目。
可是,戚衍榆判断错了。
那不是愤怒的赤目。
戚稍理的指腹刚要触碰戚衍榆的窳白的脸颊上时,视线略微下移,就看见了戚衍榆本是透明的唇色。
稍稍被一点落红沾染住了。
戚衍榆嫌恶地想推开了戚稍理,他在床上躺了几天,一直靠着输营养液,没什么力气抬起手来。
只是嘴里沙哑道:“谁让你进我房间的……”
他声量小得就跟蚊子嗡嗡的。也沙哑得完全不像是自己声音般。
可是在戚稍理耳中听来,犹如砂砾,在生硬地磨在他柔软的内心。
戚衍榆见他没听见似,或者听不清自己说什么。他不管戚衍榆了。
他想要冲动地走下床去。
几乎没有力气,他摇摇晃晃,如同了一个被灌满了水的袋子,下床的反应即是“啪叽”重重地砸倒在了地上。
戚稍理要去抱住他,戚衍榆从牙缝里挤出一声笑,沙哑如他,拼尽全力要别人给他致命一击:“不去看你那位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哥哥,来看我丢人么,”
“对不起……”戚稍理眼睛湿漉着,好似野生小熊澄澈的眼,“我不知道你生病了,哥,”
戚衍榆喉咙腥甜。
他顾不了那么多,用尽仅有的力气甩开戚稍理,踉跄地走到了洗手间。
就连盥洗池他也抓不稳,埋头在水池中呕吐起来。
那是多日没有进食,却吐不出什么东西。
只有一点混杂着铁锈味道的血丝,和几经透明的胃液。从他斑红的唇中如同蛛丝般缭断般垂落。
大力呕吐。
却零星一点食物都呕不出来。
有什么从戚衍榆眼中落下般。
随即,他被戚稍理从身后扳转了身体过来,又撞上了戚稍理的小熊般急匆匆的眼:“哥,你等会儿,我马上喊医生来。”
戚稍理又在装什么。
原著里是这么写的——
【戚稍理嫌恶的手指将戚衍榆握紧了相框的手指一根根掰下来,对他一字一句:“别玷污了我们家的全家福。”】
他恨死自己。
私生子会给他画展捧场,他会露出欣然惊喜的意外之色。
而自己作为不速之客,带上礼物去他画展时,少年唇红齿白的脸上撤出嘲弄:“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哥,你是不是胃不舒服?我先扶你先坐下,一会儿医生来,打一支止吐针就好了。”
戚稍理要把他搀扶。
戚衍榆没有力气,想甩开戚稍理,却无济于事。
他只能扶住盥洗池,对着他弟弟,企图浅笑讽刺:“装什么,是我毁了你的成人礼,你不应该恨透了我么?”
戚稍理却看见,那一张窳白的脸,想要笑出来,却因为身体的病痛,笑得无比脆弱。
就像是在风雨飘摇中的一任海棠般。
风可以折断他的枝,雨可以摧毁他的花瓣,所有食物可以把他重重从云上拖至泥泞里躏溃。
“出去。”
戚衍榆那一双冷冷峻峻、荏荏弱弱的眼,对他瞧上那么一两刻,依旧是清高的、不屑的。随即他的头颅重新低了回去,他声息虚弱,“不要我重复第二遍,”
戚稍理的视觉中,戚衍榆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啦啦,流过在他粘有了哀艳血沫的口中。
可是他本就站不稳,上半个身体俯在了水池中,任冰冷的水流打湿他的头发、面庞,甚至衣服也不顾。
任水犹如冰砖般服帖地流经他的颈,心口,小腹。
骨头也被冷彻地稍稍打颤。
戚稍理冲上去,将水流关了,不顾戚衍榆软绵无力的推搡,就将戚衍榆从胸前双手扣住。戚稍理从身后抱住他,贴在戚衍榆的耳侧,抱紧他说:“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两个人在盥洗池边推搡拉扯的,明显其中有一方不胜病力,岌岌可危般,就被戚稍理重新抱了起来。
他过去很少被公主抱,再一次被戚稍理这么抱起来。
后者把他抱到了床上,对他说道:“医生一会儿就来了,你衣服湿了,哥,我帮你换……”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戚稍理怔怔,可是他看见他哥稍稍痛苦闭了一下眼睛。
鬼使神差,他想要伸手去,触碰那人妍白的脸。
最终还是将手下移,将湿漉的衣服从那人身上温柔地解开。
而戚衍榆以为他要对自己脱掉衣服打一顿,默然地让他解落自己衣服。
可是戚稍理继续剥下来,直到盯住他依旧犹如猫爪乱挠的胃腹看了一会儿,停住了手。
戚衍榆忍不住要睁眼,听见他弟弟轻而脆弱的声音:“哥,你是不是经常,这儿疼?”
戚衍榆没有回答,他发丝还滴着方才盥洗池水流的水滴。
他弟弟伸手去,给他发丝稍稍拢了一下。
“哥,我们好好看医生,好好吃药,以后就不会疼了。”
戚衍榆反驳他:“吃什么药,我又没病。我不会吃药的。”
他弟弟怔了一下,眼低垂,帮他把湿了的衣服剥落开,再为他穿上干燥柔软的衣服。
“你不吃药,我会疼的。”会心疼的。
他声音很轻,轻到连戚衍榆都无法听清楚他的话。
他的手原本是握画笔,雪白修长,指骨如玉,给戚衍榆的睡衣一颗一颗纽扣系上。
垂着眼睫,声音清寂:
“你是在生我的气么?”
戚衍榆错愕了一秒,下一刻,戚稍理抱住他,且不让他反抗推开自己。
他的脑袋贴在了戚衍榆的颈后:“哥,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别生我气了。”
戚衍榆身体没有力气,完全没办法推开年少的戚稍理。
任他抱住自己。
戚稍理身体好像晒过太阳的小熊,温热温热的,还带着一腔少年的热忱。
·
房间外的别墅里。
戚息枝的左手被纱布重重包裹着,吊在了胸前。他看见了书房里在忙的戚牧遥,他敲了敲开着的门,对戚牧遥淡淡一笑:
“大哥。”
戚牧遥特意将他叫来书房,或许是跟他说处罚戚衍榆的事情吧。
戚牧遥允许后,胸前吊着受伤的手的人戚息枝走了进书房,他意外地看见了,这间书房里还有戚牧遥的一助理李威。
戚牧遥竟然没让李威出去,而是让李威也在书房里。
是要跟自己谈什么吗?
“前几天衍榆在花房的那件事……”戚牧遥摘下了办公时他才会用到的金丝眼镜,没有眼镜作为斯文掩饰的他,面目凛冽,口吻更加不委婉。
从来没把自己私生子身份当做一件羞耻的事情的戚息枝,抢先莞尔道:“不怪衍榆的。是我的问题。”
在戚衍榆面前,他会喊戚衍榆一声榆哥。但戚衍榆不在,他连“哥”都不称呼一声。在戚息枝认为,是他俩的生日很是接近,具体他还没跟戚衍榆对过,还不一定谁大谁小呢。
“当然是你的问题。”戚牧遥不加掩饰,语气狂涓,“谁让你去招惹他的?”
戚息枝错愕抬起眼,而李威在旁边没什么表情,只是垂眼聆听而已。
他怎么当着外人教训起自己?
“不要去招惹戚衍榆了,”戚牧遥没有什么好的表情态度,“他跟你,不是同一个身份。”
“……”这话听了后,半晌,戚息枝才配合地挤出来了一个惨淡的笑容,“好的,大哥。”
吊着受伤的手,竟然是来书房被训了一顿。
可笑又可耻。
“没你的事了,回去养伤吧。”
戚息枝出了书房,咬牙切齿的他,告诉自己要隐忍。花房这一步他以为十拿九稳的,却下成了臭棋。
戚息枝走后,戚牧遥问向了李威:“查好了?这半年来戚衍榆在外面都是跟哪些人玩?”
李威将名单交给了戚牧遥,并叙述:“都是酒肉朋友,都没有太过深交。偶尔会在一起喝酒吃饭,但次数并不算多。”
“频率?”
“大概是每个月一两次,有几次三少爷都是拒绝的。”
“为什么拒绝?”
“三少爷的借口是,他要跟小男朋友约会去。”
“他都交往些什么人?”
“那只是三少爷的托词,三少爷半年来一直是单身状态,身边也鲜少有伴。”
戚牧遥眨眼,看向了名单上,饭局酒会频率出现最高的一个名字,叫做宋原听,周郁安倒是排在了中间。
“他是故意去见周郁安么?”
“这倒不是。往往三少爷参加的局一般没有周郁安,周郁安是中途加入的。”
“他还避着周郁安?”
“是的。”
“他检验结果出来了?”虽然戚牧遥已经翻到了那份检验报告。
“已经出来了,报告显示,三少爷并没有染上毒、瘾。”
掀开检验的报告单结论一如李威说的那样,是阴性。
那么他为什么会经常胃腹痉挛,看来要送他去做更深的身体检查。
“那他……”戚牧遥不太相信这么干净的调查结果,“招/妓么,”看到李威的表情,戚牧遥改了个称呼,“鸭子,他会叫么?查开房记录了?”
李威勤勤恳恳回复:“开房记录往往是三少爷一个人,他在外面酒店住了半年时间,都是一个人在住。”
李威以为戚牧遥的提问,是源自于国内大家长的控制欲过强的结果。
可没想到戚牧遥说道:“我只是担心他沾惹了什么病。谁知道像周郁安这种睡遍他们那个圈子的那种人,有没有传染给他。”
“三少爷这半年,倒是很安分。”男/色/戒了。李威回答说。
后半句他没敢说出来。
倒是戚牧遥揭开道:“安分得很不正常,你是这个意思?”
李威当然不敢直接承认,只是婉转:“三少爷或许已经改过自新了。”
“那些人不过是借他上位,脑子蠢成这样,这都看不出么?”
虽然时隔半年了,他的老板戚牧遥依旧怨气很深。
看来,被周郁安荼毒的阴影一直在他老板心中。
他知道他老板是护弟心切,只不过用的手段太过粗/暴强硬。
太刚易折,情深不寿,这道理不该不知道。
这时候佣人敲门进来,戚牧遥就停止了对李威的对话。他提醒过佣人,所以他知道佣人进来汇报什么:“人醒了?”
“是。小少爷已经在照顾了。”佣人回答。
而戚牧遥后来终于有空来看戚衍榆,戚衍榆又在房间里睡去了。
他方才的醒来,后来被少年抱着,又听着少年喋喋不休的话,烦得骂又骂不走,后来又疲倦地睡去。
戚衍榆再次醒来后,为他打了针的医生已经走了好长一段时间。
醒来后的天色已然是黄昏,余晖落在了房间里。
房间还有刚摘的粉蓝睡莲,三五横斜。浮动着如同雨线般的清冷斜斜的香气。
戚衍榆不知道是今天的黄昏,还是自己又再次睡了几天的落日。
刚想翻侧身体的一边,就碰到了一个柔软的躯体。
戚衍榆吓一跳,定睛看去了一眼,原来是他弟弟戚稍理。
少年就从他床边上被搅醒了,坐直起来。
衣带渐宽的形容也不是没有来源的,少年戚稍理模样不像是以往的那么意气风发。
还有几分颓然,可是看见自己醒来后,眼睛璨然如同了波光点缀的朽蓝湖面。
“哥,想喝水么?”
戚衍榆神志有些不清,还未恢复完全的清醒。
以他弟弟戚稍理的那种脾气,哪里会守在他病床边。
他点点头,因为睡了几天,他的脑袋沉甸甸得发懵。微微垂着头颅,眼睛轻轻闭着。上半身也没有在倚床头,只是惯性般地坐着。
戚稍理连忙起身倒水,再将水杯小心地捧在了戚衍榆的唇边。
手再去扶住连坐都没有力气坐稳的戚衍榆后背,戚衍榆顺势滑落在他怀中,闭着眼睛,只咽了一点点水。
“还要再喝一些么,”少年哄着他。
戚衍榆很久没有被人轻声软气地哄了,他又喝了一丝丝的水。说是一丝丝不为过。
因为喝下去,让他冰冷的胸膛有点温热的烫意。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了一样。
他可不想再活着。
“想吃点什么,医生说只要你醒来了,胃不再疼了,是可以吃一点食物的。”少年的声音,柔柔地出现在他耳中。
声量不刺耳,也不刺激着他的大脑神经。
这种感觉,很是久违。
就像是梦中的天堂听见的那般。
这里是天堂么?
一时之间,分不清是梦中,还是地狱的戚衍榆。他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
他垂着头颅,少年怕他头太累了,让他靠在了自己颈肩旁。
“吃甜粥好么,加一点点糖,放点牛乳,不会太清淡了,还有一点醇清的香气在。”
少年哄他的语气,很像小时候的家人哄他吃药的那样。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第 9 章
过了很久,戚衍榆才回答了。
戚衍榆声音是有一点沙哑的,可能是睡了好几天没有进食和进水的缘故:
“我不想吃。”
“可是不吃东西怎么能行?”
“我就是不想……吃。”
少年又哄他,“你想吃小蛋糕么,”终于贸然提出了一种谁都拒绝不了的食品。
小蛋糕……
一听见小蛋糕,苦涩的舌头像是涌起了一点对甜的渴望。
戚衍榆经不起诱惑,“什么蛋糕?”
少年稍稍愣了一下,赶忙补充说:“像是果冻一样的半熟芝士,想吃么?”
那是绵软细腻,口感吃起来是松软嫩滑,醇香如松脂的甜点,类似焦糖布丁。
“哥,只要你吃点甜粥,过几天好了,我给你买很多那个芝士……”
戚衍榆前一秒以为到了天堂能吃小蛋糕,他稍稍抬起声量,气息羸弱:“为什么,不是现在……”
少年犹豫了一下:“我让人出去给你买。不过,你要先喝一点粥,垫一下胃,这样才可以吃你想吃的蛋糕。好吗,”
哄了好几分钟后,病床上的人那个人终于点点头。
他点头后,少年脸上泛起了两粒梨涡,看得生病的人愣愣的。
夜里。
戚牧遥从公司回来,他知道戚稍理照顾戚衍榆一星期多了。连晚上也经常陪伴在戚衍榆身边。
那日的玻璃花房的毁坏已经恢复了原样。打碎的瓶瓷换上了一模一样的,被折碎的蓝紫色刺球,也更换过了新的开得更好色泽的刺球。
只是那天,戚衍榆回头看他。
虽然在笑,可脸上有一种风轻云淡,淡淡厌倦的模样。
让得他印象尤为深刻。
就像是那日的玻璃花房碎裂了在他记忆里,戚衍榆也以一种与平日不同的姿态,破碎在了他的心头上。
于是,他敲了敲戚衍榆的房门,“稍理,你吃饭了没。我来喂他吧。”
待戚稍理离开后。
出现在戚牧遥手中的一个像是布丁表面光滑焦黄,带了一点巧克力香醇的芝士蛋糕。
戚牧遥看了一眼手里的芝士蛋糕。
又看了一下躺着的戚衍榆,戚衍榆脸色依旧是苍白的,但是稍微有了一点活色。
可能是戚稍理答应给他买来了芝士蛋糕的缘故。
但是看见他进来后,戚衍榆觉得希望破灭了。
他略微转过头去,但是戚牧遥坐在了他转过头去的床边的椅子上。
“医生说可以吃蛋糕?”
这几天戚稍理哄了他很久,他以喝了那几口根本就喝不下去的粥为代价,才换来了今天晚上的半熟芝士。
一看到戚牧遥,戚衍榆垂下头去。
“你也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他什么时候对戚牧遥说过这样的话?
大概是从他被接回来后。
但是戚牧遥知道,这些话是他一直以来想对自己说的。
他没有如何愠怒,只是依旧温和问:“这几天还有没有疼了,吃药了么。”
那人不言不语。
换做以前,戚牧遥会强势喂他喝粥。把他衣服弄得被粥水浸脏为止。
戚牧遥心道,这个人或许在讨厌着自己。
戚牧遥徐徐道来:“前几天王医生给你开的药,你吃完了?”
戚衍榆闭上眼不允回答,戚牧遥早想到他这般,所以后半句才是他真正想说:“你把药都倒哪儿去了?”
医生来对他说过戚衍榆的状况,说他还是这么严重的胃疼,要么是用药不对,要么就是他本人没有好好吃药。
“……”戚衍榆睁开了眼睛,但是他只是略轻轻眨动眼睫。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戚牧遥怎么会知道他把药全倒掉?
“都吃完了。”他嘴硬回答说。
下一刻,他消白的脸颊被对方的指骨轻轻掐住了,被迫抬了起来。
“我问的是,上两周王医生给你开的药?你都倒掉了,还是冲下马桶去了?”
“我吃了。”嘴硬如他。
“从今天起,我每天要看你亲口吃下药。”戚牧遥指骨依旧掐住他的软妍的脸颊,逼得他眼睛与戚牧遥对视。
其实戚牧遥的力道很轻,他只是想对视,只要对视,他就能知道他这个弟弟是否在撒谎。
戚衍榆想挣开他,可无奈力气不足:“你管我这么多干什么?你又不是我父母。”
“谁说是你父母才能管你,”戚牧遥指骨虽然在掐他的脸颊,但是确实动作温柔的,还带着一些狎昵的指腹摩、挲,“你生病了,是我的失责。”
“你哪会失责,你从来都是正确的。”来自那张脸被夹得嘟起来了的人的一点讥讽。
他的正话反说。戚牧遥不是听不出来。
戚牧遥的目光像是检阅那人的审视,也像是屈尊的安抚:“你不吃药,原来是在生我的气。”
听不出来是在问,还是陈述。
戚衍榆不想和他斡旋,闭上眼睛,微微喘息。脸色透白得好似一只雪粒满身的云雀。
戚牧遥还想开些玩笑话,“怎么这么大的气性?”
可是他看戚衍榆干脆闭上眼睛,索性屏蔽他的话,也不与自己对话,知道他在无声反抗自己。
戚衍榆的坐姿并不能维持很长的时间,所以他想重新倒在被子上,好闭着眼睛休息。
而戚牧遥此刻伸手去揽住他的腰,生病的那个人的腰上是没什么赘肉的。
只是这几天更没有怎么吃饭,显得手摸上去他的身体,倒显得病骨支离、清骨嶙峋的。
那个人头颅也坚持不了多久,垂着,戚牧遥让他靠在了自己肩膀边。
声音再次放柔:
“这蛋糕今晚必须得吃么?”
提起了戚衍榆心心念念的小蛋糕,这下他无声反抗失去了继续:
“你出去,我要吃饭。”
戚衍榆说的吃饭,就是要解决那块半熟芝士。
那是他这几天听他弟弟的话,安分喝粥,才换回来的蛋糕甜点。
戚牧遥让他和自己说话,方法有很多。
他怎么会不了解他这个弟弟呢。
“我喂你。”
戚牧遥单手地将想自己要坐着但是实现不了的戚衍榆扶着,戚衍榆本来可以靠在床头的枕头上,可是这样的话,他距离床头柜上放落的半熟芝士还是有一点距离的。
他背部如果离开了依靠,就坐不了多久。
可是,戚牧遥将他抱在了怀边,另一只手,用银匙挖来了一小块像是果冻般滑腻冰凉的不规则的角体膏状。
“蛋糕是弟弟买的吗?”
弟弟指的也就是年少戚稍理。
戚衍榆不想听他说话,“你可以不要……说话吗?”
声音还是虚弱的。没有太恢复平日的清脆。
声音略微有点哑哑的,但是还是好听的。
戚牧遥很少见他这么寂静地说出自己的要求。即便这个要求是让自己闭嘴。
“……”戚牧遥笑了,“对不起,吵着你了。”
他可以不说话的。只要戚衍榆愿意吃东西。
堂堂一大集团的掌权人对自己说对不起。
换在以前,戚衍榆早就傻了。
可他现在——心安理得、默不作声地接受。
戚牧遥把他扶着,看着他慢慢地吃完咽下后,再挖来一小匙。
戚衍榆张口,他的唇色是稍稍如水的色泽。
戚牧遥垂眼,看着他的吃相,即便病得不成样子,吃相依旧是好看的、从容、具备修养的。
戚衍榆心中只有蛋糕,那块半熟芝士,就像是光滑的布丁一样,入口即溶。像是松软慕斯的软绵绵口感。
他吃下几口,仿佛像是再重新活在了人世般。
暂时想活下来的一天。
因为吃到了他想吃的。
如果明天吃不到了。
他不想活到明天了。
他需要再去求求戚稍理,让他明天继续给自己买这个么。
如果戚稍理不肯,又骗他喝几天的粥?
戚牧遥单手喂他的姿势很是流畅,即便单手揽着成年人的他,依旧自如喂他吃小蛋糕:“明天想吃什么样的粥?”
那人拒绝回答。也在无声地拒绝吃粥这类的东西。
戚牧遥看他脸上还是那样的色泽。
抱过他几次,身上没什么肉。脸上连以前的婴儿肥都减了去。
“还想吃小蛋糕么?”引导他。
戚衍榆不哼声,只是含住了喂来的一匙的半流体的半熟芝士块,郁闷地咀嚼。
他当然还想吃芝士蛋糕。
“想不想吃好吃的肉粥,再放一点鱼翅、鸡腿丝在粥里,炖着,放一点点葱,和香油。或者再放些你爱吃的虾滑。”
他记得戚衍榆以前生病了喜欢吃放一点香油和小葱的粥。如果有虾滑,再没什么胃口的戚衍榆也会愿意吃下一口。
“……”这勾起了戚衍榆的记忆的味道。可是他依旧口是心非摇头。
“把退休的翟大厨请回来,给你做你爱吃的。你小时候不是最爱他给你做的杏鲍菇虾滑,凉拌鸡丝么?”
戚牧遥话语的引导性很强。让得戚衍榆恍惚间想起他小时候家里也有一名翟姓的大厨。
翟大厨性格好,对他就跟对亲孙儿一样,熟悉和热衷做他爱的每一道菜。
这本小说还真是深入他的生活。
可是他依旧没有胃口,“我不吃。我也不爱吃。”他口不应心地道。
“不吃么,翟大厨前段时间回来过,他说怎么没看见衍榆少爷,他还记得你最爱吃他做的哪几样炖的甜品。”
“……”他戚衍榆不在家,难道不是被你戚牧遥赶出去的么?
戚衍榆扯开了话题:“蛋糕,我可以自己拿着吃。”
戚牧遥上一句话,像是提醒到戚衍榆拿起的记仇小本本忆往昔。
戚牧遥不可能猜不出戚衍榆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几年时间就将之前党/派林立盘根错节的集团整治干净,狡狐如他:“我前段时间对你过分了。”
这像是口头上说说,内心并没有认识错误,只是表面安慰戚衍榆罢了。
戚衍榆这么想着。
他垂眼,不予理会,也不声不响。
只有在吃到蛋糕的时候,戚衍榆的心是活的。
其余时候,戚衍榆的心大概是一潭死水般。
“吃这个,可能一会儿会胃疼。”戚牧遥依旧控制欲爆棚,连蛋糕也不许他吃完整块,“吃两口就好了。”
戚衍榆心想:
半熟芝士是很小一块三角体,吃几口就没有了。
还让他吃两口。
这是什么魔鬼?
“再喝点粥,今晚厨房熬了花胶和鸡丝的粥,听说还放了一点点的熬烂虾球。”戚牧遥的声音温温柔柔地哄着他。
虽然戚牧遥的怀里很温热,戚衍榆依旧想离开戚牧遥的怀抱。
他的话很坚定:“你不想喂我蛋糕,你就出去。”
“那鸡丝粥,就喝两勺,多的就不喝了。”如果是以前,戚牧遥管他喝不喝,关他饿几天他就会乖乖地自己去找吃的。
戚衍榆想摇头。
“就喝那么两口,再给你一块小蛋糕。”戚牧遥摸清了这人脾气,吃软不吃硬。
戚衍榆心想,这倒是可以考虑下。
终于厨房端上来了一碗鸡丝花胶粥,依旧是戚牧遥拿着碗,正在用调羹轻轻地搅动。
粥里面有一些名贵的鱼肚丝、嫩滑的鸡腿丝和一点点鲍鱼干虾干,和一些戚牧遥安排厨房放的虾球。过补的补品没有放太多,怕是戚衍榆吃多了身体受不了。
“我不想吃,”因为又想吐了,更怕他大哥会摁住他强行灌进他嘴巴里,他喊了一声,“我真不想吃。”
他不是故意的。
只是闻到味道,他胃液又开始翻腾了。
戚牧遥看了他一会儿,那张脸惨然又雪白的,戚牧遥轻声用宠溺的口吻,非常不像是他本人般道:“那不吃了,想睡觉么,还是想洗个脸?”
戚牧遥不知道他们年轻人喜欢什么,但是车表游戏这些应该没跑了。
虽然戚牧遥听闻过戚衍榆的声名狼藉的名声,爱好男人。
“还是想打游戏?”戚牧遥询问,“我请了几个陪玩代练,他们几个人随时都可以陪你打。”
“……”是、是么。
戚衍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醒来后,他们对自己的态度稍稍的大反转了。
可能是他们良心发现,又或许是他们在彻底关系破裂前的最后的演戏。
或许是打一嘴巴再给一糖,麻痹自己,好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逃。不然这本虐文怎么进行下去?
“我不爱打游戏。”他阳奉阴违撒谎说,他只是不领情而已。
主要他也没什么力气和心情打。
“陪你玩两把吧,”戚牧遥知道他口嫌体直、正话反说,“你想玩什么游戏?”
戚衍榆想着,这小说迟早都会虐回来在自己身上的。
不如在开虐前过开心点。
“撸啊撸。”
戚牧遥把他抱到了电脑桌前,两台电脑整齐摆放桌面上,很像是刚刚搬进来新的。他大哥难道早就想到,要陪醒来后的自己打几把游戏?
戚衍榆按动着鼠标,其实他游戏玩得很菜。
而且还没什么力气,鼠标按得慢,补兵全漏,打架时技能更是十个能空九个。
他偏偏还要玩打野,在野区慢慢徐徐地采完灵芝后,他喜欢去千里迢迢去帮上单打架。
戚牧遥给他点了三位代练陪玩。
而戚牧遥玩的是中单,往往不清兵,反其道而行之地陪着戚衍榆慢慢悠悠地满野区踏青,然后去上路资源,好不容易遇到敌人,就陪着戚衍榆菜鸡互啄地围殴对方落单的英雄。
其他三位代练为他们擦尽屁、股,清兵或支援。
戚衍榆乱玩一通,过了很久后,他才发现勤勤恳恳跟着他旁边,陪他打架的人,竟然是戚牧遥。
戚牧遥很少玩游戏,但只要上手了,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很快无师自通甚至还能打出几套顺畅的连招。
所以,戚牧遥让了好几个人头给戚衍榆,戚衍榆虽然打的伤害低,但是他会k头啊。一连抢了几个头,多病缠身的他,竟然战绩还不错。
陪玩和代练们也很主动让头给戚衍榆的打野赵信。
戚衍榆别的本事不怎么强,蹭线刷野抢人头第一名。
在他旁边的戚牧遥稍稍移目来看他,戚衍榆打游戏时,坐姿是靠在了靠枕的椅子上。
没什么在乎输赢,但是如果收下了人头后,眼中会稍微有那么一点光。
谁会抗拒在游戏里乱杀。
没有人能抵抗住游戏胜利的喜悦。
这个生病的臭小子也不例外。
戚牧遥不经意地看见,戚衍榆依旧很不紧不慢,慢慢悠悠地刷野,再不紧不慢满世界瞎走。
而他操作着银灰色的鼠标的指骨清瘦,手背很白,依稀能看见输液后留下的好几个淡淡青黄色的圆状淤痕。
他头发是干净的,他睡了几天,期间他帮这家伙洗过澡洗过头来。
昏睡时的戚衍榆,眼睫是闭着的,露出了脆弱的脸。身上的皮肤也是干燥窳白的,因为好几次摔倒,身上总有一些淤青。
此时清醒但依旧病弱的戚衍榆,睫如凤翎,眼色深漆,映着花花绿绿的幽暗屏幕,脸上被电脑反映了淡淡的荧色病白光感。
“渴了么,要不要喝点粥?”
他大哥见缝插针地问自己。
即便戚牧遥在他旁边操作着法师,可仍能全程陪着戚衍榆野区里采青,去上路观战看热闹,再到下路去“收”队友尸首。
因为他们的号段位高,所以对面遇到的也是高手。
戚衍榆这么坑的原因,可能是大病初醒。
可是从戚衍榆脸上找不出一点坑队友的愧疚。
戚牧遥的语气,很像是哄一个有着游戏网瘾的小朋友吃饭。
“不想喝。”
真是骄纵惯了的少爷。
戚家老大这么低声下气,卑微温柔哄他,一点都不领情。
再过了一会儿。
“饿了么,要不要来点好吃的虾滑粥?”厨房在保温热着。
那个人不死心再次推荐道。
而病人依旧语气清徐的,指骨是苍白的,握住鼠标轻轻点着脚下的路:
“一会儿吧。”
戚牧遥得逞,他面容俊美,不由看向了生病的人,虽然极为投入游戏,可是依旧看出那家伙的不胜体力,和病骨难支。
看,这不愿意吃东西了么。
游戏瘾,没有人能戒掉的。
打完了一把游戏,一小时就过去了。
佣人把粥重新端上来,是戚牧遥说的鸡丝鱼肚虾滑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第 10 章
“来,”勺来了一调羹。
可戚衍榆病弱的脸吐露着不想吃三个字。
戚牧遥很耐心,吹了一会儿热气,也没有强迫他非得吃的:“那再开一把打打?”
两人又开了一把,还是刚才的三位陪玩代练。
戚衍榆虽然菜,但是爱好打野。英雄永远拿的是操作最简易的赵信。
戚牧遥又来了一把法师,戚衍榆的赵信在野区刷完野了,又开始去上路。
法师的戚牧遥陪着他,跟他去打架。
戚牧遥玩得很好,技能一个没空,还能在“己方死了一个上单,对面三个人活着”情况下,二打三,打死了三个人。
戚衍榆丝血在戚牧遥身后,他看见了屏幕里他大哥的操作愣了一下。
他大哥什么时候这么强?
他大哥不是不玩英雄联盟吗?
这一把,戚衍榆没有像上把那么那么地沉浸自己打野世界里,而是他频繁留意到,戚牧遥的法师亦步亦趋、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他无脑开团,戚牧遥的法师就给他输出。
他脸探草丛,戚牧遥的法师为他打断对面的埋伏。
他补兵,戚牧遥的法师就给他a到最后一下,好让他吃全经济。
“别跟着我。”他注意到这些后,他冷漠着脸,操作着鼠标,对他身旁的戚牧遥说。
“你不是要打架吗,我也想打架。”如果传出去,这哪里像是平日里的戚牧遥。完全是没有架子、好脾气地在哄他。
“我不想打架。”只要戚牧遥说一,他就一定得说二。势要和戚牧遥对立。
“那你想发育?”
“我也不想发育。”
也就三四岁小孩的把戏,戚牧遥吃透他性格一样:“中路的兵线你刚吃了,我吃不到经济,来吃你点野怪,算是方才你吃我兵线的补偿。”
坏脾气怎么能甩得掉牛皮膏药。
戚衍榆只好让戚牧遥跟着他在野区里踏青完,俩人终于慢慢吞吞穿越了大半个地图来到了夫妻发育路。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即便在游戏里,可一见面,戚衍榆就猛上,一点也不爱埋伏。
戚牧遥的法师输出环境不怎么好,戚衍榆也没管法师,无脑冲。
发育路的射辅“夫妻”阵亡后,戚衍榆想卖法师自己一个人走掉。
“你不管我?”戚牧遥那边鼠标按得嘀嘀哒哒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戚衍榆第一次“仁义”地回去接了一下法师,结果他跟戚牧遥的法师两人送了个双杀给对面。
“……你可真会害人。”戚衍榆一点不掩饰自己的语气。
“过誉了。”戚牧遥也丝毫不谦虚。
打完这把后,粥凉了又去温热。
戚衍榆终于有了一点的胃口。戚牧遥勺着粥,送去给他时,戚衍榆没有张嘴,只是略微垂眼说道:“不用浪费你的时间……”
戚牧遥知道他还会有下一句,所以洗耳恭听。
那个人抬起眼,眼是黑色的,纯粹的,眼睫过长,浓深得为他添了一点绮意:“该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
戚衍榆一直不相信,他们会对自己宽容仁慈。
命运馈赠的所有礼物,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他们现在对他的假意温存,是为之后做伏笔。
“明天去做个体检吧。”戚牧遥最近只想做这一件事,带戚衍榆去做检查。
“我不想去。”
“为什么不去?”戚牧遥搅动着调羹,“做一下,很快的。我陪你。”
“明天上午十点,你睡个懒觉,起床去就做个检查。”他们去的是戚氏旗下的私人医院,不用一大早去。
戚牧遥的话里没有给人反驳的余地。
戚衍榆知道只要戚牧遥想做的事情,就必须能做成。他早晚会绑着自己去。何必多此一举,现在装尊重他想法问他一句。
先礼后兵的意义又在哪里?
他不会尊重自己,自己的意见他从来不会在乎的。
戚衍榆不说话了,但是粥依旧在他唇边。
他大哥的声音一如既往,可是语气是鲜少的关心:“做体检后,你就不用整天在家里。”
哦,是吗?
是放他自由的意思?
戚衍榆心里燃起了一点希望。他可以……搬出去住吗?
第二天早上。
不到八点,戚衍榆早早就醒来,他醒来后佣人就去通知了戚牧遥,戚牧遥竟然过来为他穿衣服。
上午,戚衍榆做完了所有体检。
“病理的切片会送去首都做检验分析的。”医生对戚牧遥说道。
“我们医院不能做?”
“是这样的,不知道三少爷得的是否是‘线粒体病’,这是一种罕见病,但也有可能是心理积压的长久躯体化病。目前不敢妄下定断,首都xx医院有这种病的专门科室,让那边医生帮忙看看是否这种病。”医生讲解道。
“线粒体病会怎么样?”戚牧遥对于这个名称的病,闻所未闻。
“四肢近端无力,眼外肌瘫痪,神经性耳聋,偏瘫,偏盲,容易伴有癫痫,偏头痛,呕吐。”医生把严重的状况列举出来。
“能治疗好,跟正常人一样吗?”
“抱歉,戚先生,这种病目前没有特效治疗。”
戚牧遥的声音变轻了,他只问:“这种病怎么来的?”
“跟遗传有很大相关。但不好说。”
“病变可能大么。”
医生的话术很谨慎,只是道:“一切需要看切片结果。看他如果经常心绞痛胃痉挛骨头痛,也有可能心情影响很大。”
“如果他是心理病?”
“现在年轻人心理疾病易发,如果家人朋友不加以关心防护,患心理病的人躯体化会严重影响病人生活。”
“他身体检查结果本来就不太好,如果真是罕见病的话,家人们得做好准备。”
“请问做什么准备?”戚牧遥其实已经听明白,但他要医生更清晰告知他。
“做好他心理准备工作,可能病人会接受不了。还有后续可能病人会出现偏瘫、耳聋和严重视力下降。”
贵宾休息室里。
戚衍榆接到了墓园打来的电话,他刚拿起来,就看见戚牧遥走了进来。
“谁给我弟弟打电话?”他轻笑道,是和蔼的语气。
可是在戚衍榆听来,他的这一点隐私戚牧遥都要了解清楚。
“我之前订了一点东西,导购员让我去看看。”他半真半假地说道。
陵园那边确实有几块好的墓地,需要他过去看看。
戚牧遥不动声色,淡淡笑:“是吗,是什么东西?我送你去吧。”一点都看不见刚才和医生对话里他的忧心忡忡。
戚衍榆哪里敢让他送自己去,他订的可是给自己的墓地。
“下次吧。”戚衍榆说。
“好。”
在车里回去时,戚衍榆提出了昨晚戚牧遥说让他体检的允诺的自由:“我也做完体检了,”他话没说完。
“嗯,”坐在轿车里的戚牧遥不像是信守承认的样子,他看着手上的检查报告单,“你怎么有长期胃炎不告诉我,在外面有按时吃饭么?”
戚衍榆想说很久的话,终于开口:
“我想搬出去……”可“住”字还未讲出口。
戚牧遥转头看向他,视线落在他的心口:“心经常会绞痛吗?”
“我要搬出去住。”这次,戚衍榆鼓足勇气,再一次坚定地说全了自己要求。
可是,他左侧的胸口被一只手抚摸上,“是这儿疼?疼的频率多久一次?刚才为什么这么含糊回答医生的话,嗯?”
戚牧遥三十好几,至今未婚。在事业上强悍独、裁,而生活的爱好是管教他们。
一张俊美的脸,瀑黑的眼映着自己这张惨然的脸,声音是轻的,但是不容他不回答。
“我回答医生很清楚了……”
他没说完,脸颊被几根指骨掐了起来,脸被迫扬起,与戚牧遥对视。
过去的戚牧遥很讨厌他撒谎。现在应该也不例外。
“你是不是不想治疗了?”戚牧遥面容冷漠,一点也不掩藏,瞧着他问。
这下,一刻都不再掩饰了。
昨晚和前几天的戚牧遥还是好声好气,愿意哄他的假象。现在装都不装了。
“松手。”戚牧遥力气没有多大,但就让得他脸颊有点生疼。
“你去医院看过医生么?”戚牧遥怀疑他早就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在自暴自弃,药也不吃,病也不治的。“你是不是知道自己生病了,愿意摆着就摆着,也不去治?”
戚衍榆想要挣脱他哥对他的钳制,险些在轿车内打了起来。
惹得司机频繁看后视镜,但是插不上嘴。他要是敢插话他俩兄弟,戚牧遥第一个就是训斥开除他。
戚衍榆被他摁倒了车窗后座上,半个身体支倒在了车座上,戚牧遥的话依旧冰冷无情:“戚衍榆,你是不是还想重新经历半年前?”
又是这样的他。
高高在上,傲慢无礼。
把他当做自己的附属品一样。
那人不需要多大力气,就将他轻而易举钳制在了车座,如何都翻不起身来。
戚衍榆眼睛闭上,满脸是隐忍着的痛楚,想咬牙,但是呼吸微微紊喘:“你最好再把我腿打断一次,把我赶出去。”
“或者把我送给什么跟你经济有往来的老总,”戚衍榆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早些弄死我。求你。把我弄死。
戚牧遥的指骨并无多用力地掐在了戚衍榆的颊颌,却逼得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你原来是这么看我的,戚衍榆?”
司机不顾自己会被开除风险,因为三少爷被大少爷按在了车座上,视力受限,他并不能看清楚他们是怎么个情形。以为是戚牧遥掐住戚衍榆的脖子。赶忙着急喊:“大少爷,你别上火啊……三少爷年轻,不懂你苦衷……”
可能是那个人表情过于痛苦,又或许理智被司机唤回来。戚牧遥手松开,那个人依旧闭着双眼,大口喘气呼吸。
医生方才说过,戚衍榆有支气管炎,还很可能存在哮喘。但是医生在询问戚衍榆是否有哮喘的时候,戚衍榆却回答自己没有,一切正常,从来没有呼吸急促的情况。
可是导致经常呼吸急促的支气管炎、哮喘这类病,只要用听诊仪一听就能听出来,因为肺会存在与健康的正常人不同的声响。
医生后来跟戚牧遥说了,病人可能有抵触心理,不是非常配合,还需要家人多些关心开导。
即便医生不跟戚牧遥说,戚牧遥也看出来了,问诊时戚衍榆百般不配合,含糊草率地回答病症。
他是在干什么?
他是在报复自己?把他跟周郁安拆散了?怀恨在心,在外面得了一身病回来。即便生病,也要玩命忍痛不治疗地来跟他作对?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第 11 章(大改)
司机担心地频繁看后视镜,终于见到戚牧遥没有什么动作了。
戚牧遥倒是看住了上半身的后背躺在了平坦车座上,侧着身喘息的人。
“哮喘犯了是吗?”
戚牧遥觉得这个人奇怪又可怜。
明明难过得要命,还要不顾一切,跟自己作对。
这样他能捞到什么好处?
除了在报复自己,其余的戚牧遥想不出来。
戚牧遥把人捞了起来,把医生开的药找出来,手去掐住了两颌去撬开戚衍榆的嘴,强迫他打开喉咙,把哮喘喷剂推进他嘴巴里。让他含着,再喊下了喷剂。入喉是涩凉的刺激,让得他眉毛蹙了又蹙。
等待他的反应,留意他的呼吸声,再反复喷喷剂。二三十分钟过去,终于将人衣服散开的纽扣再系上几颗。
手去轻轻地拢了一下那人凌乱的黑发。
戚牧遥的手指将那个人蜷缩的指骨掰开,替他数数字,去平复着呼吸。
“有用么,你不过是在糟蹋自己而已。”
眼低低地瞧着那个人,哼笑:“我知道你在干什么。你不过想报复我而已。”
小孩把戏,也终究是小孩把戏。
可小孩把戏第一次将他弄得有了一丝茫然。
轿车回到了庄园。
车一停下,就有佣人上前打开后座两扇车门,戚牧遥走下来,他走去了另一边的车门前,将车内的戚衍榆抱下来。
戚衍榆抗拒他的抱,可体力不允许。
晚饭时,是佣人端上楼,敲了敲戚衍榆的房门。
戚衍榆的房间里,有专门的护工在照顾他。
戚衍榆知道自己怎么能反抗戚牧遥呢。
如果自己能反抗成功,这就不是戚牧遥了。何况自己还穿进了一本糟糕的小说里。
他没有吃饭,闭着眼睛假装睡觉。所以晚饭又端回去了。
晚上过了很久,等到护工离开了,柔柔的台灯也熄灭后,他才从床上勉强坐了起来。
他打开了ipad,他挑选好的墓地,他一直没能亲自去看一眼,是不是真的跟网上说得那么好——
有海风,有海鸥,海边的阳光还不错。
垂着眼睫,滑动着屏幕。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这一小块ipad反射出了莹白的光芒。
照耀在了戚衍榆的脸上,他身体被反映的光浅浅地映着。发丝也被轻柔的光拢着,只是他眼睫轻眨,眼里仍然是干涸的。
后来他抱着轻薄的平板电脑睡着了,被子曳落在床脚。直到夜里戚牧遥走进来,将被子从地上拾捡起来,看见了抱着平板睡着了的人。
头是歪侧的,只露出了半张薄白的脸。黑发稍稍柔软地散在枕边。
从他怀里取走ipad,ipad因为被触碰亮出了白光。但是上面是锁屏的,并不知道戚衍榆睡前抱着像是稻草浮木的平板在干什么。
作为东亚的家长,控制欲占据所有一切的上风,戚牧遥不例外,他有想输入密码查看ipad里面是什么的想法。
可是在今天带戚衍榆体检回来,戚牧遥将这类想法尽量一减再减。
于是将ipad扔在了一遍,把床上的人将被子拢好,坐在他床侧,戚牧遥眼下的波澜被阴影拢去了,看不清切。只剩下他的动作很轻,像是用手的侧弯下来的指关节,缓缓地摩/挲着熟睡的人的侧脸。
真瘦啊。
什么时候,才能没那么叛逆呢?
第二天一早,戚衍榆醒来,饿得他冷汗渗湿了后背的衣服。
直到抬起眼来,坐在他身边,似乎是来得很早的戚牧遥。
“醒了,护工说你昨晚没吃饭就睡了。这么嗜睡么?”戚牧遥又恢复起他那张伪装温柔的脸面来了。
戚衍榆不愿意看见他,他并不知道戚牧遥一夜未睡,在他房间守了一晚。
垂着眼睫一声不发。
“要喝豆浆么,再来份好喝的粥。”戚牧遥的语气跟之前骗他,说只要他去体检,就不用他待在家里的一模一样。
“你是个骗子。”戚衍榆睡醒了,新的一天,新的反骨,又来了。
戚牧遥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难指摘自己是骗子,但是清楚戚衍榆每一句话都是事出有因的。
他报以微笑:“怎么了?”
“你说好的:我体检完,你会给我自由。”
“嗯,我原话是这样么,”
看来戚牧遥记性很好,他还记得自己原话不是这样的。
戚牧遥说的是,只要他体检了,他就不用一直待在家里。
“你原话是:我不用一直待在家里。”
“可是你这样的身体状况,你能上哪里去?”戚牧遥出尔反尔,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我上哪儿去,都没有任何问题。”
“我担心的是你病没好,在外面发生了突发情况,没有人及时知道,错过及时治疗时机。”戚牧遥又搬起他那套先礼后兵、温文尔雅的哄人大法。
戚衍榆对自己与他争辩的行为感到可笑。
白费时间。
他说一套,做一套惯了,自己怎么能相信他。
那个人放弃与他交流。
戚牧遥稍稍手摸了摸戚衍榆的后背衣服,被汗浸湿了许多。继续尝试:“喝点粥,厨房还蒸了几个包子。”
见戚衍榆默不作声,戚牧遥就让厨房端上早餐来。
戚衍榆才说道:“我不吃。”
“为什么?”现在的戚牧遥还是有耐心的,但是一会儿还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不为什么。”
“生气?所以不吃不喝?”戚牧遥注视他,手指稍稍把他别过去的脸扳正过来,“都瘦成什么样了,再不吃点,跟我斗嘴都没力气呢。”
戚牧遥的指腹像是逗小猫那样,还在戚衍榆的下巴窝处摩/挲了两下。
小猫。对,他就是戚牧遥养的一只猫。
喜欢就逗一下。不喜欢就一脚踹开。
那个人好像铁了心,彻底拒绝同他对话。
戚牧遥看了人一会儿,漆然的眼眸映住那个人,慢慢地,他说:“人不止一张嘴能吃饭,”还有太多办法能让人吃饭。
这可刺激起了戚衍榆的神经末梢来,令他兴奋眼皮上抬,露出衔着笑意的眼:“鼻饲管么,你要对我用这个?来啊。用啊。”
戚牧遥安静了片刻,恢复了他几分钟前的怀柔:“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你并不是被我关在家里的。”
“那算自由吗,”他反问。
“自由有那么重要吗,比健康还重要?”
“拥有自我的自己更重要。”这是戚衍榆回答他的答案。
“你能认识到你自己更重要,这很好。那么你应该将健康当第一位,这样才有生心理完整的你。”戚牧遥又和颜地道,可眼皮下,眼前的景象仿佛能见到明天戚衍榆瘫痪的模样,戚牧遥的心神为之一惧。
错了。他大哥错了。
可他没什么精力反驳,困意又袭来,他想睡觉了。
大早上就这么困,他可能离天堂不远了。
那个人阖着眼,头一歪侧,似乎又要“睡”了过去。
戚牧遥脸上的和颜哄他的表情,一下子收拢了起来。只剩下了严肃,困顿,迷惑。
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他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样?”轻轻五个字,但是人已经半等同于丢盔弃甲。他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搬出去住。”这个人不吃饭不吃药,在跟自己作对。他到底为什么会变这样?自己哪儿对他不好了?
“这点不可以,你的要求合理的话,不是不可以满足你。”戚牧遥放宽限制。
“我想……我想上学。”
戚牧遥大概忘了,一年前戚衍榆还是大一新生,现在已经休学一年了。
“走读,每天让陈司机接送你回来。”戚牧遥一手安排说。
“寄宿。”戚衍榆声息虽弱,但坚持重复他的要求,“我要住在学校。”
离大二开学还有一个周时间,这一星期里,戚衍榆肉眼可见吃得下饭了,连药也能乖乖在他大哥面前吃了,没有再偷偷吐出来。
戚稍理知道他要去上学,还难过了一阵。每天陪他喝粥,还服侍他洗脸擦手的。
戚衍榆恍惚了一下,可他在上学那天,狠心地没让戚稍理送一送他。
三少爷入学行程紧锣密鼓进行,大二开学那前几天,戚牧遥陪着戚衍榆去学校。
陪着他们还有呼啦啦一行保镖和保姆。
第一天他搬进宿舍时,几个寝室哪里见过这阵仗,不知道的以为寻仇干架,知道的以为皇帝出行,都纷纷在门口假装路过尖着眼地看进来。
413寝室里反倒还没门外的热闹。
最早,413寝室只有黄少泽在听歌,见到寝室敲门后涌进来一堆佣人保姆铺床搞清洁,他吓住了尴尬站起来打招呼。再到后来祁远瀚打球回来,挤过了门口的九、十个私保和十多名佣人,他扯下了耳机来,慌得可以:“干、干什么,来这么多人?”
黄少泽告诉他:“咱们寝室空着的那张床室友回来了。”脸上依旧是对那个高大俊美的男人笑。
“都空一年了,怎……”祁远瀚正要说话,那个像是大家长式的男人说话,衣服是名贵的牌子,态度是只许他放火别人不允点灯,“你们好,这一学期里拜托你们照顾我家衍榆。”
“肯定会的。”黄少泽率先答应。
“有什么事可以打我这名片上电话。”戚牧遥摘下了名片,递给他们。
黄少泽拿到手里,仔细一看,上面镌印着这个男人的名字——戚牧遥。名片也分几种,一种是报以企业和职位身份,还有一种单纯像是戚牧遥向他们发的,只印有了姓名和电话,除此之外,还负责他戚牧遥的个人特助的名字与联系方式。
祁远瀚只看了上面两行姓名电话,不屑一顾,他留意到了,不到20平方米的4人间宿舍一下子变得逼仄堵塞。
但又一处地方空切荡,阳台那里站着有一个人,只能看见他侧着的后背身影。
这不会就是那个太子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第 12 章
“这是给大家的见面小礼物,”戚牧遥说着,佣人就把礼品袋送到他们手上,连还有一位一直没出现的室友桌子上也放了。
黄少泽还想客气,祁远瀚打开看见了是个名牌的腕表,少说也要五六万块。他用手肘戳了下黄少泽,眼色使出,同时,他拉过黄少泽一边说去:“这人很难相处吧?不然一见面就给我们送礼品?不会要我们忍气吞声忍他四年吧?”
说着,祁远瀚就把礼物拒收,还回去:“不用了,大家都是室友,只要相处和气,互帮互助不是什么问题。”还有一处未说出来的意思,那就是如果这太子不好相处,那别怪他祁远瀚。
黄少泽出身农村,虽家贫,可态度也跟祁远瀚大差不离,无功不受禄,他更不敢收别人的价值上万礼品:“您客气了,我们是同一个寝室也是同班同学,肯定会互帮互助的。”也在圆祁远瀚说的话。
戚牧遥没有将礼物收回去,“就不打扰你们了。”他喊了阳台那个人一声。
祁远瀚看着那个太子,从四人间寝室的阳台外走了进来,他只是看了一眼被打扫和铺床,以及那比两个人还高的全部专业书背回来整齐码在书柜。
戚牧遥问那太子:“布置得还可以吧?”太子没什么言语,就跟戚牧遥出去了。一行人,十多个保姆佣人和八九个私家保镖也就浩浩汤汤消失在413寝室。
“这家伙绝对不好相处!”祁远瀚想把腕表扔了,但是扔之前,权衡考虑,万一他真给自己和寝室带来困扰,收点精神损失费不应该吗,才骂骂咧咧把礼物收下。
收下后,围着那个人的3号床、柜、桌等上下下打量,全是牌子货。
黄少泽看不懂,只看着祁远瀚驻足屏息,什么巴黎世家范思哲巴宝莉,他半天只哼出个:“……怎么现在书都要太子亲自来读啊?”
他们一走,隔壁寝室涌进来看热闹,看见牌子后还有人在旁边科普。
“那家伙你们室友啊,听阿董说是开了七八辆劳斯莱斯来的!不会是市长他儿子吧?”
祁远瀚哼唧:“带他来的那个人很年轻,不知道是他管家还是谁?”
“不像管家,哪有这么年轻有气场的管家?”415寝室杜风坪凑近过来,“有点眼熟,我好像在财经报上见过他,”
“你能见谁,财经报上的有那么年轻的吗,”祁远瀚才把腕表收好,继续咧咧,“好了别看热闹,人走了你们才来,人刚才在时你们怎么不进来问两句?”
这话逗得隔壁好几个宿舍的笑,有人问黄少泽,“阿泽,你们可得要照顾太子爷四年了。”他们是临床医学本科五年制。
“去你的。”黄少泽听不得那人揶揄。
“真太子啊,光保姆不算保镖就有十多个,这就差用金子来铺床了。”杜风坪摸着那太子的书桌台,想起什么,“欸,你们寝室顾惊澜不在?”
他要在可热闹了。
“不在,人家顾哥忙着呢。”祁远瀚打了一下午篮球出了一身臭汗想洗个澡,他下达逐客令,“走走走,各回各寝,各找各爹。”
413寝室来了两大批人又走了后,暂时算是安宁了。
而校园里,秋高气爽午后梧桐林荫下,徐徐散步的几个人。
“你回去吧。”戚衍榆第二次说这话。
“把张柳留下来,”张柳也就是戚衍榆的身边男佣人,照顾他很长时间,只比戚衍榆大个十岁左右。
“不用,”这算什么离家上学?戚衍榆拒绝。
“你这样我会担心的。”戚牧遥不放心把他丢在寄宿只有周末才能回家的大学里,他有什么意外,倒在哪个没人经过地方,那不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么。
“你要的自由我赋予你,我说的要求呢——”
戚衍榆才慢慢重复戚牧遥提的那几条:“我会准时吃饭和吃药,定期回医院复查。”
“我会安排张柳每天过来看着你吃药。”戚牧遥补充说。
“这太麻烦了。”
“你之前倒掉这么多药,还想跟我谈条件?”
“……”他前车之鉴可太多了,让得戚牧遥不得不拿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措施来应对他。
“过来看我吃药可以,但不能影响我生活和上学,也更别出现在我同学面前。”
“好的,”戚牧遥莞尔点头,他看着远处各种建筑,“不邀请我去你大学的食堂吃顿饭?”
“普通人的饭菜不能入你法眼吧。”那家伙心谤腹非的。
戚牧遥笑,他还有空闲呛自己,说明他心情应该还不错。
戚衍榆心情起落的折线也终于没有负担地上升了一点坡度。
好似他有努力了一点,让得情节加速了一些。
他记得原著中有一段自己回到大学的描写,自己被大学老师同学和社团等霸凌。
他走完所有剧情应该就能结束了。大学的情节他提前走一走,也没什么坏处。
他也不是没有尝试一了百了,不走剧情。
他住在酒店半年时间里,试过在一晚上吃下了全部药,结果他被打扫卫生阿姨发现,送去医院洗胃。
他也试了,去救年轻的轻生者,自己泡在水里放弃挣扎,却被一对好心夫妇救起来。
书里的自己也太难杀了吧。
413寝室一直没见戚衍榆进来住,以为他不回来宿舍住。
直到两天后,到了周日晚上,他们必须坐在签到,班长点名的例会里。
坐在了可容纳三百多人的阶级教室中,在祁远瀚摆烂下“太子还要亲自开会,开玩笑?”,犹豫的黄少泽说,“他第一个新学期例会没到就被班长通报班主任不太好吧,我们通知他一声,他还不来就是他的事情。可我们是通知到了。”
“你可真是他保姆。”祁远瀚揶揄说,还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可不想四年里都要照顾这么个巨婴太子。
“去你的。”黄少泽就打电话。还好周五那天他提前记下来了太子的电话号码。
电话拨通过去,“喂,戚、戚……”戚什么来着,“戚同学,我是你室友,年级开例会啦,地点在19号楼1130教室。”
那边传来了一个很淡的声音,“哦”了一下。不知道是“哦”还是“噢”,但也没差多少。
黄少泽多少显得尴尬,“你快来,班长点名了啊。”他们这个班的班长多少有点法不容情,虽然出身本地家境殷实,可软硬不吃,最看不得班上有偷懒耍滑的同学。
那边又是一个简单的单音节,黄少泽听不出来那是个什么样的语气词。
果然太子就是太子啊。
在他身边干活的全是太监。此话诚不欺他。
黄少泽后悔给太子打电话了,电话一挂断,祁远瀚看他热闹笑话他:“瞧瞧吧,太子不急太监急。”
“好你个哈奇士收人钱财不替人办事——”黄少泽和祁远瀚同室操戈地“比试”了几轮,小打小闹后,就听见了三百多人的阶级教室吵吵闹闹,变得一小簇一小簇荟萃成统一的轰然“哇”一声。
“顾哥来了。”祁远瀚连忙端坐好,不对,他还起身迎接,虽然那个人还在底下第一排的座位上签到。
顾惊澜走上来,就看见他室友,给他留了位置。
他身边还空了一个,很显然,祁远瀚不想跟太子爷坐一块。虽然十有八九太子是不会来开会的。
“谁啊,你女朋友?还占两个位?”
“别,我哪有那个天大福气,是黄少泽他女朋友。”祁远瀚嘻嘻哈哈笑,看着顾惊澜坐下来了,“他女朋友呢,”
“新室友,这位是新室友的。”黄少泽可不敢背后妄议太子殿下。
“你女朋友来了。”不一会儿,祁远瀚从百般无聊的免疫书里抬头,便发现了熟悉人物。对黄少泽揶揄着。
黄少泽连忙招手,那个人签到后走上来,来到他们寝室几人的座位前,看见只留给他顾惊澜旁边的位置,挤进来后,坐下来。
他们医学生每个人手里一堆书在边听台上人讲废话,边手里不停划划划的。唯独戚衍榆一本书没带。
祁远瀚内心腹诽:太子怎么想当医生?他配吗,不会是毕业分派个三甲单位里,拿病人的命开玩笑吧?不过,太子应该也就混混学历,回去接管家业,有时间再睡睡几个美艳女医代罢了。
每个宿舍坐在一起为单位,拍照发给班长收集起来给辅导员。他和顾惊澜坐在一起,他没见过顾惊澜,可他也没多看去顾惊澜。他圈内也不乏俊男帅哥,他戚衍榆不缺这么一点美色垂涎。
顾惊澜自然对他也不感兴趣,全程也没怎么跟他交流过。
戚衍榆开会听着上面连篇累牍的陈旧词话,没什么精神,不一会儿,垂着眼睑。在按着手机。
祁远瀚倒是偶尔瞥去一眼这个太子,看见他竟然在玩手机。
戚衍榆看见了戚牧遥此时给他发来的最新消息:“在哪儿,在干嘛,吃饭了没?”
戚衍榆给他拍了个开会的照片发过去。
不一会儿,支着下颌的手放了下去,趴在桌子上那个人竟然睡着了!一动不动,两个小时的会议上,姿态变都没变过,真能睡,瞧着就跟死去一样。
黄少泽看得瞠目结舌,他一路勤工俭学、吃苦耐劳考鼎鼎有名的侃北大学医科院,周围人几乎是小镇做题家,哪有太子这样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第 13 章
对于这现象,祁远瀚见怪不怪了,想着跟顾惊澜取笑。可顾惊澜在忙着形态学比赛的事情,无暇理会他。
周遭的人要么真是公子千金,没人不是在翻书或者按笔记本的。祁远瀚又怏怏地把话头压下去。他把一个头两个大的内科学书翻了又翻,最后抱着手机玩了几把游戏。
两小时后,例会总算结束了。散会了,可人还在那里睡觉。在大教室里尽数熄灭了多盏灯情况下,如墨玉的头发有着哑木般光泽,只露出后颈一截乳白的肤色。那人手背的手被压出了淡淡的红印来。看起来身体素质不怎么的。
祁远瀚收拾东西不忘看热闹:“年轻人可真好,倒头就睡还睡得那么死。”
距离得那个睡觉的人最近的顾惊澜,也只有他例行叫醒服务了。他喊了几声后,那人无动于衷。
上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人没有醒。祁远瀚嘴巴都快裂到耳根上了。顾惊澜最后摇了摇他的肩膀,把人晃醒了,“不舒服去医院看看。”教室空落冷清,这话也是冷漠得很应景。
那人醒来,脸面没有什么汗,只是依旧莹白着,眉眼很淡,只有发色是乌的,肤色是鹅白。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
他们第一次看清楚这位太子的五官。
虽然和普通人长相差不多,但从这位太子神态中看出来了傲慢,轻视,清高等。
这态度气质全是花钱养出来,一旦没钱,不知道这贵气跑哪儿去。
虽然长得普通,但在一群人畜莫辩男医科生里,算是清秀了。清秀中,明眼人能看出,这带了好一通金枝玉叶的脾气在。
不敢惹,惹不起。黄少泽心头冒出唯一一句短语。
戚衍榆没理会他说去医院看看的话,兀自起身离开座位,一个人就离开了。
留下了413寝,在没几个人的教室里面面相觑,笑容凝结的祁远瀚率先甩话道:“他到底在拽什么啊???看着他那张脸就给他来一拳!”
黄少泽只能委婉说:“别这样,不太好吧。”
结果顾惊澜评价也一词“大少爷脾气”,就收起笔记本就回去了。黄少泽心有怏怏,他听连顾哥也这么评价,看来他们未来4年日子可难熬了。希望这位太子只是来上上课,千万别回来跟他们住。
出了教室,戚衍榆走在路上,他电话就响起来。
原来他刚才睡着调静音里,戚牧遥就给他打了两个电话,考虑他在开会就没有继续再打来了。
估计是有他班长或辅导员的微信,知道会开完了,就给他打电话。
戚衍榆按照戚牧遥给他发的短信,去到了横贯校园且贯穿城市的古运河的河边,上了一辆低调黑色轿车。
车上的人是他大哥,把药都给他分装好在了分药盒里:“怎么开会这么久,吃了饭没?”
戚衍榆一口气吞下了戚牧遥递来的盒子里的药,喝下了水送进胃里后,说道:“我回去了。”
戚牧遥摸摸他:“要不要回家睡觉?”
“不了。”他躲开戚牧遥的手,要下车去。
“等会儿,聊聊天我再送你回去。”
戚牧遥说话真高级,不就是等他胃里的药消化了,还真怕他从嗓子眼里扣出药似的。
就在车上,私人医生给他检查了血压血糖和心肺等后。
戚衍榆背靠在后座一动不动,戚牧遥问他,“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只是开了个会。”自由的代价,就是目前这些看似关心的束缚。
“累吗。”
“我想睡一会儿。”别再跟他说话了。
睡醒来后,戚牧遥依旧在他身边,好整以暇,在看了一眼公司日报,就转眼看他:“醒了,回哪儿?”不死心问他要不要回家。
“当然是回宿舍。”
隔壁416寝室一个叫做慕容阿董的人五步作两步冲上楼跑到413寝室,“哇,你们太子被一个长得不错的男人送到宿舍楼下,”
刚巧415寝室在413寝室问实验课上兔子的耳缘静脉怎么找,一听可都都八卦了:“太子是同性恋啊?那男的多少岁?”
“三十多吧,不到四十,挺年轻的。看着就像是大明星,还穿风衣的。”
“不会是……被……包……养……吧。”就属415的杜风坪说话最损,故意拖长着语调扮娘娘腔说话。
祁远瀚摆了摆手:“扯吧,那人是他大哥还是谁,反正前几天陪他一块来的。”
黄少泽也没见过他们413寝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除了评选寝室卫生或美观外,来一堆宿管阿姨和学姐学妹来看他们寝室顾惊澜外,就没这么闹腾过。他顶着耳朵吵炸的压力,开了下一局游戏。
“马上就要断热水器和熄灯了,还在这儿胡吹海侃的,滚滚。”终于拿下一局刀塔胜利的祁远瀚起身赶客。
戚衍榆回到413宿舍,那些赖着不走烦了413很久的人,早他那么个几十秒,才依依不舍地作鸟兽散的。
413寝有人在洗衣服,也有人在打游戏。打游戏的在鬼喊鬼叫,赶着在十一点断网前将这一局的胜利拿下。
戚衍榆在寝室门口就有些走不动了,他看见卫生间洗衣服的是顾惊澜,其实他们男寝衣服大多是堆积到没衣服穿了再拿到楼下公用洗衣房去拿币洗。
顾惊澜也不过是在洗袜子而已。
像是余光留意到他归寝,淡漠轻徐的一句“回来了”。
那个人像是软弱无力“嗯”一声,也不知道是否顾惊澜看错,那人依旧是乌着个脸,像是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一样。
戚衍榆走到了他两天前家里人铺好的床上,就一下子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游戏还在继续,十一点“啪”地就到来了,灯黑网灭的。热水器断电,水流一下子变少变冷了,让得男寝楼里冲凉的猴一顿返祖叫喊。
这把刀塔还没打完的祁远瀚急得把手机热点流量打开让电脑联网:“连我的,连我的,这把必须拿下。”
“他爹怎么天天这么准时断网,少断一天不行啊?”他骂骂咧咧,点上烟,重新狂按着鼠标键和键盘。
黄少泽也打得兴致高涨,但无奈断网,重新联网上线后又和祁远瀚打了个联手伏击。
黄少泽一换三团战打赢,高兴得他咧着嘴。但回头不经意瞄到去和1号床正对着、也最靠近淋浴房的3号床上,好像躺着个人在睡觉。那人也没玩手机,黑灯瞎火的,也没手机或台灯反映着光,一看就知道没在玩手机或学习。
“哈士奇,那个人好像回来了,在睡觉呢。”黄少泽委婉想提醒点什么,“咱们俩要不小点声?”
“谁啊,我亲爹睡着了我照样在他床头蹦迪。”祁远瀚不管,键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口头上还圆上一句,“现在的人哪有这么早睡,快,控住影魔啊!!”
黄少泽本来很上头,但是看见太子回来睡觉后,声量小了不少。
只有祁远瀚在瞎叫瞎喊,搞得黄少泽很无语。
都快拖到整局里的第44分钟,也就是十一点二十分,最后一轮团战对面没死,自己人死光了。黄少泽气馁把鼠标扔了。
“再来把再来把,最后一把。”祁远瀚人菜瘾大,前面输了三把,只有这一把险胜,还想开下一把。
“不来了不来了。”黄少泽抹黑要去洗漱睡觉,从阳台收回衣服路过哈士奇桌前看着他竟然又开了一把,他表示,“戴上你耳机别瞎喊了,小心把辅导员喊来。”
他们不懂,是不是就他们医学生还会时不时查晚寝,还检查他们有没有在玩电子游戏,如果被查到他们玩电脑游戏还会批评教育和扣分。
少了黄少泽这个说强不算强,但总比没了好的双排队友后,祁远瀚很快就输掉比赛。
他骂骂咧咧,但是路过3号床,借着1号床顾惊澜的台灯淡弱的光线,看见那个人竟然是脸朝下趴在床上睡觉。一只手折弯在枕头边,另一只手打直地平背在了身体边。两条腿也只是斜斜地放在床上去,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睡姿。
哦,这就是有钱人家培养出来的人?睡相比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祁远瀚站在1号床前看着3号床趴着的人,左看右看,正巧顾惊澜洗漱完了,就拉着顾惊澜跟他一起看,“你看那个人,想起来像什么了吗?”
顾惊澜点了烟来抽,他比赛组队里有个年轻学妹,失恋了闹自杀数据没跑出来,还拖到交报告前一天才告知。学妹是世家学医,祖父辈教她的东西比较多的,所以她的活儿大家都不熟,只能落在他头上,他今晚必须连夜处理跑好数据并且分析出来。一晚上把实验做出来,并且将数据跑成功,简直是痴人说梦。
心烦意燥间,他被祁远瀚拉着,两个人尾椎背靠在了1号床的书桌前盯着3号床的人看。
那个人黑发柔密的,露着沫色的后颈和一处细白的脚踝。另一处脚踝被袜子和裤子遮挡得严密。
很浅的呼吸,几乎感受不到那个人的胸口带动后背的起伏。
看着身形清瘦的,发乌肤白的,只有个背影能让人肖想一番。
“有什么好看的。”吐纳云雾般,不懂男男之间的顾惊澜如是说。
顾惊澜虽然在抽烟不搭茬自己,可祁远瀚依旧兴致勃勃:“像不像生殖学坯胎研究实验里被那个的下/体位家兔?注射绒毛膜促性腺激素80~100u可诱发排卵,就能取到坯胎。”
“你有病?”顾惊澜虽这么诧异埋汰一声,眼却是不认同自己话的诚感,他不多跟祁远瀚瞎鸡儿胡吹了,回头收拾去着电脑和几本书,披上外套就要出门。
祁远瀚问他一句“这么晚还干嘛去”,顾惊澜头也不回,“帮别人擦屁/股。”下楼突破门禁就直奔实验楼去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第 14 章
14
黄少泽去洗冷水澡,冷得一哆嗦。虽然侃北市属南方,可九月入秋,冷水彻骨,他也不敢瞎叫唤,抖着身上冷水,洗着他内裤袜子,尽量地还把水流控制水流多声音小。
祁远瀚等黄少泽洗澡洗贴身衣物,倚在了1号床的桌子上抽完一根烟后,观摩了3号床的主人大半天,终于骂骂咧咧跳下来:“好你个‘熟地黄’,洗好没?老子憋不住了!”
祁远瀚洗澡免不了鸡飞蛋打,原本以前他还会边冲凉边唱歌,直到不知道是楼上还是楼下的找了辅导员让他少展示歌喉,这才没在沐浴中施展魔法伤害。
黄少泽擦着头发,路过3号床,还回头看了一眼太子,嗯太子缺觉,太子肯定小时候没少做贼去长大来补觉。他去晾他内裤背心去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闹钟叫了十多遍才把床上二位喊起来,祁黄两个人争着一同上卫生间和洗漱,找衣服和喷发油路过3号床看那人睡得真香,姿势不再像是昨天那样了。
路过的祁远瀚嘲讽拉满:日上三竿谁家大少爷还在炕上?
他们以为他们洗漱差不多七点二十出门,太子这个点起就差不多能赶去上早上第一节大课。
可他们要出门那人还睡得酣畅,人长得是好模好样,可没想到这么嗜睡。
黄少泽老实人,好言甘辞地去喊了他一声:“要迟到了,快起来吧。”那个人才软软地回答了一声,说不去。
“太子是这样的了。”祁远瀚早料想到,他压低声音禁不住奚笑。
第一节大课,太子果然没去。
因为顾惊澜在微信上让他们帮带他的专业书,三个人又凑坐在一起。
眼下有些青色,但丝毫瑕不掩瑜顾惊澜的这张脸,他淡淡瞧了眼他占着的四个座位空了一个的位置。“他呢?”
“死活叫不起来。跟要百八十个人伺候他似的,爱来不来。”祁远瀚夸大其词。黄少泽也就叫了一声,那人说不去后,他们就飞奔出男寝再一路狂奔去离第一节课最近的一家食堂排队买上早餐再冲去路途遥远的8号楼。
“你昨晚搞定了?”祁远瀚想到了顾惊澜可是在实验楼待了一晚上没回来睡,把早餐递过去。
“嗯,赶在7点前交上去了。”
“截止时间是?”
“今早7点。”
“真‘亏贼’。”
“谁给你捅的娄子?”祁远瀚意味深长地笑笑,“换平时你不是在骂爹了吗?”
也就一女生,没必要计较了。顾惊澜不细说,扯开话头:“少给我诽谤,我什么时候骂爹了?”
连听八卦的黄少泽也很入神,捉摸着,祁远瀚的意思很明显:顾哥谈恋爱了?话题结束,几个人重新投入知识和瞌睡虫激烈碰撞的早课中。
如果不是自己是大好男儿身,祁远瀚都要沉沦在顾惊澜身上。
骂人眼里还会带笑意,他是第一次见。他对顾惊澜有深刻印象,除了那张脸,还有一次是他们这一届十多个人分配到大三实验室做有机试验,用到了高锰酸钾和甲苯制备苯甲酸。浓盐酸中和时,不知道是谁没测ph值就去抽滤,盐酸全被抽出来,整个实验室的人都在剧烈咳嗽,幸好那天大家很快就跑出实验室,没怎么摄入会致癌的苯甲酸和甲苯。
学长举报他们说他们不合规操作没有允许进实验室,顾惊澜和学长对质到对骂,话术老道,针锋相对,连抓鬼功夫也一流,还把涉事的罪魁祸首逮出来,是个学长。
后来问顾惊澜,顾惊澜就说自己十多岁去医院实习,他爸就是开医院发家的,医院门诊年吞吐量已达三万多。
早上第二大节课,第三大节课,戚衍榆都没有来。第三大节课结束是中午十二点十五分,三个人去食堂,祁远瀚问:“你不回去补个觉?”
“回的。打个饭就回去了。”顾惊澜说,补觉也只能补个15-20分钟。
回到寝室,那个人竟然才刚起床,在慢慢腾腾地洗漱。
“才起啊?”
卫生间没有关门,开着,很细水流声汩汩的,那个人在洗着脸。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哼声。
顾惊澜掀开了饭盒吃饭,中午的校园广播喜欢播放音乐,他们的宿舍按理来说,离学生上下课的主干道很偏了,但广播台的歌声依旧能从阳台外飘进来。
那个人穿了衣服就下楼去,应该是去食堂吃饭了。
招呼也不爱打。
下午的第一堂大课,戚衍榆去教室时,发现教室前排寥寥无人,他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来,就发现旁边桌上放了一本书。
这是个可容纳八十人的教室,竟然在前面空了三四排座位,而后排的座位是坐得人满为患。没有座位了也强行搬张塑料凳子进来坐。
背后传来了一些噪声,尤其是坐得要多后有多后的祁远瀚:“快看那个傻子——”
黄少泽不敢远观,怕一会儿他新室友被教授花式刁难的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下午的第一节课,他俩无须给顾惊澜占位,因为顾惊澜会坐在最前面,没人跟他抢。只需要把顾惊澜的书扔前面正中间第三排就可以了。
坐下来的戚衍榆,看了一眼书,写着是《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
他现实里弃医从商了。他扎扎实实学了五年制的临床医学,因为他的背景关系,不用规培太久就在医院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来身体不适就去开了跟医药相关的公司。
他垂着眼,好奇他旁边这本书放这儿是占位么,还需要占?这么广阔空荡的前排。
吐槽曹操曹操就到。顾惊澜来到教室,看了一眼他的书所在的位置,坐下来,和戚衍榆隔着两三个座位。
教室前方大片宽荡区域,只有寂寞如雪的他俩个。
看着美虽美,可这是一种残忍的美。
医学生最难的学科是什么,无疑是生化、免疫、内科等,如果排名,生化起码能在个前三。不说各种佶屈聱牙的产物名称,这些名字还各种惊人相似,还得去用比他们医学生命还长的有机化学反应式,算产生消耗了几个atp。
mrna、rrna、trna变着花样考。而分子生物学也是一门艺术天书,乐就乐在人看久了“合成、调控、修饰、表达、信号转导”这几个词,就想周游梦乡。
这任课的教授出了名变/态严苛,出题极为刁钻。考试的大题在书本上从来找不到,爱变花样折磨学生。
课上一大爱好,尤爱检测前排爱徒。
果然,教授一来,看着常年前排空缺座位竟然出现了一个陌生清澈的面容,教授笑容中欣慰和好奇的意味纷至沓来。
教授让这位面生的同学先后解释“酵母双杂交,pribnow盒,磷氧比,hnrna,jak家族”。
又问他:“氨基丁酸的前体是?”“蛋白质浓度测定在多少nm?”“核酸电泳常用的染色剂及作用机理。”
最后又出了考卷里最常压轴那三道大题。
后排的人看热闹,尤其是413、5、6这几个寝室:“太子遭殃,我们快乐。”
而教授对顾惊澜偏偏不问,逮住戚衍榆花式检测。戚衍榆穿书前也就五年学制,毕业后就去开公司去了。如果不是之后开的公司跟生化知识还有点联系,他应该有一部分都记不起。
他把他有些知道的就简单说了一下,不知道就说了不清楚。最后三大题,他就只解了一题。怕解太多了,免得这教授下回还逮着他问。
他好奇为什么教授不问顾惊澜。想到了顾惊澜应该也经历自己这阶段,戚衍榆又坦然心安了一些。
遭罪肯定会有前者遭罪,自己必然不是第一人。
想了一下顾惊澜被闻所未闻的稀奇听不懂名词环绕地轰炸在耳边,应该不比有学有经验历的自己要从容吧。
想着,心情又莫名好了点。
教授一堂课下来,向他提了快三四十个问,后来大部分问他的多是在本科生化书上彻底弄懂了能知道的。
戚衍榆一堂课下来,水瓶里的水咽下了不少。
而他旁边的顾惊澜在干什么?表面正襟危坐,其实在发语音和发文字,像是跟谁在聊天。在临近下课的最后一小时中,把手机关机一样扔在一边,不再碰了。
这堂课结束后,是下午离吃饭还有一小段时间。
413,415和416寝盛兴而来败兴而归:“太子居然不是草包?”
“太子哪有时间看书?”
“应该是你顾哥在一旁提醒。”杜风坪信誓旦旦。
祁远瀚打包票:“我顾哥绝对不是那样的人!要是的话——老子去把他女朋友抢了。”嘴上图个爽。
“他有女朋友了?”
“他这资质怎么可能会缺女朋友,”祁远瀚嚷嚷,“估摸着在搞地下恋吧。”
下了课后,四点多戚衍榆就去711买了个饭团,他上回和戚牧遥逛校园时经过这片梧桐大道发现这福天洞地。13号教学楼背后的梧桐林荫下倒是没什么人,又凉爽,操场被晒了一天又太热了。
于是他啃了两口饭团,就在梧桐林荫小跑步。
他是想让自己身体素质加强点,毕竟他从家里刚“逃”出来,这剧情进展得太慢,他怕一时死不了,吊着一口气偏瘫地活着,那更难受了。
虽然小跑了没十分钟,很快他就气喘连连了。
就放满了脚步,停下来撑住腿。他有支气管炎,还有轻微的哮喘。一会儿身体没锻炼好,哮喘就复发几次,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气促的他微微调整着呼吸,没有刚才那么气喘后,他就徐徐地走了几步路,把跑步改成散步吧。
至少他不会倒下。
地上铺满了梧桐清脆发干的叶片,每踩一步,配合着徐徐的风声,就像是梧桐的最后起舞。
走着,他像是撞见了什么场景。
他的十米开外处,一个声泪俱下的女生和一个男人在质声中纠缠。
女生泪落连连,质问了好几句男方,而一一对方反驳后,女生泪洒更多。现在还不是最后一节课的放学时间,13号楼是旧式的教学楼,日常没什么人在这里上课,更不会人把头探出窗来看热闹。
戚衍榆以为自己碰见什么狗血的分手现场。
脚步缓了下来,再定睛看了看,女生甩男人一耳光,好像没吃正部位。女生跑了,倒是那男的站在原地,像是自省,更像是无语。
那是他走出梧桐林的必经之路,戚衍榆迟疑了两秒,就当做装作没看见,捂着他刚才还有点喘息加速的心口,面不改色走过去。
他侧过头去,想疾步走开。那人好死不死,盯着他看。
顾惊澜的声音泠泠的,跟那次让他去医院看看的语气口吻大差不离:“好看?要看多久?”
呵。戚衍榆才把头扬起来了一些,他在路经顾惊澜身边,他气定神闲回那么一句:“你怎么让一个女人哭啊,这么差劲啊?”说着,就不徐不疾地慢慢走开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第 15 章
15
戚衍榆买的饭团大小拳头不到,他就吃了两小口,还剩一大坨。拎着个饭团,慢腾腾地走去实验楼上课。饭团不好带进实验室,在门口慢吞吞吃到快到上课时间才进去。
下午如果有两节大课,一般是两点上课六点下课。如果晚上还有课,晚饭要么省了,要么提前点好外卖送去六点半就开始上课的教室。
实验室里的学生们自觉换上了白大褂,这是每个人开学就自行买的实验服。顾惊澜是踩着点来的,他已换上了白大褂,人很高,白大褂下摆只到他膝盖之上一截,走过来是带风的,显着衣摆下的两条腿又直又长。看着就芝兰玉树的。
祁远瀚见面就问,“吃了?”顾惊澜也没跟他们去食堂。
顾惊澜道“吃了”就开始戴上乳胶手套,表情冷清,像是倾听着老师讲实验注意事项,今晚做的实验是蛙心灌流。
见到顾惊澜走进来实验室,戚衍榆就想起这个人被女人扇的画面。
活体标本的牛蛙在戚衍榆戴着乳胶手套的手中被捏出了鼓胖的圆白肚子,四肢拉长了似挣扎。他垂手捏着标本,走神地想了又想,早知道多嘲讽两句那个被打的人,让他说自己大少爷脾气。
老师先是示范了一遍,再找学生做示范。最后学生们就可以开始自行的多次操作。
因为是人体解剖学中的一个实验,需要俩俩搭配。一般都是寝室互相两人轮流操作,一个主操作,另一个就搭把手。一会儿就换过来。所以一组是一般准备两个标本,但是也存在有标本死了情况。
祁远瀚不想跟太子做,早就捆绑了黄少泽。他望着这种两栖生物就感到恶心肉麻。
而示范实验的学生,老师很早就留意顾惊澜和戚衍榆这组,可没想到他们组是戚衍榆第一个来做。
套着白大褂的戚衍榆,有那么一点像是个温文清秀的医学生。
只有好几个男寝都知道他是什么个人。大家都来围观看他来操作。
戚衍榆左手持蛙,右手拿起了金属探针,细长的椎管刺入蛙脑无迟疑,并将椎管左右搅动,直至完全破坏掉牛蛙脑和脊髓。引得周围人倒吸冷气,对他又增一“冷血”印象。
没有感情地摸了一下牛蛙松软的四肢确定不再有动弹后,将四条蛙足用钉固定在手术板上,直接用手术剪剪开了牛蛙胸口皮肤,再剪掉胸肌胸骨,最后剪开心包膜,暴露出了搏动的心脏。
用镊子在左主动脉下穿两根丝线,一根打一活结,另一根结扎动脉,将盛有任氏液的蛙心插管插入心脏,戚衍榆提起插管和心脏,对顾惊澜说:“帮我剪下,”
顾惊澜利索剪断连接心脏的血管和组织,戚衍榆把这颗心脏用镊子拿起来,实现了离体。再反复冲洗心脏的血液,最后连接蛙心夹,接入bl-420l系统。波形很快清晰地显现在屏幕上。
“波形出来了、很漂亮,数据不错,这就完成了。没有步骤是被卡住,离体的心脏也是在搏动,也没有漏液。全程流畅操作熟练。”老师评价道。
戚衍榆全程操作,不带一点皱眉、含糊和迟疑的。顾惊澜没多观察戚衍榆步骤,倒是留意他这个人。做实验时脸上专注淡冷,眼睑垂着,可能是眼睫深密,显得有那么几分清秀冷静。一点不像是刚才在梧桐林笑他的模样。
观察到戚衍榆的发型修整,接近后颈的头发剃得挺短的。白大褂是第一次新穿,衣服上还有着折痕。而实验一旦做完后,表情就放下来,没有了那股认真劲。
他好像发现,眼前的这个人掀起眼像是看自己。顾惊澜惊疑想他在看自己看什么呢?这时老师就点名自己了,噢原来是轮到自己来操作。他还自作多情以为戚衍榆盯着他看什么呢。
顾惊澜示范了一遍,他的操作同样的轻松流畅,也没有卡顿,最后出来的数据和波形都很不错。
祁远瀚看着两人这么轻松顺畅以为很简单,结果他手下标本的蛙心多次停搏,虽然救活几次了,但后来只要插管下来就蛙心绝对停搏。后来再换了一只牛蛙,后来竟然漏液。
“到底是怎么插管才不停搏啊?”祁远瀚看了一眼,所有学生都在分组操作。那他亲爱的顾哥呢,他的顾哥竟然不在实验室。
顾惊澜可能出去上洗手间或者被老师叫出去指导另一个实验班了。
他看见了百无聊赖的戚衍榆,倚在操作台边,他应该是老师留下来指导本班的。但是别人来求助他,他屁/股不带挪一下,只是口头说两句,对方就又回去做实验了。
“你问问太子,为什么这蛙蛙老是停搏,是我切到它大动脉了吗?”祁远瀚在半自暴自弃边缘,想起来使唤他室友来了。
黄少泽这几天因为他想去兼职请假马哲课没放行,气得他饭吃不下,现在一张嘴就是满满怨气:“你去呗,凭什么老找我干这事。”
“我招你惹你了?这么大气性?问太子你能少块肉?”
“那你怎么不去?”
祁远瀚只要一远眺太子那张脸,他就想葬身他面前这操作台的科学事业,今晚谁也别想叫他挪尊步开尊口的。
后来插管成功但是出来的波形很奇怪,一看就不正常。祁远瀚抬头东张西望,老师不在,顾哥依旧不在,可太子呢?他跑哪里去了???
顾惊澜在隔壁班指导,他出来上个洗手间,发现隔间里传来了喘息声。
一下子就会让人联想,两个人隔间也能搞?也有可能是个人的手/淫。
那喘息不是男人的正常呼吸的气粗声,还有点急,他还看着隔间上空飘着香烟的气雾。
边抽烟边那啥不是会阳/痿么,哪还能手冲?
直到他听出,这气喘的就像是,他以前会在医院听到过的重症病人似的呼吸困难声音。
果断敲了敲门,里面的喘息竟然轻轻停住了一下,顾惊澜本来不想管闲事,可自己身穿白大褂,好歹是个预备役医生:“需要帮忙?”
实验楼的洗手间门锁就不怎么好,敲了两下就能开。
发现里面那个人,斜靠着隔间的木板和墙的三角区,香烟在掉落在地上,还没有捻灭。
因为半弯着腰,细碎的发挡在了眼睛处。也是同样穿了件长袖白大褂,褂袍到那人的膝盖下方一些的位置。
一只手上去撑住他的肩膀,随便另一只手就摸到那人的口袋里找药:“癫痫?心绞痛?还是哮喘啊?”
那个人垂着个头,碎发挡着依旧能看出他那张呼吸困难的脸。
居然是戚衍榆。
顾惊澜下意识留意他新室友是否口唇紫绀。“哮喘。”顾惊澜判定地说,“身上带药没,”
从头到尾得不到那人回答,在他身上也摸不到药。
立即就让戚衍榆带出来隔间,顾惊澜让戚衍榆两腿曲膝跪坐下来,按住他的腰朝前方倾斜,以便于他呼吸。
随后在地上开始找有可能掉的药。“你的药呢?”边找,边回头留意戚衍榆症状。
那人也没有好好跪,要向一边倾斜倒去。顾惊澜折回来扶住他,还闻到了戚衍榆身上浓烈的烟草味。
有哮喘还吸烟,这不上赶着见阎王?
那个人的头要垂着,死命地吸不进气也喘不出什么气,顾惊澜不得不捧住那个人的脸,对他说:“给我跪好,我去给你找药。”又留意到那个人想说什么,但是苦于哮喘发作没能说出来。
顾惊澜看着嘴型知道他想说什么,人都呼吸不上来,还想着别丢人?
顾惊澜回到了他班上,祁远瀚一见救星立马扑过来:“哥给我看看我那波形,好像差点什么怪怪的……”
“你找老师去,”
被拒的祁远瀚傻眼,他委屈地就看着顾惊澜箭步似冲去他班上做实验一女生面前,跟她说了什么。然后又走出了实验室。
好你个顾惊澜,重色轻友是吧。女孩子可以教,室友不能教?
顾惊澜拿着那同样有哮喘的女同学身上带的沙丁胺醇气雾剂,赶回了男卫生间。
今晚实验楼这层就他们两个班上课,显然没人出来上洗手间,戚衍榆跪在那里,但是头已经都快垂到了膝盖上了。看过去,他侧脸的颜色都变了许多。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第 16 章
16
疾走过去蹲下,手去扶戚衍榆的青紫气交错的脸,这人都要厥过去了,自然不能自己打开嘴巴。这还得要顾惊澜借住手去捏住戚衍榆两颊,但是打不开他的牙齿,只能把手抠进去撑开他的口腔,让他的喉咙打开一点,最后将气雾剂喷头推进去按下按泵。
他尤爱面子,顾惊澜把他扶起来,可这人走不动路,顾惊澜把手环过他背,从他腋下绕下来,也是两手将他前胸扣住把他抱出去,这是三楼,卫生间往外面走个几米,就有个小的空中花园,那花圃周遭是一圈草坪。把他拉到了草坪边上被草长了不少占了好一些位置的镂空长凳上。
夜里还有点风,吹散这个人身上浓烈烟草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人才有了点意识,睁动了一下眼睛,依旧垂着眼睑。
看他脸色总算活色了过来似的,顾惊澜终于轻描淡写:“我以为你要死了。”
“……你才要死。”来自那个人的回复。
后来回到了实验室,顾惊澜先进去的,他过了一分钟再进来。老师找了他们半天。
老师让戚衍榆再实验几次,为了确保每位学生弄懂。实验课的老师对这位休学了一年还不肯留级的学生不怎么了解。
于是,顾惊澜留意这个人又实验几次,没有刚才那种劲。
气场也是弱下来,整个人软了一些比起刚刚,脸上萦绕了一圈淡淡的病气。
终于在九点下课了,有的学生回寝室,也有的去学校超市买吃的饮料,更有的是出去西门那条美食街上去吃夜宵。
祁远瀚和黄少泽晚饭都没吃饱所以出校门去买吃的。只有顾惊澜和戚衍榆往宿舍走。
戚衍榆回到寝室,一进门就加快了脚步迈腿到床边,倒在床那儿一动不动。
顾惊澜看着他脸朝下,趴着睡,还是以前的那种姿势,怕他会憋死。
过会儿又放眼过去,瞧他一动不动,后背的呼吸起伏并不明显,好像没了呼吸似的。
顾惊澜疑心他会休克,“有事?”可没得到回应,
就放下了手里装着实验服的洗脸盆,走过去,顾惊澜的上半身探进他床铺,因为是下床上柜的结构,所以并不能直着腰,手臂探过去翻过他的肩膀。
只见他闭着眼睛,似隐忍表情,也可能是累了。刚才憋气辛苦,还在实验室待了一会儿才下课。
戚衍榆床边的手机振动个不停,调的是静音模式。
顾惊澜看见备注是“大哥”,下意识也没问戚衍榆就拿起来接听了,“喂,你好。”
那边的人听出来了不是机主的声音,因为机主一般不会在接听他电话后主动问好,笑问:“你好啊,戚衍榆呢,”
顾惊澜看向了床上的戚衍榆,对自己做口型,是个睡字。
“我是他室友,他睡了。”
电话那端的戚牧遥问:“才刚下课,他没去上课,这么早睡了?”
他知道戚衍榆的课程表,很了解呢。
顾惊澜开的是免提,又看了一眼戚衍榆,戚衍榆伸手要电话,顾惊澜递过去,戚衍榆一拿到手机就掐断了。
这操作把顾惊澜看傻了。
将手机关机,3号床上的人闭上双眼,原本是身体斜斜地躺着,头朝最里腿还在床下,身体打侧。后来又直接把脸朝下埋在了枕头里,身体完全是趴在了床面。
这样睡姿对哮喘的人来说很不好,顾惊澜心想,可关他什么事呢。他这样都不上医院,还挂断别人电话。于是顾惊澜去洗澡了,他冲完凉出来,那两个人还没回来。在微信问他吃什么,还问太子要不要吃羊杂汤。
顾惊澜回了个消息,见那个人还是就这么样趴着睡觉。
“你不怕窒息猝死?”
没得到那个人回应,过了会儿,那两个人回来了,先是把打包的4份羊杂汤分了,看太子睡着了,也没叫醒他。
413寝正要吃夜宵,就有人敲宿舍门,他们以为是隔壁寝室蹭吃来了,刚去卫生间里扔垃圾、距离门最近的黄少泽去跑去开门后,惊讶至极:“老师你们怎么来了,”
“你们寝室人都在寝室不,那个戚同学……戚衍榆同学,他在没在寝室?”门口是他们的辅导员和一位不怎么认识的年轻的男老师,可能是大一班的辅导员。
“在在,都在,”黄少泽连忙说。
祁远瀚傻了,怎么还有老师来查他们这个寝,还好他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把刀塔2打开。
女辅导员和男老师仿佛是专门来看3号床,人是在的,就是在睡觉。
男老师过来把他扶翻过来,脸朝上,两位老师柔声细语地关心他:“戚同学,有没有感觉身体不适?”
女辅导员还用手探了探戚衍榆的额头,没有发烫。观察他脸色,是气色发白的,也可能是天生皮肤缺黑色素。
那个人回答:“没有,回来就很困,刚睡着了。”
祁远瀚看得目瞪口呆,黄少泽也听得一愣一愣。
祁远瀚想说:搞什么啊?
他第一次发现,太子原来也有老师专门负责,这个世界原本就不公平了,没想到会这么超级无敌不公平——
“如果身体不适就跟老师说,老师是加过你微信的,还记得吗?”
他们哪里见过女辅导员这么温柔,请个假也是求着女辅导员开放行条的!!
“嗯。”
“今天没有外出吧?”
“老师我真的困了。”
“那你睡吧。老师不打搅你。”
老师看了看他情况,不像是身体特别不适,应该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作息,在他们寝室待了一会儿,最后叮嘱和关心他们寝室几句就离开了。
两位老师走后,祁远瀚嘴角抽动,“什么毛病?”
顾惊澜心里猜想,是没有及时回那个人电话,才惊动辅导员过来查戚衍榆的寝吧。
他没说今晚发生的事情,黄少泽和祁远瀚稀里糊涂,尤其后者忿忿不平,太子睡下不好问太子,几个人掀开打包盒子盖继续喝羊杂汤了。
宿舍里又恢复吵吵嚷嚷的,祁远瀚先是东问西抄地写了半小时作业后来还想打几把游戏。
喝了羊杂汤也手洗了实验服的顾惊澜瞄了眼那个人依旧趴着没有动静的睡姿,就说:“别吵,我今晚想个早觉。”说完连自己都诧异,什么时候自己这么菩萨心肠了。
“哦,”祁远瀚拖长语调,他又瞥了眼太子,见太子还是那样的睡姿。心鄙夷道:睡没睡相。
就递眼色给顾惊澜想与他一块笑戚衍榆,可是顾惊澜早就回头过去继续他做的比赛项目去了。
顾惊澜今晚一到熄灯的点,干了会活儿后,也没立马上床睡觉,搞得没打游戏的祁远瀚埋怨:“你不是说早睡觉吗,早知道我开一把游戏算了。”
黄少泽终于有了一次十二点上床睡觉的机会,“整天跟着你打刀塔,我今天实验都快忘了怎么结扎动脉。”
祁远瀚回击:“赖我,自己想打就想打。”
顾惊澜把笔记本抱上了床,祁远瀚以为他的顾哥要睡觉,自己也安分刷起了临睡前的手机。
1号床上的人一边轻敲键盘一边手滑着触摸板,悄无声息,也不开台灯的。后来黄少泽半夜下床,吓了一跳:“顾哥你不是说早睡吗,怎么台灯也不开开?”
“忘了。”那人道,可黄少泽上完厕所上床也没见他开。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第 17 章
17
第二日是周六。祁远瀚有课去上课了,把课全排周一至周五的黄少泽去做家教兼职去,顾惊澜也不在寝室。
只有戚衍榆,依旧在他被窝里敛着眼。
他睡得迷迷瞪瞪,413的寝室就被人开了。那是通过宿管阿姨就能拿到寝室钥匙的卫生稽查小队。小队人员一般由学生组成,主要是检查寝室的文明卫生。
“怎么413还有个人睡着了呢。”轻扬的笑,卫生稽查小队女生居多,只有一个男生。
“同学,你这样你不行,周末竟然睡懒觉,是要扣分的。”那些人前后看了看寝室阳台,洗手间,柜台,以及桌床的。
公共区域大部分还算是干净的。而各人的桌床,不如军训那么整洁,但是也没太差。
只有3号床那个同学还躺着没起来,被子也没叠,桌上的书也是放得零散。
戚衍榆被吵醒了,他微睁动眼,哪里见过这么多女生涌进过他们男寝,便要撑着手肘坐起来,但是只能起了个半身,完全是起不来人。
他别无荣誉感:“扣吧。”
“你还是临床医学专业的,怎么一点都不勤快呢,”花名册上有他们几寝几号床的姓名专业信息,很清晰对应。
戚衍榆不知道侃北医科大的卫生稽查员居然这么多年轻的女学生组成。后来下一句戚衍榆才明白过来原因。
“1号床是顾惊澜么?”对照着名册的名字,看见了书桌书上的婉丽遒逸、凝重洗练的字迹,认出来了书桌的主人。
卫生稽查小组分倒是不立马扣,还是很有挽留空间,譬如在对戚衍榆问关于顾惊澜。
戚衍榆知道这几位全是他室友的花痴,他便找了黄少泽电话,向黄少泽把顾惊澜电话要了过来,他再拨通顾惊澜电话,把拨通后的手机拿给学姐学妹们。
“喂,是顾惊澜同学吗,我们是卫生稽查队的,你室友卫生文明不及格。”
顾惊澜那边好像在忙,周遭还有一些嘈杂声音,但能分辨出他特别的、犹如金玉般音质:“他哪儿不及格?”像是边忙边敷衍地问。
那边的人估计以为是戚衍榆的脏衣服放在篓里佣人没带走。
稽查队回答说:“九点了还赖在床上,现在叫他还不愿意起来。”
“那扣他分呗,”顾惊澜的处理办法和戚衍榆出奇得一致,那边又吵得厉害,“他在寝室你们就找他,挂了。”
“哇,顾同学你怎么对你室友这么冷冰冰,要团结互爱,你们宿舍没人在都学习去了,你自己也早起学习,可你这个3号床室友学习劲头不强,你要发挥榜样作用你要带动他。”
女卫生稽查员不知道是学妹还是学姐,对着顾惊澜调/情似道。
这几句话听得顾惊澜哼出几声飞笑,嫌弃的语气:“这话你对他说吧,看能不能勾起他的学习瘾。”
电话那边很像是进行小组在激烈讨论,又去喊顾惊澜。
学姐学妹们对着戚衍榆一番讲大道理,戚衍榆也没有起来,他被烦得要死,再次拨通电话给顾惊澜:“你快点把你这些粉丝弄走,我连睡个觉都不让。”
电话接通,顾惊澜那头依旧嘈杂。可顾惊澜听出戚衍榆的声音,尽是大少爷起床气的厌烦燥郁。“她们还不走?你让辅导员出面呗。”顾惊澜其实看不惯他这样特/权的富二代,“不是有老师给你撑腰么,找他们去。”
这些女生们跟他唐僧念经似,旁敲侧击问顾惊澜的相关。
还拿起了1号床的物品书本来看和拍照。
手机拿在手里,戚衍榆算是听懂了,这人在酸他昨天辅导员来寝室看自己,他终于咬牙蹦出一句话:“活该你东西被翻。”将手机狠狠挂断了。
戚衍榆最后是找了辅导员,辅导员的电话才把卫生稽查小队劝走了。
不知不觉中,他对顾惊澜的恩没报,仇倒是又添上了一笔。
中午,他仍然起不来,可热汗淋漓,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后背的衣服,不知道是被子裹得严实,还是没开空调缘故,将他流了一身的汗。
室友不在,他又赖了半天的床,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毅力爬起来,才点了外卖。
满头是汗的他,终于摸着墙去卫生间,想着要不要洗个头,还是说只洗个澡?
十二点多时顾惊澜回来拿东西,他开门进了寝室,寝室格局是进门右手洗手间左手柜,再进去是床桌,直走是外面的单独阳台。
回来拿书的顾惊澜,看见了卫生间没有关门,里面传来了细碎的流水声。
祁远瀚有课,黄少泽兼职,顾惊澜就以为戚衍榆在小便。
结果瞥见了那家伙洗冷水脸,顾惊澜想去卫生间的,看他还赖在洗手盆边上不走。
“喝生水啊,”顾惊澜轻嘲地问他。
瞥他侧着头,水龙头的水从他闭着眼睫的弱白的脸面上流过,外面柜子上饮水机刚好没水了,周末也没人去宿管阿姨那儿买水。所以可能没水喝了。
不是他,自己至于九点就被吵醒吗,抬起了一双有点衔写有情绪的眼,湿漉的,淌落着水的,碎发,脸面,也是湿溻溻的、冷棱棱的:
“什么时候能给你的那些粉丝立点规矩,少让她们到处影响其他人?”
“别人是卫生稽查组,稽查周末睡懒觉是她们工作。你考进侃北医科大时没人告诉你,侃北医学生周末早上八点后不能赖床上?”顾惊澜的语气平实,侃北医科大确实有这么个规矩,早上八点后不许在床上,晚上不让打电脑游戏。
原本是看他哮喘有那么一点对他同情。但是昨晚老师来看他,这特权人不是自己该同情的。
顾惊澜即便这么想着,可是看他一张窳白病弱的脸,逐渐得又多生出来了一点:这家伙富贵人家,能吃什么苦?自己那点体恤他人的那点心思用在学习或其他方面上不好?
他也不知道戚衍榆是不是考进来的,可能是随便一句话想上哪儿就能进哪儿吧。
而顾惊澜好整以暇地在卫生间门口看自己,自己站在在盥洗池边。他像是堵住自己出处,也仿佛是进来奚落他。
“你可真行。”戚衍榆看着他扔下这么句,便推开他走出去。
顾惊澜走了后,他的外卖才到。戚衍榆下楼把外卖拿上来,只吃了一点,没什么胃口。因为上午没睡好,下午他又睡了一觉,终于才有了点体力。
张柳下午来了一趟,来送药和监督他吃药,再把他的脏衣服拿回去。张柳还告诉他明天回家吃饭,大少爷会来接他回去。
戚衍榆听了没什么言语。
周六的下午,413寝室没人,安静得让他舒坦了不少。
他一个人待在寝室里,坐在椅子上,偶尔手写着作业,他把电脑上的《道格的特别任务》打开着,耳朵里挂上了一只耳机。
他的大部分时间是看动画片,偶尔才动一下作业本上的笔。
周六的晚上,因为大二有个医护健身操的评选活动,他们班赶着训练,全班都被要求七点集合在足球场做操。即便最后不参加节目的人也要到场,班长王铭宸说了,这和他们平日学分挂钩。
戚衍榆的“道格”还没看完,就被通知足球场集合。就连在外面兼职黄少泽也急得打网约车赶回来。
他想着道格的故事,即便在球场,他心不在焉,望着塑胶跑道上的石子发呆。
训练的时候,比划着动作,他也没怎么记下来,更是站在那里不动。因为戚衍榆知道自己就上不了场,也不会去参加这种集体活动的。
到了后面,以寝室为单位打分来检测他们训练成果。哪个寝室完成得比较统一齐整,比较优美矫健,就可以先行解散不用加练。
祁远瀚有了预感:“遭了太子要演我们。”
本来戚衍榆是站在男生当中,现下回归他的413了。
老好人黄少泽率先提议:“咱们先练练吧,等一下就到我们,争取一遍过,早点回寝。”他晚上跑第三个学生家里家教刚一小时,就被这个活动训练催促打车回来,王铭宸还说不来参加训练就影响学分,气得他边骂这个事儿的班长,边想着,一会儿回去寝室视频通话把家教的另外一小时补上。
戚衍榆扬起他今晚的表演里的第一次笑容:“好的呀。”
练习里,就戚衍榆软绵绵的,手没打直,动作也漏,跟个划水的大万人嫌一样。
顾惊澜盯了他看了两眼。
戚衍榆心里很满意。尤其是顾惊澜看向他的灰暗不明的那两眼。
黄少泽一遍遍去苦口婆心指导纠正,后来戚衍榆可能觉得苦了老实人黄少泽,才将动作稍微向他们看齐了一点点。
倒是祁远瀚把急得,跟上跳下窜的哈蟆一样:“能不能板正点!你是个男的啊,别娘们唧唧行不?”
其实戚衍榆的动作外形也不算非常的异性化,他只是故意没好好练:“你歧视女人?”
这把祁远瀚嘴巴堵了:“……利索点行不,求你了。”
好了,最后两遍戚衍榆那动作看上去像点人样了。
他们去给大家检阅。
这一次检阅中,他们中的太子不是做不好,就是忘记动作。
被班长和大家一致打回去再练练后,祁远瀚气得直呼对方外号:“你个太子我真谢谢你!”
黄少泽也苦哈哈在戚衍榆身边尝试“春风化雨”:“怎么忘动作了,那个动作咱们刚才不是加练了好几次吗?”
他们班已经走了好几个寝室,足球场就剩下一半人。虽然足球场还有别的班、药学、护理学等其他专业在练这个操,比起八点时的人数少了一些。
加训中,顾惊澜看戚衍榆那个伸展动作,手也不绷直,他走过去:“能不能做好一次,放寝室自由?”
戚衍榆展示他表演的第二次笑容:“行啊,我都听顾哥的。”
顾哥,听着这称呼,顾惊澜就觉得肠胃翻腾,心胆生寒。
第二次检阅,戚衍榆又没做好,比第一次更差了。
不出意料,413继续被太子拖着加练,加练到晚上十点多。
“气死我了!这个大毒瘤!”祁远瀚在狂骂。
在回去寝室路上,顾惊澜抽着烟,祁远瀚继续不依不饶:“看他全程那个软绵绵跟没吃饭的动作,以为是哪里出土的大僵尸……”
跟在后面的黄少泽苦恼心想只能把明天时间挤出来给今晚学生补这一小时。
祁远瀚怕戚衍榆跟在他们旁边,他当着别人面说别人坏话,搞得他多次回头再三确认了戚衍榆没有跟上来。
顾惊澜知道,太子这么搞他们,是因为上午打电话让自己解决他不被吵睡觉的事无果后。
“他故意的。”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祁远瀚忿忿不平,“早知道让他一个人加训,咱们3个人自己练自己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第 18 章
18
戚衍榆没有跟他们回寝室,去买了瓶葡萄气味的汽水犒劳自己。
他回来寝室后,果不其然,祁远瀚见面就说一些讽刺戚衍榆阴阳怪气的话。
譬如:“我要像你这么没皮没脸我早重开算了。”
戚衍榆反倒心情很好。他挺愉悦的,报复了没好好引导、让粉丝吵着他不能睡懒觉的顾惊澜。很好,作为万人嫌第一次感觉到开心。
“你为什么拖我时间,动作做不好,不带脑子……”祁远瀚看他不理睬自己,以为他不痛不痒,看着他就来气,疯狂输出。
“我们是一个集体寝室的,不该团结友好?我做不好,你们难道不应该多帮帮我?”戚衍榆第一次这么平静和他们沟通交流,报以友好的笑。
“你猪脑子啊,还教你,你教得会吗,这么简单都做不好,存心吗,”祁远瀚一连五六个反问足以看出他气得要呕血。
“顾惊澜是学生会主/席啊,同学存在困难,不帮帮我,怎么能行?”戚衍榆绕回来,指名道姓顾惊澜了。
顾惊澜反唇轻哂:“帮你,怎么帮你?”他知道这个人记仇今天上午的事情,便觉得这个人小肚鸡肠。
“我虚心学习求教,生活学习有困难,顾主/席怎么就只会落井下石,这个主/席是怎么当的,看脸选上的?还是靠一群女粉投的票?”开始最早人身攻击外貌能力了。
顾惊澜看他巧笑嫣然的模样,清楚什么是小人嘴脸。
“你的素质,是课不去上,就只会拖后腿……”顾惊澜单问上他这么一句。
吓得黄少泽以为要吵起来等会儿要动手,如果动手了,祁远瀚铁定是跟着顾惊澜二打一的。连忙打圆场:“戚同学咱们肯定会帮你的,别气,顾哥不是那样的人……”
祁远瀚想加入战场,可立马准时十一点全寝熄灯,辅导员的电话鬼使神差这个时候打给祁远瀚,祁远瀚以为太子告状了,刚要火上浇油记上一笔,发现是楼上学长投诉自己打游戏太吵的事情。
寝室暗下来,只有黄少泽连忙按开的一盏台灯亮着。
黄少泽老实人没少操心,还通达谙练各去安慰了太子和顾惊澜两句。
快十二点了,黄少泽还在熄灯的寝室里跟家教学生通语音讲题,后来被回来寝室骂学长的祁远瀚吵得不行,出去走廊上讲题。
祁远瀚在他们宿舍楼楼道里,在群里狂发语音跟投诉他的人吵架。
戚衍榆在洗漱,门没关,进来了顾惊澜。
顾惊澜在旁边若无其事,冰讥:“搞这些有什么用,不显得你蠢又笨?”是说他报复的事情。
因为断电熄灯,卫生间盥洗池上是苹果手机翻过来,调的手电筒模式。
背景虚灭灰暗,只有被光打得影影绰绰的弱相的脸面和虚幻的人影。
太子悠悠搭话,不知道是笑,还是讥:“不想跟我一个集体,你转班啊,要么申请调寝。”
顾惊澜觉得他哮喘自己帮他,简直是白眼狼。
还很幼稚。便不怎么理睬他。
周日戚衍榆回了一趟家,晚上回来了。大家晚上又在足球场排练,413寝室以为他不会来的。
因为这是比赛,王铭宸之前知道顾惊澜会跆拳道,他又看了戚衍榆大一新生进来写的兴趣特长有跆拳道。
于是让两个人在做健身操前的表演环节,好加点分。
戚衍榆:“……”
班长王铭宸觉得这个新节目无疑是锦上添花,好得不能好:“有没有异议?”
顾惊澜不想跟太子套招式:“没必要,格格不入。”
“就是假比试。又不是动什么真格,你们不是有那种套招么,去练练你俩。”王铭宸他主要想用顾惊澜的美貌赢得评委和学生投票。戚衍榆是他们男生中不多的眉清目秀,还刚好会跆拳道的。便让两个长得好看的人在班级做操前来段秀。
于是,班上别人在足球场跑道做操。
两个人单独地在那个素有情侣爱打野/战的“玉米地”之称的草地边上套招。
相顾无言。
唯有两厌。
“快来,不来一会儿都门禁了。”顾惊澜对这个太子,昨天拖到快到门禁的训练,还心有余悸。周末的门禁是十一点,平时都是十点。
来就来。
没踢倒对方,戚衍榆反倒是对方一个落地绞,倒在地上。顾惊澜眼中是划过了惊疑和好笑。
顾惊澜这时候还是站着的,戚衍榆起来要踹顾惊澜腿内侧。顾惊澜一个躲顺便将他连衣服带人拽拉在地上,随便在戚衍榆要迅速要起来,顾惊澜哪能让他这么轻易起身,抓住戚衍榆要拧自己的手,膝盖夹住在对手小腹上,跨下是戚衍榆的肋骨侧,而顾惊澜折住他的手,这姿势看着很像是降伏。【正常柔术名词,正常比试套招,谢谢审核员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戚衍榆压得翻都翻不过来,他跆拳道是只能击打头部腹部和身体两侧,小腹以下部分是严禁击打,顾惊澜学的哪门子跆拳道?
顾惊澜不知道哪来的糅杂百家,巴/西柔术还是日/本柔道,或是什么格斗之类,直接用他身上。
“你他爹你会个锤跆拳道?”戚衍榆挣开那个人的束缚,那个人却跟他滚落在一起,可两条腿把他绞得在地上死活推不开压在他身上一米八七以上的大家伙。
顶着一张美貌的脸,贴近在戚衍榆的面庞侧,近得能听见两人之间的微微喘息。【正常柔术名词,正常比试套招,谢谢审核员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咫尺距离,戚衍榆清楚了顾惊澜为什么粉丝这么多。
大一新生入学会上,顾惊澜代表过最优秀新生发言,还每个学期在医科大开学或期末以学生代表或学生主/席身份冷面说话。
正装黑发,玉面冷貌,帅到轰动全校,师生皆知,至今学校网站招生那一栏还流传着他的不少图片。
顾惊澜,又冷又美的。
正低眼看着在他身下动弹不得的人,他喘息间,不免暗嘲,真是个小样。“你学跆拳道没发现原来这么不实用么?”
戚衍榆清楚对方肯定有夹带私活报复的在。可自己怎么反抗都推不开绞住他的顾惊澜。“狗日的,你别把街边混混打架野路子用了,你算个球的跆拳道!!”
不听这人的攻击,继续他的,“啊,你怎么全是花拳绣腿啊,”顾惊澜微晒,“中看不中用?”
这让得戚衍榆更是羞愤难当。他的发丝倒在草里,露出了一点发根,脸色是操场的大灯光下的微黄光线下有点淡莹色,跟阴暗如墨的草色形成强烈反衬。
完全是死扣住戚衍榆,上半身在他小腹上压着,而戚衍榆的腿脚被他绞得不能动。【正常跆拳道柔术比试谢谢审核员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班上在那边死气沉沉做操,这边死去活来地跟滚玉米地一样。
“能不能使点吃奶劲,”学生会主、席正色微声藐视。
激那个人,白颈的细微的青根稍稍起显,脸面涨红,牙关紧咬。
绞得跟大蛇偷人一样,戚衍榆被束缚得压根翻不了身。
“不是很拽么,”风轻云淡,噙着奚笑,看着他。
做医生,要体力好。顾惊澜天生优越,后天也没少锻炼过。尤其顾惊澜的目标是外科医生。
“你这算什么跆拳道?”
“招式好看就行了,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这不算,你就不是跆拳道!”那人的语气很像是胡搅蛮缠,但只要听听他们对话内容就知道不讲道理的那方是顾惊澜。
“那你服了没有?”
“你起开你,”戚衍榆动作上输了,口头上没输。
“服了没?”不管不顾,再次轻笑问他。
“再来一次!”戚衍榆掩饰狼狈,脸上有点草渣。【正常跆拳道柔术比试谢谢审核员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再来一回合,戚衍榆屏幕想抓着顾惊澜想去绊倒顾惊澜。人家可是格斗高手。再一次骑在对手躯干上,膝盖夹紧对手身体。
戚衍榆就像是个穿着厚重繁复的日本女人,被狼狈按在地上再一次起不来。
巴西柔术里有这么一招,侧骑乘式,是抬起一条腿并贴紧对手小腹附近,这个位置方便部署十字固,也方便灵活转到这人背后进行控制裸绞。【正常柔术名词,正常比试套招,谢谢审核员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被顾惊澜压在地上,对方还用膝盖去磨他的。
让得戚衍榆微怔,那人起初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是故意的。看见戚衍榆表情茫然蹙眉,有点奇怪后,顾惊澜明白了,这个人就是个gay。
正常人不会露出这样带了一点沉迷享受又羞耻的模样。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第 19 章
19
手臂膝盖都被钉在草地里,就跟那标本牛蛙一样。让得戚衍榆更加不适,他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羞、耻感。对方好像在逗他,嫌弃的但又出奇,扬威地故意看他的表情。【这里是柔术和跆拳道正常对抗,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谢谢审核员。】
是的他是gay,他只会对同性有反应。
顾惊澜这张天神般美貌的脸好整以暇的盯着他,让得颜狗的他意乱情迷,蔓延开的电流,通向四肢百骸,更让得他有一阵短暂微弱的沉沦感,有那么几秒是麻痹全身。【这里是柔术和跆拳道正常对抗,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谢谢审核员。】
“有反应了,你真是gay?”
“你他吗……”那个人咬牙,想摆脱这这样缚控。
“你不会真了?”
松开了他,那个人爬起来,脸面,手上,衣服间是碎了的草渣,还呸了一点掉进嘴里的碎草出来。
顾惊澜饶有兴致地望着他,嫌弃又好笑,好笑完了还是嫌弃:“还来不来?”
“来你爹……”后面一串是戚衍榆的骂。
“切磋”完毕后,戚衍榆整个人都不好了。
最后说要在班上表扬一场完整的跆拳道套招,戚衍榆不肯,说什么怎么都不肯试。他们班上的女团支书叫做戴玉,典型南方温婉女孩,好说话,善解人意,就说那天彩排时再试吧。
祁远瀚八卦问:“干什么,他打不过你啊?”
“那还用问。”顾惊澜道,他心想,那个人绝对不是直的。
今晚很早就结束训练,如果昨天戚衍榆不拖他们后腿,应该也是这个时间点回到寝室。
回寝室距离门禁还有一个小时,他们三个人组队开了绝地求生。
吵吵嚷嚷,顾惊澜原本枪法不错,但架不住这两天干的“坏事”太多,前几把一直很背,不是落地成盒,就是很早就被对面的挂打死了。
顾惊澜在死亡时,自己视觉升空离体,看着自己被敌人打死的躯体,大脑短暂的放空期,突然想起了戚衍榆的表情,羞涩,衔耻,迷离,享受。
很怪,为什么自己想起他,所以他赶紧在心里补了一下,对戚衍榆的坏印象。
但是坏印象,顾惊澜只找到一两条:少爷脾气。切换队友视觉,但是心里还在找他对戚衍榆坏印象。新的一把马上开了,他捡完装备找人干仗时,在瞄准敌人那一刻,自己又冒出了戚衍榆的浅淡眉眼微微皱着,难以名状般的模样,结果被一枪爆头。
顾惊澜在心里啐了一句今晚怎么这么背后,鬼使神差看了眼时间,快到门禁点了。
祁远瀚补了敌人枪后,也发现了:“太子怎么还不回来,校草,不会是你把他打哭了吧?”
校草是祁远瀚对顾惊澜的戏称,也是偶尔打得火热的爱称。
黄少泽看太子不在,很八卦惊奇:“顾哥你真把人给打了?”
“……”
“哇你这么肥这么早‘死了’,”祁远瀚今晚舔顾惊澜的包已然很熟练,边替顾惊澜回答,“哪有,班长不是让他们套招作秀么,”
自己说完这句后,眉头一挑,“你俩不会在‘玉米地’滚了吧?”
“你才在‘玉米地’滚。”今晚格外背的顾惊澜率性把游戏下了。
黄少泽揶揄:“顾哥男女通吃啊。”
在门禁前的几分钟,戚衍榆进了宿舍大楼。
因为他今晚晚上还有一次药,见过了张柳后,走回宿舍的路上,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戚衍榆以为是张柳的信息,随手拿起来看,他收到了一条短信,打开来看,结果瞧见了自己的一张裸/照。
那是像是光线不怎么好的酒店里,被人近距离偷拍的照片。自己眼睛半阖着,神志不清的样子。
他什么时候去酒店跟人发生关系了?
戚衍榆收到了彩照,看了一下发送者的名字:周郁安。
这个人他没删么。
他什么时候跟周郁安上过床了?
这照片里的人是他吗?
他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短信刚好发来,而戚衍榆刚好看到这照片十多秒后,他已经回到了413寝。
他们在打游戏,没怎么留意自己回寝。
戚衍榆还在奇怪,照片是他么,这张照片就被对方撤回了。
他又从413出去,站在走廊上,把电话打了过去:“你干什么?”
那边的人匆忙道歉:“对不起,我没……”
可话没讲完,电话被抢过去了,声音是蓝晓晓:“这类的照片,还有很多呢,”
蓝晓晓听见,电话那边轻笑,“我报警了。”
“你敢吗,你还想在这个圈子好好做人?”蓝晓晓的笑。
戚衍榆什么都破摔,就是唯独自尊不可以。他稍微松了一下握住手机的手,“那你不妨告诉我吧,想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回到寝室,戚衍榆在找什么东西。
绝地求生刚结束,黄少泽去洗澡,祁远瀚还在电脑椅懒人坐姿坐着刷手机。
唯独顾惊澜留意到戚衍榆回寝了,刚才他就看到了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戚衍榆又出去。他以为下楼买水去,但是折回来时间又太短。
这个时候,祁远瀚突然又吵起来,这次他是直接出了阳台破口大骂。
可能又是学长投诉他们玩游戏太吵,在群里对骂,后来就楼上楼下骂起来。
顾惊澜对于他今晚的行为,其实并不感到什么。
但可能是戚衍榆表现比较冷淡。
还没断网熄灯,顾惊澜把参加好几个项目比赛的讨论群回了一下,又看去他的对面床。
看他脸色不对,握着手机。
因为没有断电,很清晰看见他的脸,煞白,唇色有点明显。
这时候,祁远瀚从阳台怒气冲冲回来,就出门去,顾惊澜问他去哪儿,“骂那孙子。男寝哪个晚上不打游戏,就我们413软柿子好捏是吧?”祁远瀚拖着椅子就出门上楼去找513寝室。
黄少泽还在哼曲洗澡呢。
顾惊澜看了一下,戚衍榆。
跟那天一模一样,还痉挛。
顾惊澜不知道该是去拦祁远瀚,还是来救戚衍榆。
气得他,骂了一句祁远瀚竟然还去找人干仗,果断猛拍冲凉房的门,黄少泽在里面哼着歌慢悠悠开门:“咋了要上厕所啊?”
“你快去找祁远瀚,他找513干架去了,拦着他,”
黄少泽吓得头发也不搓了,“行行,”连忙擦身穿衣服出门去找祁远瀚。
啪叽一声,断电了。
顾惊澜把台灯打开,也把手机手电筒打开,上去照戚衍榆。
那个人半个身体蜷缩,手里还攥着手机。
“药呢?”问那个人也不答应。
翻墙找柜没发现有一点药在。
不找药了。
率性把戚衍榆翻过来,顾惊澜看他,气喘,呼吸困难,另一只手像是攥着哪儿。
“还是哮喘?”
“还有没有别的毛病?”
那个有哮喘药的女生在的女寝在大老远的东校区,赶过来也要十分钟。
顾惊澜立马在他们男寝这栋楼的群里问:“谁有哮喘药和心脏病药?1栋413急需。”
连发了好几个,坐下来,将戚衍榆放平躺下来,看他手里攥着的手机是什么。
五分钟,就有人送来了哮喘注射用的多索茶碱,葡萄糖,生理盐水,还有硝酸甘油、阿司匹林、以及速效救心丸等这类的药。
顾惊澜连忙把多索茶碱配液后,拿起针筒,给戚衍榆皮下静脉注射。
再问他,“你是不是还有心脏病?”
那个人半昏迷,还有一点意识,但回答不出来了。
没有攥手机的手,是一直紧抓着胃之上,偏左的胸口。
把人的嘴巴捏开,把硝酸甘油放在那人的舌上。
还有几个临床医学、麻醉学、药学、中医学,连口腔学的人都来了,在查看和会诊,七嘴八舌:“很有可能是心绞痛,不太像是心脏病。”
“没心脏病的人也能含服硝酸甘油吧?”
“可以,但是会有副作用。”
“要是心脏病得用除颤。”
有人认出发找药的人是顾惊澜啊。
“惊澜,你室友什么毛病,”
“就是不清楚。”顾惊澜说。
“你室友他今晚都干什么了,”问顾惊澜关于戚衍榆今晚干什么。
今晚干什么了,周日戚衍榆回家了,晚上回来,就跟他在足球场边上荒地草坪“切磋”下,被他推倒几次。这是他导致的心脏病发么?
顾惊澜知道,受外界刺激、劳累、饱腹都有可能犯心脏病。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第 20 章
顾惊澜沉默了一阵,已经有人打了救护车,以及联系咨询心内科那边的老师,救护车没到,可那个人醒了。
小脸白得,让得顾惊澜的视线没有太过于敢多停留他身上太久。
“感觉好点了吗?”中医药刚还在这个人的身上扎针,针还没拔呢。
那个人找了一下手机,发现手机黑屏,这还好。
第二个反应,是为什么寝室这么多人。
“心还疼么,你有心脏病么?”
戚衍榆没说话。
那些人说,“那可能是心绞痛吧,是心痛吧你刚刚?”
戚衍榆含糊点头,想的是别的事情。
那些人待了一会儿看他没事散去了,祁远瀚那边还没回来。
顾惊澜看这个人又在拿起手机在看什么。
顾惊澜在他昏睡时,看到他手机接到了一条信息:【今晚12点,来这地址,不来的话,照片群发了。】还发来了一个定位。
现在已然十一点多了。
顾惊澜看着他眨眨眼睫,垂眼的模样。
“谁,恶作剧么,”开口问戚衍榆。
戚衍榆看他。
顾惊澜只看到短信没看到照片,所以他不用看猜出来照片是哪种成分的照片了。
于是对他半安慰半分析说:“你的照片很有可能像是ai合成的。他们散布出去,你只要不承认就行了。”顾忌着他刚心脏疼到厥过去。替他捋析这一下。
“ai合成?”ai合成他也不要蓝晓晓群发。
“嗯。你朋友恶搞你?”
戚衍榆想动身。
“真要去啊?”那个人又问自己。
戚衍榆觉得他怎么这么奇怪,一直问自己。
今晚这一切源自于他就不该在“玉米地”将戚衍榆“干倒”了几次,把他搞得心脏病发,但不确定,心绞痛概率比较高。现在晚上陪他翻过学校的矮围墙,出去打车去那个地点了。
“真的是ai合成吗?”戚衍榆第二次问。
顾惊澜是不想留下因果债而已。他其实想,戚衍榆心悸可能是因为照片,不太因为玉米地的事情。
“你干没干过这事,不清楚么。”
戚衍榆那个人很迷糊。
顾惊澜等不到他回复了。觉得自己今晚卷进来这件事是白扯,可随后自己又自嘲了一下。
“如果他们手上还有多的能看看的话,百分百能分辨出来。”
“为什么,不找你家人?”
他那天第一次来校,不是太子出行,听祁远瀚阿董他们描述。
戚衍榆不说话,他找戚牧遥,是又想断一次腿么。他反倒现在又要点烟了。他过去就想去把周郁安他们打一顿。
“你想死吗,”
戚衍榆不解迷惘看着顾惊澜,直到对方目光看向自己手,才意识是香烟的问题。
“哦。”他才把香烟捻了,别出师未捷又哮喘了。
“你想怎么做?”顾惊澜知道该怎么样,但他不确定戚衍榆想法。
戚衍榆比他想的,还要更迷茫一点。可能是刚心悸哮喘过,人也有点虚。
“把照片彻底删了,再把他们打了。”
顾惊澜:“打人的话……他们几个人?你能干得过?”
发现,这太子是睚眦必报的心理。
睚眦必报也必报得单纯。
顾惊澜和他到达了酒吧,很吵,震耳欲聋音乐,有熟人在等他。
穿过不为人知,还以为是普通的过道,进入了里面包厢。
推开包厢两扇门,里面的人依旧在热舞喝酒。
“来了来了。”
戚衍榆还看见了,宋原听在,本来轮到他在唱歌,笑笑把歌声音关了。
蓝晓晓和周郁安当然在。
“真来了。”
周郁安看见戚衍榆旁边的人。
戚衍榆来意简单明了:“照片。”
周郁安刚要解释,宋原听这个搅局者迎接,“戚少,来唱两首,”麦克风要递过来。就看见戚衍榆他旁边的帅哥,接过他的麦克风,直接播报广播一样:“哪位是周郁安?”他看见过发送地点的人的名字。
戚衍榆旁边的帅哥圈子内叫不出名字。大家都以为是戚衍榆的新宠。
周郁安要上前,对戚衍榆说话。
但是蓝晓晓率先发难:“上次要你道歉,还没道歉呢,”
“跟谁道歉,配吗,”戚衍榆轻笑。
“你打了谁,欺负谁,难道不清楚?”
戚衍榆知道她要为周郁安拿公道,“能承受我的喜怒,是那人的荣幸。”
宋原听纯搅屎棍,他拎着两杯酒,要给蓝晓晓和戚衍榆和气,“有什么喝一点再聊,”
其实想让二位主人公摔酒瓶砸人的,还得是蓝晓晓火爆,拿起啤酒杯,但是顾惊澜攥住她的手,蓝晓晓皱眉瞪了他几眼。
顾惊澜把酒杯推开,“还是聊聊照片的事情,”单刀直入,“照片是不是真的,我们不相信,给我们再看看。”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1、第 21 章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本来是多余的,因为入v时选了第22章,本来是卡21章的情节,所以本21章用前面第20章的内容匀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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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预收1《当万人嫌变成了蘑菇》
简介:
积雨是一名外科医生,猝死后穿进了一本豪门小说。
小说同名同姓的他,是名心内科医生。26岁正是他高升主任大好机会,却因为一纸婚姻被迫辞职,被绑到傅衡声面前。
傅衡声并不爱他,只是看他性格听话,且是个双/性人,当傅家主妇,再适合不过。
积雨想方设法恢复他的医生身份,换来却是同师门师兄污蔑他性骚扰病人,被医院劝退。
后来再他的家人制造一次“意外”,手部受伤,手神经不再恢复以前灵敏,他的复职彻底无望后。
他死心当起了傅家最没有性格脾气的外姓人。
在老太太面前他是斟茶倒水的哑巴,充耳不闻丈夫那些花边新闻每日能上电视机娱乐频道。
丈夫兄弟更是当他软柿子,嘲笑他外,不让女眷小孩与他亲近。
直到那天,积雨发现他养的蘑菇死了。
后来,傅家传出了他们的少奶奶不正常的事项。
下雨的时候,他会在雨下找一个最松软的土埋着。
即便在屋檐下,也会找阴冷潮湿的地方待着。
有一天,积雨告诉别人:“我要自溶死亡了。”
“什么?什么……是自溶?”
“我的菌蕾生长受到了温度的抑制,营养只能逆向输送,我的菌蕾无营养也无水分,我也就会组织自溶死亡。”
傅衡声愣住了,看向他形容枯槁、神思哀绝的妻子:“不会的。我养的……小蘑菇不会死的。”
所有人发现了自认为是蘑菇的积雨,但他们发现傅衡声也不太正常了。
傅衡声找来菌菇专家,还买了一大堆《食用菌栽培学》《食用菌栽培与病虫害防治技术》《菌菇高效栽培实用新技术》,他对积雨说:
“我会养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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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预收2】《他们火葬场了但我不玩了》
简介:顾觉寒是天之骄子,高岭之花。
叶含澹是个圈内知名废物纨绔,当初舔了顾觉寒整整三年。
所有人都以为没戏时。顾觉寒却娶了叶含澹,举办了世纪婚礼。
他满足叶含澹一切要求,纵容叶含澹的性子。每天风吹不动送他上班,夜里十点之前准时归家。
在叶含澹生病时,原本恐高的顾觉寒,为了祈福从3119米高的神山蹦极一跃而下。
叶含澹本来脾气骄盛,更被宠得日益荒唐。就在叶含澹以为自己会和顾觉寒到银婚金婚时。
和他有着八分相似的青年归国,叶含澹恍惚间明白了顾觉寒一次又一次的纵容。
秋天的雨水涨满了池子。
就在这年,顾觉寒提出了离婚。
圈内的人都等着看笑话。他们以为以叶含澹的脾气,一定会闹得满城风雨,鸡犬不宁。
所有人却看见,叶含澹在舞池中低眼借火时,光影掠上了他惊人的美貌。他周围围上了不少蜂蝶,他们听见叶含澹轻笑:“你说顾觉寒么,之前管我管得紧,早烦了。”
只有叶含澹知道,三年前他做过一个梦,梦见顾觉寒将一个人带回来后便离开了自己。
他哭过闹过也威胁过:“你敢离开我我就杀了你。”
三年后他接到离婚起诉时,叶含澹想起了这三年自己小丑表演,他轻轻一笑,释怀签下大名:“拜拜我不玩了。”
曾经他们有多厌恶他,后来他们就多可望不可即的爱他。
追妻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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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预收3】《8只猫大佬争着养我》
简介:
渝枝穿书了,他穿成了夹在真假少爷之间炮灰。
原文里,穷苦出身的真少爷拿他出气,娇生惯养假少爷和他假恋爱,故意去气真少爷。
渝枝去猫舍打工,假少爷的纨绔朋友恶意投诉他,猫舍把他开了。
酗酒的父亲,为了让他去找回归豪门的真少爷要钱,把他打了一顿高烧不止。
考场上被真少爷的朋友诬陷他作弊,连唯一奖学金都拿不到。
就连兼职回家晚了,走在路上也会有来打劫他的混混。
渝枝知道,一般穿书走过所有剧情,就能穿回现实。
他公寓里还有8只猫猫等他回去,所以他咬牙坚持的信念感非常强。
就在他即将被猫舍开除,他鼓起勇气:把工资给我我就走。结果店长却摸摸他脑袋,温柔说:小渝今天也留下来吃饭吧,给你涨工资了。
酗酒父亲拳头要落在他身上,他被真少爷拉跑了。口嫌体直的真少爷把他拉出家门,手还没松开,他听见真少爷说:阿渝,我去打工养你。
被举报作弊,飞扬跋扈的恶霸同学竟然跳出来替他澄清了,顺便放学时问他:去吃自助餐吗,别逼我求你。
雨夜混混要抢他钱时,病娇假少爷打着伞在他头顶,一边对混混道:他你们也敢抢啊?抢了明天你们全坐牢。
在模特公司换衣间被偷拍威胁,白切黑爱豆赶跑那些人,拿回了照片。爱豆一眼都不敢看照片,只对他垂眸:别怕。我会保护渝渝的。
渝枝:??
原著好像不是这么写的!!
后来,渝枝和罩着他的8个人成为朋友。但是渝枝心里的熟悉和奇怪感越来越强烈。
他们……真的好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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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晓晓:“你们用手机录下来了给警/察,怎么办,”
“你们怎么会怕警察呢,你都准备群发了,”顾惊澜哂道。
蓝晓晓不太愿意。
周郁安说不了话,蓝晓晓替他取回公道,其实在理,他又不想跟戚衍榆弄到那么僵。只是对戚衍榆说:“我们不会发的。”
顾惊澜心思缜细得够可以的,他面上不缓不急:“照片看看呗,你们肯定有底片的,不让我们看看,怎么确定是戚衍榆。”
终于,宋原听也让蓝晓晓把照片给人看看:“你也是,给他看看吧,我今天做和事佬,必须让你们好好解决这事情。”还在扮红脸呢。
终于肯拿过来手机给顾惊澜看,他垂眼漆眼,滑着相片细看去。
一共一十三张,每一张背景都有点模糊,光线是暗弱的,酒店风格无虞。但是,周围不太清晰。还有几处细节的肢体很明显不怎么自然。
确定后,把手机还给对方。
“怎么ai图也好拿出来诈骗?”顾惊澜气场凛冽,眼色漆然,带了一点嘲弄的笑意在。
“ai图?你打听没打听过戚大少爷的夜生活?”蓝晓晓以为顾惊澜是戚衍榆男宠,“你不清楚?也难怪,才跟戚衍榆没几天吧。”
“他夜生活怎么样,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你也不能拿ai照片到处炸鱼不是。”顾惊澜天神之姿,周郁安站他旁边倒显得庸脂俗粉了,“ai照骗,侵犯公民肖像权和名誉权,还散布ai生成的这种照片,这是刑法的事儿了,法院一告一个准,即便他这照片流传出去在里面圈子,你被告名声在圈子也不好听。”他对蓝晓晓说。
“你有什么证明是ai,他睡了谁,他自己很清楚。”蓝晓晓偏执这句。
顾惊澜看了一下他旁边身后的人,戚衍榆拳头不知觉地捏紧了,眼神暗然。
“他睡了你男朋友?”顾惊澜问。
蓝晓晓面色涨了一下,准确来说,周郁安是他哥的情人。“我朋友。”
“是你朋友,你怎么这么为他出头,他难道不是把你当枪使?他为什么这么躲在后面不敢指认,需要你来约戚衍榆出来?”顾惊澜找到了关键。
周郁安这时候心平气和,“晓晓,不需要为我掺和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没必要的……”
看着似阻拦,但这话在顾惊澜心里,不就是以退为进激将法么。
“你是个男人,躲女人身后,不可笑吗,”顾惊澜淡淡笑,“是ai图,还是真照片,你跟戚衍榆好好说,别躲在后面,让女人给你挡刀。”
周郁安阴狠看了顾惊澜一眼,表情稍微维持了一下,“你成人礼……你应该知道发生什么。”对戚衍榆说。
戚衍榆穿过来他已经十八岁半了,他哪还记得书里他成人礼发生什么。
他现实里,成人礼跟周郁安没发生任何事情,后来他也没见过周郁安。
书里发生什么,他还能想起来么?
手稍稍被顾惊澜碰了一下,那人可能担心他脸色过差,戚衍榆想起来在车上顾惊澜对他的引导,就算是发生关系也要说没有,就算对方有证据发生了你也要说那天你没拍照,没睡着,立马走人了。就算多次发生关系,也要一口咬定只发生了一次或者根本没有发生过。主打一个咬死不承认。
但是戚衍榆还是真诚地将那天情况说了出来,只不过他说的是在他现实发生的:“那天你昏迷被送过来,我喝多了,我们相安无事各睡各的,第二天我跟你说明白我没碰过你,你自己应该最清楚不过了。你最后还问,我还需不需要保镖。”
周郁安面色突变了一点,他否认,依旧想保持淡定自嘲:“你都说我昏迷送过来,我怎么相信你没对我下手?”
顾惊澜抓住这点,“你都说你昏迷了,那谁拍戚衍榆的照片?骗哥们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那还有后来几次呢,”
现实里没有后来,小说里后来几次吗。戚衍榆想。
顾惊澜知道他陷入自证去了,“哥们,你搞没搞清楚,你拍别人照片,你传出去,在圈子里,你还能好混啊?”
周郁安这点忘了。
“承认是ai照片,对你前途和名声还好点,”戚衍榆不是普通人,他即便自己解决不了,他家人会替他出手。顾惊澜想着是戚衍榆不敢告诉家长吧。
周郁安没有说话。
搅局者宋原听阴恻恻笑:“请问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大家以为是戚衍榆哪儿找到的高智商失足者。
没落下宋原听话语设置好的陷阱,宋原听主动铺设。“你是戚衍榆的朋友吧,”没等顾惊澜回答是不是,宋原听就说,“戚少有他的朋友来解决,咱们郁安不也有他的朋友晓晓来处理,这有什么问题,”反驳他刚才第一个论点。
顾惊澜同样的笑,“你又是谁,你哪一方的,”
“我前面说了,我是个和事佬。”宋原听是不多的能言善辩。
“有人说是解决朋友被欺负的事,但不见得是她朋友真的完全受到了‘欺负’。你这位自称是中间说客,也不见得是立场中立。”顾惊澜也同样是语言的佼佼者。
“戚少是带了个辩论队的朋友过来是吧?”宋原听笑。
“ai照片已经很明显了,照片要传出去吧,于受害者双方不好,”虽然捏造是捏造,可受害者双方的另一方也是周郁安。顾惊澜继续,“但对捏造者更不好,得亲自跑法庭,还得两家人生嫌隙,”
捏造者是周郁安,蓝晓晓。这个女人必然也是钱权各占一或皆备的富二代。戚衍榆家境也不是普通人家。说的两家就是这两家。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2-30
第22章
戚衍榆又看了看顾惊澜。他有些难以置信, 他怎么会替自己说这么多。
他稍看见蓝晓晓口不能辩言不能驳的模样,又看向了今晚还将他压在身下几次的室友,他室友今晚到底怎么回事。
正疑心顾惊澜吃错药时,又听见了蓝晓晓企图挣扎:“怎么啦, 口口声声说是AI, 是敢做不敢认?”
戚衍榆真记不起来了,小说里就算是真做了也与穿书过来的他无关。
他就是个药罐子。有点在意名声的药罐子。即便粉身碎骨, 也要留清白在人间的瓶罐子。
“我说了够清楚了, 要么法院见,要么……”
戚衍榆想把“太平间”说出来, 即“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大有玉石俱焚的恐吓之意。
他就是想吓唬吓唬对方。
可就这么不完整的一句话, 顾惊澜和宋原听都听出来他很在乎。
后半句顾惊澜给他避谶, “要么下回还能打个照面。”意思是,留份情面, 日后好相见。
给他改口避谶的时候,戚衍榆又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室友。好怪……他室友……顾惊澜今晚吃了辩论仙丹,给自己辩理个不停?
宋原听祸水东引道:“郁安, 你不如详说那天情况,到底是你喝醉没有发生,还是……”
引导周郁安交代他和戚衍榆的细节,想当众让戚衍榆难堪。
戚衍榆指甲掐住掌心, 呼吸微滞。
顾惊澜:“没必要勉强他‘回忆’了, 一个都说‘自己当时是昏迷不清醒’的大小伙子。你能指望他给你扯点什么出来?”引导在周郁安身上去了。
周郁安这下进退不得。
顾惊澜:“把这所有照片都删了, 当做无事发生。”
蓝晓晓呛起来:“无事发生,怎么无事发生?”情绪自己儿又挑起来。
“捏造这样照片,还打算广而传播, 不会还认为自己只是帮朋友出气,不负一点责任?”顾惊澜声色微寒。
负责任不止是法律上,还有其他人情世故方面。但又考虑到戚衍榆和戚家断绝关系很久了,蓝晓晓不确定:
“我有什么责任,能做出照片上的这些事的人又不是我。”
他知道蓝晓晓一直在车轱辘扯皮。
顾惊澜看向周郁安,目光渐锋:“照片删了,懂吗。”
周郁安不语,顾惊澜继续:“你也是受害者,你难道希望这种照片传播?你是在报复谁?你知道你的后果是什么?”
“对方的照片疯狂传阅,你呢,作为另一个受害者,非但没有出现在这类照片上,还是发布者。这照片是你拍的吗?还是说,是你AI生成的?你目的是什么?想让你恨的人身败名裂?想图一时爽?还是说出一口气?还是投名状?”顾惊澜冷哂道。
尤其投名状那句,宋原听听明白了,就是周郁安向蓝氏兄妹的“投名状”。他咧嘴一笑,怎么戚衍榆开始交有脑子的朋友了?
“身败名裂是不可能的。想图一时爽,确实能图得到片刻的,但后面无穷无限责任你背负得起?”
周郁安原本是想躲在蓝晓晓身后有怨报怨的,但是顾惊澜一下子把他揪出来。
“照片当然不是我拍的。”周郁安先否认了。
“那仙人跳?”顾惊澜又问。
“当然也不是仙人跳。”周郁安再度否认。
“你没拍的话,不可能会有这样近距离的照片流出来。”顾惊澜嗤之以鼻。
周郁安难以辩白,宋原听,“或许不止这一次,”想暗示点周郁安什么。
顾惊澜莞尔:“怎么,一开始没想好是一次还是几次?”
很明显点周郁安前后话术不统一,逻辑紊乱。
“照片是既成事实,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周郁安冷冷道,“现在再用言语去辩解不显得苍白么?”
“那我想知道,谁拍的?”顾惊澜逮住这漏洞问。
周郁安哑口了一下,坚定地道:“第三人吧。说不定,他还和别人一起加入对我的这个……‘派对’里。”
“那你从哪里得到这照片的?”顾惊澜这么追究问,周郁安暴露的逻辑漏洞就越多。
周郁安思维凌乱了一下,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说:“匿名发来的。”
“短信,邮件,还是实体胶片寄过来?”
下一步应该就追溯源头,挖出“幕后真凶”吧。
再这么被顾惊澜问下去,周郁安圆的慌都圆不过来,不用多久,可能就会不打自招了吧。
宋原听阴鸷的眉眼笑起来,很是有点凉薄之意,他拍了拍郁安肩膀:“郁安,你喝点水,慢慢说,别这么紧张。”
周郁安喝了半杯酒,酒壮人胆,重新组织起语言:“他把我折磨进医院的时候,你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顾惊澜接收到了这个信息,心里划过的最早不是急着断案辩论,而是疑惑戚衍榆玩得这么……这么野的吗?
戚衍榆长得,就不像是周郁安口中的那种人。
戚衍榆的外表和他本人的性格是相反,性格是带有叛逆,清高,傲慢,骄纵,外表却长得很乖巧。
戚衍榆眨了眨眼,安静,没有辩驳。
好像指控他什么都是正确的。
只有他知道,他在心里唾弃这本烂书。
“你情我愿?”
周郁安惊讶于眼前的顾惊澜,说出这么现实难听的话。
顾惊澜出口后,也暗暗惊奇自己能为戚衍榆找出这么个词辩白。
戚衍榆或许就是他们口中的这么个烂人。可今晚……就怪他自己。
在草地就看他脸色煞白、羞辱难当,顾惊澜当时还想灭灭他威风,反倒是种下了他今晚来这儿的果。
他这轻飘飘的四字词一出,立马遭到周郁安的反驳:“当然不是。”
绕开谁都辩不明、谁说谁有理的风月话题,顾惊澜不厌其烦重复:“照片来源有么,”
蓝晓晓烦死这个戚衍榆带来的说客,“没有。戚衍榆你自己说吧,你也别让别人当你喉舌。”
戚衍榆难得了抬起了清贵疏狂的眼,眼是黑眼仁圆润,偏黑,还带着清高孤傲的涉世未深感。“你什么时候拍下我照片的?这是我么?”
周郁安承认他拍的照片,那么他在圈子里要是离了蓝氏兄妹后,难以立足。
如果不认是他拍的,如何说明照片来源?谁发来的?或者这就是人工智能生成的图片呢?
哑火,周郁安顾左右而言他:“你忘了?”
戚衍榆不想废话了,“要么今晚解决这件事,要么……”他还在想,能不能,拖一个垫背的……
顾惊澜看他的不耐烦的表情,脸色憔然窳白。不免知道他难以强撑下去了,生心理的厌烦,让得戚衍榆眉毛微不可察地蹙着。
“今晚解决不了,不是已经解决了,”顾惊澜微微笑。
他们疑惑时。
顾惊澜继然:“你这位‘郁安’朋友已经说明,有别人发来的,报警处理,找出那个人,如果是他拍的,传播这类照片入刑。如果是他AI生成的,入刑还能多判个罪名。待几天,让人人民警·察叔叔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人。”
好好教育,就不是好好教育,一定是戚衍榆安排的“教训”。
周郁安怕自己吃不了入狱几天严刑拷打的折磨,虽然时间不会很长,最短小半个月,可是他仍旧害怕。如果蓝晓晓不保他的话。
蓝晓晓正要辩言,顾惊澜突然正色提音:“现在删了。别再浪费大家时间。”
在场有些纨绔,不是没人听出来这本就是一场闹剧,还以为真的抓到什么把柄准备要看戚衍榆笑话。
周郁安支吾犹豫,顾惊澜挑眉:“要么你告诉大家,谁发给你的,谁生成的,不然你就删了。”
蓝晓晓拿不出话来反驳。
逻辑被打得招架不住的周郁安,颤巍不舍地把手机的相册打开,舍不得地要点击删除照片时。
一个狂涓的声音传了进来,有一行人走进包厢——
“怎么这么热闹啊,”这话是讽刺的,会员制的包厢占地面积很大,但大多是安静看热闹。
当看清楚来人后,周郁安一下子脸色惊喜,这人是来给自己撑腰的,立即对面前的这位蓝总展示了一个只有下阶位的人才会有的浅淡笑容。
蓝桉一来,他的目光犹如毒蛇,缠绕在戚衍榆身上。
戚衍榆不是没有读过原著,他在蓝氏兄妹的报复下,下场太过惨烈了。
他避开蓝桉的目光。
如果他身边不是有顾惊澜,蓝桉倒是想用手碰一下戚衍榆的脸。
白净的,养尊处优的,带有一点淡漠倔强,还避开自己。
“戚少爷,不认得我了?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蓝桉看上去,和戚牧遥差不多大,但是比戚牧遥要小个三四岁。
顾惊澜看向那个人,那个人不怎么言语,面色有些气馁。
后用很小的声音,对顾惊澜说:“我们走吧。”
蓝桉看他不理自己,“晓晓,怎么搞的,给你戚哥哥倒杯茶,说到底咱们两家还是世交,”
谁家跟他家世交了。
戚衍榆想反驳。
蓝晓晓心气傲,但是在蓝桉面前,竟然还真的去倒茶。但是哪里有茶,只有酒,就真的倒了一杯酒。
一杯冒着很烈气味的龙舌兰酒就送到了戚衍榆面前。
蓝晓晓故意的。
戚衍榆按下不表,也没有接过酒。
“怎么了,谁惹你戚哥哥不高兴,晓晓?”蓝桉好奇。
蓝晓晓想哼出一声,她哥可来给她撑腰了。所以她目光跋扈,周郁安立马懂她的意思。“就发生了点小的事情,不影响,”在笑。
这种浅的笑是略微讨好高位者。
宋原听立马又设一计:“刚好,要不让蓝总看看,是不是AI图?”
戚衍榆表情完全变化。
顾惊澜:“群发吧,你们立马群发。”
蓝桉不是没有留意到戚衍榆身边的俊美男人。
“群发什么?”
顾惊澜:“群发吧,我们走。”
真的就要带戚衍榆走。
“走什么?”蓝桉的保镖在外面拦住,蓝桉又佯作生气,一连两问,“怎么回事?”
蓝晓晓还在那里颐指气使,“没有,也就某人的艳/照泄露了呗。”
话声刚落紧跟就是一记耳光。
谁也没想到,是蓝桉反手打的蓝晓晓。
这一记来得响亮,整个包厢都在回荡这巴掌声,包厢还有一些纨绔在,无不噤若寒蝉,蓝晓晓的左脸立即高高肿起,她差点没摔倒了,幸得周郁安扶了她一把。让得她受伤又震惊。
“误会吧,是吧?”蓝桉笑。
戚衍榆还是不说话。
顾惊澜看戚衍榆,留意戚衍榆像是害怕的样子,他回答说:“当然是一场误会。”和气当然比矛盾好。
蓝桉笑:“把我们戚少都吓坏了,还把茶递上,”他喝令指使的人是蓝晓晓。
蓝晓晓嘴角都肿裂了,原本别起来端庄洋气的鬓发也凌乱了一些,端着酒就去戚衍榆面前,要哭的眼睛死死红着不肯掉出什么来,就这么看着戚衍榆。
要戚衍榆喝酒。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他知道自己会受辱。
穿书就是要这么被踩在地上羞践。
面如死灰,手去碰杯子时,顾惊澜笑笑:“他酒精过敏。”
“是吗,”蓝桉不信。
“当然。”
“你是谁?”
“你觉得,我还可以是戚衍榆的谁。”很明显,顾惊澜在引导说自己是戚衍榆男朋友。这样他才能帮戚衍榆说的话中气十足些。
蓝桉笑,“戚公子每次口味不一样,上次还是郁安这样白净秀气的……”
不知道是笑戚衍榆,还是刺顾惊澜。
顾惊澜不为所动,荣辱不惊:
“嗯?”
所以,蓝桉承接上文,饶有兴致问道:“你是戚衍榆的第几个了?”
顾惊澜淡淡开口:“今晚可能就散了,”
“为什么?”蓝桉问。
“我发现了他的秘密,”
“什么秘密?”
戚衍榆也不知道,顾惊澜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他原来有这么多朋友,”
蓝桉笑。他正要说,朋友前面少了个男字吧。
在场没人笑,也只有蓝总在笑。哪个纨绔没听过蓝桉的恶名。
“一个个人模狗样,着人装,说狗话,挺新奇的。”顾惊澜淡笑。
蓝桉在笑,但是眼中颜色不一样:
“戚少受委屈了?谁欺负戚大少爷了?”
“管好你的人,”顾惊澜看蓝晓晓和蓝桉有几分像,微微笑,“不是讹人就是诈骗的,这是什么传统,一脉相承,还是无师自通?”
蓝桉表情略有变化。
他确实不认识面前的青年。他动手之前肯定会调查这个人身份背景。
对方穿着不普通,他能看出牌子。这人还不怯场,不像是平头百姓能培养出来的。
“你叫什么呀?”蓝桉面色一变,不装了地问。
要查他背景了?顾惊澜心道。
蓝桉继续又道:“你是戚衍榆谁啊,你这么管他?你管得着吗?”他家都跟他断绝关系了,还轮到你替他做主了?
“管不管得着,也要管。”顾惊澜笑微微的,“谁都能不管他,我不能不管。”这话说得妙,妙在了暧昧上。
让人不得不猜忌:他不会跟戚衍榆有什么政/治方面的婚姻结盟吧?
毕竟也有大户人家把自己长得秀气的儿子送去当/官家里当什么娈/童的,这不是什么罕见事。
他们这圈还是大多只是混商,虽然也有涉政,但不如他们富二三四代这般高调。
顾惊澜长得太好了,戚衍榆在他身旁反倒显得秀气文静。
天知道,戚衍榆从来不文静。戚衍榆私下什么都来,坏脾气也是一箩筐。
他什么时候这么里敛和气了?
总不能是他男朋友有点什么背景吧。
“男朋友吗,你在哪儿认识的,小榆?”套近乎的套话来了。蓝桉亲切地问戚衍榆。
戚衍榆不怎么回答蓝桉。
蓝桉不是很愉悦。
“把他们手机里照片都删了。”顾惊澜的要求。
蓝桉淡然一笑,转过头去,“你都拍什么了?”问的是周郁安。
哪里想到福祸这么快交替临头的周郁安,立即说:“我现在就删。”自作聪明地回答。
“我问你拍什么了?”蓝桉提高声量,冷言冷语,眼神好似刀子。
“就,就,也就是……一些日常……日常的照片,蓝总……”周郁安吓得直哆嗦,话说不利落。
“哦,日常照片,”蓝桉回过头来,温柔面孔,问戚衍榆,“日常的照片也要删吗,”
他今晚想听到戚衍榆说话。自从他进来,戚衍榆一句话没说过。他印象里骄纵得不可一世的戚衍榆哪会这么安静秀气?
但戚衍榆只是略微点头。
表情很淡,还有点倦。
可能是养尊处优太好了,皮肤是窳白的。发色偏暗,只有一点乌木的光泽。
蓝桉以前只知道戚衍榆目无下尘的传闻,没见过他这么冷淡偏安的模样。还是挺惹得人朝他多投去好几眼。
周郁安看见了戚衍榆点头,拿出手机来又看向了心思叵测蓝总的意思。
蓝总气急:“愣着干什么,删啊。”
在场有的纨绔就算手机保存了也不敢乱发。
尤其是蓝晓晓,她挨了打的左脸还在轻轻发颤,辛辣得让她眼眶酸热。
“你呢,”蓝桉抬起头,微鸷地看向了蓝晓晓。
蓝晓晓拿出手机边掉落什么折射的液珠,边就开始咬牙地删。
“别伤心了,都让他俩删了哈,”走过来,想要摸一下戚衍榆的脸。蓝桉本来不喜欢这类型的男人,今晚看了长大后的戚衍榆,觉得跟小时候还不大一样。
在很小的时候,蓝桉还是十一二岁,就抱过只有一岁还是几个月大的戚衍榆。
那时候戚衍榆乖巧,一双呜湫大眼睛,谁也没想到他长大后这么目无余子,众叛亲离。
长大后了,双眼有了几分忧邑。但应该也像是小时候那样,脸颊那么的软乎乎、奶香奶香地好捏吧?
顾惊澜很“凑巧”挡在了那个人的面前,目含情眉带冷。“那谢谢……”他的目光看向了身后的戚衍榆。
戚衍榆意会到,他像是帮顾惊澜认人似地说了个蓝桉的称呼,实际也是顾惊澜给他解围,好让他感激人溜之大吉:“蓝总。”
“谢谢?”
戚衍榆从头到尾都没说个谢字,也没有表示任何谢意。
蓝桉挑眉好整以待看他。
顾惊澜把戚衍榆拦在身后,淡然轻笑,“我送他回去了。”很像是正牌男友,高/干家庭培养过的风范。
“回哪儿?”蓝桉知道,戚衍榆和戚家断绝关系了,他能回哪儿去?“我送你吧,小榆回哪儿?”
戚衍榆表情已经不能维持了,包厢混杂的香水、香烟、酒水、药丸等鱼龙混杂的味道。让得他肺部微窒,手指蜷缩地指甲掐手心。
车牌是5条1的轿车里。
蓝桉坐在了副驾驶座上,后面的两人是顾惊澜,还有昏昏欲睡般的戚衍榆。
蓝桉从后视镜频繁看去后座的那个人微拢着眼皮休息般的人,眼目含笑:“小榆很累吗,平时没试过这么晚睡觉么?”
第23章
车内, 戚衍榆不搭理蓝桉的问。
顾惊澜的话很四两拨千斤,风轻云淡的态度,衔着淡笑,像是回应着长辈讲他小两口的情况:
“嗯他平时都很早睡。”
蓝桉想嗤, 他问他了吗。但是顾惊澜这说法俨然一副男朋友口吻, 激得他眼色颇暗:“小榆以前不是玩得很晚吗?”难为蓝桉了,说话像极了绿茶。
“可能跟我认识, 就改了吧。”顾惊澜不动声色淡笑化解。
蓝桉每一句都被怼得哑口失笑:“是吗?”
终于, 安静了半天车内,司机问道:“是前面荷涵路转进去么?”
顾惊澜很清楚, 蓝桉说送他们回去,其实是想探清楚自己的底细背景。
如果不是如蓝桉想象中的有家世背景, 他对他俩就没这么客气了。
所以, 顾惊澜没有选择回学校,而是说了他在侃北市的一处老宅地址, 这个地方在北湖区。
轿车开到了北湖区的当地土著老房区。侃北市有一处著名的名胜古迹,就是北湖,北湖占地千亩, 湖光水色,风景怡人,游客如织。
北湖的附近就是繁华的商业和金融地带,每个节假日这里游客量突破上百万。比起是经济政/治文化中心的省会, 侃北市最惹人耳目身份是它是热门旅游城市。
北湖区边的云锦住宅区依旧保留当时当初的规划独幢独户、区苑分明。有独守着旧日的小资家室, 也有移民的整家搬走, 但整体坐落在此处,夜里显得很安宁,没有喧嚣。
如今侃北跃居一线, 这片宅区只会更寸土寸金,地价不低。
轿车缓缓开动着,车内的空调温度偏低。
戚衍榆起不来了,小脸白着。
顾惊澜是做了个动作,像是去掩他的衣领,在后视镜偶尔漏进来的路灯辅露的视野下,显得很像情侣间亲昵无间的小动作。
而实际上,顾惊澜看他这副病恹的样子,不住地想用指节去探戚衍榆的脉搏。怕他闭着眼是心脏停搏,又或是呼吸困难引发休克。
蓝桉哼声:“他睡着了?”
但是后座去关心像是去给旁边人衣服拢一拢的那个人不重不淡轻“嗯”一声,也不像是留意蓝桉问了什么,敷衍的气声回复。
最主要的是,他要去照看他的“情人”睡得舒适不舒适。
怪不得一路上都没怎么搭理自己,戚衍榆很困吗,他平时那些玩法不都纸醉金迷,夜夜笙歌么。现在是浪子回头了?
“哪儿?”
开进了云锦,蓝桉的耐心不如刚才戚衍榆还没睡着的时候。
“前面,第三幢白色的房子向左拐进去。”顾惊澜的姿势有点像是半搂住他旁边的人,蓝桉收回去了眼神,顾惊澜注意着路面,“对前面有个小花园的那儿,”
轿车停在了一处占地有个三四百平的独栋老宅前,看出来是二十年前风格,漆木用的是黄花梨,两扇气派的大门是个木雕门。里面显然隐约可见还有个中式的庭院。
蓝桉是不相信他会住这里,车停下来,他就站在车边饶有趣味地盯着顾惊澜看。
顾惊澜下车,就脸色窳白,眼目拢着的戚衍榆抱起来。把他抱下车。蓝桉就看着他,抱着戚衍榆熟能生巧的模样,走进老宅门口前的电子密码中伫立。
因为抱着戚衍榆,特意地转过身体,侧着身,用从戚衍榆膝弯下的手去输入密码和按指纹。
蓝桉就安静地看着他,电子锁会不会提示密码错误。
顺便他打量,这种住宅会有从政的人住么,虽然看着老派富贵,侃北市还有哪个朝中大臣的大姓子嗣或皇亲国戚住在这儿?高/官或他们的子弟不都爱住直辖市的明月市么?
像是戚衍榆家就坐落侃北市另一边新贵的富人区,坐拥连绵庄园。皇亲国戚也应该住哪些地方才对嘛。
密码竟然没有提示任何错误提醒,“咔嗒”一声,黄梨木雕的门就开了。
真是住这块地的啊。
蓝桉表情隐晦不明。
顾惊澜抱着看起来连路都不多愿意走的那个人,轻轻松松,开门后,抱着那人,回头还对蓝桉说了句晚安还是什么,轻笑回头侧身进了门。
黄历木雕门关上,蓝桉在原地,直到那人的老宅内亮起了一些橘暖的柔光。蓝桉表情阴鸷,也只有司机知道,这比蓝桉动手打人还恐怖。
这老宅前几年翻新了一点。是中式庭院,房屋檐梁门柱几乎全是用的上等名贵的黄梨木,老宅翻新后重新做了防虫防水和加固。
庭院原本是古典气息浓厚的亭台流水,后来翻新时顾惊澜建议做了个新式泳池。把以前的旧庭院装潢改新了,现在看起来是个栽种了不少他喜欢的花的洋气的小花园。
他进屋子本来没什么动静,他的嬷嬷觉轻,还是被他吵醒,披着衣服出来,就知道是她的小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看见还带了个同学,她他从小抚养长大的少爷亲自抱着。
“您去睡吧,我同学喝多了过来住一晚。”顾惊澜身材高挑,身段极好,颀长毓秀,抱着个看起来像是男孩,轻松自如,踩着把旧黄梨木拆下来装上新的红酸枝的楼梯上楼去了。
“我给你们熬点粥吧。”方嬷嬷说道。
“现在叫个外卖多方便,您就睡吧。”拒绝后,方嬷嬷就看见顾惊澜就抱着他同学进他自己的房间。
其他客卧虽然收拾地干净,但不及他每周都有方嬷嬷清洁的主卧。他怕是有灰尘疥螨,把那个人的哮喘又勾出来了。
“哪儿不舒服?”把那个人放在床上,就垂着眼压声问他。
顾惊澜偶尔会周末回一趟家,方嬷嬷是他小时候的奶妈,他母亲走得早,他和嬷嬷是感情深厚。他带同学回老宅是第一次,即便小时候同学朋友过来老宅玩,也从来不让进他的房间。
至于他方嬷嬷怎么想,顾惊澜不用管,嬷嬷对他亲如儿子,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有色眼镜偏见。
顾惊澜见他无动于衷、沉着眼皮,便去找来了听诊仪,戴上听诊器,把平凉的皮肤镜放在手中搓了搓,没那么冰后,放在了戚衍榆衣服下的胸口前,给戚衍榆听着他的心肺功能。
第24章
床上的人微微皱眉, 可能是想缩身体,但是没有什么力气。
他把皮肤镜取出来,在手心上反复捂了一两分钟后,才重新放去戚衍榆的心脏和双肺上。
听诊一会儿, 除了肺部的声音与正常人不一样外, 别的没有什么过于异常动静。心脏的问题听诊器只能听出心律齐不齐和有无杂音。
可能又气促,稍微的呼吸困难。
再去观那人的口鼻脸, 只是喘息着。并没有出现大口呼吸却呼吸不上, 或者喘着粗气,面色发紫的哮喘现象。
可能是喘息性支气管炎发作, 尤其后半夜气温稍降,就容易把这喘息瘾勾出来。
陪坐了一会儿, 看他除了呼吸上气促外, 没有别的毛病。就去烧水。顾惊澜是南波人,小时候随父亲迁职来侃北, 老宅在他小时候就建起的。也就前几年才新装了个电热水器。方嬷嬷习惯烧水洗澡,平时北湖区这边的老宅只有她一个人住,偶尔一次顾惊澜才回一趟老宅。电热水器原本是在他回来前一天开, 今天没开,如果用电热水器等它加热完毕要好一阵时间。
顾惊澜淡暗着眼望去天然气的蓝火在水壶下舔舌着。想了他看到的那几张裸白的相片,心绪翻飞,衔思不一。玩得可真大, 背景和边缘模糊可能是使用了闪光电, 不一定真是AI图。
不一会儿水就开了, 把水壶带上楼去,将新毛巾放在盥洗池边,拎着毛巾用热水浇热。
拧干滚烫的毛巾, 再走回了床边,看着那个人不省人事的模样,把毛巾敷去那人的脸颊下巴额头。
那人冰冷的脸面被热毛巾温热到了,稍微眉头舒展了一丝。
把热毛巾搓上戚衍榆的腹胃心,只见他稍蜷缩,但后来放松了一些。脸也舒展了一点。不过仍然是微略的喘息。
审视他脸色,唇色。
再一次问:“你哪儿不舒服?”
“说话,”那个人声音是轻微的掌固控制欲,在人前给足他面子,人后就要他服从自己开口说自己病症。
“没……不舒服……”那人气弱哼唧着。
没发烧,可能存在一定的心绞痛。看着那个人的左半边身体稍微没有怎么动,手指微蜷缩不能伸直,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那去医院吧。”
那人半天才哼出个“不……不去”。
“我怕你死在我家。”轻哼的,也出言不讳的,这人要是在他家发生点什么,会把他年纪上来的嬷嬷吓到。
这人不知道是沉默,还是无力接话。
过了一两分钟,等不到回复,“是不是心脏疼?”他暇裕不迫地问向病人。
那人继不言语。
“不说话我就打120了。”
“……不疼。”
“说谎也一样。”
“……”
他只要去一趟医院,戚牧遥就把他软禁回家里去。宁愿死在外面,也不愿意回家。
戚衍榆半天,断续地、气喘地说:“有一点,我睡一觉就好了……”
主卧内暗弱的光线中,那个人像是观摩了他一会儿,拿出了手机,像是按着上面的拨打键,戚衍榆即便没有多睁开眼睛,也听见了,他想勉强吃力地侧过了左半边不怎么能动的身体:“别,别……”
“别什么,”
“别,别打电话……我、我出去住酒店……帮我叫辆车……”
顾惊澜查着手机搜索栏的关于不同心脏病的药物和注射药水,他抬起眼皮:“那你是什么毛病?”
那人说不出。
顾惊澜又好几个问:“先天性的还是后天性的?”
“房室间隔缺损?动脉导管还是卵圆孔未闭?还是说,心衰?心肌或心包炎?心脏瓣膜病?感染性心内膜炎?”他一连地问下来。
这七八种名词问得戚衍榆脑壳昏沉,他虚弱说着他的病症:“我左半边身体发麻,动不了。左手臂没知觉……”
顾惊澜去弯他的手指,不能伸直,“心呢,胸口呢,疼不疼?”
“疼,都疼……”
再看他呼吸急,顾惊澜知道可能是心包炎,也可能是狭窄的冠状动脉会导致心肌缺血,或者是颈椎病、肋间神经炎等引起,但不一定是这几个,得去做套详细检查才知道。
“检查过没有,你有没有过心脏病史?”
“没……”不知道他回答的是前后者还是说都回答了。
顾惊澜再问他,那个人又昏沉沉,半天可能才回答呃嗯一句。
无果后他下楼去了,去到厨房打开了灯,在冰箱找着方嬷嬷有预防冠心病的药,把平时留着以防万一给嬷嬷注射的三磷酸腺苷二钠拿上,再将几种药带上楼。
那个人昏睡着,顾惊澜把房间的灯调亮许多,将戚衍榆手臂伸直,配好液后,将三磷酸腺苷二钠静脉注射进戚衍榆的肘正中静脉。
随后,他将戚衍榆扶抱起来一下,捏住戚衍榆嘴巴两颊,打开口唇——像是昨晚在寝室,也像是上回在实验楼那样。
戚衍榆的口被顾惊澜捏夹开来,把硝酸甘油放在了戚衍榆舌头上,再松开捏住他两颊的指腹。一直扶住地抱着他,免得他嘴里含着的硝酸甘油会卡在喉咙。
过五分钟后再打开检查戚衍榆的嘴巴,看硝酸甘油是否完全融了。
两个男人的抱并没什么,他们医生还会嘴对嘴吸患者的口腔异物。只不过是扶住他,顾惊澜眼色偏鸦,想着他胴/体荏白,是心脏不好才纵/欲?还是说,是因为心脏不好才去沉溺酒色?
他察觉到戚衍榆的体温不怎么高,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健康的人。
抱了一会儿看他嘴里的药完全消融,才将戚衍榆放下去。顾惊澜把枕头调高,垫高枕头,形成头高足低的姿势,利于减轻心脏的负担。
顾惊澜怕他死在自己老宅,守在他床边,观摩他呼吸,再去接热水搓热戚衍榆的手脚胸口。
折腾到了早六七点后,戚衍榆脸色才好转了许多。
顾惊澜也在这间房间里睡了,睡到八九十点各醒了一次,每次醒来就看戚衍榆呼吸有没有停,脉搏还有没有。在九点时他就外卖买了注射剂和一些药,十点时方嬷嬷签收了。
早上他当然没有回校去上课,这个人还没醒呢。戚衍榆要在老宅有什么三长两短,嬷嬷吓都能吓晕过去。
上午方嬷嬷做了早饭还熬了粥,把顾惊澜和戚衍榆昨天的衣服洗了,打理着花园。
十一点后顾惊澜才醒过来,他下楼前看了下戚衍榆脸色虽然依旧晕白,但至少比昨夜气色好一些。呼吸也平缓正常了,他才下楼吃了方嬷嬷做的早饭和粥后,去客厅装医术的书架翻找了一会儿书,打算是看看心脏方面的书籍,以及带几本带回去学校。
方嬷嬷在晒着药材莲子芡实北芪党参,侃北天气潮,药材放久了容易发霉。方嬷嬷喊他:“你同学呢,喊他下来吃饭呀。”
“还在睡呢,嬷嬷我早上买的东西是不是都到了?”
“到了,那是什么来的?”花园里的方嬷嬷看进来,顾惊澜在找些什么似。
“就一些醒酒药。”顾惊澜不紧不慢。
“在橱柜里呢,看见没。我来给你找……”
“看见了。”
顾惊澜还拿了几本书,没花多长时间,心里惦记着那个人怕他不行,带着药大步地上楼去。
回到房间,坐在还在睡觉的戚衍榆身边,摸他脉搏留意他呼吸观察面唇色一番后,顺便再给他注射了一针舒血宁注射液,把碎成粉的阿司匹林倒进戚衍榆嘴里。
就坐着翻动书页,顺便打开了关机一整晚的手机,黄少泽和祁远瀚居然给他打了十多个电话。
其中还发来不少消息,比如祁远瀚发来的:【靠你手机还关机!你去哪了?你怎么跟太子一块消失?】
【打架的人明明是我,怎么你俩都不在寝室?你们去哪儿了啊?】
【救命你们怎么还不回来?!你们不会瞒着我们偷偷去开房了吧??】
【你们竟然还没回来!】发送时间是早上7点13分。
【内科点名了!我跟黄少泽给你跟太子点了。快谢我。你俩欠我们一顿饭呢!】是上午8点6分。他们内科老师严苛得要命,缺他一堂课会扣掉一学期全部的平时分,大学四年几乎没人敢逃或请假他的课。
黄少泽昨晚劝架完回来后,发现他俩不在413寝,以为楼上513寝趁他俩不在来413寻仇,把顾惊澜他跟太子埋尸了。
昨夜还好还是黄少泽机智,把415,416的寝室也叫上拦住了祁远瀚。万幸是没有动手,只是口角争端。祁远瀚才没有被记过处分。
下午一点多时,戚衍榆才醒了过来,看见了竟然是木雕黄蓝红彩屏天花板后,恍惚了一下。才注意到房间的内设装潢,酸木枝的家具,还有红木书架青白彩瓷,幸好这龙凤床垫了席梦思床垫,不然他一定睡得硌得骨头疼。他慢慢吞吞想翻身,发现自己的左半边身体能动了。
“好了?心脏还疼不?”旁边突兀传来了一个淡峭的声音,看去,原来顾惊澜就坐在他床边的摇木椅上在看书。
那人语言温吞,也不知道是没恢复好还是刚睡醒。
“……没那么疼了……”
没那么疼,就是还疼的意思?
“还疼?”顾惊澜依旧看着书,却不紧不慢地朝他看来一眼。
“……不……疼,”戚衍榆今天表现得有点呆,半天才回答顾惊澜的话。看起来不像是平日傲慢清高那样,是一点一缓地看着好模好样坐着摇椅上看书的顾惊澜。反应略微迟钝。
顾惊澜又继而去翻他的老旧的医书,躺坐在摇椅里,神情安暇。
外面的午后阳光漏进了窗两侧装饰的镂空边缘的木雕孔,疏密地落在了摇椅上的那个人的身上。
乌发雪面,身段如玉。
世上纵有风光霁月,也不过尔尔。
顾惊澜没有看他,又翻动一页,懒洋洋地问来:“楼下做了饭,你是吃粥还是吃饭?”
但是那个人没有回答他。
不会又厥了过去吧?顾惊澜再投来了淡淡的嘲慢一眼,发现戚衍榆好似神情偏滞,小脸窳白,双眼恍徨地看着自己。
“不会昨晚疼傻了吧?”
顾惊澜这张脸,如高山藻雪。发色如乌木,穿着偏深色睡衣,二者的墨,给他这张峻玉般的脸,添上反衬似的峭然风月色。
“你昨晚吃、吃什么药?…”戚衍榆呆呆地看着他问。
顾惊澜一时没听懂,以为他吃药吃懵了。
摇椅上的那个人,在昨晚像是吃了辩论的仙丹替他呱呱个不停,还假装他男朋友为他出头。
他,他顾惊澜,是怎么了?是吃错药了吗?
为什么帮他?
第25章
人离开了椅背好一些, 手竟然伸了过来,贴在了戚衍榆的额头上。
顾惊澜外表冷峻,眼如漆星,表情淡然:“也没发烧啊, ”手又移开了。
戚衍榆就没有问出来了。
嬷嬷在外面敲门, 声音不大:“惊澜你同学醒了没,饭在热着呢, ”其实她也不是很了解, 她家少爷要把同学跟他睡一间房。即便家里有那么多个房间。
但惊澜这样做应该有他的道理。
“醒了,”他应了门外一句, 依旧看书,“中午嬷嬷做了荔枝肉, 小炒白菜, 竹荪膏蟹汤,你下去看看合不合你口味。”
“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十一点多的时候, 顾惊澜就下楼把早饭和午饭一块吃了。
戚衍榆又问:“荔枝肉是什么肉?”
“猪肉,类似侃北的糖醋里脊。”
是甜的,那戚衍榆就有点吃饭的胃口。
戚衍榆就下楼, 顾惊澜也没有去扶他的意思,他就慢慢地踱步扶着木楼梯下楼去,就碰见了他家的方嬷嬷。
方嬷嬷终于看见醒了的同学:“吃饭是吗,给你端出来。”
眼前的方嬷嬷年纪五六十岁, 戚衍榆不知道喊什么, 斟酌一下回答说:“谢谢阿姨。”
“叫我嬷嬷就行了, 少爷的同学也这么喊我。”嬷嬷很热情,一米五的身材,头发染了红棕色, 只有些许银丝。
“他经常带同学回家吗,”
“可不经常。”
“那他会带女朋友回来不,”戚衍榆又问。
“有啊,但他不承认是他女朋友。”嬷嬷笑,给他摆上碗筷,盛出饭菜。以前都是同学几个一块带家里来玩。
是吗,戚衍榆奇怪垂了下眼,心想自己问的是些什么。
“嬷嬷,我不喝汤。”不用麻烦给他盛了。
“有粥,喝不喝,可好喝了。”
“什么粥?”
“瑶柱鱼虾粥,”嬷嬷等不及这个小同学的答复,就说,“喝一点吧,可香了。少爷最喜欢喝我熬的粥,”
顾惊澜爱喝的?于是戚衍榆就要了一小碗。
一小碗清粥,就着鲍汁白菜,再尝了一下荔枝肉。
他的吃量不多。
“年轻人喝那么多酒伤胃伤肝,多吃点粥,”
戚衍榆疑惑地想,顾惊澜是说的自己喝多了吗。
他没有辩驳。
过了一会儿,顾惊澜下楼了,餐桌前的戚衍榆看他,只见顾惊澜走去翻客厅外敞露开的花园外面去翻动晾晒的药材,再回到客厅里翻找圆凳上,桌台边和书架间里一摞摞一筐筐满满当当的书。
戚衍榆就一边喝粥,一边看顾惊澜。
“下午回学校吗,”方嬷嬷问着顾惊澜。
“回的。”
“给你带几个螃蟹,秋天好,是吃螃蟹的时候,你给你同学室友带几个。”
顾惊澜找着书,边说:“他们伙食可好了没必要。”
“你们在学校哪有机会吃得了大闸蟹,你就带几个,对了也拿几个也给你这个同学。”
戚衍榆继续捕捉顾惊澜身影,看着他放弃了找书,走进去厨房,和方嬷嬷一起装和打包着她今早特意出门买的、回家早早蒸熟了的大闸蟹。
两母子主仆在厨房言语着。
忽然,传来了嬷嬷想起来的惊讶声音:“哎呀,我都忙得忘了给你同学拿几个出去吃,”
顾惊澜:“他吃不得了这么多,不好消食,”虽这么说着,拿过嬷嬷手上满是黄膏的两只肥美大闸蟹拿到饭厅给戚衍榆。
戚衍榆看着比他自己脸还大的大闸蟹,又看看他。
顾惊澜发现他可能在自己家里装乖。一到学校就不一样,全是傲慢。
“我吃不了,”戚衍榆小声的,看着他说。
顾惊澜对厨房打包的嬷嬷说:“我就说他吃不了,”声音转过来,“你等下带回寝室。”
“那你帮我装起来。”戚衍榆没有客气。
“……”哬,顾惊澜把螃蟹带走,进去用纸袋子给他装了五六只。
戚衍榆果然饭量小,喝了几口粥,吃了一点点菜,看起来像是猫胃一样。
他的外套被拿去洗了,就用塑料袋装起来带回去寝室晾。
出门的时候,顾惊澜把装着大闸蟹礼袋放上网约车,和戚衍榆坐上了后座,赶回去学校上下午剩下的课。
他们的私家车是不可以开进学校,不然顾惊澜早就开车上学。
想起那天戚衍榆开了七八辆劳斯莱斯进学校,侃北医科大还真是弹性的规矩。
下午是三大节局解课,从两点上到傍晚七点。
他们413的祁远瀚和黄少泽对着尸体,尽管面戴口罩手串胶纸手套,一身长袖白大褂从头套到脚的防护,他们依旧手忙脚乱、怕血溅肉飞、被恶心得不行。
局解课是以寝室四人为一小组。
在顾惊澜和戚衍榆没回来之前,他们俩就割断了很多不该割断的神经、肌肉、血管。
黄少泽看了看被他们割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你还割?你还割!?等顾哥回来,我可不认这些是我割的。”
“你他喵……”面对不能一同背锅的队友,祁远瀚恨铁不成,但又心生一计,“我们就说是太子割的。”连替罪羊都提前找好。
“可太子人都不在。”
“就说他割了跑了。”免得割成这样的他们挨顾惊澜白眼。祁远瀚嘿嘿笑。
但是,就看见了换好衣服手套口罩进来的戚衍榆,还有没隔几分钟姗姗来迟进解剖室的顾惊澜。
“欸怎么同时回来的?”祁远瀚嘴角抽动。
等走近来,口罩里露出了一双眼睛的戚衍榆看了一眼割下来七零八碎的组织,再看了看面前的肉:“……”
祁远瀚狐假虎威,对着太子就输出:“你干嘛去了,课不来上,寝室也不回的。”
说声刚落,顾惊澜也走到他们的不锈钢铁台前,看了一眼肉,同样也是表情复杂,目光如刀。
“你去哪儿了,怎么你昨晚都没回来,今早也没来上课?”这是祁远瀚问的顾惊澜。
黄少泽也插话:“是啊是啊,你们俩怎么一起消失,我们还以为你俩去开……”“房”字恰好收住了。
戚衍榆口罩露出的一双平静狡黠的眼,接上:“我俩去开房了。”
“6。”顾惊澜抬起一双漆色的眼,睨了一眼戚衍榆。手里找来工具开始割神经肌肉血管。
“???”即便戴着口罩也能知道祁远瀚嘴巴惊成了鹅蛋。
黄少泽也惊得解剖剪和镊子差点掉落。
“你俩跑哪儿开房了?”祁远瀚不信。
“皇冠酒店,”戚衍榆淡淡笑笑,一本正经回答说。
皇冠是离学校最近的四星级酒店!
“咔嚓”祁远瀚又剪断一条不该剪断的血管,戚衍榆瞥了一眼贫瘠的学科知识和拙劣的操作经验的祁远瀚,“你真上过局解理论课?”
上不上过课,割成他那样,已经很好了好不好?祁远瀚内心道。
“你俩谁1谁0,”祁远瀚不在乎割错事情,知道戚衍榆在开玩笑,但是也非常震惊他竟然在顾惊澜面前开这种玩笑。
“顾哥非要让我当1,实在盛情难却。”他仨谁也没发现,戚衍榆在调侃这方面很有一手。
顾惊澜嗤声出来,“是吗,”
黄少泽看了看戚衍榆,戚衍榆神情自然双眼衔着淡笑,他又震惊望了望顾惊澜,顾惊澜眼睛平静认真。
祁远瀚震惊的不是戚衍榆的话,而是他们顾哥的反应。
他们寝室最讨厌gay了。
怎么当面调侃他们顾哥,顾哥也没有羞恼和表情不适。
果然是顾哥,气量比太子这个gay大。
“说真的,你俩昨晚到底去哪儿了?今早那老头的内科课你居然都不来上?”太子不上上午的课正常,可顾惊澜也跟着他一同消失,一同出现。这太诡异了。祁远瀚追问到底。
“我回家了。”不去逗他们,顾惊澜淡淡开口,“不是,你俩怎么割断这么多不该割的?”
只有黄少泽细心注意到,他们顾哥说的是“你俩”。不是“你仨”。而且顾惊澜是比戚衍榆晚进解剖室的。
祁远瀚将信将疑,再次听到深水炸/弹般的——
戚衍榆淡淡地,眉目带笑地道:“他带我回家了。”
“草!”祁远瀚崩溃,谁来管管这个gay啊!他到是真gay还是装gay?这么恶心他们仨?
连顾惊澜都不得不抬眼看戚衍榆。真话假说,可真有他的。
如果他戚衍榆真想说出来点到底发生什么,自己可以不顾忌他的隐私全部说出来关于他的病的。
“开玩笑,我昨晚出去玩了。”戚衍榆又一本正经地圆了回来,413另外的俩人真信了。
“我就说,你俩怎么一块消失。不对,顾哥你早上怎么不来上课?”祁远瀚戴着口罩都阻止不了他的话多。
“有点事。”
“那怎么你回家电话消息也不回啊!”
“手机没电了。”
“呵。”祁远瀚两双胶质手套的手沾满了猩血,忙着分离着该不该分的肌肉,“兄弟情就这样了?”
“我不管,我俩冒着差点被那老头发现冒签的风险,给你们点到,你俩今晚少说也得请回我们一顿。”想狠狠敲一笔顾惊澜,如果太子也能被敲到,那最好不过。
因为他们按学号分的寝室,上课点名是按学号来的,他们挨得非常近,应到很有风险。
“我带了大闸蟹。”他们顾哥的言外之意不出去吃饭了。
“大闸蟹可以留着明天吃嘛,”祁远瀚笑嘻嘻,“就说吧,咱们413寝值不值得这一顿饭?”
还得是戚衍榆:“行,那去哪儿吃?”
哦哈哈,这人上道了。“咱们有什么没吃过的,稍微高档点的菜?”祁远瀚乐呵呵使眼色黄少泽。
黄少泽哪里下过几次祁远瀚口中的高档馆子,就听说他们飞羽银泰有一家如果想敞开吃了人均就得两三百的火锅:“大龙川火锅怎么样?”
“瞧你,咱们太子,不,咱们戚同学能吃这么便宜不卫生的路边摊吗,”祁远瀚的意思是宰得不够狠。
第26章
“那……”黄少泽迟疑。
“你的意思是想吃什么, ”戚衍榆知道祁远瀚想宰他一顿,他有的是钱,不在乎的。反而可以和顾惊澜一起吃饭,这让他很是向往。
祁远瀚一看这小子贼上道, 一点都不客气:“那去吃烤肉吧, 有一家专们卖和牛的,听说每天都是空运的, 可新鲜了。”黄少泽一听去吃和牛心都颤了两颤, 没吃过的他知道吃一顿下来起码要好几万。
戚衍榆却问的顾惊澜:“你去吗,”
祁远瀚抢答, “没有顾哥咱还是413寝吗?”
顾惊澜没有拒绝,这顿饭就定下了。祁远瀚高兴直哼曲, 这下觉得在他手下的割的渣横血飞的肉不再恶心了。
“你们把股静脉、股动脉、大隐静脉都割断了……”前一秒定下饭局, 后一秒不住埋汰的顾惊澜“叹为观止”,不少血管被割裂导致空气里全是浓重血腥味, 仿佛置身什么大型屠宰场。
“这不是有你跟小榆吗,”这下不再生疏喊太子或戚同学,一顿饭将几个男人的心表面地拉近一下, 这不值?祁远瀚乐道乐道。
“神仙来了都没法接上。”顾惊澜掀起眼皮想白一眼嬉皮笑脸的祁远瀚,却无意瞥见了戚衍榆很认真,用手套拿着钩子辨识,再精准地割断。一点也没有对熏天的血腥皱一点眉头。
“你们没来前, 我和阿泽可累了, 别人小组都是4个人, 所以我歇会儿,你俩多割割哈,”说着, 祁远瀚溜达去了,去别的小组看别人割得也惨不忍睹,凭什么太子说他没上过局解课,照太子这么说,全班也没上过啊。
黄少泽老实人,但是在这两位优等生面前不敢再乱割,留点没割的给这两位练练手。跟着祁远瀚溜达,顺便去请教隔壁小组。
他们这一个学期局解课就是割他们手里这尸体,期末考就是每个人一人一次轮流进考室,抽20张名词,在老师面前指出考室里的尸体身上哪些是名词上。
黄少泽和祁远瀚不在,很好给戚衍榆创造一点空间。
“你……喜欢吃和牛吗,”
虽然手上组织零散,血流成河的,但是对医学生来说已经见惯不怪,并没有谈之色变、恶心、反胃。
“一般吧。”顾惊澜因为在割这节课要割完的任务,所以很专注垂眼在找神经肌肉。
“那今晚不去吃和牛了。”他不喜欢吃和牛?那就不吃。
把顾惊澜都说得抬起眼,短暂扫了一秒戚衍榆,又垂眼下,把肌肉挑起来。“不是说去吃和牛么,”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么,”戚衍榆动作也很认真,可是不减他额外的心思,他又问,“你喜欢吃什么?”
“……”
两个人站在了不锈钢的桌台边,这个金属桌子就像是个铁棺材,下面一般是装大体老师的。现在被摆在了金属桌上,在他们手下血肉纷飞的。
他俩是站在同一的水平方位,不算挨着,但是距离算是不远的。
顾惊澜没有回答他。
戚衍榆想自己是不是过于明显了。他轻声:“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昨天。”
顾惊澜像是明白他问自己喜欢吃什么,原来是想请自己吃饭。他淡淡地说:“大家是室友,还得相处四年呢。”
说得好像不帮他,他戚衍榆就会闹腾四年一样。
可是,戚衍榆心情依旧愉悦的,他在很安静地在找神经来分割。
后来祁远瀚又转溜回来:“隔壁也割错不少,”黄少泽也表示:“有的比我们组还离谱。”
他们俩发现,太子和顾惊澜组合,割下来的神经和肌肉几乎没有错的。
祁远瀚很质疑:“阿榆同学你课没来上过几天,怎么能割得这么对?”
“是不是顾哥你提醒他不提醒我们?”祁远瀚把质疑的火导向了顾惊澜。
顾惊澜懒得反驳:“对对。”
四个人又东扯西侃一些事情,期间,祁远瀚问顾惊澜,黄少泽就问戚衍榆,这儿割不,那儿该分离吗。
戚衍榆也没有收着藏着,指点了,让得黄少泽头一次觉得太子这么平易近人。
顾惊澜有的回复了,有的被问烦,白一眼祁远瀚:“再问就收费了。”
祁远瀚撒泼:“你瞧瞧戚同学,无偿奉献,乐于助人,哪像你!同学要共同进步才对嘛!”
“那你问戚同学吧。”顾惊澜顺着他说,懒得多说。这块尸体原本好好的,胡切乱割得顾惊澜心疼。
祁远瀚想了想,还是不问。就偷偷问黄少泽,黄少泽再去问太子。
太子今天脾气很好,不知道是为什么,是不是太子发现了413的和谐美?祁远瀚哼着小曲,三大节课尤其是后半段割下来,非常懒人割法——遇到不会就间接问太子。
七点结束局解课,大家换衣服脱落满是血和肉渣的白大褂,扔掉口罩手套的。
戚衍榆的眼角处溅上了一小串细密的血渍,他垂着眼在处理着手套。
顾惊澜留意到了,他不经意道:“你脸上有血,处理下吧。”
戚衍榆意外抬起头,尤其那个人顶着一张冷清寡情的脸,越让戚衍榆心中涟漪微涤。
因为口罩让得他呼吸不太好,在五点六点的时候戚衍榆就出去了好几趟摘下口罩透气,再折回来,搞得脸颊还有一点没抹开的粉血的浅色痕迹。
镜子前挤满了学生,“哪儿,”戚衍榆换手套衣服不方便看手机的自拍镜头,只是用消毒湿巾闭着眼把脸狠狠地擦了一下。
“左边眼角,左边的脸颊,下巴的右下方也有,还有左侧偏下的脖子。”顾惊澜淡淡地给他指出了相应的位置。
他一定是频繁摘下口罩,不然怎么会染上这么多不干净的血。
把纸巾、消毒湿巾分给戚衍榆,顾惊澜在擦着自己的手心指缝手腕,再去看戚衍榆,戚衍榆皮肤淡白的,被擦出了一点大力揉搓般的极浅粉色。
莫名又想起了戚衍榆的照片,顾惊澜垂下眼睫挡住他过漆的眼色。擦干净手后,还看见了戚衍榆的下巴软肉还有一处血渍。
“这儿,”顾惊澜示意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下巴内窝。
戚衍榆才擦去。
回寝室,413洗头洗澡准备出门吃饭,祁远瀚争着要第一个洗澡,黄少泽要洗衣服,两个人就一起挤洗手间。
寝室的窗帘外是阳台,顾惊澜把窗帘拉上,开始换衣服,即便外面套了白大褂,可里面的衣服和没遮挡住的裤子也会沾染上污血和细菌。
戚衍榆就看着顾惊澜脱下衣服,一动不动看他身材。
顾惊澜无意看见了戚衍榆看着自己的入神,他一时疑略,这人不会看上自己?“发什么呆,不换衣服?”
“我等他们洗完澡先。”戚衍榆不太习惯在别人面前全脱了,他继续看顾惊澜,一米八七以上,身材颀长,背过去解开扣子,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顾惊澜竟然也没有全脱,只是把外面的薄外套脱下来,扔进了洗脸盆里。
再把塑料袋装着的血迹白大褂拿出来,放了一点84消毒液进去泡。
“你有消毒液?”看他依旧看自己,顾惊澜问他一句。
“没有,你借我?”
“我也没了,问祁远瀚他们借点吧。”
“我不想问祁远瀚借。”戚衍榆诚实地说道。
“……你衣服呢,”
戚衍榆指着地上塑料袋装着的,顾惊澜指导他说:“你把它拿出来,用洗脸盆装着,”
戚衍榆虽然照做,顾惊澜就把自己剩下的一点84全倒给了戚衍榆的盆,顾惊澜再摇晃下祁远瀚新的一瓶,倒了一些84进戚衍榆的洗脸盆里,最后再放了几勺洗衣粉。祁远瀚有时候天天用顾惊澜的沐浴露、香水、咖啡粉,他都习惯了。413谁缺什么生活用品,用一下别人正常不过了。
祁远瀚和黄少泽嬉嬉闹闹就洗完出来了,顾惊澜对祁远瀚说:“我用了你一点84。”祁远瀚:“用呗,”就和黄少泽去晾衣服。
戚衍榆问他,“你不去洗澡,”
发现顾惊澜点了一根烟,洁癖的他没有坐在椅子上,反倒站着是搓着自己的白大褂:“你先洗吧。”
戚衍榆洗澡哪里用过这种速度,他洗澡的时候,也学着顾惊澜把脸盆里的白大褂和脱下来所有衣服搓了又搓。他以前上医科大穿的衣服,换洗全是扔给干洗店和仆人,要是白大褂太脏了不想洗他就会扔掉。哪里会自己手洗?
他出来的时候,祁远瀚和顾惊澜又胡侃上了。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顾惊澜就去洗澡了,他们寝室八点多出门了,打了一辆车。
祁远瀚以为太子会坐在副驾驶座上,不跟他们挤。没想到戚衍榆坐进去后排,祁远瀚看一看谁跟太子坐,最好隔着一个人再坐进去。
黄少泽也有点怕太子,所以是顾惊澜第二个坐进去,祁远瀚就嬉皮笑脸:“那我坐副驾驶了!”
外面天色昏然,霓虹弥漫。
“饿死了饿死了。”祁远瀚一点不掩饰男大的本性。
三个成年人坐在后排位面有点挤,戚衍榆对于昨晚坐上蓝桉的车后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模模糊糊记得顾惊澜跟他嬷嬷说话,说了几句话。
后来顾惊澜又问他,顾惊澜是不是还扶他起来吃药了,他忘了。
肢体不免有所触碰,戚衍榆觉得这拥挤的坐法,反倒并不厌恶。
他能闻到一点顾惊澜身上淡峻的香气味,很淡,也很轻。
“你玩刀塔2吗,”祁远瀚难得跟戚衍榆说话,就问他游戏。
戚衍榆莫名想加入413,他没有玩过也回答说:“玩。”
“你什么段位,”
这戚衍榆回答不出来了,他不知道刀塔2的段位是否跟英雄联盟差不多。“太久没玩了可能掉了。”
被戚衍榆蒙混过去了。
“你平时都玩些什么游戏?”祁远瀚好奇,太子会跟他们玩差不多游戏么。
戚衍榆知道刀塔玩家鄙视玩英雄联盟的,所以他没哼声lol,但他知道413经常吃鸡,他就说:“绝地求生。”
“真的,你来413可有福了,我们以前天天能吃到鸡。”
顾惊澜都不想拆穿他:“每回谁第一个死,”
祁远瀚急着辩驳:“那都是运气不好每回都碰着挂!”
黄少泽在旁边说:“下次要一起玩的话,你跟着顾哥,他枪法可好,大神级别。”
“我枪法也不错。”戚衍榆从不落于人。
祁远瀚也吹牛道:“啧啧,那我还是前职业选手了。”
很快,就到了银泰,他们下车,祁远瀚问:“去买奶茶,你们喝什么,”
“一起去吧,”黄少泽提议。
看着餐牌,戚衍榆又被问到:“你喝什么,”
他冷的不能喝,奶的也不能多喝,看着餐牌没有他特别想喝的。反倒是他看向顾惊澜,顾惊澜点了叫什么“烟雨乌龙”。
戚衍榆直接问他:“你的好喝吗,”
顾惊澜说:“会有点酸。”
“那什么不酸的,清淡一点的?”
“翠枝玉露。”
戚衍榆就喝翠枝玉露,祁远瀚点了芒椰玉柚冰,黄少泽要了郁郁幽兰。四个人等奶茶。
这个银泰很多下了课的大学生,路过年轻人无一不朝他们当中的顾惊澜多看来几眼。
而戚衍榆心想,这些人视力怎么这么好?
终于拿到奶茶后他们去烤肉店了,很高档的烤肉店,人均消费七八千。
祁远瀚拿过餐牌,再试探性问,“是真的请413对吧?”他可不想AA。
“嗯,随便点,不浪费就行。”戚衍榆果然是有几个钱的,格局很大,知道祁远瀚专门血宰他一顿,也笑笑乐乐的。
黄少泽看着餐牌的价格一点都不舍得点,抠抠搜搜是他本色,祁远瀚鄙夷他,“我来,我来点,你们都有什么忌口的?”
点了各种高级别的和牛,m12澳洲和牛,几千块一斤的雪花牛肉,哪种贵的就点哪种。
顾惊澜拿餐牌时候,看见黄少泽点得餐不多,他要了一份自己想吃的。
戚衍榆反倒对和牛不是食欲很大,只是看着有哪些甜品,点了萨芭雍和覆盆子芝士慕斯。
“没喝的,点些喝的怎么样?”祁远瀚一点没把他们刚才点的奶茶当回事,看中了餐牌里的高档红酒,“来瓶瓦蓝德鲁94年的白葡酒怎么样?”
在喝奶茶的黄少泽差点没喷出来,幸好用手挡住。
顾惊澜:“够了吧,”
祁远瀚:“这点怎么够,人家戚同学不差这几个钱。”
“确实。”戚衍榆拿过餐牌,“我看看,瓦蓝德鲁的白葡酒会有点涩,要不再来瓶86年拉菲吧,花果香会突出一些。”
“真的假的,”祁远瀚要乐得合不拢嘴,“那换成拉菲吧,86年的。怎么这里只有86年?”说得像是还很委屈。
侍应生很歉意:“不好意思店里目前只有86年的拉菲。”于是,餐盘就这样交出去给侍应生了。
不到最后一刻戚衍榆买单,祁远瀚还是有一点担心,万一戚衍榆逃单怎么办故意坑他们怎么办。
但看戚衍榆这种身份不像是会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
于是,祁远瀚对戚衍榆好奇,“你怎么像是学过医一样,你们有钱人不会专门外聘医科老师给你们补课吧?”看他平时不像是努力的样子,课没来,大一没上,怎么平时实操和知识比他们会那么多。
戚衍榆刚试了一口放得没那么冷的翠枝玉露,很清淡的口味,一点清新的绿茶香,混着极淡的牛乳的。
“有钱人会这样的,”戚衍榆接话道,“但我完全出于自身的天才。”
“嗬,”祁远瀚被戚衍榆吹牛逼惊到,“行,行,我听听顾哥怎么说,老顾,你觉得我们3号床同学是天才吗?”
“你怎么还吃别人这顿饭还不觉得别人是天才?”顾惊澜可比他要知恩那么一点。
祁远瀚敷衍:“行行你是天才,”但是他永远得不到他祁远瀚的认同。这世上哪有什么天才,全是金钱堆积起来,除了他们顾哥。
虽然顾哥家境也不错,但没有戚衍榆这么一股子暴发户金钱气息。
和牛上来了,医学生出身的他们没让服务员来拷,纷纷自己动手烤。
戚衍榆和顾惊澜坐在一边,而祁远瀚和黄少泽坐在一起。
烤肉的时候,祁远瀚也没少忘了分一点给戚衍榆他们这边的盘子。
戚衍榆没怎么跟顾惊澜吃过饭,他发现顾惊澜吃相挺斯文的。
两边的吃饭风格完全不一样,男大祁远瀚那边是大快朵颐,风卷残云。
戚衍榆和顾惊澜这边,两个人吃相是有条不紊的,一点不像是饿坏了的正值壮年、干了一下午体力活的医学生。
“你俩吃饭真像对夫妻。”祁远瀚没收得住心里话。
所以,他得到了顾惊澜衔着冷笑送来一记眼刀。
反倒是戚衍榆乐呵呵的,“真的?”
黄少泽也不免凑热闹:“你俩吃饭是同一个风格,好像不好吃似的,一点一滴夹。”
“所以是夫妻啊,”没眼力见的祁远瀚难得说了一回戚衍榆中听的话,戚衍榆调侃:“你看人可真准。”
顾惊澜不知道戚衍榆是恶心人,还是开玩笑玩梗。
“和牛真的好吃死了,这纹理看了我都要落泪,”祁远瀚夸大其词,看戚衍榆和顾惊澜吃得少,给他们少分了。
烤滋滋冒油的牛肠时,都夹给好一半给对面。
顾惊澜吃了一点牛肠,而盆子还剩好一些,他是专门留给戚衍榆。
戚衍榆说:“我不吃内脏。”
这如果是在别的时候在祁远瀚耳中听来,别提有多矫情娇气了。今天吃爽了的祁远瀚撇嘴:“啊,那你跟我们寝室吃不到一块。”没口福的家伙。
“啊?你也喜欢吃这些吗?”戚衍榆问向顾惊澜。
“那羊杂汤你也不爱吃咯?”祁远瀚继续问戚衍榆。幸好上次他们没留给睡着的戚衍榆第二天吃,不然白白浪费了。
“一切动物内脏我都……”但是顾惊澜没回答他的话,戚衍榆稍稍刹住车道。
而他旁边的顾惊澜边在烤牛肠,边淡然说:“这么遗憾啊,”
黄少泽挽尊道,“就像是有人不爱吃香菜,那很正常。”
香菜,戚衍榆避之若浼。
但是他看见顾惊澜调料碟有香菜。
他有痛定思痛了一下,夹起了烤盘上滋滋冒油的牛肠,放在嘴里尝试咬下一口。
很腥很怪的味道,戚衍榆暗自蹙了一下眉毛,顾惊澜看他主动夹牛肠,“你不是说不吃吗,”
“很怪……”这口感,让戚衍榆想吐出来。
顾惊澜看他调的料清淡得够可以,一点辣椒粉也没有,“你的蘸料调重口味,就尝不出来怪了。”
“是吗,”戚衍榆假装从容,“你的都是什么蘸料,我去调一个,”
“花椒粉,干辣椒粉,牛肉香菇酱,小米椒碎,香菜葱花,酱油,醋,会又麻又辣的。”顾惊澜用筷子拨着他自己蘸碟里的料,一一说道。
戚衍榆就去调了个一模一样的,他还闻了一下,淡淡的牛肉酱和醋香的味道。
拿回来搅动着蘸碟,顾惊澜又夹来了一些雪花肥牛到他们这般的盘子里。
戚衍榆:“还有没有牛肠,”
顾惊澜翻了下,用夹子给他夹来了牛肠。戚衍榆把牛肠裹满了他的蘸酱,一口闷一样,送进口里就闭上嘴巴不断地咀嚼。
“好吃吗,”顾惊澜在给他们仨烤着肉,原本是祁远瀚烤的,发现饿得要命烤了一大堆后终于他开吃了就没烤了。问向戚衍榆。
戚衍榆还在嚼着牛肠,像是嚼不烂一样。
“不爱吃别勉强了。”顾惊澜又翻转着黄少泽点的蜜汁烤翅,“中翅吃吗,好了。”
祁远瀚那边一点都没眼力见,立马说:“我要!”
黄少爷也同样,“顾哥我也要,太辣了,我尝个蜜汁鸡翅。”
就烤三个鸡翅,原本四个的有一个被祁远瀚提前吃了。
顾惊澜就给他们各自碟子里夹来了鸡翅。连同夹给了戚衍榆。“不好吃就别吃了,”指的是他口里还没咽下去的牛肠。
戚衍榆终于嚼得放弃,咽下去,喝了一点杯子里的拉菲,把牛肠的味道压下去。
看着顾惊澜给他靠的中翅,烤得一点没焦,火候很好的样子。
戚衍榆刚吃着鸡翅,那边就传来了祁远瀚的抱怨:“顾哥你的鸡翅烤得没熟,”
戚衍榆却道:“熟了。”
祁远瀚:“没熟!”
戚衍榆固执己见:“真熟了,”
祁远瀚气得差点吐血:“我说你这个3号床,怎么这么笨,鸡翅里面还有血。”
“没血。”戚衍榆说。
第27章
其实戚衍榆也没看, 囫囵吞枣一点点吃着顾惊澜烤的中翅上的肉。
祁远瀚看戚衍榆看都不看鸡翅,依旧还在吃鸡翅,惊得目瞪口呆,“你还吃?别吃了, ”
顾惊澜连忙:“没熟么, ”
祁远瀚扒开他的鸡翅肉,“看看里面还带血, ”
顾惊澜想起来了, 悠然道:“不好意思,你那块鸡翅刚才一直放在最边上烤, ”
黄少泽的鸡翅也没异常,嘻嘻笑:“老祁啊, 在顾哥心里, 我跟戚同学排在你之上啊。”
祁远瀚把鸡翅放另一个碗里不吃了。
顾惊澜倒是看向了戚衍榆碗里的鸡翅,“我看看, 你的鸡翅里面真有血没血?”
“应该没血,”戚衍榆也没扒开看,顾惊澜就提点他, “你用筷子扒开看看,”
“不用扒吧,”
顾惊澜怕戚衍榆吃了他这副弱鸡似的身体要拉断肠,跑厕所跑断腿, 就用了一双没用过的新筷子, 去夹开鸡翅里接近骨头的地方。
“有一点血, 别吃了。”
就骨头那儿有点红,不好看清楚是骨头红还是肉带血水。如果腌料腌久了,鸡翅的骨头即便烤熟也会有点红的。戚衍榆并不是很在意:“没事, ”这可是顾惊澜烤的,唯一带点甜的肉。
顾惊澜竟然把他的中翅给扔了,“你还吃鸡翅吗,给你再点份。”看他这么执着要吃鸡翅膀。
戚衍榆:“你还烤鸡翅吗?”问顾惊澜。他只想吃顾惊澜烤的。
“别了,你想吃我来考,”祁远瀚就要向服务员多点了份中翅。
“那不用了,”戚衍榆珍惜食物道。
祁远瀚:“???”
黄少泽捧场:“我吃我吃。”
顾惊澜这一次失手后,祁远瀚说什么都不让顾惊澜烤,他虽然点和牛豪横,但是他祁远瀚珍惜粮食啊,万一8866元一斤的和牛被顾惊澜烤坏怎么办。
顾惊澜没有烤肉后,戚衍榆也不怎么吃烤肉。
反倒是祁远瀚热情地烤好什么,就一边一半分他们。
但是看着他们盘子堆那么多,“你们吃不吃啊,不吃不分给你们,咋了,俩夫妻一块挑嘴啊?”
“我看我的免疫学作业你不想参考,”顾惊澜毕竟还是直男,经不得夫妻夫妇得喊。
祁远瀚嘿嘿笑,不调侃了,“快吃啊你俩,盘子剩这么多,你俩不吃给我分点,”
顾惊澜就分了一些过去了,戚衍榆的精致小巧甜品上来了,分量不多,他还专门留了一半的胃来吃甜品。
吃完了甜品后,又含了吸管一口的翠枝玉露,他不能多喝,只是记住这个味道,很清新,没有牛乳的厚重味道。但喝一点他就有点撑了。
背靠椅背,反倒是看看顾惊澜,过了一会儿他低头看了眼多次振动的手机,于是将手机关机。
拉菲剩三分之一没喝完了,顾惊澜也喝了一点酒水。祁远瀚喝得最多,脸浮出了红,他说:“我把这剩的一点带回寝室下夜宵。”
大家吃得差不多,戚衍榆就去埋单。
离开烤肉店,祁远瀚一直很好奇:“今晚这顿多少?”
“四万九。”
黄少泽咂舌,太子可真有钱。
他们还打包了一点吃不完烤了的肉,祁远瀚心情愉悦:“这跟你平时出去吃饭消费怎么样?”
戚衍榆实话实说:“贵了点。”
黄少泽紧张,“是吧?”
“那413值不值得这顿饭?”祁远瀚升华价值。
有顾惊澜在当然值得。戚衍榆点头。
银泰还有一小时关门,他们本来要去看看衣服的,但是顾惊澜手背,脖子上出现了一点淡淡细红疹。
“刚才吃的甜品里有栗子粉。”顾惊澜后知后觉。
“你对栗子过敏?”没人回答戚衍榆。
“那怎么办,”祁远瀚还在挑着冲锋衣,边头也不抬问,“你过敏源这么特别啊,”
黄少泽关心问:“去医院打支糖皮质激素?”
“小问题,”顾惊澜也没有什么所谓,“过两天就好了,”
“你们不懂,顾哥他这美貌他一点都不珍惜,糙得很。”祁远瀚想把衣架上的冲锋衣脱下来试,“如果我是他啊,绝对每天敷面膜涂SK水呵着。”
黄少泽笑:“如果是我,我干脆出道挣钱去了。”
戚衍榆看见了顾惊澜的侧颈上一点很细碎的红疹子,脸上现在还没有。按祁远瀚的话说,确实是暴殄美貌。
“我先回去,我有点事。”接了个电话,顾惊澜说道。
“我也回去。”
顾惊澜说:“我不是回学校。”说了顾惊澜就离开了。
祁远瀚他们还在逛衣服店,戚衍榆说:“我先走了。”
“你怎么也这么快走,你有钱人不买衣服吗?”祁远瀚没想到一走走俩了。
“我不逛这些店。”戚衍榆说了句,就走了。
祁远瀚看了眼头上的palace,palace也低端吗?好几千一件T恤啊!
顾惊澜走得太快了,戚衍榆没跟上,他刻意打开了手机,看哪里有药店,打车去了最大的一间药店,买了盐酸西替利嗪片、氯雷他定片几种抗过敏的药。
带着药,就坐上了车回去学校。
因为外来车不许进学校,开到学校门口就停下来。
在校门口,坐在车内的男人远远地看着那个人下了车,自己的人过去把他拦住了。
他身形还是有些消瘦的,脸色一年四季都是窳白的,夜风轻拂,将那人的发丝微微扬动。那人抬起眼,像是不解。但还是跟着包围他的私保走过来了。
这是靠近河边的绿茵地旁边,停着戚衍榆熟悉的轿车。
他坐上来后,就闻到了空气余留了有丝缕的、极淡的香烟的气味,即便似开车窗门通风过,但还没有完全消散。这是那人身上长久的烟草味,以及等他了一晚上抽烟的气味的缘故。
“去哪儿了?”外面河畔有着灯光,还有远处的霓虹高楼,戚牧遥的面孔并不算完全被漆昏的光线阻隔。
“跟室友去吃饭了。”戚衍榆原原本本地照说。
“为什么手机不接?”戚牧遥的声音还算是温和的,至少他现在脸上还挂着笑。一会儿就不一定了。
“没留意,”对于这种话,戚衍榆已然很娴熟了。
“噢,”戚牧遥笑,看见戚衍榆穿的衣服,纽扣没系好,就很自然单手替戚衍榆去系,这不是关心的动作,而是带有一点居高位而待下位人的尊然,“昨晚呢,昨晚去哪儿了?”
昨晚?
是辅导员说他不在寝室么。
“昨晚……”戚衍榆琢磨找什么由头来搪塞,不知道能不能瞒得过去,所以他犹豫着找的借口是否充分,“出去了。”
“嗯出去,出去哪儿了?”戚牧遥一点都不着急,等着戚衍榆撒谎或吞吐遮掩。
这种压迫感,让得戚衍榆有种微窒感。“辅导员告诉你,我不在寝室?”老师,同学,也有可能是室友,监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每天汇报一样。
戚牧遥悠悠地看去了戚衍榆的脸,即便在车内开足了灯的萤黄光线下,还是那般的窳白无血色。
“不用辅导员告诉,”
那么戚牧遥是知道他昨晚不在寝室。
戚衍榆稍稍将手捏了一下指节,但是戚牧遥留意到他医药的袋子发出窸窣的声音,“带什么回来了,”
不等戚衍榆拒绝,就从他的袋子里拿出了好几盒药,念出了上面的药名,“录雷他定片,你过敏了?还是哮喘又犯了?”戚牧遥只认得这一盒,治短暂哮喘和过敏的药。
戚牧遥说过,如果他犯一次胃病或哮喘,他就得休学回家。
戚衍榆掩饰:“不是我。”
“买给别人的?”
戚衍榆累了,他不想回答戚牧遥这么多,他说:“我要回寝室了,一会儿门禁了。”
“蓝晓晓被我教训了,打了几个耳光,打掉了两颗牙。”戚牧遥慢条斯理地说着。
戚衍榆诧异回头。
“你是不是在担心你的周郁安?”戚牧遥好整以待,观察着戚衍榆的脸上表情,是紧张,不安,担心,还是愤怒。
“不是,”戚衍榆并不担心,但他想知道周郁安的下场,“周郁安,他……怎么了?”
“手脚被卸了。”
那人眨了眨眼睛,垂眼似若有所思的,脸上瞧不出心疼,气愤。
戚牧遥不免怀疑是他被自己说的吓坏了,摸摸他的脸,有点凉,可能是夜风吹拂多了。
“你想去看看周郁安?”
“并不想。”戚衍榆飞快否认了。
戚牧遥满意,视线在戚衍榆脸,颈上来回打量:“今早去哪儿?”
今早?
昨晚的事情这么快传到戚牧遥耳边,那戚牧遥不可能不知道蓝桉送他回去了。
后来发现自己醒来是顾惊澜的家里。
“我在……我在我同学家借宿一晚了。”
“怎么不回学校,”大手依旧在摩/挲他的脸颊,戚衍榆躲开了。“也不回家?”
“刚好我同学比较方便……”戚衍榆不安地掩饰。
刚躲开,下巴就被抬了起来。
那个人很认真地审视着他双眼,“你不能再是同性恋了,知道吗,榆榆。”
“如果我是呢,”戚衍榆很少会明面上反驳他大哥这种的要求,虽然回学校的这段时间让他又有了一点活下去欲/望。
“我可以让你改。”戚牧遥的眼如漆烛,戚衍榆刚要说“改不了”,话没说出几个字,就遭到戚牧遥的打断,“我有办法让你改正过来。”
这激得戚衍榆不解与怒愠地直视他,戚牧遥淡笑,去捋戚衍榆的碎发,“你去你同学家里借宿,是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吗?”
“……”这让戚衍榆眉头颦蹙。
他就知道,戚牧遥不会那么顺着他。骗他去治疗,吃药,说什么都会尊重他按照他心意去。
“你管得,有点多了。”戚衍榆心中稍凉,他回答说。
“你们俩,有没有,”戚牧遥抬起两只手,“啪、啪、啪”地交叠在一起,做出鼓掌的动作。
戚衍榆气疯了,“戚牧遥,你在管天管地前,是不是得确定下,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
“我们的关系,不就在你回家时就修复好了吗?”戚牧遥衔着笑意,但是并没有多少笑在。
“你喜欢你那位叫……顾惊澜的同学这样长相的?”戚牧遥想了一会儿,才想到昨晚那个人叫什么名字。“还是喜欢他给你在周郁安面前撑腰?”
“你说够了没……”
戚牧遥毫不留情打断他:“确实,周郁安这种懦弱只能躲在蓝晓晓背后,不如你那位能担事的顾同学。”
疯了,他又疯了!
跟以前看着他自己跪,请求他允许自己和周郁安在一起时,那张嘲慢的脸一模一样!
不可理喻!
戚牧遥就没有正常的时候!
戚衍榆拉动车门要下车,但轿车早就锁上了车锁。
“你想要个强势点,有主见的,站在你这边的,我可以给你找这样的女人。”戚牧遥不徐不疾地道来。
戚衍榆拉动车门无果,他激烈地,“我要下车,开门。”
“你即便只喜欢那样的长相,我也可以给你找这样的女人。七八分相像也不在话下。”
“疯了,疯了,”戚衍榆拉动车门边要挟司机,“把门给我开了!”
司机哪里会听他的话,戚衍榆情绪被严重挑起,他的脸又被生硬地捧回来,被迫直视戚牧遥的眼和去听戚牧遥的话:
“一年前我失去你的时候你应该就想过这样的下场!”
戚牧遥眼里带着怒和恨,指骨一点没有含糊,板着他要反叛要下车要激烈对抗的那张脸。
“你跟我说断绝关系的时候,你想没想过,你给我带来的伤害有多大?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得这么大,你竟然跟一个男人跑了?你如果为了女人跟我下跪,我还能饶恕你!可你跟的是一个男人!”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你疯了……”
戚衍榆喃喃着,拉着车门,想去撞玻璃,他不想在车内待着了,他还自言自语,“我不该上车,我不该信你的……”
他脸颊发麻,手指和手心不自然地出现了有一些发麻抽搐的状况。
那是他情绪激动的时候会出现的。
甩开戚牧遥按着他脸的手,甚至在戚牧遥愤怒他抗拒自己的时候,把他身体拉回来,“我告诉你,戚家就没有出现过一个变、态,也没有出现过有精神病的人,你死了也不能是同性恋!你听见了吗?”戚衍榆浑身发抖,手指蜷缩不能握拳,他想给戚牧遥打一拳的。
但是只能像是扇到戚牧遥脸颊上那样。
手指在痉挛,连同脸部也在发麻和微微抽动。
戚牧遥哪里被人扇过,也就戚衍榆敢对他拳打脚踢,还提上了戚牧遥的大/腿上。
他恼羞成怒,抓过戚衍榆的肩膀,就给他一下,戚衍榆的头撞上了车门,没有听出“砰”一声又是“轰”掉落在前后车座之间落脚处。
戚牧遥按在他脸上,似狰狞的,没有清晰光线下,好似恶魔一样的面孔就在他面前骂道:
“你想当同性恋是不是?嗯?想当同性恋,就下辈子吧。你敢再跟男人跑,打断的就不是你的腿。你下半生就在床上待着。”
“我操/你妈戚牧遥……”戚衍榆喉咙梗塞,不知道是哪里抽搐,让得他脸面麻得生疼,指骨并不能伸直,手臂完全是被卸在座下,压得他胸口直喘,“我操/你妈,我操/你,戚牧遥你会不得好死的,”
又是几下将他脑袋掼在铺了软垫的脚处,戚衍榆指头磨破指甲断了也要死死将指甲掐进按着他的戚牧遥的手臂里,“你要下地狱的,我操/你……”
“操/我?我操/你还差不多。”戚牧遥膝盖还是手肘几下撞在了戚衍榆的肚子里,逼得他吐出了一点涎液还是什么。“戚衍榆,你他吗的是不是觉得我对你没办法?植物人也还活着不是吗?”
戚衍榆眼前水光闪烁,他拼命要去踹开踢戚牧遥,发现自己的腿也被那个人膝盖压着,“戚牧遥我操/你妈,你把我打死,打死了就不会有同性恋了……你把我打死……”
“你当初只有几岁时候就只爱跟那些男娃玩我就应该把你溺死了!十多岁你就不回家跟那些男学生去爬夜山我也该把你废了!就没有今天这么多事。如果我知道你是同性恋,”
两兄弟死死地撕打在后座落脚处,俩兄弟骂得没有不难听的,司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立马把车锁开了,打开门冲下车再去拉开后座的车门去把戚牧遥拉起来。
戚牧遥牛高马壮还时不时健身的,对一个动不动就林黛玉似的戚衍榆是根本是压倒性。
戚衍榆浑身抽搐,连腿也不免得抽筋麻痹,脸上发麻得他不知道早已流泪满面:“现在,现在也不晚……今天,今天也不迟……”
脸上挨了几记后,听见戚牧遥清晰对他笑:“好啊,这么想当同性恋是吧,我让你当,这辈子别想迈出你房间里的那张床了。”
好。很好。
就这么对他。
他就不该心存幻想,他以为戚牧遥对他改观了,他以为戚牧遥愧疚和良心发现。
他并没有。他前面做的一切全是麻痹自己。
他根本没有改过,他说的尊重自己完全是放屁!
好啊,很好。戚牧遥你最好说到做到!
你做不到你就是狗!
你比狗还狗!你狗都不如,你本来连狗都不如!
戚衍榆不知道是在心里骂的,还是直接骂出来,他一直在骂着,不知道脸上是哭是笑,还是抽搐得完全没有表情了。
手指的指甲去掐戚牧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掐进在戚牧遥的后背和脸上。
戚牧遥你好样的。
我**/妈你今晚就把我掐死。
不把我掐死我看不起你。
你如果今晚没把我弄死,你就别叫戚牧遥了。
我操/你妈。
你们全是在骗我。
戚牧遥你别叫戚牧遥了,你他吗就叫狗娘养的。
戚衍榆骂的眼泪狂流,他根本不知道,戚牧遥也在骂他,一口一个操/你吗的,司机和私保喊人和拉劝的喧天声音充斥在耳边。
他只知道戚牧遥一点都没有让他。
戚牧遥面孔完全撕下来。
他以为自己半年在外面住酒店洁身自好,是因为改过自新了。
放他妈的狗屁!
他就是同性恋,他这辈子就是同性恋这点不可能改了!
他妈的,他戚牧遥就是以为他改正了,所以才把他接回家,才对他这么“好”。
他还以为戚牧遥丢的良心捡回来了。
你听好了,你听不听得清也没关系,我他吗就是同性恋了。
把我杀了。
把我杀了听见没有!
“你他吗把我杀了,我早就不想活了。”
而这一句戚牧遥恰好在他自己连绵的带娘的骂声中也听见了,“你不想活是吧,你早就不想活?”
“行我他吗今晚让你什么是求死不能。”
七八个私人保镖拉也没把干架的俩兄弟拉起来。
“疯了,疯了!”司机吓得流泪满面,不知道该不该向二少爷打电话,“不好了,大少爷还把三少爷打死!”
尖叫,阻拦,什么叫声都有。
戚牧遥忍了这么久,这他妈随随便便别人给他出头一下,他就跟别人回家睡了。
他脏不脏?恶不恶心?
他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廉耻?
狗娘养的,竟然为了个男的扇他耳光!
很好。翅膀硬了。
硬了他就给他折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是谁的哭声,终于把戚牧遥拉了回来。
他剩下的戚衍榆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过去一样。
也不知道哪来的血,糊了戚衍榆一脸。
眼睛,鼻子,嘴巴大半张脸全是血。
自己的手上也是血,黏糊的血,温热的血,也是冰凉的血。
“小榆?”
戚牧遥去遥戚衍榆的肩膀,不知道什么时候,戚衍榆的脸紫了,完全如同那种刑侦记录片里才有的死人的脸色发紫。
“小榆?”
那人没有回应他,反倒是被他摇晃,不知道哪儿有漫出了不少的血。
倒流在耳朵全是黏糊的血浆。
原本要去掐他的脸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下来。
戚牧遥吓坏了,他想把戚衍榆抱起来,戚衍榆卡在那个地方抱不动。
好像死了一样,一点呼吸和胸口起伏都没有。
第28章
戚牧遥扇了自己四五个响亮耳光, 他颤巍着,伸手去要把人从卡着的后排座位下抱出来。
戚衍榆的脸是苍白的,大半张是哀艳的粘稠。
眼皮,眼睫糊着一片黏艳, 有几处像是迸射状大小榴珠落在那人的左边脸颊。
左脸还算比较干净的。右边半张脸被血覆盖, 嘴角半张着,还有流到耳后、发尾和毯垫上。
哪来的血?是戚衍榆的血吗?
戚牧遥想去用衣服去擦戚衍榆的脸, 发现不知道哪来的血, 看看自己,自己也被喷射般的, 左衣服上有零星的斑渍,右边身体有大片的沾染, 但并不浓重。
他右胸口上的衣服是碰到了戚衍榆的胸前和脸了吧。
戚衍榆的脸被他用衣角袖身抹了一遍, 脸上仍留有粉赤的淡血印记,但终于显现出了深血横流, 那是从嘴角里倒流在耳后颈下。
他怎么会吐血呢?
他那种病不是只会导致瘫痪、失聪么?他怎么会吐血?
戚牧遥护着戚衍榆的脑袋,在几个私保挟住下,终于将他抱起来。
他眼睫不知道什么时候覆着, 一点声息也没有。仿佛刚才与他对骂难听的人没有存在过一样。
手不敢,还是去摸那个人的鼻息。
没有探到,因为这个人的胸口再明显不过了,没有呼吸的起伏。
有回校的医学生不知道这边发生什么, 有的围了上来发现了戚衍榆, 主动帮忙说:“发生什么了吗, ”
戚牧遥:“我弟弟,吐血了,”颤抖声音, 恐绝的眸光。
大家帮忙着把人抬出来放下了水泥地上,医学生纷纷接力给他做心脏复苏。
去借AED的有,也有打救护车备注带上除颤器的也有,也有打电话请教他们学校心内科退休返聘的教授老师。
那些按压的动作他没亲眼见过原来是这么粗暴的,跪上去,两手臂伸直大幅度按下去,他弟弟的胸骨随着按下去动作而凹陷十多厘米,他们犹如杀人一样压破心脏那样的一起一落地按着。
看着那些学生会把他弟弟胸骨压碎了,肋骨刺穿心脏那样不治身亡,他突然发疯吼叫,“你们是不是要压碎他心脏了?他心脏没问题的,他吗的为什么要去按他胸骨?!”但司机和私保拦劝住他。
戚牧遥狂骂了起来。戚衍榆没死也会被他们按死的!
学生搬来了AED正在解开戚衍榆的衣服暴露出他的胸壁,用纸巾,和学生干燥的自发脱下的衣服外套去擦戚衍榆胸口的血迹。
胸部皮肤贴上电极垫,观察他心电图。开始除颤。那个人胸壁被电流带动胸口起伏。
可是一直除颤,那人都没有任何复苏过来的反应。
“意识没有,呼吸没有,脉搏也没有,心脏是骤停的,已经在使用除颤了,可还是没有……”学生打求助电话说明着病人情况时。
戚牧遥吼骂:“他怎么会心脏骤停?他是医学生,又没有心脏病!”
学生回看他,见他上衣都是血,知道他是病人亲友,但她依旧大为诧异:“你有病吧?医生加班喝口水都有可能心脏骤停呢,普通医学生就不会猝死了吗?”
戚牧遥这样说法也没错,在他印象中,戚衍榆是没有过心脏方面任何疾病。
心脏骤停,是在吓唬他什么。
操场上有人在散步,跑步,图书馆的学生在学习,不知道几公里的校门口附近发生什么。
夏依依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看着回来陪她一起解决学生会组织的彩虹跑活动事项的顾惊澜,看他认真的给自己改活动策划的模样,夏依依偷偷观察了他赏心悦目的脸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扑哧:“也别太认真,可以刷刷手机休息下,反正今晚12点前还来得及。”正话反说的俏皮话。
夏依依是学生会的秘书处秘书长,是协助主/席团策划组织学生活动的重要部长。
顾惊澜不解:“彩虹跑方案不是早做好,怎么会驳回来,”
“不知道体育部和学习部那边怎么协作的,总之没弄仔细,今天学委老师临时查看出纰漏打了回来。”本来约他在学校外面的24小时营业咖啡厅里处理,她怕时间不够。后来顾惊澜知道是怎么回事后,就说门禁前能搞定,就跟她来图书馆的讨论室改策划了。
夏依依看着主/席在她就很安心,不愧是顾主/席,她刚刷到了一条朋友圈,就拿来当做闲话交谈,“朋友圈说,校门外有人心脏骤停了。还好是倒在了咱们侃医大门口。”
“现在么,”他想到了戚衍榆。
他好像有心脏那方面的疾病,但这人应该不是他。他跟祁远瀚他们一块呢。
有事的话祁远瀚早哭着打电话来找他了。
而此刻,他收到了短信,想曹操曹操发信息了。
祁远瀚的短信:【我们回寝室了,我忘了买水,给我带瓶水呗,校草。】
戚衍榆也回去了吧,那么校门外的人就不可能是戚衍榆了。
夏依依说:“是五分钟前发的朋友圈,应该救护车拉走了吧。”
救护车很快来了,侃北医科大附属医院就在附近。
大家七手八脚把人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AED依旧在除颤着。
呼啸声在大学的夜空多少有点,医学生把地上散落的好心人送来的药、衣物,水,纸巾等收拾地捡起来。
地上还有一小点血渍。门禁很快到了,学生都疾步朝寝室回去,保安看着那淡粉色的地,用了两桶水冲一下水,地面就变淡了。
顾惊澜回到413寝,发现都在,除了戚衍榆。把水抛给了刚打完一把刀塔在结算页面的祁远瀚。
“他呢,”顾惊澜的目光是扫了一眼3号床的空着的床铺,问。
“我们还在逛银泰呢,他就说他先回去了。没回寝室,那就回家了呗。”祁远瀚拧开瓶盖,“怎么,铁面无私的学生会主/席也会关心‘男朋友’啊?”
“去你的。”顾惊澜去隔壁寝要回他的免疫学笔记去了。
趁他们顾哥不在,黄少泽扭头过来对祁远瀚说,“别瞎说,咱们顾哥有女朋友了,”
“谁啊,”
“夏依依,隔壁班,也是临医的,新校花。”
“哦?那太子更没希望了。”祁远瀚揶揄,“太子也是的,今晚也太明显了吧。”
“什么明显?”就黄少泽这个老实人没发现。
“没你事,玩去吧。”虽这么说着,祁远瀚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以前太子就会拉着他那张脸爱答不理,这两天话多了不少。
戚稍理赶到医院的时候,抢救室的灯还没有灭下来。
门口走道上,他大哥站在门口,看向并不能看进去的手术室外的门。
远处,就看见他大哥后背手臂衣服有些血污。
脚步放慢,原本戚稍理还是跑上来的。
他压下了喘气的声息,“大哥?”
他大哥没有回头,依旧是背脊孤孑,影子在走道上的灯光下很淡,只是一小团,跟没有一样。
“三哥哥怎么样了?”戚稍理从外地赶回来,才看见戚息枝、管家也在。
戚牧遥稍微抬起眼,戚稍理看到他大哥上半身大片的衣服上,手的关节,手心的侧腹、侧颈下接近衣服的地方,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
“以后别扔你三哥的画板了。”戚牧遥突兀说这么句。
戚稍理心中微堵,他低下眼,“嗯,我知道。”
小时候,戚衍榆但凡碰他的画板一下,夸他画的好看,戚稍理连画板带画笔全都不要了。
他还要仆人把他的画板扔出去远远的地方。
戚衍榆就会站在原地,有些不知道他弟弟为什么会发这么大脾气。
佣人就告诉戚衍榆:“小少爷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不是你问题,是小少爷的习惯而已。”
戚衍榆就没怎么去看戚稍理画画,也没有摸过他的画笔和画具。
但他后来看到有一次,戚牧遥夸戚稍理的画很好,还指了他画上的一处地方,但是戚稍理表现得没有生气,相反脸上是被人称赞的愉悦的表情。
有一天,戚稍理质疑他的油画上被戚衍榆捉弄地放了一只被颜料粘住最后活活挣脱死的带翅的虫子。
两人争吵,后来争吵很久后,终于戚衍榆像是放弃掩饰般地承认了:
“是我放的怎么样,”那时候戚衍榆的笑还带有了恶趣性的意味。像是将错就错,也像是蓄意报复后公开真相。
戚稍理和戚衍榆打架,那时候戚稍理还打不过戚衍榆。
被戚衍榆压骑在地上只会痛哭流涕。
戚衍榆松开他,后来把戚稍理的所有画纸最爱的颜料都摸了,不仅摸了还一张张一支支扔了,画具洒落一地。他当着哭声震天的戚稍理面前,神情瑕然地说:他就碰了,怎么了?
他不仅碰,他还把他的画具全扫落在地上。
我踩一下,又会怎么样呢。
那时候戚衍榆恶劣地说着这些话。
激得戚稍理对他大哥告状,哭得撕心裂肺。戚牧遥还哄了他好一阵。
戚牧遥就对戚衍榆说:“他是弟弟,无赖点怎么了,他永远都打不过你的,让他一下吧。”
戚衍榆不是很懂:“那他为什么所有人都能摸他的玩具画纸,就我不可以?”
“我都说他是无赖了,你跟小无赖争什么,你就当让让小赖皮狗呗。”戚牧遥说。
风波平息了很长时间。
有一天,两人一起学画画的后期,戚稍理把戚衍榆画得不错的画撕了,还把他画板扔了。
戚衍榆回来看见后,抑制自己动手冲动,喃喃说:“为什么他可以当无赖,我不可以?”
戚稍理爱跟比他大很多的戚牧遥撒娇,还偷偷当玩笑告诉戚牧遥,我把三哥的画具画板都扔了。
“你怎么这么恶劣,你三哥没揍你?”不得不抱住爬上他身上的几头身的戚稍理,快十五六岁的戚牧遥问。
“没,他现在应该不喜欢画画了吧。”他都不揍他了,可能是不再爱画画了。
第29章
戚稍理注视到他大哥戚牧遥, 姿态如往常一模一样。
对他说话的口吻也一样。
身板是绷直的,只是神情是不太一样,与往日的威严不同,多了一点颓唐、。
没见过他大哥这样。即便周围站着医院出面的安抚戚牧遥的行政和医生。
但戚牧遥注视着那盏灯, 如同孤海的缥缈遥澹的灯塔, 也可能是塞壬的迷惑而出现幻觉的灯。
戚牧遥站姿近乎如谢庭兰玉,面容倨傲冷视。
头颅微扬, 只是眼中如迷雾遮掩。
对于医院领导, 行政医生的决心,和请他到贵宾室休息, 摆手,不发一言。
直到抢救室门后急匆匆走出来了一名绿袍手术服的医生, 可头上那盏抢救灯仍没熄灭。
“还在抢救中, 戚先生再等等。”戚牧遥作为侃医大附属医院的赞助投资以及股东之一,医院领导也非常重视。院长亲自督岗, 五名主任医生、六名主治医师亲自抢救。
说着正要出去,戚牧遥不多的动容和失利,他抓紧要离去的医生, “你说完?他吗的找到知道他情况的、不用做手术的医生跟我说!”
“是、是。”看着周围领导没有规劝,只是点头意思,这位医生后来找了一位知情的医生来说。
“已经在全力抢救,请戚先生放心。”
“别跟我说废话。他从来没有心脏病, 他怎么会心脏骤停?”绷不住, 戚牧遥脸色阴沉。
“这个我们还在检查中, 等抢救结束后我们会做相应检查判断是否是心脏病……”
“他怎么会吐血?”他想不出来为什么会呕血。
“吐血有可能是消化系统出现问题,如果他是心脏病患者,长期服用了阿司匹林, 就会导致胃黏膜眼中损伤,诱发消化道出血,所以会吐血。”
“他没有心脏病。”戚牧遥再一次重申。
“……好。”
戚息枝充当好人去安慰他大哥:“他们会尽职救三哥的。”
戚牧遥当众怒斥回去:“他们能保证还我一个活着的戚衍榆?是不是你保证?”
戚息枝表情惊愕,他尴尬得不能再尴尬。
在戚牧遥有坏情绪时,不要去跟戚牧遥说话,哪怕安慰也不行。
戚稍理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个道理。他以前经常能看见和戚牧遥互骂的戚衍榆。可往往很多时候戚衍榆偏偏不服,所以家里一般是戚牧遥和戚衍榆吵得最多。他三哥也被治得最狠,但也永远都治不服。
四个小时过去了,戚牧遥依旧在看着那盏灯。出现了幻觉似,灯是交叠,又重合。像是熄灭,又像是恍惚闪烁了几下灯光变得暗弱溟淡。
像是幻听见急救室里的医护人员声音:
“心内注射肾上腺素0.5mg加量1mg,仍然是每5分钟一次”
“把异丙肾上腺素给他雾化吸入。”
“再按下去人都要压零散了。”
四小时是抢救心脏骤停很长时间,是错过黄金救援时机了吗。
戚稍理恍惚,胸口针窒收缩的疼。
他怕惊扰大家,一个人默默地走到了楼道里,楼道是不常走的消防通道,里面没有灯光,满是尘雾零散,僻暗如洞。
他突然弯腰,呕吐了起来,只是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
恍惚间,看见了小时候的他哥。
拎着颜料盘,呆呆地远远地看着画室里的自己正在作画的画板。
他哥看见戚牧遥给自己在画纸上添上一笔,自己没有恼怒,反倒更开心愉悦,他哥脸上的困惑更大了,眉头蹙着。
他走上前,想去牵一下那时候的他哥的手。
但是他哥站得有点远,几头身的身高,儿童的身躯,戚稍理不得不再走上几步,但是那个小小的身影永远好像离得他有点远。
走着走着忽然一脚踩空,“扑通”地滚落在楼梯,摔了好五六个跟头才楼梯的平层止住,眼前的浮现的错觉记忆终于消失了。
戚稍理的膝盖,肘臂磨得有点冷,他理了一下手心的砂砾,听见楼上的走道传来激烈的骂声。
那骂声熟悉得让戚稍理不顾自己摔得疼痛,爬起来扶着扶手跑上楼去,走道里戚牧遥言辞激烈和一个路人难听地骂起来。
戚稍理不明真相,可依旧冲过去拉开跟不知道谁发生冲突和谩骂的戚牧遥。
医院领导也连忙劝架,冲突的对象好像是迷了路经过的病患家属。那家属路人当时说了句“没了”还是什么的,可能并不是指的是抢救室里的病人,可激得戚牧遥狂骂和动手。
戚稍理赶忙去拉开情绪失控咒骂的戚牧遥,其中戚稍理被扇了耳光,戚稍理连忙不顾疼楚,“你冷静点,”
“别丢人了,行不行?”戚稍理不顾任何终于斥责他大哥。
戚牧遥才抬起头来了一点,抬起冷眼,不知道是冷静还是伪装,自嘲嗤笑:“哦,”
戚稍理是性格中畏惧他大哥的,他语气稍微改了些,没有刚才那样的吼:“你这样,三哥也不会好起来。他要是醒过来,你更应该要控制你的情绪……”
“你也要教训我?”戚牧遥冷笑。
戚稍理终于说,“你刚才就是这样跟我哥吵的吧?”
戚牧遥原本谩骂的路人变成了他——
“怎么了,开始溯本清源、找谁把你哥害成这样的人了?”戚牧遥今天的脾气格外得一点就燃似。
“你真跟他吵了?他之前不就是身体不好吗,”戚稍理蹙心地说。
“你也配教训我?”
“我只是想跟你讲道理,你不想讲也随你,”戚稍理难得硬气了一些。
医院领导人精嗅到了火/药桶的味道,还没加以规劝几句——
“没有我,他拿什么活?他以前没被教好道理规矩,我现在终于有了时间精力来纠正他,让他走回正常的道路,也需要你来指点了是吧?”
“你出发点或许是好的,但你应该知道戚衍榆什么脾气,他原本就生病了……”戚稍理很少这么敢跟戚牧遥据理力争过,仿佛他在楼道看见戚衍榆给他的勇气。
戚衍榆以前就这么跟戚牧遥吵,吵得山崩地裂,最后戚牧遥把他拖进书房去打,而外面的他听不见戚衍榆的哭,或许他连哭都没哭一声。
“我日***的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戚稍理,你是不是觉得他吗的自己长了几岁资格来了配来教大家怎么为人处世是吧?我日你祖宗**……”
还有医院领导和行政医生在,清官难断家务事,谁想惹火上身,只是说:“童言无忌,孩子嘛,他不是那个意思……”
同理还有戚息枝,他身份不如他们亲,如局外人旁观者的他没想到竟然亲兄弟阋墙了起来。
他恨不得化身晴雯身边的贾宝玉恨不得狂赞起来:撕得好撕得好。戚牧遥当初怎么没把戚衍榆打死了,还送医院抢救呢。
“你应该让戚衍榆来看看你现在是副什么样子,”戚稍理似乎也找到了言语攻击的最佳利器,冷静如他,但身体也在发抖,泪光闪烁着。
“你也没资格一口一个戚衍榆,你关心过你哥吗?嗯?”
戚稍理或许是内疚,或许是被骂得,泪光更频闪。“我现在关心他还来得及……我不像你,就只会骂他……”
戚牧遥狂骂了起来:“我操/你妈的,我不仅骂他我他吗还要教训你……”
医院领导头更大,一个躺在里面生死不明,还有两个在外面吵得要动起手来。这是怎么个鱼烂土崩的高门大户?
要是抢救不来,仿佛附属医院夷为平地都不是没有可能。
人微言轻的劝根本没有一点作用,连同他们的管家劝阻,根本于事无补。
戚牧遥骂得双眼猩红,青筋爆出,气喘吁吁,如果不是被拦着,戚稍理早就被打倒地连滚带爬地蜷缩在地上了。
戚稍理泪流满面,依旧不改初衷,盯着戚牧遥一字一句:“要是我哥醒了,你别像跟我吵那样地,跟他吵。”
“我去你吗的,”戚牧遥脏话不断,“你什么时候滚回去英国上学。”
戚稍理留学在外,这段休假时间飞回来办展而已。少年的眼泪擦了一下,依旧倔强:“我假期还没结束。”
“我操/你妈的兔崽子,你他吗今晚必须回英国。”
“我不,我哥都没醒来,”
少年终于忍不住跑了,不过他只是拐进了暗无光影的走火通道的楼梯里宣泄地哭了。
小时候他被大哥训斥了,那天大哥像是吃了火/药凶他还把他揍了,而平日大哥格外宠溺他们,但前提是——他们要按大哥的话去做事,不得违驳一丝一毫。
和他关系不好的戚衍榆,在抱膝痛哭的自己面前,蹲下来,审视了自己好一会儿。
再放弃往日小吵小闹,把手绢递在膝盖附近的他的脸边,表面嫌弃的语气:“哭什么,你大哥就是那个脾气,你吵又吵不过他,你惹他干嘛。”
戚稍理向来只听软话,这种像是数落他的安慰他根本不吃,埋头的他哭得更伤心了。
戚衍榆又凑着脸在他膝盖小腿下,想去看他:“别哭了,詹太太给了我儿童节目券,你要不要去看?你不哭我就给你。”
楼梯的暗道里,戚稍理更加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
寝室里,现在已然是断电熄灯了,413的人该洗澡洗澡,该借鉴作业的借鉴作业同时喊着“快点洗不然等下我没热水洗澡”。
而3号床的那个人依旧没有回来。
他不在意一样收回视线,但他别不是在哪里心脏病发晕倒了。
微信的最新消息里,是校花夏依依发来“真好,赶在12点发出去了。下次再让咱俩收拾烂摊子,咱们就先收拾他们。”
顾惊澜没有回复,对方又发来了一个终于能伸懒腰歇息的小猫的可爱表情包。
手机退出了微/信。
真怕他会在哪个角落里倒了没人知道,看着联系人上的名字,顾惊澜等了几分钟,把电话拨了出去。
可能是有因就有果。收因种果。
如果他昨天没有跟戚衍榆切磋的因,就没有戚衍榆犯病的果。也不会因为种因得果而去帮他解决棘手的事。
而作为寝室里唯一一个知道那个人心脏不好的人,多留意起他动向去处,是种出来的果吧。
顾惊澜听着对方电话里的关机提醒,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戚衍榆当然依旧没有回来413寝室。
413照常忙得不行抢着洗漱拿书出门冲食堂去再上课。
周二的上午,顾惊澜百般无聊一个人坐在了生化课的最前排上。手机忽然振动了,他拿起来看,是别的人发来的消息,最前面的聊天框还有校花发来的消息。
他看不是重要的信息,就随手把手机按黑屏了。
戚衍榆当初就坐在隔着他几个座位,从容不迫、谈吐不凡地回答着教授的问题。
从此生化课前排就只有他俩“绝世双侠”。
教授很留意坐在顾惊澜旁边的新同学,“那位叫,叫……戚同学的,怎么今天没来上课啊?”
坐在后排的和414,416的人挤着的祁远瀚不知道该不该给老师瞎说一个,太子请假了。但太子上午时常很少来上课是常规操作,班主任和校委根本不会怎么了他。
黄少泽正要举手告诉老师,好心帮太子请个假时。
顾惊澜就说:“他请假了。”
“哦,”教授摸摸教案的侧边,又问,“怎么请假了,”
顾惊澜淡淡说:“身体不舒服吧。”
“哦,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啊,医学生最要紧不仅是知识实操,而是自己的身体。”教授人挺好,关心几句没追究就继续上课了。
上完上午的课,中午顾惊澜回寝室一趟,顺便帮413拿下去上课用的书,发现那个人的床、桌依旧跟昨天他回来的看到一模一样。
去哪儿了。
他记得最早他以前回来寝室,这个人才不紧不慢起床洗漱。
如果他回家了,怎么电脑什么的都没带上。
顾惊澜把几个人的书都带上了,下午上的
第一节大课是兔子的实验课。
在做人工授精将稀释了的输精器送入雌兔应道,缓慢注入液体,不免地想起了祁远瀚说像是戚衍榆的睡姿,说像是雌兔被雄兔爬跨时的姿态,在脑海的画面挥之不去。
这都能想起戚衍榆,看来戚衍榆在他脑海里的关于这类的形象根深蒂固。
顾惊澜嘲纾道。
又过去了五天了,太子竟然一直都没来学校,让一回到413寝发现3号床依旧是原来动都没动过的模样的祁远瀚惊讶:“太子又打算休学了吗。”
今天是周日,上了老师请假补的一节课后,回到寝室,黄少泽稍微把滑出去、挡住过道的、戚衍榆的行李箱拉回来了一些。
刚才回来路上在刮风,下午天色看起来灰蒙蒙的,准备要下雨了,还有几滴雨水撇进了最靠近阳台的2、 4号床。
顾惊澜不在寝室,黄少泽忧心地看着外面:“好像要下雨了,”他又要打伞赶去家教了,所以忙着收拾教材。
寝室准备只剩祁远瀚一个人了,他忘了问。“你干嘛去,”
“家教啊,多此一问,”黄少泽怕迟到匆忙着找着雨伞。
祁远瀚看了外面真的下雨了,于是他走出阳台举起了晾衣杆收衣服了。
而周一晚上出去吃饭前,戚衍榆洗了晾在外面的白大褂还没收回来。
祁远瀚看着自己手上并不多的衣物,看来多收一件白大褂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看着挂在头顶的戚衍榆的白大褂洗得挺白净的,不像是还带有了血污脏渍,祁远瀚看着就道:“太子果然是太子,洗个衣服都不行,挂外面一周了都没收回来。”
雨水变得有些大了,阳台外不宜久留。
看着随风飘逸的白大褂,祁远瀚好心地扬起声量道:“遇到我是太子走运了,不然谁帮他下雨天收衣服啊,”
黄少泽忙着打网约车而出门去,没理睬他。
祁远瀚就把自己衣服堆会了自己椅子上,而看着戚衍榆的白大褂,全新的,没穿过几次,他看着那个空空如也的3号床,桌床上的东西一点没少,也没被动过。
“整天翘课翘课,衣服也不收,”
把白大褂挂在了戚衍榆的床上柜子的抓钩上。
看着这原本洗得雪白如洗,但在外面落了一点灰尘的实验服,祁远瀚再摘下来,用手去给它前后上下掸了几十下。
好不容易看着上面没那么多灰尘脏污了。
又重新地把实验服挂回去柜钩上,垂落在床上方。
黄少泽最后要出门了,看见祁远瀚居然幽幽地一屁股坐在了3号床的椅子上,神情悠闲。
黄少泽急着出门,“你干嘛啊,”怕祁远瀚弄坏太子的东西,太子怪罪他们,他们可赔不起。
平时戚衍榆要是住寝室他不在的时候,祁远瀚也嫌弃碰太子的东西。
“人都不来上课,坐他椅子怎么了,你赶紧家教去吧,”
“你别碰人家东西,可赔不起。”这才是黄少泽最想说的话。
祁远瀚咧咧道:“你他丫的,我好心帮他收个衣服,我衣服堆在我椅子上我没地坐了,我坐他座位歇一会儿不行了是吧?”
黄少泽知道祁远瀚衣柜里衣服鞋子多得不了,看去他的椅子又被衣服堆起来,看来是等会儿要整理不然椅子上的衣服塞不进去。
祁远瀚随手找了桌子上的一本书来,发现书名叫做《养狗大全》。
他觉得这个富二代还挺……挺那个啥的?
对狗有爱心,对人就没什么爱。
“太子不在,怪啊。”祁远瀚感慨地翻了翻书本,看里面是什么,“怪寂寞的。”
戚衍榆其他一切贵重物品他都没碰,就歇息坐一会儿他椅子。
黄少泽说要急着出门,还在找给学生买的练习册和试卷。
“他要在的话,多少让他给我绝地求生每晚都买个挂。”祁远瀚啧啧摇头,小心翼翼地翻着书。他怕弄破了太子的书,估计太子要哭鼻子吧。
“你也省点了吧,”黄少泽笑,边翻箱找柜,“失去了才珍惜是不是?”
“你打电话跟太子说,期中考完去秋游不,班长要收费了。”祁远瀚翘着二郎腿,但还是留意别踩到了太子的桌柜边缘。
“没时间啊,我每天这么忙,太子不回来上课了也有可能。”黄少泽边喃喃,“我记得我给我学生买的练习册放抽屉了,你是不是拿去以为是作业抄了?”
“滚,我认字好吧,压根没碰过你的东西。”祁远瀚对看这类科普书看不进去,他对狗更不感兴趣,把书放下了,又撕了撕手指指甲边起刺的地方,“你得跟太子支一声,免得到时候咱们全班都去秋游了,就他一个人不知道,没去成,说咱们孤立他。”
“你就会嘴皮子动动,你打电话问他啊,”黄少泽越找越奇了怪了,怎么练习册长翅膀跑了?
“我没他手机号码啊。”祁远瀚摊手。
“我给你,我等会儿给你。你不打你是孙子。”
“我才不打,通知他的职务已经有你了,我只负责平时活跃气氛。”祁远瀚觉得平时跟太子贫嘴斗嘴,是他活跃与太子的室友关系气氛主要手段之一。“我可不抢功,”
“去你的,”黄少泽终于找到了练习册了,装进背包里出去。
“喂,你通知他秋游记得问他还来不来上课了,不然他椅子我征用了,正好没地方放衣服呢。”祁远瀚其实这话的重心是太子还回不回来了。
“我可去你的吧。”黄少泽忙得都没带上门,朝楼道狂奔去了。
祁远瀚把《养狗大全》书放回去戚衍榆的书架,就从椅子起来,把椅子给戚衍榆端回去桌洞下,回去4号床收拾他的衣柜和椅子的衣物去了。
外面果然雨越下越急,噼里啪啦地好像要把外面高耸茂密的树木叶子和灌木丛砸个稀巴烂一样。
还好他帮太子收衣服了。
祁远瀚哼着曲儿,微信上,班长又来语音问他:“你们寝室那个戚……戚衍榆去不去秋游,就他没交费了,不去赶紧说一声。”
祁远瀚发语音:“同学不来上课你也不关心下同学,你怎么不问他去不去秋游?”
班长语噎,过了会儿语音过来:“我联系不上他。”不知道刚才那会儿是不是去问戚衍榆去了。
“哦。”祁远瀚回复,“我今晚让咱们顾哥问问呗,”
“快点,今晚截止。”班长不耐烦,就413那个新同学事最多,“别的班费用都交了,就差咱班。”
“交不齐你不用冲我发火啊,”祁远瀚就是嘴贫,在言语斗嘴上从不落人下风,“同学不关心,收费最积极。”
班长气了个半死,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第30章
雨后来没这么大时, 祁远瀚止住了要把手伸向电脑打开的游戏的瘾头,把作业带上,去图书馆赶作业。他要是待在寝室只会又想打游戏。
而晚上七点顾惊澜回到寝室,发现寝室空无一人。但是看见戚衍榆床铺上多了件白大褂挂着, 一下以为人回来了。
但视线下移, 那个人的床铺依旧是那样,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 桌上依旧维持一周前的原样。
顾惊澜被淋湿不少, 他去洗了个澡换了个衣服,出来寝室依旧只有他一人。
外面婆娑的树影, 夹杂着风雨声,如雨打芭蕉的寂静萧然。
祁远瀚在图书馆作业做完了, 就去西门的美食街买吃的, 中途他打电话问顾惊澜在不在寝室,还问太子回来没有, 他买了炒粉干、烤串、烤生蚝。问他跟太子要不要。
“你傻了,他怎么可能在。”电话里头,顾惊澜说道。
“哦, 那你要不要问问太子,啥时候回来。”祁远瀚一边咬着烤串,一边脖子夹着伞手拿手机问。
顾惊澜哼笑,“你怎么不问问他, ”其实祁远瀚和戚衍榆的关系表面看着冰火两重天, 但是祁远瀚这几天老问太子回不回来, 背底的意思终究是关心戚衍榆。
只不过老让别人去打听太子消息,他祁远瀚自己怎么不亲自去问问?
瞎扯聊几句后挂断电话,又想起他之前打过几次戚衍榆的电话, 每一次都提示的是机主关机,稍后再拨。
他在戚衍榆没回来晚上就问班主任,后来第二天班主任给他信息是:戚衍榆被家人接回去。也就说,他本人没有在外面发生意外。
晚上班长关于秋游这一事发来最后通牒,这次他学聪明了,问的对象是顾惊澜。
顾惊澜一言不发就给班长打去了他为戚衍榆垫付的秋游费用。
班长没想到对方“啪”地就打款,他边安然收款也边好奇:“他去啊?”
顾惊澜只是怕他到时候回来,全班去秋游没通知他。顾惊澜随口回复道:“当然去。”
顾惊澜今晚难得没有比赛任务,没有小组讨论,更没有学生会工作,今晚的寝室也难得只有他一个人。
身倚在了床边,看向了3号床。
指骨衔着细长的香烟,吞吐着清淡的雾气。
峻冷的面容在隐隐约约的烟雾中,眼如松乌,望住对面的桌床椅柜。
睹目时的思绪翻飞,缭绕百里外又萦回了眼前物主的主人身上。
窳白的脸,不服的眸光,脸上的斑驳青草印记。
再到呼吸紧促,央求的悴容。
睡得朦胧中,自己担心他停止呼吸多次起身,发现他神情安然,胸壁起伏。
后来这画面又飞到了与祁远瀚争辩熟没熟话题时的淡然神定的模样。
真奇怪。想个女人不好么,想他干什么。于是顾惊澜转了身过去。外面风雨晦暝,电光晃耀,月残花落,偶尔寒鸦掠过。
一场秋雨一场凉,“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不过是个过路的。
后来,顾惊澜在寝室临时接到了比赛改实验某流程的短信,需要两部电脑同时操作。
而黄少泽和祁远瀚把各自的电脑都带去图书馆了。他想到给戚衍榆打电话,借用他寝室里的笔记本电脑。
拨打过去,手机依然是关机的,于是,他就给戚衍榆发去消息。
顾惊澜不碰别的,更不会窥探别人隐私。
短信发出去后,他就打开了戚衍榆笔记本,戚衍榆的电脑没有设密码。他打开了笔记本浏览器,发现戚衍榆的浏览器没有关,里面网页暂停着一部卡通狗的电影。
可能没看完,进度条只暂停在了三分之一处。
他又瞄了网页的标题,这部电影名叫《道格的特别任务》。
“……”小朋友心性么,看动画片?
他新增一个网页,把医科院的某比赛的机操实验平台网址输进入。进入后登录平台,找出平台已做着的实验,按照改动的流程重新操作提交一番后,顾惊澜退出了登录,关掉实验平台。
他保留了原来的电影网页,想把笔记本合上。
但鼠标可能不小心触碰到了电影的暗幕,电影就继续播放了。
·
庄园,人已然从医院重症监护室转回了家中。
只不过他在医院是怎么样躺着的,在家依然是怎么躺着的。
仍旧插着管连接着心电监护仪、脑电监护仪、心电图。房间内还有备用的纤维支气管镜。
而戚牧遥的意气风发也消了许多,只剩下了颓然,麻木,不真实的恍惚。
他就在那个人的床边,擅自地拿起了那个人黑屏的手机。
打开手机,他犹如偷窥狂般。
什么都看。
也什么都看得极仔细。
包括:信/用卡流水,购物平台,社交聊天,打车软件,通话联系短信,相册,通讯录,手游端的游戏,学生平台APP,医学生考证的题库软件等等。无一遗漏。
无一例外,除了记录干净,就是寥若晨星般不多的记录。
信/用卡和支/付软件上的消费账单,账单只有食堂买饭,平日买水、买烟等日常记录。
唯一一笔大的开销金额,是上周的一次外出在烤肉店的消费。
连购物平台几乎没买过什么东西。
戒指没有,衣服没有,情/趣的用品更是没有。
但是有一个下单的物品,让得戚牧遥瞳孔稍凝。
戚衍榆的购物平台里有一处很明显下单商品,那商品是一处墓地。
点开墓地客服交流,戚牧遥发现,戚衍榆在两个月前一直跟经理沟通要什么样的墓地。
经理问他买给哪位的,可以为他推荐。
戚衍榆说是买给他的狗的。
经理回答说他们有宠物墓园,可以选专门的墓园,让爱宠有个伴。
戚衍榆回答的话却是言语混乱,逻辑难辨:“不,我的狗像我,我也像我的狗。他不能住宠物陵园,他得住成人的陵墓。”这话咋看,是让人难以明白他的这句话。
经理以为主人爱宠情深,说没问题。问戚衍榆什么时候去看墓园。
戚衍榆当时的回答是8月6日。
但是到了8月6日,经理多次问他,戚先生您来看墓园了吗?您需要我来带不,您还在吗?
失约了。发生什么了?
终于想起来,8月5日是戚稍理的生日,8月6日,戚衍榆病倒了,所以才没去成看墓地吧。
后来经理又和戚衍榆重新约了时间。
这次约的是8月27日,可后来也没去成。
戚牧遥想了很一会儿,终于想起了,那天他骗戚衍榆去体检了。后来戚衍榆还跟他发脾气来着,后来哮喘发作。
戚牧遥上下翻看购物平台的历史下单记录。戚衍榆买过了几本书,除了专业要用的书外,有一本叫做《佛兰德斯的狗》。
这是什么书?
怎么什么都跟狗有关?
戚衍榆养过狗吗,他喜欢狗?
最后是点开了相册,相册里一张照片也没有,既没有自拍,也没有任何的拍摄。什么都没有,雪白得突兀,就连相片的回收箱也是干干净净的。
戚牧遥心中微窒痛。似钢针刺入,又如悔恨作祟。
完全看不下去。
犹如是心脏被无形的手揉捏。
即便窒息般的胸痛,依旧仍然把他所有手机软件看下去。
等待打开他的社交平台,跃然眼前的,是很久之前发的上锁动态。
期间可能很多都删掉了。
只有半年前的记录。
一百三十多条全部锁着、仅自己可见的文字。
可是,更像是记录了自己当时在看什么电影——
1月13日:“快乐神仙狗,快乐神仙狗2,小姐与流浪汉,小姐与流浪汉2。”
1月14日:“超级巴迪。”
1月15日:“小杜与我,猫巴克里。”
1月17日:“小狗波图,穿靴子的猫,虫虫危机,浪漫鼠德佩罗,鲨鱼**,犬之岛。”
1月18日:“奇幻森林,狗狗的疯狂假期,极速蜗牛。”
1月27日:“黑猫鲁道夫。”
1月28日:“啄木鸟伍迪。”
1月30日:“爱宠大机密。”
1月31日:“两头笨狗,酷狗上学记。”
2月1日:“斑马总动员,丛林有情狼。”
2月6日:“丛林大反攻。”
2月7日:“理查大冒险。”
2月8日:“闪电狗。”
2月9日:“ 波鲁鲁冰雪大冒险。”
2月13日:“狗狗伤心志。”
2月14日:“夏洛的网。”
……
……
每看完一部就发出一条文字记录片名,仿佛在消磨时间过度心情一样。
多的时候,一天能看六部电影。
几乎每天一部,或是隔几天一部。
而社交平台记录的这段时间,是戚衍榆与他断绝关系被他赶出去后,在酒店里的轮椅上、或床边,靠着看电影每天度日消磨的日子。
戚牧遥心犹如数箭穿身。一下子他不知道是胃痛,还是胸痛。
竟然要从椅子上跌落下去。
大口呼吸,连着肺部犹如破了风箱般撕扯发疼的急喘呼吸难以平息。
有一种肺胃被极端拉扯的情绪,分不清是病理,还是报应的作怪。
不知道呼吸喘紊多久才平缓下来。
眼中朦胧又清晰。
把他每一条社交锁着的动态看了一遍又一遍。
点开空白的头像看了又看,再点开资料,任何可以点开的地方。他想看到更多的戚衍榆的文字。
后来他点开了戚衍榆的关注和寥寥几个粉丝,每个粉丝点进去,大多是打广告的,其中有一位粉丝可能是戚衍榆的大学新室友。
他室友拍了的实验课的照片,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学生,其中有一个人,手背在身后,眼去看前面的操作台,他手里捏着活着的牛蛙,把白胖的肚子都捏地鼓胀。
这个人的是戚衍榆。旁边还有他们413的几个人。
照片拍到了戚衍榆的大半个背影和一点侧影,把他手里捏着的牛蛙拍得非常清晰。
还有像是夜晚在操场拍的照片,照片里学生们在足球场边上做操。相片灯光暗弱,画面失焦。
但依稀可以看见他的戚衍榆,他的小榆动作跟其他人不一致,神情有点专注,目光朝前,似看着领队。
而在戚衍榆旁边的那个人长得异常好看。
戚牧遥哼笑,这不就是带戚衍榆回家的那个人么。
戚牧遥再翻找这名室友的社交平台,还有最新拍的和牛与琳琅满目的烤肉食物的各种角度。
拍食物时拍到了入画的戚衍榆的半边侧脸。
像是在低头吃饭,皮肤是茫白的。
戚衍榆在照片里表现都很乖。
黑发白肤,也很大胆,徒手抓着蟾蜍,负手拿捏着蟾蜍在看老师的实验。
还会认真做操了,只不过室友是带着开玩笑口吻的调侃文字“开演开演”。
——【借你笔记本登下实验平台。】
意外地,这个时候,戚牧遥拿着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戚牧遥看着短信发送者的名字——顾惊澜。
他沉思。
心窒。
和不甘。
长久的苦痛让得他也要那个人一起饱尝。
所以,模仿了戚衍榆的语气发送了一条信息过去:
寝室里。
顾惊澜收到了手机的短信,看见竟然是戚衍榆发来的。
——【我生病了。】
几分钟后,戚牧遥收到了这个人回复——
【生什么病了?有在治疗吧,好好养病。】
戚牧遥哼出一鼻音。他以为这个人会心疼,会立马打来电话,会追问戚衍榆生什么病如何如何。
这个人不热络,不紧张,不关心。
戚衍榆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
跟他当初看上周郁安一模一样。
戚衍榆也会喜欢这种人?
戚牧遥本把医生告诉他的关于戚衍榆病打上信息栏:【主动脉瓣狭窄。你听说过这个病吗。】但是他发出去那一刻,他又暂停了点击发送的手指。
四天前,他和抢救了六个小时出来神色俱疲的医生对话:
“他还活着是吧。”
“是。”
终于缓和住所有情绪的他继续问:“他是什么病?”
“……主动脉瓣狭窄。病人应该时常感觉心脏不舒服,长久服用了阿司匹林,胃黏膜受损严重,才会吐的血。”
“什么意思,主动脉瓣狭窄?”他不禁重复医生的名词。
“在左心室与主动脉之间叫做主动脉瓣,起着将二者隔开作用。如果主动脉瓣狭窄,那就是主动脉和心室之间的门打不开了。该打开时不能打开,而该关闭时也不能关闭。这就导致他时常呼吸困难、胸痛、昏厥等。”
“我问的是,这是心脏病?”
“是,是心脏病的一种。”
“他从来都没有心脏病,也没有遗传有,他的家族里更没人得过这种病!”
“主动脉瓣狭窄并非全是先天性的心脏病,也有一部分是后天得的。患者有可能得过感染性心内膜炎,或可能肺部创伤导致的瓣叶破损……”
“……他现在怎么样?”
“心脏骤停太长时间了,大脑缺血,有可能会导致不可逆的脑损害。”医生的话还是极为委婉的。
“什么意思?”
“他可能会昏迷一段时间。”医生过于善意了,也或惧怕家属失控,不敢将“植物人”三个字准确表达出来。
庄园里的别墅中。
卧室里,戚牧遥回过头去看床上的戚衍榆,戚衍榆脸面惨白,头发颓然散斜在软柔枕头上。
大半张脸上被呼吸罩遮挡住。病服穿在身上不是很合体,变得有些宽裕。
戚牧遥抚摸昏睡的人露出在呼吸罩外消白的脸颊,像是逗小时候只有一两岁时的戚衍榆,都喜欢轻轻戳他那婴儿肥胖的小脸。
但压抑过深的心情,似一年小事就能激怒他戚牧遥。
积攒怒气,久而不消。他生气戚衍榆会喜欢同性,也更恨他喜欢那些男的都对他不闻不问、不冷不淡、不温不火。
而寝室里,顾惊澜看见他室友终于回来了,祁远瀚看他要出门,忙叫住他:“干嘛去,先吃烤串!”
顾惊澜依旧出了寝室去。
在走远了的走廊,这么多天来,他终于拨通了电话。
戚牧遥正心里发脾气时,电话铃声大作。
他视线下移,停留在来电显示的“顾惊澜”三个字上。
在电话响了足足两分钟,戚牧遥才将把手机按下,但他不发一词。
电话里传来了戚衍榆喜欢的那个人的声音,是清淡的,如他想象中的不温不火。
但是内容却不似语气:
“生什么病了?很严重?”
戚牧遥再将脾气收敛了一点,他依旧不说话。
“有没有去做检查?在住院吧,你家人有来看你吧?”
戚牧遥凉薄的视线,稍而停留回去他床边睡着的人的恬静小脸上,他目光才会放得柔和一些。
电话里头一言不发,让得顾惊澜担心,可是又想到戚衍榆以往乖张的脾气。
生病的人总会心情不好吧。
目光看向了他宿舍楼下的暗色的草景。
他们宿舍面西坐东,是呈现凵,左右分一二栋,中间多是自习室,器械锻炼室,还有的小图书室,以及一些零散的宿舍。凵的内里一楼空地,种了慢慢一圈灌木植物,中央是草坪。夜雨打落在枝叶和草坪上发出萧索孤寒的声音。
秋色凉人。生病的人的心境应该也如着秋景吧。
顾惊澜徐徐道:“期中考完赶得回来么,班级要去……”秋游还说出来。
“你不来看看他?”
电话里头,那个人终于开口了。
声音是轻寂是嘲慢也是哼唧的。
并非戚衍榆的声音,声色听上去要比戚衍榆年长一些。
微怔,似乎在什么场合听过这个声音。
好像,是上次他接过了戚衍榆电话,那人问戚衍榆去哪儿。
“他住院了吧?”顾惊澜问。
戚牧遥压抑内心的悔惭、痛楚,一切化作佯作出来的平静:“他在家。”
“你什么时候来看他?”戚牧遥再一次问道。
第二天日,顾惊澜请了一上午的课。
按照戚牧遥提供的地址,他来到了侃北市寸土寸城中庄园。
即便已入秋一个月,庄园的草色在连绵雨水中更为葱郁。但并非所有事物的生命力都如此旺盛。
“你好好跟他说话,”
顾惊澜终于看到电话里的人,三十多岁,英俊高大,神采斐斐,外表非常出彩。
只不过他看起来眼中不多的颓然,放弃,还有几分玩味的审视。
“说些他爱听的话。”
“他不爱听,你就少说两句。”
顾惊澜预感不是很好。
直到他进入了那间房间,那个人躺在了床上。
窳白的脸,阖着眼目。
手也是安静地插针输液着。
各种生命检测的仪器发出唯一的声响。
完全呆住了。好一会儿似乎下意识去看心电监护仪,上面显示的数据证明人还活着。
垂眼,那个人露出在衣袖中的手苍白如薄玉,手已经被针扎出了淤黄一片。
来之前猜想过他生病,也知道可能是心脏病严重复发,可能没想到会是眼前的景遭。
终于,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看了呼吸罩,又看去那人安详的眼脸。
“是心脏不舒服么,”
“为什么会心脏骤停?怎么导致的?情绪激动?还是说一点征兆都没有?”
“你家人说你主动脉瓣狭窄,原来你有心脏病。”
“这个病做手术就好的,别担心。”顾惊澜知道,虽然是昏厥如植物人,可应该对外界一切触听都会知然的。
“别睡太久,腿部会容易血栓。”
看他安静没有一丝反应,手的姿态,脸的神情,安静地好似一尊菩萨下的童子相。
“什么时候回学校上课。”
那人没有回答。
忽然,顾惊澜站了起来,转身去,
或许是这里太像是过去的一幕场景了。
躺着的人太像是他见过的某人。
荒唐。
与他说了一些话,还表达了祁远瀚经常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夜宵要不要带他一份,以及黄少泽关心的话。
戚牧遥就进来了,脸上可疑的是他还带着一丝的笑,不过可能是出于对他的礼貌:
“怎么样,”
“主动脉瓣狭窄在医学上可以通过做手术治愈。”顾惊澜说。
戚牧遥问,“嗯,你很有研究?你能治醒他是吗?”
“心脏病是可以治好的,可他现在,应该是心脏停跳过长时间让得脑部失血,受到不可逆创伤。”顾惊澜眨了下眼睛,“这种情况如果家属多按摩和起疼他地刺激他触觉,会很快苏醒。”
戚牧遥反倒是没有接话,只道:“他请你们寝室吃饭,你居然提早回来跟一个女人约会。这是不是导致他长眠不起原因啊?”
顾惊澜一愣,神情峻清:“您误会了,我跟戚衍榆没在交往。”
“他心理障碍才不醒?”不过,这提醒了顾惊澜。
“哦,”戚牧遥淡淡笑,“你不是他心魇之一?”
成年后顾惊澜很少跟不太正常的人交流,他淡淡一笑:“你们应该找医生,找专业的心理医生。”
戚牧遥笑,“然后呢,”
顾惊澜:“对症下药。”
戚牧遥:“嗯,那你再多跟他说说话,按摩按摩他的腿,防止血栓和萎缩。”
顾惊澜感到几分对方像是听不懂他说话的可笑,“您是他的哪位?”他是不是误以为戚衍榆在和自己谈恋爱?
“亲大哥,他是我一手养大的。”戚牧遥不紧不慢,淡笑,“既然来了,你就住下吧,他什么时候醒来,你再走。”
想嗤笑,想忍。出于对一个病患家属的同情和尊重,但也是非常困惑这是哪一种家属?
“你弟弟,并没有跟我交往。”顾惊澜陈述事实,但是他稍微委婉了一些,“我并不觉得我是他心魇,您可能找错人了。”
“你就这么对着戚衍榆说?他不是死了,他能听见的。”戚牧遥道。
“……”顾惊澜稍稍停住话语,只是抱歉,“我可以抽时间和同学们来看他,”
“我说过了,你要全力照顾他,直到他醒来为止。”
顾惊澜终于带出了一点嗤笑意:“可以借步说话?”
“有什么不能当着戚衍榆的面说?”戚牧遥仍然是“搞砸”下去般。
“您……平日,是这样地逼他的吗?”顾惊澜终于不轻不缓地,嘲笑地问了一句。
“不是你,他会这样?”戚牧遥哼笑,终于暴露他的面目,“你好端端地给他出什么头?你不是异性恋吗?你帮他什么啊?还假装他男朋友?他家人不会给他出手是么?他什么人,需要你出手‘打救’他?”
学校同学中安排了人监视戚衍榆,哮喘每次发作,或者翘课,中途离开教室出去抽烟,他什么都知道。
“你还花心思来耍他?你是不是觉得治一个傲慢无礼的gay,最好的办法是让他喜欢上一个对他不温不火的人?来挫他锐气?”
顾惊澜知道他是gay。操场上与他切磋那天就证实。可是他觉得这个眼前这个家属也太过疯魔:
“您知道这么多,您知道他是gay,您怎么安排他住进413,您不做背调吗,您究竟是怎么想的?”反讽回去。
“你到底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异性恋会对gay有想法吗,没有。那我安排错了吗?”戚牧遥打嘴炮是从未输过人,“你知道他是gay,你就不该帮他!”
“需要看心理医生的不止戚衍榆,还有你吧。”顾惊澜放弃敬词,他被气笑了,“帮他怎么了,”
戚牧遥笑:“你说你没有带有一些打赌这个gay会不会好感你的成分,去帮他?”
“是个普通人都会帮他。”
“不,我很难不怀疑你在知道他是gay情况下,还帮他不是出于耍他或另有目的私心。”
顾惊澜被气笑了,“好,帮他怎么了,我不帮他,有谁会出现吗?谁告诉他照片是假的,谁给他拒酒?你告诉我,是你吗,还是谁?有哪个人能在那个时候在他身边帮他说一句话?”
“我当然会安排人去帮他!你以为我就这么放任他在学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什么都在我安排里!倒是你,偏偏打破我计划!你不是同性恋,你出什么头?”戚牧遥咬牙吼道,“你不就是让他好感你?喜欢你?”
“我劝你去咨询下心理医师,对你说不是坏事。”
戚牧遥哼笑,这么多年,他早就编织就了一张隐形的网,只有在网里,他养的小鸟既能自由飞,又能安全活着。尽在他可控的掌握范围里。
他不允许任何人来扯破这个网,把他的小鸟放飞出去。
终于,顾惊澜知道是不能和夏虫言冰,蟪蛄语春秋的。他大概知道面前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极尽地管束戚衍榆,必须要听他的话去做事。
他淡淡的,也像是方法用尽:“没有我,他也会喜欢上别的人。你能控制么,你控制不了的。”
“你是医学生,照顾一个病人应该对你来说不是难事?”戚牧遥神情暇然,
“你很像个疯子。”顾惊澜说出了和戚衍榆一模一样的话。“戚衍榆因为你才变得这样吧?”
“戚衍榆无论变得怎么样,都是我承受范围中,他的命是我给的,我当然有资格让他怎么活。”
顾惊澜嘲弄:“既然这样,他现在半死不活了,应该也在你的意料之中。”
戚牧遥怒不可遏,他拨高音量:“你是闯进来是非常规因素,不在我安排中!你如果按照原本你该走的生活线,就不会扰乱我计划安排!戚衍榆就不会变成这样!”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40
第31章
不知道谁到底才是病了的那一个。
顾惊澜不知道是想笑, 还是替戚衍榆心感悲哀。
见对方不说话,或许是无话可说了,戚牧遥眼情绪放缓,终于语气放弱, 他再次强调:“你跟他好好说话。”
“他什么都能听见, ”戚牧遥祈求,“你好好跟他说。”
戚牧遥离开房间, 房间又只剩下了他和戚衍榆。
恍惚间, 空荡的就像是记忆力深处紧锁的铁盒。
铁盒里有两个活人,不过另一个活人是长久躺在病床上的。
他觉得很可怜。
顾惊澜在房间回眼, 看他。
脸没什么血色,闭着眼睛, 安详的。
窳白的手背, 长久地滴液。
许久后,重新坐回他身边, 一言不发。
垂眼,不去看,可后来又看他。
他不知道他心脏到底是怎么停跳的。
又是做了怎么一番抢救而导致脑缺血要卧床好一段时间。
真的像极了。
一模一样。
扎得黄紫淤块的手背的惨状恍惚地令他回到那个夏天。外面热火朝天, 房子里空调度数低到手脚冰凉。
女人在小孩的小时候就在床上躺着,手脚被禁锢着。只要小孩凑近了女人的病床,女人就会抓起小孩来打,女人看小孩眼神, 歇斯底里, 仇恨, 敌意,疯狂,不清醒。
小孩后来学会了保持了一定距离, 有时候在女人的链条放长时,他会躲起来。
但是男人一旦看见女人打小孩,就会抓起女人来扇,小孩只能扑过来咬男人手。
后来小孩上学了,放学就来看女人,女人终于像是睡觉一样,每天都安静地躺在床上。
稍稍去抓住这只手,以前不敢碰,等到有一天他放学回来,女人从床上消失了,他想握也再都握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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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顾惊澜被“请”进了另一间房间里,说是请他休息。白天再去“陪”戚衍榆。
而他被赶后的房间里,戚牧遥在病床沿边,抱起了戚衍榆,床边是一部笔记本,正播放着《忠犬报恩》动画片给他看。
《忠犬报恩》又名《佛兰德斯的狗》。这部片他没有看见戚衍榆看过,不过戚衍榆买了一本同名的书。不知道他书看完了没有,但是动画片他应该没有看过。
没有意识的戚衍榆被他抱在了腿上,头颅失去支撑地只能靠在他的肩膀上。
隔壁房间里,顾惊澜听着传来的动画片般轻缓音乐。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他的通讯手机也不在身边。
直到他房间门被打开。
外面站着一个眉眼和戚牧遥有几分相似,年纪也相仿的青年。
“抱歉,让你待在这里这么长时间。”
“楼下安排了专车,他们会送你出去。我替你上午对你不客气的人说声抱歉。他并无恶意,只是急病乱投医了。”
对他说话的青年,三十出头,琼间琪树、风光霁月的外表,说话让人如沐春风。
他遇到戚家的人,真是一人一个性格。
“那戚衍榆呢……”
听出对方的担忧,戚昀蒲淡笑,“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他的。这个家没有人比我更疼他了。”
戚昀蒲看着专车离开后,他敲了敲房门。
不想活,早就不想活……戚牧遥时刻想着昏睡的人说的那句话。
虽然听见门敲动,戚牧遥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怀中依旧是阖眼沉睡的戚衍榆,让他“听”着动画片。
“我带查诺韦思教授来了。”
身后是一支医疗团队,成员一律是外国人,其中还有两名请回来的翻译官。
“终于来了,”戚牧遥像是长叹了一口气,把怀里的人交给外国医生团队的护士。“那你又为什么把那家伙放走了?”
“你并不是让他来救小榆的,你只是想报复他,让他痛苦罢了。但他不一定会痛苦,痛苦的只有我们。”戚昀蒲洞悉人性般地道。
世上能感同身受的人不一定是恋人知己。
痛在他身,伤在我心的,绝对是家人。
去帮了护工一把手,戚昀蒲把被迫坐起来的昏睡的人扶抱在怀里,看着查诺韦思医疗团队将戚衍榆的衣服脱下来,在他的前胸后背绘画消毒涂药。
戚衍榆瘦得不太正常,尤其这几天全是靠输液挺过来。
因为后背要画图,他的前腰不得不向前屈伸,让得他肋骨微微凸显。
戚昀蒲扶着他,也是抱着他的前胸,体感到他的心脏缓柔而虚弱的跳动。
戚牧遥眼色复杂,尤其是看戚昀蒲抱上半身裸/露的戚衍榆,他问:“会开完了?”
峰会结束后,紧接着的他们中/央/政/府官员的会议也很快就开完了。
不然他也不会隔了三四天才能抽空出来处理戚衍榆的事情,查诺韦思团队能通关入镜全是他允诺安排部门及海关办下的手续。
查诺韦思团队在国际上属于非法行医,被多国禁止入镜。而查诺韦思的国籍在目前他们的国家里并没有可以能往来通关条文。
而且查诺韦思团队的医疗技术享誉国际,同时也臭名昭著。因为往往不成功便成仁——失败则可以准备后事了。所以治疗前必须签免责协议。
查诺韦思救醒了的植物人的几率之高,曾被国外报道过,传闻某国百年财阀某掌权者脑死亡是被他们救活的。而戚昀蒲有一位高/官朋友,养在国外的儿子滑雪脑受重创昏迷多年,后来是查诺韦思团队救醒来的。
国外团队这么开始给戚衍榆后背涂药打针。
戚昀蒲看见那被拔掉了针管、那发黄淤紫的手背。
看在眼里、伤在心里地轻揉着戚衍榆的手背。“很快就能好了,”像是安抚怀里没有意识的人。
然后在团队要求下,戚昀蒲把人放下,他们把带来的机器插上电源,就给戚衍榆前胸贴上电极。
而戚牧遥只能看着,戚昀蒲与他交流:“人已经死过一次,醒来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戚牧遥哼笑,“他只想报复我而已。你以为他还想活?”
戚昀蒲眼神淡薄,他看着查诺韦思团队在调试电流,“从前有这么个故事,有个富人养了一株珍稀的玫瑰,每天伺候着,严格除虫,定期施营养土。温度、阳光、土壤、连浇的水,全都是严格精准无误控制。终于有一天,温室的玫瑰开了,但只结含久久未开花,但是有一天竟然开始要枯萎了。这把富人急得不得了,他请来园丁,找来了专家,更是找到植物学学者,大家看着他这株玫瑰,纷纷束手无策。
后来富人没有办法,找了位算命大师来替他算算,到底怎么样才能救活它。算命大师说,‘不如把它放了,反倒能救活’,富人笑,他宁愿花掉一半的财富都要请尽一切有可能的人来救它,也都不会扔了这株玫瑰。后来,这棵玫瑰果然死了。”
戚牧遥淡瑕的眼神,这种故事拿来哄哄小孩还可以。
可他看着强烈的、非法的电击用于那人身上,戚牧遥的心是如砂石般研磨过,表面不发一言。
终究是看着玫瑰受难而他满目疮痍而无法替玫瑰承受的痛苦。
“世上就有两全法,你忘了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戚牧遥慨然。
戚昀蒲只笑不语,“嗯,”
强电流一共是试了十四次,最后一次,那人被夹着夹板的手似有了活动的反应。
戚昀蒲惊喜不已,他忍不住对戚牧遥提醒:“他醒了我会跟他说明清楚的,你有苦衷的。但你这几天先别来见他。”
戚牧遥不语,如在沙海苦求神灵得见奇迹,也如内心亿万次祈愿梦中所见场景般。
见到那人胸前起伏急剧,直到他大口喘气,戚牧遥想去扶他,但是戚昀蒲抓紧他的手,团队早已控制好的精密电流,正常人靠近只会非残即伤。
直到20分钟后,那人终于像是“活”过来,大口喘气,游丝的声音如同极低的哭鸦。
查诺韦思团队把他手脚夹板和前胸后背的贴极解除下来,站起来,立刻有医生上去检查他眼球,对话和意识。
然后招来了戚昀蒲,戚昀蒲立即走过去坐于床边,对戚衍榆说话,看着他,“好了,没事了,”
那人好似在打嗝,停不下来,查诺韦思他们又替他打针,把前胸后背手心脚踝有过发焦的孔洞上了药后包扎。
才把人交到了戚昀蒲怀中,那个人声音很弱,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有戚昀蒲在安慰他,“好了,不会再有事了,嗯,”
戚昀蒲回头看戚牧遥,戚牧遥被钉在原地,直到他深呼吸几许,才作为最后一个走出戚衍榆房间的人离开了。
戚衍榆犹如从一个深渊中醒来,在深渊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就像是倒下去后,没有做梦,也没有对外界有所感知,直到现在醒来,中间的时间像是断了层似。
似乎听见了有人说话,说话的人将他察觉胸口、后背发痒带着灼痛而抬起去摸的手轻轻抓住,把他手握住。
“没事,不疼,一会儿就好,”那个人下颚抵在他颈与脸边,又侧过眼去看他,“做噩梦了是吗,小时候发烧就会做噩梦了,”
声音很温柔,不是他大哥伪装出来的口蜜腹剑的语气。
“手也别摸,上了药呢,几分钟就好了。”哄他,哄得让得他有点恍惚,那人又垂头来看他,看他可怜消白的小脸,在他脸颊边轻然吐气,“瘦了,瘦了一大圈,真是可怜啊。”
抱着他,轻哄他,握住他两只手不让他乱去抓发痒的伤口。
“别抓,嗯不疼,你想它根本不疼,就跟蚂蚁咬一口差不多,是不是?”
委屈,伤心,劫后余生,解脱,心酸,像是什么,全都涌出来。
只有戚昀蒲抱着他,让他暂时地以为回到现实里了。
等他睡去又醒来,发现坐在他床边的人是他二哥戚昀蒲。
他二哥形象,手段,才能,仕途,什么都好。
戚昀蒲见他醒来了一点,跟他笑道,“没事了,我回来了。”
那个人呆呆哑哑的,直到又将眼皮合上,似麻木,可涓涓热流直眼角漫出。
他二哥是政/府高/官,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但有着一颗玲珑冰心,向来不对外人展露,可能是可怜他,才会在他面前偶尔显露出来。
“你什么时候走?”戚衍榆睁开眼睛,眼里没有太过于湿润。争取着表情看起来是从容的。
“过几天才走。”戚昀蒲工作地点并非侃北市,远在京市。
戚衍榆垂了一下眼,他想翻过身来,后背有点疼。
戚昀蒲知道他想法,就把扶起来,扶起来戚衍榆又不能自主坐好,戚昀蒲一点也没嫌弃他全无体力,任他靠在了自己肩膀上,让后背的发痒疼楚消减一些。
戚昀蒲替他轻轻隔着衣物和纱布地挠着后背由查诺韦思团队强电流留下来的孔伤。
“一会儿想吃点什么,弟弟好久没见你,他说想等会儿来喂你喝一点他熬的粥。”
他二哥口中的弟弟,就是戚稍理。
虽然是趴在戚昀蒲的肩臂,可是戚昀蒲知道那个人在摇头。
“别跟逛动物园似,全都进来我房间。”戚衍榆气弱地说。戚稍理是一个,戚牧遥也是一个。
他二哥被逗笑了,知道他不愿意,挠完痒后,张柳就把粥送进来房间了。
戚衍榆还要问一句:“谁做的,”
张柳以为少爷不想喝粥,惊讶犯难时,“是,是……”他从厨房端上来的,该说谁做的好?
戚昀蒲替张柳解围:“一看这米都熬开了花,熬得跟胶似的,一看就知道是翟大厨做的。”
“是翟大厨做的,三少爷不吃这粥,是想吃什么,立马安排厨房做……”
“这是最疼三少爷的翟伯伯做的,当然不用再做别的,”
戚衍榆看着粥不像是新手熬的,还放了一点他最爱吃的虾球沫,是出自翟大厨手。
张柳以为是自己喂三少爷,但是戚昀蒲接过了粥,就用调羹翻着,勺着粥吹气,张柳看着二少爷要亲自喂人,就退出去房间了。
张柳退出了房间,回去了书房中,戚牧遥听着张柳汇报,二少爷帮三少爷换了衣服,给他喂了药,医生来给他打了止疼针,应该就不胃疼了。现在是二少爷喂三少爷吃饭中。
“还闹吗?”戚牧遥看着桌案前练的草书,疏狂潦迥,意欲超脱,章法之中又游离法度边缘。而滴落的红墨,犹如是字字泣血。
“三少爷么,”
“除了他还有谁。”
听见戚牧遥这么说,而张柳心道,明明小少爷也在闹,三少爷醒来就不见小少爷,小少爷也闹着呢。他笑:“有二少爷在呢。”
这笑容在戚牧遥眼中看来并不是好的事情,所以张柳眼明目聪地立马调整后又道:“不过二少爷过几天就要回京市了,三少爷可能……”又回到之前一段时间的偏激消沉。
戚牧遥不语,皱了起眉,因为听见戚稍理在外面像是发脾气的声音。
即便是翟伯伯做的粥,也就只吃了几口,后来,他二哥守着他直到睡着后才离开他房间。
因为心脏虚弱,怎么睡都犹如半梦半醒中。
倏忽觉得有什么抓住了他的手,一下子惊醒起来。
面前的人浑身是汗,额头也渗出细密汗珠,惨然的脸,朦胧的眼,盯着只有一盏半明台灯光线中的那个人。
好不容易,强撑着爬起来了半个身,就已经让戚衍榆喘个不已,胸痛背酸的。
戚稍理以为他哥做噩梦了,连忙用把台灯又调亮了许多。
他哥死死地盯着自己,像是把自己错认成了梦魇中的恶魂。
戚稍理稍稍贴近来,在戚衍榆脸颊上飞快啄点了一下。
两秒。四秒。五六秒后,他猛地被他哥推开,戚衍榆本来就力不从心,两只手撑着床板才爬起来,这下抽了一只手去,猛擦自己被涂了口水似的脸颊。
那个人本来就喘,这下连喘带呻的,但不忘了痛斥他:“戚稍理你疯了,你亲我干什么?”你也想当同性恋?!而后半句在戚衍榆心里没说出来。
戚稍理见他哥这么激动躁怒,连忙解释,“不,不是,”
他想解释,但不知道怎么告诉戚衍榆。
“我想,支持你……”
“你他吗……”说脏话,是不好的,在弟弟面前。
戚衍榆按紧了指骨,他怕他戚稍理带坏了,在性取向这方面,所以他又说:“你疯了,还是有病?”,
“不是,哥,你无论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都没关系的……”戚稍理语无伦次,想表达他这几天一直想对他哥说的话,想他哥醒来亲自告诉他哥。
戚衍榆被他这么个举措搞得呼吸又急促了起来,戚稍理连忙给他找药,又顺着他后背,想他气息平缓下来。
戚衍榆哪里平缓得下来,指着他,痛苦喘气但不忘警告:“你出去,该回学校马上回学校。”
“我假期还没结束呢,我画展快好了,哥你是我最想邀请的人……”戚稍理真心实意地说,两只眼好似小熊,焦急又纯然。
可这把戚衍榆吓坏了,家里出了他一个同性恋不够,还要再出第二个?
戚衍榆想按他床头的电话,让张柳上来把戚稍理拖出他房间去。
戚稍理却误会他意思:“哥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帮你叫医生,医生就在客卧休息呢……”
“我找张柳……”戚衍榆还想跟他抢电话,可哪里抢得过体力正旺的少年。
少年正拨打张柳的电话时,还问他,“哥你是想上厕所吗,不用张柳,我可以扶你去的。”
戚衍榆双眼微睁,他还是力不从心地喘息道:“把、把电话拿过来我自己打……”
“哥你是饿了吗,还是不舒服?你跟我说,”少年忧心地望着他,唇红齿白的少年容颜,心怀的那一刻正似这世上最真挚的赤子之心。
“我让张柳把你带走。”戚衍榆终于喘得把这话说完。
戚稍理依旧把电话最后一个数字拨出去了,他把电话马上挂断,又似熊崽的眼睛不解看戚衍榆:“哥,为什么让张柳把我带走?”
戚衍榆撑不住了,完全是失去了力气,摔回在床上。
上辈子做错事,这辈子才会跟戚稍理这么个笨比成为家人。
戚稍理看见戚衍榆摔下去他想去接,但是还是让戚衍榆摔回了柔软的床上,戚衍榆闭紧双眼,戚稍理被吓得声音都要变形:“哥你哪里不舒服?我现在找医生来。”
戚稍理果然年少哪方面都盛,立马把家庭医生找来了,给他量心电图、血压血糖,以及检查伤口是否长痂而发痒难受。
三名医生围着他做了检查以及为他打针,戚稍理仍然像是一头小黑熊,在他旁边把他抱起来,方便把他后背前胸的衣服撩起来,好让医生把他纱布缠开,检查伤口,再重新换纱布。
“戚稍理……你能不能滚?”
他哥气若游丝说着这话,可是戚稍理却看得他伤口入神,这就是他二哥请回来的神医救醒他三哥而留下来的印记?
那一定很疼吧。
仿佛也疼在了自己的身上,戚稍理眉头紧皱,还安慰戚衍榆:“很快,医生就换好药了,哥,忍一会儿。”
忍个头。
“戚稍理……”他想说,你是不是听不见我说话,但是他真的没办法说太多话。
只能让戚稍理抱住他,他的头颅无力地依在了戚稍理的肩膀上,少年体温高热,犹如一个在草地翻滚完的小熊,气血正盛。
手也被戚稍理握住了,怕他哥疼得会去抓伤口,就提前握住他哥的手,“哥,不疼的,很快就换好了。”
“你能不能……”戚衍榆想把没说成功的话继续说道。
“哥你的手好冰,”虽然隔着手心的纱布,可戚稍理依旧感受到,戚稍理犹如头小壮熊抱他,还一边跟他说话分散他换药而疼得龇牙咧嘴的注意力,“一会儿就把电热毯加热,你就不会这么冰了,”
“哥你别动啊,很快就好了。”戚稍理急得如小熊想用身体去巩固住其实也没怎么动的戚衍榆。
戚衍榆实际想推开他。
疯了。
他要把戚稍理带歪成同性恋,这下戚牧遥不止打他耳光了。
第32章
林间小熊似地抱住他, 还企图用手去遮挡戚衍榆眼睛,怕他窥见自己那被拆开纱布而露出手心手背的伤口而触目惊心。
“很快就换好了。”
有病啊戚稍理。
两只手被医生和他弟弟抓着,没有力气,似乎这么挣动也只能是他弟弟眼里的小宠物。
可后者并不是如他这样认为的。
他垂眼看着他哥的手被拆解纱布, 露出的手掌中心有个2厘米直径的圆圈, 圆圈一周边缘有发焦的痕迹,有几处原本因为刺入电流而穿破的浅疮孔, 还没开始结痂, 周围有涂药后的焦黄膏色在。
“哥,你别看, 马上就好了。”
换个纱布而已,却将戚衍榆弄得大汗一场, 如同从水里捞出来, 也仿佛被戚稍理怎样了一番似。
检查和换药完毕,医生们离开了。
可最该走的人还没走。这头熊少年还在检查他两只手上的纱布是否绑好了, 戚衍榆忍无可忍:“……出去。”
“哥,我再给你绑一绑,”医生打的结太不利于他哥哥/日常活动, 如果稍微需要用手的地方,这个结就很容易脱,于是戚稍理上手把刚打好的结拆除下来。
“……!!”戚衍榆就这么傻眼地看着,上一秒医生刚打好的活结, 就这么被戚稍理解开了。
“??”
“马上就好, ”
戚衍榆目睹了少年重新缠纱布, 上下翩飞,直至在他手背上打了个漂亮至极的蝴蝶结。纯白蝶翼,飘飘欲飞般, 他弟弟还抬起脸,一双纯澈祈求得到夸奖的眼巴巴地问自己:
“这样是不是更好点?”
“你,你也滚,马上滚……”给他滚。
再也别想进他房间。戚衍榆说到做到,他对他这个弟弟恨铁不成。
“哥你怎么流这么多汗,”戚稍理坐在他床边,本来低头给他哥的两只手打蝴蝶结的,却发现他哥发丝浸湿,脸如窳珠。怎么会出这么多汗?他又贴上去想给他哥擦汗,他哥想要躲开,可久病成疾的他哪里躲得过一个气血方刚的少年。
手被少年拉着,眼前就被捂来了绢帕。
他怕这头拙熊凑上来会在他脸上来个什么,忙地要扯眼前的绢帕。
成就了戚稍理更好地拉住他胳膊,给他“摁”在床头为他拭脸和擦头发丝。
这气得他哥浑身发抖——
“管家,管家呢,”现在张柳不喊,改喊管家了。
“哥你喊管家干什么?”
当然是收拾你啊!
第二天,戚稍理就不被允许进入戚衍榆的房间。
戚稍理气得申诉无门,为什么又不准他进去了?
向张柳央求几次,张柳只笑迂回说:“我一定替您在三少爷面前美言几句。”
就这样消息没了下文。
戚稍理钻研起了蛋糕,在把蛋糕坯倒出模锅,手还被烫起了泡。可是他却心无旁骛,把奶浆煮废了倒掉又试。
熬糖浆的他在想,这种甜度可以么。
而发现戚稍理做了两星期蛋糕的戚息枝,在路过厨房时,他想讨好戚稍理,“这几天看你都在厨房,在忙着做什么好吃的?”
戚稍理专注地给他的三四寸小蛋糕裱上浅灰色的动物奶油,再用无花果碎装饰。
“需要帮忙吗?”戚息枝看他入神不免莞尔询问,顺便打开冰箱,原本想拿水,却看见步入式冰箱架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蛋糕。
从笨拙裱花色素画图,到配饰清雅,再到造型不再局囿于圆柱的繁复多样,跟市面上买的蛋糕几乎差不离。
戚息枝微微怔住了。他拿了一瓶水走出去,看着依旧在熬好看的色素糖浆的戚稍理,他微微一笑:“是打算开甜品公司么,董事长怎么还亲自烘焙。”他打趣着。
搅动糖浆的少年倒是很平淡,眨了眨眼睛,“你有没时间,替我尝尝口味。”
“没问题,”戚息枝答应道。
戚稍理说的是他刚做的一个成品,只有四磅大小,但是很漂亮,是调制的特别的奶油色,偏瓦青色的,上面还有几颗小青柑和薄荷叶的简单装饰。
戚息枝找了个勺子,但是他看着这么好看的蛋糕,不舍说道:“这么漂亮,不知道从何下手?”
这话刚说,戚稍理就果断用刀具切下来了一块三角,戚息枝被他逗到了,就用碟子盛住了蛋糕,仔细品尝着。
“不错,很清新的青柑味道,”
“酸吗。”
“有一点。”
“蛋糕甜吗。”
“其实还好,蛋糕不够甜的话青柑会酸得突出。”
戚稍理神情依旧平淡,只是蹙眉的他有几分困惑在。
“怎么了,这都不满意吗,”戚息枝以为戚稍理是艺术家,难免会对自己作品精益求精。
戚稍理重新熬着放了新鲜榨的青柑汁下去的糖浆中,“蛋糕整体太甜了我哥会不喜欢的。而且,我哥讨厌水果的酸,哪怕有只一点点酸。如果只有小青柑的甜和香味就好了。”
谁,他哥?戚稍理说的是戚牧遥吗。
戚息枝就意外地微笑:“原来大哥喜欢吃蛋糕啊,”
少年纠正他:“是我三哥。”
戚息枝原本想把三角蛋糕吃完,手中的勺子戛然止住。
怕自己会嗤鄙出来,哦,是他。
戚息枝不忘塑造他的好人缘形象:“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会喜欢的。谁能拒绝这样的心意。”
戚稍理垂眼,继续搅着青色的糖浆,没有回应。
戚息枝似碰一鼻子灰,知道这蛋糕是专门做给戚衍榆的,他走出了饭厅,将蛋糕倒进了垃圾桶里。
戚稍理把丑的蛋糕全都自己吃了。稍微好看点拿给佣人分了。而最好看的准备全留在冰箱里,等他去英国上学后,他哥还能吃到他做的蛋糕。
·
期间,戚衍榆有一天睡醒,他不知道几点,胸痛急汗的、分不清是心脏疼还是胃病犯了的他,想喊张柳。
可是张嘴,刚喊了两声,不知道是胃液还是涎水流出嘴角。
他赶忙抬手擦了下,在瞄见带了血丝后,他虚弱拉开床边的抽屉找药。
如果在平时,护工一定在他身边。
而只要他气若游丝喊几句张柳,张柳也一定会在门外应声进来。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护工和张柳都不在。
是都安排消防演练去了么。
戚衍榆边拉抽屉边想,可是他力气尚浅,拉开了一隅但伸不进手去拿药。
后来是戚牧遥走了进来,帮他找药,看他的唇边、下巴处、衣服上滴落的斑驳几点,戚牧遥娴熟地知道是要该找什么药了。
他狠狠盯着戚牧遥,戚牧遥一言不发,给他撕开泮托拉唑药片,拿出来,还倒来水给他。
戚衍榆不接药,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
戚牧遥看着他嘴角的血,把药和水放下,拆开纸巾,要拿给他擦。
戚衍榆稍稍歪侧了一下头,嘴角淌落着浅浅血迹的看他,微喘息着一言不发。
戚牧遥看着他脸其实也不是有那么的郁白,只不过他下巴处蜿蜒的血偏深色了,反衬得戚衍榆肤白发乌的,又岌岌可怜。
那天他把戚衍榆摁在车里,争吵中,让得戚衍榆脑袋撞上了车门,再把他按落在了车的落脚板上踹了两脚他肚子,朝他脸上狠狠打了几耳光。
后来人就不省人事,口鼻间全是因为胃黏膜破损急性涌出的血。
他有多大力掌掴戚衍榆,后来就有多用力掴回了自己的脸上。
这张脸被他打得红肿起来后来变成了紫绀,到最后变成了惨无血色的荏白。
双目闭拢,脸上的肿消下去,紫灰也散去了,只剩下了死寂。他把这张脸看了足足五天。
这张脸原本是很可爱的,雏稚的,是秀气,眼睛是亮的,眉毛不淡不浓,很根根分明。算命都说,眉清目秀的人读书厉害。的确,能考上侃医大,不是一般的会读书。
唇型也是,很可爱的,不薄,偏有点圆润的,长有唇珠,算命说有唇珠的人会吵架。也确实,就戚衍榆会跟他吵。
鼻子秀挺,配置在他这张峻气的脸上刚刚好,侧面看去,轮廓还有点怡人的可爱在。
就是睫毛疏密留下了淡淡半扇形的阴影,让得他看起来少了几分生气。
那个人侧过脸没有让他擦,还在喘息着,瞪着自己,“上次怎么没把我打死?”
他两只手半握成拳头撑在床面,是做出了一套防范警惕在,他可能想,如果自己再把他打了,也要在“临死”前在自己身上多“还”回来一些。不吃亏是他戚衍榆。
“……”戚牧遥淡淡然地望着他,屏息又重叹,语重道,“我宁愿受这罪的人是我。”
太混账了,戚衍榆心想,怎么会混账到说出这样不要脸的假话?
对方想摸他,戚衍榆唇边淌着血,嫌弃可怖想躲开,歪侧着身,被戚牧遥逼到了床和柜的角落中似的。
他看见那个人好似刚出世活在潮湿下水道、浑身湿脏刺毛、遇见人就呲牙的半个月大的小猫。
戚牧遥停住了他递纸巾的动作,不再朝前倾,捏着纸巾的手松动又衔紧。目光依旧落在那个浑身警惕起来、且又病病殃殃气都喘不明白的那个人身上。
那人似喘息间咬牙:“这次往我心口踹,保证不会再让你……夜长梦多。”
戚牧遥看他,那个人脸色惨然,隐忍胃疼中,又涔出了细汗。口齿因为喘而分了几次才说得清楚。
他的指骨收紧,看在眼中,心也如同被收缩的无形的手攥住。
眼中的色泽维持着他波澜不动、不怒自威的长兄形象:“怎么会呢……”
我恨不得替你承受。恨不得代替你成为植物人。
“你不到我这个位置,你不明白我。”戚牧遥声色不如从前那么威威,但在戚衍榆耳中依旧是那么久居人之上的蔑视。
“我哪能到你这位置……我要是活得你这么的‘没皮没脸’,我早就一头撞死……”戚衍榆讽刺着,他笑着中又口角处又落一点口水。
戚牧遥哼笑,看着他伏在床角,难受地后背轻轻发抖。收敛了表情,想去把他拉回来一点,至少把药先吃。
可一旦指尖碰见了那个人,立即嚎叫:“出去,别碰我!”
“是不是胃又疼了?”
“滚……滚啊……”那个人不知道是伏着,埋头在枕角中,咳着什么,“出去,滚出去……”
看他不知是急剧咳嗽还是呕吐却呕不出来的蜷缩姿态,惊得戚牧遥伸手却又不敢过于去把那个人板正过来好去看他究竟是咯血还是怎么了,浑身武装起的刺甲、又残破不堪令得他足足了肝心若裂了十多秒才忍痛道,“我让张柳进来!”
张柳进来时,戚衍榆已经趴在床边吐得昏天黑地,两只手紧紧地攥住胃的附近,快厥了过去。
夜里,戚昀蒲坐于在他的床头,看他虽然新换了床被单,可上面还遗落的斑驳的血。
床头的戚昀蒲淡然地看昏迷的戚衍榆,而床尾处同样坐着一个人。
床头床尾各坐着人,只有那个人安然地昏睡着。戚昀蒲终于抬起了眼,浅笑道:“去休息吧。”
戚牧遥无声,直至待到了早上五六点天方鱼肚白了些,才起身离开。
·
戚衍榆养病养了足足一个月,最后的几天他才打开手机。
发现竟然还有人给他打来过电话。
点开了通话记录,十多个未接电话,其中大部分是同一个人打来的。
戚衍榆以为看错了,他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他登录上了微信,才登上去,无数文件朝着他聊天框接收着。
戚衍榆才发现,是黄少泽每天给他传课件和作业。
他好友消息最顶部还有个陌生人一直在置顶着似弹消息出来,后来他知道祁远瀚。陌生人的验证消息是:
【还回不回来上课。】
【怎么还不来上课?】
【黄少泽今天没空传课件,快通过一下我我来给你传!】
【人呢???】
【黄少泽跟顾惊澜都没空,你快通过下啊啊啊!!!】
【我他吗服了。你可真行啊。戚衍榆。】
【最后一次,通过我。他俩今天都有事,没人给你发课件!】
【我他吗真的是想骂人。你不会把老子拉黑了吧?】
戚衍榆看了一下顾惊澜微信历史聊天记录,发现最早的一周全是顾惊澜传他课件。
后来是黄少泽发他作业和课件,几乎每天都赶在断网熄灯前争分夺秒借着大学生WiFi发送来的。
祁远瀚像是个小丑,在好友验证那一栏上跳下窜后来气急败坏骂他拉黑自己。
戚衍榆点进去了顾惊澜微信,以为他会关心自己什么。但是没有发有一句关于他为什么没有来上课的问。
只有头一周给他传课件的记录,聊天里干净得只有压缩包。
而黄少泽勤勤恳恳把每天每节课课件和作业布置都发给他,还说些什么快点来上课关心之类话。
顾惊澜却是一条微信消息没有发给他。
他再打开短信,他不知道他短信被戚牧遥删了。他看见顾惊澜在他的短信栏是干净得晃眼。
指骨捏紧,左手的尾指稍稍有些发麻。
每天从公司夜里回来戚牧遥都会问护工和张柳,关于戚衍榆下床走路走了多少步,按摩了没,他心情如何,吃了多少,吃药了吗。体温多少,哮喘有没有犯了,心率怎么样,还有咯血不,等等。
每天问,每天问了都眉头蹙。每天都把张柳问得哭笑不得,想开玩笑说:您不如在三少爷房间装个监控算了。
有一天,戚衍榆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短信,不知道是谁给他发来的。
【衍榆同学,身体有没有好点了?在你生病期间,我们一直很牵挂你。希望你早日重回校园。】
戚衍榆收到匿名短信不知道是谁,这么温柔,可能是个女同学吧。
但他除了413都没有接触过同学,可能是班主任任务,或者班干部关心同学发来而已。
对方看他没有回复,又发来一条问他:【今日身体有无好些?】
终于,戚衍榆回了一条:【谢谢。不要再给我发短信了。】
对方很惊讶,问他:【为什么?】
【不为什么。】戚衍榆说。
对方又发来了短信:【时间会抚平你的伤口,清风会带走你的忧愁。别灰心,朋友。保持心情愉悦,身体才会康复得更快。】
对方的措辞怎么这么土?他重新再发了一条说:【你是谁?你不要再给我发短信了。】
【生病只是一种考验,希望你勇敢面对和接受挑战。心情切莫烦躁,保持愉悦是康复的第一秘诀。】
这把戚衍榆逗笑了,他发字过去:【我觉得你说话很像我大哥。】他大哥装年轻人的既视感。
那边果然愣了。果然,那边听见说像他大哥,不再发来短信了。
又隔了很久才给他回消息:
【那你大哥一定像我这么关心你:)】后面还带了个文字笑脸。
但是这个老土的笑脸在戚衍榆眼中很像是怼人。
戚衍榆:……
晚上这家伙又给他发:【吃饭了吗,衍榆同学,】发来不知道在哪里盗他们学校的餐盘的食物,餐盘印着侃医大的校徽名字。
食物很素,餐盘上只有白菜,豌豆玉米粒和香菇菠菜。
看起来这个人饮食很清淡。
【你怎么不回我,是心情不好,亦或是生病难受?】
晚一些的时候,对方又发来了在他图书馆自习的照片。
戚衍榆觉得可能有人在捉弄他,所以他一直不回。
【最近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图书馆里比起往日要涌进来更多的人。衍榆同学,你什么时候来学校?回来复习的时候,你就坐我旁边吧。咱们一起交流进步!】
戚衍榆看着些生硬的文字他自己都看笑了,他给对方发了个内科问题,:【肾盂肾炎最常见的感染途径是什么?回答我。】
对方却不紧不慢给他发来:【是要跟我切磋吗,不如你今晚来学校图书馆四楼K排49座。】
戚衍榆淡笑,打字:【等我40分钟。】但是他并没有去上学,只是发的假消息。
但是对方真的过了40分钟真的发来消息问他:【你来了吗,没看见你。】
【我到了,49座没人。】戚衍榆跟他扯巴地说道。
【我就在呢。撒谎的是你,撒谎的人是小狗。】对方发来文字。
戚衍榆有些恍惚,是顾惊澜给他发的吗。
但是他又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只是个恶作剧,或者是他大哥戚牧遥假装同学跟他短信聊天而已。
戚衍榆问他:【13号教学楼下种的是什么花?】
对方却很快就回答:【13号教学楼下种的不是花,是梧桐树。怎么了,是要跟我一起在梧桐树下用功复习吗?】
【你真的很油。】戚衍榆打算把这个短信主人拉黑了。
对方终于发来了一张照片,是戚衍榆上实验课时他们班的照片,其中还有他。【怀念与你一起做离体蛙心实验那天。】
戚衍榆指骨蜷缩了一下。他放大照片,里面没有顾惊澜,只有他。
对方又发来文字:【临医xx02班诚挚邀请你重回校园,一同学习,一同进步。】
【我进不了步。】戚衍榆看着他打来的最后一句话微微出神,又恍惚,他落寞地说。
【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对方心情微窒,打字来问。
【主要是我学习挺好的,你们才需要多进步。】戚衍榆冷幽默。
对方发过来了【呵呵】两个字。
戚衍榆不紧不慢,苍白的指关节按着手机键盘:【我可以把花房的绣球全砸了吗。】
对方不解:【为什么要砸?】
因为戚衍榆觉得他是戚牧遥。戚牧遥打了他,他就想把戚牧遥的花房毁了。
之前他看着花开得挺好的,就舍不得戚息枝在里面动手把花房毁了。
他现在后悔了。
【砸了你花房你还会不会再把我打一次?】
对方发来了一个【?】。
戚衍榆轻笑:【我老早就看那些蓝的紫的玫红的绣球不顺眼很久了。】一直苦于没有时机出手。
【之前为何不砸?】
【我怕花房的玻璃渣飞进我眼睛里。】如果半死不活地苟活着,戚衍榆还是很怕疼的。
对方:【……】和【你可真幽默。】
第33章
虽然这么说着想砸戚牧遥的花房, 可戚衍榆放弃了。
他知道这短信的主人百分之两百是戚牧遥。他后来没有怎么回了。
戚昀蒲早就回京,他在家养病差不多一个月,在国庆假期后就回去上学了。
回到学校正值期中考前夕,每个临医专业的人在这段时间忙碌加倍, 痛苦剧增。
可能是这个原因, 413寝看见他回来后也没怎么样。
他以为至少会意外一点。
倒是祁远瀚看见他就调侃讽刺:“哟,去旅游回来了?”亏老子不断加你微信给你传课件。
黄少泽依旧客客气气, 还跟自己说了课件在U盘里没接收成功可以用那U盘。
黄少泽把U盘给戚衍榆。虽然U盘不是黄少泽的, 是顾惊澜的。但可是他黄少泽勤勤恳恳每节课去问老师要课件,拷贝进去。
他回到寝室倒是没有看见顾惊澜, 自己的白大褂被收回来,还叠好了放在了桌子上。
他眨了下眼, 心想一定是顾惊澜给他收和叠好的。
他看着准备通宵达旦复习背书的两人:“顾惊澜呢?”
“你顾哥可不得了了, ”在ipad放大对方发来期中试卷“真题”的祁远瀚,侧着坐在椅子上笑了一声这么假, 头不抬,“413等着吃第一顿脱单饭吧。”
戚衍榆第一个反应是笑,“他脱单了?跟谁?”他以为是413在开玩笑。
黄少泽在反复嘴里念叨背着题库来回踱步, 插了一句话问:“能与肥大细胞表面FcR结合,并介导1型超敏反应的Ig是什么呀?”(题源网上)
没人回答戚衍榆。
戚衍榆在寝室里打开他的课本,雪白得离谱,拿出了笔来涂画重点。
其实不是划重点, 是想着, 顾惊澜要和谁脱单, 是跟女生吗?
垂眼,一会儿书都看不进去。他还幻想着回来考个期中第一,把常年榜首的顾惊澜刷下去。
打开着手机, 翻到了顾惊澜的朋友圈,朋友圈很简单,设置了可看的时间范围。
除了一些学生会活动转载公众号文章,偶尔是转载自己写的文稿后,就没有其他了,连私人生活的照片都没有。
微信弹出消息,没有多大兴趣,看见了自己入学时加了的社团,社团响个不停。好像是在排练,准备期中后的百团文艺汇演。
戚衍榆点进去,随便回了一些话,知道他们在体育馆的四楼排练。那边有个舞台和不少房间,可以让社团在那里进行排练。
现在七点,估计顾惊澜门禁才回来。戚衍榆并不是真的要回来复习赶考的。只不过他是想看看某个人而已。
别人不在,他更没必要关在寝室里,都已经在家关了一个月。
他走出了校园,南方秋日的校园依旧炎热,空气里隐约有即将凋零的合欢花的臭气,还有一点若即若现的金桂花香。
校园里一到了夜晚路灯昏暗,走过了西校区去了东校区的室内体育馆。
戚衍榆看着一楼在打着羽毛球乒乓球各类小球,观众席也有过来约会的零星小情侣。
他走上了四楼,原来四楼才是最热闹的。
百团文艺汇演是侃北大一大特色。侃北大分两大学校:侃北大和侃医大。两校同在侃北市区,隔着一座山和一条市区里的河。
山自然不是什么大山。可以通过这小山去侃北大,不过学校怕学生老夜爬这山坡,一般夜里就锁了爬山路径的门,但也架不住有学生偷偷翻栅栏走野路上山。
如果不通过这座山,只能打车绕路去侃北大,打车费需要40、50,一般是因为路上太堵了——在寸土寸金的北湖区。
四楼是一处类歌剧厅的这么个观演厅,只不过平时不观演,那些座位就被收起来。露出占地近千尺的平地,以及大舞台。
平地上有好几个社团在排练,舞台上也有社团在演练。
他走到了舞台边下,上面的人正在排练着易卜生的《玩偶之家》,他只记得上面有个女生很像是他的副部长,因为群里副部长用的就是本人的头像。
他看见边上一个白胖的胖子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排演,他“喂”了一声,胖子林钠才留意两米台下的戚衍榆。
“拉我一下。”
戚衍榆很自然伸手与要求,林钠就接住他的手,戚衍榆蹬着台壁就爬上来了,拍了拍衣服的尘。看着胖子,他不认识社团任何一个人。他就说:“我是群里的戚衍榆。”
“我叫林钠。哦,你是学习部的?”林钠没见过这个人,平时开会也没见过。
“来这儿的人谁不是学习部?”戚衍榆反问。
林钠:“……”
学习部位于学生会旗下。本来社团招新,一般都是大一新生去报名参加。而他大二的也恬不知耻报名了,原本要看成绩和几轮面试,戚衍榆长得在学习部里的歪瓜裂枣招新中还算是清秀,在女副部和女干事要求下,勉强在淘汰的名单中得到最后的名额被捞进来。
林钠是大一新生,在旁边等着叫唤他就去搬重道具换下一幕的东西。
戚衍榆也站在他旁边看着排演的经典剧目。
报幕时,副部长艺娜说道:“《玩偶之家》,通过娜拉与丈夫海尔茂相爱到决裂,探讨了爱情婚姻,暴露了男/权社会与女性独立之间的矛盾。激励女性抛开传统束缚,为争取平等而斗争。”
戚衍榆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他垂眼,看着地板,瞥见了林钠穿的限量球鞋。
再抬眼,百无聊赖地看三幕戏中扮演女主角娜拉的艺娜,向柯洛克斯泰借钱的被改编的爆笑台词。
林钠有个一百八十多斤,好在身高高,没有狰狞的横肉,看上去还是比较匀称,细皮嫩肉显得斯文,讨人好感。
戚衍榆问他:“你什么戏份?”
林钠:“我就搬桌子搬床,你呢?”
戚衍榆笑,他就没去参加过学习部任何会议,他煞有其事的:“编剧。”
林钠笑了,“大编剧,你是干事还是群众?”
“深入群众的干事,才是好的……”戚衍榆随口就胡说,那边副部长艺娜喊:“道具组呢??”
林钠立马“来来来了”就过去,道具组一共就一个人,再加上戚衍榆,就成两个人了。
气喘吁吁搬完桌子的胖子喘得比有哮喘的戚衍榆还夸张了一点。林钠站在一边又随时待命,戚衍榆与他一同看彩排,问他:“学习部平时开会能见到学生会主/席吗?”
林钠扯笑:“不是兄弟,你是学生会学习部的?你没来开过会吗?”
戚衍榆把他那天通过面试的拿到的学习部证拿出来给林钠看,还真是学习部,只不过跟林钠也同样是个普通成员,并非干事。
“哪会见着主/席。”林钠说,他目不转睛看着师姐和同年级的男女学生对戏。
“那怎么才能跟主、席开会?”戚衍榆也看着副部艺娜那边的戏。
“你竞选当部/长啊,当了部长天天去开学生会的会。”林钠以为身边戚衍榆也是大一新生,不知怎么也觉得这戚衍榆呆呆的,脑袋不灵光。
“那不是得等两学期这些部长才能退下去……”戚衍榆蹙眉。
“道具组!”
“来咯!”林钠和戚衍榆又去拉桌椅摆花瓶抬纸皮板的。
“你不丑啊,怎么不去竞争个什么角色演演?”林钠当随时待命的道具组无聊了,跟旁边戚衍榆说话道。
“你也不矮,你怎么不去竞争竞争?”戚衍榆反问。
林钠:“……”他本无恶意问戚衍榆,戚衍榆压根不是他想的脑袋不灵光,嘴这么得不饶人,一点都不呆啊。
这下林钠对戚衍榆没有什么好感,原以为一个跟他差不多的“资质平庸”的同道中人。
太无聊了,戚衍榆就看台下去,他想找这一撮撮人里到底哪个是主/席部和秘书部,因为人少,他们是联合两个部门出节目。
他就看看顾惊澜,想知道他在干什么。
调度那边缺个人,表演成员的副部艺娜那边停下来,来想找个调度助理,副部艺娜个性风火,看见面生的戚衍榆:“你是?”
反倒是胖子林钠记住,一点不带吞吐把这么难记的名字说道出来:“戚衍榆。”
“你好几次没来开会你说你请事假不在学校了?”不等戚衍榆反应,艺娜继续,“你去给调度当个助理,他让你干嘛就干嘛。”
戚衍榆:“姐,我只想当道具组。”
“……”艺娜盯着他看了两眼,转身走了去抽人来去当调度了。
林钠:“牛……”他连学姐部长都敢拒绝,瞬间林钠对戚衍榆的反感-1,佩服+1。
林钠以为这个人要跟自己当道具组朋友下去,结果没多久,就看见戚衍榆跳下了舞台。
草。
说好的缠缠绵绵到天涯的道具组二人组呢?
林钠听见了那边唱戏,四楼演艺厅也不少排练的人听见了,纷纷朝中央看去,中央左侧一撮人中,有个女生在惊艳地唱着《游园惊梦》,还有个小型的从露天乐队借来的扩音喇叭音响。
林钠发现,而那撮人中边上就站了戚衍榆。
戚衍榆站的位置有点偏,林钠还是眼里极好,找到了他的身影。
“搁那儿干哈?最佳看昆曲也不是这个位置啊。”林钠好奇。
“道具组!!道具组!!”
“哦哦来来了。”林钠飞奔。
“怎么就你一个,刚才那人呢?”
林钠搬着粗重的桌子大汗涔涔:“他上厕所去了。”还善意地给戚衍榆找了个借口。
平时不来开会,一来参加排练就去看热闹去了,真有他的。
戚衍榆就在角落最边上,隔着错落的人,能看见了里面唱昆曲的夏依依。
“观之不足由他缱,
便赏遍了十二亭台是枉然,
倒不如兴尽回家闲过遣。
瓶插映山紫。
炉添沉水香。
蓦地游春转。
小试宜春面。”(昆曲《惊梦》)
一小段结束,周围掌声雷动,戚衍榆倒是看向了夏依依,她转头看她旁边的顾惊澜,腼腆一笑,又转回来对大家说,“献丑了。”
“主/席觉得怎么样,这段能加进去吗,”干事们纷纷讨论这段要不要。
“唱这么好,不要可惜了”顾主/席倒是挺怜花惜草地爱才的。
“可能跟这个节目还是不太搭,”夏依依很得体,“没关系的,我就给咱自家人露露,一般人想听还得花钱呢。”说话很吴侬软语,很典型江南这带的美女,好像她就是临省人。
戚衍榆听着这话,他心都融了,何况顾惊澜呢。他的视线在顾惊澜的脸面上,顾惊澜背过身去和他们会音乐的学生,在对着如果加点别的戏曲曲目在会不会突兀。
戚衍榆眨眼,再看去夏依依,夏依依长相是女神级别,清纯文静,成绩又斐然。大二因为给学校拍了宣传片一下成为了侃医大校花。当她和顾惊澜站在一起的时候,分外养眼。
他们好像排的节目是改编的医学版《仲夏夜之梦》。
而《仲夏夜之梦》原剧本是滴花汁进眼睛,就会爱上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他们把花汁改成了医学上的γ-羟基/丁酸。之后他们会用医学方式解除被滴药水后,A不爱B而爱D,而C不爱D而爱B的爱情困局。
因为剧本随改随增的,戚衍榆很好奇,顾惊澜在里面扮演谁,会跟夏依依是一对吗。
看着他们又排演着,顾惊澜是《仲夏夜之梦》里的仙王,而夏依依是仙后,另外两对情侣主角留给了大一新生。
戚衍榆稍微又屏息了一下,他看见因为他们某个台词写错而发出爆笑。
夏依依原本因为戏份需要,乖乖地待在顾惊澜怀抱里,也因为别人说错台词,虽然斯文,依然笑得稍稍伏倒了顾惊澜的后肩。
顾惊澜挺有劲的,抱着她很轻松,但不得不放下了她,过去把剧本的改得不知道哪个才是的旧台词划去,说:“不能再改了,就按第八个版本,再来一遍。等会儿就上舞台。”
上舞台是排队的,学生会主/席部秘书部来得晚,自然排在了后面。
顾惊澜重新抱起了夏依依,夏依依身高一米六八,肤白纤瘦,还没开始,她说“我不行我肚子直不起来了,”因为又笑,顾惊澜就调侃说,“再笑就把你放那捅里坐着,”那是个反着立着的捅,坐上去没什么,只是有点滑稽而已。
“对不起主/席大人,”夏依依俏皮道,两人对话很像是情侣间的打闹。
戚衍榆因为站着的位置挡住了隔壁党员之家的排练,党员之家的干事让他这位同学让让。戚衍榆再让的话,他就找不到好的角度看顾惊澜了。
看着他们俩有说有笑,戚衍榆稍微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刚好那边学习部的舞台结束,他们转移到了台下排练,中途休息上洗手间时间,林钠过来拍戚衍榆:“不是说你只想当个道具佬吗,怎么来看夏学姐来了?”
夏依依在侃北大新生中还是很出名的,多少人是看了她在腼腆清纯的笑容而选择报考侃医大——虽然也得有足够高得吓人的分数。
“学姐好看啊。”戚衍榆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他。目光却黏在了林钠口中“学姐”身上的顾惊澜上。
“你还不回去啊?我跟艺娜学姐说你上厕所去了,等下娜姐看见你还没回去,把你逐出……”还没说完。
那边夏依依发出不大不小的尖叫,然后笑,拍打顾惊澜的后背,恶作剧完后的顾惊澜搬出了主/席的气场凛然说:“说错了也照样说下去,”他们就是草台班子,演莎士比亚的大戏已经很不容易。
而夏依依听到别人台词被别人抢了,而被抢台词的人照样说了一遍原台词,而校花愣了她没有接下去。
顾惊澜已经有点头大,所以吓唬她地做出去了一个抱不动她的下坠姿态,其实本来是要放下校花的,但没放下去,这下把她吓得、笑得,后又捂着顾惊澜肩膀小声连连道歉“抱歉我的我的”。
能看出是非常礼貌善良的校花。
林钠看着校花和主/席的亲密戏份,感叹帅哥还是得配美女的。看得让人走不动道:“走了啦,看毛,你的‘社团’在那边,”
戚衍榆眨眨眼,没等林钠反应过来。
林钠就看见,戚衍榆走进去了学生会主/席部和秘书部演练中央,冲着顾惊澜和夏依依走去。
边走戚衍榆边把外套脱下来,一副要单挑打架的架势,将林钠吓一大跳,“他干什么去?”
不会是嫉妒主/席泡校花了吧?
为了个女人至于吗?!
要跟顾主/席单挑?
主/席泡校花再正常不过啊,何况主/席是超级无敌大帅比啊,都能秒杀现在的一众吹神颜的内娱水货和电影明星。帅哥泡个校花不过分吧?!!!
主/席部秘书部也发现有个人走进他们中,以为是谁。但是又面无表情,不像是普通什么的学弟。
校花在顾惊澜怀里也有点惊讶到,原本她手是勾着顾惊澜的脖子,这下惊得放下来了。
看见来者以为是要来干什么。
戚衍榆把他脱下来的外套轻轻地盖在了夏依依腿部,“差点要走光了,”夏依依穿了一条白色碎花连衣裙,如果公主抱起来稍微不留意的话容易会让人见着裙/下风光。
夏依依才扬起笑容,以为这是个好心的学弟:“谢谢你,”
他盖完了外套,还给校花整理了一下,顾惊澜看他给夏依依整理裙摆和遮挡的外套,又收去了目光,他对主/席秘书部说:“再来一次,无论忘词错词抢词都进行下去,”
戚衍榆还没离开,他整理着,又抬起头来看顾惊澜。
顾惊澜垂眼看了下夏依依腿上的衣服,又看他戚衍榆:“好了没有?”
戚衍榆点点头,林钠吓得心堵在嗓子眼他以为戚衍榆去揍抱着夏学姐的顾主、席去了。
他赶忙冲进来,拉住戚衍榆,把他往边上拖走,还对大人有大量的顾主/席笑:“不好意思,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近距离看见的顾惊澜真的帅得林钠都要惊叹,到底什么样家世和自我价值感才可以控制自己不去当明星呢。
林钠还拿了现在当红明星姜缇言和顾惊澜的外貌作对比,一时间竟不知孰优孰劣。
“你刚才真的很像是上去揍学姐的男朋友啊!”林钠和戚衍榆边走边说。
“他才不是夏依依男朋友。”戚衍榆说着。
第34章
“他不是难道你是吗, 你也不看看你有没有主/席帅。”林钠虽说得小声,但他的意思很明显了,那就是叫戚衍榆歇菜吧。
拿啥跟顾惊澜比啊。
早点换个女神追吧。
“排个戏就是男朋友了?”戚衍榆眨眼,不屑道。
林钠反问:“那不然呢, 男女朋友, 遇着亲密戏肯定自己上啊。难道肥水还流外人田吗?”说机灵,其实也不机灵, 他新认识的这个朋友, 脑瓜不太灵光啊。
“你真搞笑,人家说他俩是情侣了吗。”戚衍榆认为, 没亲口承认和公开就不是。
林钠反其人之道:“你也搞笑的。人家有说不是情侣了吗?”
拉扯拌嘴回到了学习部,学习部已经从舞台退下来, 在旁边平地上继续排练,
他俩的活儿是最轻松的,就是拿着剧本台词本搁旁边看他们走位、演、台词说得怎么样。
戚衍榆拿着台词本, 却是频繁朝主/席秘书部那边看。
就林钠和不用参演的干事与成员忙着对他们台词,审度他们表演。
距离门禁还有半个小时,4楼演艺厅的人陆续走了最后剩下了一些人。
艺娜拿着A4装订纸:“各位辛苦了, 周四依旧这个地方汇合,回去把词儿再多记记练练。”
因为一起走回去,看见戚衍榆和林钠走在一起,“你俩好兄弟啊?”艺娜问。
面对御姐美女副部长, 林钠只笑, 害羞说不出话。
戚衍榆看着主/席部那拨人也这个点解散了, 艺娜快步走上去,冲顾惊澜就是一拍,“哇听说你们演《仲夏夜之梦》, 还改编了是不,不过你们肯定没我们学习部好。”
他们学习部可有主持的,从小参加艺术表演的学生。
艺娜在后面拍他,而顾惊澜是和夏依依一起回头的,夏依依说:“那可不一定,咱们主/席要求可严可严了,要是初选都选不上,主/席要我们把隔壁侃北大的市杰出大学生多10个的名额抢过来。”
“放屁。”顾惊澜反驳,他淡笑,丰神俊逸的容颜很吸引人的眼球,“这不是你们自己说的?初选过不了,就去做做不到的事……”
戚衍榆在他们后面听着他们的嬉笑打闹。
林钠的大一宿舍距离体育馆很近,“我到寝室了,你咋住这么远啊?”他一直以为戚衍榆是大一新生。
“晚安,”戚衍榆答道,就又跑了几步,跟上了一些前面的人。不然他听不清顾惊澜他们在说什么。
林钠看着新交的伙伴的身影,感慨:这年头当舔狗并不是能舔到最后应有尽有的啊。感慨完上宿舍楼去了。
顾惊澜和戚衍榆一同回到寝室的,只不过戚衍榆在一楼的饮料自动售卖机前买饮料,拿着冰的碳酸饮料,慢慢地上楼梯。
他不能喝冰的,不过只是拿在手里。
冰凉着手,不一会儿满手都是冷饮融化出来的水。
祁远瀚倒是没想到,顾惊澜和戚衍榆一前一后回来的。
对顾惊澜他见怪不怪,“约会回来了啊,夏姐夫?”昵称都改了。
这声“夏姐夫”在戚衍榆耳中很刺耳,他刚想讽刺祁远瀚些什么话时,祁远瀚就打电话去了,跟一个自称卖期中考试“真试题”的人撕巴去了。
因为祁远瀚看出了不是真的试题,在骗大家钱,就在几十个人的买试题的群里吆喝,后来他没被踢之前就把群搞得纷纷要退钱退群。
戚衍榆拿着冷饮没有拧开喝,留意顾惊澜有没有和夏依依聊微信,聊语音。
他慢慢拧开冷饮,但不是立即饮一口,而是倒出来在杯子里等没有那么冷了再喝,再“不经意”地再去看顾惊澜在干什么。
在发信息么,发给谁?信息是关于什么的?工作?学习?还是只是闲谈聊天?跟夏依依吗?
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多次调整了角度,终于看见顾惊澜在用电脑改着小组比赛项目。哦没在聊天啊。那就一定没在谈。
第二天一整个上午,是外科学实验。他们四人一组,抓猪,麻猪,给猪做手术。
猪不是那种七八百斤的大猪,是半大一只的小猪,一般是八十斤到一百斤左右,四个人拎着腿才能抬动。
麻猪就是给猪打麻醉,保证给猪做手术过程猪是不用按住的,但也没死。
因为猪不像兔子仓鼠打一点麻/醉剂就行,打少了猪不睡觉,打多了猪死了。他们就有小组把猪麻死,有个组最高记录麻死了三头猪。
但老师一直腔调,麻/醉药剂量千万宁少不多。所以在麻猪的时候,不控制好分寸,容易一次又一次地去麻。
但是麻少了做手术时猪按不住,有时候学生没固好,猪一边窜稀一边跑的场面又是很壮观的。
祁远瀚不小心割到动脉,好不容易麻/醉过去的猪喷血,带着有一点温度的血瓢泼般喷溅了他们四个人中的身上,口罩,脸侧,实验室天花板,以及隔壁无辜的组员身上。
祁远瀚吓一跳,他居然笑了,估计自己也没想到割到猪的大动脉了:“我去,猪血都能喷这么多?”
“你这种人是怎么升上来的,你不该门门挂科留级吗,”戚衍榆嘲讽了一句,就埋头和顾惊澜抢救猪了,黄少泽也连忙搭把手。
因为祁远瀚割到大动脉有错在先,所以他先不言语,记下来戚衍榆这句讽刺:“我的我的。”这句“我的”他是向顾惊澜和黄少泽说的。
终于戚衍榆和顾惊澜把猪抢救过来了。
戚衍榆又哼哧浅笑:“动脉都能切到,让你上手术台,病人十条命都不够你做。”
祁远瀚的这句反击得不够位:“你不也一样?买个……”“学位”没说完。
“你和我比,你拿什么比?”戚衍榆淡然笑,“考个试都要到处买试卷,”
犹如大战来临前的气氛般,黄少泽立即惊恐地看向顾哥,顾惊澜表情淡漠,虽然口罩上沾染了一点猪血,可依旧使得他看上去人更冷清寡情了,根本不想掺和戚衍榆和祁远瀚的这场战争里。
这把祁远瀚尾巴踩到似,声音都高了半度:“你他喵见着老子买到真试卷了?……”他真试题都没买到,说他/妈个鸡/巴。
顾惊澜冰讥:“能不能做完手术再吵,做完出去给你们搭个台吵?”
原本祁远瀚就捅了个篓子,把猪差点搞死,现在还得小心操作祈祷猪别死,手术还没做完呢。
顾惊澜认真,双眼无情冷漠,只有手里的动作,戚衍榆重新投入进去,口罩中露出的眼是认真的,不夹带任何刚才的情感。
不一会儿,这头可怜的猪再次喷血。
戚衍榆再次边抢救,边骂:“你真是害人精,”
祁远瀚装作吊儿郎当的语气:“大不了换一头呗。”
后来这头猪又被顾惊澜和戚衍榆他们抢救回来。
祁远瀚有惊无险,看着这头猪,心里祈祷着:猪哥你给点面子,撑住,撑到我把戚衍榆骂了。
最后他们还是得换猪。本来快做完的手术功亏一篑。
戚衍榆今天不知怎么了,火/药枪/炮就对准了祁远瀚没完没了:“今天可得谢谢我们的祁少。没有他,我们还真没那么充实呢,这一上午。”
其实祁远瀚能力在他们几个人中是倒数,在班上也算是很拉的那种程度,413也早见怪不怪。戚衍榆也不至于跟枪/口对准他地一直说他。
“我都说我错了,说一次不行,说一百次啊?你第一次做实验不出错啊?”祁远瀚是真生气了。
他抬眼发火时似乎才看清楚,原来戚衍榆满身是血,实验服的腹部、肩膀大片的,口罩边缘的,眼角眉侧也是血,发丝还滴着血珠。连同实验服内里的脖颈心口前也有点血迹在。
原来他切到实验猪的大动脉,戚衍榆是受害最深的那一个。
顾惊澜这时候也抬眼,才留意戚衍榆最直接深受其害的那个。他冷漠如昨。没有想加入,但也没有太阻止:“去外面洗洗吧,小心感染了。”
戚衍榆的怨气还没发泄完:“你是真的够蠢,猪的大动脉这都能切到。千载难逢的都给你碰上了。”轻笑,也眼中带了点新嫌旧怨的。
可能也是借此泄愤着这几天顾惊澜和夏依依“约会”的不利爽的情绪。
“你他喵是想找架吧,一上午逼逼赖赖个没完没了,……”祁远瀚人就傲,虽然大学成绩拉胯了点,好歹他也是个百万考生中脱颖而出的考上侃医大的尖子生。
顾惊澜对祁远瀚说:“你们去看看还有没有猪了,再搞头上来。”
说完,顾惊澜将戚衍榆连推带拽地拉了出去,两个人出了实验室,还没完,顾惊澜就将他狠狠推进了实验室的换洗间。
戚衍榆被拽到了换洗间的水池边上,不得不抬眼看顾惊澜,顾惊澜雪白长身长袖的实验服更衬得他如高岭之花,黑发珠眼,口罩为他的眉目增添更秾丽的冷峻感。
“你跟他吵什么?”顾惊澜拿眼瞧着他,冷声问他道。
第35章
“他那个态度, 你不听着不想骂他一顿吗?”
“那你骂他两句就够了,你一直揪他说什么,别人不会烦不会生气?”
他在干什么,他在帮祁远瀚说话吗, 他觉得自己烦?
“他还有什么脸生气?”戚衍榆感到诧异和微微失笑, 说话的同时他发现口罩下的他呼吸才变得有点紧促,刚才一直集中注意力, 手忙脚乱抢救两次, 极其小心翼翼做手术,即便长时间戴着口罩也没有感觉呼吸困难, 可能是集中精力在别的身上没有察觉到。
他依旧两眼噙着笑,虽然呼吸不怎么样。“我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更没见过这种蠢人居然还有人维护。”
火/药从祁远瀚蔓延到顾惊澜身上了。
撞上枪口的顾惊澜面无波澜, 只是看他,再视线下移, 见他心口略微明显起伏,顾惊澜眼色如常,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或许是不想跟他辩论吵架了:“把口罩脱了,洗洗脸。”
看他的眼尾眉侧有点血斑在,发色的乌越显得他那张脸的粹白。
那人不跟他吵了,戚衍榆眼珠稍转了下, 气堵在喉咙没有发泄完, 他现在就想找个人跟他吵架。如果这个人是顾惊澜也没问题。
但就怕顾惊澜这样看他好似有点呼吸与之前不一样, 话就软下来了一点。
“祁远瀚有你们护着,才一直这么废物吧,原因不该只在他们身上找啊。”别人不跟他吵, 就主动挑事起来,说话变得难听起来了。
如果祁远瀚也在,听着这番话,早扑过来按着戚衍榆的衣领就打起来。
“你没听过什么叫铁打的室友,流水的五年?”顾惊澜感觉匪夷所思,他就不会一点人情世故么,还有四年相处的时间,非要把室友弄得这么难堪么,“你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你可以学着闭嘴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
这句话在戚衍榆耳中成了这样的意思:顾惊澜和祁远瀚关系好,所以他帮着祁远瀚。还让不懂怎么结交关系着的他学着呢。
“我知道良莠不齐,可很少听到有自甘堕落的?”他意思是顾惊澜也不是很烂,怎么非跟祁远瀚这种烂人混在一起。
顾惊澜看着他的喘息,再下移视线看去他的衣服心口和肩膀的那一抹红被呼吸带得起伏亮眼,笑:“怪不得……会有人群发你那样的照片。”拿这件事来刺他。
戚衍榆呼吸微窒,他听着顾惊澜羞辱他。
“你觉得你哪一点比祁远瀚好啊,”顾惊澜终于按钮不住嘲讽,“你跟他不也一样么。”
他到底哪里比祁远瀚好了?就会逞能,不怕死,仗着有钱有势,到处惹是生非吧?
看着他呼吸,脸色,顾惊澜把他口罩摘下来,怕他一直没处理眼尾角边的血感染,就他推倒了水池边,按着他的脑袋在水池里的水头龙底下冲洗。
“放开!”戚衍榆发现顾惊澜爹得就像是戚牧遥,他拼命挣开,终于摆脱开了顾惊澜的手。抬起身来,咳嗽了两声,水池里的水龙里的水依旧在哗啦啦地流。
他眼、脸、颈湿了,抬着头看着顾惊澜,同时讽刺:“饭桶原来也能在413找到归属,”话说着,自己才留意到自己的呼吸与刚刚非常不一样,紧促,喘息,心也有点在发紧收缩,可他依旧在笑。
顾惊澜沉着眼看他一会儿,水流声响依然。
“爱待不待。”嗤哂了一句,就这么走了。
换洗间,戚衍榆看着水流,又看地上被扯落的犹如他伪装得极好面具般的口罩。他垂着结着水珠的眼睫,一动不动。
实验室里,过了十多分钟,戚衍榆才回来衣服的某处湿了,口罩新换了一个。
胸前白大褂不是原本的白,深一块浅一块的颜色。像是洗湿了,眼前的碎发也有点洗脸被弄湿了,显得更加翳黑。
顾惊澜又多看他胸前一眼,不知道这个人洗个脸为什么能把心口洗湿了。
他这样有心脏病的人一旦感冒人可就要彻底废了。
黄少泽和祁远瀚新找来一只小猪70斤多一点,戚衍榆计量和取量麻/醉药,给猪肌肉注射**6mg/kg和安定0.2mg/kg。再肌肉注射hyosine0.3mg,看着再追加ketamine。
几个人把麻/醉好的猪抬到手术台固定,黄少泽负责耳源静脉穿刺放置静脉套管。采用调配好的麻/醉药剂静脉诱导,特制长直喉镜气管插管,插管完成后接呼吸机。动脉测压,CVP测压补液。
他们组加班到了十二点半他们组才把手术做完,一下课他们就飞奔回寝室。
戚衍榆最慢,但是在他回去时,还好黄少泽立马用不到三分钟就冲了个凉,他回去刚好黄少泽从洗手间出来,黄少泽见他回来就招呼他就洗澡。
戚衍榆身上的猪血最多,黄少泽当然是要洗快点,别占用需要洗澡的室友的冲凉房。而且下午一点半还有课,他们没点外卖呢得赶去没什么菜的食堂吃点。
顾惊澜留意他去洗澡了,他跟祁远瀚没时间洗澡,只能喷点消毒液或75酒精到皮肤上擦拭后,换身干净衣服去食堂和下午的教室了。
顾惊澜倒是没有跟他们一起去食堂,祁远瀚奇怪:“你干嘛去不吃饭?”
那人“嗯”了声去711便利店方向了,祁远瀚吃不惯711的加热的预制饭菜,跟黄少泽赶食堂去了。
下午有节课,病理生理学老师为了方便点名,把宿舍为单位编坐在一起。
所以教室是固定座位的,413再次坐在了一起。
祁远瀚坐在最边上,中间隔着了黄少泽,他一眼都不想看到戚衍榆。顾惊澜是他们中最后一个到教室的,413也已经“分”好了座位给他。
戚衍榆洗了个澡,没怎么吃东西。头发都没有怎么吹干,就来教室上课。
顾惊澜坐下来,病理生理学课就开始了。
戚衍榆不知道是没有吃饭饿得没力气,还是因为上午做两次手术都是他跟顾惊澜主刀,没什么体力。一直昏昏欲睡的,也可能是午休没有休息好,到下午打瞌睡了。
后来他就趴在桌子上。顾惊澜听着课,留意到那个人趴着睡觉去了,视线下移,看了他一会儿的起伏呼吸,没有什么不正常后把目光移开。
病生理老师让他们做题时,走过来看学生发现了睡觉的戚衍榆,正要皱眉时。
顾惊澜轻声说他不舒服,而看着戚衍榆这张脸不像是什么差生,老师没说什么走了。
祁远瀚看见他在睡觉,就不禁哼了好多次,可没有一次把那个人吵醒。
还说他废物,最废的是谁?
下了课后,戚衍榆去吃了食堂的一点东西,体力好多了,再去相应的教学楼里上晚上的神经学科。
神经学科下课是晚上的九点,他们和隔壁班一同从14号教学楼走下来,楼下的空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布置了一支小型的乐队。
这是他们学校最近流行的学生自组的乐队,校园里在流行一种玩法,可以向他们点歌,但戚衍榆不清楚是付费还是不付费的。而乐队会在点歌人要求的地点时间而唱一两首歌。
当他们从十四号楼陆续下来,就听见空地的乐队早就架起了电吉他贝斯鼓和键盘,音响也插好了。
“今晚一首顾同学点给夏同学的《To Be With You》送给大家。”
乐队开始弹唱了,小清新,小浪漫的,主唱很一般,但是那一句“Im the one who wants to be with you (我就是那个想和你在一起的人)”
唱得令或下楼或驻足的大家欢呼和八卦,刚好今晚上神经学课的是临医1班和2班,夏依依是1班的,顾惊澜是2班的。
顾惊澜是后来走下楼的,不可避免的,他也看见了露天的小型乐队。
他再去看旁边冲他挤眉弄眼的祁远瀚:“怎么这么浪漫啊?”
黄少爷也一愣一愣的,“哇,还真有心思。”
夏依依下楼当然也听见了,她们班女生围着她大惊小呼,“说不定一会儿顾惊澜要向你表白,我们把这歌听完再走。”
夏依依被女生拖着不让她走站在乐队面前欣赏这歌。她又羞涩又大方,真的就驻足听了一会儿。
歌词还在继续:
“Im the one who wants to be with you (我就是那个想和你在一起的人)
Deep inside I hope you feel it too (深深期待你也感觉到)
Waited on a line of greens and blues (路途漫漫我已等候许久)
Just to be the next to be with you (让我成为下一个一直陪伴你的人)”(歌词源自网上)
戚衍榆下楼的时候早早就听见了,尤其是那一句“顾同学点给夏同学的《To Be With You》”。格外深刻。
戚衍榆听了一小会儿,也看见了校花的白裙在晚风中微微清扬,周围人围着她好似还在等待什么当中告白这样的情节出现。他抬起步就走了。
祁远瀚左右看,不知道戚衍榆在不在呢。他也一定会听到最开始的那句话吧。他笑容更深了:“校草可真不是白当的喔,”
顾惊澜只看了一眼,也没停留,“谁点的?”谁用他名义点的?
祁远瀚:“不是你是谁啊?谁愿意花那个钱?”
因为上完课回到寝室都九点半了,十点就门禁。
可戚衍榆和顾惊澜都没回来。
祁远瀚今晚格外高兴,游戏没打,但是在放着westlife的歌。他今晚这个钱花得值。戚衍榆听了怕是脸都绿了吧?
到了九点五十五时,分开洗白大褂和衣服的黄少泽道:“他俩还不回来啊。”
“顾哥我知道,约会去了。至于太子嘛,可能不知道在哪儿打拳。”祁远瀚悠闲至极,快考试了书没怎么看,还在那里刷手机里今晚乐队点歌表白的偶遇的朋友圈。
洗手间的门没关,黄少泽在里面搓衣服:“打拳,打什么拳?”
“你懂毛,在空气中气得乱打王八拳,虚空索敌懂?”祁远瀚说着自己忍不住嗤笑。
十点顾惊澜回来了,而戚衍榆比顾惊澜晚几分钟回寝室,回来步伐轻浮,顾惊澜看他,戚衍榆谁都没看,就走到了倒在床上,澡也不去洗。虽然中午洗过一次。
依旧趴着的姿态,长时间没有调整姿势。
顾惊澜又看他,早就熄灯了,而祁远瀚慢慢悠悠起身拿衣服去洗澡,黄少泽在挑灯刻苦背书。
祁远瀚在洗澡房里哼着歌,黄少泽那床边苦读圣贤嗡嗡的。
顾惊澜走过去,把趴着睡觉的戚衍榆掀起来,看戚衍榆的脸。
他闭着眼睛,脸色一如既往消白,看不出是病没病。
但是被自己这么一搬,就睁开眼,看见了自己。
顾惊澜也看他,眼色是戚衍榆琢磨不懂的。
“你是哮喘还是心脏病又犯了?你还上什么学?”不是给室友同学拖后腿么。他的后半句是这个。顾惊澜观察他很久了,等到了十点多后终于忍捺不住。
“你想说什么?……”戚衍榆可能刚才睡着了一点,所以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显得有几分羸弱。
顾惊澜想起他戚衍榆上午嘲讽祁远瀚拖后腿,又忍不住道:“你有病就上医院,你说的,‘别拖累室友’。”
戚衍榆笑,在他面前笑,“那你滚,别挡着我自救。”
手在不知不觉中蜷缩指骨,捏紧了拳头。
顾惊澜离开他床,戚衍榆转过身去,继续趴着,眼角有点凉。
今晚快两点时,黄少泽终于不再背书了早早躺下。
1号床的台灯当然还没熄,三点后,把笔记本里的今日是今日毕的全部事项做完,又转头去瞧那个人,依旧是身背着1号床这么朝内地趴着睡。
后来,1号床把椅子推进去,准备歇息。可是他是朝3号床走过去。
3号床早已睡着了,只不过脸上有点泪渍。
昏暗的寝室只有1号床桌前还有点暗弱灯的光线,只有顾惊澜看他,又找他压在身下的左手找出来来看,戚衍榆的左手的手指没有僵硬蜷缩,再去摸他颈上的脉搏,很轻,但是是正常的。
怕弄醒他,所以没有多按在他脖颈上。
黄少泽迷迷糊糊醒来,吓一跳,他轻声喊了句,“顾哥你干嘛?”
顾惊澜平静,说谎一点草稿不打:“他手机一直响,我起来关掉了。”
黄少泽才揉揉眼,“哦,”这几天复习太累我都没听见,又迷迷瞪瞪地睡下了。
顾惊澜看黄少泽不动睡姿,又转回头来看戚衍榆。
听他呼吸,留意他胸壁起伏。不知道观察多久了,顾惊澜才起来去拿洗脸盆洗漱去。
早上戚衍榆醒来时,看见了自己桌子上的感冒药,他不知道是谁放的,可能是辅导员。
他想把瓶子拧开,倒掉。但是又想了想,没有倒。
周四晚上他们不用上课,戚衍榆去体育馆四楼排练去了。
所以林钠见戚衍榆今晚心情还可以的,以为他又能见到心心念念的夏学姐才这么心情涤荡吧。
而戚衍榆秉持着,如果这一天没有坏事,那就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多活了一天不是。
林钠看他,开心没烦恼的样子,以为他真是快乐新生。
林钠跟他侃天说地,从谈英超再到聊LPL,两个人都有着共同兴趣爱好。
“你先拉一会儿道具,我去抽个烟。”戚衍榆对他说,就跑了。
林钠在身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去看女神去了!”
戚衍榆倒没去看顾惊澜了,他上楼去,因为五六楼不开放,一般没人会上暗着灯的五六楼的楼梯。
一般人抽烟会出下二楼的露天大空地抽。
但是戚衍榆想着,摸个好点的地方,没什么人,开个小窗户抽烟也是可以的。
很安静,应该没人会在这里。
戚衍榆步伐挺轻的,在他一边上五楼的楼梯就给自己摸出了香烟点上。
因为五楼伸手不见五指,戚衍榆想找个窗户外面有光影投进来能有点光。
可是就隐约听见五楼和六楼之间的楼道一点很轻的声响。
光线是从六楼窗户投进来了一点外面操场的大高射灯的光线。
白白的一团,像是屁/股蛋子,还在扭动。
像是跪着口的姿势。
戚衍榆看见了一张男性的脸,那个男性就站在了楼道角落没有光线,因为他也看见了戚衍榆所以将脸稍微转过了一点角度来。
戚衍榆慌张转身时踢到了一个废旧的桌椅发出了声音,而同时有一个女生发出了害怕的声音。
戚衍榆头也不再抬了,匆匆地下了楼,回到了四楼。
他烟也不抽了,捻灭地扔掉。赶紧走进了剧场般的四楼里,混进人群中。
戚衍榆回到林钠身边,林钠正哼哧哼哧把道具搬上舞台,不错,他们学习部每次来得最早,排队也早,今晚又早早得到了舞台限额的使用时间。
看着那胖子在来回搬道具,戚衍榆也过去帮忙,林钠瞥他一眼惊奇至极:“不去看你女神去了?”
“看毛,女神能有你重要吗?”戚衍榆一口一个鬼话,虽这么说,其实对方名字叫什么戚衍榆都没怎么记住。男人就是这么爱吹牛的。
林钠从这句话就能判断出,戚衍榆今晚心情很不错的,至少比前一天心情好多了。今天还会调侃起他。
两个人又在聊明年欧冠和大后年的世界杯去了。
“那个新同学,怎么没个戏份吗?”说这话的是学习部的部长英少杰。
周二排练那晚他没来,今晚才过来。
副部长艺娜:“之前好几次安排角色他都没来,混场务后勤了呗。”
“你们这个剧本,那个银行家不缺个银行经理或什么律师,我看他就挺适合的。”英少杰看着那边跟林钠说话待命的戚衍榆,就笑着说。
艺娜就把戚衍榆和林钠叫过来,“你们客串下个银行保安或经理,看你俩谁可以,竞争个角色,”
戚衍榆不太想,林钠倒是有点犯难,他为难地看了一眼戚衍榆,开玩笑也掩饰自己外在的自卑:“哥们你不是说你考过北影中戏双第一没去吗,你就上吧。”
戚衍榆知道林钠不愿意出演角色,就被要求上了。
说不定顾惊澜还在台下能看见他在台上表演了,就答应了。不过这种小虾小蟹角色没多久就会删掉不放进去。
“哟你还当过艺考生呢,”艺娜笑着,就让戚衍榆当柯洛克斯泰资本家配角旁边的走狗跟班。
柯洛克斯泰的扮演者是个高大英俊的大一学生高露,准备对戚衍榆要进行走戏怒斥他怎么没经过他允许就让男主角进银行找他们麻烦。
高露演了几遍,英少杰都不满意。“不如我来打个样,”
艺娜:“好啊,你们英部长以前还拍过广告呢。”
戏份是柯洛克斯泰发怒,诘问银行经理戚衍榆没有把男主演拦住,进来找麻烦,而戚衍榆只要对上两句台词就可以了。
英少杰这张脸在戚衍榆看来,他有点不怎么愿意对视上。
因为刚才五六楼楼梯间就是这么一张七八分相似的脸,刚才因为光线不好,要阴鸷一些。
戚衍榆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还在心里想,他刚才看到的人可能不是英少杰。而女生他没有看清楚,没看清楚女孩这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现在英少杰是和颜悦色的,笑笑对他说:“可以开始了。”
英少杰扮演的柯洛克斯泰怒气冲冲走进来,看见了谄笑的银行经理戚衍榆。
英少杰在这个时间点说出他的怒火万丈的台词,他原本拿捏丑陋资本家柯洛克斯泰角色,伪装的笑容撕破下来。
讲台词果然抑扬顿挫,投入,不愧是拍过广告的。
戚衍榆看英少杰,他本人好像魅力很大。后来他这个可有可无的角色果然被pass掉了,虽然英少杰主动给他争取过。
重新当道具佬后,林钠眼力好,又瞄见了秘书部他们在哪个方位排演,迫不及待对戚衍榆:“你女神在那边呢,”
戚衍榆没有看去,倒是很认真地给他在缝缝补补刚才摔烂的道具,林钠看他:“欸你放弃了?”
戚衍榆无所谓,把道具的纸拆了重新包上去,说:“便宜顾惊澜那小子吧。”
“怎么才两天时间你就看开了?”
戚衍榆涂着胶水,若有其事的:“期中考了,考个好点的成绩,再想想要不要继续。”
“继续什么。”
“继续追人。”
哦豁,林钠就知道这小子没死心,不过看他今天很淡的样子,对夏学姐提不起劲,就知道他估计周二晚被狠狠地重伤了。
“你什么专业的?”
“临医。”
“我药学,”林钠说,“药学美女多,要不要给你介绍两个?”
“你自己先脱单了再说。”戚衍榆刷着胶,小心地黏着道具纸。
“……”好小子。
英少杰看他们在这边忙着修道具,走过来对戚衍榆他们说:“需要帮忙吗,”
林钠看见是部长,“部长你有时间啊,有时间就帮忙涂个胶水呗。”
戚衍榆没有怎么说话,英少杰接过了一个道具,问他们:“你俩都是大一的?”
林钠以为戚衍榆也是,所以说“是啊”。又问了他们的专业。
英少杰就给他俩介绍大一会有什么比赛项目,可以跨专业合作,还给他们说是考专研还是学硕更适合,以及硕博连读,申请技术方面的博士等。
林钠问:“学长,像我药学能大一转临医么?什么样的分数排名才能转专业?比赛拿奖能附加分?”
“你当时怎么没报临医?”
“分数不够服从调剂了啊。”林钠说,“我还是挺想去当医生。”
英少杰看戚衍榆,他倒是一声不哼,在涂胶水粘纸,看起来挺内敛。
“他是临医你可以问问他们课,如果你大一就想转专业他们大一临医的课你得往后补,可能延毕影响你进医院。”
林钠就担心这个,和英少杰聊几句,英少杰问戚衍榆大一临医哪个班的。
戚衍榆随口说是3班的,英少杰对他说:“我一学弟就在3班,”
戚衍榆不知道刚才在楼梯看见的人是不是英少杰。英少杰一直在他们这两个小白聊天,是想摸自己情况,看自己会不会胡说八道把他们楼梯的事宣扬出去吧。
英少杰的话头也更多在戚衍榆身上。
第36章
部长问了几句, 看戚衍榆半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就没怎么担心他,就走了。
戚衍榆刷着胶,垂了下眼:“我刷完这个我回去了。”
林钠:“你又要留我一个当道具佬?”说得戚衍榆抛弃了他几次似的。
戚衍榆点点头, 最后一个道具也涂得没那么认真了。
林钠不知道他是干什么这么着急回去, 才看见,夏学姐他们好像来了, 在他们舞台后准备上台排演。
“学姐来了, ”林钠赶紧对戚衍榆吱声,只不过主/席也在。如果主/席不在, 戚衍榆肯定不舍得走。
就是因为他们来了,戚衍榆不想在这里待了。
“好了, ”戚衍榆终于把最后一个道具制造好, 还给了林钠。就从另一处楼梯聪明走下去的时候,这时刚好是主/席部他们上台。
林钠看着他, 惊讶不已:“欸舔狗不当了吗?”
戚衍榆八点多就回寝室了,寝室里黄少泽不在,估计去图书馆复习了吧。祁远瀚在寝室打着游戏, 瞥了他一眼,也没与他说话。
戚衍榆一声不出,把自己的书找了几本,拿出门去了。
走在了凉风习习的夜里, 他走去了图书馆, 上了五楼, 五楼是人头济济。
又去了四楼,他还记得F排49号。那里也有人占了,既不是顾惊澜, 也不是他不认识的人。
戚衍榆终于找到了个空位,坐下来。
他把书翻开目录,却是心绪浮想。
林钠还给他偷拍了夏依依的照片来,以为他是被女神伤心了,说:“兄弟我给你盯着。”算揶揄也算关心。
戚衍榆想把照片删了,但是他瞄见了相片里夏依依身边的顾惊澜。
六张偷拍的,有两张里有顾惊澜。他看着这个人好一会儿,终于忍心地把手机关机了。
戚衍榆打开了生化的书,他以前复习的习惯喜欢从最难的那门入手。
看和生化满篇的有机化学反应式,和满眼mRNA、rRNA、tRNA,以及通篇的合成、调控、修饰、表达、信号转导。
他慢慢地沉进去满书的RNA里,笔轻轻画着,蜷缩的指骨用力抓紧笔。
不去想。就不会心脏抽抽的窒缩。
你不是说回来考个好点的成绩么,看会儿书吧。
爱人会背叛你,家人会放弃你,朋友会离开你,只有生化不会,因为不会就是不会。
你可以的,你以前不是还当了一年多的医生么。
即便出不去这本书,那找一点事情来做吧。不要再去想了,心脏还不够疼吗。
他连在药学课的实验室自己提纯的阿司匹林都吃完了,之前准备的140多颗也已经吃空了,吃空了他都还没回到现实。医生将他的阿司匹林换成了氯比格雷,可是后者没有前者镇痛效果好。
慢慢地,可能是这么自我催眠下,戚衍榆真的沉浸进去。
图书馆十点前就关门了,他被离场的音乐又引回了现实里,他恍惚觉得,刚刚的那么一会儿可能是真的回到了现实里。
拿起书回去寝室了,他回到413,黄少泽回来了,趁着刚熄灯水还热去洗漱了,祁远瀚在玩手机,而顾惊澜的座位是空的,他可能跟夏依依排练,又或者早就排练完了去校园的什么地方约会散步去了吧。
戚衍榆带上了几本书后,出了寝室,去了宿舍楼的六楼去。
十点门禁后,自习的人从图书馆回来又奔现六楼的自习室,所以六楼教室也是人满为患,
戚衍榆找了个角落空位,把书打开。
捏紧的左手,有点发麻。就是没有好好学习,又在胡思乱想的结果。
他稍稍用右手掐了几下左手,才有没有那么一点麻痹的痛觉。
把刚才复习了一半生化书本再摊开,复习吧,复习进去,就不会心脏疼了。
十点多几分钟时,顾惊澜回到413了,却看见3号床的人不在,以为戚衍榆没有回来。
随口问了寝室的他俩,“3号呢,他干什么去?”
祁远瀚懒洋洋说“谁知道他”,黄少泽说自己也没留意。
他们这个寝室里,辅导员每晚都会上来看的。顾惊澜又问:“辅导员来过了么,”
“来过了,”祁远瀚一直在寝室,十点时辅导员就来过一次了。
辅导员来寝室没看见戚衍榆,后来发短信才知道戚衍榆在六楼的自习室。又亲自上去看戚衍榆,果然在,男辅导员就回去歇息去了。
戚衍榆在自习室复习到四点,自习室从人满为患,到走了一半,再只剩下了三四个,两个,最后剩他一个了。等他回到寝室时,413所有台灯都灭了,大家都睡着了。
戚衍榆把几本书放下桌子上,转身坐在了床上,他看向了1号床。
1号床的人也睡了,暗弱的光线从门上的玻璃窗外面的走道透进来。
其实他也并非能看清楚,但他依稀看见了顾惊澜睡觉的轮廓。
因为阿司匹林吃多了,胃不舒服,心因为熬夜也有点酸悸。
他把烟点了,细长的香烟,夹在指骨中,淡红圆焰出现在昏暗光线中。
暗弱的空间,只有外面的一点楼道的灯光漫进来。很昏澹的视线,但时间长,视力就适应了,能看清楚他对床的人。
香烟不知不觉抽完了一根了。
戚衍榆不舍得再抽第二根,怕勾得哮喘的瘾上来,免得那个人又说他拖寝室后腿。
捻灭香烟,再看去那个人,看了约莫个五六分钟后。
才把书桌上的台灯拿到了床上,戚衍榆开到最弱的光。他把被子罩上自己,把台灯拿进来,书也拿进来。
打开书,一边看,一边眼前一会儿浮现“顾同学为夏同学点歌”的乐队,一会儿脑海划过顾惊澜和夏依依排练动作,又一会儿耳边出现顾惊澜说他跟祁远瀚是一类人的声音。
脑子全是这样的画面和声音,好不容易看了一页,翻过一页时,左手有点发麻翻页有点手颤。
像他泼天富贵的这种人哪吃过什么苦,只有爱情的苦能吃了吧。
把书的一角抵在心口上,把心脏收窒的感觉压下去,继续翻书,学习就好了,找点事情做,让时间过去。
周六学生会组织吃饭,是他们前几次活动反到赚赞助广告商的一点钱,犒劳大家。
学习部、外联部、体育部、女生部都是一桌,只有秘书部和主/席部一桌。
戚衍榆和林钠吃饭,期间,艺娜让他们去顾主/席那边敬酒。
戚衍榆没有去。林钠回来了,告诉他说,“你女神真的跟主/席一起了,俩人都坐一块了!”
戚衍榆拿着饮料喝了一口,回去学习了,部长英少杰也在,他很会周旋人际,在各个部长其中长袖善舞,和顾惊澜的关系也不错。
看他们要走,问他们:“不玩会儿吗一会儿去唱k呢”。
戚衍榆出去吐了一点酒后,林钠和他回学校去了,在学校东西校区的校门口跟林钠挥别。
戚衍榆重新回到了图书馆复习,他不是没有看见顾惊澜和夏依依坐在一块,心收缩着,也依旧把书本摊开学习,即便很难学习进去,还是逼着自己投入进去。
这一周,人体解剖学、组织学与胚胎学、生物化学、神经生物学、药理生理学、免疫学、诊断学、内科学、外科学、马哲、英语、高数、医用物理学、化学他全都复习完了。
只剩下个妇产科学、儿科学、医学心理学、医患沟通与技巧这四门。
在戚衍榆复习中途休息时,点开了朋友圈,刷到了朋友圈里顾惊澜夏依依他们部门工作照片。
他发现学生会有个公众号,里面有不少顾惊澜和夏依依的身影。
戚衍榆在复习得只剩下几门的休息时间里,点开一年内每一篇博文看了,把顾惊澜的活动照片看完后,才点了取消关注。
但只过了一会儿又思念作祟,他还想看看顾惊澜。
他都复习了这么多天这么久了,再休息多十分钟犒劳自己不为过吧。
点开了他当初加的学生会大群里,找到了夏依依。他加了夏依依,他在想,他俩差不多快在谈恋爱了吧,即使没有,夏依依朋友圈应该会有顾惊澜。
夏依依居然通过了。
于是,戚衍榆就点开夏依依朋友圈,不少风景、旅游、工作和学习的照片,会出现偶尔个人照。
朋友圈近期最多的是她参加的社团活动和项目比赛的照片。其中果然就被戚衍榆找到了她和顾惊澜比赛的照片。
顾惊澜和她领奖照片,聚会照片,几个人的比赛小组正在做诊断病人模拟,夏依依在镜最前面比耶,身后是工作的他们,顾惊澜即便在垂眼操作手上的模拟,其他人有留意镜头在比耶也有潜心在做手头上的事情。
其实可以看出拍照的人的小心思,相片的c位是顾惊澜,即便是将他抓拍的。可依旧能看出来,中间最好的位置是留给顾惊澜的。
每一张,戚衍榆将朋友圈关了。
没什么的,告诉自己。
还有几门课没复习呢,看完那几门,戚衍榆反复告诉自己,把那几们看完了。
看完再想别的事。
每天是白天上课,夜里复习,偶尔复习累了,戚衍榆去足球场走路。
他也跟过顾惊澜和夏依依的两次的散步。
远远的跟在一对暧昧男女在足球场跑道绕弯的人身后,这种感受,犹如在坛里泡久了发酵做成了酸楚的果脯,吃多了吃到了有一天发现这颗心都是快酸烂掉的发疼。
看他们走路,聊天,女生偶尔手舞足蹈的高兴,偶尔女生会去拍男生大家肩膀,可是始终他们手上没有亲昵的动作,可能是在暧昧过程中。
戚衍榆视线收回来,可又忍不住地看过去。
总认为自己阴暗得犹如啮鼠。可他本来就是复习累了,来操场走一走不行么。
但是他心里又知道,自己是主动有意识在他俩排烟后或者学生会开完会后,走在他们身后才来到的足球场。
他并不是想跟踪他们的,只是复习累了,他就拿起手机,可是该找的照片全都看过了,没有新的了。
好像得了一种什么样的瘾,就是要看到那个人。
戚衍榆心里的声音传了出来:别丢人了,你忘记你初衷了。
初衷是什么,初衷就是好死不活地活着。难得有一天轻松了,开心点,别这么丧着脸苦闷。
戚衍榆回答自己:好像开心不了,不知道为什么。
心里原来的声音又说:你总关注他们干什么,还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戚衍榆淡淡然:也没有很不痛快。
就像是上了瘾,控制不住自己停下来。在学习完,复习完一门学科后,就会空闲那么一点时间。那这么一点时间里,他就会情不自禁思绪东转西转,就又转到顾惊澜身上。
他回答心里的那个声音,说:自己没有不痛快,也没有自寻烦恼。
可能是他嘴硬,也可能是这种心脏细微的抽抽然成了习惯,已经忘了什么是正常的感觉了。
心是抽窒的。除了学习的时候,一旦空下来了,就会胡思乱想,思虑得胸口时常有酸涩感,有针缩的刺痛,偶尔会戛然停止,偶尔也会如放射状蔓延。
十一点的门禁过后,他仍然走在足球场,没有一个人,只有他,低着头,没有灯,只有远处的霓虹、高楼的光,投来足球场成了暗弱的光线。
他是十二点回去的,刷的门禁卡,他大哥应该会知道。
很自然地就上六楼自习室了。
回来时413安静会剩下黄少泽偶尔的鼾声,所有人匀称的呼吸声。
他经过在床边,看去对床,只看了一会儿,然后躺下,告诉自己: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如愿的。如愿了还叫什么人。要是当人比当神仙还快乐,这世上就没有神仙了。
不知道这样的感受还要经历多久。
快点吧,时间过得快些吧。
期中考那一周的前一天,戚衍榆看到夏依依朋友圈晒出个蝴蝶双翼型瓶的香水,并高兴发文说是她收到最好的、最好闻的香水。
而香水原本是个淡灰色彩纸包装,淡灰色让戚衍榆想起了顾惊澜寝室桌子上出现过这种颜色的纸张。
哦。他送夏依依的是什么样的香水?能惊艳到女生夸是最好的、也是最好闻的香水。
戚衍榆把香水照片看了又看,不知道上面的字母是法语还是什么语言,保存后,对比了很多的香水品牌都发现没这个外形,也没这串字母logo。
后来戚衍榆发现可能是从代沟里买来的国外小众香水,于是加了十多个代购,从一个代购里知道,原来国外的一小众品牌,源自希腊。
戚衍榆就向代购发去夏依依香水的照片,问对方:【这款有没有。】
【有的。你想要那一种的?】
【就这个,蝴蝶型瓶子的。】
【希腊这个牌子的都是蝴蝶型的,你想要哪一种气味?】
戚衍榆问:【那照片里的是什么味?】
【看不出来。】
【不能看出来?】
【对,这款一共有三十一种气味的。】
戚衍榆把三十一瓶香水的价钱和另外加的小费打过去了:【你在哪儿,我过来拿。】
对方很高兴,他没想到戚衍榆不是发订金,而是把所有钱打过来了:【没这么快,希腊发过来的物流最快也要五六天的。】
期中那一周几乎每天都在考试上课,每晚也安排了考试。
戚衍榆很淡定,其他人每天晚上还在生死时速抓紧复习,他已经在自习室里看起了卡通片。
他在前两周已经全部复习完了,看卡通片的时候他还能沉浸进去,跟学习差不多,就没有了其他的思绪。
看到了十一点他困了就下来寝室,就着不太热的水洗完澡就,在413通宵达旦的氛围里睡觉了。
期中考完的那个周末是去秋游的。
戚衍榆对秋游没有任何想法,他知道,秋游夏依依和顾惊澜应该会更好的住在一间房里了吧。
期中考完周五他拿到了希腊发过来的快递。
整整一大箱三十一瓶,包装得都很好。只不过每瓶是200ml。他原以为香水都是1000或者2000ml,第一次见这么小的香水。
但他哮喘是不能闻太浓烈的香水,他就看着蝴蝶型的香水,看了又看。
他应该找一天空暇时候,把31瓶药水闻一遍,看能不能找出来夏依依收到那一瓶的是什么样的气味的。
期中考试的成绩在他们周五出发去秋游时,发布了出来。
黄少泽看到了公布在班群里的成绩排名excel表后,点进去,习惯性看第一名是谁,等他看到第一名时,他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第一名的成绩是什么个成绩:生化满分,免疫满分,儿科满分,外科满分,内科满分,高数满分,……
祁远瀚原本不在乎成绩,他只想关注自己哪一门挂科了,点进去后,无意留意排在第一行的人。
他一直以为是顾惊澜,发现怎么顾惊澜头上还有一行?
放大手机里的excel成绩表,发现排在了顾惊澜头上的竟然是太子!!
“操,谁做的表,导错数据了吧,”祁远瀚夸张地嚷嚷,他以为把哪个班的第一名导在他们班戚衍榆上了?
祁远瀚一直以为是导错数据了,但是就算隔壁班成绩导错在了戚衍榆上,他也不可能超过顾惊澜啊。
顾惊澜是常年的专业第一,雷打不动。即便每个学期都要拿八九个比赛项目奖项,学生会的开会一场不落。
祁远瀚再次放大数据表,看着戚衍榆名字后面的每一门的分数成绩。
100,100,100,99.5,100,99.5,100,100……
祁远瀚上秋游的大巴车了,上去大巴车里,班上的每个人都在看成绩,没有人会不在意的。熙熙攘攘,吵吵哄哄的:
“我去这次专业第一竟然不是顾惊澜??”
“我们班的,这个,这个人……这么的厉害吗??”
“啊?这个人是我们班的???”
“你不知道,他大一休学了,大二才来的。”
“是不是导错成绩了,这根本不可能会有满分的啊。离大谱!”
“老子的生化他吗真的挂了,所有人均分40、50 分,这个人是怎么考满分的?”
“厉害,真厉害!”
“离谱,太离谱了。”只有祁远瀚一个人,忿忿不平,“这孙子买答案了!”
他身边坐着的是黄少泽,黄少泽成绩排名中等,他看的不是自己成绩,而是戚衍榆的……
他知道戚衍榆实操不错,但没想到他理论考试和实操测试一样,几乎放眼一排过去全是满分。
他看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答祁远瀚的话。
“我日他,他还说我买试题,他没买?绝对买了。”祁远瀚绝对要等顾惊澜上车后,他要问顾惊澜一句:你觉得这货买试题没,不用说绝对买了。
戚衍榆上车的时候,基本大家都坐齐了,只有前面还有几个空位。
他坐上去,因为去拿快递,背包里是那些瓶香水。他也没带什么,秋游,他对大学秋游没有概念。
应该是出去爬爬山,再喝喝酒什么的。
坐下来后,他打开手机,发现班主任辅导员对他发来了祝贺。
他还不是很清楚,直到看见了热闹的班群,点开后,找到了期中考的分数排名表,打开。
往下拉了拉,没找着自己名字。
再重新看一遍,发现自己的名字和顾惊澜挨在了一起。
只不过自己排在第一,顾惊澜排在第二。
戚衍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分数,他表现很淡然,竟然没有什么愉悦,激动,不敢相信,欣慰,又或者超过顾惊澜后的解气的情绪。反倒是内心平静得要命。
他垂眼,把刚才张柳送来的药吃了。剩下的药放回背着香水的背包里。
作业写了,复习复完了,期中也考完了,竟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他好像又变得要无所事事了。
他没发现,旁边坐的是祁远瀚和黄少泽。
祁远瀚也才发现戚衍榆就坐在他们平行隔壁座位,“你买考题了吧?你绝对买题了。你他喵还说我买试题?”
反倒现在戚衍榆才有一点愉悦,他淡然:“嗯我买了。”
祁远瀚银牙咬碎,恨不得广而告之全班全专业:他买考题了!他买答案了!!他不可能考这么好的!
黄少泽看着从所未见、前无古人也绝对后无来者的那一排惊艳绝伦分数,看得眼睛泛酸,竟然水花连连的。
他知道这不可能是作弊,因为平时戚衍榆的实操素养就比他高出很多。
他小镇做题家好不容易过千军万马独木桥脱颖而出,来到侃医大才知道什么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永远有人比自己优秀。
“你不会觉得让老师给你开绿灯,拿到这假得跟什么似的分数,你就真以为自己是第一了吧?”
祁远瀚酸得后槽牙都咬烂,他以前在高中成绩也是个前十。
第37章
“那你呢, 买到试卷了?考第几名啦?”
戚衍榆这个人是不能跟他吵的,一般只要他有心情吵的话,怼得别人忿然作色,又无话可说的。
“你就跟那什么似的, 小人得志。假的当成宝一样, 就只有你了吧。”祁远瀚后来选择不跟戚衍榆吵了,打开着计算器算着他到底有几门挂科的。骂骂咧咧, 明明50几分老师心软可以让他及格, 就偏偏没有给他及格。
祁远瀚没有和他继续吵架。让得戚衍榆不得纾解的心绪又无处安放。坐在前方第一排的戚衍榆想,顾惊澜是不是坐隔壁1班的车, 他现在和夏依依坐在一起了吧。
把背包放在脚边,手指蜷缩握成空的拳, 指节收缩在掌心里。
也没关系的。指甲轻轻掐着手的肉, 把感觉胸口不适的情绪问下来。告诉自己,考到第一很不错了。
至少他肯定也看到了第一名的是自己, 而不是他。
继续谈恋爱呗,信不信,期末第一还是他。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 是借学习分散注意力,还是说是想让那个人留意自己,或者只是单纯找件事情来做。才这么努力地去考试。
没事的,赖活着吧。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至少不会受原著那样的折磨。
他闭上眼睛歇息的时候, 身边坐下来了一个人。
他以为是没有座位的同学。
头歪侧在靠近窗的那边, 他晕车,在晕车前早点睡着了,就减少痛苦了。
旁边的祁远瀚又响起了他那绵里藏针的声色:“生化、病理、免疫这几门, 有可能会满分吗?”
“当然有可能,”说话的人轻轻飘飘,“天赋努力,不可或缺。”
“你不觉得有猫腻,有可能吗,这么有天赋怎么不去中科院?”依旧是祁远瀚酸得冒泡的话。
“可能别人想当医生,不想当科学家呗。”
这声音……说话的这个人……
本来歪侧在座位上睡觉的戚衍榆倏忽睁开眼,看去坐在他旁边的人竟然是顾惊澜。
他傻眼了一下,顾惊澜不是跟夏依依在一块么,他不上1班的车吗?
顾惊澜枕靠在了车座上,看着自己投来莫名的诧异目光后,顾惊澜向他报以了一点另眼相看:“几乎全是满分,怎么做到的?”
“……”
戚衍榆内心原本在缩着如针般,这下鲜活地砰砰跳动了。他佯作心如止水,但是不忘口头的讽刺:“少参加点课外活动,外加点天赋,就可以了。”
顾惊澜不难听出这是在讥讽他。
上车后,他就拿了水,递过来,戚衍榆表面满不在乎接过来了。因为身边坐了顾惊澜,他多少有点局促。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以前也跟顾惊澜上课坐在一起几回了。
但只是坐过几回而已。如果平时如果不是实验课,或者座位固定,顾惊澜很少会跟他坐在一起。413是打散坐的,有时候他能看见,顾惊澜坐在了1班里,坐在他旁边是1班的夏依依。
可能是有规定,只能上自己班的大巴车。
戚衍榆心怦然地,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跟顾惊澜说话:“你为什么考得这么差啊?”出口只有是尖酸刻薄,他在意别人,也想引起别人注意,但是又不想表露自己心思。对方对他认知只在“他和祁远瀚是一类人”这份上,这让得戚衍榆表面更敌意他。
其实顾惊澜的第二名成绩不算差,远甩专业第三名八九十分。只不过他的对照组是几乎门门满分的戚衍榆。
戚衍榆可是花了大力气,他就是想把顾惊澜刷下去。
抱着这么个报复的决定,所有时间都安排在了怎么把每一门不光满绩点,还要刷卷面成绩的满分的死磕在。
听见对方的挑衅,顾惊澜淡然无痕,轻徐莞尔,“期末就不一定了。”
抬起眼,看向戚衍榆,不温不淡笑:“很努力吧,花了多长时间?”
顾惊澜也是那种性格,对方刺他,他不会嘴软。
“说了是天赋。”戚衍榆心哼,继续排演呗,继续跟夏依依去比赛,继续谈恋爱呗,还想专业第一?见鬼去吧。
可能这是他想到能报复顾惊澜和夏依依谈恋爱的唯一的办法。
虽然杀伤力可能没他想象中的大,但是至少戚衍榆解气了不少。
祁远瀚又开始东问西找关于期中分数占总成绩多少,他可不想一次期中考试就断送整门学科。
一般他们的总成绩分数是平时分+出勤+期末考试成绩组成的。但如果期末考试挂科,那基本这门是不及格的了。需要补考或者重修这门课。
重修这门课也就是下学期还得上一学期这门课,这让本来每天都排满课的医学生雪上加霜。
祁远瀚大一有一门课现在在重修着,这学期都已经累得跟狗一样,想到期中挂了这么多门,从科技楼跳下去的心都有了。
顾惊澜对补考重修没有多深的了解,祁远瀚失去参考价值。
黄少泽也没有补考过,更让祁远瀚想坐后面点,和挂科的难兄难弟一起嗷几句。
黄少泽倒是坐在窗户最边,隔着走道两旁的祁远瀚和顾惊澜,问戚衍榆关于免疫、内科、外科、诊断学等卷子上他当时就认为没人会做出来的题。
他认为那是课本没有的,得怎么样的储备知识量和实操水平才能考满分出来的。
黄少泽态度还算好,戚衍榆就回答了几个他能想起来的题,随口说了。
顾惊澜听着他很了解试卷上每一道题,哪怕题目不是从书本上出,是远超他们大二水平的,戚衍榆熟稔得讲解就更像是医生一样。他十几岁在自家医院实习过,不免怀疑戚衍榆是不是读第二遍大学了?
顾惊澜偶尔插话问到他关于自己当时没想到的、只有真正临床当过医生才会知道的经验知识。
戚衍榆原本晕车,只想回到黄少泽几个问题,就去睡觉。
但是顾惊澜在偶尔问他,他就强忍晕车的恶心,给他简易地讲了。
祁远瀚错的全是基础,他每晚打游戏的时间如果安排在复习上,可能就不会一路挂红灯。
所以他根本听不懂他们仨,或者准确来说,是顾惊澜和戚衍榆的对话。
顾惊澜发现,他真的很了然,有一些根本不是课本上能得到的,戚衍榆也知道。
“你期末还能考这样的分数?”顾惊澜见他对每一科如此熟稔,就想着自己期末要拿回第一,那不得每一门都满分才可以。
戚衍榆不明白顾惊澜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他笑问,“怎么了,你考不到是不是?”
顾惊澜哂然一笑:“那就走着看。”
终于,顾惊澜没有和他再怎么说话。
胃液翻腾,晕车感让得他早就很不适了,大巴车上的空调开得有点低。两只手抓着袖口,拢着手,稍稍地身体微缩,这样能更好的减少体温流逝。
闭着眼睛,逼着自己早些入睡。
他们的大巴车的司机在下一层,而他们第一排面前是栏杆和玻璃,可以很好看前方的风景。
可是在下了高速后,大巴车就转入了山路,绕得戚衍榆整颗胃都要颠出来一样。
顾惊澜跟祁远瀚聊了下补考重修,后来又聊了下篮球赛事。大巴车的人都已经安静了不少,歇息的歇息,听歌的听歌。因为车途漫长遥远。
祁远瀚把连衣帽带起来,缩在座位上,平复自己挂了九门课的心,让自己看NBA的重播去了。
顾惊澜回看回来,那个人缩成一团,蹙眉,闭眼,脸色发白。手也拢在了袖子里。
旅游车的空调是不能调的,只有头顶上方的风扇口可以稍微转动一下,抬起手地转了下,把风口朝着外面垂。
那个人不知道是心口疼,还是晕车。
顾惊澜很自然地去握他的左手,其实是想知道他左手手指的蜷缩僵直度,虽然并不一定借此能判断。
戚衍榆太难受了,不知道是自己想象,还是在晕车的昏昏乎乎中做梦,梦见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那手是掌心宽软,体温偏高,炙暖发热的,让得他好似在冰天雪地中抓住了一块炭火,迫不得已地死死抓住对方的手。
顾惊澜刚触上那个人的左手,就被他紧紧抓着,不得不侧目去看他,这个人依旧在皱着眉眼。
想抽走手,可是那个人的体温也有点低了吧,手冰凉凉的。
顾惊澜没有什么困意,任他抓住自己的手取暖,再单手把手机拿出来了看实操的视频,隔壁的人的头不一会儿头东歪西倒,后来头颅侧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挪起眼睛去看隔壁昏睡和脸色苍白的人,知道他不是故意后,就任他枕在自己的身上。
顾惊澜也没怎么动,怕戚衍榆的头从他肩膀上掉下来。
可能是不舒服吧。不然怎么这么孱弱无力,呼吸发软的。
眼前本来是真正外科操刀手术教学视频,却变成了戚衍榆插着心电仪器和呼吸罩的画面。
顾惊澜冷眼略眨动了一下,这浮想又消失了。继而是眼前的手术视频。
离这个人远点,才是对这个人的好。
顾惊澜眼前偏暗,原来是上个手术视频播放完毕了,手机长时间不触碰成了黑屏。
他想舒展坐久了的身体,稍微一动,才记起来他肩膀上还靠着个戚衍榆。
车程一共是4个小时,期间戚衍榆醒来了一次。
他从未坐过这么绕的环山路,绕得他只要醒着就想吐。
发现一车的人基本都在睡觉了,外面天色暗下来,偶尔掠过的农家饭店的灯光,再是飞快往后倒的深黑色的灌木树木。
偶尔有车的车尾红灯,影影倬倬的。
他不知道还有多久,手机放在了包里,他稍微想坐起来一点,因为腰背被他坐得太酸太疼了。
发现他的手握住了顾惊澜的手,他错愕飞快抬起头来,只见顾惊澜在座位上闭目睡觉。
顾惊澜头稍稍是偏侧的,但是不是朝走道偏侧的,而是朝他这边稍稍侧了一丝,整体是头枕着后座,闭着眼睛,容颜如冰雪般。
虽然坐得端正,但是震惊的戚衍榆还是从顾惊澜匀称似无的呼吸声中知道他睡着过去了。
他的手依旧没有舍得地松开顾惊澜的手,而顾惊澜的手其实也在握住他的手。
顾惊澜的这手,天生就该拿手术刀一样,指骨修长,匀称清劲。手上的皮肤很细腻,好看得不太像是男人的手。或许这双手还会弹钢琴。
戚衍榆略屏住呼吸,垂着眼,反复揣看着他握住顾惊澜的手。
与其说他握住对方,不如说顾惊澜也有在牵手他。
顾惊澜的左手包裹在他的左手指骨外,半个手掌交合在自己手心里。漂亮的手指是半带着一点惯性地勾住了自己的掌心肚。
戚衍榆想稍稍回握了一点这只手,又怕惊醒那个人,又去看他座位旁边敛目藏神的睡觉中的顾惊澜。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在睡着后抓着别人的手不放的。
是不是自己趁着那个人睡着了,一把牵了过来的?发现还挺暖挺热的,就一路抓着。
夏依依应该也牵过这手,只不过她可以在人清没清醒的时候握。他只能趁着对方没有醒,极为屏息敛神地紧握。
晕车感消散了一部分,但依旧改不了他的胃液翻侧。
他又闭上眼睛,感受着对方手的体温,轻握住顾惊澜的手,头颅朝正地枕在了座位上。不一会儿,伴着偷来的幸福和晕车的难受,他又睡了过去。
头依旧不可避免,再次侧歪倒在了顾惊澜的肩膀上。
而顾惊澜也没有意识,只是在汽车颠簸的睡梦中,与戚衍榆一同相依地睡觉。
距离终点民宿还有十多分钟,汽车内又热闹了起来。
祁远瀚原本以为大家没睡觉,兴奋说着:“今晚都来我房间喝啤酒,不醉不归,”
却发现隔壁座位没有人理他,他身体离开了座位看了一下,戚衍榆的头侧歪在了顾惊澜肩膀睡觉,顾惊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拿着个ipad在看手术视频。
“他有病吧。”祁远瀚不可不嫌弃,压低声音对顾惊澜道。
顾惊澜倒是没有理睬,他现在学会了,在怎么不惊扰戚衍榆前提下,调整个更舒适的坐姿,即便他的左肩又沉又麻了。
祁远瀚知道顾惊澜对413还是挺不错的,可能是宽宏大量,所以就没推开靠在他身上睡觉的戚衍榆。
后来汽车上更热闹了,戚衍榆才混混沌沌地醒来,脸更是白得煞人。
大巴车开到了民宿门口,学生们叽叽喳喳下车,比春游的小学鸡还有过之无不及。
说是民宿,其实就是附近的村民利用自建楼改造成了一个个房间。班长王铭宸按照寝室和学号给大家订的房间,两人一间,运气好能分到标间,有的只能拿到大床房。
每个人都分了房门的钥匙,上去放行李,就可以下楼在空地的院子前烧烤了。
戚衍榆和顾惊澜被分到了一个房间里。分好的房间是可以沟通再换的,戚衍榆不知道今晚顾惊澜会跟谁来换,才能换去跟夏依依一个房间。
他走路没有多稳,单手拿着全是香水的背包,扶着楼梯,终于上了分配他们房间的四楼,是409。
顾惊澜看他走路都不稳,“心脏病又发作了?”
只有在没人面前,顾惊澜才会说他的病。
这些都是戚衍榆的面子作怪,他根本不想任何人知道他的病情——除了顾惊澜无意撞见了他哮喘。
“恩快死了。”戚衍榆没什么心情的时候,回答人的话也很哽。
顾惊澜不跟他一般见识,把门房打开了,打开灯,戚衍榆走进去,就冲整理好的大床趴上去,腿还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他难受死了。这是什么山路?他胃都要颠出来几次又咽了回去。天旋地转,跟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三天三夜一样。
而顾惊澜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间房是一个大床房,并不是双人床的标间。也就是说,两个人很有可能要挤一张床上睡觉。
顾惊澜把背包放下,去看了一下配套的洗手间,装有了热水器,热水器加热也很快,几分钟就能有热水。
还去看了一下房间配置。很简陋,电视机没有,只有一张床,一张椅子,一个嵌入式墙体的没有桌腿的桌面。一个淋浴间,一个小衣柜,衣柜上只有几个衣架。抽屉里有一个吹风筒和电热水壶。
顾惊澜把电热水壶洗了多次,烧开了水又倒掉,再重新烧了一壶水。?把戚衍榆丢在了地上的背包捡起来,放在了椅子上。
那个人还在趴在床上,顾惊澜又坐在他床边,把那个人反转过一点,看他的面容唇色。
上一次在寝室他就这么对戚衍榆做了,所以戚衍榆一点都不陌生,他闭着眼睛强忍恶心,声息微弱:“我心脏没疼……”
“哮喘呢,”
见他呼吸也不是非常急促,但仍然要这么问,万一与他同为室友死在了这里怎么办?
“你不会长眼睛看吗?”戚衍榆想要吐了,晕得他把手指关节都蜷捏得泛出了一片白了。
“我能要能看,医院就不用花这么多钱买这么一大堆检测仪了。”
顾惊澜把他翻过来好好侧躺着,随便,把他习惯性趴着睡觉压在身下的左手翻出来,看他手指是否又蜷缩发麻。
手指并不是僵硬蜷缩不能伸直的程度,再去看了那个人的脸。
“到底是哪里疼,自己说。”顾惊澜问他,不知道他怎么了,知道的话还能对症下药,给他找出药来好让他吃了。
戚衍榆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不是对顾惊澜有点滤镜深了,没发现顾惊澜爹得跟他大哥戚牧遥不分上下。
但他又有点享受这种对方管他的感觉,可能是晕车把他脑子都晕丢掉了吧。
脑子都没了。所以脸也不要了。
“我头晕,”第一次,诚然地也主动地说出了自己病症。
“为什么头晕?”顾惊澜这句话是没有前几句那么生硬,还会看他,观察他的手往哪里抓就是哪里疼。
“我……我晕车。”
“哦。”原来是晕车,顾惊澜看他手攥着胃,“中午吃饭没?”
戚衍榆喘气,也昏头转向的,回答了个“没吃”。其实他是吃了的,一下子没记起来。
“下面在烧烤,你躺会儿下去吃点东西就没那么晕了。”顾惊澜看他这个人难得脸朝上,被他翻过来地侧躺着。
“你给我带点上来。”戚衍榆昏头昏脑地要求说。
“……”顾惊澜心想他不愧是大少爷,到哪儿都需要人服侍,“自己下楼吃。”
既没心脏疼,哮喘也没犯。只是晕车,休息会儿就能下楼参加集体活动了。多跟班集体交流下,估计也没那么嘴不饶人了。
那个人皱着眉毛,“我想吐。”
大少爷。顾惊澜脑海里只有这三个字,看着他要死不活,怕他真的要吐,自己还能扶他去洗手间一把,免得今晚这张床不要了。
“我好想吐,头好晕……”
顾惊澜看他这副弱鸡模样,就将人“扶”起来,连拽拉带也是架着这个人把他扶到了洗手间盥洗池前。
戚衍榆就开始干呕,可能是中午吃得少,什么都没吐出来。
只有一点口水,犹如蛛丝连绵在他的嘴角下巴。
“我吐不出来,但是胃……”
后面呜呜嘟囔地,顾惊澜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把水龙头打开,拨弄了一点水,把水弄到了把头埋在盥洗池的戚衍榆脸上。
戚衍榆再干呕了几声,站不住,即便手撑在了盥洗池边缘,可腿脚没什么力气要滑落。
顾惊澜又眼疾手快地架住住了他,几乎是从身后半抱住他的姿势,垂眼看着他埋头吐不出来的消白的侧脸:“漱口,漱了口再吐,”可能就会吐出来了。
戚衍榆就小猫舔水一样,侧着脸,伸出淡红色的舌头去舔动流动的水流。
他不是漱口,而是像是小口喝水一样。
水花溅了一点在顾惊澜扶住戚衍榆肩膀的手上,顾惊澜看他漱口,徐模缓样地含着一口水,慢慢吞吞地吐掉,又皱着眉毛,恢复他那大少爷般的呻/吟:“吐不了……”
“吐不出来就是胃里没东西了,”这么简单的,考满分的他不知道吗,顾惊澜对这位大少爷徐然地看着,“下楼去吃饭,吃了再吐。”
其实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病弱矫情的模样,顾惊澜还是想多看一会儿的。
除了这个时候,戚衍榆脸上全是清高憍蹇的神情。
最好是这个人多在他面前展示一些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哭哭啼啼的脾气。
不然顾惊澜见到他一个没留神把自己专业第一抢了,还门门满分的嘲慢自己的神情,就有点心里忿忿然的不爽。
即便表面装出来再好整以暇,顾惊澜也想再多看看,这家伙平日在自己和别人面前嚣张憍慢,一关起门发病了或不舒服就一副向自己哭哭啼啼趾高气扬的姿态。
“起来,”
真的要架不住戚衍榆,就跟没长腿一样,一个劲要往地上坐下去似的。
“我难受……”
晕车比他心脏疼还要难受十倍百倍,让得他就跟扔进大摆锤上没个痛哭求饶不能下来一样。
“难受就吃药,待在卫生间能舒服?”
“我吐不出来……”只要吐出来一点就会舒服了,为什么吐不出来呢?
顾惊澜看着这个人,一点都没有让自己滚、金枝玉叶好模好样的大少爷洁癖,看见有地就要坐。
自己架不住他要往地上坠,稍微眼色偏黑了一点,就把这个人抱了起来。抱回去了床边,让他趴在了床边,如果吐能吐到地上,免得把床吐脏了。
“我想喝水……”
大少爷想喝水,顾惊澜就去把戚衍榆背包里的水杯拿出来,倒掉凉了的水,再倒进去一点热的,混合成温水,端到了大少爷面前。
可是大少爷自个儿没长手,需要下人喂。
顾惊澜把人从床上扶起来,这个人像是软脚虾一样一点力气没有,全是靠在了他的身上。
水就端在了戚衍榆的唇边,戚衍榆喝了一小口,就说“太烫了”。
是要烫死他吗。戚衍榆皱着眉毛难受嘟嘟囔囔。
顾惊澜哼笑,知道戚衍榆不是装的,他真有可能是水温要调试在37.5度才能喝的那种富家子弟。
又把戚衍榆放回床边,顾惊澜去调水的温度,再次一次调好过来,把戚衍榆扶起来,戚衍榆倒在他肩怀里,水送进去了一点戚衍榆的口中。
戚衍榆说:“我想吃蛋糕……”
他们是位于农家乐的山里,荒郊野岭,谁给他做蛋糕?
“楼下有烧烤,”
“我想吃小蛋糕……”
顾惊澜看这个人,他是不是烧坏了,但是体温就很正常。“再喝一口,”
但是让他喝水,他会又很浅地抿了一口。重复,“我饿了,我就想吃一口蛋糕……”
戚衍榆身边的人伺候他是不是伺候得很烦?
顾惊澜说:“没有蛋糕。”
“我想吃蛋糕……”
太恶心了,他的胃,要吐不吐的,他就想吃一点点甜的怎么了?
“你怎么考的满分的?嗯?”把这个又要往床上倒去的人扶起来在自己身上一点。不知道这种自己生活得一塌糊涂没有治理能力的人是怎么把十几门几乎全考了个满分的?
“有手就会……”
即便难受得要死,也没忘了要面子。
他死都不会说,他通宵不睡觉两星期把每一门都嚼碎了,连吃饭做梦都在背每一门的细节和易出错点。
“你期末还能考满分不?”
“这不是跟喝水一样吗?”天生条件反应,别人怼他,戚衍榆就会笑着反讽回去。
“期末你把我的也考了吧,我请你当抢手。”顾惊澜笑道,他也能考满分,但没必要。
谁能想到,这个人考满分,是不是极大可能性就是一心想着把自己刷下去。
“还晕没,”
“晕……”那个人依旧蹙着小脸,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的。
“没那么晕就下楼吃烧烤。”
“你跟夏依依什么关系?”戚衍榆终于,晕着晕着脑子又回来了一点。但也没全回来,话一说,有点后悔了。
还好那个人手机响了,413催他们下吃烧烤了。
这下话一说出来,戚衍榆脑袋没有那么晕了,可他依旧极为不舒服地坐在了床边上。
一想到夏依依,戚衍榆眩晕消失大半。
胃翻腾,心偏悸。左手缓缓地想要舒展指骨,他听见顾惊澜问他:“下楼去。”
他没什么反应。“嗯,我等会儿去。”
这个人不晕了,也没刚才那样大少爷吆喝着要人伺候,可能他要换件衣服上个厕所,于是顾惊澜离开房间了。
戚衍榆后来下楼,吃了一点。1、2班一起烧烤,也住在同一家的两幢自建楼里。3、4班一块烧烤,在另一处地方。
男生负责烧烤,女生那边有的在串串,有的在给大伙倒果汁。
烧烤前几批好了都颇有绅士风度分给了女生,戚衍榆也借此吃了一点。
可是看见夏依依在烧烤着的顾惊澜边上烤火时,戚衍榆目光又移开了。
他发现胃还是不舒服,这环山路的晕车的后劲可真大。
没怎么吃,戚衍榆就上楼去了。今晚可能是他一个住在409,但这又什么。
他把那个人的第一抢了,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期末再把他第一抢了,他脸估计都要绿得不了。
假装不在意专业第一是谁,但是刚才就一直问他期末还考不考满分。
他不光要继续考,他要把和顾惊澜的差距拉得更难看。
可能是吃了一点东西垫了下胃,吐出来了一点整个人就舒服了许多。
戚衍榆把背包的香水拿出来,摆在了床上。
看着31瓶的香水拿出来,排列着。
虽然还有点晕,但是明显比刚才胡言乱语好受太多了。
拧开一瓶香水的盖子,拿着,离鼻子有点远,用手来回扇扑,好让香水味既能闻到又不至于气味太过剧烈。
这个是什么味道?
离得那么远,依旧能闻到刺激浓烈的水果芳香。有点像是黑加仑冰葡萄的味道,不知道自己形容对不对。
这香水味为什么这么浓?
难道外国人就喜欢这种浓郁的香水吗?
只用手扇扑了一点,满房间的空气漂浮着冰葡萄的气味,仿佛是进了个葡萄罐头车间加工厂一样。
戚衍榆把那瓶关上了,又拧开一瓶,这瓶是紫白风铃的气息。
原本风铃做香水应该是清新雅淡才对,但是打开是泛滥的、秾厚的各种馥雅花香,只能嗅出一点风铃花的气息,浓得好似极致压缩的香薰一样。
戚衍榆微微蹙眉,夏依依说的到底是哪一瓶?为什么这都能夸得出口……
太浓了,浓得戚衍榆不得不把每瓶离得自己远远的一臂之遥的距离打开轻闻。
有酸奶海盐夏威夷柠檬日本柚子等等味,后面还有很多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秾郁的气味。
每打开一瓶,香水就像是从阿拉丁神灯跳出来的无穷无尽的幽魂,浓烈地充斥着大脑神经。
后来戚衍榆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味道了,因为房间里各式各样的香水混杂在一起,浓得他想吐。
鼻子嗅觉好像失灵了一样,狂打喷嚏,眼睛泛泪,手和脖子上还起了细微的、密密麻麻的红疹。
戚衍榆知道是是这牌子的香水太浓,自己不知道一下子打开试香了这么多。
好像呼吸不过来,满房间全是花香水果香还有混杂到他想吐的混合香气。
可能是闻香水频繁,没吃饭的他有些许满头大汗,他把房间的空调打开了,从二十七度开到了二十六度,再开到了十九度。
是香水过敏了吗?戚衍榆把空调一调再调的,整个人就不行,可能没有吃饭,没有一点体力,他躺倒在了床上。
虽然开得这么低,可是身上总有一股子热,一直在出汗。或许是吸入太过浓烈的刺激性气味,惹得他呼吸管道一直很不舒服,他怕会造成他的肺部负荷,而选择性低着头在床边趴着呼吸。
不知道为什么出了很多汗,发丝浸湿,眼完全是迷了的。
恍惚着就感觉蜜蜂睡在了花蜜的茧房里,周围全是浓烈入脑沁脾的花香。
戚衍榆好像想到了什么,他艰难地起来,拿起了蝴蝶香水,想要看瓶身的说明。但是不小心,把一半的香水砸落在了地上。这下,就不是花蜜茧房,而快溺死了花蜜花浆中。
楼下烧烤,烤肉,烤火的。
顾惊澜看见那个人下楼了,但是一会儿又不见了那个人。
盘子里还有很多刚考好的食物了。
夏依依提议:“我们可以把这些分些给34班,3班说他们材料买少了。”
“可听说56班匀了些他们,等我们班吃得差不多再拿给他们吧。”顾惊澜挑出了稍微清淡一点,没撒那么多孜然辣椒粉的烤肉和烤熟了的蔬菜。
“你这些拿给谁呀,”夏依依问。
“大少爷。”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戚衍榆病,除了他,没谁能成为戚衍榆最好的仆人了。
夏依依被逗笑她以为是他们寝室的室友外号。
他回去409,以为戚衍榆不舒服没怎么下楼吃东西。
进去后,看见地上湿漉一片,虽然那个人找了很多纸巾擦了,纸篓上全是湿纸巾。
那个人躺在床边,半趴着,像是睡觉了。
顾惊澜将食物放在桌子一边,把那个人扶起来,这已经是他对戚衍榆习惯性的做的动作,看那个人的脸,呼吸,唇。
发现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那张脸如同粉润榴玉般的色泽,发高烧了么,顾惊澜将手探在这个人的额头上,发现体温比起在车时高了一些,但是正常的体温。
“不饿吗?”
戚衍榆睡得整个身跟瘫软如水一样,被他叫了几次,后才迷瞪瞪地睁开水色般眼睛,分不清楚是汗,还是他眼中保护眼睛的生理液体。
迷惘地望着顾惊澜,半张着也分明燃红了许多的嘴,一言不发。
“给你带了点烤肉,没有内脏的。”
不知道是他们班还是1班谁采购,买了很多猪肠牛肠鸡杂牛宝掌中宝等这些。顾惊澜知道他是少爷本少,自然吃过好东西,口味极刁钻,就把烤得好一点的中翅鸡腿,肉多一点的新鲜牛羊肉,以及海虾鲜鱿鱼。像是淀粉肠、炸鱼干什么的半成品他都没给戚衍榆带上来。
那个人碎发湿透了,穿在最里面的衣服也是被热汗氤氲的湿溻溻。
一张原本是象牙色的脸,变得扑粉扑粉的,可能是被子盖多了惹得,满头大汗,眼神楚茫茫的。
但就是一直在看着自己,一双原本是纯粹黑亮的眸子,现在变得潋滟光柔,红龂龂的,好像哭过,也像是被热汗氤的。
“起来吃,看我干什么?”
顾惊澜发觉不知道是哪里的香,一进门就闻到了,但他以为很快就会消逝。
但发觉这香很浓,房间全是这种香气。
他以为戚衍榆病得没有力气,把搂了一把。扶起来,戚衍榆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有胸口在很明显起伏。
误以为他心脏病发了,着急去找他的左手,发现戚衍榆的左手放在了什么地方。
“你在干什么?”
顾惊澜震讶松开戚衍榆,戚衍榆重新倒回了床上,他发觉自己也开始变得脑目昏沉、体旺燥热,可能是太热了,发现空调已然调到了16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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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要去爬上,五点要下楼吃早饭,戚衍榆下不了床。
顾惊澜打包上给他吃的,戚衍榆的脸色比起昨天好了许多,小口喝着白粥,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心知肚明地,两人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戚衍榆是坐在床上,想剥鸡蛋。但是手有些颤,还是顾惊澜看见他手微抖替他剥干净的。
他其实不是想吃鸡蛋的,而是找点事情做。
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没有一处地方不疼的。手腕上还有一点淤痕在。昨晚他打碎了香水后他才知道那不是什么香水,那是……那就是调、情用的。
“一会儿去爬山,”顾惊澜怕他等会儿饿,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叫外卖不方便于是把自己的鸡蛋也剥了,给戚衍榆让他上午饿了的时候吃点。
“你觉得我这样我还能爬吗……”戚衍榆说话都有气无力,声音弱得犹如水里捞出来一样。
如果是误吃了那样的药误吸那样的香,需要大量地喝水和吃维c排解出来。
昨晚戚衍榆已经去喝了很多水,后来才发现是香水作祟,把香水全扔在了垃圾桶里,戚衍榆把窗户打开,可是民宿的窗户是固定好的,只能开一个小缝。
他想着,顾惊澜不回来,他和夏依依在一起,那还好点。
靠自己,自己也可以舒缓的。在被子里,浑身大汗淋漓,越是想,越不能。那种如蚁附膻的滋味就跟从骨头里长出来一来,一边想着去缓解这情天恨海的难受,一边眼前浮现的顾惊澜。
去它的,夏依依那瓶香水是自制的,而那代购是看他有钱,订了这么个样的玻璃瓶把这些违禁品都灌满进去。
太好了,就是他的钱是好骗的是吧。
那个代购还骗他说是希腊寄过来要五六天,是专门去订做瓶子去了吧。
第38章
顾惊澜先下楼去了, 戚衍榆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终于下楼去。
一共有三处烧烤的炉子,女生们多是在串串,分果汁, 男生们串串的有, 搬啤酒的有,烧炉子的也有, 烤肉的居多。
戚衍榆找了一下顾惊澜身影, 发现他刚从民宿出来。
好像专门到过夏依依房间去,出来的时候, 刚到外面看新炉子的夏依依喊他,问他新烧的炉子可以放烤肉来烧吗。第三个新炉子围着的多是1班的女生。
顾惊澜也一点没有避嫌, 就说“够怎么还不够”。
祁远瀚凑过去热闹:“怎么你这边妹子这么多, 开炉了吗,给我烤个苞米饿死我了。”
“女生都还没喊饿, 你饿什么,”顾惊澜反问他,那边偶尔被逗得一阵笑。
对面欢声笑语, 而戚衍榆看得恍恍惚惚的,又移开目光,视线下移,看了眼冷冷清清的饮料区。
他想, 顾惊澜艳福不浅啊。手里用烧烤叉戳着个苞米, 快把苞米粒插碎了。
等了很久, 烧烤还是没有烤熟,烤熟的先是送给了女生们。
戚衍榆又看去顾惊澜,夏依依在旁边跟他聊天, 偶尔她手里的扇子往顾惊澜脸边扇风。
后来扇子不知道借给谁去了,夏依依就用手给自己扇风,也偶尔给顾惊澜边上也扇扇。
两人的黏糊劲,大有“人家男才女貌,哪里轮到他这个妖怪反对”的旁若无人。
戚衍榆强忍因为中午吃得少,晚上吃得晚的胃的不适。
找了个座位,观看顾惊澜和夏依依。
他想,顾惊澜找人换好房间今晚跟夏依依在一起住了吗?
一边偶尔看去,一边再犹如阴暗虫子,一点一点在潮湿中爬行和心里腹诽别人。
手指攥紧了,握成了空拳。把自己的呼吸捋着,强制自己的目光不要乱瞟。
省得左胸阴恻恻地刺痛。这种刺痛,有时候戚衍榆分不清楚是病理性的,还是情绪上的。
可能跟家长辅导小孩做作业,被气出了乳腺结节的那种疼差不多?
可他又不是完全是气的肝不好,就是胸口会时常闷疼。一疼他就微微收拢手指,五指蜷握住。如果能掐在手心里稍微隐忍住,那可能会把胸口的疼意给分担出去了一些。
终于,三个炉子火旺得烤得比刚刚火小和不熟练时效率高太多了。
而夏依依也不在顾惊澜身边。
戚衍榆看上去像是拿一次性纸餐盘去夹食物,其实是过去顾惊澜,憋了长久的气,一定要在这个人身上拿回来一点:
“如果你今晚给我换房,你给我换个总统套房。不然你别换了。”
心想着不是顾惊澜换走,就是他给换走。
顾惊澜感到莫名其妙,看见了是戚衍榆对他说的话,跟夹枪带棒似的,顾惊澜看了他一眼,可能是本来就肤色白,在夜色中更显得影影倬倬的病弱感。又故意一笑:
“409不好吗?”
顾惊澜根本没什么在意戚衍榆话里的意思,可能是戚衍榆对他来说是个无足轻重的普通室友。
他本人情绪也是很稳定,声色轻轻飘飘,他不清楚也不想弄明白,戚衍榆莫名的火气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小。又小又破。”如果他顾惊澜今晚和夏依依在一起住,他会把顾惊澜的行李什么都全扔下楼。
“哦,”顾惊澜看起来一点都不吃他情绪,“你在这儿待着干嘛,来点鸡心吗?”
戚衍榆的发泄就跟打在了棉花上,顾惊澜是一点都没把他的事情记在心里,“我最讨厌吃动物内脏了。”
他走掉后,顾惊澜知道他气性大,但不知道他会莫名其妙找熟人发火。
而晚上他们吃完烧烤,不知道玩了什么游戏。顾惊澜输了,输了的人需要把他的房间让出去给大家打牌。
戚衍榆烧烤没怎么吃,很早就会到了房间。
他在房间时被外面急促敲门,他打开后茫然地看见一堆人涌进他房间里,有的人自带椅凳,有的人自带零食和没吃完的烤肉,还有人扛着几箱啤酒。有男有女,好不热闹,嗑瓜子的,吆喝打牌的。
戚衍榆原本晕车劲还没过,看着这些人把他的房间当做棋牌室,直到顾惊澜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你他爹的你把房间让出去了?”
顾惊澜看了一眼他,看他脸色比起刚才吆喝要喝水吃小蛋糕好了许多,“他们非要来,有什么办法。”他说话悠扬不紧不缓,很像是招惹戚衍榆的语气。
“你让他们滚。”他本来就不舒服了,还让这么多人把他房间当娱乐场地。
“你吃饭没,楼下还有点没吃完的烤肉。”顾惊澜看似关心他的说,其实不过是想他让个房间出来。
而且他话里说的吃剩的肉,是打发叫花子的意思?“你什么时候让他们滚出去?”戚衍榆本来就记恨着烧烤时顾惊澜和夏依依待在一起场景。
“你下去吃点东西,溜达会儿,回来再打打牌,他们就走了。”顾惊澜说得很轻巧,只因为今晚他根本不住409是吧。
“你他喵你不是个东西。”戚衍榆气得下楼去了,他把门摔得很响,可没人留意,都顾着喝酒打牌去了。
戚衍榆
下了一楼,他并不是吃东西。而是一楼有桌椅他勉强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会儿。
晕车后,整晚都在头晕,刚头晕完后现在就开始头疼。
手机噼里啪啦地打着一堆字骂顾惊澜的,后来又删了。
而民宿老板俩夫妻正在收拾着外面院子的狼藉。
坐在一楼室内的戚衍榆捏了一会儿手,民宿老板以为他干什么,关心问他还吃烤肉不,剩很多。
他摇摇头,只垂眼看着自己的手。
是青白的,没什么血色的,也不知道是哪里难受,自己掐了一些指甲印在左手上。
他坐了一会儿,后又遭不住,趴在桌子上,头疼得让他生气和暴躁。
可又没有人回应他的这些愤怒,让得他就像是个被关在了纸盒子无虫可斗的蟋蟀。
那个人下楼后,没多久顾惊澜下楼去了,他看见楼下没有人了,除了打扫卫生的老板娘。就只有那家伙一个人坐在了木椅子上,趴在了木桌子边。
顾惊澜先是去问了老板娘还有没有什么空的房间,哪怕钟点房,他可以有偿付费。
老板娘说了个她儿子在外地上学空出了一间小房间,打扮跟客房差不多,只是里面很小,床铺也很小。顾惊澜说没关系。
顾惊澜拿到钥匙后,就走去了一楼客人休息区,将把木桌子上的戚衍榆拖起来。
戚衍榆吓一跳,抬起头看见是熟悉的面孔,那无处发泄的火气就“噌”地上来了,“你干什么来?”
“干你。”
顾惊澜将他完全是拖拽到了一楼的房间里。
当戚衍榆听到这像是带有情、色意味的两个字,心里还心惊肉跳了一下。但是随后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顾惊澜完全是不给他反应和拒绝机会,就把他推搡着往前方带去,攥紧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单手用钥匙将房间的门开了。
就将他推进去——可能早早就预知到戚衍榆会极为不配合。
戚衍榆本来一肚子气,被他这么拖拽,更是火烧心头:
“人呢,还在我房间赌/博是吧?”
顾惊澜饶有兴致地看他:“你也可以上楼玩,你怎么不去呢,”
“你他喵有病,我回房间是歇息,我玩什么?”戚衍榆不知道怎地就被推搡进来了这间小房间里。
顾惊澜继续说:“你不舒服,你在这里睡会儿,十点他们就走了。”
十点?还要等十点?
“顾惊澜,你不是把我房间当做给夏依依朋友的招待所?”戚衍榆的火终于是有了泻、火之地,顾惊澜绝对是个很好的承受他怒火的容器。
顾惊澜好整眉目地看他,本来故意想惹一下他,没想到他生这么大气。
“祁远瀚他们也在。”意思是又不只有隔壁1班的同学,也有你认识的朋友在409。
“怎么不去夏依依房间开派对,来我房间开?”戚衍榆依旧只抓着这个不依不饶。他和夏依依在顾惊澜心里位置本来就不一样,即便知道不一样,可依旧是怒火万丈。
顾惊澜看他,发现他什么都一点就燃。“夏依依又没输游戏,再说,他们轮流随机抽房间,每个人的房间都待一会儿就走,你生什么气?”
“我管他喵他们什么时候走,我同意了吗。”
可能是因为发火,今晚上一直都在火/药站边噼里啪啦的,说话也带着胸壁起伏。
“你又哪儿不痛快?”顾惊澜却看他的脸面,换了个话题问他。
戚衍榆听着就想笑,不痛快是他自找的吗?难道不是顾惊澜他带给自己的?
“你被占了房间你痛快?”
“我为什么不痛快呢?”顾惊澜好似在明知故问,故意惹他一样。
“我草你妈……”
“你嘴巴干净点。”如果不是看着他喘息吁吁的,顾惊澜就懒得管他。
难道他是装出来的不舒服吗。他看不见自己本来就晕车身体不适吗。
“哮喘?还是心脏病?”顾惊澜冷笑,他早就有点烦了,这个人,身体不好脾气还这么大,这是他自己作出来的病弱吧?
只有关心他身体的时候,顾惊澜的模样才会稍微正经一点,没有那么瞧不起他的轻笑。
戚衍榆笑:“这个时候关心室友,你是怕连带背责吧。”
对,他要是怕连带责任,他顾惊澜就完全可以不管他,装作一切不知道。管他就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身体有毛病,不然谁管他。
“没错我怕你死了影响我保研。”顾惊澜说话一点都不留情,是戚衍榆最开始这么教他说话的。
原来,跟一个人好好聊天,如果聊不下去就不聊。现在多了一种办法,聊不下去了,但也可以拼命地激对方的,直到激怒到双方大打出手为止。这是戚衍榆先教会他这套“沟通交流”大法的。
戚衍榆气极了,最先是他先动手的。
顾惊澜一点没让他,两个人推缠滚落在一米二宽的小床上,顾惊澜格斗柔术出身,轻轻一个绊腿人就能飞快摔地上。
可他依旧只用手部的力量,那个人不经摔他知道的。将那个人反手剪在后背,那个人就被摁倒在床上。
想要继续把戚衍榆不安分的左手也老实反剪了,戚衍榆不让他抓,企图翻过身来,踹顾惊澜。
顾惊澜被踹了几次后,他力气就加了一些,将那个人绞压在床铺面上,一条膝盖就抵住他的不安的后背和挣动的腰。
“你哪不舒服,我看你舒服得很……”
两个人打了一轮,戚衍榆哪里打得过顾惊澜。
顾惊澜是留有情面的,戚衍榆街边打架混、混招式拿出来,顾惊澜饶是没让他占到一点便宜。
膝盖压在戚衍榆身上,很轻巧地把体力耗尽的他的左手翻出来,听着他喘息连连。
两只手都被顾惊澜反剪,连奋抗的腿也被顾惊澜绞在膝下。
“还有力气打架,你也不是身体很不舒服啊?”
“我操/你……”
戚衍榆脸面朝下,喘息不停。挣却挣不开,犹如腮嘴被稻穗穿过绑吊起来的大鲤鱼。
只有挣扎的余劲,没了刚才蛮狠的心气。
观察他犟种的脸,呼吸,心胸起伏。
顾惊澜清眼寡面,可眼中噙着冷冷的笑意,他说,“你不是想换个房间吗,这不是等下再给你换个大的吗,”
他其实并不是想换房间,随口说气要拿总统套房跟自己409换气顾惊澜而已。
顾惊澜摁得他连爬都爬不起。
他觉得顾惊澜如果当医生是恐怖医生,把病人绑在床上就给他开膛破肚。
戚衍榆喘着气,挣不开顾惊澜。
“你这样你来上什么学?”
“我这样都能考满分,你呢,你算残废吗,”戚衍榆被老老实实地擒拿术按倒着不忘嘲讽。
“我不像你,一定没少努力用功复习考满分吧?”顾惊澜识破他过去的费尽心机的所作所为地笑。
“你也就仗着你家医生世家,比别人会多一点点而已……”
“嗯我不仅仗着我比别人多懂一点,我还仗着我比你更会一点擒、拿术。”
顾惊澜把戚衍榆的外套脱下来,将戚衍榆两只被反剪到身后的手绑起来。
戚衍榆觉得这行为极其羞辱人,可又有些怪异的错觉感,让得他心惊不已,又恐顾惊澜要对他做些什么:“你、你干什么?!”
“你自己不能老实,就让别人来管教下你。”
戚衍榆气极反笑:“你他喵哪来资格……”可话还没说完,那个人就将他提着,好似一件物品被连人带衣服提起来了一些。
然后就被顾惊澜翻过来,他正面朝上,被迫姿势怪异地躺在床上直视顾惊澜。
“这会儿不就安静许多了吗?”
“我日你爹……”
“我爹今年五六十了你恐怕日不了,我日你是绰绰有余。”
“我草你……”
顾惊澜将他放在床面上,戚衍榆想起来,因为手被他衣服外套反绑在身后不能翻身,只能像是乌龟被翻转过来只能看着顾惊澜在找什么东西。
而他看着顾惊澜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下来的背包还是外套里找出了什么东西。
其实戚衍榆怕他会突然抽出一条皮带来抽自己。这会让他兴奋又有些愤怒。
兴奋是顾惊澜这花样怎么这么多,愤怒的是他跟自己什么关系,就抽自己?
结果,顾惊澜从他自己衣服口罩找出了一个药盒,把药盒里的药拆出来,走过来,将双手反剪而躺得不平的戚衍榆的衣领提了起来。
“什么?”
戚衍榆瞄见了那是硝酸甘油的包装盒。
这是上次顾惊澜在寝室楼群求助心脏病药时,别人送过来没用完的药。
他不想吃。
顾惊澜就钳住了他的下巴,一点不带怜惜地捏开他嘴巴。
“我不吃,我心脏不疼,”这个人要逼他吃药,疯了吧,他大哥都没这么逼过他吃药。
“不疼?你喘个什么劲?”
戚衍榆气得想笑,可是他哪里笑得出来。
他心脏不疼就不能喘了?
你他喵试试打一架你还能不喘给我看看?
“你他喵的……”
他嘴巴就没有干净过,而顾惊澜完全钳得他下颚动弹不了,药就送进来了。
硝酸甘油最佳服用方法是舌下含服,并不是吞服。
但是顾惊澜看他没有一点配合的样子,就拎着纸杯的水送到他唇边。
戚衍榆被迫喝了两口,又拿起了不服的寒亮峻黑的眼去瞪他。
“原来你需要这种方式吃药,我算是孤陋寡闻了。”顾惊澜看着药被他吞下去后,才松开了钳制他下巴的手,带了一点笑来讥讽他。
戚衍榆刚才分明听见顾惊澜说他死了影响他保研,这很有可能是真的。
顾惊澜是唯一知道他病情的。如果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戚牧遥最早迁怒的一定是他顾惊澜。
所以他才这么在意自己生死。除了生死,顾惊澜就懒得管他。
恨不得他一发病就把药灌进自己嘴里,守着自己,为的是看见自己没有断气,就会轻拍自己的脸,说一句“看起来今天又死不了”。
“顾惊澜我操/你吗。”
看着他喘息,眼睛气得红斦斦的,小脸本来是褚白,这下被他气了一会儿,气色立马出来了,红润有光泽,比任何药都灵敏多了。
嘴巴却再把狠狠地钳住,顾惊澜盯着他审视着他那张娇生惯养出来的脸面:“你再说一句带妈的脏话,我让你出去给大家看看你什么样子。”
戚衍榆不说了,他眼睛就楚凄的,完全是被气的,被顾惊澜恐吓的。
他本来很少说这样的脏话。完全是被顾惊澜这一番石破天惊的操作所又震又气且又羞耻的。
他认识的顾惊澜不是这样的,可是这又跟他认识的顾惊澜差不多。
表面高岭之花,正人君子,私下会不客气骂他,跟他缠斗。
见他不说脏话了,人也听话了一些。
顾惊澜不得不被他色厉内荏惹得带出了一点笑:“怎么不说话了,”
刚才不是很嚣张的吗。
他真的日顾惊澜爹。
手被外套缠着,因为体力在刚才打架消减,外加他又真的怕顾惊澜说到做到,把他这样就提出去让别人见他这副模样。
所以他没力气地一声不哼,喘着粗、气,瞪着顾惊澜:“你可真行……”
而顾惊澜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好像摸索出了一套治他的办法,把他的憍蹇少爷气全部剪除。
他见人老老实实,就阴阳怪气那个人:“我不行,我怎么能跟你一个寝室?”
这话大有你是什么怪物,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意思。
戚衍榆气得脸一阵白一阵红,交织在一起,反倒如同夹竹桃的粉润光泽。
“最该让你那些女粉来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戚衍榆瞪着他,胸口的喘息起伏就没有停过。大有如鱼离了水,在砧板上面对屠夫的不服之意。
恃强凌弱,仗着自己学过什么流/氓打架招式,把他摁在这个小房间里逼他吃药。
“难道她们不喜欢这样的我吗,这样不会让你和她们更加兴奋吗?”顾惊澜完全如同败类斯文一样,吐气如兰说这些腌臜鬼话。
话是说得很下、流,但也完全击中了戚衍榆的又羞又怒的心理。
看那个人,喘得跟牛一样,但是脸又楚楚白白,娇娇红红的。
顾惊澜捉弄他的心情并未消减,追加一句问他:“你难道不喜欢?”
他能喜欢就见了鬼。
但是,他也没有不喜欢。
戚衍榆没被过人这么对待过,被一个自己喜欢得方寸大乱情绪跟随起落的男人这么按在床边上不得动弹,这颠覆他对顾惊澜以前的幻想。
之前总觉得顾惊澜是什么仙风道骨、怜悯凡人的高岭之花。
他其实恶劣透顶,骨子里全是恃势凌人的卑劣。
就跟猫捉老鼠这样挑、逗自己。
【】
“我要喜欢,我不如从这里跳下去。”戚衍榆喘息地正话反说。
顾惊澜只笑,“你在夸我?”
检查戚衍榆的后背双手被外套束缚的结实程度,再松开他。戚衍榆只能喘气侧躺在床。
“松开!”
“等会儿药效。”
他是把自己当小白鼠了吗,还等药效。他不会以为自己真心脏疼吧?这个白痴!
顾惊澜坐在他离床最近的边上的一个椅子上,居然神情悠闲翻开书,在看。
两个人待在不到十平方米小房间,顾惊澜也不上去打牌娱乐。跟他挤在小房间内。
戚衍榆没什么力气,挣不开外套捆绑的手。
他趴在床上,后背的手不安地偶尔扭动。
顾惊澜没翻几页,又走过来床边,检查他。
把侧倒的戚衍榆翻过来,正面朝着他顾惊澜。
戚衍榆望着他,怒目圆睁说,“你是不是实验室瘾很大?实验里的兔子你是不是没绑够?”
顾惊澜丝毫不掩饰颔首:“我看着你,就想给你来几针。”
“你有病是吧。”
“说反了吧。你不看看,现在谁能治你救你。”
顾惊澜把他的被束身后的左手手臂揉了一下,连手心手指也按捏了几次。
没有松开他手上的外套,把他抱到相反的侧躺的朝向,戚衍榆原本是朝右侧躺着,现在让他朝左躺着。
戚衍榆躺着,这次他背朝顾惊澜,看不见顾惊澜在干什么。
他不耐烦,骂声一会儿就起。
顾惊澜偶尔地会过来看他,他的大多时间是看书,翻页,看手机上的手术视频对照参考。
在戚衍榆骂声四起时,隔了一会儿又过来,把他抱起来一点,戚衍榆不知道顾惊澜要干什么,居然是用一次性纸杯倒了温水来喂他喝。
戚衍榆只能咽下去两口,依旧盯着顾惊澜:“放开我。”
顾惊澜一点没理会,相反,还欣赏他:“这样你听话多了。”
看这家伙的脸消白得,就令顾惊澜想起了实验一抓一把的兔子。
他还没兔子听话呢。
而戚衍榆感到手有点发麻的时候,顾惊澜可能看时间到了,把他松开外套,松开束缚的时候,戚衍榆想揍顾惊澜。
可他一点力气没有,只能软绵绵倒在了一米二宽的小床上。
顾惊澜把他摁倒在床上老老实实,顺便又把他一条手用外套绑在了床头。
“我已经没力气了。”何必多此一举?
顾惊澜听见了,但不作为。
过了会儿,顾惊澜好像收到了手机消息,起来要出去。
“你去哪儿?”
“楼上。”顾惊澜没有回他具体的,就出门了。
戚衍榆以为他去找夏依依了,心里从莫名和顾惊澜待在小房子里,奇怪又心稳,变成了沮丧万分。
单手吊在床头,他并没有心情用另一只手去解开。
只是心想,为什么自己会喜欢直男。
他都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人。
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他?
想着他应该是409和夏依依他们一起玩了,戚衍榆的刚灭了没多久的火又腾起来,不过这次是烧得他心伤肝悲的。
可不到5分钟,顾惊澜就回来了。
手里不知道拿的什么东西,一进来了,就看了下房子里所剩的家具,最后放在了床头柜。
从他进门,戚衍榆就一直盯着顾惊澜,后来才意外地发现顾惊澜拿回来的是切出来的一块很大的奶油蛋糕。
戚衍榆愣了一会儿,心里原本有一百句要骂顾惊澜,顿时消声匿影了。
顾惊澜看他,绮白的小脸里是傻愣愣的,问他:“不饿?”
刚才是谁嚷嚷说要吃蛋糕的?
顾惊澜很好看,戚衍榆就躺在床上这么看他,能看出他的下颌线流畅,脸部没有多一丝赘肉和不和谐的走向。清冷感异常,完全是长在了戚衍榆的审美中。
“哪来的蛋糕?”戚衍榆又惊又怕。
“1班有人过生日。”
“谁,”不会是夏依依吧。
“薛倩。”
“哦。”怕转变成了喜,一点喜一点惊的,构造了戚衍榆表情复杂。
一只手可以去吃蛋糕的,但他没有多大力气,恐怕连勺挖蛋糕都会禁不住发抖。
戚衍榆恶向胆边生,犹豫地指使顾惊澜:“喂我。”
“你在家还没当够大少爷?”顾惊澜觉得他真是大少爷惯了,瞪了他一眼。可戚衍榆那架势也确实需要下人喂饭的那种。
顾惊澜坐下了床边,一只手端起了蛋糕的纸托盘,另只手捡起了勺子。
挖着奶油和蛋糕坯,真的就往戚衍榆唇边送来一勺。
半坐起来的戚衍榆就含住了勺子上的蛋糕,咀嚼。是植物奶油,发腻的口感。虽然他想吃的不是这种,能吃到一口奶油蛋糕,在这种条件下的郊外乡村很不错了。
莫名其妙的,心里面暴躁又少了三分之一。
顾惊澜又以峻冷的眼色看他,轻拢慢捻的话语,虽然是讽刺,可无奈他声色过于好听:“你这么娇生惯养,没有佣人在你就废了,是不是?”
戚衍榆懒得跟佣人般的顾惊澜辩驳。本来他饿得要死,又极为挑食,难得有他想吃的。
“我不想吃夹心的菠萝。”他大大咧咧使唤。
“哪有菠萝?”这世界上没有比戚衍榆更大少爷的人了吧。顾惊澜想。
“夹心那层。水果我也不要吃。”
“……”
在戚衍榆“严苛”要求下,顾惊澜挑走了菠萝,黄桃,这几样全是罐头里的,极不新鲜。唯一不是罐头的是哈密瓜,但是一点儿都不甜。
吃了几口蛋糕,终于有了一点力气。戚衍榆又吆喝道:“我要喝水。”
“你当大少爷,要是分类,你是当恶少的那种吧?”顾惊澜虽然这么说着,依旧送来了水。可戚衍榆也就只喝了两小口,还回顾惊澜一句:“你废话真多。”
“蛋糕。”戚大少再次使唤。
顾惊澜冷笑,但瞧着他这副病恹恹的样子,还是给他喂蛋糕了。
戚衍榆趁着顾惊澜挖蛋糕,送勺蛋糕,喂进他嘴里,偷看了几眼顾惊澜。
顾惊澜是认真的,还有几分游离看去蛋糕怕有戚大少不爱吃的水果的神情。“水果不好吃吗?”
“不甜不新鲜。”
顾惊澜冷笑:“那蛋糕能入你法眼不?”
“为什么现在做蛋糕还用植物奶油?”戚衍榆不解。
“……这世上有多少人吃不起蛋糕?”顾惊澜想说他一句何不吃肉糜。
但是戚衍榆小小声郁闷地说:“别这样道德绑架我,我也没有不吃这蛋糕。”
顾惊澜看他,他什么都清醒,但是行为却跟清醒不搭边。
喂了他一会儿,戚衍榆终于肯说停了。
后来顾惊澜去房间配套的小卫生间里洗手还是洗澡,戚衍榆在床里听着他流声,有种恍惚。
觉得他在跟顾惊澜开房。
两个人都穷酸得不行,只能订了个宾馆小房间。
一会儿顾惊澜洗完澡出来就把他干一顿。边干还边让他小点声这里隔音效果太差。
戚衍榆左手有了点力气,他不是去解被绑着的手。
而是看了又看这只手。
顾惊澜洗完出来,直接就把一生都致力于趴着睡的戚衍榆翻过面,看他。
戚衍榆觉得自己是个实验的兔子,但是他又不是很抗拒顾惊澜对他的接触,相反,他还有点渴望这种接触。
顾惊澜额前的头发是湿了,略微有几根错乱,没有捋在后面的碎发落在眼前。他可能洗过脸来。
这么看他,有几分斯文禽兽的既视感。
顾惊澜看他呼吸,出来秋游真想带个听诊器,看他是不是哮喘犯了,或者心慌气急。
戚衍榆不想看他,觉得自己丢人。
但是顾惊澜并没有在意这一点,他就像是看猪肉一样,分辨戚衍榆到底有没有再犯病了。
最基本判定只能看他唇色,呼吸,胸口起伏,左手的发麻和手指蜷缩程度。
“我想洗澡。”他困了,洗了澡好睡觉。
“?你洗什么澡?”
“?”
“你洗一会儿倒下,我不想进去扶你。”
你爹。
顾惊澜意思让他再躺会儿,把呼吸平静了再说。
“不吃吗。”顾惊澜要回来的是一块很大的蛋糕,足够垫成年人的肚子。而看见床头柜上还剩了很多蛋糕。
“饱了。”
“放明天你早上接着吃。”
“我不吃隔夜的。”
娇气。娇气得不行。
顾惊澜看他只吃了几口不吃的蛋糕,很浪费。
一开始还没留意,戚衍榆后来看见后眼微睁圆,顾惊澜居然用他吃过的勺子挖蛋糕吃。
他们的在房间格局很诡异。
戚衍榆躺在床上,右手被外套缠着挂在了床头。顾惊澜就坐在他床边上,用勺子一点一点地蛋糕吃。
他不嫌弃自己吃过的餐具吗。
还是说,他其实也没那么讨厌gay的是不是?
顾惊澜吃相还挺好看的,只是他也并非喜欢吃奶油蛋糕。
而是问薛倩要了这么大块,戚衍榆竟然不吃完。
而409还在打牌和喝酒,但就是始终见不着顾惊澜。
薛倩还问夏依依,“顾惊澜去哪儿了?”
夏依依也不知道。
后来看见顾惊澜一直没回来,他们也没什么瘾。啤酒只喝了半箱,就转战别的人的房间去了。
一楼的小房间里,戚衍榆说,“我右手麻了。”
顾惊澜去解开他,但依旧担心他会乱跑。
戚衍榆望着那人好看的脸面问:“你是实验室屠夫吧?你在捆猪吗?”
“差不多。”
后来,顾惊澜一直坐在他边上,偶尔目光扫躺着的他,再时常去翻页和对比手术视频,而戚衍榆又说,“我想喝冰可乐。”
没想到顾惊澜想都没想,也没抬头:“你喝毛冰可乐。”
“为什么?”
“你心脏病是装饰品吗?”
戚衍榆就想来点甜的:“我想喝点甜的,碳酸饮料,或者汽水之类的。”既没反驳也没说理由,只是重复和扩充他的诉求详细。
他依旧没有什么力气,这是他饭不好好吃的结果。
后面顾惊澜出去了,走了十多分钟,去别的民宿店才要到了可乐。
不过是冰的,刚从冰箱拿出来的,一大瓶2L的量。拿回来后,顾惊澜把冰可乐倒在了纸杯里,让放没那么凉再喝。
望着还冒着冷气的冰可乐,戚衍榆觉得心有点突突跳。
他转移自己心跳过快的注意力,问顾惊澜:“不是说没有吗,哪儿买的。”
顾惊澜故意装模作样夸张:“别人喝了一口不要扔路边,我捡回来的。”
戚衍榆:“……”
顾惊澜笑,去看洁癖的戚衍榆,果然被他说得面目显得有点无语。
“好了吗,”戚衍榆催促几次后。
顾惊澜摸了一下纸杯,扶起他,把碳酸饮料的纸杯喂到了戚衍榆的嘴边。
戚衍榆喝了一点汽水。可乐是不冷的,也没气泡了。像是一杯兑了凉白开的假冒产品。
可才抿了几小口,戚衍榆就感觉人又活回来了,头也不怎么晕。
看他像是猫喝水,才舔了那么一点。
“还喝吗。”
2L的大可乐,看着跟没喝过一样。
“一会儿再喝。”
顾惊澜把纸杯另一边转过来,又倒了一点汽水,而自己喝了几口可乐。
这个人没洁癖吗。
戚衍榆恍惚地看着他。
但更奇怪的是顾惊澜居然也不上去打牌,就一直待在这里。戚衍榆万分困惑他为什么不跟夏依依去玩。
“为什么把房间让给他们,你和我待这里,不活该?”
顾惊澜说:“寿星生日,让他们玩玩呗。他们反正每个人房间轮流都去玩十多分钟半小时。”
他们那边南方有种沾喜气习俗,运气不好或生病的人,去参加新人婚礼,会沾点喜气。
他不知道寿星沾不沾喜气。
戚衍榆胡乱的想。
后来顾惊澜知道寿星他们转战别人的房间了,就想把戚衍榆叫起来。
第39章
戚衍榆因为太困了, 早就跟一米二宽小床连为一体。
顾惊澜去拖起他,戚衍榆走不动。“我困死了。”
“能不能走两步?”
“不能。”
“409好了。”
“留给你跟……”“夏依依”三个字又说不出口。那个人有点困了,坐了半个晚上车比较累,还吵他, 他就想口出狂言, 最终还是收住了。
顾惊澜看他懒得要死的模样,拽了几把他, 他就说没力气。顾惊澜看了他两眼, 终于,他像是被懒汉彻底驯服了一样, 伸手去,将他提起来, 那个人嚷嚷后, 顾惊澜不得不把提转成了打横抱。
戚衍榆一下子惊得要下来:“被人看见怎么办?”
他可不想他被男人公主抱传遍他们班以及整个专业。
“那你下来走。”
戚衍榆没好气:“我走不动……”
顾惊澜看他又当又立,忍耐再三, 将外套蒙在戚衍榆的脸上,就抱着他上楼。
抱到了门口那人依旧不肯下来,戚衍榆振振有词:“在门口被人看见怎么办!”
顾惊澜冷笑用钥匙打开门后, 将人抱到了409房间里,走进去,把他扔在床上。
虽困但是被这么抱一遭的戚衍榆清醒了不少,被扔在床上后他心跳很快, 就像是他抱顾惊澜上楼似地突突个没停。
挪起眼, 看见顾惊澜下楼借来了扫帚和簸箕, 在打扫409的卫生。
很像是婚后打扫的丈夫,戚衍榆骂了自己一句,自己在瞎想什么。
“顾惊澜。”
“干什么?”
困意消散的戚衍榆百无聊赖想问, 你在家里打扫卫生吗。
可顾惊澜扫地拖地的架势,就跟做手术一样,严谨专注,一点轻松好脸都没有。
那些人来他们房间,打牌喝酒,地上留下了瓜子壳啤酒瓶零食包装烟灰以及糖果纸。
“他们干什么了?”戚衍榆看着满地狼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干什么了。
“你不知道,薛倩和他们班班长徐昊订婚了,给每个房间发喜糖呢。”顾惊澜冷笑,这个人就没有一点班集体参与感吗,连八卦意识也没有吗。烧烤的时候就发喜糖喜烟了,他没留意到吗。
“啊。”戚衍榆又想起了沾喜气的习俗,“啥时候订的婚?”
“周四。”也就是昨天。
顾惊澜清理了一遍就去洗澡了,戚衍榆躺在了床上,他又想起了蛋糕和可乐。好像顾惊澜也没有那么糟糕。
他好像跟自己心里面第一印象重叠了一点。
顾惊澜洗完澡出来,他头发半吹干,碎发是湿了的,不过他看见看着发来的照片,是个女孩的毕业照。他冷着脸面,把手机丢一边。
连祝福都没有。
戚衍榆的困意又来了,趴着睡觉。
顾惊澜跟他说:“别趴着睡。”戚衍榆答应一声还是趴着睡了。
顾惊澜把书翻开刚才和手术视频相匹配的那几页,看了几眼,又去瞄他身边的人。那个人真的就睡了,也太好睡了吧。
一会儿,顾惊澜就把手术视频打开,看着,也走神着。再精力集中回来,留意不知不觉夜里十二点多。
顾惊澜发现那个人睡得边上,想把他搂回来一点。停住手,想着他掉下床不活该吗。
但是看他消白的小脸,可怜又招人恨。
把他搂回来一点,戚衍榆半梦半醒还说了声什么。
回他:“做梦了吧。”跟以前嬷嬷半夜回小时候他说梦话的那样。
左手被人揉捏着,戚衍榆果然就说了一两句梦话,就睡了。
戚衍榆一直想等顾惊澜睡,可是左等右等那个人还不歇息。
后来把自己熬睡过去了。
半夜口渴醒来,发现顾惊澜就睡在他身边,外面一点路灯的淡弱光影投入房间里,隔了好半天,他才看清楚了顾惊澜睡着后的口鼻轮廓。
第二天醒来,戚衍榆没急着醒来,相反他很是恍惚。
尤其看见了顾惊澜醒来在洗手间里洗漱,心里想顾惊澜为什么不跟夏依依住一个房间。
一边起来,一边想,他昨晚为什么跟自己挤小房间,不上去打牌。匪夷所思。
【】
第二天的行程是去国家森林公园。
戚衍榆和顾惊澜下楼吃了早餐,就上车开去国家森林公园了。
可是顾惊澜和1班他们玩。
戚衍榆看着,觉得顾惊澜对他的照顾,不过是作为唯一知情自己生病的人承担一点责任而已。
垂下头去,发现了大一药学也秋游。
因为他看见了林钠。
和林钠结伴进入国家森林公园,因为南方,多是南方的灌木和植被林。
沿着路牌和指示走。
故意绕开了人群。
和林钠有一搭没一搭聊。
“你怎么不跟你班集体玩?”林钠问他。
“你不一样?”戚衍榆反问,他没什么心情,总是起伏,一阵高涨一阵低落。
顾惊澜终究是直男,他不可能会爱上一个gay的。
“那是我跟你聊得投缘点,”林钠笑。
戚衍榆也笑。
两个朋友走着,还捡路边的树棍,做登山杖。虽然他们也不用登山,但有的石阶拾级而上,比较难走。
大路小路都有,戚衍榆为了不跟大部队撞上,另辟蹊径。
林钠也随着戚衍榆走。
遮天蔽日的大树,潮湿的青苔,还有一些他们在普通南方公园没见过的蕨类。
“你觉得一个男的对另一个男的照顾,是什么意思?”
林钠惊奇:“什么样的照顾?”
“就是比如说,A男有哮喘这类的病,B男会时常关注A男,看他哮喘有没有犯。但是除了B男,没有一个人知道A男是有病。”
“哮喘吗,这B男也有点跟女的一样,至于照顾A男吗。”
“不是,”戚衍榆没说完整,“就是A男很多病,比如,心脏病这类。”
“哦,”林钠又说,“为什么其他人不知道,就B男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就是无意撞见过A男心脏病发呗。但是A男不告诉别人,也不允B男说出去,怕没面子。”
“哦,”林钠想了想,“那B男挺不错的,有责任感,挺仗义的。”
“除了责任感,仗义呢,”
“啊?”林钠弄不懂戚衍榆的意思。
“你觉得B男这么照顾A男,”
“怎么照顾了?”
“就是会留意他犯病没,要他吃药。”
林钠琢磨:“B男可能他妈妈就挺会照顾人,言传身教,家教好呗,B男跟这个A男关系也一定很不错吧?”
“关系也普普通通吧,就普通室友关系。”戚衍榆说。
“你问这个干啥,”林钠没琢磨出其中的隐情来,也不知道戚衍榆问这两人是啥意思。
“我就琢磨不懂,普普通通关系,B男至于这么照顾A男吗?”
“那可能A男受欢迎呗。”
“A男没啥朋友,性格也很一般。”戚衍榆想不出贬低自己的词语,他能想到,也就是“一般”这种形容词代替“糟糕”。
“那B男是圣父呗。”
“你觉得B男对A男有意思吗?”
“搞半天,你在问我gay啊?”林钠大吃一惊。
戚衍榆摊手:“B男是个超级直男。”
林钠又摸了摸下巴,“那B男母爱泛滥了呗。可能是唯一知情人,对A男留心,也正常。”
“正常吗,”戚衍榆摇摇头。“换做你是B男,你会照顾A男吗,就是你会留意他平时犯病吃药情况,提醒他吃药什么的。有的时候还会买A男爱吃的回来。”
林钠凭借着自己18年人生的经验分析:“我是B男,我也会留心他生没生病。但买吃的,可能A男太惨了呗,B男同情他。”
“啊?还会‘同情’?”超出了戚衍榆想象,怎么会同情呢。顾惊澜是在同情他吗?
“你不是说A男没男朋友,又很多病吗,又不想没面子把自己病宣传出去,B男偶尔照顾下他不正常,大家一个寝室,如果A男不讨B男嫌,我觉得这再正常不过。”
从林钠嘴里,得不到戚衍榆想要的结论。
他自嘲一笑:“也就是B男圣父病是吧?”
“也可以这么说。”林钠颔首。
但是戚衍榆又想起来了,顾惊澜也不算圣父,他平时也挺卑劣,比如不知道他生病的时候会跟他跆拳道切磋把他摔倒几次。
即便知道他生病了也要骂他跟祁远瀚同一类人,以及把他双手反绑推进小房间里。这是顾惊澜的普男性质吗?
“但是B男平时不是什么十全十美的圣父,他以前还看不起过A男。”戚衍榆凭借自己感受说了出来,顾惊澜对他的认为。
“你跟这AB俩男很熟吗,你纠结个啥?”林钠不明白戚衍榆犯难的点在哪里。“你这还想不懂吗,B男就是正常关心A男而已,普通同学室友关系啦。”
“是吗,”戚衍榆不死心,“就没有一点,B男觉得A男不错,才愿意关心A男的情分在吗?”
“你把我都绕懵了,你刚不是说,A男人缘不好,性格也不好吗?”林钠心想,这是gay跟直男的故事吗,怎么这么别扭。
“……”戚衍榆想说,他性格没有不好,只是一般般,中规中矩。
两个人走着,林钠又给蕨类旁边的植物拍照,“瞧我发现了什么,金银花。”
戚衍榆看着那看不出是什么花,根本都没怎么开的植物,跟野草似的,他问:“你中药系的?”
“老子药学的,说多少次了,我姥爷是老中医。”这下是林钠主张带路,他爱好找一些他认识的草本植物,一会儿车前草,一会儿丁香,一会儿菖蒲,再一会儿金刚藤。
戚衍榆就昨天坐车晕了整整一个晚上,今天早上就好了,还有点龙精虎猛,爬山趟河的积极。
不知道是晕车缘故,昨天病病殃殃的。后来他们走了,回到409睡觉香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顾惊澜和他睡同一张床的缘故。
早知道他昨晚熬晚点,等顾惊澜和他一起睡觉。但是要是顾惊澜知道他这么想,会不会被恶心得不了。
虽然是秋季,但是南方温度没有降太低。太阳烤晒沿着坡度高的石阶走,不一会儿就出汗了。
林钠把遮阳帽摘下来,捋了一把额头湿了的头发。再用帽子扇风。“森林公园不该炎热啊,不是很潮湿阴冷才对吗?”
“我们走的都是没有树荫遮蔽的地方,当然太阳毒。”戚衍榆还可以,他身形消瘦,没胖子林钠那么容易出汗。走两步也没多喘,呼吸着森林公园的清醒空气,戚衍榆想,去他的顾惊澜,跟他夏依依白头偕老吧。
想着他昨晚是对自己是怎么样情感,跟他在小屋里待了大半个晚上?
他只是出于夏依依薛倩他们借用409愧疚,才陪自己待在小房子里的吧。还给自己拿蛋糕和可乐,就是因为心中有愧。
但戚衍榆这么想,也解释不通。顾惊澜和夏依依他们玩得这么好,大可不必管自己,可以给自己开个房间睡会儿他便可以去409打牌。
他昨晚为什么不去打牌呢?
“欸那里有一只松鼠,看见没,树干上。不,两只,三只!”林钠激动抬起手机来个录影。
戚衍榆看去,果然有几只小松鼠在树干和树枝上爬得飞快,也有停留了一会儿还是窜走了。他没有拍照的闲情逸致,只是拿着捡来的登山树枝,在轻轻沙石里划动。
“你拍照小心点,别摔出去了。”
下面是山坡很多树木,虽然他们没到危险悬坡,但摔下去被松软的泥土糊一身也不是好事。
“这有什么好怕的。”林钠拍完松鼠,就驻足停下来看他视频里灵动的小松鼠。
戚衍榆不知道灰球球似的跟耗子一个色的松鼠有什么好看,但他是愿意等林钠的,林钠把视频递过来给自己看时,戚衍榆也是愿意看完它,并且毫无感情地答应林钠一声:“嗯可爱。跟耗子差不多。”
林钠笑呵呵:“可比耗子可爱多了。”
他们往高处和深处走,一路标识有允许游客进入也有未开发的地方,他们按照指示,只走开发的区域。
戚衍榆轻装上阵,只穿了薄外套,即便太阳晒,气温热了,也不至于狂流大汗。
有时候他还需要停下来等等一路拍照且爬坡微喘的林钠,戚衍榆看不见顾惊澜和夏依依,心情就会好多了。
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山间流下来的溪流,林钠要洗个手,洗把脸。
戚衍榆看着溪水也清澈,伸手去鞠了一把也觉得清凉沁心。
戚衍榆看见还有一些黑壳虾,伸手捞了一下,比苞米粒还小的墨黑色的虾蹦走了。他笑,“还有虾啊,”
“哪儿呢?”
当林钠问出这句,戚衍榆就知道他又要拍照呢,指了指溪底。
林钠蹲着身体去放大镜头聚焦拍照,戚衍榆就看了一会儿溪流,把手机拿出来想看看群里和朋友圈。但是想要可能会看见夏依依和顾惊澜他们在一起玩的合照,就按钮住把手机拿出来的心。
两个人迈过了溪流,奔着空气最好的深处走去。
“西边有个悬崖,风景不错。”林钠说着,看着自己拍的草本植物和小动物,心感满意了不少。
“好像挺多人去那边的,”戚衍榆想,好像自己班和1班也去那个地儿了。他不想碰见和夏依依在一起的顾惊澜。
林钠重新把纸制地图摊开,“那去东边,那里也有悬崖。”
戚衍榆拿过地图看,“那走吧。”不撞上大部队,他就乐意。
两个人从中间苍天大树的路径走着,戚衍榆发现越走越偏僻,“不对啊,怎么没人?”
“你不是说另辟蹊径吗,找了条没人难走的路来走。”林钠一点也不在乎这儿只有鸟叫虫鸣。
“地图拿给我看看,”戚衍榆说。
林钠就把折得有点损破的地图递过去,戚衍榆把地图摊开看了又看,“东边有三处小悬崖,但是这个标志……是未开放区吗?”
“哪标志了?”林钠听见未开放区,凑过来来看看,“是这个标志吗,怎么跟其他的未开发区不一样?”
“真不一样,其他的未开发区是红色的禁止符号,东边三悬崖标志只是打了黄色标志。”戚衍榆仔细地分辨道。
“看上去像是新补的标志,或者这地图出的就不严谨,可能前段时间东边悬崖在维修,其实也是个开发区?”林钠对悬崖还挺感兴趣的。
但是东边悬崖是个山谷坡度的高处,并不是严肃意义上的悬崖峭壁。
“别去了吧。”戚衍榆对自己生命不负责,但是对别人的性命他还是挺在乎的。
“去看一眼呗,如果前面有拦路的标识,咱们就不去了。”林钠兴致高涨,他们就继续往前走了。
一路上,林钠就跟个快乐男大一样,看见有米色灰白色黄色的小蝴蝶,就拍蝴蝶并猜是蛱蝶科、灰蝶科,还是凤蝶科。有蜻蜓也会啧啧分析,是南方品种长足春蜓。路过什么草本植物大惊小怪喊出学名来:“是天胡荽!”“岩柏草!”“细叶狼鸡!”“石柏!”“ 红鸡草!”“铁线草!”
戚衍榆想,如果有人这么陪自己,自己可能就爱上了,虽然他也看脸。
可是也真够奇怪,为什么会偏偏喜欢顾惊澜。
林钠就跟他弟弟戚稍理差不多,体验快乐人生的自洽自然家伙。戚衍榆就等他把草药拍了,也会留意他拍的怎么样,点评说:“嗯,看上去就一野草。”
把林钠弄得哭笑不得:“你懂个球球,你们西医治不好,还得靠我们中医。”说得他是中药系一样。
戚衍榆笑:“那当然,西医救不好只能中医。中医没法救,人也大多是没了。”他打心里也很认同中医。中医是有一小部分玄学成分在,他觉得中医并非像是西医那样是可控和快速可治。救急是西医,除根有的时候还得是中药。
很好,戚衍榆认同他观点。林钠和戚衍榆继续往深处路径走去,发现地上有凋落的牌子,写着未开发区禁止通行。
“咦如果不是看见地上这个牌子,我们真就往前走了。怎么这么不起眼?没有工作人员修复吗,”林钠捡起牌子称奇道。
戚衍榆看见牌子就停下来:“走吧。”
“要不要去看一眼?”林钠鼓动戚衍榆,“看一看前面,要真没路也就算了呗。”
戚衍榆出了名的不惜命,但也是摇头,“回去。”
要是只搭上自己命就够了,别把无辜的人也连累。
两人就原路返还,看见中午时间了林钠就把包里的面包拿出来,分给了戚衍榆。
戚衍榆吃着面包,跟他走着走着,走了另一条开发的岔路径回去。
这边风景好一些,野花不少,可能是为了游客参观特意栽植的一些观赏花。
林钠觉得不过瘾:“人工栽植的就没意思了,”他觉得一切是野生的好,如老子的上善若水,顺应自然规则而生最好。
戚衍榆才知道这小学弟有点文化。跟他胡说瞎编:“你还信周易啊,我问你,周易不是讲究一阴一阳天地万物和谐吗,为什么这世界上还有同性恋存在?”
“存在即合理,它肯定有它存在合理性,”林钠道,“世界上啥都有,但也不是什么都有,不就是符合一切万物在道的规则下而生的道理?”
“道的规则是什么?”
“顺应自然,符合自然的规律。”
戚衍榆说,“那如果一个人,求而不得,这又算什么,违逆自然法则吗,是要他放弃的意思吗?”
“坚持是法则,放弃也是法则。你想明白了最终做出选择,也是一法则,最后都会顺应自然,顺应它原本的规律规则。”林钠说得简易,但又不是十分能参考,就跟白说差不多。
但也在戚衍榆心中植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不知道开出的是放弃还是继续坚持的花蕾。
他们边走走停停,歇会儿解决中午午饭后,再继续拍拍聊聊,回到了森林公园山脚的饭馆,这时候是两点多。
这个国家森林公园主要是山上作为参观地,山脚园区是饭馆、售卖纪念品店、以及售卖当地特产等的商店。
游客不多,但也不是没有,除了他们侃医大的几个专业,还有一些中年的或年轻的游客。
第40章
看见了自己专业的人后, 戚衍榆和林钠去饭馆里点些东西吃。
吃了一点当地特色面条后,戚衍榆就听有人去了未开发地。看见朋友圈真的有人去了东边的悬崖。
戚衍榆慢慢地滑动向下去看,发现戴倩他们去了西边的悬崖,他们玩的要好的几个人po出了不少合照。但是合照里看不见夏依依和顾惊澜。
他看见了底下有人问, “依依跟顾哥呢?”
下面有人回答说是俩人去东边看悬崖去了。
戚衍榆心想, 未开发区你还敢带妹去。
但是群里振动个不停,两个班的班长轮流艾特他们所有人。戚衍榆点进去, 发现在问夏依依和顾惊澜下落。
说一点出来吃饭, 还没见他们,电话也打不通。
群里还有人恶俗说:“你们就别打扰人家好事了吧。”
戚衍榆下意识地打开通讯录, 找到顾惊澜电话,他将信将疑打过去, 电话没有人接通。
“地图借我看看, ”
林钠就给戚衍榆地图了,戚衍榆看地图东边的悬崖那边是个小山谷, 高度地图没显示,去东边了吗。
戚衍榆说:“地图借我用。”
“你干嘛去?”林钠诧异,眼看着戚衍榆要动身。
“我去转转, ”戚衍榆就带上水和地图走了,临走的时候,看着林钠背包里的工具很全,“借我用。”
就把林钠的包里的登山箱带走了。那不过是购物平台买的一个小箱子, 里面有手套, 折叠登山杖, 绳子,小电筒什么的。不过都很简陋玩具似的工具,敷衍下爬山的新手罢了。
他刚才和林钠转的中间路线去东边距离最快, 他走着走着,也路过那个掉在地上的牌子,也没有心情理会,就走进去。
路上,戚衍榆加快了步伐。
心想,如果自己看见夏依依和顾惊澜在一起怎么办?
但是他也要去确定下,怎么人被传成失踪了。
沿着未开发的路走,发现没有路,只能顺着地图走,戚衍榆方向感还行,能应付这点路。
越走外面越茂密,戚衍榆走了好久才从灌木植物和大树间走出来,前面还不算开阔,但是能感觉可能快走到东边悬崖处了。
其实当戚衍榆看见那处悬崖,根本不叫悬崖,山谷差不多,是个陡峭密麻植被的坡,坡中有植被也有裸露出的一点山体岩石。
那是一个山谷,四边是高坡,中间是谷底森林。说是悬崖,不过是西边悬崖太出名了,东边也被误传成悬崖。
他跟夏依依遇到意外吗。
他真的和夏依依在谈了吧,不然他们两个人单独去什么山谷。
即便这么想着,依旧着急地往前面走,就发现面前廓然开朗,那是山风灌来,衣服猎猎作响的山谷。
站在了四周边上的山,望下去,下面是好几百米的山谷绿树,有虬枝盘曲如同鬼手伸出来的树枝,看着很陡,陡度有个六七十度。
戚衍榆在周围喊:“顾惊澜!顾惊澜!”
他不太相信人会掉下去,尤其是顾惊澜。但是他一路走来,也一路在路上找寻这个人的身影,喊人名只有鸟声回应。
太阳炙烤,戚衍榆又看了看里面深陡的山下,丛林密布,但是要是真走下去几乎要矫健的身后。不知道这边有没有通往山谷的石阶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几声呼唤,草丛发出声响,戚衍榆连忙走下坡,一边找寻,结果看见了人影,伸手去拉,是摔得脸上磨破了一点的夏依依。
戚衍榆吓一跳,更加用力把她拉上来。
她哭着对戚衍榆说:“顾惊澜摔下去了……”
戚衍榆已经做好过心理准备,听到这句,还是脑袋有些茫然地嗡响的。“你先上去,在上面歇会儿,我下去找找。”
“你怎么下去?”
陡得没有下脚地方,很容易打滑就滚下去,说是悬崖其实也算是半个悬崖,陡坡太险。
“我有办法。”把夏依依扶上去,夏依依能坚持到他照过来已经是没有力气,手脚都被磨损了坐在了路边。戚衍榆把背包的水给她后,再将包里的工具箱扔出来,找到了绳索,挺细的,但是林钠不缺钱,买的是贵的装置,戚衍榆拉了拉绳子对他体重不重的人可能比较结实。
一头系在了自己腰上,摸下去找山坡上的一棵树系着。
背着有水的包,戚衍榆就把缠在手心里的绳子一点点放绳子,自己也往下踩去。
夏依依额头和手还在流血,筋疲力尽又惊吓过度的她,但担心戚衍榆:“你别……”但是又不知道顾惊澜该怎么办,导致她两难的哭腔难掩。
“你打电话,告诉他们我们在这儿。”戚衍榆忘了,他刚才走进未开发森林深处手机就没有信号了,但不打打试试总比不打好。
戚衍榆放绳子踩着植被石头走下去,绳子长度只有那么两百米,而这个坡少说也有个五六百米。
一边手被自己体重勒得发红发痛,一边忍着焦虑的心往下看那个人可能会摔哪里。
没事的。他一定能发现顾惊澜。
别担心。道有道的法则,做好准备,小心些,道不至于难为他们两个人。
戚衍榆提前穿了手套,但是架不住绳子硬磨,脚下终于是打滑,连人带包地滑落摔滚下去。
直到绳子长度被拉紧,戚衍榆才没有继续往下摔。
他脸上被灌木擦出了血丝,手肘和膝盖有点发疼但不是他检查的时候,爬起来,借着绳子吊着他的劲,边看边喊顾惊澜的名字,依旧发现距离这个坡还有一半的路程,他的第一根用完了绳子。
他踩着可落脚地方,摔爬几次找到了一棵树,换绳子,把第二条绳子系在树上,另一头捆绑要腰胯中。就继续往下放绳子地边坠边踩去。
“顾惊澜,顾惊澜——”
可能这一辈子除了他穿书前在二十多岁时当过一年医生给病人开过药也主刀或协助过几次小手术外,他还真没救过人。
而且是稍不留神,自己生命就被搭上那种。
没事的,反正自己命也终将会消逝的。如果在失去前,能帮一下别人,那算是没白活。
顾惊澜你他喵的来这里看什么悬崖。
你疯了,你要是不想活了,你提前应会一声。
免得还让大家来救他。
他救顾惊澜没什么的,要是别的人因为救他而失足搭上性命或受伤,那就是顾惊澜背锅。
一边心里骂顾惊澜,一边发觉自己心跳得很快,是处境危险也是担心那个人真的没了。
两百米的第二根绳子又放完了,一路被荆棘刮得眼睛疼,也没看见顾惊澜到底摔哪里了,戚衍榆发现不能这么一路垂放下来,可能那个人不摔在这一条垂直的路线上呢?
但是绳子放完一路他也没看见周围又人的踪迹在。
他要上去吗,说不定顾惊澜摔在浅的地方他刚才没看见。
也说不定顾惊澜被救了呢?
他到底摔哪里去了?
戚衍榆发现,要不自己把绳子解开,再往下走一点,说不定那人就在自己脚下十多米的地方。
这个坡比他想的要陡峭,刚才他在山上看被植被和树木覆盖,以为陡度就肉眼见那样,其实踩下植被发现还要深陷些。
戚衍榆做了决心,把腰胯间的绳子解开了,他攥着植被藤木再往下走走。万一就在脚边呢。
戚衍榆攥着植被,白色的手套早被磨破露出了他手心和手指肉来。往下踩着看似结实能落脚的坡,一点一点往下挪去。
一边挪还不忘了检查左右远处,看是否摔在了远处。
但是抓手的植被哪有那么结实,很快就将承受不住他重量的植物连根拔起,戚衍榆滚落了几十米,一路滚求生欲让得他四处抓荆棘和植物但是没用。
戚衍榆摔得喉咙发甜,终于停了下来,而且他发现他好像撞上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顾不住自己的疼,挣着爬起来,发现躺在他脚边的顾惊澜。
又惊又喜,可又怕,顾惊澜闭着眼睛,脸额眉骨破了血流汩汩,没什么意识在。
身上也有些被荆棘割破以及一些血在。
戚衍榆抓着藤蔓爬过去,挪动到了顾惊澜身边,手指摸了摸顾惊澜的脖颈,发现脉搏还在。
把人脑袋扶起来一点,脑后有一小摊血迹在,所幸是不多。
拍那个人的脸面,喊他名字,“顾惊澜,醒醒,顾惊澜,”
妈的,你爹我来了,你怎么不醒呢。
那个人一点反应没有,戚衍榆怕他身上还有别的损伤,把他吃力地扶起翻身,发现他左手手肘摔破见骨,手臂也摔扭曲了。
戚衍榆才抬眼看见了什么,从下而上,植被上沙石有一些血迹在。
不会是脑袋里流的血一路滚落,手再摸了一下顾惊澜的后脑勺和破了的脸面。
二话不说,戚衍榆就把背包里的一点不多的纱布拿出来,也是来自林钠的那个登山工具箱里的。
包扎根本不够,戚衍榆把自己的薄外套脱下来,用工具箱里的小刀分裁成两份,一份去缠顾惊澜的脑袋,一份去帮他手肘见骨血流不止的伤口。
“等我那你救了,你必须得喊我爹。”
顾惊澜他爹来了可能都不一定能下得来这么险峻的山坡。
戚衍榆叫顾惊澜,发现这人不省人事无法叫醒,拿出手机,可是手机没有一点信号。把背包背在了身前,将顾惊澜扶起来,架在了自己背上。
他离上面他第二条绳子终端有个几十米,如果爬上去摸到绳子就好了,系着绳子爬,就好爬了。
抱着这么个想法,戚衍榆将顾惊澜背在身上。
顾惊澜比他还要重个三十四斤,他攥紧了顾惊澜的手,好不容易顾惊澜的脸侧落在他肩膀上。
“顾惊澜你真该喊我爹,”
戚衍榆一边单手攥紧了顾惊澜腿,一边抓着看什么能维持他们俩个成年男性的扎根深的植被,想往上踩去。
这无疑是爬那么半米往下又摔滑下去两三米。
真日了鬼。
戚衍榆才发现路途坡面不少顾惊澜的血,心想他别大出血。
回头去看,顾惊澜的脸就垂落在他颈肩边。
发现他脸上是自己刚才没有擦干净的血污,嘴角也有点血迹在。
内脏也别内出血。
不然即便爬上去了,顾惊澜也可能因为内出血抢救不及时而身亡。
戚衍榆知道不能这样爬一步摔两步,得找个办法,不然耗费体力两个人滚落得更深怎么办。
【】
有可能两个人滚下去粉身碎骨。
戚衍榆想,不能粉身碎骨。起码要爬到绳子尾端,把人系上了再说。
要么两个人死在这里,要么就一起上去。
人放下来,戚衍榆看见了顾惊澜嘴角的血。
内脏不会内出血了吧。脉搏比较弱。
戚衍榆摸他后脑,也是不断渗血,他重新又将衣服割了,给顾惊澜包扎伤口。
眼睫沙石,血污脸上,戚衍榆用手给他擦拭。
很安静,他还没见过这么安详的人。
顾惊澜怎么就坠崖了。
唯一的水喂进了顾惊澜的嘴里,自己喝了。
把书包割开,把人扶上背上,用书包将顾惊澜的腰和自己的腰上绑在一起,打了死结。
他不信爬不上去。
扛着他,走偏远,找树木,登上去,踩着树干,往上爬。
戚衍榆尝试多次,摔下去。
戚衍榆看着炎炎烈日。
再看那个昏迷中的人,再一次把他扛起来。
踩着沙石,找藤蔓找能下脚的地方没那么陡斜的地方。
他只需要爬一点点距离,够到绳子,再收紧绳子就能上去了。
他可以的。
顾惊澜这小子遇到他是他的福气。
喘息,听见自己响彻肺腑喘气声。
努力地平整呼吸。
他第一次后悔没有随身带药。万一哮喘了怎么办?
攥紧了植被,滑落也要攥,背上的负担让得戚衍榆喘气,耗费体力。
没关系。
登上去,也就那么个几米,看起来唾手可得。
手套磨破了,戚衍榆还觉得手套滑,干脆就摘下来扔了。
那个人往后坠去,不得不把那个人的手从自己肩膀拉下来,和自己腰上用藤蔓绑在一起,免得他往后仰倒。
他不是专业救援的,但他就是可以救援。
别人可能觉得没办法摸到绳子,但是他戚衍榆就有可能背着顾惊澜上去了。
强撑,手磨得火辣辣。
把绳子抓紧,再往上蹬,找到好的落脚点,系自己和顾惊澜腰。
抓着绳子玩,缠绕手心,磨着,借力。
踩在光滑般的植被,禁不住多次脚下打滑。
绳子松开,又滚落,还好绳子系住他跟顾惊澜。
歇了十分钟还是多少,继续往上,爬一下一口气爬个十多米,再歇两三分钟,再十多米。戚衍榆的计划是这样。
计划很好,摔了没五六次。
戚衍榆胸膛起伏剧烈,再牵住顾惊澜的手。
担心他人会没了。
不能再摔了。
攥紧绳子几乎是缠绕抓紧,手磨得如刀割肉翻一样。
他好像看见了第一条绳子。
风声过耳听不清楚,只感觉对方微弱的心跳在他背上。
喘息,自己非常聒噪的呼吸声。
呼吸太大声了,戚衍榆觉得胸腔心跳震耳,体力随着汗水消失,回头看顾惊澜。
腰疼勒得要断了一样,肩膀也是,把第二根绳收回来,把顾惊澜和自己绑得跟扎实,开始系第一根绳子。
发现绳子是粉红色,戚衍榆把自己的手往衣服擦了擦,还是有不少粉色沾上绳子。
还有一点距离,他肯定能登上去的。
看见了人,抓住他抓绳子把他和顾惊澜拖上去。
伸手,不知道是谁。
他和顾惊澜倒在了地上。
他大口呼吸,觉得胸腔紧促,后背,腰,肩膀,和两条手很黏得痛,火辣,麻木。
有同学过来给他擦脸喂水。
他才摸了一下自己脸,然后自己说了什么自己也没听清楚的,大意是叫他们去看顾惊澜是不是内出血。
倒在地上,天旋地转,眼前黢黑,就是起不来。
胸口起伏,顾惊澜就在他旁边,学生围上去。
两小时后。
侃北市医院。
戚牧遥早就在医院等。
他们是从郊外医院转到市医院的。
顾惊澜在隔壁病房接受治疗,脑震荡,内出血,所幸的是内出血被及时送医。
护士拉开了帘子,戚衍榆手肘,膝盖,腿,脸,手伤。
他只是把衣服卷下来,擦了一点红汞水。
戚牧遥已经想过很多种他捡到戚衍榆的模样,遍体鳞伤,没有一处好的皮肤。
但是看见他膝盖骨差点摔断,满脸是抹掉没擦干净的血。戚牧遥抑制住自己盛怒。
把他擦伤的脸看了又看。冷眼看着他,可又不能一张嘴就骂他。
“你可太厉害了,戚衍榆。”他不得不打心里佩服他这位弟弟。
免得戚牧遥发疯,把自己也惹发疯了。戚衍榆小小声地说:“我疼,你先别说话。”
戚牧遥不知道他真假疼,看着他不说话了。
叫来护士:“他还在疼,没做检查吗?”
护士连忙说:“拍片了脑袋和全身,都没有事。还疼可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是皮肉伤的疼,”戚衍榆又小声说。
护士这才得以解脱。
戚牧遥看见他脸没有涂匀,又拿过药水,给他被荆棘割伤了的满脸涂药,怒气沉沉地盯着他,戚衍榆不得不心虚地移过了视线。
“你原来这么爱啊,”戚牧遥逼自己一句重话不说,神情做了多少次抑制才能呈现出眼黑目冷的,他不紧不慢嘲讽,“人家有没有看你一眼?”
戚衍榆不说话,他知道他该怎么做。求而不得,放弃是迟早的事情。
戚牧遥省得跟上次一样,对他大发雷霆。
看见他平安,悬着的心放下来可依旧是怒火慢炖。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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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戚衍榆免得自己再挨一顿打, 他累了,今天不想挨打。所以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跟戚牧遥吵架。
戚牧遥好整以暇看着难得不跟他吵架的戚衍榆,在助理和管家的劝慰下,才没有对戚衍榆发脾气。只冷着面目:“回去。”
“我没受什么伤, 等下回学校就可以。”戚衍榆把卷起来的衣服袖子捋下去。
对他来说, 回家还不如在学校。
戚牧遥阴沉盯着他看,告诉自己别动怒, 上次人差点没了, 所以他慢慢地脸上呈现缓和一笑,“你走几步给我看看。”
戚衍榆起来, 小心地下床,一瘸一拐走, 没走两步, 他立马被戚牧遥抱起来,在不听他的呼喊中, 下楼出院回家。
回到家,发现在他家里等着他的,是家庭医生, 以及心理医生。
看见心理医生在他旁边对他恭恭敬敬客客气气注视他,他脸色变了。
一直没跟戚牧遥对话,直到戚牧遥把他抱回床上。
戚牧遥接过了心理医生的药,拆开了治心理病的药片给他, 戚衍榆没有接过来, 也没有吃。
戚衍榆认出之前为他诊断治疗的心理医师, 他刚想对戚牧遥说:“我没心理问题……”
见他不肯吃治疗心病的药,戚牧遥就把药放回了分药盒里,抑制自己情绪:“你这么舔, 人家感动吗。”
戚衍榆无言。
戚牧遥将他的这张脸扳起来,哼笑,“让王医生看看你是不是得了什么小狗病。”这话说得好听了,其实也就是舔狗症。
戚衍榆说:“我没病。没心理病。”
“术业有专攻,人家是心理教授,非常专业的,”戚牧遥不管他反对。
“那改天可以吗,我今天很累。”戚衍榆难得不跟他冲,示弱地说。
戚牧遥看着他四五秒,才没有强迫他接受心理医生治疗。
家庭医生检查他身体后,所有的医生就出去了。
戚牧遥对他恨其不争,眼沉目黑:“在家养好了彻底没病了再去上学。”
戚衍榆淡淡回答:“没必要,又不是心脏骤停。”终于,他今晚第一句刺戚牧遥的话。
戚牧遥淡笑,问了个问题:“你弟弟上学,为什么他上飞机那天不来送送他?”
“……”戚衍榆欲言又止,心说他都快成第二个同性恋,送个毛。
表面说道,“我学业很忙”,避开了关于他没去送戚稍理这话题。
“你考了专业第一,差不多每门满分,很牛啊,”戚牧遥对他说,欣赏着戚衍榆满脸被割伤的战损般的脸,“你为谁考的?”
戚衍榆垂着眼,知道所有人都离开了他房间,如果戚牧遥对他动手,怕是要挨一顿。如果戚牧遥没把他打死,他可能又要在家里躺一个月了,他不想在家养病好了还要软禁家里这么长时间。
“读个书,还有为谁而读,”戚衍榆抬起眼,难得看去他大哥压抑阴晴的脸,“这不搞笑么。”
“哦,不是因为你喜欢的男人年年第一,你才想超……”戚牧遥讥讽刻薄的话近在咫尺。
打断他大哥的冰讥,戚衍榆轻声:“别提他,可以吗。”
戚牧遥看他,他有很多种办法,能逼疯戚衍榆。可是他忍下来了。
“考第一,费了不少劲吧。”戚牧遥心理做了建设,在戚衍榆房间了,没有外人在,要是他跟戚衍榆吵起来,没有别人劝阻,戚衍榆可能会被他气得犯病,“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回学校。”戚衍榆不掩真心。
“为什么,”戚牧遥正要嗤笑,“是要回去……”看你的男人吗。
戚衍榆开始装,不给戚牧遥提顾惊澜来刺他的机会,“我对学习很感兴趣。我人为我可以成为一名好医生。”
戚牧遥半信半疑着他的鬼话,“你当然能成为的。前提是你不为男人发疯。”
戚衍榆寂静道:“我想休息了。”
戚牧遥却无故地问他,今晚憋了一晚上怒火,他看着这个浑身没有哪里是完整好处的人:“你不会跑是吧。”
“什么?”戚衍榆一下子没有领悟过来。
“上一个还贪点你的钱。这个鸟都不鸟你,你到底来什么劲?”戚牧遥看他脸上的刮伤割痕,涂了药膏,耷头拉脑的,活脱脱跟别人跑了,在外面流浪得遍体鳞伤、餐风宿露的又被他带回家的小脏狗差不多。
戚衍榆垂眼,一点不接茬:“如果你是来骂我一顿,没必要。不如你把我打一顿,这样大家都能解气了。”
戚牧遥带“欣赏”和复杂的意味目光看他,戚衍榆知道怎么用言语刺穿最亲近的人。
他噎得戚牧遥说不出话,后者盯了他良久,最终是怒气阴沉地走出了他的房间,摔门摔得戚衍榆耳膜发疼。
晚上戚衍榆在房间没有手机的他,电脑也不能登录他的微信。
他坐在床上很久,灯是开着的。
直到十一点,时,戚衍榆关灯,只开了一盏暗弱的台灯,他依旧坐在床上,一会儿下楼一瘸一拐走了几圈,停住。
拉过了电脑桌的椅子坐着,再一会儿,爬上床了,但是没有睡着。
趴在床上,手垂落在床下。不知道在想什么,还不睡觉。
戚牧遥通过在戚衍榆房间里装上的监控里看他。
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坐起来,一会儿瘸着腿蹦到了椅子上,就是没好好睡,可能是睡不着。
后来又看着外面愈加夜色霭霭,把床头的灯熄灭了。
但也只是爬上床上,坐着,一动不动的。
戚牧遥目光暗沉,他不知道戚衍榆在干什么。但是知道他可能在担心那个人。
他心情更加燥火,打开了他助理送上来一沓资料,他要戚衍榆转校。
在侃北市附近市的医科院,没有一家比侃医更好。侃医大是全国top3医学院。
心烦意乱,要送他去其他top2学校,那必须离家千里。
人当然要在他眼皮下,不然跟哪条狗跑了他都不知道。
第二天,戚衍榆下楼,碰见戚息枝。
他不说话,戚息枝还问他“你好点了吗。”
他直接绕开了,张柳扶着他,瘸着下楼去。
张柳陪他走路,戚衍榆过了会儿说:“张柳我想上学校。”
而张柳表现出了很难为的神情。
戚衍榆又了然地说:“我知道了。”
张柳没有办法。
黄昏的余晖中,戚衍榆坐在花园院子里的轮椅上,看手。直到晚上八点,戚牧遥才从公司下班回来,看见他在院子里的花园里,直接将他抱起来,将他带到饭厅。
“你等我吃饭?”戚牧遥看穿戚衍榆心思并不难。
戚衍榆点头。
看着桌子煨着的热菜老汤,他假装不经意地说:“我去学校,我课落了就不好了。”
戚牧遥晓得他大一没上课,还能大二考专业第一。有天赋也是付出了努力。
戚牧遥轻飘飘一句“去看那个男人吗”,话语挺伤人。他也想委婉,但是想到他弟弟跟男人跑就很难委婉。
戚衍榆脸依旧有点病白色,只是他隐忍地眨了一下眼,没有说话。
戚牧遥干脆说:“我给你换个学校。”侃北周边的学校任他挑。
戚衍榆不说话。
“今天心理医生治疗怎么样,”戚牧遥问他。
“……”戚衍榆淡淡,“一塌糊涂。”
戚牧遥:“王医生应该很温柔,会哄着你。”
戚衍榆不想说话了。
然而,戚牧遥见他没怎么吃饭,即便是等到自己回来才吃晚饭。看他餐盘和饭碗都没怎么动过,他说:
“翟大厨现在的厨艺也不能讨你欢心了?”
他只觉得,戚牧遥养他和跟养宠物狗相比,还是值得庆贺的。起码他的衣食住行条件很高。
那个人不说话,以前会发疯互骂来跟戚牧遥吵架的。
现在沉默了许多。以前戚牧遥觉得,戚衍榆跟他吵架不好,会把他逼得想动手。
今天看了这个人的“听话不顶嘴”的表现,也是会找方法气他的。
看着他脸色翛白,不哼不声的,看着给人一种乖了不少的错觉。但也只是错觉。
只会让戚牧遥心疼又提高对他保护的阙值。
“小榆今天有好好吃饭,配合医生换药吗,”本来以为戚衍榆不会回答自己,也是在问张柳。
戚衍榆回答:“有的。”
戚牧遥记得他喜欢看动物的卡通片:“今天陪你看电影,”
“哥,我不是缺人陪我。”
“你是缺男人的爱吧。”戚牧遥对他笑。
“……”戚衍榆,“没法聊。”
“不是吗,我说错了?”
戚衍榆也知道这个大哥是会怎么踩他疼就怎么说话。两兄弟也最知道对方软肋,刺哪儿哪儿最痛。
“我建议你把我拴着,跟条狗一样拴着吧。”戚衍榆说完,又轻轻自嘲一笑,“拴在你床头吧,你醒来睡前都能看着。”
张柳看着要可能吵架了,担心要命。
戚牧遥沉默,不说话。
戚衍榆低头喝汤,温文尔雅的,扶着碗的手垂下去桌下,有点微不可察地轻颤。
戚衍榆回房间,又是坐着,走路,根本不睡觉。戚牧遥在监控看他。
心痛,但又要心狠。
戚牧遥就让张柳去送药,开了助眠的药,剂量大一点,戚衍榆才睡着了。
在戚衍榆睡着后,戚牧遥去看戚衍榆。把他的手脚翻来覆去看,看有没有结痂,看有没有长合。但只是两三天哪有这么快。
第二天,戚衍榆又在等戚牧遥下班回来吃饭。
这一次,戚牧遥没有昨天说话那么刺耳。“有好好吃饭吧今天?”
“管家今天说没见过这么食欲好的我。”戚衍榆说。
“那心理医生呢,新来的肖医生符合你要求么。”
戚衍榆垂眼,在内心一番斗争后,敷衍地违心地说:“还可以。”
戚牧遥给他夹菜,加汤。询问他想法:“南波医科大怎么样?”
南波市,就在侃北市的隔壁。是个港口城市,本省第二大经济城市。本省医科大除了侃医大,稍微好点的只有南波医科了。戚衍榆不掩饰说:“挺浪费我的成绩跟能力。”
“确实,在我心里,没有一所医科大学配得上你。”戚牧遥发自肺腑道。
戚衍榆清徐地说着:“其实我已经放弃了。”
戚牧遥抬起眼去看他。
“他也有女朋友了,”戚衍榆看着汤汤水水,喝不进去,“我也知道,一厢情愿挺犯贱的。”
“想谈恋爱的话,孟家有个同龄女孩跟你差不多,性格……”戚牧遥不知道戚衍榆说话的真假,但他提出地道。
“我不谈恋爱了。我想完成剩下四年学业然后出国。”戚衍榆稍微蜷曲了一下左手的指节,右手平静拎着汤匙轻轻搅动。
戚牧遥觉得他有规划了,问他:“想去哪个国家?”他要考虑,国家太远的话,离了他视线不太好。
戚衍榆很聪明:“不出国也可以。我想到我们家企业医院上班。”
“当医生很累的。”戚牧遥担心他身体会吃不消。
“我会锻炼好身体,以后去私人医院会轻松点。”戚衍榆语气很淡,看起来他是有做过一番职业构划的。
戚牧遥是满意他的话的。
戚衍榆心想,为了离开这里还是有点难的。
几天后,戚牧遥送他回去学校的,还说为他办理转宿舍,戚衍榆说:“不用,我不喜欢他了。他有女朋友了。”
戚牧遥看他,不知道是心疼他,还是怀疑他说法。
“每天上课下课就让张柳来背你。”
戚衍榆没拒绝。
“你知道你答应我什么。”戚牧遥对他徐徐审视,“我不想再听见什么舍己救人的消息。”
戚衍榆没说话,直到脸侧被戚牧遥扳正了一点。才说了让戚牧遥满意的话:“没有人比我自己更珍贵。他是个垃圾,配不上我的爱。”
回学校后,戚衍榆排练时没有去体育馆了,而是在操场发呆。
戚衍榆在操场上,徐徐徘徊。
走得慢的话,他的一瘸一拐就会没那么招惹瞩目。
他主要是无处可去,他不想学习。也不想回寝室打游戏。
只是看着操场跑步踢球的同学,心放空。
他只想搞清楚,他在小说里还能干点什么。
是上完学离开家去外地工作吗。
戚牧遥允许他外出吗。
剩下四年怎么过,他还有想当医生的愿景吗。
他在书的剧情都没怎么走,后面的情节纷至沓来一团乱地报复他吗?
他还剩下多久的命?
面前像是有个人。
戚衍榆低着头,挪着脚步避开,而那堵墙又挡在他前面。
他继续往旁边徐徐走去,心想瘸腿也没什么的,过几天就恢复了。
那个人轻声,“腿瘸了,”
戚衍榆刚开始没听出来,“嗯”了下,以为是关心他的陌生人。
那个人问:“去哪儿?”
他惊讶,刚要别开那人,那个神色灰澹的人再次挡住他。
戚衍榆讶异了半天,才说道,“让一下残疾人吧,多不容易。”
操场灯光有点暗,看不清楚顾惊澜看去他腿的复杂目光。
【】
人又问他,“你要去哪儿。”
戚衍榆,“不去哪儿。”
“绕圈遛弯?”
戚衍榆说:“不。”
顾惊澜把他抱起来了,戚衍榆吓得方寸大乱。
把他抱到了坐着歇息的座位,还让坐着的其中一个同学起来:“麻烦能让个座位?我同学腿伤了。”
几个同学看着他抱着个人,善良地连忙起身让位了。
如果在平时,戚衍榆觉得这个主/席啧啧,还挺会利用同学的心软。可今天自己却是别的一番感受。
顾惊澜把他放下石阶上坐着,蹲在他面前,要看他腿。
戚衍榆不让卷起裤腿,“普通擦伤。”
顾惊澜没有多伤,只是内脏受了点轻伤,以及脑袋破了。
在医院躺了不到一个礼拜,留院观察没什么就出院了。
“一星期了还没好啊。”顾惊澜抬眼问。
“伤筋动骨一百天,皮外伤一两星期,也不足以为奇。”戚衍榆坐在石阶上,顾惊澜在他面前,灯光正好,在沙池边,过度曝光的黄色灯光线,充分将顾惊澜的美貌展示。
只不过依旧寡情清高,看上去有几分淡致。
“差不多了,我回去了。”
凉风习习操场沙地边,石阶上的戚衍榆,说着要站起来了。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想法。
不是所有人想得到的,都能得偿所愿的。
“回哪?”
戚衍榆想说他现在断情绝爱了,水泥封心了。
顾惊澜把他抱起来,戚衍榆躲开,这一个动作让得顾惊澜不得不抬眼看他。
戚衍榆起来了,就一步一步瘸着往足球场的出口走去。
顾惊澜跟在他后面,走了十多步,过来将他抱起来。“回哪,说吧。”
“……”
妈的。我不要了你就凑上来是不是?
戚衍榆心里有一股气,但是他发出来就跟是弹棉花一样,他是没资格发的。
很好。你就抱吧。你就当苦力吧。
“走黑点的小路,别让认识的人看了。”
既然要抱,那就抱个够吧。戚衍榆郁闷的,还在意面子地使唤道。
这才是顾惊澜心里的戚衍榆。
很暗的小路,两边树林。
“回哪,”救命恩人。顾惊澜省了个后面的称谓。
为什么不要命救他。
心脏病哮喘可以把他从滚落山崖脚背回来。
这是奇迹吗。
迸发的是什么样的力量。
“图书馆。”现在太早回寝室了,413肯定又是闹哄哄地在打游戏。
又把他抱去了图书馆学习,顾惊澜就在旁边,随便看手机手术视频,戴耳机。
戚衍榆起来,顾惊澜问他:“去哪儿,洗手间?”
戚衍榆说:“饿了。买点零食。”顾惊澜就说,“吃晚饭了吗,去吃饭吧。”
把他抱下楼,去餐厅吃饭。餐厅没什么人,八九点的时间快打烊。
开了个包厢,顾惊澜给他盛汤,夹菜。
戚衍榆觉得很奇怪。他说:“你想感谢我,不用的,我叫雷锋。你要真想感激我,喊我一声义父好了。”
用玩笑遮掩伤感。
跟他说告别了,还不伤感。
放弃一个人,感觉比看见他和夏依依在一起的感受,要更不是滋味。
顾惊澜淡淡:“你这么想当我爹?”
戚衍榆:“……有就当呗。”
顾惊澜真的就喊他,“义父。”
戚衍榆的心不争气地跳着,他垂眼,要是让顾惊澜喊自己老公他会不会也喊。
但是现在没有意义了。
戚衍榆的心愿是安静等死。
“很好。我们之间就没有拖欠什么的,你也不用太感激我。”戚衍榆撇清关系恩怨说道。
顾惊澜给他烫着茶杯,把茶水倒掉给他斟茶。听着不语。
戚衍榆心里面悲哀,那么如果在夏依依之前,救了他。要求他当自己男朋友是不是也可以?
戚衍榆只点了个拔丝香蕉,餐盘里唯一甜的,也是后厨唯一还有食材能做的。
“你不用陪夏依依吗,”以前提到夏依依,戚衍榆心就跟被挖了一块,空缺的疼。现在少了。可能是没有以前那么在乎。
顾惊澜却问的是他,“你回家后,你家人责怪你没?”
记得上回他心脏骤停,他大哥把他“请”去府上的那一番操作。
“救同学,我家人能理解。”戚衍榆撒谎,他不愿意多说。
顾惊澜看他,再平静地追问,“你家人真没怪你?”看向戚衍榆脸上还有点擦伤的痕迹。他比自己皮肤还敏感,可能是留疤体质,愈合得慢。
“小事而已。”如果是他二哥,应该会为他骄傲的。戚衍榆语气平静。
他不愿意多说,顾惊澜也没有继而问下去。
吃饭,两人默然。因为吃完饭差不多九点半,图书馆十点前要闭馆了,让戚衍榆在这里等。顾惊澜去把戚衍榆放在图书馆的书拿回来,把他抱去了寝室。
回去413,在门口戚衍榆要求把他放下来,开门了他就慢慢地走向自己的床位边的椅子上,尽量让瘸得没有那么明显。
但是一开门,祁远瀚在泡衣服,抬头就看见了戚衍榆。
“英雄归来。”
黄少泽在洗手间洗衣服探头出来:“回来了,没事吧?”
戚衍榆表现淡然至极,刚走进去前几步,身后明显看出他走路姿势古怪的祁远瀚伸手去把他手臂抬了点,做出的是扶他的动作。
让得戚衍榆错愕又恍惚。
“你小心别摔了,”祁远瀚有点感到好笑,“你要摔了我们顾哥可要哭了。”
“?”戚衍榆想回头,身后进来的顾惊澜应该也听见。
黄少泽忙把湿手擦了擦衣服也出来扶他。
祁远瀚把他扶到了椅子上坐下来,才悠悠开口问戚衍榆:“你家伙,有几分绝技在身上,你是怎么下到悬崖底把顾哥救起来的?”
戚衍榆淡淡“谦虚”道,没说什么艰苦决绝的困境:“都说了天才,干什么都能干好的那种。”
顾惊澜看他,他是坐在椅子上的,顾惊澜走进来就在站在他面前,一直看住他。
围观他的还有祁远瀚和黄少泽。
黄少泽:“你绝对是,这都能下得去,还把人救上来了。”
祁远瀚对他刮目多天,一直以为他不回校是伤得严重。“你腿没事吧?骨折了吗,怎么没拐杖?”
“没骨折。”戚衍榆垂眼,不太适应413的这种目光。
以前他受413白眼或者鄙夷的目光多了。现在这种目光他说不上来是什么。
看着,祁远瀚蹲下来竟然去挽起他裤腿。
有毒吧413?
戚衍榆来不及阻止,三个人就看见他膝盖缠着的纱布,还有点沁血的淡粉。
顾惊澜随即将他从椅子上抱起来,转到床上去。
黄少泽赶忙上前安慰一脸发蒙的戚衍榆:“没事,没事。”
顾惊澜和祁远瀚两个人就开始拆他两条膝盖的纱布。
开始给他看是不是伤口开裂。
“不是,你们有药?”拆他纱布干什么……戚衍榆想起身。
黄少泽乐呵呵,安抚着戚衍榆,尽量让戚衍榆躺着:“有药的,顾哥也在涂药呢。”
对,顾惊澜比起自己,应该皮外伤更多。戚衍榆想。
突然,他就俫着嘴皱起眉来。
脚踝被顾惊澜抓住,他的大腿也被祁远瀚扶住,而黄少泽在他面前不让他起身去看伤口,免得怕触目惊心。
顾惊澜看见他膝盖缝合了针线,伤口轻巧地在线头中翻着,露出了一点没愈合好的肉粉色和所剩无几的膏药的黄。
“轻点,轻点。”黄少泽连忙说,他看见了戚衍榆龇牙咧嘴转过头去的表情。
祁远瀚拿出了顾惊澜准备的药,两个人按住戚衍榆从裤管下露出的两条细白的小腿。
裤子卷到了戚衍榆大腿一点,为了方便上药穿的是宽松的灰色裤子,但他的两条腿没什么肉,显得裤子肥大,而他人又格外得清瘦苍白无比。
棉签在擦去戚衍榆伤口里的棉花絮和之前的药渣,让得戚衍榆倒吸几口冷气,咨牙俫嘴地想翻过身去,一只手就能握住的大腿却被顾惊澜按住。
祁远瀚也单手扶住了戚衍榆想乱晃的腿,他另一只手也在给戚衍榆的伤口上用镊子夹走棉絮和药渣,“别乱动,顾哥上药已经很有经验了。”
“有经验也疼啊……”戚衍榆发出的艰苦隐忍声音。
“疼大概是祁远瀚在清理伤口,”顾惊澜轻刮走戚衍榆膝盖伤口的药渣,眉眼神情之间专注极了,“我下手一点都不疼,你没感觉到?”
感觉到他就不会像是现在这个快要饮泣吞声的样子了。
黄少泽也稳住他情绪,怕他手去碰,还挡着在他身前:“很快就完事的,别着急哈。”
他着哪门子急,他不知道是祁远瀚还是顾惊澜,抑或是他伤口敏感,稍微轻轻一碰就疼。
他忍耐疼痛感随着他在小说里待的时间越久,就越低。
只是像是河里找浮木般抓了一下不知道谁的手,想拉着那个人让他轻手轻脚些。
顾惊澜发现戚衍榆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求饶似地攥紧他的手。顾惊澜反握住那个人的手心,安抚性质。
祁远瀚瞄见了戚衍榆戴上痛苦面具的表情,就对顾惊澜:“你轻点,把我们3号都疼成什么样了。”
“3号都能上刀山下悬崖,这点痛对他来说,算什么,是不是3号?”顾惊澜闲情逸致“鼓励”他。
祁远瀚这么说着,但他也留意手下动作。
戚衍榆发现更疼的是右边朝里的膝盖,是祁远瀚下的手,他隐忍再三:“祁远瀚你不会上药就让顾惊澜来上药!”
“……”祁远瀚手停了一会儿,再次轻手蹑脚的,“我怎么不会上药,老子是会的。”
“有没有感觉到我妙手回春?”祁远瀚觉得自己的“手艺”渐入佳音了。
戚衍榆无语且郁闷,眉头微颦:“辣手摧花是吧。”
但是祁远瀚是认真的,眉毛毛发都在说着他动作极为轻,涂上药膏那一刻,戚衍榆要翻过身去,好在黄少泽控着他,以及顾惊澜握住了他的一只手。而顾惊澜在单手给他上左边膝盖的药。
眉眼专注,神情峻冷。
顾惊澜给他小心仔细地将药膏用棉签涂匀戚衍榆的膝盖上,“这个药是会疼一点,但恢复效果很不错,”
“你们在杀猪……”戚衍榆手被按着,腿也被抓着。
祁远瀚哪里给人这么温柔上过药,在实验室里他抓起兔子是毫不留情剥皮剪肉:“你疼你就喊呗。不用这么强撑,我们都已经知道你够厉害的。”
后半句戚衍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讽刺自己。但祁远瀚是通过他下悬崖把顾惊澜救回来这一事给打服了。
“哦豁,你膝盖缝得这么一般般啊,”祁远瀚又轻笑,可能转移戚衍榆的注意力,“没我缝得漂亮。”
“……”省省吧,你什么水平我会不知……戚衍榆这下差点没尖叫出声。
黄少泽比戚衍榆还忙急忙慌,催着他俩:“好了没好了没,3号同学都快疼晕过去了。”
“4号涂药完毕了,”祁远瀚把棉签放下,剪裁新的纱布准备包扎,瞥了眼顾惊澜,给顾惊澜也做汇报了,“1号还在精益求精中!”
“你涂这么快,药都涂匀了?”1号反而质问起了4号,顾惊澜在涂好几层均匀薄厚的药膏,比他平日局解测验还仔细。
4号床的祁远瀚反驳道:“我手艺还用质疑?”
只有受害者的3号戚衍榆在咬牙问:“不是绣花,好了没?”
在顾惊澜心里,比做艺术品还要精细。终于顾惊澜这边给他包扎了,纱布刚碰上伤口有点疼,但比清理伤口和上药好太多了。
三个人不再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按住戚衍榆了,戚衍榆以为就结束了。
顾惊澜问,“手肘呢?”
戚衍榆心有余悸捂住了一下手臂,“手没受伤。”
第42章
连祁远瀚都看出来他在此地无银三百两, 三个人又开始了。黄少泽负责哄他安抚他。
祁远瀚负责右手,顾惊澜检查的是左手。
拆开纱布后,顾惊澜会握住他的左手手腕,尽量不碰到他被绳子勒得的包扎的手心, 给他的手肘磨损厉害涂药。
手肘涂完药, 那就是检查他的手心和腰背了。
当初戚衍榆是死攥绳子背着他顾惊澜,肩膀, 腰, 大腿内/侧和手心勒出了肉绽的血痕。
拆开纱布只见他手心的肉轻微翻开了,只是上药没有缝针。缠着的纱布粉色渗出。
两个人拎着他的手, 祁远瀚看了也不嘻嘻哈哈了。“你真硬啊,你当时怎么想的, 怎么会跳下去把人背回来?”
戚衍榆本来在俫嘴目眦的, 这下他强忍了一下表情,佯作淡然:“同学嘛, 不能见死不救……”
“那黄少泽呢,你会救吗,”说精明, 祁远瀚也没有多精明,倒是问起他这个,真以为他是同学情见真心了。
戚衍榆其实清楚,如果大家都掉下山崖, 他只会第一时间背顾惊澜。
见戚衍榆点点头后, 祁远瀚准备问第二个问题, “你当时觉得你百分百能把人从山底捞回来?”
戚衍榆眨眼,想了下,“也没有十足把握, 瞎猫碰着死老鼠就看见他躺在那里。”他撒谎,他当时是有抱着找不到顾惊澜他就不回来的决心。
即便再渺茫的概率,可在戚衍榆看来,是无限放大的可能性——他永远都相信,心的能动性,心力能胜天。
就跟学习、或很多事物一样。
疯了一样去渴求去尽力,会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但他忘了,他面临的困境其实也能用这一套办法去突破的。
突然,戚衍榆猛倒吸气,手被顾惊澜轻轻按住上药,“要是一起死了怎么办?”
做对黄泉夫妻,戚衍榆脑海里还可笑幻想一下,但是他知道只可能是两个普通的地府幽魂,夫妻是他想多了。
对了,他是不是忘记了,他要放弃这件事?
戚衍榆受忍不住,神情微狰:“别上药了,”张柳和医生每天都回来帮他换药……
“很疼?”顾惊澜不忍心,上药都轻得不得了,“对不起……”
戚衍榆又倏忽内疚了,因为他觉得不疼了,猛地他又咧嘴龇牙起来了,原来疼的是祁远瀚给他上的右手!!“祁、远、瀚!你收手能行?!”
祁远瀚有点无辜,举足无措:“不是,有这么疼吗?顾哥,你上药会这么吱哇乱叫吗?”
顾惊澜也感到奇怪,“按理来说不疼,你疼痛忍受度很浅?”
“……”戚衍榆的痛觉是很浅。
三个人惊奇,如果疼痛忍受度过低,他是怎么将顾惊澜从死神手里争着抢回来的?这不是单纯的爆发力吧?
戚衍榆这下哇哇不叫了,即便疼也强忍着。
“疼你就嚎两嗓子吧,”祁远瀚给他涂完了手心手背,给他包扎新的纱布,“你是大英雄,允许你。”
戚衍榆一字一句往外蹦:“……滚。”
手包上新纱布了。这下戚衍榆以为完事了,刚想爬起来,又被顾惊澜推回去。跟在小旅馆他们在一楼小房间差不多。
戚衍榆正胡思乱想中,衣服就被顾惊澜和祁远瀚撩开了,露出他的腰。
三个人挤在他床前床尾床上床边的,将他研究得跟研究猪仔一样。
戚衍榆觉得局促,把衣服往下扯,要坐起来:“行了……”
“乖点,能不能做头听话的小猪?”
小猪是他们对实验室的那70斤实验猪的称呼。祁远瀚像是开玩笑也像是在劝勉他。
顾惊澜在他床边略弯腰,戚衍榆以为要干什么,顾惊澜的脸在他咫尺,这人抓住他的手,轻声,“别动了,义父。”
戚衍榆脸“噌”地一下微粉,顾惊澜说的声量不大,但是其他人应该能听见,只是没往这个词上去靠。
顾惊澜还真是可屈可伸……
这个人果然乖乖躺平不动了。
顾惊澜觉得这个人也不是好不哄的。挺好哄的嘛。
衣服被祁远瀚和黄少泽卷撩起来整理,露出了苍白没血色的腰。
覆盘红的淤痕,缠绕在腰上,可见被绳子勒得皮肉外翻的。看着可怖狰狞,尤其是他那么细皮嫩肉衬托下。
他肚子还没什么赘肉,躺平的时候,小腹还是内陷的。
顾惊澜的指尖不经意碰在他小腹上,戚衍榆稍微颤了一下,又闭上眼,算了,把自己当成实验小猪吧。
祁远瀚把药拿过来,“3号你的腰也细得离谱了点吧,”看着戚衍榆的腰跟女人差不多的细,但是没女人的精致。
这么个细狗般的蜂腰瘦腿的,是怎么把187的顾惊澜背上来的?
“你到底是怎么把人背上来的?”祁远瀚问。
顾惊澜也很好奇。
黄少泽在那里又看去3号的肚皮,鱼肚子也没他那么哑白的。
“……就那样背起来,”戚衍榆含糊,“快,看完没?”觉得他们是把他当物件欣赏去了。
“你有120斤没?”顾惊澜不禁问。
“有的,可重多了……”比120重太多好吧,最起码可能有个130、140,他也没怎么锻炼,天天就上课和回来睡觉,所以长胖地沉了点。戚衍榆好久没称重了,自以为他自己有个140左右。
“真假?”顾惊澜怎么看他都没有120,虽然身高有一米八左右。他的肉都长在哪里了?
“3号看着还是挺蜂腰大长腿的,不知道便宜哪个女人了。”祁远瀚看着说,揶揄,虽然他不知道戚衍榆是gay还是不是gay。但是管他呢,戚衍榆往死里下悬崖救人,还把人救起来,足以让他折服往前往后各二十年。
戚衍榆心里想可以便宜顾惊澜吗。
刚这么想就想给自己一巴掌,不是说好了放弃了吗。
“白嫩啊,”祁远瀚啧啧称奇,“你说是不是,2号。”
2号床的黄少泽点头,人是细狗了点,但很猛啊,下悬崖捞人。
有病啊,他还是接受不了别人把他衣服半脱光似地一览无遗他,刚要坐起来。
顾惊澜把他肩膀按了回去,“吆喝”他俩,“都别看了,3号要躺不住了。”其实他自己也看得是晦涩难言。
既觉得他病骨难支,是怎么把他救回来的。又觉得他皮肤很好,骨肉匀称,一看就知道是没怎么受过罪的。
三个人给他涂药,肚子上冰凉的辣,不知道是什么药,可能又换了一种膏药。戚衍榆手肘挡在了自己的脸上。
顾惊澜留意他只露出的半张脸的表情,手指不免地,也是没有考虑后果,过来,轻碰了一下戚衍榆的脸颊。
戚衍榆傻眼住了,不知道是谁摸他的脸,移开挡在脸上的手肘,刚好祁远瀚涂到他肚脐附近,让他激得要蜷如虾米。
“你把3号剥皮了吧?”黄少泽忍俊不禁,强烈谴责祁远瀚,“3号养伤生涯的头号战犯,非你莫属。”
祁远瀚可不认:“我可是出了名的动作轻,反倒是你们一个个都小心点,3号最怕疼了!”
最怕疼,说得他仿佛不是男的一样……戚衍榆想要反驳,但是又找不出祁远瀚说错的地方。
涂完了肚子,他们把3号扶起来,让他坐着。
后背的衣服继续撩高,恨不得将戚衍榆整个后背裸/露出来。后来就干脆哄着戚衍榆,他们几个人将戚衍榆的衣服脱了。
露出了肩膀和整片背,瘦到可以见到肩胛骨,内陷的骨锥皮肉。
发现他肩头一点都不圆润,还尖锐凸出了一点角来。
肩膀勒痕不浅,也是如肚子那一圈上差不多。
身上到处是被荆棘树枝和沙石割伤的浅痕,看起来愈合得慢,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人的皮肤体质问题。
几个人上药极仔细,且留意他身上的或浅或新的疤痕,七嘴八舌讨论留疤情况。
祁远瀚说他是留疤体质。
顾惊澜说他身体皮肤细胞更新慢。
黄少泽说他家农村有偏方可以祛疤。后来他们又歪到了激光美肤和瘢痕形成上去。
顾惊澜说这不是瘢痕,祁远瀚说看起来像是迷彩省了刺青费用,戚衍榆想说给你这样的福气你要不要。黄少泽则说是男人的勋章,是顾惊澜一辈子感恩对象。说的戚衍榆又开始了心猿意马、恍恍惚惚的。
然后他们开始讨论绳子足够韧,能否把肉切割开的手术等问题。
怪不得祁远瀚让他专心当猪了,他们这些学渣给动物开刀实验也是这么吱吱喳喳,讨论个没完。
他仿佛是实验室的猪,听着他们几个实验学生在众说纷纭,各执一词,唇枪舌战,争执不下,鏖战无果,险些急眼上火,少数服从多数,最终突然就给自己来一刀。
后来他们涂完药扶着戚衍榆给他穿上衣服。
顾惊澜最终是给他系手上松掉的绑结,祁远瀚看着就笑:“行了,你小子得当顾惊澜四年的恩人。”
“别担心,顾哥把你当女朋友照顾都没问题。”黄少泽也在旁边揶揄安慰,但他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虎狼之词。
这话让得戚衍榆心惊肉颤,把手缩回去不需要顾惊澜给他绑结。
祁远瀚就看他一点都受不了的模样,好心弯腰给他系纱布绳,“喝牛肉汤吗,我外卖刚到楼下了。”准备下楼去拿。
戚衍榆摇摇头,祁远瀚也没在意,给他绑好结就下楼拿外卖去了。
外卖拿上来的时候他们点的有羊肉汤羊杂汤,分给戚衍榆是牛肉汤,似乎还记得他不吃内脏。
戚衍榆刚才去吃了点东西,顾惊澜给他拆开外卖盒盖,还把勺子拆出来。薄薄的牛肉片,洒满了香菜。就是学校美食街附近摊店上的淮南风味。
“能不能喝得了,”
戚衍榆说,“你们喝吧。”
顾惊澜却真的就端来了一勺,而且还是在413寝室里。
戚衍榆想你私下喂我就算了,当这么多人面前。虽然黄少泽和祁远瀚去喝汤或者收衣服准备洗澡睡觉。
不需要顾惊澜喂他,就自己端着勺子喝了两口。
他没怎么吃,觉得味道还行,比连锁饭店的可能还要香点。
就躺在床上,可是413竟然让他第一个去洗澡。
戚衍榆闭眼睛,“你们先洗,我在家里洗过了。”他洗可能很慢,只是擦下身体,毕竟手都不能沾水。
413又说可以帮你洗,戚衍榆推脱几分钟,黄少泽才去洗澡了。
祁远瀚没有打游戏,而是在边喝羊杂汤边赶作业趁在12点钱发出去。
睁开眼睛想看看顾惊澜想干什么,结果顾惊澜又走到他床边,一双墨玉的眼看着床上的他:“想洗澡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给你干擦。”
“……”戚衍榆愕然,“什么干擦?”
“脱了拿湿毛巾给你擦擦。”
“谢谢啊。别当我恩人。”戚衍榆有点受不了,顾惊澜是看在自己救他,才对自己频献殷勤吧。
“义父,”顾惊澜又这么样轻轻飘飘地喊了他一声。
很好。戚衍榆最推脱不了别人这么喊他。
脸上粉热粉热的,戚衍榆趴回去,摸出手机,长辈口吻说,“别喊了……你一边玩去吧。”
如果你在以前这么喊我,我可能就一发不可收拾动心下去当场给你表白了。
但是迟了这么多天。
戚衍榆心里又颤又恍惚,闭上眼睛。听见顾惊澜问他,“不喜欢这个称呼?”
该人含糊:“我要睡觉了,”
戚衍榆假装睡觉,不敢睁开眼睛,怕顾惊澜又要有的没的来搞他。
今晚祁远瀚破天荒不打游戏了,他们发现戚衍榆在睡觉,安静了很多。
几个人还轮番“路过”地走过来看戚衍榆是真睡了还是疼。祁远瀚声音压低:“人以前有这么苍白贫血吗。”
黄少泽也没留意:“好像真没。”
顾惊澜心说,他以前就是这么没什么血色的。
“都小点声,别把顾哥恩人吵了。”祁远瀚恶人先告状一样,但他也没打游戏,倒是安静在座位上安静刷作业。
很快就断电熄灯了。
413破天荒十点后安静如鸡,祁远瀚一会儿烦得躺在椅子一会儿又坐起来百度的百度翻书的翻书,猛赶作业,最终赶在十二点提交作业。
黄少泽在叠衣服难得今晚借戚衍榆的福睡个早觉。
戚衍榆本来假装睡觉后来真睡着过去,后来迷迷糊糊做了个梦,他梦见醒了一回发现寝室早就断电了,乌漆嘛黑的不知道是夜里几点了。
倏忽发现有个人坐在他床边看他。还轻声问:“想喝水不。”
戚衍榆以为做梦不说话,眯着眼睛看对方眼敛神凝,即便黢黑,也能看出那个人的眼里澹弱的光。
那个人看他双眼迷惘,指尖碰到他脸上,“伤口疼得睡不着?”
戚衍榆迷迷糊糊地又阖了一下眼睛,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摸他手来了。他没记住梦里怎么样,太困了他又睡着了。
第二天戚衍榆醒来,寝室让他最早上洗手间,轮流进去扶他,后来是不知道谁搬了椅子进去,他瘸着腿被扶进去坐在椅子上洗漱。
顾惊澜给他挤牙膏。黄少泽忙着捡课本。祁远瀚最悠闲但也没逃,正在把他轮椅从折叠到铺好,还找了个戚衍榆床上的毛毯铺好,放在座位上。
路上黄少泽把他轮椅推着,原本张柳抱他,等上楼梯时黄少泽就把他放在顾惊澜背上,顾惊澜把他背上教室。四个人坐在一起,把他围住。期间他有什么风吹草动,以为他要上洗手间。
祁远瀚去给他们买了早餐,土豆饼,小笼包小馄饨,牛肉拌面等。
买到拌面回来,顾惊澜替他拌开面,祁远瀚问他要不要辣椒,给他用小塑料袋夹了点。黄少泽分豆浆,顾惊澜负责给他插了根吸管。
“……”真·太子爷出巡。
戚衍榆拿过拌面自己没怎么扮,看着面条已经被顾惊澜拌匀了。
先喝了一口热豆浆,他都很少吃食堂的早餐不知道食堂有什么好吃的,不知道原来还有拌面。吃着拌面,距离上课还有十分多钟。
顾惊澜把滚烫的小笼包袋子摊开,还告诉他,“猪肉馅的。”
“土豆丝卷饼好吃,”黄少泽介绍。“小馄饨还行,吃得惯不?”祁远瀚给每个人每样都都买了各一份,“你那份没给你放辣椒油,不知道你吃不吃辣。”
“……”他们几个人像是把他当重症病号,觉得413莫名,可戚衍榆也在不清不楚中接受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413轮流把他推轮椅,扛台阶,把他背起来,再将轮椅抬上来,去了食堂找位置坐,给他打菜。
食堂里,祁远瀚看他,问他:“你怎么成绩这么好。能不能传授下。”
戚衍榆慢条斯理边挑着西红柿炒鸡蛋吃,边答:“说了是天赋。”
祁远瀚说:“你看顾哥不藏着掖着,”然后问顾惊澜,“顾哥除了这次期中考你没考好,你以前考第一,?你怎么做到的?”
顾惊澜学戚衍榆说话风格:“跟戚哥一样,天赋。”
戚衍榆:“……”
心里还捕捉的一点是,现在喊他戚哥了,以前连名带姓喊他。
黄少泽最懂得苟富贵勿相忘的捧场了,“没谁了,未来几位院长都在咱寝室。”
下午实验室戚衍榆不去了,顾惊澜把他抱回寝室。
离下午上课时间还有一些时间,顾惊澜就看他睡觉。
“你看我干什么,”戚衍榆觉得很怪,心里又落寞道:他应该照顾自己几天就去陪夏依依了吧。
“你这么救我,你不要命?”
“……”戚衍榆找补撇清,“换做是祁远瀚我也会救他的。”他撒谎,祁远瀚他可能就救不了。他没体力耐力,那时也是迫不得已爆发出来的。
“你不用当我是恩人报答。你该干什么干什么。也不用背我上下教室,我家有专人会背我去教室。”戚衍榆说。
“那你睡吧。”顾惊澜不回答他的后半句话,只是垂眼思考,顺便将寝室里的电蚊液插上。
顾惊澜坐在了1号床边的椅子,他们中间过道不足两米,很近。
也没有玩手机,只是若有所思,偶尔再看过来。
那个人背着身体,后来回归他熟悉的趴着的睡姿。
戚衍榆觉得自己是拒绝了。
他却怎么睡不着,他没那个体力在局解室长久站着。
本来是要午睡的,但是想着,自己以前不是渴求顾惊澜与他在一起,上课坐一起,下课去食堂打饭也在一起。
现在居然主动把人推开了。
是什么感觉,戚衍榆自己也说不清,是生涩得仿佛心里开了一个口子的疼。
他不是在戚牧遥面前发誓了吗。他现在又在奢想什么?
顾惊澜绝对是要和夏依依在一起的。他现在哪里是在报恩,简直是在折磨自己。
自己天生就该被折磨吗。不应该的。他应该要专注其他的事情上。
不要再继续这样了,别人对你好一点,你就以为什么了。
戚衍榆睡到了下午四点多,睁了一下眼睛,下意识张口就喊张柳,他觉得腰疼。
“哪呢,”有人的手就放上在他肚子旁边,很轻的。
“腰坐不起来……”
顾惊澜把他轻轻翻过去一点,看是怎么回事。
戚衍榆闭上眼睛,隐忍着腰痛,回答:“擦点油就可以,”
“以前疼过吗,”
“没。”
“把我背上来后才疼的?”
“……嗯。”
“做检查了吗?”
“做了,检查结果没事。”可能是累到腰了。
顾惊澜把他翻过去,手抹了一点药油在他伤口边缘的后腰,给他揉开。
“我把你带去医院再看看。”
“看过了。”
“你上次疼后来怎么处理的,”
“等一会儿就不疼。”戚衍榆闭了一下眼睛,想知道几点了,怎么顾惊澜还在寝室,局解课是下课了吗?
外面还挺亮的,到六点了吗?
顾惊澜在徐徐替他揉着,把他的衣服往上撩一些,看着他的割伤和摔的乌青淤痕。
心有所感,言止于腹。
“顾惊澜……”
“什么?”
“你不用帮我搽了,我让我家人来了,他一会儿就上楼。”戚衍榆说的张柳。
那天在小旅馆409和小房间里,戚衍榆还使唤他呢。
现在不需要了?为什么不使唤了?
“他来送你回家吗?还是带你上医院看看?”顾惊澜耐心问。
“给我带药,”顺便带他去吃饭。他不回家。去医院看过了,也不想再去医院。
“他都还没来呢,我搽我的,他来等下再揉他的。”
“顾惊澜……”戚衍榆想着话,“我不是说了,你不用把我当救命恩人。这些事你不需要做,我不需要。”
他不需要。顾惊澜默念,开口:
“那你需要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戚衍榆似乎睁开眼睛,百肠郁结,琢磨着,痛苦着,最终是下决心,轻声言语,“你离我远点就行。”
第43章
顾惊澜看他, 但是戚衍榆别过头去。
几天后,社团表演海选,最终会登台全校文艺汇演。
戚衍榆和林钠在台下候着,下一个节目才是他们部门。
戚衍榆仍然会看去, 台上化妆和穿过衣服《仲夏夜之梦》表演。他还是会偷看扮演仙王的顾惊澜。
林钠以为他看学姐, 跟他说:“学姐和一富二代在一起了。别想了。”
戚衍榆眼眨眨的,“哦”了一下。
听说顾夏没在一起, 从悬崖回来后夏依依就和别人在一起。
关于那次他俩掉悬崖说法是众说纷纭, 有说夏依依不同意在一起,顾惊澜跳悬崖想恐吓她一下。或者顾惊澜想非礼夏依依, 夏依依惊得跳崖等。可这些都太扯了。
夏依依也没对外说是什么原因,回来很快就跟一直追她的一个富二代在一起了。
“你腿好点了?”林钠没想到, 把背包借给戚衍榆, 这家伙居然下悬崖了。
后来他们看见救护车开进森林公园,以及观光车里工作人员和大二学生不少, 打听了才知道怎么回事。
他赶过去时,被救的人上了救护车。
林钠以为他下去救学姐了,在他面前怎么也没想到第一句话是“你疯了”。
戚衍榆喘的不行, 被周围人抬上担架。
看见他还在喘气,林钠还在给他跟旁边医护人员扯关系:“我朋友,帮帮忙,先救他。”
戚衍榆当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心想林钠是个白痴吧。
他没什么的, 明眼人都知道最该抢救昏迷不醒的顾惊澜。
但林钠赶来没见着主/席, 倒是看见他。
“好了,”戚衍榆说,“又没什么毛病, 摔破皮而已。”
“你不会还不死心吧,学姐都……”林钠发现,他认识的这个人真是犟种。
“死心了。”戚衍榆堵住林钠的话,“彻底死死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林钠以为戚衍榆伤感,弥补地对戚衍榆说,“这个月姜缇言来咱们学校路演,到时候肯定很多女生去,你再物色个好看点的女孩呗。”
听到姜缇言,戚衍榆一阵怔然,又半自暴自弃说:“我不谈恋爱了。”
“搞什么,总不能吊死一棵树上,”林钠纳闷道,“我就奇怪了,夏学姐怎么没跟顾主/席在一起?”
戚衍榆没有细想过,张口就道:“可能分手了吧,又可能闹情绪了。”
听着像是戚衍榆在诋毁在阴阳怪气,林钠以为戚衍榆依旧怨恨情敌顾惊澜,于是再踩两脚顾惊澜道:“顾主/席也不是多帅啊,我说他就比不上姜缇言。”
“姜缇言现在很出名吗,”怎么都认识姜缇言,戚衍榆疑惑。
“最近电影电视地铁城市应援都是他,”林钠反问一句,“你不也认识他?”
他认识姜缇言,是因为姜缇言是他发小。戚衍榆眨眼,“谁来都跟我没关系,哥要学习。”
“学毛,懂不懂劳逸结合?”林钠看着顾惊澜他们表演完了,赶忙道,“上台了上台了,”他们就在台边,一会儿换场景时他们就上去搬桌椅道具这些。
顾惊澜下台后,就看见了他们下一个节目上台的是学习部。
看见了戚衍榆和一个微胖男生在候场。
他以为戚衍榆有表演,就在看,左等右等戚衍榆都没有上台。后来换幕时,戚衍榆就上来摆道具。
戚衍榆腿还是没彻底好全,走路稍微比较慢,细看还是看出来他掂着一只脚走路的样子。
顾惊澜换了衣服卸妆后,戚衍榆还在边上候着,他们节目时长比顾惊澜他们节目要长一点。
他们节目表演完了,回到座位,等了会儿最后颁布。果然学习部选上了,主/席部倒是没有被选上。
艺娜说庆祝选上去吃夜宵,地点是美食街的一家受学生欢迎的馆子。
戚衍榆没留意都有谁去了,但他不想回寝室这么早,发现413在他腿快好了,也对他嘘寒问暖的。这让他奇怪且又难以长久接受。
林钠和戚衍榆聊着转专业的事情,说着这个期末把分数考好点,争取下学期转到戚衍榆的临床医学去。
他还不知道戚衍榆是大二的。
戚衍榆只跟他说了些,“临医前三四年的课都很密,你可能要延毕。”
因为转专业的话,他必须把大一上学期临医的课补回来。林钠就很纠结这一点。
顾惊澜在学习部的身后,和艺娜还有英少杰聊天。
不过他是看着戚衍榆和林钠聊天的背影。
他也不是很孤僻嘛,在社团还交到好朋友呢。
走着走着,戚衍榆的鞋带开了,他就走到边上去系鞋带了,林钠在旁边等他,还跟他说,“你也别灰心,你没得到,顾主/席没得到,就说明了,有更好的在后面……”
顾惊澜刚好听到这么一句,林钠吓一大跳,他话声刚落,就看见顾惊澜走到了蹲在地上的戚衍榆边上,去问他:“腿不好?”
林钠大惊失色,找补:“他,他……”
戚衍榆刚系了鞋带,就被顾惊澜拉起来了。
顾惊澜以为他怎么了蹲在路边,以为他腿疼。
林钠支吾半天没找着合理的话,只能称呼一句“主/席好”。
看见拉他起来的是谁后,戚衍榆疑惑,可他又把话咽回去,不说话。
他们很快就到了西门的美食街,到馆子时,因为是八点后馆子人比六七点时要少些,但依旧是宾客如云。
他们找了一间包厢里面被店家换了张最大桌子,就开始点菜了,是特色的灶鱼,开着火吃的。
林钠不敢随便跟戚衍榆聊天了,他不知道刚才那句有没有被顾惊澜听见。
顾惊澜就坐在了戚衍榆边上,而顾惊澜边上就是英少杰,他俩关系还不错。
林钠压低声音,趁顾惊澜跟他们部长说话时,“主/席怎么来了,”
“谁知道。”戚衍榆看别人去调蘸酱,“走,去调酱料。”
顾惊澜看见戚衍榆和林钠拿着碗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
他们吃鱼还点了很多蔬菜和一些丸子火腿肥牛等下火锅的食材。
林钠刚才在背后说顾惊澜坏话好像被听见了所以他现在拼命圆,“主/席调料在外面,”
顾惊澜和英少杰他们去调调料去了。
林钠就跟戚衍榆说:“糟糕我刚才说顾主/席坏话是不是被听见了?”
“听见也没事,”戚衍榆揉了一下眼角,吃完回去睡觉就正好。
林钠小心翼翼,不跟戚衍榆聊夏依依,说着别的轻松一点的事情。“姜缇言来,要提前抢票,到时候我给你抢一张我有门路。”
他以前高中就抢过他们城市路演的大学路演门票,不知道这次抢票模式是不是一样的。
“姜缇言有什么好看的,”戚衍榆对他发小不感兴趣。而且他发小还很讨厌他,他在用筷子拌着挑好的蘸料。
他在家从来都是厨房给他调的,这次跟着林钠调,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姜缇言还不好看啊?多少妹妹喜欢他。”林钠看着戚衍榆拌的就很不对,“你怎么这么搅,”就拿过来了,给戚衍榆拌。
顾惊澜刚好回来,看着林钠给戚衍榆拌蘸料。
“你们都调什么样的蘸酱了,”顾惊澜平近易人似地问。
林钠连忙:“就放了一点香醋香菜小米椒……”
顾惊澜看向戚衍榆:“你能吃辣?”
林钠奇怪,怎么绕开他问戚衍榆呢?难不成顾惊澜也知道戚衍榆是他情敌?他也很奇怪,连他都不知道戚衍榆吃不吃辣。“你不能吃辣啊?”
“吃辣要留疤。”而且他也很少吃辣,除非辣椒是甜的。戚衍榆有点迷糊,学着林钠也把小米椒和辣椒酱放了一点。他拿筷子沾了一点吃,有点辣。
他就起来,去换一点不辣的蘸料去。
他站在外面蘸料台,顾惊澜就出来了,“你会调啊,怎么不吃辣都调辣的?”
“……”因为他太迷糊了,没怎么留意。
他想问顾惊澜怎么来了,他是来单纯蹭夜宵吗。不应该啊。
顾惊澜拿过一个干净的碗,就给他调酱料,一边调一边问他,“麻酱吃吗,”
“吃。”
“香菜葱呢。”
“吃一点不要放太多。”戚衍榆今晚确实犯迷糊了,正确的步骤应该是他拒绝顾惊澜,自己调才对。
“牛肉香菇酱呢。”
“辣吗。”
“不辣的。”
“来点。”这么说着,戚衍榆只想单纯吃点饭而已,吃个能下口的蘸料,“什么才能好吃点,不辣的。”
顾惊澜就不问他了,“没有忌口是吧,我帮你调了。”
“我不吃蒜。”
413可能就戚衍榆一个人不吃蒜吧。“还有呢,”
“也不吃香醋。”
“……”差点要倒醋的顾惊澜再问,“还有没有?”
“没了……”
顾惊澜就调了个和他一模一样但是没放辣蒜和香醋的。
戚衍榆和顾惊澜一起回来了,林钠看着戚衍榆碗里,怎么跟顾惊澜碗里的差不太多?
鱼没上,先上来了炸馒头,炸平菇,炸小酥肉的这些小吃。
但是放得离戚衍榆和林钠有点远,放女生那边。
第44章
顾惊澜就起来, 拿了一盘过来,夹给了戚衍榆。
林钠看着主/席的动作,等了半天,怎么主/席没给他夹?
戚衍榆看着夹来的炸馒头, 还蘸了炼奶。再夹来了小酥肉炸平菇炸小鱼之类的。
顾惊澜夹得慢慢戚衍榆, 才看见了林钠,问起林钠:“你来点么, ”
主/席你现在才想起我是吧?
“好的好的, ”林钠心里吐槽,他当然不劳驾顾惊澜给他夹, 自己赶紧扒拉了一点想吃的炸小馒头和炸鱼,趁顾惊澜没留意, 林钠问:“你认识他啊?”
“不认识, ”戚衍榆否认。
“主/席对学弟还挺客气的,”林钠幽幽地道, 不过就是只看见戚衍榆,没看着自己。顾学长不会以为自己大二的吧?自己长得有那么老成吗?
戚衍榆又跟林钠在聊英超,谈到林加德, 各种梗又来了。
顾惊澜听着,林皇这个名字。听他们各种“年少不知有林皇,错把梅罗当球王”、“东汉末年有周郎,西汉姆联有林皇”、“你的林皇, 无限猖狂”、“不, 是你的林皇”等等。
两个人各种段子层出不穷。
英少杰跟顾惊澜谈到某个比赛, 顾惊澜都不是非常精力集中,英少杰谈了几次,想起了顾惊澜是临医的。就给林钠介绍:“你不是想转专业吗, 刚好你顾主/席是临床医学的,你可以问问他,大一的课好补不?”
林钠连忙,“学长,我是药学的,想转临医。”
“你不问他?”顾惊澜狐疑看了眼戚衍榆。
林钠撇嘴:“他大一的,他课都没上完。”
顾惊澜知道了,这人在学弟面前装大一是吧。
可能是猜到顾惊澜心里想什么,戚衍榆说:“我说了,课挺多的他不信。”
“哪里是不信,我想问学长问清楚点,”林钠又问,“学长你们大二课还多吗,”想五年的临床医学专业里找半年把大一上学期的课补了。
“大一到大三年课没有一天不是满的,大四大五就实习了。你要补大一上的,如果能补的话,真得延毕。”顾惊澜实话,又看了眼戚衍榆,“他也是临床专业的,你问他就知道了。”
林钠问过戚衍榆了,戚衍榆说的话跟顾惊澜的建议一模一样。
林钠再陷入了痛苦中,戚衍榆在看着满碗里的炸物,他其实都不感兴趣,他对林钠说:“你吃点我怕浪费了。”
可林钠没有心情吃。
戚衍榆就转头看顾惊澜在干什么,结果顾惊澜听见了,就很自然地夹过他碗里其实也不多的炸物。“你都尝过没有的?”
“都吃了一些。”戚衍榆不吃炸鱼,比拳头小一半的奶香小馒头他嫌大,小酥肉和平菇也只挑了很小块的吃。
“不喜欢吃?”顾惊澜问他。
“还好。”戚衍榆不表达任何看法,只是又夹了一点,粘了一下蘸水,打算消灭大半碗的食物。
顾惊澜把他碗里夹了多少就还剩多少的食物夹回去自己碗里:“你家是不是不让你吃这种垃圾炸物?”
“也没有。”
鱼很快就上来了,还有一些他们点的食材。
放肥牛肥羊大肠鸭肠猪脑什么的,顾惊澜知道他什么都不吃,就用漏勺勺了一块没有刺的大块鱼肉,和一些肥牛肥羊进戚衍榆碗里。
林钠痛苦归痛苦,可是该吃饭的时候还是不愿挨饿的。
他看见主/席给戚衍榆夹,也等着主/席把漏勺的食物分一点过来。
但是顾惊澜好像忘了他一样。
惹得林钠想,他们临床专业是不是有什么师兄弟必须手足情深的规矩?或者饭菜只照顾同专业师兄弟?
戚衍榆就把鱼肉蘸蘸水去了,没有刺,特别烫,戚衍榆吃之前还吹了几下,顾惊澜挑的是一块鱼腩最嫩和肥美的地方。
顾惊澜看着他吃鱼肉,其实想知道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还要来点虾吗。”
“有虾滑吗。”
“好像有的。”顾惊澜就去给他捞虾滑去了。
戚衍榆就寂静挑着碗里的鱼和蔬菜吃了。他和林钠很有默契的是,吃饭就不说话,专心致志享受食物。
英少杰问顾惊澜:“你要什么?”
“虾滑,”
“没有再点一份了,”英少杰这么说着,还是帮顾惊澜捞了会儿,捞到了。
后来这一顿是顾惊澜结账的,他本人点了六份虾滑。
戚衍榆吃着鱼,还在挑刺。
“有刺?”顾惊澜问他。
“有一根吧。”
顾惊澜再去给他捞鱼肉的时候,先是捞去了自己安静的盘子,给戚衍榆挑完刺后,再送到他餐盘里。
戚衍榆赶紧左右看了一眼,看见林钠还专心顾着自己餐盘的食物吃着时,戚衍榆想,不对他怎么像是照顾女朋友那样照顾自己?
英少杰在桌上提起以前跟顾惊澜竞争主/席时的故事,说顾惊澜当时就很冷很吊炸天,换现在的词来说就是拽个二五八万一样。
戚衍榆听着他们部长的话,也深有同感,在内心颔首。顺便多加一句“他现在也拽得跟二五八万,没有变”。
英少杰又笑,“可本人是真有料的,把我治得也服服帖帖。”
顾惊澜心想,他能用该竞争该管理的手段去治不同人,但他就不知道怎么对付戚衍榆。
是用对付这一词吗,顾惊澜想了想,应该换成什么才合适。
在他没什么想法时,英少杰提议敬酒了。吃饭吃到中途了,他们学生会总爱搞这种环节。
“来,敬一杯顾哥。”
“别了吧,好好吃饭。”私下聚餐就不搞国内桌酒文化了。顾惊澜说。
“行,那我和艺娜跟你喝,”英少杰看见戚衍榆,又说句,“对了,上次聚餐你见过他们没有?来你俩敬主/席一杯。”英少杰印象里戚衍榆没有去敬顾惊澜酒。
“他喝不了酒。”顾惊澜看着戚衍榆只淡然一笑,告知英少杰。
“啊,你怎么知道他喝不了?”英少杰以为俩人吃饭是聊开了。
“期中考前学生会不是聚餐了么,”顾惊澜记忆力很好,“我留意了,你们部门人人都酒量了得,酒量可以的我都记得了。”他倒也没戳穿戚衍榆没给他敬酒这事。
当时学习部每个人都来跟他敬酒了,就戚衍榆没来。顾惊澜那天还在想他为什么不来,可转眼又看见他和林钠在一起。
艺娜听见喝酒,精神气就上来了,艺娜是西北人,性情豪迈酒量也佳:“对吧,我上回就说了,咱们学习部不输任何部门外联宣传能干的,咱们部门也能干,哈哈。”
戚衍榆听着顾惊澜的话,他也不知道顾惊澜说的是真的假的,破冰聚餐那次顾惊澜跟夏依依打得火热,他看见自己喝吐了吗?
他是喝一点就会吐的那种,酒量只有一瓶半的啤酒。
“主/席怎么知道你喝不了酒,不会你上次偷偷喝吐了被他看见了吧,”林钠说着咧嘴一笑。
戚衍榆也很纳闷,他是看见了吗。还是说只是瞎说而已。
敬酒环节给顾惊澜取消后,戚衍榆想喝果汁,问林钠果汁在哪儿。
顾惊澜听见,就问起别人,“果汁还有吗,”
果汁在桌对面,他们学习部的高露忙把果汁递过来,顾惊澜接过来就给戚衍榆的杯子倒果汁了。
看得林钠一愣一愣的:
“靠。主/席怎么对你这么好啊,你不会抓到他什么把柄了吧。”
戚衍榆想,那是因为自己救了他。顾惊澜估计是把他当救命恩人一直报答他了。
他不需要这种报恩。
宁愿两人就此两清了。
但是两清是两清,他现在胃里就想喝一丢丢甜的果汁。
拿起杯子就喝了一点点。
顾惊澜看了一眼果汁的牌子,心想,他爱喝这种果汁?
聚餐结束了,顾惊澜和英少杰还有艺娜他们仨喝得最多,解决了四五箱啤酒。
在各自回东西校区,慢慢的同行的人越来越少。
直到回西校区的只有顾惊澜和戚衍榆。
顾惊澜走在他身后许久了,艺娜和英少杰在东校区和他分别后,顾惊澜才走到了戚衍榆身旁。
“腿好全了?”
戚衍榆刚才酒桌上看着顾惊澜喝了不少,比艺娜和英少杰加起来还要多。
“差不多了。”戚衍榆狐疑他到底有没有喝醉时——
顾惊澜把他抱起来了。
“!!”
“没人看见的,这么暗。”
戚衍榆没有看清楚顾惊澜脸色,以为他酒气满脸。其实不然,顾惊澜喝酒从来不上脸。喝酒前脸有多冷峻,喝完毅然也多冷峻。
可顾惊澜酒气不少,刚才回来的路上,顾惊澜走在他后边,和艺娜他们在一起抽烟走路,身上也有浓的烟味。夹杂着一些艺娜抽的女士香烟的微弱的甜沁味。
夜风弗来,还闻到了顾惊澜身上很淡很弱的洗衣液或是沐浴露的香气。
戚衍榆听见了顾惊澜的心跳声,不重不轻,不紧不慢,稳稳的,有节奏的。
不似自己,被稍微这么一抱,就心跳加速,脸色紊红。
顾惊澜抱着他走着比较暗的路边回来,刷门卡,进寝室楼。
丢大人了。还有一路上没有熟人。
回到寝室,黄少泽和祁远瀚那两人都不在,可能去图书馆机房交作业了吧。
顾惊澜把他放在了床上,蹲下来看他,这人的那张小脸是消白的,表情是不如生病时的痛苦,此刻是有点茫然的,手伸过来把戚衍榆的衣服纽扣解了。
“干什么?!”戚衍榆微睁眼睛。
顾惊澜眼是乌亮的,眼神是关心的:“伤都好了吗?”
戚衍榆慌然道:“好了,不用给我上药了。”把纽扣捂住。
顾惊澜依旧是抬起了秾郁的眼来问他:“已经好几天了,疤都消了吗,我托人从德国买了消疤的药膏。”
“你是不是……喝醉了?”上次不是说让他离自己远点了吗?后来顾惊澜就没有怎么对他上手涂药,经常是祁远瀚给他涂的,偶尔再是黄少泽。
戚衍榆说着“不用上药”,但顾惊澜还是把他衣服扒开了。
顾惊澜敛眼凝神看他肩膀小腹,戚衍榆看顾惊澜的眼,顾惊澜的睫毛是清纤的,眼神是缓和的,再而抬眼看向了戚衍榆。“为什么上次让我离你远点?”
这几天上课戚衍榆都没有和他们413坐在一起,有的时候戚衍榆来早了413会过来跟戚衍榆坐在一起。
但后来几次戚衍榆故意踩点到教室,一个人坐在了后边上。
每天也很晚回寝室,几乎是熄灯后才回到寝室的。回来就要么洗澡睡觉,要么就上床假寐。
他之所以说戚衍榆是假寐,是看见戚衍榆没有像以前那样习惯趴着睡。
“……”戚衍榆该说什么原因,难道要说‘老子现在不想舔了,你也别来伤害我’?
以为戚衍榆不舒服,顾惊澜又看他呼吸,手很自然就握住在戚衍榆的左手上。
戚衍榆生硬抽开,“我去洗澡了。”
“你手纱布都没拆,你洗什么?”
“干洗。”
“你手能湿水吗,你能拧毛巾?怎么干洗?”
“可以的。”戚衍榆想你是不是喝大了,我只是想避开你,这都听不出来吗,大傻子。
戚衍榆就逃避,想起来去洗澡。
顾惊澜就把他自己的椅子拿进去了淋浴室,走出来就把床上看他这番操作而愣然的戚衍榆抱起来,抱进去了淋浴室里。
出去把戚衍榆的衣柜找来了两件干净衣服,进来后把门关上。
虽然这很像某类型片子的前戏,可戚衍榆心想他不会要帮自己洗澡吧?
“我自己可以。”
“你可以什么?”
“我自己可以洗澡!”
顾惊澜把热水放满洗脸盆,将毛巾放进热水里洗了两边,把滚烫毛巾拧干了,过去就先把戚衍榆那张窳白的脸给擦了。
脸部被热毛巾滚了一遍,边被抹脸,戚衍榆边心跳有点猛。在毛巾离开他眼帘,他看去顾惊澜,顾惊澜真的好看,长身玉立,黑发冷面的。
顾惊澜见他衣库子还穿着,要蹲下去给他解时,戚衍榆扒了一下衣库头:“衣库子……库子就不用脱了。”
“你是男的?”顾惊澜疑道。
“……废话。”戚衍榆应道。
“那怕什么?”
戚衍榆怕自己起反应,“别了。”
顾惊澜看他露着的上半身,腰其实应该是没有女人细的,只不过是瘦薄的。长得比较白。外加上摔得到处淤青斑紫的。让人想到了姓虐的那方面。
“你衣库子不脱怎么洗?”
“腿……腿就不用洗。”
“戚衍榆……你不会很小吧?”顾惊澜并不是嘲笑,喝了酒的他还很认真,看向了戚衍榆的夸下。
顾惊澜,我真的日你爹。
这么激他,戚衍榆就想自己月兑了,顾惊澜看他终于肯了,就看他,看似普通的长相,但三庭五眼匀称。乌发白肤,秀气清丽。
顾惊澜看见他将衣库子月兑下来了,膝盖上还绑着洁白的绑带。
腿上没有什么毛,看起来两条腿又直又白的,所以摔出来的淤紫驳青非常明显。
热毛巾就贴坐着的戚衍榆的胸前胸后,特意绕开了肩膀上绳子深深勒痕的地方。
擦他两条不怎么锻炼也没怎么晒过的手臂。
看他真的瘦,到底是怎么救起自己。
他当时只有零星的片段记忆,隐约记得他被戚衍榆背在背上,戚衍榆的呼吸声比他自己呼吸还要振聋发聩。
热毛巾被叠成方块状,柔柔地拭在戚衍榆的耳后,戚衍榆垂着眼睫,又蛊惑地抬起来,趁顾惊澜没有看他脸时,窃窃地看向顾惊澜。
顾惊澜绕开他纱布揉在他的小腹大腿。
戚衍榆转而看向了盥洗池的广阔镜子前,顾惊澜神情认真专注,外貌极为秾艳。
不知道的是误以为他们在拍片,知道的还是仍然笃定相信他俩在下海。
“烫吗,毛巾。”顾惊澜喜欢用倒装句说话。
“烫,快烫掉我一层皮。”
顾惊澜惊讶地将毛巾飞快离开他的腿:“你怎么不吱声?”
非常烫的毛巾,顾惊澜拿在手里竟然没什么感觉。
戚衍榆忍耐也非常强的,强到竟然一声不吭的。
“你是铁手吗?”戚衍榆被他发现后才慢悠悠吐槽。
顾惊澜把毛巾放在冷水中,拧开水龙头又迅雷般速度关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流出几滴冷水。
“你是哑巴?”顾惊澜把毛巾湿了几次这样的“冷水”,擦在了戚衍榆的手背边上,让他试温度。“痛你不说话,平时哮喘也不吱声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码事归一码事。
这次他是想知道顾惊澜会把他照顾到什么程度。
他会帮自己擦全身么?
屁、股,脚这种地方他也会擦吗?
“我总得有点疾病隐私吧,”戚衍榆慢慢地、带了一点不服地说,“我痛我也有吭声好吧?”
戚衍榆隔得顾惊澜很近,闻到了他身上很清淡的不知道是洗衣液还是洗发水的香气,淡淡的。
以及顾惊澜身上的烟草味和酒气。
他是不是喝得酩酊大醉醉了才替自己擦身体?
顾惊澜把他想抱起来,戚衍榆又自个儿站起来了。
“你腿疼你还是坐我身上吧。”
“……”要是以前,戚衍榆二话不说就坐了。可现在……
戚衍榆只能道:“我体重不轻……”
顾惊澜笑:“你能有多重?”
“140吧。”戚衍榆犹豫,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他其实还真想被顾惊澜抱在腿上……可是他前一秒拒绝了,再张口就很难。
“你有140,一千米我裸、跑。”
别,戚衍榆想,你长这么好看,裸、跑之后还不得多几个男性追求者?
“我有140,你裸一次给我看吧。不需要你裸、跑。”鬼使神差说出这样鬼话,所以戚衍榆一说完这样的话后,他心感不对,补救地说,“我有140,你……”
“除了要裸在你面前,还要干什么?”顾惊澜翘首以待。
不,不用裸在他面前。戚衍榆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什么惩、罚的。
“不,我有140,你承认我比你强就行。”戚衍榆想了半天,才这么说。
顾惊澜淡笑,他笑起来如冰消云霁,如高岭之花亲近凡人既视感。
即便戚衍榆有时会“怨恨”地认为,顾惊澜可能只有金玉其外、虚有其表。
戚衍榆从椅子上站起后,顾惊澜坐下了椅子上,他把戚衍榆的手轻轻抓住,“趴下来,我给你擦下……后背。”
但是好像不对。
虽感觉哪里不对,可戚衍榆依旧糊里糊涂地趴下来,老实地趴在了顾惊澜的腿上。顾惊澜就给他搓后背,以及皮、股,后腿的地方。
“还烫吗。”
“烫的。”
“烫就不容易感冒,”顾惊澜又问他,“能接受的程度?”
哪种程度,是擦皮鼓的程度,还是烫热的程度?戚衍榆胡乱地想,也胡乱地回答:“还行。”
“我看你……”
“什么?”戚衍榆问。也不知道顾惊澜想要对他说什么。
“跟ai那照片不一样。”
“……”戚衍榆心七上八下的,“哪儿不一样?”
“ai照片的人腿弯一点,你的要直点,照片小腿有颗痣,你没有。”
“你还看这么仔细?”不会是把他那ai拼接图研究得印进脑子里了吧?
“不看认真点,怎么替你‘伸冤’辩白?”
哦。戚衍榆还以为这个人看得那么细,是有别的想法。
滚热的毛巾擦在他腰下,让得戚衍榆有点几分脸薄气热的。
还好很快就过去了。
温烫的湿毛巾擦在了他两条腿上。
戚衍榆以为完事,可顾惊澜把他翻过来,根本不需要他重新站起来,顾惊澜就把他抱在了自己腿上。
看他两、腿之间,顾惊澜把毛巾重新洗了下,拧干,全程一直抱着他戚衍榆。
红热之气悄潜脸面上,戚衍榆说:“这里我自己来……”
他完全是果身坐在了顾惊澜腿上,顾惊澜的衣服也被他身上擦过的地方给湿了一些。
顾惊澜比他高快七八厘米,身材也比他宽实些。这么抱着他,个头也没有弱于戚衍榆。
“戚衍榆,”
“嗯?”
“周末去我家吃饭吧,我嬷嬷又买了膏蟹。上次大闸蟹你没带回家。”
“我、我没空。”戚衍榆垂着眼,飞快拒绝。
顾惊澜用热软毛巾擦在他腿间,还把他的轻轻擦着,很温柔的,也很仔细。一点也没有嫌弃或者言语嘲讽。
“你有什么事?”顾惊澜问他。
“我可忙了。”但戚衍榆就是说不出他有什么具体事。
可忙可忙的,他戚衍榆是周末要回家么?可他之前周末也不是必须回家的。
顾惊澜坐在椅子上,抱着他,弯腰下去去给他戚衍榆擦脚。
戚衍榆看着顾惊澜给他擦小腿和脚的动作,看得非常牢实。怕自己一眨眼,发现这是个梦。
顾惊澜看他大少爷般的长相大少爷娇生惯养的习惯,可大少爷会舍命救他,这就不是什么大少爷,是他结草衔环的……
【宝们,上章我后来在作话添了《中秋番外》,没看过的宝们可以去康康~】
第45章
是他结草衔环的什么?顾惊澜没想出来合适的词。
“一顿饭时间总有吧?”
戚衍榆摇头, 顾惊澜把他的脚擦了,又将他膝盖骨下的小腿擦着,转过头来看戚衍榆。
见他摇头,顾惊澜心绪没有波动。“头发要洗吗?”
看他头发后脑是理过的, 发质是偏硬的, 不长。看起来就很学生头。怪不得林钠会以为他是大一的。
“不洗。”
把他擦得差不多了。
顾惊澜把上衣给戚衍榆穿上,戚衍榆自己站起来穿内裤。
然而, 顾惊澜看他的腿, 戚衍榆又意外地看他,发现他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戚衍榆大、腿被磕得深的痕迹。
大少爷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吧。摔得遍体乌青的。
因为他, 身上没有一处完整雪白的皮肤。
“这得养多长时间,”很轻的声气。
他穿好衣服后, 顾惊澜就把他抱到了外面, 那两人依旧不在寝室。
戚衍榆在床上,看着顾惊澜就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 看他。
而戚衍榆内心挣得犹如破笼而出的黄蜂:
“你坐我旁边还干什么?”
“看一会儿你。”顾惊澜直言不讳。
“……”喉咙好像有什么的搏动,顶在嗓子眼里,“看我干什么?”
“我怕你刚才脱衣服感冒了, ”心脏病的人千万不能感冒发烧。顾惊澜眼睫纤然,直落地垂着看他说。
半天后,戚衍榆才说出一句话:“你这样我睡不着。”
“你趴着你就能睡着了。”顾惊澜等着戚衍榆趴着睡着,就把这个人翻过来, 脸朝上, 不然对呼吸不好。
救命, 今晚祁远瀚他们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他宁愿祁远瀚打游戏,吵吵哄哄的。这段时间祁远瀚和黄少泽很少在寝室打游戏, 即便打,一到熄灯时间就安静了,完全留足睡觉的氛围给戚衍榆。
戚衍榆就这么“监视”般情况下,还真的睡着了。他也不知道顾惊澜什么时候离开他床边的,千万别给祁远瀚他们看见了。
早上戚衍榆故意避着踩点去教室,顾惊澜一直坐在中间的座位,后来看见他终于来了,去和坐在他旁边的人换了个座位,若无其事地在他旁边听课。
戚衍榆当昨晚是顾惊澜喝醉了。
可今天,怎么还这样?
要命,为什么上课也要和他坐在一起?
早八的课戚衍榆困得要命,眯了一小会儿,顾惊澜投来了他的目光。
看着他纱布上还半握住一支笔,这个人困成这个样还记笔记?
顾惊澜淡笑,把他的课本拿过去了,记笔记同时,看戚衍榆以前的笔记字迹。
以前戚衍榆的书是雪白,期中复习后几乎是圈圈涂涂的。
上午课全部结束后,学生们去吃饭。
“去哪儿吃饭?”顾惊澜问他。
“去食堂。”
“走吧,去餐厅吃吧。”
顾惊澜和他是去学校餐厅吃,而不是去打菜。
戚衍榆觉得今天上午顾惊澜的宿醉仍没醒而已。
顾惊澜可能还就真的没清醒,看他。也不怎么吃饭。
给他夹菜。
偶尔目光扫落在戚衍榆的脸上。
问他,“不好吃吗,这菜。”
记得戚衍榆在食堂爱打的菜就那几样,甜的西红柿,甜的糖醋排骨。
戚衍榆只是觉得这个人记性不好,自己对他说过什么,他一晚上就忘记了,或者过几天又跟没事发生一样,继续来“照顾”他。
“好吃的。”戚衍榆垂眼,尝了他想吃的咸蛋黄鸡翅。
餐厅没什么人,本来学校招待来宾,价格偏高,食堂又不是没有这种菜,如果不是来亲戚朋友,学生也一般不怎么到这里消费。
他之所以来餐厅吃饭,是因为人少,安静。还能点包厢,就这么看戚衍榆吃饭。
“下午去教室上课,还是回寝室歇息?”
戚衍榆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可是吃完饭,顾惊澜结账依旧和他一起走。戚衍榆发现自己脚迈向哪儿,顾惊澜都说“顺路”。可他根本没张口说过自己到底要去哪儿。
终于下午放学顾惊澜有学生会的会议要开,他们暂时分别了。
很好,戚衍榆那颗不争气的心,险些要放弃了。
他不可以这么前功尽弃。
周五晚上七点抢票,林钠召集他的同学帮他抢,真的就抢到了两张票。
于是周六七点钟,林钠和戚衍榆去看姜缇言的路演。
姜缇言拍了林钠感兴趣的医生犯罪片子,一路南下各个重点城市宣传,来侃北就到了他们侃医大路演。
戚衍榆在台下看着他发小,不过看一会儿他就腻了,就看向了工作人员。
这次明星电影宣传是学生会组织的,不过不是他们学习部。是主/席秘书团、宣传部和外联部联手做的。
先是把2小时时长的电影播放一遍,然后明星出来提问互动。
戚衍榆观影后,觉得这部片还过得去,导演是知名文艺片大导演,这是一部披着票房大卖的商业片外壳、文艺片内核的电影。
看得出,叫好又卖座的。
姜缇言从他出道第一天资源就很好。不过是他们家一句话的事情。
观众互动环节,抽中了林钠,林钠上台玩游戏,姜缇言看见林钠身边座位的戚衍榆。
心想他是医科大这所学校的学生吗。姜缇言让工作人员,将林钠的朋友也请上来互动了。
互动环节是明星给他们素人化妆。
姜缇言没有挑女观众,而是站在戚衍榆面前。
姜缇言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他看着戚衍榆茫白的这张脸,拿着粉底盘的姜缇言,问他:“病好了?上次你哥把你接回去,腿有没有又给你打折了?”
戚衍榆听见了姜缇言没有通过麦克风说话,他神思郁解,淡寡地道:“谢谢关心。”就一言不发。
好像他只是个凑人头的NPC一样,旁边在女明星手下做造型的林钠乐得跟中头彩一样。
姜缇言知道他性格,跟他一样,拽得不行。可他留意到戚衍榆的手上纱布,“你哥打的?”
打什么?看见自己手上纱布,戚衍榆欲言又止,懒得回应他。
“这么狠,你是亲生的吗?”
姜缇言只知道他生性可恶,但不知道戚牧遥对他这么残暴。
但凡有人问他是不是亲生的,戚衍榆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回一句充话费送的。
现在闭着眼睛,任姜缇言替他扫粉。
姜缇言看他皮肤这么白,根本用不着打粉。
台下看来,明星给素人化妆,都是间隙着距离。
但唯独姜缇言,和素人学生挨得很近。
有时候素人学生不肯抬头,或者抬头的动作慢了,他的脸就会被姜缇言轻轻地抓起来。
旁观者的视角,姜缇言动作狎昵。
原本是冷艳光芒四射的大明星,却举止卑下、眼专目注地给一个普通人涂霜扫粉。
引发姜缇言台下女粉尖叫连连。
“化快点。”戚衍榆想一会儿去图书馆把他机房作业交了,“我作业还没写。”
姜缇言嗤然,“你这张脸有这么多的瑕疵,你以为很快就能完事?”故意挖苦戚衍榆。
可戚衍榆早就刀枪不入,他只觉得姜缇言嫉妒他罢了,他还清淡一笑。
戚衍榆长得清秀,又傲慢得离谱。根本找不出姜缇言话语中的瑕疵多这一沾边的词。
化完妆了,姜缇言又替他卸妆。旁边的素人洗了个脸就下去了。
在戚衍榆身上,姜缇言对他又抹又递卸妆巾的,看了他半天,素颜比化妆要好看一万倍。
“戚衍榆你还是少化妆得了。”
戚衍榆哼笑,用干燥洗脸巾擦干净脸,就找台阶下台去了。
因为左右楼梯是被堵住,怕学生冲上去。
林钠刚才是跳下舞台。
戚衍榆也有样学样地跳,而在台下看他许久的顾惊澜走过来,把他半扶住也捎带抱住跳下来。
姜缇言当然看见了。
他是谁?
心里第一反应。
随后,姜缇言在观众问答环节里非常的心不在焉,觉得上次就不该让戚牧遥把人接回去。
虎毒不食子,不是亲兄弟吗,怎么把人毒打成那个样子?
姜缇言下台让工作人员,告诉他说邀请林钠他们当幸运观众,把他们带去后台,可以签名合照。必须把林钠旁边那个学生也带去后台。
当林钠听见自己又被选上当幸运观众,又拉着戚衍榆,求他跟着自己一起留一会儿。
戚衍榆和林钠在后台的休息室等,林钠后来去了别的休息室和导演演员合影去了。
而只有戚衍榆的贵宾休息房里,顾惊澜在前面看了眼统筹观众散场工作,不忘了回去找后台的戚衍榆。
姜缇言不一会儿就进来了。
他看着戚衍榆,戚衍榆的脸依旧是不减当年的骄蹇。
走过去,就将人的裤腿卷起来。
蹲下来的姜缇言还在问他的话,“以前腿断接好了?后遗症是瘸腿吗,”
顾惊澜这个时候敲了敲门,礼貌:“我来收拾下房间。”
姜缇言不予理会,依旧蹲在了戚衍榆的面前,看他两条膝盖腿。
戚衍榆诧异地看了看顾惊澜,顾惊澜在看他和姜缇言。
“不说话?你哥把你毒哑了?”
上次在直播间,被网友截到了他抱戚衍榆的照片。
姜缇言还把那几张截图保存在手机里看了很久。
不知道这个人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弱鸡。
“好了。”留意到房间里还有个顾惊澜外,戚衍榆神情不怎么如开始的自然,“早好了。”
姜缇言不太相信,看他膝盖的伤:“怎么现在还缠着纱布,你哥把你打第二次?”
“没有,我自己摔的。”戚衍榆又看了一下顾惊澜。
谁信。
姜缇言心中涌出了内疚。他表面上神色复杂。
断绝关系也是好的。
最不该当初放戚衍榆跟戚牧遥的人回去。
“你现在上学是你哥的意思吧?”姜缇言看完他膝盖,视线落在他手上,控制自己目光,最终移开,重新落回戚衍榆的脸上。
“你们不是赶下一个路演城市么,你走吧。”
戚衍榆推开他的意思是吗。
他现在连求救都不求救了?
姜缇言才发现原来房间中的顾惊澜一直在盯着他看,对方很俊美。
不知道是在听他们说话,还是在等戚衍榆。
姜缇言天之骄子,唯我独尊性格,他不顾这个第三者,率性让戚衍榆起来走了两步。
戚衍榆想说他是宠物吗让他走两步就走两步。
但是没等他起来,姜缇言一边看着他腿脚,一边向他发起邀约:“我们下个城市是广羊市,来旅游下吧,戚衍榆。”
他看戚衍榆走路,腿明显是有点不好的,表面装得跟普通人一样,姜缇言就想上去抱起他。
顾惊澜看戚衍榆走路也有点隐隐的瘸,走过去,挡开了姜缇言,“还是我来吧。”
姜缇言留意他,秾艳出彩的外貌,是戚衍榆的新男友?看着不像。戚衍榆之前不是钟爱周郁安那样的小白脸长相么。
顾惊澜要把他抱起来,当着姜缇言的面。
戚衍榆不用他们抱他。
姜缇言徘徊犹豫,可内疚占据他内心的空间更多。“我马上路演完了,可以打我电话的。”他更想表达的意思是,你想跑路,想离开家,我可能会帮上你一点小忙。
因为被工作人员催促要离开,不然学生粉丝冲进来,不好走了。所以在走的时候,姜缇言多看两眼顾惊澜。
顾惊澜也没有礼让,淡笑直视他。
姜缇言离开后,顾惊澜没有问关于他怎么认识明星,且关系熟稔的问题。
把戚衍榆扶到了贵宾沙发上,“坐会儿,我还有些完善工作。”
戚衍榆其实不需要顾惊澜这么照顾他,林钠给他发了短信说拿到了所有人签名合影,包括他喜欢的姜缇言了。
戚衍榆回他:“那就好。”
林钠问他:“你回去了吗,没看见你。”
戚衍榆说:“我已经回去了。”
在沙发里,不知道顾惊澜刚才看他和姜缇言是什么心理活动。他是不是觉得跟上次帮自己解围那会儿,就觉得自己私生活混乱?
已经来不及去图书馆的机房交作业了,戚衍榆把学校内网连上,提交作业时,戚衍榆又觉得,这跟顾惊澜有什么关系。
他们已经快是陌路人。
交着作业就想站起来离开休息室,因为地板刚拖了,保洁阿姨让他等地板干掉再活动。
戚衍榆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又坐在沙发上。
顾惊澜20分钟回来,看见那个人蜷缩在沙发上,以为他发病了。
冲过去把人翻开,结果那个人睁开惺忪眼睛,顾惊澜才知道他在等自己等得时间太长睡觉了。
“没人,他们都回去了。”
故意最后一个人善后,因为这个时候没什么人。
顾惊澜就把他抱起来,关灯,走出图书馆的影像功能厅。
戚衍榆太困了,顾惊澜抱他一开始还没怎么惊觉。
后来听见路边了大一下晚自习的广播声响,才发现顾惊澜抱着他。
戚衍榆赶紧下来了,还发现自己手机很多个未接通话。
他看了眼是陌生的电话。结果就在顾惊澜放他下来时,他看见路灯下等他的姜缇言。
姜缇言随便穿着,可能是回保姆车换了刚才宣传电影时的衣服。
口罩帽子连墨镜都不带,就这么在图书馆影音厅外等着戚衍榆出来。
没等到戚衍榆自己走出来,就远远地发现顾惊澜把人抱出来了。
姜缇言冷抬起一下眼睛,他不管顾惊澜是谁。他说:
“方便给我跟他聊几分钟?”他问的是顾惊澜。
“看他的意愿了。”顾惊澜回答。
戚衍榆没有太拒绝,于是姜缇言就在柳色婆娑的绕图书馆四周的池水边跟戚衍榆聊。
路灯萤黄,光线暗弱。很适合情侣在这边拉手散步。
只不过姜缇言第一句话就是:“你又跟男的谈恋爱了?”
戚衍榆很奇怪发小拉他去边上聊天,“没……”
“那个人是谁?”
“我同学。”
姜缇言:“你们没有在谈?”他不信。
戚衍榆不知道该怎么说,只道:“他是个直的,看我受伤了,才照顾我。”
原来如此,姜缇言看他,终于将休息室里跟他没说完的话说出来:“我还有两站城市路演就结束了。下礼拜我回来,你要是没地方去,躲我家里也行。我妈去旅游了,我爸常年不着家。”
戚衍榆诧异。
躲他家干嘛?
“我躲你家干什么?”
姜缇言看他,手,膝盖,全是伤,他不免走过去就去把戚衍榆的衣服撩起来,看见小腹那一圈也是,像是被捆绑。
眼色复杂,“戚牧遥这么对你?”
“不是。”他这一动作惊得戚衍榆往后退了两步。
“那你自己作的?”
戚衍榆懒得辩驳了。
不是戚牧遥还有谁,姜缇言胸腔有一把火,烧了自己也要烧了戚衍榆。
“你家里就没有一个帮你的?”姜缇言哼道,“你也是不是作得没有一个人肯帮你了?”
戚衍榆心如止水:“你被导演骂了?还是被粉丝骂了?”
姜缇言笑:“你谈个男朋友有什么用,能帮你吗,你看看你那些伤,不可笑吗,都21世纪了,我不知道该说戚牧遥封建大家长,还是该说你作得活该?”
“……”
戚衍榆听出来发小以为他哥把他毒打这样,替他鸣不平。
姜缇言也是可怜他……
所有人都在可怜他……
可他不需要这些可怜。
“我没谈男朋友,伤不是戚牧遥打的。我都说了是我自己摔的。”戚衍榆这样解释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明白。
小时候他俩还能玩玩,后来长了几岁后姜缇言有脑子,觉得这个戚大少爷憍蹇昏庸,就不稀得和他一起玩了。
十多岁以后就听闻了不少关于戚衍榆的笑话。他也不是特意关心,总是有这样那样关于戚衍榆的消息进到耳朵里来。
他一直以为是戚衍榆自作自受。
直到看见他这样,发觉自作自受总有个原因吧。为什么会堕落,云上日子不快活么,谁不想潇洒当个二世祖。
“你是被戚牧遥打坏脑子了?”
戚衍榆:“……对你说都对,你热闹看完了就行了,我要回去睡觉了。”看了一眼,远处的顾惊澜在看他们。
时间快到门禁了,他不准时回寝室,门禁就以通知家长形式发到他哥的手机里。
“你要是跟我去路演也没问题,”戚牧遥那边的压力,他还是可以顶的过来。最多就说人不在他那儿。
戚衍榆可能是在休息室睡懵了,没怎么听明白姜缇言的话。“我路演什么?”
他是学校没待舒服,还要折腾什么?
“要不你就去我家里,”姜缇言将后顾之忧都替他考虑了,“先把这些伤养养再说。”
他记得是快半年前遇见戚衍榆,把戚衍榆交还给戚牧遥。
都已经半年了,他都一直被毒打吗?
小时候两人曾是玩伴,后来越长越大就渐行渐远了。
姜缇言看不惯他,讨厌他身上很多毛病,他也更不搭理姜缇言了。
“连戚昀蒲也没帮下你吗?”
姜缇言看去他的目光,在夜拂杨柳中复杂晦暗。
“……”戚衍榆真的很像是看马戏团的某一种角色一样看姜缇言。
姜缇言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恢复大明星的冷酷,冰讥:“还是说,你哪个器官、哪块皮肤下装定位器了?你就这么离不开戚牧遥吗?”
戚衍榆就好整以暇点头:“我离了戚牧遥就会死。求求你了,别让我死。”
他半揶揄半嘲弄姜缇言的。
戚衍榆想,这么讨厌他的发小,也会被戚牧遥给恶心,看来他逃离家是正确的。
“你真是自作孽。”姜缇言对他又恢复如以前嫌恶的他的神色,“你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妈的。这个人把他叫到一边,就是把阴阳怪气地骂他一顿是吧?
“明星瘾没当够?”戚衍榆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离门禁还有九分钟,“再给你一分钟时间,你有什么屁话赶紧说。”
发小骂他是正常的。在这本小说里,人人都恨他恨得不得了。
“你读个寄吧书,腿被打断手被打断,你就没有一点求生欲?你他喵还读个寄吧书?狗知道趋利避害,打多它会绕着走,你还没狗聪明呢!”
人前风光冷峻的大明星竟然对着他狂飙脏话,完全是气得不可理喻。
第46章
他什么时候得罪发小了?至于逮住他一顿瞎骂?
但是姜缇言骂他骂得也不在点上, 戚衍榆又无语可又不能吃亏,反讽回去:“你的精神科医生怎么说?”
姜缇言气笑,“我是你,我早哭哭啼啼上京市找戚昀蒲了。”
顾惊澜看过去, 那边像是在骂戚衍榆。
戚衍榆嘴巴也不是摆设, 回骂回去:“那你找去啊。你在这里瞎骂什么,你骂到点了吗你?”
发小越骂, 连带看顾惊澜也带了恨意, 他也听不进戚衍榆的话,一昧输出:“找个废物男友, 难怪会毒打。”
“你管得着?我说他是我男朋友了?”戚衍榆匪夷所思。
“你被打是有原因的,全是你自己作的, ”姜缇言气得胡言乱语, 气话狠话什么都说出来,“脑子蠢成这样, 我还嫌打轻了。”
“你有毒吧,”戚衍榆看他莫名其妙气得跟河豚似的,“先别演戏了, 找家医院去看看。”
“浪费老子时间。”戚衍榆懒得听他站桩似地骂自己,回头就走。
姜缇言站在原地,怒不可遏看他离开的背影。
姜缇言眼色阴晦,越想胸腔越不能平静。
戚衍榆一边走一边想, 凭什么无缘无故骂他一顿。谁都可以跟戚牧遥那样骂他吗。
戚牧遥也不可以。戚牧遥要是骂他, 他也一定是回骂回去。
气得要死, 戚衍榆回寝室。
顾惊澜眼色颇黑,在身后跟着他。
跟男朋友吵架了?
还是前任?
他们什么关系呢?
戚衍榆发现没带钥匙,在门口, 顾惊澜上来就把门打开了。
进去发现没有人,但是亮着灯。
可能祁远瀚和黄少泽去隔壁415,416讨论作业去了。
手就被顾惊澜握住,顾惊澜凝眸看他呼吸。
戚衍榆被骂得糟心,气也不是很匀称。
顾惊澜摸到他左手捏成拳头,用手去捋直他。
看见顾惊澜,戚衍榆不是非常好受。
他把左手抽回去,“我要睡觉,别烦我。”
顾惊澜就说,“你睡啊。”没不让他睡。
戚衍榆的手还在他手上,抽走呕,顾惊澜就单拎着他的左手手腕。
他应该早就知道,这本小说没有一个是好人。
也可能是刚才姜缇言对自己莫名的讽刺谩骂,胸腔烧起的火,也发泄蔓延在顾惊澜身上。“你也走开,”
“胸口疼,是吗。”顾惊澜却担心他的病情。
戚衍榆告诉他,“我疼不疼都不关你的事情。”
顾惊澜当然知道,这是戚衍榆在无故地迁怒他。可能是因为刚才的姜缇言……也可能是多日积攒受伤郁郁寡欢的情绪。
“少给我指点,也少管我。”戚衍榆声色冰冷。
顾惊澜仔细看他,唇是淡色的,呼吸激动一点,刚才摸他的手指没有过分蜷曲。
黄少泽刚好这个时候进来拿课本,看见他俩在3号床边,问了一嘴:“3号在上药吗,”
“上完了。”戚衍榆气说。
黄少泽拿到书往门口走:“哦哦,我跟2号在慕容阿董寝室,你们病理学作业写了没?没写的话,415有答案可以参考。”
顾惊澜淡然冷情一句“写了”,而戚衍榆也没应话。
黄少泽噢了一下顾着赶作业就拿着书出去了,虽然今天是周六,但得在12点前把作业交了,还剩一个小时的时间。
黄少泽一出去,戚衍榆气又喘不匀。
“哮喘?”顾惊澜眼毒,看出他呼吸有点不一样。
“哮喘也不关你的事。”那个人执拗得很。
顾惊澜看他,又去找他桌子上的药。没找着关于哮喘的药,想把他抱起来,让他跪着坐在床上,让他呼吸喘匀点。
可是戚衍榆根本不搭理,拒绝他几次触碰自己。
“少碰我,”气得他不得不朝顾惊澜看一眼。
顾惊澜一言不发的、眼黑的,不顾他反对地将他抱起来,戚衍榆一路喘一路想挣开他的束缚:“放开我,”
直接把他抱到楼下,因为已经过了十一点了,门内没有阿姨在。直接把戚衍榆放在长桌,顾惊澜去找公用的医疗箱。
医药箱里什么都有,很多是学生捐献和学校安排学生会买的药,很多药都可以药箱里面找到。他记得上次就买了沙丁胺醇气雾剂还是什么喷雾剂。
终于,顾惊澜找了异丙托溴铵气雾剂,用75酒精消毒后。
他把戚衍榆从桌子上扶起来一点,可戚衍榆不愿意张嘴吸入喷剂。
于是,指骨去钳开他嘴巴,把喷剂嘴放进去。
“我不需要……”
顾惊澜不听他的话,把气雾剂按喷了几下,等戚衍榆呼吸了几口,顾惊澜又多次按下泵头。
戚衍榆眼角是一点闪烁而过的痕迹,他情绪游戏激动:“你别再抱我了。”
水银的眼,掀起来朝着顾惊澜看:“你以为你是什么,”他不过是在可怜自己,跟姜缇言一样。
“和男朋友吵架了?”
顾惊澜看他的眼神,有点像是把他拽去旅馆小房间时的。
玩味,隐晦的,看不清楚情感。
戚衍榆连连点头,将错就错,“没错。”
顾惊澜心渐然凝固,再问:“你不让他陪陪你?”
“不关你事。也别来管我的,”戚衍榆坐起来,要从桌子上下来。
顾惊澜不知道,刚才那个明星到底是不是戚衍榆男朋友?
那他之前喜欢自己,是有男朋友情况下喜欢的吗。
他们真在谈么。
顾惊澜不太相信。
戚衍榆往前挪步走去,顾惊澜在后面慢慢地走着看他。
他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还是个明星。
可有男朋友又怎么样?
他见过他们约会吗,开学这么久,戚衍榆哪天不在学校,哪天不在学校就是回家养病?有这个男朋友,也约等于没有。
顾惊澜想上去抱他走,戚衍榆不愿意,两人又在楼梯吵起来。
“你别碰我,你碰我一下,我就换寝室了。”
顾惊澜看他,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那你救我是什么意思?”
戚衍榆想把眼泪擦了,“我救你……是不想有人死在我面前。”
顾惊澜觉得他说话矛盾,“那我现在帮你,不跟你想法一样?”
“不一样,”戚衍榆反驳他,他刚才“不想死在面前”那句话就是假的,所以才跟顾惊澜说的“不一样”,“你少给我希望了,”
少给他希望,是什么意思……顾惊澜没琢磨懂。
“装着对我好,”戚衍榆,“有什么意思呢?”
挣脱他,戚衍榆自己上楼去了。
顾惊澜在原地,想了会儿又去看他的背影。
戚衍榆回到寝室,断电了,寝室一片漆黑,周末门禁是十一点。
寝室依旧没有人。
他回到自己床边。
顾惊澜过了一会儿才回寝室,回他床边,道:“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
语停倾而,又道:“别伤心。”
戚衍榆不说话。
那个人没有点台灯,对他说:“睡吧,我不打搅你了。”
说完转身就去洗漱了,再也没有来跟戚衍榆说话。
413寝室只有他俩在。
卫生间传来了淋浴的水流声,戚衍榆把眼尾擦了又擦。最终告诉自己,一点小情小爱,不值得伤心。
歪着头闭着眼睛就睡着过去。
·
周一的白天,戚牧遥很意外。
意外的是姜缇言来公司预约见他,“是什么的风,把你吹来我公司,”
姜缇言淡笑,勉强见面和气,第一句话就是,“好久不见,前几天我见到了戚衍榆。”
戚牧遥听见他主动提起戚衍榆,知道他俩是发小,但互相都不对付。“嗯,约他组局了?”
“我有活动,去他学校看见了他。”姜缇言有话要说,“他怎么,手跟膝盖都缠纱布?”
“他没告诉你?”戚牧遥不知道这小子来找他是什么事情。
他和戚衍榆关系也不至于好到,他来替戚衍榆辨不鸣。
所以戚牧遥认为姜缇言不可能是来帮戚衍榆说话的。
“人不是都乖乖听话回家了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姜缇言问。
“怎么‘这样做’?”戚牧遥没听明白,茗了一小口茶,洗耳恭听。
“去年不是把他腿打断了吗,”姜缇言没有怎么碰茶盏,生长成大明星的他,落落俊朗,“为什么今年又来一次?他到底哪儿做得不合你意了?”
戚牧遥听着半明半晦的,淡笑:“戚衍榆腿又被打断?”
“您别这样明知故问,”姜缇言想嘲慢的笑又有点笑不出来,“他做的那点破事,不至于这么训狗似地教训他吧?”
也就听说戚衍榆同性恋外,没听过他闯什么祸。
训狗?亏姜缇言说得出这样的词。“发小相聚了?”戚牧遥不知道他俩感情怎么突飞猛进了呢,莞尔,“他跟你诉苦了?”
“诉苦?他要是能诉苦,我今天也不会来。他就跟个蠢鸟一样,我问他,他屁都不敢放一句。”姜缇言还咬牙了一下,戚衍榆还反骂他。
他为他争不平,还骂他。戚衍榆这脑子也没谁了。
“屁都不敢说一句,那就不是他,你认错人了吧?”戚牧遥印象里,戚衍榆可受不了半点委屈。怎么说他骂他,他就怎么报复加倍还回来。
姜缇言正色了,“他以前,不是这样吧?”据他了解,他讨厌戚衍榆,就是因为戚衍榆拽且傲。
“现在竟然这么懂事,可能是件好事。”戚牧遥的说话语气令姜缇言觉得他可能真有几分觉得是好事。
“你是想把他,训成马戏团的动物吗?”姜缇言抬起冷眼,问道戚牧遥。
戚牧遥不紧不慢,缓和一笑,“他吃我的穿我的,我让他听我话不应该?我又没有害他,让他走回正途,有什么不对?”
“那你怎么不让他去死,你应该让他去死啊,死了最能回报你了。”姜缇言连这样的词句都说得出来了。
“怎么,来我这里,就是教训我一顿,你有什么资格?”戚牧遥听着很不满,虽然已经是脸色阴涓,但仍然保持他的语气缓柔。
姜缇言听了差点嗤笑,“我没资格,戚衍榆也没资格,有资格的人埋地里是不是?戚衍榆竟然没进精神病院,真是奇迹。”
“如果他身上再多一条伤疤,骨头再被打断一次,我不会这么客气地上门跟你说话。”姜缇言盯着他。
“你是我弟弟我就教训你了。”戚牧遥脸色一点一点微弱地变化。
“你没少折磨戚衍榆吧,他哪天疯了都是拜你所赐!你好自为之。”
姜缇言出去时,戚牧遥眼色晦沉,气得把手里的茶盏盖在了茶杯上。什么毛头小子也来教训他?
·
周一,戚衍榆走在了操场上。
上午的课,顾惊澜终于没有和他坐在一起了。下午四五点时没什么人,他下午的实验课没去上。
有两条狗跑过来,戚衍榆就“啧啧”了两下,还真的过来贴在他腿边。
蹲下来,摸了摸狗。是两条喜乐蒂。嘴细长,耳朵细长立着,毛发很旺盛,基本是上深下白的毛色。
两条都是多色的,一条是灰黑脸,一条是黄棕脸。
两头喜乐蒂把他撞倒。
跟他玩。
一个年轻的学生走过来,把他扶起来。
下雨了,他们不得不去咖啡店躲雨。戚衍榆喂它们喝酸奶。
温如栩给狗擦嘴,很温柔,湿巾。
说起两个人专业。
温如栩是大三法医专业的。
戚衍榆点头。“你喜欢狗吗,想遛吗,给你遛。”
戚衍榆本是想摇头,拒绝,掩藏心意太长时间了,形成习惯。所以他沉默了一会儿。
温如栩看他在草地和狗狗玩耍的快乐,便说道,“我们还有个爱宠社团,有空可以来撸狗,如果你喜欢狗的话。”
周二晚上课,顾惊澜看见戚衍榆和温如栩坐在一起。
他眼色颇暗。
心胸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指骨怪异地用力,结果听见了圆珠笔清脆地折断声音。
顾惊澜看了一下拧断的笔,略微眨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坐在了戚衍榆身后,看他们。
顾惊澜下了晚上课,看见他们在遛狗,在操场。
第二天依旧是。
顾惊澜看他们在没有人,一般只有宠物在的草地上。
他眼色复杂。
温如栩在咖啡店,顾惊澜故意跟上他。
两人是认识的。两人是高中校友。
温如栩家境充实,顾惊澜亦然。
“和你玩的那个人,”顾惊澜听闻温如栩性取向,“朋友吗,”
温如栩点头。
“你们在交往,还是刚才认识?”顾惊澜淡然,装作问情况地说着。
“怎么不问问老朋友近况,”温如栩说。
“我这不是在关心你感情生活。”顾惊澜淡笑。
温如栩说,“差不多在交往,”
顾惊澜依旧是笑,只不过略微眨眼再抬起来,眼如善水,“他是我同班同学,需要我给你们当下僚机吗,”
温如栩意外,淡然地,“你还认识他,”
“知道他一点,成绩很好,”顾惊澜垂眼,又浅笑,像是在思索关于戚衍榆相关的事情,“人家里也可以。”
温如栩依旧不怎么为动,“是吗,这么巧,”
回寝室了,顾惊澜在寝室看见,戚衍榆也是踩点回来的。
回来就熄灯了,戚衍榆手机一直消息不断。
顾惊澜按下不表,脸上没有什么波澜。
眨眼,想事情,随后,眼神淡漠无情,把比赛项目自己的部分做了。
戚衍榆以前十一点半就几乎不动,这几晚会回手机信息。
顾惊澜在构建3d模拟病灶时鼠标停下了,看去那个人在暗弱的寝室台灯光线下敲字回复。
最后戚衍榆按下了关机,就去洗漱。
祁远瀚问他,“你好了,现在都不用上药了,”
“好了。”
“你不用这么拘谨,前几天我跟黄少泽都不在寝室,顾哥帮你涂了吧,”
“嗯。”
3号冷淡,祁远瀚见怪不怪了。他看向了顾惊澜:“谁惹3号了,”
顾惊澜眼色流转,却不语。
祁远瀚回去把台灯一开,忙着操作作业去了。
早上六点,戚衍榆的闹钟就醒了。
顾惊澜也就醒了,他躺在床上没有动,一般上课他们寝室七点才会醒来。
他看着戚衍榆去洗漱了,他依然没动。戚衍榆出门去了。
顾惊澜起床,把外套拿上,穿鞋就出门去了。
戚衍榆去的是咖啡店,早上就售卖烘焙好的面包和热咖啡。
温如栩在那里等他,狗狗就拴在了门口的树下。
两个人喝了豆浆,吃了一点东西,一人牵着一条狗,去没有人迹的足球场遛狗了。
早上也有一些极少部分的学生锻炼身体,运动场上偶尔看见有人跑步的身影。
两个人牵着喜乐蒂牧羊犬。
一会儿累了。
温如栩把狗拴在了球网边。
拿出纸巾,握住戚衍榆手,给他温柔擦着,笑,“嘘嘘和咔咔没把你累坏吧,”
戚衍榆摇头。
顾惊澜看着,很亲密吧,但也没有在交往的程度。
温如栩跟他说是交往。
哪里交往了?
交往的话,就牵手了。为什么不牵,是因为不想吗。
他古怪酸恻地想了一番。
两条喜乐蒂被温如栩送出校门,两人告别,戚衍榆去教学楼上课了。
到教室是七点四十多,只剩了偏后的座位。
戚衍榆找了个过道座位,坐下。
顾惊澜来到教室,找了个戚衍榆身后的座位坐着。
摊开书,没有看书,也没有听老师的讲课。
倒是望住戚衍榆的背影,欲想又止。
转而,打开了温如栩的联系方式,跟他聊天:【周末你们上哪儿玩?】
温如栩也在上课,法医也是五年制,专业课的数目跟临床专业差不多,只多不少。
【我家在侃北市郊外的一处度假区,你来啊?】
【来啊,】顾惊澜打字,【不是说好给你俩当僚机吗?】
温如栩就把度假区定位名字发过去了。【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玩cs。】
顾惊澜回复他:【应该喜欢的,之前我们几个寝室玩PUBG,他玩得还可以。】
戚衍榆就没有跟他们玩过。
但是在他们去吃饭时,祁远瀚问起他,戚衍榆主动说的,顾惊澜还记得戚衍榆说他枪法不错。
第47章
顾惊澜和温如栩回完那些消息, 心情好了一点。
但是也不是多好。
他眼睫很长,如果不是抬起一些,是不能将那个人完整地清晰映入眼帘。
转动笔,才发现带的几支笔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
握着残碎的笔, 在书本写字时, 写下的几个字是“戚衍榆”。
顾惊澜望着字,凝固眼色。不作修饰, 也没有作涂改。
周五晚上, 戚衍榆倒是回来了早一点。
顾惊澜也没有去图书馆,在寝室用电脑把3d模型改了又改。
看见戚衍榆, 在收拾什么,就对他问, “明天出去玩?”
戚衍榆回头了一下, 看见顾惊澜心情好像还可以。
最近顾惊澜没有和他上课坐在一起。
晚上也没有硬是要对他涂药或者帮他擦身体的。
“嗯。”
顾惊澜心情还可以,“那你玩得开心。”
很奇怪, 顾惊澜会对他说这些话。
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戚衍榆把笔记本里的作业做着。
很快手机也是一直谈个不停。
戚衍榆看着爱宠社团的群里,温如栩他们给每位“铲屎官”都买一份甜品。送到他楼下了。
戚衍榆出门下去拿。
顾惊澜的模型拖了两天, 他看着空空如许,人刚出门的3号床的桌椅,眼睫淡淡抬阖,眼中光彩并不多。
黄少泽关于他作业几个问题问他, 顾惊澜淡淡:“你问3号, 3号知道。”
以前只要顾惊澜不忙, 问顾惊澜他总会告知一二。
“啊,”黄少泽不知道顾惊澜怎么这么冷淡。
祁远瀚看出端倪,嘻嘻哈哈的, “少烦顾哥,他最近跟夏依依分手了,心情不佳。”
实际上,祁远瀚也不知道顾惊澜跟夏依依什么关系。
但是这段时间顾惊澜心情不好,很大原因是为情所困。
刚好戚衍榆拿到甜品回到413,他手里是个4寸小蛋糕,他记得他昨天说想吃甜点的东西,温如栩今天就买了。名义上是广送大家。
他不偏不倚也正好听见祁远瀚的这句话,他表现淡淡,提起笑容:“我有蛋糕,一起吃吧。”
“你今天生日啊?”黄少泽问。
惹得顾惊澜的目光也流连在了戚衍榆的身上。“不是,我们社团买的。夜宵福利。”戚衍榆实话说。
分蛋糕,把4寸蛋糕一分为四块。
分到顾惊澜时,戚衍榆对黄少泽说,“你拿给1号吧。”
连递都不愿意递。
顾惊澜桌子被放了蛋糕,他懒懒冷冷地扫了眼:“致死量。”
戚衍榆没懂,“什么致死量,”
黄少泽后来领悟过来,“哦栗子蛋糕,顾哥栗子过敏。”
顾惊澜想,如果他吃下呢,戚衍榆会什么反应。
会懊恼想不起来自己过敏原,会后悔分蛋糕给自己么。
还是只是后知后觉“哦”一声,看他过敏时再说声轻轻飘飘的抱歉?
戚衍榆把他桌子上的蛋糕拿走了。他吃两份,也挺高兴的。
顾惊澜看见他自己真的在吃两份蛋糕,一边吃,一边偶尔瞧着键盘填写作业的答案。
顾惊澜眼晦目恻的。他现在还真是自在。
好吃。
戚衍榆垂眼,把作业写了,明天周末就尽情玩。
黄少泽过来问他作业,以前黄少泽一般问顾惊澜或者隔壁寝室的。
顾惊澜心情不好么,怎么不问他?
戚衍榆把自己知道的说了,黄少泽咧着嘴:“3号真好,你今天上药了吗?”
戚衍榆说“涂了”。
“噢顾哥帮涂的吧。”黄少泽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戚衍榆没有解释,他不解释,顾惊澜也没有说话的想法,把3d模型最后工程抓紧时间做出来。
第二天是周六,温如栩开车来接戚衍榆的。
开的是一辆不太低调的布加迪。
戚衍榆看见车,也没有多意外。温如栩就知道了顾惊澜说他家情况可以是什么意思了。
温如栩家的度假区就在侃北市郊,开车去不太远。
戚衍榆记得他们入口是从一片荒废的树林进去的,越开前方越明阔,很快就到达了丛林开豁处的依山傍水的建筑前。
温如栩的朋友挺多的,他们是在一个别墅附近玩。
别墅前还有一方游泳池。
周末的天气也刚好,微凉不热。
别墅附近有一个真人CS的基地,适合年轻人组队来玩。
戚衍榆换衣服的时候,温如栩给他系的金属纽扣。
换的是红队的迷彩服。
戚衍榆脸是消白的,温如栩给他系扣时,还留意了一下戚衍榆。
“平时室外活动玩得多么,”
“还好。”戚衍榆在给手袖子系扣。
可是温如栩却帮他系着,“怕晒吗,”
“晒有什么的,”把他当小孩吗,戚衍榆垂着眼睫,利索地又把手上袖子里的护膝戴齐。
温如栩看他皮肤瓷白,担心晒黑了,他笑,“你还有什么要带的,我可以帮你拿上。”
“没有了。”戚衍榆把水拧开又喝了几口,温如栩看他喉结滚动。
头发后边推得有点短,最近新剪过头发。
温如栩喜欢他现在的发型,看上去比较乖一点。
人也是淡淡的,只有撸狗的时候,会表现得比较活泼一些。
温如栩拿过他喝的水瓶,戚衍榆把自己的信号背包背上。
每人都有“枪/支”“弹/药”,只要射中对方帽子,就会激发背包信号,背包会喷出一种红烟,代表这个人“战亡”。
有迷宫,战壕,掩体,还有屋楼巷道等等。
CS基地的场地大概有个千亩面积,空阔的平地少,模拟CS场景得多。
他们分为红蓝两队,看哪个队伍的人能活到最后,消灭对方,就算赢。
戚衍榆想,周末了,顾惊澜上周还说邀请自己周末去他家吃饭。
那顾惊澜现在在干什么?
他回家了吧。
没回家可能在图书馆跟小组开会比赛内容吧。
天天冷着一张脸,昨天分蛋糕给他,他还说致死量。
戚衍榆想了想,他对栗子过敏,怎么不明说。
致死量这句话像是阴阳怪气的。
戚衍榆没和他有什么交集了。
可能是在阴阳自己,他见怪不怪了。
早早就检查完了弹/药,以及激光枪上膛瞄准开枪的灵敏,戚衍榆想着,他就冲,见人就冲。这就是他玩PUBG和CS的特点。
也没想过怂。
温如栩发现,对枪过程中戚衍榆勇得离谱。
见人就上,按不住的那种。
队友“挂”了一个,狼烟似的红色烟徐徐向上喷着。掩体后的温如栩看见了戚衍榆脸颊上的灰渍。
温柔地笑,抬起袖子想给他擦,“你怎么这么勇?”
“不勇不好玩。”戚衍榆淡淡地说,看着温如栩要擦自己的脸,他抬起手自己擦了擦,毫不在乎。
心道,去他的顾惊澜。他今天就要开开心心的玩。谁也别想影响他的好心情。
他还在装子弹,他们的枪是有实弹和激光。
实弹是把彩弹,喷射到人身上会染上彩料,增加真实性和刺激感。
最关键的是激光能否射击中对方脑部,把连接信号背包的帽子击中,这样对方就能减员。
“那我给你打掩护,”温如栩重点不是游戏体验,而是他身边的这个人玩得高兴,“子/弹再给你点,”
戚衍榆一点也没犹豫,照收了温如栩给他大半的“弹/药”。
因为蓝方前期被戚衍榆他们的火力打得招架不住,躲进了搂屋和巷道里不出来。他们得进去巷道跟蓝队打。
站在楼上的偏灰色迷彩服的人看向,掩体后的戚衍榆,一直和温如栩在一起。
他戴着露指的手套,把带有激光红点的枪瞄准戚衍榆的帽子。
可是犹豫一下,移开,在温如栩的眉心中央一直瞄着。
但是很快,他俩就和红队他们前后地相互掩护进巷道里。
红光瞄准枪、支收起来,灰色迷彩服的人眯了一下眼。看着巷道里又响起了彩弹打在人身上的声响和红蓝队双方的声音。
戚衍榆视力还可以,5.0。抬抢架势也标准的,他不追求橡皮彩弹打在敌方身上的快感,而是专门就是瞄对方帽子或者心脏。
他们的迷彩服是特质的,红队是墨绿色,蓝队是灰黄色。每个人心口位置有个接收激光的信号位,只要击中这里,背包也会发出代表“死亡”的红烟。
温如栩给戚衍榆清理可能偷袭他的旁边巷道伏击的人,戚衍榆奔着巷道中的楼去。
因为彩弹打在身上稍微有些让他知道哪里是人多的地方,奔着人多的地方就去,是他一贯的宗旨。
蓝军连打他身上手臂好多发彩弹,都没能击中他心脏口。他看见了,一处叙利亚风格半残破楼房藏着个人一直向他狙击。
为了把这个人“灭”掉,且占据高地,戚衍榆抬抢就“突突突”的,对方没被他打着侧着身躲过去,戚衍榆找门进去,他打算突脸对方。
绕过了巷道找到入口刚冲进去,想爬上水泥的、没有扶手楼梯,帽子后方就被一支枪抵住了。
“追啊,怎么不追了?”
声音凉薄的,带了几分嘲慢的笑。
戚衍榆不相信对方可以击中他帽檐的接收信号器的地方,想转身先把身后要挟他的人给秒了。
他正要迅雷之势速度转过来,对方也深知他会来这一套似,对方的枪就挑飞了他手里的激光枪。
戚衍榆激光枪的枪带在背上,枪支还没飞,但是对方激光枪抵在了戚衍榆左心口。
“就这?”
第48章
戚衍榆看见了一个人, 穿着一身黄灰色的迷彩服。长身玉立,非常高挑。
面似冷雪,眼胜漆玉。
淡冷的目光扫在了自己脸上,同时, 枪身上扬, 把自己背在身上的枪带和枪支一同挑飞,“啪嗒”地飞出去砸在地上。
“原来刚才是你一直在打我?”那些橡皮子弹跟傻子玩泥沙一样打在他手臂腿上, 就是红光没往他胸口瞄。
“我勾/引得还行吧?”顾惊澜冁然而笑。
“你可真是……”
“智勇双全。”顾惊澜堵住后面戚衍榆的出言不逊, 枪支牢牢地再次抵在了戚衍榆的左胸口处。
淡峻的冷眼打量着戚衍榆上下,穿着, 面容等。
很明显,两人穿着的服饰不一样。戚衍榆是深墨色的迷彩服, 顾惊澜是灰黄色丛林着装。
“‘打’死我吧。”
顾惊澜的眼眸稍稍眯了一点, 把枪上抬,抵在了戚衍榆眉心、额前、再上移, 落在他戴着帽盔的中心。
“啪叽——”
那人口中轻轻地发出了拟声词,戚衍榆以为自己背包冒红烟,回头看去了。
“我都没打, 你躲什么,”顾惊澜看他这副认真打扮一番的模样,要是上场不到五分钟就“挂”了,多“丢人”啊。
“……你赶紧的。”
顾惊澜枪支继续抵在了戚衍榆眉心和额前方之间的位置:“你说句好听的, 我就放了你。”
说什么好听的?
戚衍榆眼睫略微眨了一下。
“说什么……”他不知道说什么是顾惊澜认为的好听。也不知道为什么顾惊澜今天也在。
“快点, 我耐心不多。”顾惊澜淡笑的恐吓。
“你还是‘打’死我吧。”
“好的。”顾惊澜准备扣扳机按下红色激光, 抬起来,单闭上了一只眼。
戚衍榆看去,顾惊澜真的要把他击毙一样。
操。这个人瞄准他时也冷酷到炸裂。
一张脸又冷又白的, 眼如漆玉。通体灰黄色的迷彩服衬得他寡面冷心的,一点感情也没有般。
“别,”戚衍榆又犹豫了一下。“哥,放了我。咱们等会儿碰上再单挑。”
这就是顾惊澜要的好听的话吧。
“好听吗,你自己听听,哪句好听了?”顾惊澜冰山似寡冷的面容,料峭春寒,更为如芝兰玉树。
“顾主/席,久仰你大名……”戚衍榆在找些什么称颂的话来,就看着顾惊澜的M4/A1卡宾/枪就慢慢下移,从戚衍榆的脸上,挪到他心口。“说啊,继续。”
“惊才绝艳,”戚衍榆第一次词穷,搜肠刮肚也难免脑袋有点空白。
顾惊澜在这里逮他干什么?不去“杀”人。他是故意在等自己吗?
顾惊澜耐心被消磨一点一滴,M4/A1突突地怼了戚衍榆胸口两下,“语文多少分考上来的,就这点词汇量?”
操。
这个人烦不烦,戚衍榆忍气吞声,“宽宏大量……”
“你完蛋了,戚衍榆。”顾惊澜冷冷说道,戚衍榆听见后微睁眼睛。
顾惊澜稍微侧抬了卡宾/枪,举起瞄准戚衍榆。
“……”
“我给你这么多次机会,你没有一次珍惜的。”
数发子弹“特特”地打在了戚衍榆左胸口。
戚衍榆下意识用手去挡,近距离手背、胸口也被被打得有点点疼,但是他发现,是顾惊澜故意恶作剧他射的橡皮子弹。
打在他手上、衣服间全是蓝黄色的粉末。
操顾惊澜爹。
戚衍榆怒发冲冠,可是下一刻顾惊澜打开了红点瞄准戚衍榆的眼角,鼻尖,唇角,脖子。
“你他喵现在就把我打死。”戚衍榆忍不了。
“好啊。”顾惊澜原本冷峻的脸上终于地,难得出现了一丝笑意。更衬得他如料峭春意。
卡宾/枪又“砰砰”打了好几梭子橡皮子弹在戚衍榆身上,肩膀,心口,肚子上,气得戚衍榆想去捡起他自己的枪。
顾惊澜比他更敏捷,冲过去,两个人在抢枪过程,顾惊澜踢飞了戚衍榆的地上的SG552突击步/枪,是把近程狙/击枪。
戚衍榆希望落空,被迫抬起了脸面来。
顾惊澜抢依旧瞄准他心口信号接收的位置:“你跑啊,跑我就‘击毙’你。”
戚衍榆稍微喘息,“‘击毙’就‘击毙’!”
顾惊澜把口袋里拿出来他刚才捡的,抓起戚衍榆的一只手,“干什么,”在戚衍榆后腿想跑和强烈不好预感中,可他被顾惊澜抓住了手,逃不到什么地方去。“干什么,什么来的?”
把尼龙扎带套牢在了戚衍榆的右手上,随即就拴在了自己腰上。
戚衍榆才发现,顾惊澜腰上又许多一环套一环的尼罗扎带,缠绕在他顾惊澜的腰际上。“你在拴小狗吗。”
“嗯,”顾惊澜轻声扬起笑意。
OK我让你拴。戚衍榆就去抢顾惊澜手里的卡宾/枪,顾惊澜按着他的右手,但是他左手和腿上动作,一个要去抢枪,一个要去绊顾惊澜腿。
两个人扭打滚在了粗糙的毛坯楼房的水泥地上。
顾惊澜膝盖抵在了戚衍榆的手肘,他的腰直没太起来,因为戚衍榆的右手还被他一只手摁在地上。要知道,戚衍榆的右手被尼龙束带绑在了顾惊澜的腰际上。
戚衍榆喘气,顾惊澜反倒不如他那样喘息。
“我再警告你一次,你现在是我俘虏。你要么被我‘打’服,要么现在送你‘上路’。”
“宁死不降。”
顾惊澜笑了,把自己刚刚和戚衍榆打滚在地上被碎沙石磨破的手套脱了。
裸手把戚衍榆脸扳正一些:“就五分钟你就玩完了游戏,一点游戏体验感没有,菜成这样,你不如回寝室睡觉。”
“你他喵的……”戚衍榆盯着他欲骂难止。
“起来。”顾惊澜松开他,离开他身体,爬起来,也顺着将戚衍榆拽起来。
戚衍榆被他拽起来,“跟着我,等我把你们红队杀光,咱俩就单挑吧,可以吧?我没占你便宜。”顾惊澜是口气不小,眼神笃定,语气轻悠。但他长得寡情冷清的,这种话反而很符合他的性情本色。
“你不如放了我,等会儿我们碰面你就知道谁厉害了。”戚衍榆企图另一种光明磊落求生方式。
“放你出去就是‘送死’,你不如‘死’在我手里。”顾惊澜不听他的“谗言”,拖着他就出巷子里去,找隐蔽和深处的搂屋去了。
吗的,这个顾惊澜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是他组织了这一次活动吗?
上次自己不是告诉他,让他少来烦自己么。
顾惊澜应该是早就看过一些地图或者说他早就瞄好了哪处房屋比较好,拖着戚衍榆就往那儿躲去。
期间遇到红队成员,对方射的是红光一直瞄不准顾惊澜,反倒是被顾惊澜收下了四个“人头”。
如果这是在绝地求生,顾惊澜可谓一穿四、灭别人队了。
戚衍榆期间也去拽与抢顾惊澜的手和枪,可是顾惊澜已经干净利落“击毙”了俩,再被戚衍榆这么一拽手,顾惊澜的卡宾/枪又对准戚衍榆心脏:“你能不能有点游戏精神,约好了我俩最后再战。”
“谁跟你约好了,是你一厢情愿。”
“那我现在‘了结’你。”枪口在他心脏周围瞄了个干净,犹如在他胸前画圈似,还带了一点笑地来折磨他。
“……”戚衍榆想着,等会儿,等会儿队友来了,他就抓住顾惊澜俩手,令队友瞄准顾惊澜的胸口将顾惊澜射个筛子了。
顾惊澜喜欢躲后面的楼屋占据高处狙击红队。
如果红队来得多,他又会带着戚衍榆跑路。戚衍榆左等右等,可是来的人早被高处的顾惊澜狙死了。总算等到远处的人多朝着巷楼里来,顾惊澜又挟他逃跑,他不得不嘲讽他:“跑什么?这你忍得了,不干他?”
顾惊澜对他笑:“你一个手下败将懂什么,你跟着跑就是了。”
“!”
顾惊澜是抓着戚衍榆的手腕跑路。又躲进了一处看似危楼的房屋里。
顾惊澜操作非常老六,一直占高位,伏击般地用激光红光点狙别人的头盔。
敌人只要一出现,他就精准干倒别人,看情况不对就拖着他跑。
“老六。”戚衍榆对他这样的行为只有一词形容之。
“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没死吗。”在天台架狙的顾惊澜,在他架狙过程中,巷道到处红烟飘起,红队陨亡惨重。
戚衍榆哼:“我身法好。”没被蓝队打中。
“因为我没杀你而已。”顾惊澜徐徐看他道。
“你快点杀,要杀要剐,能不能干脆点。”戚衍榆受不了了,一直被迫当老六,还眼睁睁看着自己队红烟飘飘的。
顾惊澜看一直没红队再进攻,他从天台转而到了三楼,依旧是拽着戚衍榆手腕。
现在没有追兵敌军了,顾惊澜就留意戚衍榆,看他手,“疼了吗。”
戚衍榆抬眼看他,顾惊澜换个了位置,直接牵他的手。
“……”戚衍榆不知道是种什么感觉。比起顾惊澜要“结束”他的游戏,还要心跳来得更真实些。
“你们红队可能休息,咱们也休息会儿。”顾惊澜依然牵着他的手。
“……”
顾惊澜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又哑巴上了,没管他。
就带着他之前看见地图有的一处地下室里。把人拖下去地下室。
摸索了一会儿,把地下室的灯点了。
没有追兵,也没有外敌情况下,顾惊澜显然放松许多。
他走哪里,戚衍榆也不得不亦步亦趋地跟着。
直到下了地下室,顾惊澜点了灯后,就抬起了枪,轻戳在戚衍榆心口:“心脏病好了,就来玩这些?”
“药带了?”顾惊澜现在摸准了,戚衍榆从来不带药在身上的,哪怕寝室也没有。
戚衍榆士可忍孰不可忍很久了:“你赶紧把我打死,不然……”
顾惊澜言辞温情般:“你是我的室友,我肯定会把你留最后一个。”
戚衍榆腹诽,顾惊澜不会是有什么癖瘾吧。
顾惊澜也没来过cs基地,但是还发现地图有地下室。
背包里装的信号器,还装了水和几包软糖一些吃的。他将水和软糖拿出来,递给了戚衍榆。
软糖?哄小孩吗。
戚衍榆看着软糖茫然了一下。
顾惊澜把软糖分给他,还把水瓶拧开了才给他。
于是,戚衍榆佯装要喝水、吃软糖。
戚衍榆想着再来一遍,放下了被他拧上水,看顾惊澜像是没留意,就扑上去夺顾惊澜的卡宾/枪。
顾惊澜拽着戚衍榆手腕的尼龙束带,夺枪之争中,顾惊澜又不敢太用力跟他缠斗。
后来只能将戚衍榆压在了墙边,拽住他被反剪的两只手。
很像是某种体位。戚衍榆被迫腰往下,腿是分开站立的。
“这么不老实啊,”
顾惊澜淡淡笑,眼是偏深涩的。
“你再有妄想的,我让你们红队唯一希望也破灭了。”
意思就是把他戚衍榆当场“击毙”算了。
松开他,戚衍榆才转过来:“你有什么可厉害的,只会躲着藏着。”
“躲着藏着我能赢,你这么勇,你还不是被我俘虏了?”
戚衍榆说不出话了,只能气哼哼吃东西。
顾惊澜看他吃东西,想起他昨天吃别人的栗子蛋糕。
他最终还不是得吃自己的食物?
心情好。
但不能完全表露出来。
顾惊澜又去牵他的手:“吃完没,走了。”
戚衍榆淡淡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又想跟他抢枪。
顾惊澜就知道他一点都不安分。
争斗一番,胜者自然是顾惊澜,前者把戚衍榆拽到另一个楼里,上了二楼,顾惊澜盯着戚衍榆看:
“你这种在战场上就是妥妥的炮灰。当了俘虏,长得这么病弱白净,还这么顽强激烈,在战场上迟早要沦为军姬的。”
戚衍榆一副我是炮灰我自豪,以及,你要不把我打死,要么你随时被杀的痛快得意表情看他,讥讽他钻研情、涩:“哦,那你好像对这种东西很有研究。”
“当然,我玩军/事模拟游戏,遇上你这种以色侍人的战俘,我早点将你折磨死,省点祸害我军。”
“……”
顾惊澜你他喵的。
顾惊澜察觉有人摸进来了,他一直没上天台狙人,这下别人的红点就瞄在了自己的颈上皮肤。
拿起了小刀将戚衍榆的尼龙束带割断了,顾惊澜就猫上楼去了。
戚衍榆在楼下,看见拐角摸进来的人,竟然是温如栩。
“学长?”
“你没事吧?”温如栩见戚衍榆浑身脏兮兮,白花花的灰尘,跟在水泥地滚了一上午似的,眼中流露出了诧异和心疼。
戚衍榆轻声道:“他在楼上,”报仇机会来了,他要给温如栩引路。
顾惊澜早就躲起来。戚衍榆和温如栩上楼,“我走前面,我给你挡着,他是个老六。”
“你枪呢?”
“丢了。你小心点,”戚衍榆踩着水泥地往上走,温如栩在他身后架枪。
一路没有看见人,戚衍榆往各个空房间去探,温如栩也跟着走动另外还守门口看有没有偷袭。
戚衍榆刚进门边去看一个房间,温如栩就瞥见房间外顾惊澜倏忽出现的身影,可他红光还没瞄准对方,儿自己的背包红烟就往外缓缓地冒了。
顾惊澜好模好样重新出来,对温如栩笑:“不好意思。”
戚衍榆人都傻了,他手上还有一个尼龙束带的圈在,被顾惊澜拽回去,顾惊澜重新将口袋里新的尼龙束带绑上戚衍榆的右手。
“……你俘虏了他?”温如栩震惊看他,内心不满道,这就是顾惊澜说的给他俩当的僚机?
“嗯他求生欲挺强的,我就收下当俘虏了。”顾惊澜故意说。
戚衍榆:“!!”他求生欲旺个球。
顾惊澜抓住戚衍榆的手腕,摁着他走,温如栩的目光落在他们的手上,顾惊澜就和戚衍榆上危楼去了。
占领高地真好打,顾惊澜转头看戚衍榆,戚衍榆在解绑着他重新被顾惊澜用尼龙束带缠上的单手镣铐,几次拉拽顾惊澜,让得顾惊澜都没有瞄准。
顾惊澜趴在楼里,他要站起来高声喊蓝队在这儿,倒在地上伏击的顾惊澜去拽他,戚衍榆便倒下,压在顾惊澜身上,又去摸顾惊澜的M4/A1。
哪里能忍。
争抢缠斗中,顾惊澜的枪摔飞下楼了。戚衍榆又喘又笑,继续跟他打。两个人微喘间,后来戚衍榆根本起不来。顾惊澜沉眼好玩看他:“你拿什么跟我较量?”
戚衍榆不服:“你带着我到底要干什么?”
顾惊澜轻徐语气:“我喜欢啊,我喜欢不杀俘虏。”
“你不是喜欢,你是有什么难言之癖吧。”戚衍榆讥讽他。
两个人相互有尼龙束带拽拉着才从水泥天台爬起爱,靠近围栏,戚衍榆看见底下的红队友军大喊大叫,结果友军没看清楚他衣服打他。
不光有射不上来的彩弹,还有红光瞄着他身上就射。
顾惊澜及时拉了他一把,戚衍榆才没有被乌龙牺牲。
“聪明的人早就投降蓝队,只有蠢蛋才会依旧糊里糊涂跟着这么好坏不分的红队。”
“我脑子坏了才投。”戚衍榆不甘心。
拽着戚衍榆,红队的友军上来打,躲在门背后的、没枪的顾惊澜抢了红队的枪,把戚衍榆的友军“杀”了,红队的家伙身后的红烟徐徐喷着,他对穿着跟自己一样墨绿色迷彩服的戚衍榆深感无语:“你‘挂’了吗,怎么跟蓝队一队呢,”
理亏的戚衍榆找借口:“你红队的,你刚才还打我呢,”
戚衍榆又被顾惊澜拽着走,“走啊,不走我干你。”
“把我‘干’死。”戚衍榆言语同样嚣张。
两人又僵持在楼梯里,红队“牺牲”的人从天台走下楼梯里,遇到他俩,以为他俩什么好基友情侣打情骂俏。“怎么老公老婆分到不是同一个队,别这里打架,回家床上打去吧。”
顾惊澜真的就打,不过是橡皮彩弹打在了戚衍榆的胸口,戏弄他。
戚衍榆气坏了,没什么体力的他又想去顾惊澜缴获他红队的枪。
而顾惊澜的步/枪红外线就瞄在了戚衍榆的眼前,眉心。
“降虏不杀,杀俘不祥,”顾惊澜轻哼,“我得拿下胜利,再杀你。”顾惊澜就喜欢逗他,把他逗得跟一只皱着眉、上蹿下跳的傻金毛一样。
戚衍榆气得,话都说不了。
又被顾惊澜拽着走,手和顾惊澜的腰上的绳缠在一起,是顾惊澜的杰作。
“牺牲”了的红蓝队的队员,要么在最高点“碉堡”的小阳台口观战,要么去cs基地的监控室看实时录像。
他们发现红队的戚衍榆怎么跟着蓝队的某个人。
温如栩在监控里看得眼色暗沉。心想他俩是好朋友吗,为什么非要这么玩。
顾惊澜一路拽着他戚衍榆,又躲又藏的,把巷战发挥到极致。
戚衍榆怀疑他是不是巷战发烧友,怎么这么能苟。
顾惊澜又拿出了沙琪玛等的小零食分他。
戚衍榆吃小零食。气是气,但也是有点饿。不能跟身体过不去。
见他吃了一点东西后,顾惊澜又抓着他进了小房子里,戚衍榆气呼呼:“你死期到了。”
顾惊澜不紧不慢:“你是我幸运神我怎么敢死,你一路见证我拿了这么多个头,还不知道你于我的作用有多大?”
恶心和逗戚衍榆。
戚衍榆还真被气到一时又失去语言能力。
顾惊澜真的贼能苟,外面蓝军身影特别少,只有看见的红队。
来一个,击毙一个。每个红队成员都是徐徐冒着红烟出去的。
但是听说有人从隔壁楼墙窗户爬上他们这边的阳台,正朝他们楼里下来了。
戚衍榆看顾惊澜身手敏捷,心想他是怎么做到动如狡兔,还能沉稳射中对方头盔正中心的?
故意拽他手,又跟顾惊澜扭在一起。顾惊澜还是在滚中打中从楼梯下来的红队帽子,红烟再一次升起。
顾惊澜拽着戚衍榆往上面走,戚衍榆浑身是灰尘,顾惊澜也不例外。
手拿起了水瓶,戚衍榆离着嘴巴倒了几口喝,顾惊澜再接过来,但他是贴着瓶沿喝。
把矿泉水瓶扔了,过来,看戚衍榆灰头土脸,刚才跟他在水泥地又扑腾滚翻了一次。
顾惊澜带点嫌弃和好笑:“你看你现在,脏得跟一只猫似的。”
“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戚衍榆反唇相讥。
越到后边,顾惊澜心情越好:“比你好太多了,你的红队,怎么跟你朋友温如栩一样,这么没用啊?”
为什么提到温如栩?
顾惊澜又从他口袋里,找出了纸巾,湿了水,擦在了戚衍榆脸上。
戚衍榆感觉很奇怪,自己拿过来餐巾纸来,自己擦。
顾惊澜脸可比他干净多了。
戚衍榆心想真的很脏吗,顾惊澜看出他的疑惑,就再拿一张纸巾出来,用喝剩下的水浇湿了,然后,另一只手抬起了戚衍榆下巴,拿着湿纸巾就给他那张脏脸涂啊抹的。
“轻点,行吗。”戚衍榆脸颊被擦得还跟只不服的野猫一样。
“你看你脏得,”顾惊澜看他脸,忍不住淡笑,瞧着跟不用抹行军颜料似的。“你就跟真人CS似的,”
第49章
“谁弄的?”戚衍榆皱眉, 他手机不在身上,在的话就拿起来照镜子了。
还不是他顾惊澜弄的。
不把他俘虏,两人至于打个没完没了,一直在地上扑腾?
“你当个听话的俘虏, 你也不会这么脏。”
戚衍榆想说, 士可杀不可辱。“你都没把我当蓝队,武器也不给我。”画风一转, 如果顾惊澜给他一支枪, 他早把顾惊澜打趴下了。
“你投降了吗你,”顾惊澜还在捏着他的下颚左转转, 右扳扳的,看他脸上乌漆嘛灰的地方, 用力搓着。
“投了, ”
“什么时候投的。”
“现在。”识时务者为俊杰,先诈降一会儿, 一会儿顾惊澜就知道他的厉害了。
顾惊澜嗤笑,“哦。”
监控外,温如栩看得胸腔一股无名火。
“可以给我找武器了吗, ”戚衍榆问。
“你看看你刚才的表现,是个人敢让你戴罪立功吗?”傻子都能看出来戚衍榆不是真心投诚的。
顾惊澜如果在古代做领导,一定是残害不少生灵。
戚衍榆气得:“那你把我俘虏了有什么用?”
顾惊澜轻笑:“俘虏一个活人,不开心?”
戚衍榆想, 等下一局他一定要把顾惊澜活抓了。或者在“杀”顾惊澜之前他一定要将这个人好好羞辱一番。
擦完戚衍榆的脸, 顾惊澜又端详了一下, “战争时期,像我这样优待俘虏,可真不多。”
“战争时期, 我第一个爆头就是像你这种人。”戚衍榆牙痒手更痒。
顾惊澜只笑。他用的是尼龙扎带捆住戚衍榆的左手,再去一圈套一个圈地系在自己腰上。腰也是一圈绑一圈绕着的。除非有剪刀,不然很难弄开。
戚衍榆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这个绑法的。他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英雄片看多了。
监控外,温如栩就这么看着他高中校友,给他心仪的人擦脸。
眼沉眸深的他,企图劝自己往好的方面想,他在想顾惊澜可能不是同性恋。他俩关系或许不错,才这么一路斗嘴,一路羁绊相行。
顾惊澜给他擦完脸,又拖着他去掩体。“快点,小猫。腿不会折了吧,未战先衰,你下局还拿怎么打我啊?”
顾惊澜最会激将法了,激得戚衍榆又能走了,且牙痒痒的:“下把开局我就先瞄准你大脑袋瓜射!”
“你射什么呀你,”顾惊澜漫不经心的,望着他,把他又一拉,拖回来身边,“你这就能射出来了?这么容易的吗,”
戚衍榆不得不又趔趄地靠近他,被他动作和狼虎之词,激得瞪起了一双眼来。
顾惊澜徐徐悠悠,说是轻松,可眼色颇深,“你下把再跟那个人一队,我先把他‘打死’了,再来缴你械。”
他要打死谁?戚衍榆脸上浮着一层绯热的气色,还在深陷刚才顾惊澜说的荤段子中。他怀疑自己刚刚听错了,高岭之花怎么会说出这么低俗的话来。
可是顾惊澜说完就没再说第二句混话了,就拖着他去决一生死局了。
外面剩的红队不多了,蓝军也就只余顾惊澜一个人了。
看见楼下的三个红队,戚衍榆又想下楼,还是被顾惊澜拖回来,又“老实”地待在顾惊澜身边,他打算伺机而动。
趁他们打起来,他就去撕缠顾惊澜,抢他枪,把他擒拿在地上。戚衍榆的理想很丰满。
红队所剩的三人打算是派两个上楼来干他俩,还有一个人是上隔壁矮楼瞄他。
顾惊澜在顶楼天台看见他们从外面进楼了,拖着戚衍榆,“你信不信我一个人能干垮你们红队?”
“信,”戚衍榆敷衍,想着你跟他们枪/战,我就先擒服你。
顾惊澜:“……”怎么跟他想象的与戚衍榆斗嘴不一样。
戚衍榆没有半点和他拌嘴的斗志,这就不好玩了。
顾惊澜做的很多事情,其实源于想去逗戚衍榆。看见他跟蚂蚱一乍一跳的,才好玩。
顾惊澜看他一会儿,又来跟他说话了:“我投降好了。”
“真的假的?”
“让你红队赢吧。你们人多,我干不过。”
戚衍榆抱有怀疑。但又在疑心是不是顾惊澜识破自己想跟队友里应外合干他?
他队友在楼下窜动的绿影,让得顾惊澜抓住了戚衍榆挡在了自己前面。队友的红光瞄准在戚衍榆脸前:“我靠,你怎么叛变了,”
而在他身后藏得严严实实的顾惊澜徐徐笑:“他没有叛变,只不过身在曹营不得不为之。”
想要扫戚衍榆身后的顾惊澜的帽子。或者绕去顾惊澜身后打他左后背那一处信号接收的地方也可以。但是他们面前绕不到后面去。
“快,干掉他,”戚衍榆想弯腰,顾惊澜却抱着他挡于胸前。
顾惊澜的枪就架在了戚衍榆的肩膀上,直接射红光。
对面没有掩体,被顾惊澜红光“击中”一人,红烟喷薄而出。
第二人想着,先把戚衍榆打死吧,可是顾惊澜拉着戚衍榆上到天台躲着了。
顾惊澜知道隔壁楼有人瞄他,就抱着戚衍榆,让他挡在自己面前,自己贴着墙。“红队怎么能杀队友呢,”顾惊澜冲邻楼地道。
又当着戚衍榆的面,靠着戚衍榆这么个天然“人质”和人肉防弹衣,就把冲上天台来干他的红队杀了。
最后邻楼一直找机会没找着,顾惊澜拖着戚衍榆。“下去,跟我一起干他。”
“做梦,”戚衍榆又去抢他枪,边喊,“快来他被我摁倒了……”
即便这样,顾惊澜也没有对着戚衍榆来一枪,倒是邻楼找不到机会,下楼再从他们这楼上天台,看着地上爬滚的两个人,就用枪去瞄顾惊澜帽子。
顾惊澜的枪偏移好几下才给那个人射中那家伙的心口。
最终只剩下戚衍榆了,戚衍榆喘息,“不是说好单挑吗,解开我,”知道顾惊澜身上有小刀。
顾惊澜微微笑,略弯腰站着的他居高临下,看着右手被高高吊起,躺倒地的戚衍榆。
“我说你必须‘死’我手上。”
对准戚衍榆心口,给他来了一枪。戚衍榆背包红烟冒起。
戚衍榆气得炸了。被俘虏一整局,最后这么“死”了。
起不来,顾惊澜还贴心地去扶他。戚衍榆气到呕血。
顾惊澜对他还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去你的。你下局别给我逮到。”戚衍榆的狠话。
第二回合,顾惊澜、戚衍榆和温如栩一队,都身着黄灰色迷彩。
顾惊澜找了个机会,伏击,把温如栩杀了。
当时戚衍榆就跟顾惊澜在一块,他惊讶到一句话说不出来。良久才道:“你为什么杀他?你哪来这么大的仇恨?”
顾惊澜轻飘飘的一句:“没看见衣服,原来是友军啊。”
这说辞太堂而皇之的明晃晃了。
把人打死了,才补这么一句无足轻重的话。
他好像发现顾惊澜真的挺狠的。
说杀就杀。
这是仇杀吧,哪来的误杀?
戚衍榆还在纠葛刚才杀了温如栩,“你为什么要杀他,他衣服多明显啊,”
“说了是误杀,你心疼?”
他不心疼,他只是搞不懂。上把顾惊澜都没“射杀”过友军,怎么这一轮一开局就这么大乌龙?
他得找个机会,想把顾惊澜的枪弄飞,羞辱顾惊澜。
他想仿效上一把,顾惊澜俘虏了他整局那样,折磨顾惊澜。
所以他跟在顾惊澜后边,心里盘算谋划着。
顾惊澜想找邻楼干对面队的狙击手。
回头看见戚衍榆慢慢吞吞,疑心他是不是想反水:“你干什么走这么慢?”
戚衍榆的MP/5冲锋/枪就对准顾惊澜的心口,两人在楼梯间上下不得——
“哦,”顾惊澜欣赏看他。
“给我道歉。”
“对不起,戚衍榆。”顾惊澜说得轻飘飘的,还带了一点笑。
轮到戚衍榆这次抓到“俘虏”了,戚衍榆要加倍拿回来:
“你给我说好听的。”
“饶我一命吧,戚哥。”
“就这?你是买分买进侃医大的吗,你高考是怎么考的?”复制他上把一模一样的词句。
看来戚衍榆上把被他气得不轻,怨气满满的。
“戚哥,你看我脑子笨,嘴也笨,什么时候得罪了你,我都不知道。”顾惊澜假痴假呆道。
这人还给他装糊涂呢,戚衍榆恨不得当即就扣下扳机。
“你鸡贼得很,”戚衍榆的冲锋/枪又恶狠狠怼了顾惊澜胸口几下,“你他喵你说的是好听的吗?”
“别‘杀’我,我带你赢。”
“老子今天不想赢。”
顾惊澜笑,这个人是被他气成这样吗,“干什么这么生气,是因为不小心杀了你朋友吗,”
“你上把是怎么羞辱我的?”戚衍榆记得原来是上把的仇。
不是杀温如栩的仇,顾惊澜更放心了。
刚那是羞辱吗,顾惊澜轻徐的,茶溢飘香的:“上一把不是戚哥让着我,我怎么会这么C呢,”
“你他喵的,”顾惊澜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戚衍榆要“开枪”了。
眼看他要突突自己,“戚哥大人有大量,刚刚那是我不懂事,”顾惊澜哄他的语气,“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给你全程当保镖,”
“我不要保镖。你继续给我说。”
“说什么?”
“求饶。”
“那戚哥有话好好说,把枪先放下。”顾惊澜觉得自己还有一线生存希望。
“放下?谁上把一整局拿枪怼着我的?”
“上把我带着你,运气多好,戚哥就是福星。”顾惊澜半认真,半调侃。
“我福你奶奶的福星……”他像是个被偷家的兔子。
“戚哥脾气有点暴躁。”顾惊澜忍不住笑。
“你被当狗拴了一整局,我看你暴不暴躁。”
顾惊澜看他,真的气,很气的样子。
才觉得,逗戚衍榆原来是这么好玩的。
“那这把作为我的赎罪之旅,我好好将功赎过。”顾惊澜想别开戚衍榆抵在他胸口的MP/5冲锋枪。
可戚衍榆要扣扳机:“你跟‘死’掉的队友说吧,我看他们让不让你赎罪。”
“我‘死’了谁保护你?”顾惊澜深感惋惜。
“我去你的,你那是保护……?”
后来几下,戚衍榆手被反在身后,枪转到顾惊澜手里。
两把枪肯定是危险,把一支枪丢了,摁着戚衍榆,戚衍榆不愿意走。
他不走是吧,顾惊澜就拿枪抵住戚衍榆的左后背:“戚哥,怎么又跟上一把一样,一开局就被俘了,你有当俘虏的爱好是么?”
“……”
“走啊,不走,把你‘杀’了。”顾惊澜用枪推着他。
“我就不走,把我‘弄死’。”
“你忘了我军有优待俘虏的传统,”顾惊澜一笑,将戚衍榆的两只手反剪身后,顺便绑了。
“你是不是有病?”
在戚衍榆骂骂咧咧中,顾惊澜推搡着他去上一把他们去过的地下室。
下了地下室,顾惊澜点了灯,关上了地窖般的盖。
看着怒目瞪着自己,恨不得生吃自己的戚衍榆。
顾惊澜温声软语似:“我们就苟一会儿吧,你这么想杀队友,放你出去,不安全。”
“我想‘杀’的只有你。”
“还不是‘杀’队友?你看看你自己衣服是什么颜色的,”顾惊澜看他,看他又要变成脏污小猫的脸。
戚衍榆此刻穿着的是灰黄色迷彩,因为刚才牺牲了,帽子衣服跟背包作废,换了一身衣服。他跟顾惊澜的“仇”真不共戴天。
第50章
戚衍榆看他, “游戏有你这么玩的吗,”
“那你想怎么玩,”
“我想给你脑袋来一枪。”
“然后呢,我‘死’了你随后也‘死’, 你跟你朋友玩去?”
顾惊澜说的“他朋友”到底是谁?
“我当然不‘死’, 我杀红队去。”这把戚衍榆是蓝队了。
顾惊澜分析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总觉得他在生自己杀了温如栩的气。
顾惊澜怕他真生气了,看戚衍榆的小脸, 哄他, “解开你,你别‘杀’我好不好。”
戚衍榆为了麻痹他地点头。
顾惊澜一眼看穿他, 但他依旧良言好语:“那你还是‘杀’我吧,上把我不是故意要俘虏你的, 我只是想逗你玩。”
“是你组织这次活动吗?”戚衍榆心情更复杂了。
为什么顾惊澜要逗他玩。
他在想什么?
他怎么不跟女生玩?他不是直男吗?
“不是。”顾惊澜看他后面反剪的双手, 摸着戚衍榆手腕的尼龙卡扣的束带。真的就割开了。
戚衍榆手活动了,他看顾惊澜, 欲骂又止。
顾惊澜又看他,“你把我‘杀’了吧。”
戚衍榆觉得他俩仿佛在演卧底戏,顾惊澜上把杀了他那么多队友。
这把还把他们队友温如栩杀了。
还求自己这把不要干可他?
顾惊澜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两把都带着自己?
他是真的在认真羞辱自己, 还是跟他说的那样,只是在逗自己玩?
顾惊澜就这么把枪交给戚衍榆。
戚衍榆犹豫,顾惊澜看他,“我不是羞辱你, ”
哦。
“那是什么?”
“我是真的想跟你玩。”
什么叫‘真的想跟我玩’?戚衍榆百思难得其解, 又看去顾惊澜。
顾惊澜看他的手, 他右手上局被尼龙环套了一整局,“手疼不疼?”
“……”戚衍榆哑火了。
原本跟个气急败坏的猴子上蹿下跳的他,竟然就这么哑火。
“你绑一局试试。”戚衍榆虽然熄火是熄火了, 但还是没有什么好脾气。
“对不起啊,”顾惊澜帮忙替他揉了揉右手,“那你绑我吧。你不是要我当你俘虏吗,”顾惊澜又淡笑问他。
“……”
他顾惊澜到底想干什么?
逗他一整局,好玩吗……
最后还不是赔礼道歉。
戚衍榆想了下,可能是自己表现得太生气,顾惊澜以为他真的很生气,顾忌室友同学情,才来来哄他吧。
这么一想,戚衍榆更泄气了。
刚才生气是生气,但他也不是没有暗自肖想的心思在。
他以为顾惊澜是有什么别的情感在。
但是他虽然觉得顾惊澜是有意这么逗他,他也会有点生气。
生气的点是……?
生气的点在哪里,戚衍榆似乎想不出来。
可能,他是气顾惊澜不喜欢他。
这才是他一直生气,和最大的生气的点。
戚衍榆手被一个男人揉着,这个男的还是他喜欢的人。
让他想把手收回去,但是是这个人拴了他一整局,他才没有把手抽走。
很堂而皇之地任顾惊澜哄他,揉他的手,说一些他没有听过话来哄好他。
“别生气了,上把是我问题。”其实他就是想这么带着戚衍榆,他没想到的是,戚衍榆期间反抗抢他枪不下十次。后来期间他都有点没把握能带着戚衍榆到最终胜利。
监控室里,温如栩又早早地来到这里找戚衍榆身影。
他看着戚衍榆和顾惊澜又在一起,俩人又躲进了地下室。
但是顾惊澜把枪交给戚衍榆,似乎让他报上把的仇。
戚衍榆为什么不动手?温如栩不解。
把这个人“杀”了啊!
温如栩看见了向他两次开/枪的顾惊澜。
第二局顾惊澜直接拉着戚衍榆,看见他后,就冲他打/枪。
他们仨不是同一队么。
顾惊澜在搞什么?
温如栩被偷了,死掉才发现原来是远处的顾惊澜在狙他。他为什么会认出顾惊澜,因为顾惊澜旁边是戚衍榆。
“补他枪啊,还等什么。”温如栩看着监控里地下室的戚衍榆,暗道。
他上把这么对你,就算你不为我报仇,也为你自己。
地下室里。
顾惊澜大有哄老婆的架势,把枪交给他,还揉着戚衍榆的手腕。顺便还拿出了专门给他和戚衍榆准备的水,“喝口水,”
戚衍榆被哄得炸起的毛被捋顺了好一些。
接过顾惊澜的水,戚衍榆依旧是仰头离着几厘米喝的。
“有好几瓶,你放心喝。”
戚衍榆才对着嘴,他上把好像看见他喝过的水,虽然有隔着几厘米,可顾惊澜后来接过去,是直接对着嘴喝的。
地下室什么都没有,只有装饰的一些柜。
积尘已久,还好空气不怎么有灰尘。
顾惊澜看他喝水,表面看着还算乖乖的模样,他淡笑,直接从口袋里掏出多的尼龙卡带给他:“你绑我吧,随便你怎么绑。”
戚衍榆看他,顾惊澜不像是上把那么诡计多端,各种骗他害他。
他真的就接过了尼龙束带,把顾惊澜两只手反剪地绑上了。
顾惊澜看他,依旧是没有恼火,带着温淡的笑。
“如果有人来,你让我在前面挡着。”
“我不需要。”戚衍榆垂眼,在检查MP5枪,抬起枪,打开红光,瞄准顾惊澜的脸。
顾惊澜即便手被反绑身后,依旧是风光霁月,眼胜漆珠。
“哦,我忘了,你要‘杀’我。”顾惊澜看他。
也不是的。
戚衍榆眨眼,他得把顾惊澜杀一次,才消恨。
除非顾惊澜喜欢他。
如果不是,他会时常生气。
他这种心理,像极了被宠坏的小孩。
其实他也不想的,从没想过自己是恋爱脑。
“外面人来了,”顾惊澜留意脚步声,提醒戚衍榆。
戚衍榆也听见了,立马绕到楼梯侧边,果然地下室的上面打开了门。
戚衍榆一看不是他自己同队衣服,就开始瞄那个人。
顾惊澜过去就贴在戚衍榆面前,怕对方打到了戚衍榆信号器的位置。
双方对击,戚衍榆抬抢解决了两名入侵者。
他枪法还可以。
这红队的两人,其中一个是上局在天台楼里见证戚衍榆和顾惊澜“爱恨情仇”的家伙,叫刘谨力。
“不是吧,你俩又在这儿play上了吗。”刘谨力虽败犹荣,尤其两次壮烈“牺牲”,每次都能撞见顾惊澜和戚衍榆“打情骂俏”的场面。
因为他看着顾惊澜手很不对劲,怎么背在身后,也不拿枪。
上把他看见戚衍榆的一只手是被绑到了顾惊澜腰上,不是这把又搞这些东西了吧?
“……”戚衍榆心想,这些直男嘴巴真脏。哪来的play。
红队另一个扯了扯刘谨力,“走吧,别耽误人家俩夫妻。”
“又‘死’在你俩手上,啊,好痛苦。”刘谨力戴上痛苦面具离开,离开前还给他们这对“夫夫”贴心地把门关上。
外患解决了。
所谓的“家事”还没处理。
他看向顾惊澜,顾惊澜翘首以待自己亲手结束他“生命”。
“来吧。”
顾惊澜对他说。
戚衍榆反倒是需要个台阶,“你刚才喊我什么,”
“戚哥,”顾惊澜就很懂他。
“还有什么遗言,你但凡说几句求饶的,我心情好,可以……”戚衍榆在想。
“可以什么?”
“给你选个风水坟。”戚衍榆还是嘴硬的。
“我可以死在最后吗,我想陪戚哥打天下。”
“……”
戚衍榆的心波动了,犹如是被年幼的白蛟,搅得心湖波涛骇浪。
一口一声“戚哥”,戚衍榆都快找不着南北了。
“你上一把对戚哥这么无礼……”戚衍榆还在想说什么。
“所以这把给戚哥当牛当马来了,戚哥,饶我一命吧。”顾惊澜很能哄他,知道他需要哪儿被哄,就专攻那个方向,“我知道错了,”
顾惊澜的求生欲和哄他,非常到位。
戚衍榆心里就有点涤荡了。
“戚哥,”
“别叫了。”戚衍榆气馁地去摸他口袋,“刀在哪儿?”
“戚哥给我解绑的时候,小心点,别划伤自己的手了。”
这就是直男卖腐吗。
“不是解绑,是捅你。”戚衍榆虽然这么说着,可拿到小刀,是去给顾惊澜割尼龙带去了。
“那这把,咱俩无敌。”顾惊澜观察戚衍榆表情,看他是不是气消了,又说起骚话来,“戚哥以德报怨,不是我们这种泛泛之辈能够比拟的。”
“别叫了。”再叫,你戚哥脸都红了。
监控中,两个人出去找枪,但哪儿会有枪给他们捡。
只能等戚衍榆“杀”掉一个人,再缴获淘汰者的枪。
两个人,又重新开始玩游戏。
温如栩看见监控里还有哪几个朋友是活着的,打电话,“能不能看见那个人,给我干掉他。谁都别杀,专门去找他。干掉他。”
“哪个?”他朋友问他。
“长得还行的,跟另一个人在一起。”
“谁啊,顾惊澜?”
温如栩忘了,电话里头的这个朋友也是他们高中的。“对。”
“怎么了,抢你老婆了吗?”电话里的朋友笑,但是玩枪不错,“那我多叫几个人,给你把他给围剿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0-60
第51章
顾惊澜跟着戚衍榆, 全程听他指挥。
红队是守方,守在屋巷里。蓝队是进击方。而明打暗,不是那么好打。
为了协助戚衍榆能拿到胜利,顾惊澜对他说, 摸上楼去, 解决房间阳台或者天台的蓝队。
戚衍榆:“现在谁是大哥?”想让他有个尊卑之分。
“戚哥,您说的。”
“找个近处没人的天台, 把周围几处放哨的解决了先。”戚衍榆这把不莽了。
于是两人看中一所楼, 摸上去,楼里有人的, 顾惊澜解决伏击在楼梯的,戚衍榆对准了房间里的人。
夫夫俩人各“击毙”一个。戚衍榆准备上天台, 头没探出去, 红光就瞄到自己身上。
他躲了一下,看楼梯里防止下面有人摸他们的顾惊澜。
“对面知道咱们在这楼, ”
“是吗。”顾惊澜立马对着楼道开/枪,“有人,”
但人多, 好几个人冲他们这幢楼。
“先上去,看有没有别的地方下楼。”
“就只有这一楼梯。”
“有的房子可以跳下二楼的,有那种梯子,先上去。”顾惊澜直接就拖着他上楼去了。
因为上把让戚衍榆体验感不太好, 这把就带他赢。
一上天台, 戚衍榆就被隔壁楼的几束红光瞄了个密集。“怎么这么多人?”
“你去找梯子。”顾惊澜就在天台门附近, 一进来人,顾惊澜就和他们对射。
顾惊澜打了一个,那个人冒着红烟, 继续冲他打。
怎么无视规则?
“过来,这儿有梯子!”戚衍榆爬下去了,顾惊澜也下去,上面红光和橡皮子/弹打在他们身上。
爬了一半直接跳梯子。
两人逃命似地躲,对面把他们追着赶,瞄后背和头盔。
“红队围堵我们就算了,怎么还有蓝队?”在“逃命”过程中,戚衍榆还看见了有两个蓝队的人对他们射/枪。
“是你犯了众怒?怎么这么多人杀你?”戚衍榆惊讶。
顾惊澜“死”是活该,别连累自己。虽然这么想,戚衍榆没有放弃并肩作战。
他想着,是顾惊澜上把当老六“虐杀”了太多人了吧。
戚衍榆也一直怀疑,顾惊澜的衣服坏了,不会冒红烟。上一轮结束,回去换衣服时,戚衍榆就往他后背来了一枪。
顾惊澜背包里的红烟缓缓冒着,人是淡定回头看他:“你有毒是不是,戚衍榆,”
他当时笑,又有点解了一点气:“我以为你衣服坏掉,不会冒烟。”
“你脑子才瓦特。”顾惊澜当时忍俊不禁,因为看他没那么生气。轻声说了句“笨蛋”。
“那他们杀我就行,杀你干什么。”顾惊澜说着,两个人躲到了一处楼里。
戚衍榆看着门口又有人追来,对面就开始射,隔着玻璃窗或门。
见面就是干。
顾惊澜就拉他,“上去,去楼梯上面堵着。”
戚衍榆被他拖着上楼去了,在楼梯道拐角三层里,等着他们冲上来,或者留意他们从隔壁邻楼里近的阳台爬过来。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只不过他们只能一个个瞄,并不能如电脑游戏那样。
顾惊澜真看见了戚衍榆说的蓝队也来了的身影:“怎么蓝队的也来追杀我俩,”
一夫当关,并非能守得住。
很快,顾惊澜就沦陷被围剿,也就被“合杀”了。
他背包的红烟冒到快没有,他们才停手。即便他“死”了很久,依旧各种红光瞄在了他脸上胸口。
刚才接温如栩电话的人,叫做褚青寒。
褚青寒冷眼看了眼顾惊澜。
而楼道中的戚衍榆看他们只针对顾惊澜:“为什么?”
蓝队的褚青寒,轻笑:“上把的仇而已。”
“你是蓝队?”戚衍榆的意思是,你怎么对自己人下手呢。
褚青寒轻飘飘,“我没动手。”
顾惊澜看着褚青寒,褚青寒也是他高中校友,同年级的。
褚青寒建议戚衍榆:“我俩是同队,一会儿一起吧。”
戚衍榆看顾惊澜,他的背包红烟全部凸尽了,身上全是红队的红绿色的粉尘橡皮子弹,偶尔才有一些蓝队的蓝黄颜料。
“不用了,我喜欢当独狼。”
褚青寒冷笑:“当独狼,你跟他,两个人算什么独狼?”
顾惊澜倒是不如褚青寒想象中很生气,很自然就把自己背包的水拿出来,倒了一点在纸巾上,“自己玩儿去吧,”
纸巾擦了一下戚衍榆的手,很照顾周到一样。
顺便,把剩下的软糖塞到了戚衍榆的口袋里,没喝过的水交给了戚衍榆:“脏猫,你跟他们玩去吧。”
戚衍榆听着,奇奇怪怪的。
顾惊澜走了,他们当中围剿他俩牺牲,红烟早就吐完的人也走了。
褚青寒再次向他发来邀请:“和我们一起吧。”
戚衍榆不认识他。
褚青寒觉得这个人,性格不是非常热情的那种,“我们是温如栩的朋友。”
戚衍榆:“我喜欢一个人玩,”就走了。
游戏结束了。
他们回来换衣服,温如栩早就等戚衍榆了。
戚衍榆换好衣服出来,要去洗脸,温如栩就等他,“好玩吗,”淡然,但是还是期待戚衍榆会开心。
戚衍榆点头,“好玩的,”他后来也“杀”了一些人,可没苟到最后。
两轮结束,已然是下午四五点。
大伙洗澡洗澡,歇息歇息,一会儿晚上做饭和烧烤呢。
很小的磨伤,在戚衍榆好了的指骨和手心上。
他现在不需要纱布包扎了,手心只有一点很浅的结痂在。
这里是一片度假区,好几间大别墅。每个人都有相应的房间。
戚衍榆的房间内,温如栩在给他擦碘伏。
大家都是医学生,所以很清楚怎么消毒再上药。
“手不疼?今天玩得这么莽?”
他这个学长当他小孩似。
“还可以。”不知道是回答温如栩哪个问。
戚衍榆换过衣服来,是干净的,温如栩检查他还有哪里磕碰了。
“想不到你遛狗可以,真人CS也不赖。你是喜欢这种室外活动是吗?”温如栩继续问他的喜好,看他膝盖上有些结痂,眼神凝结了会儿。
“还好的,”他回答什么都是很淡,“学长,”
温如栩抬起头来,温和一笑,“怎么了,”
“你不用给我涂药,我自己涂。”说着就自己拿棉签给膝盖上药了,膝盖有点旧疤新伤的,碘伏涂上去,只是微微蹙眉,也没有怎么痛苦异常的表情。
“膝盖怎么弄的,还有旧伤呢,”
“摔的呗。”戚衍榆看着,以前旧伤终于好了,就代表,以前过去了。新的好好学习的生涯来了。
“你以前很皮吧,”温如栩一点也不了解他,虽然戚衍榆自己在涂,但他也在给戚衍榆找喷的止痛喷雾。“你一会儿睡会儿,玩一天了,等会儿吃饭我再叫你。”
他也挺想看学弟睡着是什么样的。
会比醒着的时候更乖一点吧。
戚衍榆的门被敲了两下,戚衍榆还没回应,门就被推开了。
像是很自然地走进他房间里,顺便,眼神也落在了温如栩的身上。
戚衍榆是坐在床边,温如栩搬了个椅子在他旁边,给他上药。
顾惊澜一点也不像是打扰到他俩人的歉意,只是浅笑:“他受伤了吗,如栩。”
温如栩比他大一届,从高中就是他学长了。但是顾惊澜喊他是喊名字。
温如栩皮笑肉不笑,看着他,眼神是想问他进来为什么不敲门,当是他自己家么。“你俩,是同学啊?”
“嗯,”
顾惊澜走过来,很自然地就蹲在戚衍榆面前,将他另一边的裤腿卷起来,露出了同样是旧伤的膝盖。“又磕到了么,”
虽然这么问着,头也没抬起来,很熟练地在他们床边1一堆药里找消毒喷剂、止疼喷雾和药膏。
“闭眼。”熟稔摇晃止疼喷剂,就给戚衍榆的膝盖喷药了。
戚衍榆:“……”
顾惊澜喷了消毒和止疼喷剂,就找来棉签,给戚衍榆的膝盖、小腿,以及脚踝附近涂药。
旁若无温如栩。
指尖暗自掐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温如栩只笑:“其他地方我已经给他涂过了。”
顾惊澜听着,心中起疙瘩般。
他淡然,装作自然温和地问戚衍榆:“你肩膀好了吗?”
戚衍榆其实不想在外人面前脱衣服,他有点洁癖。也有一点在意形象。生病这么久他一直没有锻炼过,身上没有一点像样的线条。
“好了。”
所以,他的眼神像是威胁一样小盯了眼顾惊澜。
顾惊澜想了几番,想到戚衍榆不想在温如栩面前流露伤痕累累的样子吧。
“哦。”
就没有纠结他其他部分的伤了。
“你要睡会儿吗,”知道戚衍榆这个人,病弱不说,还易困易累的。
在外面跑一天真人CS,还不要了戚衍榆的命?
可是温如栩还在,戚衍榆只“嗯”不怎么说话,可是顾惊澜扶着他到床,“你裤腿先别挽上去,等药干一点。”
温如栩看着顾惊澜完全取代自己,忍耐再三,他轻声:“我出去看看在烧烤没,一回儿烧烤喊你们。”就出去房间了。
温如栩一走,戚衍榆没有一点要睡的迹象。“你是来……给我第一局道歉的?”不然为什么好端端地来给他涂药呢。
顾惊澜也没有在温如栩面前装得过分温柔体贴。但是想脱戚衍榆衣服是真的。
怕他今天背背包的时候,背带勒到肩膀了。
其实戚衍榆只是小摩擦,再轻不过的皮外伤而已。
只要玩得冲点,都会有点小擦伤的。
温如栩一走,顾惊澜就没有那么旺盛表现欲。
他变得很淡,语气也是,“肩膀给我看看。”
第52章
“为什么给你看, 我们好像,只是普通同学吧。”戚衍榆声色很从容,坐起来,整理裤脚。
顾惊澜看他。
戚衍榆把裤腿卷下来, 起来要出门。他不想跟顾惊澜待着同一个房间里。
虽然顾惊澜刚才叫他那么多声哥, 但是回归感情问题,还是别拖泥带水。
顾惊澜:“你救我受伤, 我关心你不是正常的事?”
“原来是这个原因, ”戚衍榆早就想到了,他垂眼, 淡淡的,“我伤早好了, ”他把拖鞋穿上, 就出门去了。
房间中的人,垂睫不动, 过了一会儿,他发笑了。
这是什么感觉。
践踏他人情感,人恒践踏之。
温如栩在看着草坪上烧烤, 周围有男有女,都换过了cs作战服。
炭火拷着蔬菜和腌制过的肉。
可他眼中并没有什么柔亮的火光,只是暗沉如死水。
戚衍榆并非下楼去烧烤了,而是找了楼上没有人住的客厅, 进去, 找了个有沙发躺下去。
眼睛看着天花板, 长久的,偶尔略微眨动。
告诉自己,你已经尝试过了。
没必要别人一对你好, 一跟你玩,你就跟只萨摩耶一样扑上去。
非要挨上几脚,才知道疼吗。
戚衍榆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又想了一会儿事情,就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地小憩了一会儿。
顾惊澜以为他下楼去找温如栩烧烤了,结果下楼也没发现戚衍榆。
兜转在这几幢别墅里,都没看见戚衍榆的身影。
顾惊澜从来不知道后悔是什么滋味。
从来没有什么会让他悔恨的事物。
他认为他有能力在每个阶段做到最好。
记忆里他所有应该做的,都做到了尽全力。
渐渐地,他发现,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一种缩窒的悔感。像是个慢性疾病一样,时不时地窜出来,会抽抽地疼。他有时候自嘲,戚衍榆把心脏病传染给他了吗。
好像丧家犬般,失魂落魄。
游荡在别墅的里里外外,也找不到他想见的人。
可是见到了,他不能跟他说一句什么。
其实,他搞不清楚,究竟是亏欠,是内疚,还是觉得以前戏弄那个人,心里感到很羞愧。
温如栩在草坪上,心不在焉。很快他就没有待多久,就去找戚衍榆了。
戚衍榆不在房间里,温如栩以为他和顾惊澜去单独约会了。
胸腔弥漫的是带有硫/酸般的刺激性的腐蚀气体。
走到了楼梯,想下楼时,看见了沙发里躺了一个人。
谁会在沙发睡觉,每个人都有一间房间。
温如栩瞄见了那个人睡姿,奇奇怪怪的,趴着睡。走过去看看是谁。
心蓦然安静,带有硫酸的气也消失了。
他原来在这里睡了。
他怎么不去房间睡觉呢?
楼下不远处就在烧烤,男女的笑声传来,温如栩走去客厅把阳台门关上了。
再走回来,这个人依旧是趴着睡,动也没动。
怕今天天气闷热,温如栩还把空调开了27度。顺便,把柜子里的毛毯找出来,披在了那个人的后背上。
温如栩坐在他旁边,稍微看见睡着的人的碎发落在眼皮上。他本来激荡怀揣气愤的心,也一并安详柔和了。
那个人的一只手半垂在沙发底,温如栩把人的手轻轻握住。
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上,看他手的伤,绕开伤的地方,轻轻揉了一下。
可怕弄醒他,温如栩并没有太贪心。
将他的手轻轻握着,审视他的眉眼。温如栩脸上是安静的享受的神情。
直到他似乎留意到,身后有人在注视他们很久。
抬起眼来,发现是他的高中校友。
温如栩脸颊扬起了一点笑意,目光示威般,迎上顾惊澜沉暗无光的眼色。
戚衍榆是六点多,才被温如栩叫醒的。
温如栩一直舍不得喊醒他,楼下烧烤香味越来越浓了,温如栩怕他吃不到烧烤,不知道戚衍榆爱不爱吃这种烤肉类的食品。怕他错过了,所以把人喊醒。
“怎么不回房间睡,”手去拨开挡在了戚衍榆眼睛里的碎发,看他的目光也温柔极致,“一直趴着睡,有没有腰背疼了?”
一直维持姿势不变,是有点酸疼的。对方递来了温热的水,戚衍榆说,“学长,”
“嗯,怎么了,”
“我睡得头疼。”
“肯定的,怎么在沙发趴着睡呢,”温如栩把他扶了一把,把水端在他脸前,喂他喝水。
睡醒了肯定懵,他觉得学弟睡醒,表情挺逗的,一片茫然,肤色消白。
于是,凑过去。在戚衍榆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戚衍榆原本就睡得很迷惘,这么一下后,他眼睛微睁。
然后,他的目光看见佯作温情自然平静的温如栩。随后,他的目光穿过了温如栩身侧,看见了坐在他睡的长沙发尾边的单人沙发上的顾惊澜。
顾惊澜在这里看着他一下午。
神情郁沉,直到温如栩这么一下操作,顾惊澜阴冷的表情更加耐人寻味。
戚衍榆下楼烧烤的时候,脑海里一直想的是,顾惊澜那晦暗不明的神色。
温如栩心情很好,问厨房忙碌的人:“还需要洗点什么?”
“洗点蔬菜和水果,一会儿把菜叶子包着烤肉吃。”有女孩笑嘻嘻地说。
戚衍榆和温如栩洗水果了,顾惊澜还没走进厨房就被褚青寒拦住了,“我们外面缺人手,一块呗。”
顾惊澜也不进厨房了,望着褚青寒冷笑,“好啊。”
戚衍榆打开水龙头冲洗生菜紫苏叶,他脑海里反复在想刚才那一幕。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睡懵了,温如栩是贴近他脸颊说话吗。
他刚才挨得自己那么近,是亲了自己吗。
应该不可能。他觉得温如栩更像直男多一点。
顾惊澜为什么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看着自己醒来的全程。
他刚才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戚衍榆心想,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吗。顾惊澜怎么一副阴冷的表情?自己没得罪他吧。
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了?
虽然这么想着,戚衍榆不打算找顾惊澜问对方,哥们我刚才得罪你了吗。
温如栩已经洗完了他手上的,他看戚衍榆洗菜,就把他的菜接过来洗。“我来吧。”
“学长,”
“嗯?”温如栩眼睫上扬,目光落在了戚衍榆软白的脸颊上。
“你刚才凑近我,你有说话吗?”
这个人,还不知道自己亲了他。温如栩笑了,“嗯我说话了。”他逗戚衍榆。
“我刚没听清。”噢原来温如栩凑近他只是为了说话,原来没有亲他。那顾惊澜刚才是什么表情?
“那没关系,我下次再说给你听。”温如栩眼如温玉,笑意弥弥。
他们吃烧烤时,也是温如栩和戚衍榆在一起。
顾惊澜被褚青寒他们请到客厅去了。
顾惊澜依旧是“好脾气”,心知肚明,只笑不说话。
外面烧烤的在烧烤,打桌球的也在打桌球。
因为吃得差不多了,就在某一处的别墅里玩游戏。
他们玩的是升级版国王游戏。
就是抽扑克牌,抽牌前,说一个指定两个人做的事情,等到有两人或几个人抽到一样的数字,那就必须做那件事情。
戚衍榆第一轮抽到的是K。没有人和他是数字一样的。他看着数字一样的要听命安排,做出他们在抽牌前提议要做的事情。
比如两个人跳一支舞。
温如栩的朋友多,褚青寒知道戚衍榆藏在手里的牌。
褚青寒提议,“相同数字的人,拥抱在一起。”
看见他们有朋友,抽到了个K,褚青寒跟他换了个牌,再把K这张牌换给了温如栩。
温如栩就说,“我是K,有人也是吗,”
戚衍榆还在看别的人,褚青寒故意提醒他,“你第一轮不是说你是k吗,”
戚衍榆茫然点头,于是他和温如栩就拥抱了。
温如栩抱他的时候,他脑袋依旧是晕乎乎。不太清醒。可能是一觉睡醒傻一天。下午不该这么趴着睡的,睡到大脑醉呼呼的。
温如栩一直和戚衍榆站在一起,而顾惊澜早被温如栩的朋友挤到站在了戚衍榆的对面。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的拥抱。
戚衍榆被温如栩抱了半分钟,当温如栩松开他的时候,顾惊澜看见戚衍榆的表情依旧是迷茫的。戚衍榆可能不懂怎么玩这个游戏,又有可能是被学长又亲又抱得找不着北了。
很快,他就收到了温如栩的目光。
宣告、耀威一般的。
顾惊澜淡峻一笑,目光落在了戚衍榆的脸上。
戚衍榆没怎么看他,偶尔吃果盘,看别人抽到相同什么数字。
因为又有人抽到相同的牌,按照指令做动作时,动作幅度大,笑倒一片,有人碰到戚衍榆,温如栩及时伸手握住戚衍榆,把他扶住了,也把他的手牵住了。
褚青寒换了个位置,站到了顾惊澜身边:“怎么不见你,跟白天一样,以一敌百呢?”
嘲讽得溢于言表了。
顾惊澜淡暗的目光又见到了,抽到了相同数字的对面两人,一开始是戚衍榆尝试背温如栩,后来是温如栩提议他背对方。
“你不是很牛吗?”褚青寒讥笑。
顾惊澜走过去,看似帮忙戚衍榆上温如栩的背,他对戚衍榆千言万语,只化作了淡冷的一句笑话:“他怎么一点都不顾及你有伤?”
第53章
温如栩冷淡的面孔, 扬起来,他对戚衍榆说:“那我抱你吧。”把背改成抱,他都是最大赢家。
顾惊澜笑吟吟的:“你不知道他全身都有伤?”
温如栩一愣,他不知道, 所以他下意识看去戚衍榆:“你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严重不严重?”
“很久之前, 早好了。”戚衍榆打马虎眼,尤其这么多人在玩游戏, 焦点都集中在他身上。
从笑, 转到表情晦沉,顾惊澜淡淡的, 冷冷的:“改个指令吧,别又搂又抱的。会弄疼他。”
温如栩停止手上想转为抱的动作几秒, 勉强扬起笑容, “好的。”
强大的心脏,就是一直在看戚衍榆, 被亲亲抱抱。
戚衍榆目光也不在他身上。
顾惊澜发现长久这么注视一个人,会让得呼吸不太好。眼睛是灰暗的。手指指骨会不自觉地蜷缩捏成拳头。
他能干什么,拉过那个人到自己身边吗。
除了这个, 他还能干什么。
他不是活该吗。
活该,反噬,报应。
全都腐蚀在心口。
顾惊澜长久地看着他。
戚衍榆是布娃娃吗,为什么别人可以随便抱他。
冰冷不停地侵蚀着他的心脏。
所以他会对温如栩说, “他全身都是伤”。
以前的话, 他会考虑病人的隐私。可他这一刻无论如何都忍不住。
即便戚衍榆会因此讨厌他, 可能会跟他大吵“你为什么要把我伤病隐私说出去了,你没上过‘医学伦理学’课吗,你不知道尊重隐私”。
可戚衍榆没跟他吵, 说他早好了,来反驳自己的话。
嗯。他也不知道戚衍榆真的是全好了吗。
自己很久没有给他上过药了。
所以,此刻的顾惊澜的眼色,是波澜不定的暗沉。
他们这最后一次抱没有抱成,后面改了规则,如果是戚衍榆抽中,就把动作改成别的轻松的事情。
戚衍榆一直没有再和温如栩抽中同一个数字。
戚衍榆发现他一睡傻几个小时终于好了,渐渐听明白了游戏规则。
持相同牌的人要听指令做出指令的事情。
他看着顾惊澜和女孩抽中同一个数字,做出大家在抽牌之前设定的指令:被对方推开,再牵着手,把对方拉回怀里。
顾惊澜做完动作,女孩脸红羞涩。
国王游戏里,指令很多都是暧昧的动作。
戚衍榆心不再什么涟漪,他垂眼看了一下地上的彩带碎屑,过了会儿等他们动作做完,他再抬起头来。
“3号,谁,谁刚才说自己是3号?”有人问。
戚衍榆被提醒,他亮出自己牌。
他拿了一张方块3,温如栩的是一张梅花3。
两个人的指令从刚才一水的搂搂抱抱,改成了喝交杯酒。
他们把两个杯子倒了冰啤酒下去。
“他喝不了酒,”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的。
“谁啊。”
“还有谁?”
但是戚衍榆知道这是谁说的,顾惊澜淡漠地望着他,以及他手中的冰啤酒。
温如栩温柔,“那换成饮料好了,”
这个游戏是来折磨顾惊澜的。
两个男人在当中喝交杯酒,这玩游戏的人大部分是当助攻的,起哄嚷嚷的。
顾惊澜的心渐然埋沉进了流沙里一样。
因为有这么一次交杯酒,后来他们觉得前面设置太多搂搂抱抱没意思,改成抽中相同的数字,喝酒或者喝交杯酒。
戚衍榆后来可能是被“命运”眷顾上,一晚上,跟所有人都抽到过一次以上相同的牌。
他只能喝一点不冰的啤酒。直到他脸颊泛红。
当戚衍榆第三次要喝啤酒时,顾惊澜说:“我替他喝,谁叫我们是同班同学。”就把啤酒一口饮尽了。
下一轮又是戚衍榆抽中和一个女孩的相同数字7,温如栩直接举起了酒:“那这杯我替学弟喝了。”
游戏变得离谱起来了,顾惊澜和温如栩轮流替戚衍榆喝酒。
后来他们绝对喝酒还不够过瘾,改成了喝酒加指定动作。
所以,有一个指令是,下一轮抽到相同牌的,两个喝酒和亲吻。
戚衍榆拿到了数字9,但是顾惊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把他的数字9拿掉,换了一个数字8给他。
“你干什么,”戚衍榆小声。
“我想跟别人接吻,不可以吗,”顾惊澜淡冷反问。
后来。
抽牌。
顾惊澜亲他。
戚衍榆大脑宕机了。
傻了一晚上,像是喝了假酒。
他抽中牌,顾惊澜就会跟他换。
中途休息,他问为什么。
顾惊澜说,集市里有我想套圈的兔子,我想得到他。但是有人跟我一样看中了。我必须要在他套牢这只兔子的时候,出手套到。
什么意思。
戚衍榆,越接近那方面想,就越不可能。
他抿了几口白酒,脸上淡热的。
也意乱情迷,顾惊澜再捏住他的嘴巴,轻轻地凑近。
戚衍榆眼睫沾染酒色,顾惊澜看见他不解。
套圈的兔子就是这么不聪明。
玩飞行棋,很大的地图,摆满了啤酒,红酒,白酒。还有要做的事情。
戚衍榆和温如栩一组,顾惊澜和一个女孩子一组。
一共四组。
女孩没喝酒,看顾惊澜一杯接一杯,惊呆,他酒水一点不上脸。
温如栩有点泛红,但依旧还没醉。
顾惊澜看见温如栩握住了戚衍榆的手。
终于投骰,掷中交换组员。
他和戚衍榆坐在一起,戚衍榆对他说别喝了。
他不听,信心坚定。
喝到了温如栩去洗手间狂吐,依旧维持脸色出来。
顾惊澜给戚衍榆拿了第一名。戚衍榆还是争强好胜的。
他第一次见顾惊澜喝醉。
闭着眼睛,脸上依旧原来是什么颜色,现在也是什么颜色。
只是很浓烟酒气味。
把他扶到房间去,褚青寒找他,说你不照顾下学长。
戚衍榆说,我先看一下我同学。
褚青寒:……
戚衍榆把他扶上了自己房间,不知道他睡哪里。哪个别墅哪个房。
看着他的脸,眼睫,唇。
他要出去,顾惊澜抓住他的手。抬起了看似清明的眼色,实则戚衍榆知道他喝醉。
他喝得彻底醉过去前,眼色也跟没喝过酒差不多。
“戚衍榆,你去哪?”
“我给你拿点兑白糖的热水,醒酒。”
顾惊澜没听进去他冗长的话,闭了一下眼睛,睁开,“你别去找温如栩,行吗。”
然后翻身,坐起来。
戚衍榆:“我下楼拿饮料而已,”
顾惊澜还在酩酊,头痛,他说:“你要喝什么?”
根本就没听清楚戚衍榆的话。
“我给你拿,”顾惊澜头疼,也这么对戚衍榆说。
“拿给你喝的。”戚衍榆说。
这个人真醉了,一句话都听不明白。
“我不喝。”顾惊澜怕他一走了,今晚就不回来了。
他去照顾温如栩去了。
“那你好点没,”
顾惊澜,“嗯,”看他,手从抓着戚衍榆的手腕,变成了勾住了戚衍榆的手心和指骨。握住他的手。
“别去找温如栩。”对他重复。
戚衍榆这下想知道,为什么不让他去。也是趁着顾惊澜喝醉,欺负顾惊澜,“我如果一定要去呢,”
顾惊澜抬起眼看他,是怔的,麻木的,还带一点破碎的。
“你……就这么……”
后面没说出来。
戚衍榆依旧好奇看他,顾惊澜泄气,变了个语气,“你别去,好吗,”
“那我今晚睡哪?”戚衍榆问,他可能要跟顾惊澜挤一张床了。
顾惊澜看他,“你睡这儿,”顾惊澜起来了,找了个椅子,“我睡这里。”指的是椅子。
头疼,晕,坐下来椅子上。闭目。
但是不松开戚衍榆的手,可能真的怕他出了这间房吧。
“顾惊澜,你房间号多少,你跟我说,我送你回去。”
那个人,懒懒的,也不睁眼,但是手是抓得挺稳的,只要戚衍榆企图抽走手,就会用力地握住。“忘了。”
“……”
“我问问还有没有多的客房。”
“别去问了。”
“为什么啊?这个床这么小,怎么睡两个人。而且你喝成这样,万一把床吐脏了呢。”
“……”顾惊澜,“我又不用睡床,”睁开眼睛,看他说话。
戚衍榆:“你牛,你是小龙女睡绳子上是吧。”
顾惊澜居然看着他,含笑地略一点头,用“嗯”来应答他。
“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
顾惊澜眼略微垂下后,又抬起,是淡冷清明的,语气偏平静,“你和温如栩来度假区是干什么的,”
“来玩啊。”戚衍榆想不懂,他为什么和温如栩拼酒,“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喝酒会给你颁奖吗,你不难受?”
顾惊澜酒量可以,酒品也不是非常差,喝醉就发脾气那种。
戚衍榆不知道他是真喝醉,还是没喝醉,因为他感觉顾惊澜还是有几分理智在。
“你就是想有人陪你玩,是不是?”顾惊澜问他。
戚衍榆寂寞了很久,穿书前是,穿书后也是。
他没什么朋友,普通的交际也不过是狐朋狗友之间的饭局酒局。
戚衍榆想绕开话题,“你真的不需要什么药?可以外卖点个醒酒的酸梅汁。”
“你是不是想找人陪你玩,”
再一次问他。
“嗯,”反正顾惊澜喝醉了,自己说真心话他应该听过也忘了。
顾惊澜听进去了,他心里道,我知道了。
第54章
顾惊澜坐在椅子上, 真的在闭目歇息。
戚衍榆看他,他还握住自己的手。
戚衍榆心思迷糊地坐在床边,一边想东西一边看顾惊澜。顾惊澜又睁眼看戚衍榆,看戚衍榆还没躺在床上, “你怎么不睡觉。”
“我要洗澡。”
“哦。”顾惊澜淡淡应声, 可是戚衍榆的目光落在他手上,“你倒是松手啊。”他对顾惊澜说。
顾惊澜才放开对他手的紧握, “你带衣服了?”
戚衍榆点头, “你要洗的话等我洗完。”说得怕跟他一块洗似的。
顾惊澜又抬起眼:“你身上伤好了就能洗澡?”
“早好了。”戚衍榆满不在乎,找自己背包拿出干净的衣服。
“给我看看。”顾惊澜走过去。
“?”
衣服还没拿出来, 却被顾惊澜的表象困惑住,戚衍榆迷思疯长:“有什么好看的?”
“求你了, 给我看看。”声色很软, 也很轻。
这是什么语气。
戚衍榆错愕抬眼,他要看清楚顾惊澜是什么样说这话的。
顾惊澜错神, 内疚地看他。
是内疚?戚衍榆觉得自己看错,他被迷得神神道道,“你干什么……要看……?”
“我想知道你伤好了没, ”顾惊澜垂眼,收敛他眼中喷薄的情感,也是掩藏话语,抬眼, 还是遮不太住意外流出的情思, “能不能洗澡, 需不需要别人搭把手?”
“哦。”
顾惊澜面前的人反应有点平淡了,顾惊澜以为他不开心,以为他失望。
而戚衍榆只是犯糊涂, 很自然地,就把他自己衣服的下摆掀起来。
顾惊澜没想到他这么直接。
可以说戚衍榆软硬不吃,但也能说,戚衍榆特别听劝。
跟他好言好语,他就不会跟你冲。
如果非要拿话去刺、去冰讥戚衍榆,只会适得其反,换来更唇枪舌剑、针锋相对的他。
衣服掀起来,露出他的腹胸。
戚衍榆还自己看去,“结痂了,看见没?”
那个人伸出手去,可能是想触及,可在空中收住手。
“嗯。”
“顾惊澜,你以后别喝酒了。”
“你不喜欢?”
“你喝了酒,我觉得你很奇怪。”
“跟平时有什么不同?”
顾惊澜眼中略有期许灼光。
“你平时瞧不起我吧,对我很凶,只有我身体不舒服你才会让我一点。”
顾惊澜语塞,停顿,复问:“……你一直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外表,清高,”戚衍榆想,“内在,跟其他男的没什么不同。”
后半句宛如针锥,将顾惊澜的心胸猛然刺透。
戚衍榆语气平稳:“我知道你在可怜我而已。”他的认知还是很清晰的。
“不用可怜,我家庭条件几乎要比99%的人都好很多,”戚衍榆停顿了一下,“你实在要是闲着没事做,爱心泛滥,可以……可以去做下公益,关心下……妇女儿童。”
心胸穿刺,缓和了几秒。眼瞳焦黑,在这么一刻钟里,他竟然分不清现实噩梦。
平和几分后,顾惊澜胸壁略微起伏。
“我不想关心妇女儿童,”喝醉酒的顾惊澜,眼目依旧清明,只不过此刻他眼中光聚更加粹崭,“如果说,我只想关心你呢?”
喝醉后,酒精会让得脉搏呼吸在耳的这个器官中放大千百倍,完全盖过自己的声音。
可顾惊澜知道,戚衍榆是听见了的。
戚衍榆心脏微怔,茫然得跳动地微弱。
犹如是微弱的电流,植入了一个长久植物状态的人体心脏中。
他爱心也没有多泛滥吧。只是悔恨这种感觉太奇妙,会让他不顾地抓住一切。
戚衍榆怔怔地恍惚点头。据他了解,是不是关心同学那种关心?还是说,是超脱同学的关心?
思虑混杂,顾惊澜看他还不去洗澡,就问他需要帮忙?所以戚衍榆不得不去洗澡了,洗完澡出来,戚衍榆吓一跳,顾惊澜就这么站在他房间配套淋浴室的门口。
顾惊澜一直望着地上,看着白色和黑色简单动物勾勒的毛毯。
眼瞳焦黑。情感复杂,看似眼中无光,难以聚集。
唾液下咽,喉结如鲠。
手指反复蜷曲,再松开,脑海里掠过的是。戚衍榆说不要他管,让他离自己远点时,那夹杂着失意伤绝的神情。
以前戚衍榆跟祁远瀚吵起来,他将戚衍榆带到清洗室,对戚衍榆百般嘲讽挑刺。
戚衍榆回来,领子、胸口、衣摆大片衣服是清洗过、湿的。
他短暂后悔,极怕这个患有心脏病的人感冒了。说到底,惹这个人干什么?
后悔之余,又庆幸戚衍榆没有太恨他。但是淡漠就一定比恨好吗。
“你为什么不去坐着,”他就这么一直在站在淋浴室门边吗。
顾惊澜看他,实诚:“我怕你去别的房间。”
站在淋浴室门口站岗,还能知道戚衍榆出来,而不是自己坐在椅子上头痛得闭上眼睛,戚衍榆洗完澡就离开房间去。
“顾惊澜,”
“嗯?”
“你好像老鼠看守大米一样。”
这话让得顾惊澜酸楚又苦涩,“哦,那你就当我是吧。”
戚衍榆洗完澡,“你去洗吧,我不去别的地方了。”
“你……”顾惊澜眼前浮现的温如栩,所以他眼眸偏深,“还找……”
“我要睡觉了,”戚衍榆洗完澡从洗浴室出来,扑面而来温润的沐浴露香气,“下午就很困。”
让得顾惊澜眼睫微动,“那你睡吧。”
顾惊澜看着他爬上床,盖被子,顾惊澜在房间衣柜里找到一套干净的洗浴的地方才有的一套衣裤,就去洗澡。
洗澡过程,他想着,戚衍榆应该还会在的。
虽然他加速,但是心里想,他自己那句话没有说错吧。
戚衍榆没有赶他了。
洗完出来,第一个目光所在方向,那就是床上,戚衍榆还坐在床上,一只手支着颐,脸面偏歪,闭着眼睛,像是睡觉也像是在……等什么?
顾惊澜把他的椅子,稍稍拉近了一点床边,期间没有发出声响。
“你上来睡吧。”
“你睡吧。”
“你不睡?”戚衍榆问。
“我也睡。”顾惊澜回答。
顾惊澜在椅子上,闭目,偶尔睁眼看他。
戚衍榆意外至极,他脸面浮现一种不正常,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
熄灯后,戚衍榆的声音闷闷的:“你那天,为什么会和夏依依掉下悬崖?”
这是他心中难以解开的心结。
黑暗中,椅子上顾惊澜,虽然是睁开眼可他看不清楚戚衍榆的脸。
“吵架了。”他回答说。
“为什么吵架?吵架就能摔下悬崖吗?”戚衍榆忧患巨多,也怕自己问到自己不愿意听的答案,只会回旋镖一样深扎回他的心肉。“你们是闹分手吗?”
顾惊澜只答了一个问:“不是。”
黑暗中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戚衍榆怕他听见了会让他血肉模糊的回答。
而顾惊澜也有自己的思虑,他考虑到夏依依,就没有告知。
戚衍榆:“你上来睡吧。”
酒劲太盛,早让得顾惊澜眼阖眉拢。戚衍榆见人没回答他,马上打开台灯,看去顾惊澜安静美貌的脸,小声至极:“睡着了吗,”
顾惊澜皮相长得极好,闭着眼也觉得是风光霁月。
戚衍榆就下床,把这个人扶了一点,似乎惊醒了顾惊澜。
顾惊澜头颅稍稍歪侧地抬起来,在暗弱的台灯光线中,瞄见是戚衍榆。他言语不清,含糊问:“戚衍榆,”
这话一听,只有弱蒲般的声色,并没有阻拦他将顾惊澜扶上床的动作。戚衍榆就知道他喝醉了。“干哈?”所以回答得也很随意。
“你是不是喜欢我?”顾惊澜执着不清,拢着眉毛,地问向他。
戚衍榆犹如偷油的老鼠被突然打开后,白昼如雪的灯下,被发现一样。
心跳如雷,躁于耳膜。
明明知道顾惊澜喝醉了,戚衍榆还是慌张。
但是他明显慌张了十多秒后,佯作平静下来,他知道顾惊澜喝醉了,不然不会这么问他。所以他说“真话”:“老早不喜欢了。”
可这是真话吗。
“也就是说,你之前喜欢我,那现在呢?”顾惊澜真的是一点酒色都不上脸,让人无法分辨出这个人到底是真喝醉了还是假的喝醉?
依旧是双眼澄黑,冷静至极般地问自己。
“现在不知道了。”戚衍榆倒是很诚实。
两个人呼吸交织,身上有着一致的沐浴露的清香。
“现在不知道了……”顾惊澜喃喃地重复着他这句话。
戚衍榆心境很微妙。
第二天,很早,顾惊澜起来醒酒。
发现戚衍榆握住他的手,惊喜。
但是戚衍榆一会儿松开了,他在就想,戚衍榆是不是有睡觉抓被子抓玩偶的习惯。
去醒酒,喝煮开的水。
几幢别墅寂静空旷,所有人都在睡觉没起来。
度假区依山傍水,还有远处的鸟鸣而草坪上装置自动洒水的声音。
顾惊澜就看了下厨房和冰箱,还有一些昨晚烧烤没用完的食材在。他们八点半会起来吃早餐,九点他们有个远足的活动,起得来就起,起不来就不去。
顾惊澜看着现在才七点多,想起戚衍榆昨晚说想喝粥。
第55章
八点就有人下楼做早餐, 是昨天说好的负责做早餐的。
八点半,大家才下楼吃早饭。
在八点多时,顾惊澜就上楼了,戚衍榆真的跟喷香的大米差不多, 总是会招老鼠。
他打开门, 戚衍榆还在贪睡。
顾惊澜走过去,把那个人昨晚握着他的手, 轻轻地把玩在手心。玩了两三分钟, 惦记着他做的粥被他人吃完,就叫戚衍榆:“起床了, ”
虽然这么喊着他,可是还是在拨戚衍榆的手指玩, 揉了一下他的手心。看去那个人睡得香甜的小脸。
看他眉毛清淡, 手指要摸上去时,那个人皱着眉眼, “几点了。”
“十二点了。”顾惊澜逗他。
“再睡会儿。”
“快起来了,你昨晚不是说想喝粥?”昨晚戚衍榆喝了几杯啤酒,脸就红得不得了。是个人见了都想给他挡酒。“都熬好了。”
戚衍榆很少早起, 除了上学,或者心情好出去玩的个别时候:“什么粥?”
好吃的他就想起。
“放了点虾,米熬得特别稀烂的粥。可香了,刚有人喝了, 说再来十碗都不多。”
戚衍榆就是这么好哄的, 慢慢悠悠地起来了, 顾惊澜等他洗漱。
可是顾惊澜一点耐心也没有,看戚衍榆在洗漱间里慢慢吞吞,他就架不住风风火火的性子, 进去给戚衍榆捏牙膏。
戚衍榆慢得出奇,含一口水,吐一小口,再轻刷半天。
顾惊澜看着镜子的这个人,“戚哥,你要是跟你女朋友开房,你是这么慢腾腾的?”
“?”戚衍榆的瞌睡虫被这惊世骇俗的打比方赶跑,可是顾惊澜说的吊儿郎当的,戚衍榆又慢慢悠悠,“倒是不会。”
“谁做的粥?”戚衍榆慢慢吐水。
顾惊澜不像是昨天那么开诚布公,他说:“阿姨做的。”
“哦,”戚衍榆继续喝水。
“你一会儿还要换衣服?”
“嗯。”戚衍榆含糊吐水。
“戚衍榆,”你角色应该是跟女朋友换转过来的吧。
戚衍榆洗脸,水流哗啦啦听不清楚顾惊澜说他什么。
出去,顾惊澜就把他要换的衣服拿出来了,那家伙出来后竟然拿把衣服拿进去换。
顾惊澜问他:“你不是男的吗。”
“?洗手间有镜子啊。”
下楼喝粥,顾惊澜留了一碗给戚衍榆。
戚衍榆和顾惊澜在厨房两个人站着喝粥,吃早点的饭厅桌椅客厅沙发都挤满了人。
“要不要加点盐。”顾惊澜问他。
“阿姨做的粥,”戚衍榆尝了一口,再搅着粥,“还可以。”
顾惊澜笑意加深,“哦。那可以请这位阿姨请去你家当厨师?”
“我家厨师满了。”戚衍榆搅着粥勺,再吃着。“明年吧,”要是翟大厨返聘再退休,就能多出个空位。
温如栩下楼,没找着戚衍榆身影,进厨房接豆浆时,看见了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身影。
戚衍榆看见他,打招呼,“早。”而顾惊澜稍稍收敛了一下笑意,但是明显也是笑意深邃。
“早。你昨晚在哪儿睡的,”温如栩问的是戚衍榆。
“他跟我睡的。”顾惊澜的抢答。
“哦,”温如栩脸色徒然稍稍变化,依旧是温柔的神色,“一会儿去山地丛林你会骑摩托吗,不会骑话我们这边有摩托手。”没直接说“我可以载你。”
顾惊澜回答地比戚衍榆还要快:“不用了,戚哥会载我的。”
温如栩一声不出,看了眼顾惊澜,最后,转向戚衍榆,他只对戚衍榆笑,“好。”就出去厨房了。
走到租借山地摩托的地方,有人穿戴头盔。
“你真会假会?”顾惊澜不放心戚衍榆。
“废话。”戚衍榆很自然插钥匙看油箱是否是满的,但他还是多问了一句,“买保险了吧?”
两个人上了一架黑灰色的摩托车。
“戚哥,可以抱你吗。”
摩托驾驶员戚衍榆:“……”
不说话就是默认可以,所以顾惊澜的手搭上他的腰,“戚哥,你腰,有点细。”
戚衍榆身后的这个人,不像是昨天喝醉了神神道道奇奇怪怪的,反倒是很喜欢调侃他的。
“戚哥,你都喷什么香水的?”
“你身上不也酒店香皂的味道?”戚衍榆第一次觉得顾惊澜很吵。没戴上头盔前,一直听见顾惊澜在叽叽歪歪的。
戚衍榆调整着戴上的头盔,顾惊澜抱着他,虽然有点奇怪,但是坐这种越野摩托就一点也不惊奇。
而戚衍榆迟迟还不发车,且顾惊澜就没有问题灵感枯竭期:“戚哥,你摩托车后座会专门给女朋友留吗。”
“嗯,”戚衍榆猛拧油门一下,顾惊澜倏忽地从高后座滑落撞到戚衍榆的后背。
“……”顾惊澜后知后觉一笑,“戚哥是会吃人豆腐的,你是不是这样骗过别人当你女朋友?”
如果能开得了玩笑,那么脱口而出一定是‘那你当不当’,可后来还以这一句代替了:“你以为我是你是吧。”隔着头盔,风声呼啸,戚衍榆听不太清心跳。
“戚哥,你有没有带什么小零食?”
“你早上没吃饱?”
“我怕戚哥低血糖,我得背戚哥跋山涉水。”
呵呵。戚衍榆呵而不语
“但是我给戚哥带了。”
戚衍榆欲言又止:“……”
“带就带,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个德性?”戚衍榆终于忍不住。
“我以为戚哥会喜欢。”
“……”还好有头盔,也还好那家伙坐在他身后,戚衍榆脸颊有点暑热,“你正常点好不?”
有时候风声太大,或者头盔太紧了。戚衍榆听不清楚顾惊澜说话,后来顾惊澜可能就没有说话了。但是手是套着戚衍榆的腰,还贴近在他后背。
因为摩托座位是前低高后,坐后面的人是不可避免滑落贴在前方的人的后背上。
戚衍榆手臂微微发麻,不是心脏问题,而是觉得很不自然,心想,顾惊澜就不懂得一点男gay有别吗。
周末阳光正好,今天温度回暖,即便刮着山风,感受的是秋高气爽。
他们要去的大本营本来是某一处的。
中途戚衍榆停下摩托车,看手机里的地图时,顾惊澜提议,“这边有个景点,叫做十三罗甸,跟国外一样,许个愿,从溶洞跳下去,愿望就能实现。”
戚衍榆笑他,“你是不是又要跟上一次一样,跟夏依依走违规未经开发的景区?”
顾惊澜看他,没有反驳,浅笑,点头。“嗯。”
他为什么执着去这种地方,听着就不像是唯物主义者戚衍榆想探究的。
可是戚衍榆还是去了。
穿书后的他也想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突破常理的地方?
摩托车只能停在了山底,找着没有多少人走过、野草丛生的路,踩着草就往半山坡的山洞走去了。
“戚衍榆,”顾惊澜在他前面走,一边伸手来拉戚衍榆。这次他不再叫他戚哥。
戚衍榆不需要他扶,哼哧哼哧跟着他爬坡了。“这次你再要摔悬崖了我救不动。”
“那上回为什么救得动?”
“可能是,”戚衍榆想,那是恋爱脑的他爱意正浓时,所以,“神力大爆发。”
顾惊澜只笑不语。
他走在前面开路,在难以上去的地方再拉着戚衍榆的手臂,拖他一把,戚衍榆才蹬上来。
“戚衍榆,你昨晚说你喜欢我。”顾惊澜走在前面,冷不丁地说出这一句。
“……什么时候?”戚衍榆装死。
“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你说‘是’。”顾惊澜回头看他,玉面黑眸,何其霁月。
“有吗。”戚衍榆继续将装死进行到底。
“你说你以前很喜欢我。”顾惊澜又冲他伸手,戚衍榆不想搭手,顾惊澜却不是等待他自己搭来,而是去抓住他手腕,拉他上坡。
“你是不是喝醉了在做梦?”戚衍榆反驳,眼都不敢斜视到处看了。
“我问你,‘现在还喜欢吗’。你说现在你不清楚了。对吗,我没记错吧。”顾惊澜手拉着他的手腕,没有松开,含笑望他。
“你说我跟别的人没有区别,”顾惊澜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你为什么知道我这种‘内在’,还喜欢我?”
“……”戚衍榆在内心骂娘了。他早该知道顾惊澜没有喝醉,上回他跟他们部长副部喝了三四箱啤酒都没完全醉,昨晚那好几杯白的红的算什么。
“我没有喜欢你。”戚衍榆不知道自己的辩驳还能不能算是教科书上的苍白无力。
顾惊澜拉住他手腕,把捡到的当登山杖的树枝分给戚衍榆,“你用这个登,很好走,这山路没上次悬崖那么陡。”
想起上次悬崖,戚衍榆还是“怀恨在心”,“你上次跟夏依依在悬崖边闹分手是不是?”
“所以才会双双坠崖。回来学校后你俩感情关系就变淡了,很快夏依依就和别人在一起。”戚衍榆说着。
戚衍榆是这么以为的他。
山谷寂沉,风声过耳。
顾惊澜这么说道:“那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过我?我再告诉你那天在悬崖边我跟夏依依发生了什么。”
第56章
“那你听错了, 我昨晚没说过话。”戚衍榆垂下头去。
“你就不能勇敢点?”顾惊澜有点好笑地问他,似乎他早就料到了这个人的胆小。
“我要怎么勇敢,你告诉我,你这么个直男, 你……”你要我怎么做?戚衍榆有些自暴自弃, 可是话说了一半,后半句声量又弱下去了。
他想说的是, 难道向你表白吗, 追你吗,到时候室友都做不成了算谁的。
阴暗爬行不应该是戚衍榆的本色。他原本该无畏无惧, 自由自在才是。
“直男怎么了?”顾惊澜问他。
戚衍榆知道他完全是明知故问自己,他自怨自艾一笑:“你跟夏依依发生了什么我一点都不关心。”
嘴硬如他, 他完全不知道, 他身上明显有着戚牧遥的印记在。
“那你知道不,我很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了。”顾惊澜对他道。
戚衍榆心乱, 跳动地漏拍,他矢口否认,抬起头冷嘲:“你以为我是你那些女粉?”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顾惊澜技法比他高太多,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野草坡上。“你不是好奇,那天为什么我跟夏依依坠崖了吗?”
戚衍榆心闷着一股气,承认否认都不是。所以他不说话。
而听见他因为爬坡而喘息, 顾惊澜停下来等他, 也拉他的手, 把他搀扶拖动。“你这么胆小,那天到底是怎么下悬崖底找我的?”
看似讥讽,实则是激将法。
“还不是……”戚衍榆想一股气说出来, 望着顾惊澜那张藻雪般的容貌,又怔怔地失语,“还不是……”
“你喜欢我,才救我。”
戚衍榆自暴自弃气笑,因为别人当面戳穿他喜欢对方,所以他已经又羞又恼,羞是羞耻的羞,恼而不是嗔恼,是实实在在的生气。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惊澜把人逼成这样的破罐子破摔,也真是一种境界。戚衍榆甚至想,顾惊澜有机会的话他那张嘴可以去用到刑讯逼供上。
“我当然说了不算,”顾惊澜心情并不如戚衍榆那样,胸腔全是义愤,“我和夏依依不是男女朋友。那天坠崖,是因为我拒绝了夏依依。然后女孩太激动了踩滑了,于是我就去坡下找她,那时候还不是摔得很深,后来把她托上去树杈边,我掉下去了。”
戚衍榆怔住,指骨微白,呼吸轻窒。
“这种女生的隐私,少传播出去,对两人都好。不是?”顾惊澜看他表情变化,“你有什么要问的?”
顾惊澜问他这句“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是什么意思。戚衍榆呆若肥鹅,一会儿他垂下眼去,想平息内心。
顾惊澜瞧不清他表情了,因为离那个湖水边的洞穴还有一些距离,戚衍榆也走得呼吸滞喘的,就去拖住戚衍榆的手腕。
一边拖着他,一边往前面走,“你没有什么要问的?”
“啊,戚衍榆?”顾惊澜的语气声词又去逗他,“你不会走得要哮喘又发作了吧,”
顾惊澜很明显知道他不是哮喘病,而是心虚地低下头去喘息。故意地又拿话来激他。
“我都说了坠崖的事,”顾惊澜声音如轻如羽,“轮到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暗恋我?”
操。就算是又能怎么样。你跟夏依依不是男女朋友又怎么样?
戚衍榆内心起伏极大,呼吸也跟随着浮动。“你想多了。”
“戚衍榆你怎么一点信用都没有?”
“我不也说了实话。”
鬼知道顾惊澜跟他现在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戚衍榆急喘的呼吸中他获知了一件事情,夏依依只是路人,并没有闯入过他感情禁地。
“我昨晚录音了,你要不要听听。”顾惊澜饶有趣味地去看他,顺便将戚衍榆表情上的微妙变动收入眼中。
“你录音了?”戚衍榆呼吸得更为喘,顾惊澜停下来。戚衍榆以为他要掏出手机把录音播放给他听。
顾惊澜却是原地歇息,顺便将水拧开递给他。
戚衍榆没有接,依旧在原地气紊喘息,立马就承认,但是这一种方式承认的:“我开玩笑的,昨晚上。”
“胆小鬼。”顾惊澜嗤了一句,他在地上石拔了几根有韧性的草,回头看戚衍榆还垂着眼,顾惊澜编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走过来,将戚衍榆的左手抓起来。
一个沁凉质感的什么环套上了戚衍榆的手上。
顾惊澜看着他编织的草,大小正巧地落入戚衍榆的指节中。
“你……”戚衍榆点头看去,那是个草环,落入了他的无名指中。他眼瞳滞睁,草戒如同个滚烫银环般,贴合在他手心和无名指最后指节上。
阳光正好,落在光滑草戒面上折射了淡淡白白的银光。
“谢谢你奋不顾身下悬崖救我,”顾惊澜如落雪的声色,回荡在绒毛般蒲公英的山坡间。
顾惊澜的第二句是掷地的玫瑰,“我想追你,可以接受吗?”
接受……接受什么?
接受顾惊澜追自己?
“我追你,对你来说,不算困扰吧?”顾惊澜的第三句,似雨露洒落林间。
山风南过,天地阔荡,如同被净沁的谷风涤荡干净心里所有的阴霾。
心结如同被一只柔和的风形般的手,阔然打开。
戚衍榆懵然许久,犹如久困孤岛,弹尽粮绝绝望之际,被空投砸中一样,有点眼冒金星,也有点气紊心狂。
已经听不清楚擂鼓般的噪震心跳了。
“你不是直男吗?”
“一个人,生死都不顾地,来救你,你的心还有什么理由不起一点波澜?”
戚衍榆骤然失声般。
浩大天地,风过耳隙,只剩下了顾惊澜的这一句话,日日回荡在戚衍榆早快空寂枯竭的心床间。
“那,那别,别爬山了吧。”戚衍榆乱得都言语都在打架。
“为什么?”
“你不是说要追我吗,万一你再跳下去淹了,我……我不一定能跟上次那样……”戚衍榆结巴着,他的嘴就没有这么不利索过。
顾惊澜此时此刻看他的眼神,明显跟刚才很不一样。是带有了一种温和的笑意:“那上次看看吧,看看,到底还要不要跳。”
“还有多远?”戚衍榆想安稳自己的喘息心跳,可是越有意识想去控制,就越紊乱,甚至有点肚子疼。
“再走个十分钟吧。”
“顾惊澜,你少骗我。”走在坡面,即便顾惊澜在前面拉着他,戚衍榆声色俱抖,全因他健康有序的呼吸早就被顾惊澜刚才打断,“追我,你怎么追我?”
“我抱你吧。”
“?”戚衍榆抓紧顾惊澜袖子,“别,两个人摔下去死了都没人找得着我们。”
坠崖阴影对戚衍榆来说太大了,以至于原本从无求生欲的他,由此提升了不少安全意识。
被戚衍榆拒绝,顾惊澜言辞柔和:“想怎么追,你可以告诉我。”
“我不会,”戚衍榆还有一丝骄傲伪装在,“我从来就没追过人。”
可他即便性如烈火,却也难自制颤蝉般的心跳和左手的微微发麻。
如果戚衍榆被火化了,那么他那张嘴一定是完好无损的。
“那我按照我办法追,如果追的方法不对,你说出来我就知道得换别的办法。”顾惊澜浅笑回答他。
救命。来个神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不是在做梦。
戚衍榆表面稳静,言简意赅,“OK。”内心却是惊涛骇浪,百浪击石。一下又一下的浪花撞来他那颗脆弱可怜的肉心,让他竟然甜出了一丝疼意来。
可怜又可爱的人,惴惴不安又想实验般地将他的手交出去。他的心上人自然大方地牵住他的手。
这下不再是捉着戚衍榆的手腕,而是十指与他相扣。
风拂来,吹动了戚衍榆的发,也卷起了顾惊澜的衣袂。
山坡上到处是不知名的野花,戚衍榆这才留意到,凉爽的山风里挟着若即若离的花香。
野草被太阳晒得微微发卷,缱绻在他们的腿踝间。
终于登到了半山坡上,顾惊澜所说的岩洞前。半山坡那是一片开阔的平地,还有着以前开房留有的破旧成废墟般的乘凉木椅子。
戚衍榆发现,这里一处还立着一个牌子写着“十三罗甸”。
神,如果从这里跳下去能实现我一个心愿,我希望这不是一场梦。
望住牌子上的湖甸形成由来文字,戚衍榆呼吸窒然。上面的文字漆已然剥落不少,看到末尾,依稀看见了“相传”“实现”以及“愿”这么字眼。
带着戚衍榆走进洞穴前,戚衍榆有些害怕,也有些期待。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如果这是一本谋杀推理的小说,或许他就被顾惊澜推进了深渊。
可他还是抱有了期盼,和顾惊澜进入洞穴。
“早在八年前,这里原本是被开发了。后来开发了另一处,这里便被围起来,来过的游客忘记了这个地方,没来的一概不知道有这么一处小湖甸。”顾惊澜说着,“国外有个很出名的海岛,需要乘船而往,海岛上有一个天然洞口,下面是蔚蓝的海水。洞口离海水有十多米高。人们需要克服心中恐惧,跳下去,许的愿望便可成真。”
戚衍榆望见了这个天然的洞穴,里面并不是非常暗无天日和瘴气弥生。
相反,洞的上方也有无数孔洞,洒落了不同束阳光,洞内炽明如雪。
走到了一处断裂也可以说是天然的椭圆形的缺口,往下看去,那是湖蓝色的罗甸。
“你要跳下去吗,”戚衍榆看见目测缺口距离湖水有十米,他屏住呼吸。
第57章
“别跳了, ”戚衍榆害怕刚抓到的幸福就转瞬即逝了。他心跳得厉害,从未得到幸福的人总是胆小似鼠。
“嗯?”顾惊澜没有听清楚,洞穴里飘落了满地清脆的黄叶,而湖蓝漂亮的罗甸也飘着一些碎叶。
“别跳了, ”好不好, 戚衍榆仍然是羞于将感情说出,“要是你跳下去淹死了, 我……”我怎么办?戚衍榆心有戚戚。
戚衍榆一边紧张恐惧, 另一边心想,这是不是顾惊澜逼迫自己答应他追求, 和他在一起的诡计?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宁愿答应顾惊澜算了。
似乎, 顾惊澜看出了他的顾虑:“我十二岁跳过一次。”
戚衍榆惊讶万千, “啊,那……那你实现愿望了?”
“当初的心愿实现了。”顾惊澜容如止水, 含笑,
“你,你在骗我吗?”戚衍榆害怕, 从来幸福都不曾眷顾过他。他惊恐,眼前的这一切只是一场童话泡沫。
“我年纪很小就随家搬迁来侃北了,小学秋游我们班来过这个地方。以前这里是开发的,有一些游客, 不过他们一般都不跳。后来我自己折回来一次, 跳了下去。”顾惊澜回想起几年前,
“顾惊澜,你是不是威胁我,答应你的追求, 不然你就跳下去,”戚衍榆
“当然不是,我会用我的办法追到你,”
“……”追到了,你已经追到了。你别跳了。
戚衍榆嘴巴极牢,他怎么可能放弃心理防线,让一个人轻易地闯入他的心。
他的心有他的长久把守,若非不是他待见心仪的人,他从来不会给任何人打开过心门。
可他在这一刻,竟然松动了:“别跳了,我答……”
但是顾惊澜却拉着他的手,问他:“你有什么心愿吗,我帮你跳。”
“不,你别跳……”
“甸的水深最深只有四五米,”
“这里到下面有六七米吧,你掉下去砸到湖底怎么办?”
“我又不是第一次跳。”
“你体重比你十二岁时重多了……”
“戚衍榆你什么都胆小。”
是,我离得幸福越近就越首鼠两端。我已经没有东西能再失去了。我什么都没有,现在幸福就在我手边,我不可能再让它再跑掉。
“别跳了,顾惊澜。”我害怕。后半句戚衍榆没有说,他怕自己太表露他的心迹了。
他是胆小鬼。
他害怕幸福刚砸到头顶,发现,原来是坏掉的空投箱。东西全部早就撒漏了。
“戚衍榆可能要成为我男朋友了,我怎么敢有事。”
已经成为了,戚衍榆心里补充。可是他说出来,却是以这么一种决裂的态度:“顾惊澜,你要是跳下去,咱俩就绝交。”
顾惊澜看他,戚衍榆说得很坚决。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运气绝好的人。
他可能得罪了老天,把所有的运气都给了他出生的家庭背景。
除此之外,他就跟老鼠一样。
偷偷摸摸地活着,痛哭流涕地活着,也哭到没有眼泪地活着。
顾惊澜想知道为什么戚衍榆不让他跳。
但是戚衍榆表情有点灰冷,他垂眼,遮挡他极怕失去的情感。
他只差恳求,哀求了。
可他还是说不出半个“求”字,说不出他的担忧顾虑。
他怕他一旦表露自己非常喜欢顾惊澜,表露自己非常惧怕失去顾惊澜,这个人就会明知道他的弱肋,从而利用这一点攻击和践踏他本来就脆弱似纸的感情。
“我未来男朋友叫我不许跳。”
戚衍榆又怕又讶地看他,顾惊澜看着银波粼粼的湖色,“我听我未来男朋友的。我不跳了。”
神,你是不是终于听见了我的祈祷。
如果你同意我的祈祷,那就不要让我再失去了。
戚衍榆左手微抖,眼睫轻颤。眼眶发热的他,压抑住发抖的手,装模作样地拿出了手机。
“要拍照吗,”顾惊澜以为要帮戚衍榆拍照留念。
可是戚衍榆一直垂着眼,眼睫遮挡了他全部的眼中波澜,“不是,我打个电话。”
顾惊澜不知道他要打给谁,只听见戚衍榆拨通电话等待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学长,”
他打电话给温如栩了。他打给温如栩是?……
顾惊澜心中微怔。被一只手生硬扯动着,心脏竟然也是会有疼意。
“怎么了,到了射击场怎么不见你,你在哪儿?”温如栩一如既往温柔,仿佛丝毫没有被顾惊澜影响。因为戚衍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抖,所以温如栩继续,“要我来接你吗?”
“学长,我不去射击场了,你们玩吧。我先回去了。”戚衍榆说出了他要说的。
顾惊澜心中震讶,心湖如掀。
温如栩那边沉默了片刻,关心的语气带了一点迫切想知道他不来的原因:“怎么了,你不舒服是不是?你在哪儿?我现在过来送你回去。”
“不是,我跟同学先回去了。”戚衍榆善意地撒谎,“我们等会儿还有课。”其实是晚上才有课,他们现在才中午时间不到。
温如栩听见戚衍榆口中的“同学”,心一下被浇灭得发凉,“……好,那你回去,注意安全。”
电话挂断了,戚衍榆重新抬眼看顾惊澜,“你不是说要追我吗,嗯……那从这刻开始,怎么样?”
顾惊澜带笑:“好的。”
两人坐车回学校去,可是刚到食堂门口,看见了太阳底下面色不悦的姜缇言。
大明星坐在他和顾惊澜对面,看他吃饭。
非常有毒。
姜缇言让他带自己去校园逛逛,说自己放假。
经纪人打电话来,他再三挂断了。
顾惊澜还是很有耐心的,不急这一时。
姜缇言看他手上没有纱布了,于是拿过勺子喂戚衍榆。
戚衍榆这一次是看顾惊澜,顾惊澜只是看姜缇言的手上动作。
“吃啊,你在家不都是下人喂你吗。”
“你不知道你就少说话。”戚衍榆说。
姜缇言看顾惊澜,“你同学吗,”
顾惊澜说追他,他还没答应,所以他俩关系还不算情侣。
戚衍榆不说话,略微点头。
“你怎么不吃,”姜缇言顶着一张绝美的面孔,不解地问他。
路过有学生朝他们这边看,主要是认出了挂在学校网站上招生那一栏常年的风云校草人物顾惊澜。
但是目光落在顾惊澜边上的……欸,怎么这么像是大明星姜缇言?
顾惊澜才恢复了一点淡笑:“我来吧,他还可能不太习惯……别人喂他。”
这句话什么意思,意思是他顾惊澜喂得比别人多吗。
姜缇言冷笑:“你男朋友吗,戚衍榆。”
因为还没答应顾惊澜,顾惊澜目前还是在追他中。所以戚衍榆否认了。
他还想享受一下顾惊澜追他几天,只需几天就好了。他不贪心。
但是他补充了一点:“我朋友。”
姜缇言只笑,拿着银匙的他,拌着甜番茄汤汁,送到戚衍榆面前。
戚衍榆终于忍无可忍:“你闹什么,能不能滚?”
姜缇言一愣,他觉得,他这种贴心的举动,戚衍榆不应该感到感动才对吗。
吃瘪的他,缓缓地抬起了银深的眼:“你晚上要上课不,”不上课他带戚衍榆去吃顿饭。
他心中有愧,愧疚把离家一年戚衍榆送回戚牧遥手中。
戚衍榆被戚牧遥第二次“打断手脚”和他脱不了关系。
“嗯。”他晚上确实有课。
“几点下课?”听见对方说要上课,姜缇言不甘心,继续问。
“我吃完了。”戚衍榆起来,要把餐盘的食物去回收站倒掉。
姜缇言站起来,但是架不住戚衍榆走。
路过打饭的学生看见了姜缇言,纷纷激动:“你是姜缇言吗,”“天哪第一次看见明星本人。”“你比电视还要好看。”
但是大明星心情实在不美,那张脸如同扑克牌一样臭到离谱,推开了他们,迈开长腿,走到回收站拉住了戚衍榆的手。
戚衍榆愣的离谱,他又怕姜缇言引起路人,他和顾惊澜谈恋爱的事被他哥戚牧遥知道了。
慌张如他,不得不警告姜缇言:“你别在这里发癫。”
姜缇言盯着他,又恨恨地看戚衍榆那个吃软饭般的“男朋友”顾惊澜,他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除了我,没人能保护你。”
顾惊澜稍微攥开姜缇言的手,两个人暗河般的眸子对视在电光火石中,刚要迸发情绪时,姜缇言的粉丝再次涌上来了。
“姜缇言能给我签个名吗。”
“我好喜欢你,喜欢你两年了。”
姜缇言眼看着戚衍榆要溜走,不是靠粉丝的他越开众人,追上去,追出了食堂门口:“戚衍榆,你走啊,你走我就告诉戚牧遥,说你谈恋爱了。”
姜缇言或许想到,这是戚衍榆的死穴。
果然,前面要走的人猛地停下脚步。
顾惊澜眼色都偏深了,打姜缇言。
两个人在食堂门口大打出手。
戚衍榆拼命拉架,旁边也有围观的好心学生上前来劝架,两个人打得双方挂彩,依旧冷冷死死地盯着对方。
在学校人不多的冷清咖啡厅里。
戚衍榆看着两个人,他害怕姜缇言刚才那一句的威胁,所以对顾惊澜说:“我跟他单独聊聊。”
晚上上课,戚衍榆和姜缇言坐在一起。
姜缇言低调了一点,戴着黑框眼镜,他的低调也仅此而已。
一直跟戚衍榆说话,被老师叫起来。有人当即认出来大明星的他:“怎么姜缇言也来听课。”
坐在他身后的顾惊澜心里如同万千蚂蚁在爬,在啃食他的心肉他的心胸。
他告诉自己没事,他可以等戚衍榆。
“戚衍榆,你不知道‘求救’两个字怎么写吗。”
戚衍榆当他在发疯。
“戚衍榆,你有听我在说话吗。”
“别来找我了,我现在过得非常幸福。”幸福一说出口,戚衍榆也惊讶,自己现在这么容易表露心迹了。
“你幸福个屁。你断了的手脚刚接上刚好了一点你就觉得你幸福得要命,你怎么这么容易满足呢?”
“姜缇言你再来找我,我告诉你爸你妈,我说你是同性恋,被我带进沟里了。”
姜缇言愣了一下,如果被他父母知道,估计跟戚牧遥对戚衍榆的方法差不多这么对他。
“你说啊,他们知道我不是就行了。可是你大哥知道你在跟男人谈恋爱。”
戚衍榆被人威胁。
“你要什么,你要钱吗,我给你钱。”戚衍榆钱也不多,只能够他富二代平时挥霍下。如果姜缇言要的多,他不一定能给得出来。
“我要你!接受我的好意!”就仅此而已!为什么戚衍榆这么犟呢?
“我说了,我之前的伤不是戚牧遥打的。”
“一年前你断腿,传遍整个圈子了。你敢说不是戚牧遥打的?”
“那次是,可前段时间不是。”
“有区别吗。”
“有的。”戚牧遥现在情绪比起以前稳定一些了,但这句话戚衍榆也说不出来。“情绪稳定”的戚牧遥,之前还把他揍到心脏骤停。
“什么区别。”
“他很少打我了,现在。”
姜缇言气到发笑,“很少,也就是说,还是有打你咯?”
作话:大人们,现在开始搞徨。
第58章
“戚大少, 现在不打你,你还感恩戴德上了是不是?”姜缇言一连输出。
输出到了戚衍榆恍惚,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又穿到了第二本书上,这本的姜缇言怎么这么话痨。
之前来找过他一次把他骂得摸不着头脑, 回去还生气以为顾惊澜跟他发小一样, 是在可怜他。
怎么这一次又来找他?
“大明星,你是不是进大染缸里受什么刺激了?”戚衍榆尽量把跟姜缇言说话的动作最小化, 因为他身后坐了顾惊澜。
如果顾惊澜发现他跟别的男的纠缠不清, 是不是就不会再追他了。
可顾惊澜应该得问他他们是什么关系,自己告知是发小, 那么顾惊澜就放心了。为什么顾惊澜不问他俩关系呢?
姜缇言当然不知道戚大少爷在担忧什么。
见他在走神,姜缇言稍稍地在戚衍榆掌心了捏了一下, 当然是绕开他手心上结痂的地方。
让得戚衍榆抬起了无辜错神的眼来, 大意是“有病你就去看”。
戚衍榆后来专心埋头在记笔记,即便他早就知识预习过了, 他期中考试前还怕考卷上会出超纲的题,把这学期整本书都复习了。
笔头刷刷个不停,姜缇言就没见他这么认真过。
刚要嘲讽戚衍榆时。
戚衍榆把姜缇言的一只手举了起来, 老师以为他回答问题,把人叫起来后,姜缇言却回答不出个什么。被老师狠狠刮了几个白眼才坐下来。
一连两次,姜缇言记下这仇:“我好心帮你, 你还‘搞’我。”
彼此彼此, 戚衍榆内心道。
这节课下课后, 是晚上的九点多,戚衍榆要回寝室,路上是三人行, 还好夜色正浓,没人认出他这位大明星来,以及身边美貌正盛的顾大主/席。
戚衍榆还想享受顾惊澜追他几天,可有他发小在搞破坏,一点和顾惊澜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有。
回到413寝室,黄少泽和祁远瀚都在,他更加失去了和顾惊澜相处时间。
第二天,戚衍榆和顾惊澜下楼准备两人双双早起去食堂吃早餐,却发现大明星站在寝室楼下等他。
姜缇言一见到他,很自然说:“我买了麦当劳早餐。”
戚衍榆忍,忍到将骂发小的话忍气吞声。
早上给戚衍榆带的麦当劳豪华早餐。什么咖啡,什么猪扒包,什么油条。可戚衍榆不吃,闭着眼睛要养神。
姜缇言看他早上不骂自己,觉得他很乖,脸越来越消白得可爱。
心里又嫌又好笑。
觉得这个人只要不哼声,绝对比他说话时要乖多了。可偏偏长了一张嘴。
今日的教室跟昨晚晚课下课后一样,是三人行。顾惊澜坐在戚衍榆右边,姜缇言坐在戚衍榆的左边。
姜缇言根本不是学医的,依旧旁若无事地听课。
戚衍榆早上就会犯困,昨晚因为白天顾惊澜向他告白了他激动了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着。今早的他困得神游周公府。
傲慢清冷大明星表面看似在听课,其实时不时地偶尔目光流连在他隔壁座上的人身上。
瞄见人正闭着眼睛,敛神藏颖的,姜缇言把手搂过去,将人不动声色地要搂入怀里。
他伸手过去搂人,同时,顾惊澜也将那个打瞌睡的人的腰揽住了。两人一搂一抱,发现好像人并没有靠过来,发现,原来戚衍榆的左右都在同时用力,于是更加暗自较劲地“争抢”。
抢得把人弄醒了,戚衍榆不再靠在后椅上,反倒是用手肘撑在桌子上,支着颐颌瞌睡。
姜缇言眼看人就这么光天化日下入睡,看着他面前摊开的课本,于是就将戚衍榆的笔记寥寥的书拿过来,给戚衍榆记笔记。
可没记几句话,课本被顾惊澜抢过来,两人的夺书记笔记大战中,又将戚衍榆扰醒了。
戚衍榆困得要升天了,他迷迷糊糊发现左右两个人都在抢记笔记,对他们说:“一人记一页。不许抢了。”
说完,戚大少爷就背靠着椅子,闭目养神,倒头就睡。
顾惊澜眼黑,姜缇言脸黑,两个人都好不到哪里去,轮流给他记笔记。
戚衍榆的头刚不知不觉歪侧在顾惊澜的那边,被姜缇言把头稍稍扶正,扶到他自己肩膀上。
顾惊澜把人的腰搂住,姜缇言气得把顾惊澜的手甩开。
戚衍榆又醒了,这次他是被老师发现在睡觉当场叫醒的,他站起来,双眼茫然,但表情坦然,可就是回答不出来。姜缇言没办法提醒,还得是顾惊澜说一句,戚衍榆照着念一句,躲过一劫。
戚衍榆坐下来又要睡了,他还把自己的连帽衫戴起来。闭着眼睛,很不惬意。
顾惊澜对姜缇言进行哑语“攻击”:你有什么用啊你?
姜缇言用唇语报复:你就一纯傻x。
中午去吃饭,两个人架着睡到了下课的戚衍榆走路一样。
戚衍榆还是有点困,但是比起早上要清醒一点。
很困,但是出去学校最近的一处商圈里吃饭,两个人帮他烤肉。
戚衍榆又想睡觉,姜缇言说:“下午我开个酒店房间陪你睡觉。”
什么叫做陪你睡觉。
顾惊澜四两拨千斤:“回我家睡吧。”
顾某人的话更直接,把姜缇言呛得语塞。
因为下午有实验课,戚衍榆回答说不用。他又问起了姜缇言:“你不是要拍戏吗,我朋友是你粉丝,你多拍作品反馈影迷。”给他发小下逐客令了。
顾惊澜心情愉悦,帮腔:“要是没有一部作品,将来退圈也没人记得。”
姜缇言反其道而行:“你想去看我拍戏吗,没问题啊,我来安排。”歪曲戚衍榆的话,他是第二名,没人敢认第一名。
戚衍榆吃着饭:“我对拍戏不感兴趣。”
姜缇言看他吃饭吃得少,无精打采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平时有没有好好吃饭,我觉得你比几年前瘦太多了。”
顾惊澜趁机奚落:“还不是某些人和他说话,一直跟他说话影响他吃饭。”
姜缇言哑口无言了一会儿,后来便不怎么说话了。
戚衍榆吃饭,吃完饭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顾惊澜怕他胃疼,把趴在桌子是的人揽起来,靠在他肩臂怀边睡觉。
姜缇言看着眼红:“我来。”他是直接陈述而不是提问申请。
顾惊澜警告看他,声音偏低:“他下午要站一下午做实验,你现在要弄他睡不好,下午他累倒发病怎么办。”顾惊澜一直没敢忘记戚衍榆还有心脏病在身上。
姜缇言就此作罢。
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戚衍榆在顾惊澜边上睡觉。
他眼色昏暗,内心腹诽无数,终于只化作一句,狗咬吕洞宾,戚衍榆,你不识好人心。
下午的实验室里,413集体呆若木鸡,看着一个陌生的人,穿戴实验服,口罩,防护镜,胶质手套,防护比他们还“专业”。
但是这个陌生人啥也不做,只是在旁边盯着戚衍榆,偶尔再看了看他眼前这具尸体般一动不动打了麻醉的小猪。
但是隔壁组认出来,小小声议论纷纷:“那个人好像姜缇言。”
“校园告白墙不是说,姜缇言来学校了吗。但是咱们发不上网,好像都被公关掉了。”
“他来侃医大干什么?”
“听说是追女朋友来了。”
“真的假的,他怎么在顾惊澜他们组。”
“我猜他认识顾惊澜吧。两个大帅哥,真养眼。”
姜缇言却瞄见,戚衍榆做实验起来,冷静至极。丝毫不敢怠慢,神情非常专注。他稍稍地看呆了,戚衍榆什么时候会有这种时刻?
倒是祁远瀚,看着他开玩笑:“你朋友啊,顾哥。”
顾惊澜冷笑不语。
祁远瀚就明白了,只有戚衍榆才包养得起只露出一双眼睛就知道长得有多漂亮的男人。
他不戳破。“你学什么的,”见姜缇言无聊,他又误以为是戚衍榆的男朋友,所以陪他多聊两句。
姜缇言像是个雕塑杵在那里,不知道祁远瀚是敌是友什么意思,他倒是问:“你们按寝室分的一组吗。”
祁远瀚也不傻,“你是戚衍榆的朋友啊?”
虽然祁远瀚的动作是给戚衍榆和顾惊澜递钳子剪子手术镊,可他禁不住熊熊八卦之火。
“戚衍榆有女朋友吗,”倒是姜缇言,先发制人问。
“不知道,”祁远瀚刚还想说什么,原来这小子目前是在追戚衍榆。
姜缇言轻笑:“那你们记住了,我是他男朋友。”
黄少泽在旁边抖了一抖,顾惊澜抬起了森冷的眼神来。
只有当事人戚衍榆过于入迷了,没怎么听见外界的声音,因为除了他,413根本没人认真在做实验。
祁远瀚感兴趣了,3号小子可以啊,“你是不是拍戏的?”他好像在电视上看过姜缇言。
“你们晚上有课吗,”姜缇言只关心戚衍榆相关的事情。
拽得离谱,跟3号一个个性。祁远瀚心想不能出卖3号啊,也不知道戚衍榆喜欢不喜欢面前这个小明星。“我们的课不是统一选的,你得问本人才清楚。”
姜缇言没有得到他想要知道的答案,他要问的问题也问不出个什么。就此他把嘴巴闭上了,盯着戚衍榆浸满鲜血的已经看不出来原本是米白色的手套,偶尔眼神再落在戚衍榆被溅上了几滴血珠的戴上口罩的面容上。他想给戚衍榆带血珠的口罩换下来,换个干净雪白的。可是是不是要出去才能换?
他没见过戚衍榆这么认真严肃。
对了,侃医大是戚衍榆自己考进来的吗。
他这么厉害么。
他好似从来不知道戚衍榆读书这么牛的。这跟他印象里那个到处惹是生非、玩男无数的发小形象不一样。
这时候他们实验课老师经过:“你们组怎么五个人?”
祁远瀚调侃说:“哦,老师他刚转专业转过来的。”
老师深以为然,“你以前哪个专业的?”问大明星。
大明星高傲惯了,还在想编个什么专业,祁远瀚又替他笑着说:“法医的。”
“哦法医转临床,那专业还能算挺相通的,要是其他专业,可不好消化临床的知识……”老师又道。
老师走了后,大明星姜缇言留意到戚衍榆额上的汗,终于,从他纤尘不染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拿出来干净的餐巾纸,擦在了戚衍榆额头上。
举动没有把戚衍榆吓到,给主刀医生擦汗是临床上有的事情。
可是却把旁边的顾惊澜惹得心黑眼灰的。
像是被人故意撞开一样,姜缇言往旁边踉跄了半步,抬起眼,顾惊澜居然站到了戚衍榆旁边,故意将他挤走。
这个人一点素质都没有,戚衍榆是怎么看得上他的?姜缇言内心极为困惑。
顾惊澜心里说要克制住。这么克制不住,还怎么追老婆。
所以他眼色漆黑,瞧着戚衍榆手上用手术镊穿逢的针线。姜缇言在顾惊澜耳边轻声发笑:“你很龌龊,戚衍榆知道你这么脏吗还把我撞走。”
对方生气反倒顾惊澜心情才好了那么一丁点,他神情悠然融洽:“他能看上我,自然是喜欢我的全部。包括龌龊和不龌龊。”
姜缇言对顾惊澜这种人表面君子暗地小人的行径,嫌之又嫌:“他不是说你只是他朋友吗,能不能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顾惊澜知道戚衍榆之前和这个人争吵过,像是怕这个人会告诉他家里人自己谈恋爱了。所以他微微一笑:“随便你怎么说。”做出了大度的现任姿态来了。
第59章
实验课快要结束前, 姜缇言一连收到好几个电话。他直到走出实验室去接听。
姜缇言自由自在很长一段时间,当初提出进娱乐圈也是他个人的主意。家里虽然想逼他接手家业,不过也允许他演戏三年,三年结束马上滚回家里去。
姜缇言是以为是什么事情, 在电话里风轻云淡:“您不是去旅游吗, 怎么,给我打的是国内手机号?”
可是电话下一句不是他母亲的声音, 而是她母亲身边的晓利姐:“少爷, 夫人生病了,你得回来一趟。”
脸色变化的姜缇言, 神情紧张了起来:“我马上回家。”
姜缇言换下了实验服马上刚回家里,结果回家他没有看见生病的母亲, 反而是被他母亲劈头盖脸臭骂一顿:“你进娱乐圈我们不反对你, 但是你要是喜欢男人的话,你就等着你被雪藏!”
脸挨了一下, 其实女人的耳光并没有多疼,倒是他心里腾起了一把火,是对戚衍榆积怒。
姜缇言胸腔起伏, 不忿如他:“谁告诉您我喜欢男人了?”
他母亲冷笑:“你四次三番去找戚家那个小变、态干什么?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才高兴?”
小变、态……姜缇言气笑地琢磨这个词,“那是我……”对不起人家。
可他话没解释完,他母亲怒骂警告他:“你再去找那个小变、态,你就戏也别拍, 家业也别接管。”
姜缇言回到家相当于了软性禁足, 要么老实待家里跟他父亲学习接管家业, 要么打包送去偏僻拍戏不停的剧组里。
他妈妈走后,他气得把手机砸了。戚衍榆还是如他印象里令他讨厌。
戚衍榆结束了实验课,倒是不见了姜缇言身影, 一切如他所料,那个人估计被令堂叫回家去了吧。
想到此,他心情愉悦。可是极怕顾惊澜会因此误会他私生活混乱,但如果顾惊澜就此误会不信任他的话,这段恋爱也没有必要谈下去。
所以他回寝室换衣服时,会不由自主地看顾惊澜。
因为祁远瀚跟顾惊澜一直在谈话,谈的是祁远瀚期末要是挂科补考情况。
只要顾惊澜不来逗戚衍榆,戚衍榆就发觉顾惊澜表现地挺冷淡的。
他是生自己气了吗。戚衍榆想着。
如果他真生气了,戚衍榆想,还有必要追自己么。
回到寝室,室友都没去洗澡,戚衍榆就去洗澡了,他还想着夜晚出去和顾惊澜约会呢。
越想越有点难过,顾惊澜不会就此冷落他了吧。
就这么一点小事。顾惊澜就这么生他的气了吗?
戚衍榆垂着眼睫,洗完澡出来,在椅子上也没有第一时间把头发吹了。只是眼里有迷雾,指关节捏紧。
顾惊澜不来哄他吗。他冷淡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么。
垂着眼,滑动手机,顾惊澜没有发来任何消息。也没有对他说晚上有安排。顾惊澜说的追人就是这种追法吗。
戚衍榆趴在了桌子上,他就应该果断拒绝姜缇言。他昨晚没有睡觉,周末也没有休息好,今早就困得脑子也不清醒,竟然和姜缇言坐在一起,也让姜缇言和他俩一块吃饭了。
这都是不应该的。可是姜缇言会不会把他恋爱事情告诉戚牧遥?应该不会的,他现在估计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哪还有空管自己的事情。
要是想哭那也太傻x了吧,戚衍榆是这么在心里对自己说的。
他还在搜索引擎里,搜,同性关系里,男朋友吃醋会导致分手吗。但是搜出来又不对,他把男朋友改成了追求者,分手改成了不追。
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条,有一只手指轻柔地戳在了自己脸颊上,戚衍榆一愣,马上有个压低的声音:“头发不吹吹吗,今晚出去吃饭吧。”
“和谁,”和谁出去吃饭。
“还有谁,”顾惊澜看他,戚衍榆立马坐起来,看祁远瀚,祁远瀚在打游戏,而黄少泽去洗澡了。顾惊澜换下了实验室的穿的那一套衣服。一副俨然做好了与他约会的准备。
戚衍榆马不停蹄忙起来,找风筒,顾惊澜又对他说:“我帮你吹。”
“……”可这里是寝室,“别。你、你别那么明显。”戚衍榆就自己吹头发了,顾惊澜就等他,顺便下个网约车的订单。
顾惊澜看他差不多了,就出门去。给戚衍榆发信息是:“你吹完头发下楼,我楼下等你。”
戚衍榆看见手机里的文字,恍惚着觉得自己心情真容易起伏。他头发胡乱吹了一下,没有全干。在镜子前拨弄了一下。
祁远瀚刚在游戏“死亡”了一次,看着戚衍榆一副精心换衣服抹发油的出门准备,“约会去啊?”
戚衍榆含含糊糊:“去跟朋友吃饭,”临急临忙,撒谎也不会撒。要知道他平时说谎可不眨眼的。
“哦,实验室今天那个人吗,”祁远瀚笑,他并不是歧视,滑动鼠标,游戏中的他复活了。
“不是。”戚衍榆干脆否认。
“哦,”祁远瀚打了一通游戏,在回程买装备时,看了一眼寝室,“顾惊澜人呢,”
戚衍榆心虚以为在问自己,“谁知道他。”这句话的撒谎水平稍微高了一点。
“他还说给我辅导一下,鬼影都不见了。”祁远瀚买完装备在游戏里出门了。
戚衍榆心想,你游戏少打点就能及格了。但是看时间距离顾惊澜发消息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再也不能拖延了,戚衍榆就带上身份、证和钱出门去了。
身份、证虽然不一定能用上,但是……也不能不带。戚衍榆是这么想的。
“对不起,久等了……”戚衍榆让人在楼下等了他十五分钟,一见面就道歉。
顾惊澜看出来戚衍榆还特意换了一套衣服,戚衍榆穿着还有点乖,特意向大学生打扮那方面靠拢。
比起戚衍榆原本不怎么刻意,自成风格的休闲随意风,今天这衣着得另一种面貌的好看。衬得他似很乖的学生的既视感。
“没关系,想去哪儿?”
两个人并肩走出了寝室楼,出了校门上了网约车。两个人是坐在后排的,但是两个人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那,去吃个饭吧。”戚衍榆说。
顾惊澜问他,看他脸也不敢转过来看自己,侧着的小脸蒲软蒲软的:“你想吃什么?你喜欢吃什么?有喜欢吃的餐厅吗。”一连问他几个问。
戚衍榆压抑心情激烈的高涨:“吃个川菜吧。”声色语气尽可能的假装平静。
“你能吃辣?”
“心情好就能吃。”戚衍榆说,他心情是起伏巨激烈,原本刚刚是宕到了谷底,此刻又被抛在了天上。
于是他们的网约车开去某家银泰。
顾惊澜坐得离他有大概二三十厘米的距离,不远,但也不算近。戚衍榆其实是希望他能坐得近一些的。
可人家又没追到他,不能一上来就搂搂抱抱吧。
“你看电影吗,”
“有什么电影?”戚衍榆不知道最近在热映什么。
都说情侣约会必做的事情就是吃饭逛街看电影。他们医科大学生也不例外。
顾惊澜问他爱看什么类型的。戚衍榆垂着眼,压抑自己因为心情起伏太大而导致脸稍微紊红:“别太烂的就行。”如果他说真话的,那一定是:只要和你一起看,看什么都可以。
于是顾惊澜买了《疯狂动物城》电影票。
戚衍榆困惑和担忧了足足两天,他在想顾惊澜怎么不问他:这两天来找他的姜缇言是他什么人,他俩到底什么关系。
如果顾惊澜问他,他就会好好说明解释。可为什么顾惊澜不问他,是不介意,还是他心里丝毫不受影响、压根没起半点波澜?
下车的时候,顾惊澜等他,还把他扶上路边路牙子一边。戚衍榆想,自己曾丢失了很多东西,但是这一次的幸福不能再丢了。
两个人去吃川菜,顾惊澜点的是包厢。
包厢要消费足够的金额,菜点多了怕浪费,顾惊澜又点了几瓶酒。
戚衍榆以为他要灌醉自己好干什么,他……其实也不介意的。可是顾惊澜全程没有动那两瓶酒,最后离开是把酒带走了,估计是凑个包厢费用仅此而已。
戚衍榆心里失望又奇怪,怎么自己这么急迫。
他们在包厢上完菜后,顾惊澜给他夹菜,给他倒水或饮料。
“这几天是不是很累?”因为戚衍榆今天足足睡了一上午和一中午。
戚衍榆对他说:“我早上困得太迷糊,对不起……”他其实解释的是他没有及时拒绝姜缇言,是因为困到不行。与此同时,对方还威胁告知他家人,所以他没有及时做出他认为的“正确”的行为。
可是顾惊澜没有怎么在意:“没关系,你早上睡的时候……”
戚衍榆看他,以为他会说起反感姜缇言或反感自己的行为时。
“我就想抱抱你。”
“……”戚衍榆平日里憍蹇过人,如今却是对方连环招式打得他一个屁都放不出。要是以前他可说上一句:你现在抱也可以。
顾惊澜没想到自己几句话,面前的人脸就有些不正常的色素在。
就不去逗他了,两个人好好吃饭。
八点多的电影,看完赶回寝室够呛。可能顾惊澜也没有要回寝室的打算——戚衍榆当时还留意了一眼电影票结束时间,那就是说赶不回寝室了?
看电影,戚衍榆看了一会儿,睡了四次,中途有一次醒了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教父般的白鼠。
他睡了多久,顾惊澜也就看了他多久。偶尔伸手,犹豫但是还是坚持,轻轻地捧了一下戚衍榆要掉在旁边的头颅。
目睹戚衍榆醒来,“睡醒了,刚好是最精彩的时刻。”顾惊澜便揶揄。
戚衍榆心想,可不能再睡了。强作精神看了一会儿,头又歪到了顾惊澜的肩膀上。
顾惊澜回头看他,戚衍榆的眼睫阖着,顾惊澜就伸出手去,搂住那个人的腰。
电影结束了,戚衍榆也睡得很好。
人走完了,保洁也进来打扫了,戚衍榆才醒的。他慌急地瞥了一眼时间,原本结束时间稍微赶赶,还能赶回寝室。这下完全不能了。
“去哪儿?”戚衍榆有些结巴。
“酒店开个房间睡觉,还是说……”顾惊澜有所停顿,“去我家?”
免得戚衍榆会想自己龌龊,顾惊澜此地无银地补了一句,“我家有好几个客房。”
回顾惊澜家去,在进入大门口,顾惊澜在输密码的时候,轻声告诉戚衍榆:“密码是860409。”
这听起来像是个生日。戚衍榆诧异地抬眼:“你不怕……我进你家偷东西……”他胡乱地说,谁会第二次把自己带回家就把家门密码告诉自己了。
“我家没什么值钱的。要是你想‘偷’什么,跟我说,我拿给你。”顾惊澜回答他。
如果我要偷你的心呢,你会给我你的真心吗。
戚衍榆只敢想也不能言,他怕自己压抑不住心的奔向,怕迫不及待把整颗心交给对方。
他呼吸尽量放得浅绵,跟顾惊澜一同进入家宅。
他上次也是夜里来的,但他不记得第一次自己来的具体细节了。
只记得那天醒来,自己就看见了顾惊澜坐在他床边上的太师椅上看书。
庭院有着长明的装饰灯盏,灯盏是四角长型中式庭院风格。但是开阔的草坪和远处泛着淡蓝粼粼微波的泳池显示现代风格。
他想问顾惊澜,他有没有带过除了他的男性或女性单独回家?
上次他问过顾惊澜的嬷嬷,嬷嬷说他以前带过同学回家,其中不乏有女生。其实他不是介意,他只是内心作祟。
他想知道,但是知道了他肯定会芥蒂。
可这是顾惊澜说追他之后,第一次带他回家,这种复杂的喜从天降的情感下,戚衍榆没有开口问他关于带人回家的问题。
就像是幸福来得不容易,呵护这段感情也同样需要小心翼翼。
进去家宅,里面漆然一片,只有楼道上夜里方便老人家下楼的长明灯。
“你嬷嬷在家吗。”戚衍榆压低声音,动作轻柔的,怕吵醒了老人家。
“这个点早睡了。”今晚顾惊澜家的方嬷嬷没有被他们吵醒,早早歇息了。
顾惊澜微笑,牵着他的手,带着他路过厨房,打开冰箱想拿饮料,发现还有冰镇的西瓜。“吃西瓜吗,”小笨蛋。
戚衍榆点点头,他胃最近不如以前那样痛得频繁了。有的时候他常想,他得的胃病除了一部分是心脏痛扩散辐射的,另一部分的原因其实是不是情绪引起的?
顾惊澜就给他切好多块,于是带他上楼进自己房间。
全程戚衍榆不说话,就怕吵醒老人家。
顾惊澜不曾想他这么安静原来是这个原因。把他带回自己房间,问他:“想不想打游戏。”
戚衍榆想了又想,带他回家,不应该做那种事情么。
虽然顾惊澜说追他,可是他们的关系好像在追到之后感觉。
但是戚衍榆又不是没有游戏瘾,他点头说“打”,顾惊澜给他打开电脑,戚衍榆选了英雄联盟打开。
可是顾惊澜坐在椅子上,抱住了戚衍榆,对他耳边轻声:“宝宝原来也不小啊。”
顾惊澜抱着他,下颚抵在了戚衍榆的肩颈处。
戚衍榆不说话,只是将自己的呼吸调整。闭着眼睛,偶尔露出眼睛,按着手里的鼠标,被敌人杀了,屏幕陷入了黑屏。
顾惊澜的唇摩、挲在戚衍榆的颈边,戚衍榆难以呼吸,指节疼得泛白,轻微发抖,可他控制自己,一声不发。
戚衍榆想垂下头颅去,左手放在键盘却无法熟练掌握开一二技能时机,鼠标更是补兵一个都没补到。
只有键盘和鼠标狂点,但是不能将对方杀掉。这是他最爱的英雄联盟,对抗路的他被人杀得跟杀鸡一样杀。
耳边是顾惊澜的吐气,对方像是留意到他的战绩,轻笑:“要老公帮你报仇吗,”
他艰难吐字:“不、用。”自己的指骨发白却又被自己指甲掐得泛红。
“以后打CS能不能跟老公组队,”记仇的顾惊澜在他耳边轻轻地细碎地咬着,可是手上的动作不如他语气的轻柔,激得戚衍榆几乎要惨叫。
戚衍榆隐忍,他发丝撩拨在眉眼下,垂着头颅,不用说电脑的屏幕再次死亡暗屏。戚衍榆的手去抓住了顾惊澜的手,示意他手下留情。
可是给顾惊澜感觉仿佛受到极大鼓励般,人贴在戚衍榆颈后,将人的头轻轻拧侧,要去吃戚衍榆的嘴巴。
“别,我要被举报了。”戚衍榆怕自己死太多了,号会废了。
“等会儿老公帮你打回来。”
第60章
房间配套的卫生间里, 顾惊澜正在帮他洗着裤子,尤其是洗被濡湿了一点的裤子,在刚才打英雄联盟弄脏的。
方才半小时前顾惊澜抱着他,手就给他揉了一下。很快就出来了。戚衍榆一点定力都没有, 如果他当上面的, 不知道是不是很快就完事结束呢。顾惊澜笑着想。
所以他打趣问戚衍榆:“所以是你不当1的原因?”
戚衍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他是受不了别人帮他做这种事情, 所以就忍不住就出来了。
重新吸气几次, 戚衍榆才有点不高兴地问出来:“你是不是……帮过别的男的这么过?”
谁会帮男的搞这种。顾惊澜轻哂又诚然:“没有,”难道他以前表现得还不够直吗。戚衍榆居然还怀疑他跟别的男人搞过。
戚衍榆其实有点不太信, 更是难以置信,一个堂堂直男会被自己掰弯。
他垂着眼, 挡去眼里的情感。他其实还想多问一句, 那你和女生有过这方面的行为吧。可是只要一想,心会隐隐地抽抽疼。
因为他觉得有一点不对等, 他觉得他比起顾惊澜喜欢他,他要更喜欢顾惊澜。可是他已经很感恩了。
顾惊澜给他洗裤子,洗衣液轻轻地揉搓着。洗完戚衍榆的衣裤后, 顾惊澜拿出去外面晾衣服。
戚衍榆没有见过朋友给自己洗衣服过,看了关上的房门很久,直到顾惊澜回来。他又怕自己表露太多,哪有别人还没追上, 自己就表现得“超爱”?
所以他收回了视线, 装模作样地看英雄联盟上新哪些皮肤, 虽然很丑但是眼也不眨地买了在他清醒时绝对不会买的几款。
顾惊澜要去别的客房休息,他说,“和我一起睡觉, 什么都不做。”后半句是他的矜持。
于是,顾惊澜和他在一个房间里歇息,而他刚才自称他老公,也没有遭到戚衍榆严词拒绝。
戚衍榆是不是耳根子很软的那种人?顾惊澜一边好笑地想,一边想抱他。
戚衍榆终于睡着了,黑暗中的顾惊澜等了很久,想了又想,他还没答应自己。抱他睡觉过分吗。
不过分吧,他被自己抱着打英雄联盟的时候,一点也没拒绝自己帮他自微。
于是伸手去,将睡在中央边的戚衍榆搂过来了一点,手腕轻轻搭在了戚衍榆的腰腹边缘。可是又怕压着那个人呼吸的肚子,于是把抱他改成牵他熟睡后没有知觉的手。
戚衍榆身上还有一点他家木瓜沐浴露的淡淡香味。
很好闻,顾惊澜自己很喜欢这个味道,现在戚衍榆身上也若即若离着他喜欢的气味了。
渐然的,勾住戚衍榆的手指,与他手指相缠的,顾惊澜也入睡了。
早上六点多,戚衍榆就被嬷嬷早起听戏曲声音吵醒了。
顾惊澜觉浅,醒来发觉戚衍榆呆呆地坐起来,一脸不知道是睡醒没睡醒的傻子表情,顾惊澜就笑,伸手捏了一下那个人消白的脸,“睡不着?”
戚衍榆没怎么睡醒似:“睡着了。”
顾惊澜猜到可能是他嬷嬷听的戏曲,他嬷嬷还不知道他昨晚回家了,于是他就下楼去跟嬷嬷打了声招呼,顾惊澜回来后,楼下的戏曲声就没了。
戚衍榆还是坐在床上,头颅埋着,有点不太清醒的没睡醒模样。
“你什么时候想吃早饭,我做给你吃。”顾惊澜又用手指逗了一下那个人的软乎脸面。
那个人才傻乎乎地问他:“你待会儿是不是要睡觉,”他昨天睡了一上午,晚上看电影又睡了一晚上,所以现在睡不着了。
顾惊澜很让着他,“你想干什么,想外出玩么。”
戚衍榆知道顾惊澜才睡几小时,他没有立马表露自己心思,但是顾惊澜却起来了,“那走吧。”
嬷嬷看见戚衍榆下楼,很惊讶又高兴,大概是因为顾惊澜很少带同学回家玩,笑呵呵的:“同学仔又来了。”
“嬷嬷早,”戚衍榆有礼貌问好。
嬷嬷本来烧了一点她自己吃的,现在见他同学在,还想着手准备早点,顾惊澜说他们不吃早餐了,他要带同学出去转。
今天是工作日本该要上课的,可早上他和顾惊澜都请假。
医学生平时课多得头疼,难得终于没有人打搅他们了,就请个假约会去了。
戚衍榆刷着餐饮点评的软件,看中了一处风景区半山坡上的高级餐厅。顾惊澜开车带他去。
为了让戚衍榆坐得舒适,开的是一辆比较宽敞的路虎揽胜SUV。
戚衍榆极为看重和期待每次和顾惊澜的单独外出。
那个半山坡餐厅坐落庙寺边,虽然靠近旅游景点,可人均消费高,人在非节假日会少很多。
在侃医大上学时,就经常听别人调侃,他人脱单请吃饭,就得请大家半山坡的一雅餐厅。一是贵,二是听说精致好吃。
因为早上七八点多还有点冷,开车大概要两个小时才能到达餐厅。戚衍榆枕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在顾惊澜家时他倒睡不着,一上车不到一会儿就把眼皮阖上。
等红绿灯时,顾惊澜看着旁边不省人事的熟睡人士。他想把安全带解了,在对方脸颊轻轻落一下。
可是,又想不能趁人之“危”。要亲他就要光明正大等人答应了。
于是就伸手,熟得不能再熟悉自然地用指尖去小心地捧了一下那个人睡歪低在前方的头颅,把戚衍榆的头往后拨,往后靠在车座上。
“瞌睡虫,还说睡不着。”
顾惊澜眼光灼灼地看他,越看越觉得当时自己认为这个人长相普通,可怎么现在再看他戚衍榆,发觉他长得耐看又秀气?
眼型秀落,眼尾稍稍下垂,眉毛疏淡有致。
发色偏黑,剃得是学生头。后尾的发很短,额前偶尔没及时剪头发,略微低头,就会错落几根碎发在眉前。
脸很小,头也很小。小脸是带有一点病态的消白感,但只要他不生病,那张脸的窳白是恰好的颜色好看。
中途戚衍榆醒了一次,顾惊澜就好笑地问他:“饿吗,小猪。可以停路边给你买点吃的垫垫肚子。”
他喊自己什么?戚衍榆呆呆痴痴地看顾惊澜,仿佛自己在做梦。跌进了一个满是糖浆的梦中。连梦中的呼吸都是恍惚的、香甜的。
顾惊澜絮絮叨叨跟他说话,看他发现他原来没睡醒,就逗他地用指骨去摸了摸戚衍榆的脸。
戚衍榆倒是想起了昨晚,顾惊澜想要去亲他,但是他一直在说“怕被举报”,顾惊澜没有机会亲他。
他昨晚也太分奴了,这都不让顾惊澜亲?
虽这么满心哀怨地想着,戚衍榆又睡着了。后来十点多到的半山坡的一雅餐厅。
这几天,戚衍榆这么爱睡觉,主要是因为前半学期里,他都没怎么时间睡觉,为了期中考试拼命复习积压了所有时间。
后来又因为病好了回去看见顾惊澜和夏依依的暧昧而心情跌宕激烈,外加平日的学习,他就没有怎么休息过。
现在原来紧绷痛苦一直无法自我排遣的情绪一旦放松下来,这个人就经常陷入了拥有了比之前强不少的安全感的嗜睡中。
下车前戚衍榆被顾惊澜哄醒了,之所以哄,是柔声细语喊他,看他不醒,顾惊澜把车停在半山坡停车场,坐在驾驶座上,就等他醒来。
等他醒来的过程中,顾惊澜早就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如果不是怕会弄醒他,早就对他戚衍榆的这张消白的脸上下其手地又捏又摸。
戚衍榆醒来了,很意外车停在了车场一段时间:“为什么……不叫醒我?”
“你睡得这么香,叫醒你干什么,不如多睡会儿。”
顾惊澜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好,戚衍榆想着,如果是换做其他人身上,可能早就厌恶抱怨了。比如他发小,再比如他亲弟弟。他们一向这么讨厌他,他还让他们等,估计想融了他的心都有了。
戚衍榆下车和他进去一雅餐厅,是个景观非常独到的餐厅。
山景,园林,建筑都恰好,清雅,恬淡。
有几株不知道是什么花的枝条,疏淡有致地横斜在庭院里。
餐厅建筑是偏现代和古典中式结合的,重叠结构,要穿过长廊内外庭院进去。
他们路过了一处养着大胖锦鲤的水池,戚衍榆想逗鱼玩。顾惊澜对他说自己先去拿个号,拿完号,顾惊澜再问餐厅买了一些鱼饲料,就走回戚衍榆身边,把饲料给他。
饲料塞到手里,戚衍榆还看了一下顾惊澜,顾惊澜却是看鱼,再转回来脸,他的脸是秾艳如烟露般。
“不喂吗,”
戚衍榆呆呆愣愣的:“喂的,”顾惊澜就把戚衍榆的手握住,把他的手伸进了饲料圆木钵,握住戚衍榆的手,就抓了一小把鱼饲料,往水池里扬。
细碎鱼食抛下,如同雨落水面,在阳光明媚的周二日里,折射出看不见的彩虹般。
荡起涟漪,引来了大大胖胖的斑斓锦鲤来争食。
顾惊澜在他身后,与他身背的距离近得只有两三厘米,可似在环拥他的姿态。顾惊澜握住他的手,他的指骨包拢在戚衍榆的手背和指尖中。
手的温度是温暖的,如同太阳光般,包裹住他的手,也裹着了他异样缓跳的心。
喂完胖锦鲤,戚衍榆心满意足,洗了手到餐厅里座位坐着。
顾惊澜是坐在他对面的,戚衍榆望去栏杆外,是山坡下的连绵葱郁树色的远景。远处的微风轻轻拂来,心都要融化在这一刻。
戚衍榆正要问顾惊澜两道中式古典菜选哪个时,看见一行人进餐厅。
看起来那行人当中有私保,其中有一个人,迈着戚衍榆熟悉的步伐,正要走去餐厅深处的包厢。
因为顾惊澜没有提前预约,偏爱点包厢的他今天只能安排在包厢外的雅座上。
戚衍榆看着那个人朝他偏侧的方向走来,他立马转过头去,歪侧着身体,把脸低着对着外面的风景。
顾惊澜看他动静,以为他碰见什么同学了。等戚衍榆表情自然正要调侃戚衍榆时,发现戚衍榆慌忙地回头看那一行人走进包厢没。
“碰见谁了,”
戚衍榆还没坐热,他就起来,对顾惊澜说,“我出去一下,”怕那行人的私保或随行有人见了他一样。以防万一还对顾惊澜说,“你再见到我之前,别给我打任何电话和发任何消息,可以吗。”
顾惊澜不明白,可依旧答应了。
戚衍榆刚离开座位没多远,戚牧遥的特助走出来,对他说:“戚少爷,戚总要你过去一趟。”
特助的表情还是和蔼带笑的。
但戚牧遥不一定。
特助旁边还有两个私保,戚衍榆就饶了路,远离了顾惊澜的餐桌进去那边的包厢了。
戚牧遥似乎在等客户赴约吃饭。
在等待中,就见着自己特助把刚刚自己瞄见似戚衍榆的人带回来。
果然是戚衍榆。戚衍榆脸白了不少,垂着眼,似板着脸。
戚牧遥看他,问他:“今天怎么不上课?和谁出来玩了?”
戚衍榆垂着眼,他是想着戚牧遥现在佯作心情好,不动手是因为约了客户吃饭吗,他说:“一个人来吃饭,”
“外面那桌不是你的吗。”戚牧遥问他。
戚衍榆心跳骤停般地循着戚牧遥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个女孩坐在了一桌边。不是他刚才和顾惊澜坐的位置,还好包厢窗台看出去,顾惊澜坐的座位是有所遮挡的。
戚衍榆撒谎说是。“那……那是我朋友。”
“你朋友?那叫她过来打个招呼。”戚牧遥的要求从来强人所难,即便如果是真的戚衍榆的朋友,他也会这么要求戚衍榆干。
戚衍榆硬着头皮走过去,到女孩那一桌,“你好,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那个女孩留的是短发,可也不算短,头发的长度只及肩,很利索,不是审美的白幼瘦网红长相,反倒是清爽的好看。
“我吗?”
“你叫什么名字?”戚衍榆又问。
女孩告诉他,自己叫东方欲晓。
戚衍榆和女孩进去包厢时,戚牧遥目光似有期待:“你们同学吗,怎么今天出来玩?”
女孩不腼腆,也不怯生:“出来吃个顿饭,”
“你们怎么认识的?”戚牧遥问女孩,目光再看戚衍榆。
戚衍榆浑身在绷紧,指骨不自然地捏紧在裤边。
“跟朋友出去玩的时候就认识了,”东方欲晓回答说。
“你知道他叫什么吗,”问女孩。
“戚衍榆,”女孩笑。
戚牧遥还问了女孩名字,大学和专业,他还跟女孩说:“戚衍榆对朋友很不错,学习好,人也很好。”难得夸戚衍榆,戚衍榆就没从他大哥戚牧遥嘴里听过他说自己一句好话。
女孩笑:“我当然知道,不然怎么跟他出来玩呢。”
戚牧遥的目光落在戚衍榆身上,戚衍榆垂下眼。
“我是他哥哥,”戚牧遥自我介绍。
女孩淡笑说:“看出来了,”
“你们吃过饭了么,”戚牧遥问她。
女孩看了一下戚衍榆,她倒是很聪明,“我们刚吃过了,我下午还有课,我一会儿就回去。”
戚牧遥似对女孩挺满意的,点头,东方欲晓跟戚衍榆打了招呼离开他们包厢了。
回去那个座位,但是过了一会儿,戚衍榆看见她离开了,悬着的心放落下来。
可是连被戚牧遥扳转过来,自己被迫直视戚牧遥的脸色。
戚衍榆怕他识穿,依旧捏着指关节,如果戚牧遥打他的话,他应该是能够做到反击的。
戚牧遥却只是让戚衍榆陪坐他一会儿,在客户没来时,便问他:“怎么逃课带女孩儿出来玩?”
“今天想出来玩一下。”戚衍榆不知道戚牧遥此刻的莞尔神色是否装出来的。
戚牧遥问他,“真吃过没吃过,等会儿陪我跟客户吃一点。”
戚衍榆说:“我去送下我朋友。”
“她都说她先回去了,你没听出来?”戚牧遥笑,自然看了一眼戚衍榆手上的之前的伤痂。
戚衍榆哪里是送人他只不过找个理由走而已。
戚牧遥的客户很快就来了,和客户边吃边聊了会儿生意。而戚衍榆犹如个鹌鹑一样一声不发地待在他旁边,陪他和客户吃饭。
客户是下午两点离开的。
餐厅人不多,但还是有那么三四桌的。
包厢里只剩下戚牧遥他的随行,以及吃得很少的戚衍榆。
客户离开,也茶余饭后,戚牧遥收回了对客户的和颜悦色,淡峻的目光去瞧戚衍榆的手的结痂。
很随意地解落戚衍榆衣服的纽扣,剥开他衣服,一点感情没有。翻动冷眼去看戚衍榆之前爬悬崖去救人的身上的伤。
以前戚衍榆会反抗了。
今天却没有,出乎了戚牧遥的意料,或许是棍棒下出孝子。但是戚牧遥更多的是相信,戚衍榆可能懂事了,比之前乖了很多。
“你认识东方欲晓?”
“啊?”戚衍榆错神。
“刚才你朋友不是叫这个名字么。”
“哦,”戚衍榆说,低头回答说“是”。
戚牧遥一点没含糊,看着戚衍榆身上快好了的伤,只剩下一点难堪的伤疤,问戚衍榆:“你们现在发展到什么阶段。”
戚衍榆回答说:“只是普通朋友。”
“有好感?”戚牧遥淡笑,又问他。
戚衍榆淡淡地说:“还没到那种程度,还只是普通朋友。”他再次强调,而这话是带有一点明显的把人带偏的暗示意味在的。
戚牧遥觉得戚衍榆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做出了改变了,很欣慰,他把戚衍榆一直低着的头用指骨带了一点起来:“懂事了?
都学着找女朋友了。欣赏地审视着戚衍榆依旧略有点消白的脸:“你要是早就这么做,就少去很多不必要的、很没意思的事。”
打他,骂他,强迫他原来是“不必要、很没意思”的事。戚衍榆心里自嘲一笑。
因为他和女孩儿出来吃饭,让得戚牧遥好心情大增,看了戚衍榆垂眼敛目大半天。
觉得这个人也被自己治怕了,可能还畏惧着自己。
所以,他的指骨给戚衍榆的脸稍稍端正了一点,更适合自己将他全副心思表情收入眼帘。
戚衍榆依旧垂着眼,一点也不反抗他的姿态,更让戚牧遥误以为他现在是完全听话于自己了。
心情大好的戚牧遥遽然问他:“卡里的钱够吗。”其实他很清楚戚衍榆卡里还剩多少钱,在外面住酒店挥霍了大半年,剩下的只能够日常节俭点的吃饭买烟的花销。可他还是要明知故问一下。
戚衍榆没怎么开口形容他缺还是不缺钱,表现地挺默然的。可戚牧遥只这么说后,就给他打钱了。
很快,戚衍榆立马被即时的手机短信通知,他的账号里被打进了七位数。他略微眨眼,也没有拒绝。
戚牧遥还关心他地问他:“衣服够吗,平时在学校花销,同学会攀比吗,笔记本什么的要不要换新的。”
把视线从进账的短信上收回来的戚衍榆道:“够的。”
“周末让张柳陪你买衣服,”可戚牧遥想起了他这周末有一天里是不用飞别的城市的,于是他大发善心地又补充说,“我也可以陪你去。”
戚衍榆表示:“张柳陪我就可以了。”
说是这样说,可他才不要和张柳去买衣服。
“车呢,”戚牧遥刚和客户小酌了几杯,不知道是酒浓度高,还是戚牧遥现在不能喝酒了,他现在很像是喝醉了的状态。
以及,戚衍榆知道,他戚牧遥心情好的时候,对街边的一条流浪狗都会看顺眼很多。
戚衍榆眨眼,“车?”
戚牧遥说,“嗯,你们年轻的不都喜欢超跑豪车么。”
戚衍榆照单全收:“那我改天去车行看看。”
“不用改天了。你不是喜欢科尼赛克么。”
他对戚牧遥从来不会说谢谢,他的反应可以说是只有一点意外,可更多的是心如止水的沉静。
“我让人这个月从国外买回来。”
戚衍榆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这都是戚牧遥喝醉酒高兴给他做的事情,也不是他强求戚牧遥的。
可戚牧遥一旦发现他跟顾惊澜谈恋爱呢?把车砸了,可能还会把他人砸了。
不过没关系,砸车,浪费的是戚牧遥的钱而已。他有时候会这么“报复”地想。
手抬起了戚衍榆的脸,戚牧遥虽然有酒气,眼中不含糊,还算比较清明如许。“东方欲晓那女孩不错,”
戚衍榆认为戚牧遥以为他好不容易纠正性取向了就欢天喜地,不然哪会对一个陌生女孩这么的好感,他于是便装模作样糊弄过去地点点头。“嗯。”
“下周三请个假,那天出去吃饭。”戚牧遥想起来了什么日子,他对戚衍榆说道。
可是戚衍榆在走神,戚牧遥看他在看什么,原来是看他自己那手里的手机。
戚牧遥拿过戚衍榆手中的手机,戚衍榆表现得有些紧张,他怕戚牧遥翻他手机。
戚牧遥确实会翻他手机,他打开的是戚衍榆的微信,在等待缓冲页面时,他还去仔细观察戚衍榆不自然的表情,故意莞尔:“有人找你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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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恰时, 也正好有一条微信消息发来。
微信被打开,一个新加的微信号,发来一条消息:【你哥还在凶你啊?】
戚牧遥点开那个人的朋友圈,发现照片是刚才那个叫东方欲晓的女孩, 戚牧遥便问他:“怎么刚加上的好友?”
戚衍榆面不改色:“前两天吵架把我微信删了。”
戚牧遥继续翻他的, 在最新消息栏那一页每一个好友都点进去。翻了许久,没有找到他想看见的消息。
再点开相册, 相册也是空空如也。“怎么不给女孩拍拍照, ”
他抬眼看去戚衍榆,戚衍榆今时不同往日, 今天表现得很乖。
他没有说话,戚牧遥以为他是第一次和女孩约会, 不懂得怎么做。
“以后多给人家拍拍。”
见戚衍榆微微点头, 戚牧遥把手机还给他。“回下人家。”
戚衍榆拿到手机了,他想遛, 所以他说:“我回学校了,”
可戚牧遥不让他离开,“之前张柳找你好几次体检, 为什么不去?”
“我上课太忙了。”
“你去做套详细体检,早点做个手术,置换个什么人工瓣膜,你以后心就不疼了。”
戚衍榆:“改天吧。”
戚牧遥看他, “你今天有什么事?”
说是语气良好的问他, 戚衍榆习惯了他这种前一秒还是温和脸色的伪装。
“我约了刚才的女孩。”
戚牧遥看他, 低眉敛目的。又语气温柔地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去体检,体检就做个手术。”
戚衍榆想了想:“休假时。”
“上周六晚,和昨晚为什么没回寝室, 也没回家,你去哪儿了?”
戚衍榆表情轻然,他:“我跟大家出去玩了。”
“都有谁啊。”
“一些不认识的人,还有……刚才那女生。”
“去哪儿玩了,”
戚牧遥的指关节落在戚衍榆的脸上,他有一点抵触的心理,眼垂着,表情也默然着,“侃北郊外一处度假区。”
“是吗,”戚牧遥眼睛轻睥他,”顾惊澜呢,他有没有去啊?”
戳中死穴般,戚衍榆张不开嘴。
“戚衍榆,你上个月还跟我保证……”戚牧遥目睹了这个人略苍白的脸色,他心情变得一般了。
这个时候,戚衍榆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微信的语音通话。
戚牧遥让他打开免提,戚衍榆开了免提——
“你走了吗?”
戚衍榆听见了这个比起刚才听起来,要活泼一些的声音,他微怔:“没……”
东方欲晓又笑嘻嘻的:“你哥……还在‘为难’你吗,不会你第一次跟女孩约会,都要‘说’你吧?”
戚衍榆这个时候就看去戚牧遥一眼,戚牧遥表情他琢磨不出来是什么。
“我马上走了。”戚衍榆说。
“那你来接我吧,我还在山脚呢。你怎么这么久,你来送我回学校吧。”这语气,东方欲晓似乎在山脚等了他很长时间了。
“对不起,我马上来。”戚衍榆答道。
“快来,”东方欲晓又软绵绵地说道,“阿榆你求求咱们大哥了,快放过咱们这对‘小情侣’吧。”
戚衍榆把电话挂了,看着戚牧遥。
他现在的表情比起刚才微微苍白,要更为对峙般地看着戚牧遥。
“你怎么跟她说的你大哥的?”戚牧遥仿佛满意戚衍榆现在的状态,“你大哥形象在你女朋友面前都快荡然无存了。”
戚衍榆虽不语,但是心情比方才好那么一些了。
“去吧,对人家女孩好点,”戚牧遥放他走了。
戚衍榆正要起身,又听见戚牧遥安排人:“我让人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了,”戚衍榆赶忙说,戚牧遥抬眼看他时,戚衍榆补充,“你别搅黄我们了。”
行啊,现在也呛他了。
戚牧遥看着戚衍榆离开,他的随行问他,要跟着戚衍榆吗。
戚牧遥说:“用得着么,过几天俩人就在一起了。”
戚衍榆出去一雅餐厅,走出去外面很远的地方,才回头,没有人跟来。以及这已经是戚牧遥看不见他的位置。
他把顾惊澜的电话号码删了,可是对方的电话号码他早就熟稔在心。他拔着他熟知的号码。
他习惯删聊天和通话记录。所以戚牧遥刚才翻他手机时没有看见他和顾惊澜平时的聊天记录。
“你走了吗,”电话接通后,戚衍榆问。
他被戚牧遥叫去了两三个小时,顾惊澜是不是回去了。
因为他说过别给他发消息和打电话,顾惊澜也没给他发过任何消息。
“我在停车场车里。你在哪?我来找你。”一直等他的顾惊澜对他说。
戚衍榆找到了停车场,顾惊澜在车里,戚衍榆拉开车门,一上去,顾惊澜就略担心看他表情。
戚衍榆只说:“快走。”怕撞上可能也要离开的戚牧遥。所以他也没让顾惊澜出来找他。
车终于开下了山下,一路上也遇到戚牧遥。
戚衍榆看开车的顾惊澜,问他:“你吃饭了吗,”
“等会儿吃。”顾惊澜问他,“你吃了没,”
戚衍榆说:“我吃了。”
“下午去游乐园吧。”顾惊澜丝毫没有被等他的长时间所影响了心情,依旧心情轻松的。
“对不起啊,我刚看见我家人了。”
“你家人不让你谈恋爱吗,”
准确来说,是不让跟男人谈恋爱,戚衍榆点了点头。
“我打个电话。”戚衍榆对顾惊澜说着,就给东方欲晓打了个语音电话。
顾惊澜表情蛊然。听见戚衍榆拨通后他的第一句话是:
“你……还在等我吗,应该不是吧?”
“当然没有在等你。”东方欲晓笑。
“谢谢给我解围。”
“没事。你是不是已经出来了?”
“对。”
有的人聪明,不用多说什么,一眼就看出他窘迫,一共给他解围了两次。两次效果都出奇的好。
“那就这样?”
“嗯。”戚衍榆挂断电话。
戚衍榆倒是没有跟他解释他打电话给谁。顾惊澜眨了下眼睛,依旧看向前方,他没有问戚衍榆。
戚衍榆如果想说就会告诉他的。不想说,问了他大概率也是不会说的。
戚衍榆碰见戚牧遥这么一遭后,心情没有早上这么好。
很快他们就到了游乐园,把车停好,买票进去后就看见了很多来玩的年轻人,其中不乏课少的大学生。
不是医学生的大学生生活,都幸福得冒泡。
戚衍榆把自己的心情从刚才见到戚牧遥时调整了一些,和顾惊澜走入游乐园的商店。
戚衍榆路上看见很多年轻人会戴玩偶的头箍,他伫立在头箍饰品前,顾惊澜拿起了一只朱莉兔子警官。
“可以戴情侣款吗,”
顾惊澜这么说时,戚衍榆手里已经拿了一支狐狸尼克的头箍了。
两人买了朱莉警官和狐狸尼克的头箍。
顾惊澜给戚衍榆别狐狸尼克,戚衍榆指定他要这个,他以为顾惊澜不会戴兔子的长耳朵头箍的。
但是顾惊澜戴上了。他长相惊艳,黑发玉面。惹得路上、或者排队的年轻女生看他个不停。
戚衍榆心情本来有点小沮丧,他觉得让顾惊澜等他三个小时。
可顾惊澜没有介意,还哄他:“你想玩什么游乐设施,我去排队。”
戚衍榆看他,顾惊澜心情没有影响。他想,人家都好好的,自己更不能不开心了。
于是他说:“那我去买甜筒,你要什么味道。”
“和小猪一样就行。”
戚衍榆微怔,顾惊澜看他似乎听不懂,莞尔补充:“和你一样就可以。”
戚衍榆心情好了,他去甜品站排队买甜筒。
他排队过程中,一直有两三个女生跟着他。看见他一个人了,终于鼓起勇气上去:“你是嫂子吗。”
戚衍榆以为她们在喊别人,他在垂眼看着地上在发呆。
想着,老是被戚牧遥这么恐吓不行。见他一次,就心情糟糕一次。
他怕自己没熬到大结局被蓝氏兄妹折磨死,就可能跟戚牧遥干上死于憋屈或气闷。
他还在想着,顾惊澜有多喜欢他,他愿意和自己私奔吗。不可能吧,谁会放弃学业。
顾惊澜是要当医生的吧,听祁远瀚说,顾惊澜家是开大医院的。
顾惊澜说的追他,是逗他吧。心情怀疑、沮丧、愤懑且又未知前途的忧患。
身边的声量又大了一些:“你是姜缇言嫂子吧?”
戚衍榆从发呆走神中回过神来,看见几个女生围在他身边,他不认识这几个女孩。他转过身去。
女生直接绕到他面前抬起了手机拍照录像:“你是姜缇言男朋友是不是?”
“……”
“姜缇言也来游乐园了吗,姜哥在哪儿呀,嫂子。”
戚衍榆欲言又止,这几个女生继续:“你怎么戴的是狐狸头箍,姜哥不会戴兔子的吧哈哈。”
“我不认识姜缇言。”戚衍榆冷漠说道。
女生把手机里的照片调出来:“这个在侃医大和姜哥坐在一块上课的是不是你?”
戚衍榆看也没看,依旧答:“不是。”
“没上热搜,但是你俩的照片我们老粉都知道了。之前姜哥直播抱着的人就是你吧。”
戚衍榆莫名其妙,姜缇言什么时候抱他了?
心里冷笑,姜缇言不会男女通吃吧。他反讽一句:“怎么你们自家嫂子都认不出来?”
“你上次从娱乐场所被姜哥抱出来,被姜哥用外套挡着脸,狗仔一路跟着你们,姜哥把回自己家里,你们共度一夜一上午。”
戚衍榆不记得了,也不想记得。他想甜筒都不买了,但是又想到顾惊澜没有吃饭,他可能想吃冰淇淋,又坚持把剩下的队伍排完。
虽然可能是看出他不怎么高兴,女生依旧录像,戚衍榆别过头不想入画。
“别拍了。”戚衍榆怕自己和顾惊澜同框被拍到放上互联网,被他大哥戚牧遥知道了。
“能让姜哥跟我们合照和给签名吗?”
戚衍榆垂着眼,本来遇见戚牧遥就不太开心,这下心情更是愤懑到一定程度。
他拿出手机来,女生以为他找保安或者什么人来。
戚衍榆却气得按电话说:“你们不是要找姜缇言吗,我让他来跟你们说。”
“真的啊?”
“谢谢你嫂子,你人真好。”
“比跟姜缇言传绯闻的女明星谈笑笑好多了。”
他看似淡定打电话,姜缇言的电话打了好几次,戚衍榆心里冷笑这个大少爷不会在睡懒觉吧。
电话没人接听,以及被人挂断几次后,终于接听了。
“喂,”传来了懒洋洋心情极差的语气。
“姜缇言,”戚衍榆暗着眼眸。
听见了是发小的声音,被禁足在家的姜缇言本来还在生戚衍榆的气,以为戚衍榆来跟他道歉来哄他,于是高高挂起的他哼声,“怎么了,良心发现了?”
女生们听见是自家偶像的声音,高兴极了。
“你告诉你粉丝,我跟你是什么关系。”戚衍榆没有什么好语气,说完把电话开免提。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姜缇言冷笑地反问,他原本是倒躺在他家的沙发上。
这下戚衍榆主动送上门来打电话给他,姜缇言以为是有求于他,心情好了起来。
电话里头传来了他粉丝大呼小叫:“姜哥是你吗姜哥。”
“我是你粉丝,嫂子好漂亮!”
“姜哥你在哪儿能给我们签名照吗?”
“姜哥注意保重身体,拍戏别太累了。多上微博多发点自拍。”
姜缇言听见一堆女生在兴奋激动,他悠扬地说:“把电话拿给你们嫂子。”
电话开着免提,戚衍榆很自然也听见了这句“嫂子”。
“姜缇言你没被阿姨骂够,还‘嫂子嫂子’的,”戚衍榆冷笑,“还是说,你爸还不知道你的那点事啊?”
“姜哥你跟嫂子吵架了吗,别吵架啊。”
“嫂子你哄哄我哥吧,别这么跟他说话。”
“我能有什么事?戚衍榆,”姜缇言反问,“你跟我妈恶意告状这事,我还没跟你算呢。”
“姜哥消消气。”“嫂子不是故意的。”
“你跟你粉丝说,别拍我照别上传我视频。”
姜缇言淡淡一笑,故意地说,“别开免提了,太吵了我听不见。”
戚衍榆不开免提了,拿起电话对姜缇言想重申一遍他刚才的话。
姜缇言却打断他:“你在求我吗,”姜缇言又笑,“你是不是和别的男的在哪里,被我粉丝拍了?你怕你哥知道,所以来求我了?”
第62章
戚衍榆听着这些话, 就跟是他在面对戚牧遥爹而不自知的训话里一样,让他想笑,又格外刺耳。
电话里,戚衍榆一声不发。
姜缇言还以为信号不好, 但是听见戚衍榆的呼吸声后, 姜缇言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我说得对吗,戚衍榆?我之前来帮你的时候, 你把我当作驴肝肺。现在你倒是来求我了?”
戚衍榆想把电话挂断了, 他应该清楚,这本小说里就没有几个能让他不难受的人。
姜缇言和他大哥是一路的。
自己打给他简直是自找麻烦。
“你现在把唯一能打救你的恩人送进虎穴里, 你倒是来求你恩人来了……”姜缇言的这样的话还在喋喋不休的。
戚衍榆已经不听了,他拿着手机的手垂了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心脏一直在闷着疼, 他稍稍地捂住心, 略微弯下腰来。
周围女生看他弯腰了几分钟,发现不对劲了, 急切关心:“怎么了,嫂子怎么了。”
“咱们扶他一下吧。”
“他是不是低血糖犯了?”
因为电话里戚衍榆没怎么说话了,而传来的是他粉丝关心的隐约声音, 姜缇言紧张了,在电话里大喊:“戚衍榆,你干什么了?”
但是无人理睬他。
戚衍榆挂断电话了。
姜缇言听见电话传来了“嘟嘟嘟”的声响,立马重新拨打了几次过来。
好不容易电话终于被接听了, 但不是戚衍榆的声音。
“戚衍榆, 你干什么了啊?你怎么了?”
“姜哥, 是我。”
“你把电话给刚才那个人,他干什么了?”
“嫂子有点不舒服,我看他脸色不好。”
“他怎么了??”
“我们也不知道, 姜哥你在哪里,你过来接一下他吧。”
“你们别把他照片发上网知道没,你们在哪里,我过来。你们看着他,不行就打救护车。”
“在xx乐园,好的姜哥我们绝对不发。”
姜缇言想扇自己耳光,他怎么把人说得犯病了,他急忙又道:“你手机多少,我加下。”
“我吗姜哥。天哪!”
戚衍榆被扶了一下,他平缓了一下,粉丝又把他的手机还回来。戚衍榆握紧手机,但不说话,只是微然地喘息。
周围几个粉丝对他说:“姜哥马上来了,嫂子你哪儿不舒服,你现在好点了吗?”
“你要买什么冰淇淋,我们帮你买吧。”
“不用。”戚衍榆拒绝了。
姜缇言打了好几个电话戚衍榆都不接了。戚衍榆想,发上网就发吧。他不求任何人了。
姜缇言气得不行,只能打刚才的粉丝号码:“他现在怎么了,他怎么不接我电话??”
“姜哥,嫂子……他现在还好,”
“你给我开个视频,我看看他。”
视频打开了,戚衍榆一副看都不看镜头,别人围着他拍,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垂着眼捷,脸色苍白的。
看上去显得多少有点可怜。
“你们还拍什么啊?别拍了!”
打着视频通话的女粉连忙对周围姐妹说:“姜哥说别拍了,”
大家收回手机,对姜缇言七嘴八舌说:“姜哥你放心吧,我们照顾他呢。”
“你们照顾个屁。你们问问他是不是哪儿犯病哪儿疼了,”姜缇言上回见他就哪里抽筋,人也弱得不成模样的。
“我问嫂子了可嫂子不理我们。”
“你们别围着他,我马上到。”
“真的?姜哥,我们在xx乐园。”
“他身边还有谁?”
“嫂子吗,就他一个人。”
“你们刚才发的照片和视频都不许上传网上。”
“姜哥你跟嫂子吵架了吗?”
姜缇言不说话,看视频他好像在翻墙。
“姜哥你在翻墙吗,姜哥你怎么这么搞笑?”
姜缇言还在开着视频不过他静音了怕惊动了他家的安保系统——管家佣人和那两条大金毛,他轻松翻上了两米高墙,看着两米下的草地跳下了地。
拿起视频,“让我看看他,你们别挡着。”
姜缇言翻墙跑路打车时,还不忘审视了几眼视频中的戚衍榆,看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真不知道他什么审美,每次都找软饭小白脸。
“去买瓶水给你们嫂子,”
“买了,嫂子不喝。”
“你给他块巧克力,看是不是低血糖?”姜缇言一边顺着路走去,一路上都没什么车,地图附近的网约车也没有,一边紧张地关注着视频里的发小。
“我们给了德芙,嫂子也不吃。”
戚衍榆怎么这么死犟呢。身体是他的,再作,难受的也是他自己承受啊。
“姜哥,你俩是不是吵架了?嫂子生你的气。你哄下嫂子跟他道个歉,他可能就接受我们的水和巧克力了。”
姜缇言再次打了戚衍榆电话,戚衍榆又把它挂断了。
姜缇言气得不行,再次拨打了粉丝的视频通话:“你们每个人,当着他面,把手机拍他的视频照片删了。你们删了我加你们联系方式把签名照发个你们。”
但又以防万一,姜缇言暗弱了原本眼眸的璨璨色泽,他说:“他身体不好,我刚才……一直在气他。你们把照片视频删完,就别跟着他了。”
“姜哥那你什么时候来啊,嫂子能坚持到你来吗,”
“我等会儿来找他,你们别跟着他了。”
最开始本来只有三个人围着戚衍榆,后来又加入了几个人。好几个粉丝听了姜缇言的话,轮流拿着手机去戚衍榆面前:“嫂子我删了啊,姜哥一会儿就来了。你别跟姜哥生气了。”
拢共七八个人,当着戚衍榆面把手机相册和回收站的照片视频全删了。
戚衍榆胸口的闷疼才缓了那么一点,他对这群粉丝说:“我不是你们嫂子。你们有空去群里澄清下。”
“没关系,你跟姜哥吵归吵,你终归是我们的嫂子。”
“……”
戚衍榆垂眼,一言不发。刚才有姜缇言电话号码的粉丝说:“好了,我们都散开吧。姜哥说他等会儿就来接嫂子了。”
“嫂子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戚衍榆听着她们喊自己一口一个“嫂子”的,但是万幸的是,姜缇言让她们删照片了。
“嗯。”
见他终于搭话,粉丝喜笑颜开:“别跟姜哥生气了。”
“他一出道我们就粉他,两年了都没见他谈过恋爱,嫂子你是第一个。”
“姜哥很喜欢你,你们别吵架,快点和好吧。”
“……”
戚衍榆不说话,善良的她们又担心这个人的身体情况。
所以,戚衍榆再“嗯”了一下,说道“我没事”后,粉丝们见他脸色没有刚才那么面如土灰了,就将手里巧克力奶茶什么的塞给他就离开。
很快,轮到戚衍榆买甜筒,戚衍榆已经不想吃了,只买了一个巧克力和草莓双拼的甜筒。
电话响起,戚衍榆以为是顾惊澜打的电话,结果接通后却是他发小。
电话那边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就是道歉:“对不起,你现在好点了吗,”
“……好点了。”
“……”姜缇言想说的话又说不出来了,“你那个小白脸在你身边吗,让他送你上医院。如果他不在……,再过十多分钟,我……我的人就到了,他送你上医院。”
姜缇言口中的“他的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他会送我上医院的。不劳挂心了。”戚衍榆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电话传来“嘟嘟”声响,姜缇言自暴自弃地想,自己气他干什么,讽刺他干什么,这不是自找烦恼吗。看他上次就要死不活的羸弱样子,人本来平时有事没事就被戚牧遥经常训,自己还给他当什么爹。他都有戚牧遥一个大爹,还去奚落挖苦他,这不是忙没帮上,人被他活活气到了吗。
戚衍榆拿着甜筒,还有粉丝给他的巧克力什么的。走在路上,太阳光洒在游乐园里,他头戴着狐狸尼克的头箍,只不过他垂直头,地上投出了狐狸耳朵的人的淡淡阴影
眼睛垂着,比起刚才进游乐园买情侣狐兔玩偶头箍时的高兴,现在的高兴一扫而荡。
结果没走几步,就天旋地转,他发现被人抱了起来。
抱进了一家咖啡馆里。
顾惊澜抱着他,找到了一空桌,坐下来,拿过他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惊讶抬起眼,看见是他喜欢的人后,又沮丧地头撞入了顾惊澜的心口附近。
顾惊澜轻拍他,也很自然地去握他的左手,看他是不舒服还是不开心。
“怎么了,”
“难过。”
“是不是心脏疼?”
“不是。”
心脏刚才是有点闷疼,但戚衍榆知道,他更多的是心理和情绪上的问题。
顾惊澜想去看他,戚衍榆把脸完全地埋在了顾惊澜的心口怀里。
他只能轻揉他的左手,耐心地询问他不开心的缘由:“是刚刚有人排队难为你了吗?”
“不是。”戚衍榆继续否认。
他想什么,他想的是,他能离开吗。
如果顾惊澜足够喜欢他,他们能有机会能离开侃北市吗。
如果顾惊澜对他只是玩玩而已,这段感情消耗完后,他又能何去何从?
戚衍榆寂静了很久,问:“顾惊澜,你对我是不是玩玩而已?”
下一句,他想问的是,如果他们私奔,顾惊澜同意吗。
第63章
他指骨蜷紧, 佯作出了寂静的模样说出这样的话。
你对我是不是玩玩而已。
“你怎么这么认为?”
“因为除了玩玩而已,我想不出有其他理由你会‘喜欢’我。”
戚衍榆原本以为自己还说是冷静的,可就是,眼里起了一点结瘴。
他可能是刚才有点心疼, 让得他感知器官更加清醒一点。
“除了玩玩, 我感受不到……你喜欢我。”
说着,眼泪就“啪叽”“啪叽”掉落在桌上。
顾惊澜看着他垂着眼睫, 泪水滴落的模样, 又去很不动声色地垂着眼,似乎只要人不留意他, 就没人会知道他哭了一样。
“如果只是玩玩,我们就算了……”戚衍榆声色听似稀松平常, 只有悬落在下巴的水珠, 显示他的伤心,“不然, 浪费我的时间。”
他不是烦恼每天惊恐度日,怕戚牧遥知道,又怕姜缇言威胁。
他最怕的是对方只是玩弄他感情而已, 践踏他自尊罢了。
顾惊澜不知道是怎么造成了戚衍榆这样的错觉的。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我不是玩玩而已。”
其实戚衍榆这么说完前几句后,得到对方回应,那么他的下一句就是,你可以和我去另一个城市吗。
可是, 他有什么资格要人放弃学业放弃前程陪他去别的城市。
要去也是他一个人去。
所以他说不出私奔这样自私的要求来。而内心极没有安全感的眼泪就如同断线的珠子拼命地往下砸。
他垂着眼, 若无其事地眨眼, 掉落眼泪后,仿佛脸上就会没有痕迹般。
顾惊澜心漏拍一样,守着他面前看他的眼, “你怎么觉得我是玩玩,戚衍榆?”
“我不是玩玩的,是不是你觉得我不够真诚?是你想要的追求方式我没有做到,是这个原因吗,”
戚衍榆眼泪越涌越多,他本不想哭的,可就是止不住。
“你想我怎么追你,你说,戚衍榆,你别哭啊,”
顾惊澜怕他哭,心慌乱了。
“对不起,我没做好,我的问题。”顾惊澜给他擦眼泪,拾餐巾纸什么的,可指骨碰到了戚衍榆冰冷的泪水,就像是触及到戚衍榆的那颗心一样,冰得惊人,“我没做好,怪我。”
应该是他之前提过要追戚衍榆,这几天都没有怎么让戚衍榆开心。可能是这个原因,戚衍榆觉得自己不过是在骗他感情而已。
“我说追你是真的,我是喜欢你的,戚衍榆。”
“我没有骗你感情,我是认真对待的。”
“你别哭,戚衍榆,”
戚衍榆怕自己哭,会引发哮喘,努力地平息着自己的呼吸里的哭腔。
手被握上,对方又来看他的眼、他的脸:“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发誓,如果我骗你感情,我将事事都落空,永远……”
“别、别发誓。”戚衍榆傻眼了,别发誓,骗他也可以的。
“那你还要哭吗。”
戚衍榆尽量掩饰哭腔:“不,”
戚衍榆飞快地自己又拿着餐巾纸三下五除二擦干净脸,他觉得在顾惊澜面前哭是有点丢脸。
他不知道怎么就掉眼泪了,他故作镇定,把哭腔全部收起来:“我刚刚……”
顾惊澜触目惊心看他脸上隐约的泪渍,而戚衍榆掩饰地说:“我刚刚脑子抽抽了,”
他不哭了,有很大一部分其实是因为顾惊澜哄好了他。
发誓,道歉,哄劝。
只有自己喜欢的人这么做,百分之七八十的人都能被哄好。
“你不妨直截了当、坦白告诉我,你想让我怎么追你。”
这下对方再次来征询他意见来。
戚衍榆看见了咖啡馆里的情侣,女孩抱着玩偶,他缓缓说:“起码也要送件礼物给我。”
顾惊澜循着戚衍榆的目光看去,女孩抱着巨大的软绵绵玩偶,“你先喝点热饮,等会儿我带你去买。”
顾惊澜看他不哭了,去买了两杯热的饮品。拿给戚衍榆,而桌子上放着的、戚衍榆排队买到的甜筒也化了不少。
戚衍榆看顾惊澜,等了自己三四个小时没吃饭,到游乐池自己还这么一哭,顾惊澜会不会心里觉得很无语?觉得自己很事儿多?
顾惊澜看他脸上还有点泪渍,没有擦干净,他就把刚才要的第三杯热水倒在了新的餐巾纸,给戚衍榆小心地擦拭着他那张小花猫似的脸。
“我会好好追你的,别再哭了,”顾惊澜看他那张消白又带了点干掉泪渍的小脸,内心是非常自责的。
戚衍榆要再哭,他心都要被哭化了。
其实他给顾惊澜追他的时间也太短了,从顾惊澜说追他,至今不过才第三天而已。
戚衍榆终于喝到了热的饮品,顾惊澜又问这个刚哭完的小猫:“你得提要求的,你想我怎么追你?你告诉我。”
“送点……送点礼物给我。”戚衍榆想着,他看过别人情侣做的那种事情,无非就是送点花,一块吃饭,伤心时安慰一下对方,他说道,“难过时哄一下我,……尽量的,别骗我。”
其实戚衍榆想说的话更多是,别玩弄我感情就好了。他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他想有个人陪陪他,谈恋爱能开心一些,和那个人相处起来,稍微能成为他逃避现实的精神港湾,仅此而已。
他也不要求什么私奔、为他放弃学业前程。
他只不过是想谈段和普通情侣差不多的恋爱。
左手被顾惊澜握住,顾惊澜怕他心脏疼也怕他穿少了冷,探他的体温。听他提的要求并不高,可只是稍微想想,这么低的要求为什么他还会哭,就能知道,戚衍榆的要求绝不是他说的这些。
“你先喝点热饮,”
顾惊澜给他擦完了脸,起来了,戚衍榆惊讶看他,顾惊澜居然走到了旁边座位上的那对情侣面前大方问:“请问你们的玩偶在哪儿买的,我男朋友也喜欢。”
“啊?”女孩惊讶,男生也傻眼了。看过去,戚衍榆脸上惊讶的表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很诧异顾惊澜主动说自己是他男朋友,他不怕社会上的歧视和恐同吗??
“是,是在前面一点地方掷球球得的,掷中三个就能选一玩偶。”女孩虽然惊讶,没忘了告知陌生人。
陌生人长了一张极惊艳的外貌,顶着一双朱莉警官的兔耳朵,而他刚才说的他的“男朋友”,长得稍微普通一些,戴着的是尼克狐狸尖短耳朵,看上去要内敛很多。
兔耳陌生人走回去,尼克狐狸耳的青年有点不好意思。
顾惊澜吃化掉了的甜筒,问他要不要吃,自己再去给戚衍榆买一个新的、没有融掉的。
可是戚衍榆哪里能吃得下一个这么高的冰淇淋甜筒。
顾惊澜用餐巾纸把融掉的擦掉后,把没有融的、依旧冰的、干净的冰淇淋的部分给戚衍榆:“介意我吃过吗,”
他不介意的。当戚衍榆就轻咬了一小口,顾惊澜看他哭过又收敛正常了的模样:“我爱你,戚衍榆。”
突来的告白,让戚衍榆手足无措,尤其是哭过的他,更加不知所感,愣愣地看了一下神情虔诚的顾惊澜。
“我是喜欢你的,”
“知……知道了。”
戚衍榆不敢直视垂下眼,他的手握着热饮,滚烫的热饮通过纸杯的隔阂传到发冷的手心是温暖的触感。
我知道了。
“别说我是玩玩的。”
“嗯。”
“我不是玩玩的,戚衍榆。你别觉得我是玩玩的。”
“好,……好的。”
坐了一会儿,顾惊澜把甜筒解决了,就对他说:“走,带你去圈娃娃去。”
顾惊澜玩真人CS,都能一人之力把落后蓝队带赢了。扔几个球球对他来说算什么。
人们看着两个青年拿着七八个巨大玩偶,后来实在抱不动了,戴着尼克狐狸短耳朵的青年见到有小孩,就分给小朋友一个。
后来他俩手里只剩下了两个,一个是粉色的史迪仔他女友,一个是蓝色史迪仔。粉色的归顾惊澜了,戚衍榆觉得,他要蓝色比较好。但不能两个人都要蓝色,因为要一蓝一粉这样才是情侣。
“去鬼屋吗。”顾惊澜把玩偶寄存,在密室门口问戚衍榆。
“我唯物主义,”戚衍榆从赢了几个玩偶后,情绪恢复过来了,现在的他有点如他平时那样的“憍蹇”和“目中无人”了。
准确来说不是鬼屋,而是恐怖密室。
戚衍榆和顾惊澜等了一会儿,来了一对情侣后,他们四个人听从工作人员的要求。
情侣中的女孩对戴着情侣狐兔头箍的戚衍榆和顾惊澜看了又看。可能是很少见到男同性恋吧。但是看他俩又像是好朋友,不像是情侣。
顾惊澜倒是很大方给女孩介绍:“我男朋友,他好看吗。”
女孩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自己,她说:“好看,”她琢磨,“你好像是我们学校的,你是侃医大的吗?”看着顾惊澜。
戚衍榆慌忙说,“不是。他不是侃医大的,”
女孩觉得非常眼熟:“你好像我们学校的那个学生会主/席,”
戚衍榆飞快说:“认错人了,”顾惊澜和他一对,传回学校,那不是炸天了。
顾惊澜看他这么慌,很奇怪,对他小声说,“怎么,戚衍榆,”
第64章
顾惊澜知道他胆小, 但没想到他这么胆小。
不是说,他觉得自己玩玩而已吗。现在为什么不敢承认?顾惊澜含笑看他,觉得他前后矛盾。
顾惊澜还是拖着他的手去问他:“为什么否认?”
怕校友认出来的戚衍榆不得不收眉敛眼的:“低调点好,”
后来, 四个人听工作人员说了规则, 如不准殴打NPC,锁着的门不能强拆踹拽等等。
四位玩家就进去了。他们有几间密室, 他们进入的是个恐怖医院的主题密室。
女孩揪着男孩身后的衣服。顾惊澜也拖着戚衍榆的手。
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到一间房间后, 便自行离开,让他们自己“探秘”通关。
四个人被“丢”在房间里, 听着可怖的音乐,女孩问:“等下会不会有npc来揪我们?”
“可能会有的, ”男孩肉眼可见也有点害怕, “没事我保护你。”
这种乌漆嘛黑环境,掺杂着惨叫的诡异音乐, 没人不提心吊胆的。
顾惊澜却故意地问戚衍榆:“戚哥我有点怕。”
“别怕,成年人了,自己保护自己。”戚衍榆对他说。
“那我勉强保护自己同时, 也保护一下戚哥吧。”听顾惊澜的语气他就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突然,NPC在他们虽然准备的情况冲进来他们四散逃跑。
冲出了房间奔着前面可以逃窜的走道和房间走去,四周太黑了,戚衍榆才发现他一个人跑进了另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功能作用的房间里。
他惊讶地喊顾惊澜, 可没人应他。
“顾惊澜你在吗, ”不会刚刚走散了吧。虽然戚衍榆是唯物主义者, 可是架不住这黑不见指的、惊恐背景音乐的密室氛围。
顾惊澜刚还说“保护戚哥”“保护戚哥”的,他保护哪儿去了。
顾惊澜会不会故意把他丢下,来吓自己。复杂想法和心惊肉颤的环境, 戚衍榆小声骂顾惊澜。
“浑蛋,”
“早知道我自己把储物室的手机偷偷带进来保护自己算了。”
“顾惊澜靠得住,猪都会上树……”
一直在小声地骂骂咧咧的,戚衍榆一个人往前方走去,他想跟刚才那对情侣汇合。这种情况下,当独狼不如抱团。
“浑蛋,真是,把我都弄丢了……”
还说追他。
人都弄丢了,顾惊澜学生会主/席是买的吧。他那是什么能力?纸上谈兵,就学习成绩好一点的理论能力吧。
“书呆子顾惊澜……”
顾惊澜也不是书呆子,在真人CS把他挟持得很娴熟,上次在学校操场“苞米地”把他按趴在地上一个晚上,平时混帐事可能也没少做过。
“混球顾惊澜……”
而他不知道,顾惊澜一直抹黑地跟在他后面不到一两三米的距离。故意地听着他的抱怨和骂骂咧咧,带着笑眼地跟在他身后,想知道戚衍榆一个人在密室是什么样的状况。
原来他一路都在骂自己。
刚进秘室前不是说自己是唯物主义者吗,怎么这都被吓着了。
戚衍榆真的是胆小鬼。
这怕那也怕的。怕现实有人指指点点,到了鬼屋也怕NPC。
胆小鬼嘴还很硬呢,一边骂他一边给自己壮胆。
原来自己在戚衍榆的“口中”的作用是这么的“大”的。
戚衍榆觉得都是这音乐的吓人作用太大了,他刻意让自己平息胆战心惊的心跳,摸着黑往前面有点绿光的房间走去。
一边嘴上骂顾惊澜壮胆,一边抬手捂住耳朵,不听音乐就不会怕了。
就在他走近有绿光的房间,身后被一扑,一直担心有装神弄鬼的NPC来追他,吓得戚衍榆想夺腿就跑。
可是那个NPC将他按进了房间里的墙,那冰凉的触感,把他摁到了不锈钢铝合金板的铁壁柜子里。
戚衍榆吓得一直在抬手想把人赶跑,可“NPC”捉着他两只手腕,扑近过来。
不知道是什么蹭在他脸颊上。
戚衍榆以为是工作人员扮演的NPC拼命反抗,可那NCP就是一直故意不说话。
“NPC”把呼吸吐露在了戚衍榆的脸耳后。
戚衍榆吓得胡叫,以及反抗和还手。
顾惊澜心里其实还是醋他和姜缇言。
亲了他脸颊几口,顾惊澜小声对他说,“为什么找不着老公了?”
戚衍榆恐怖之余听见“NPC”说话可他没听仔细,还认不出是顾惊澜,而那个力大无穷搬的人就按住他在柜子亲。
“为什么一路都在骂老公,”顾惊澜摁着戚衍榆那张脸,就在他脸颊上浅亲深吮的,“是不是想老公曹你了,嗯?”
戚衍榆恐怖地叫了半分钟后才发现是顾惊澜,顾惊澜把他摁在了铝合金柜子里的黑暗角落亲得他腿软腰瘫的,疯狂地抑制住自己的呼吸在喘息。
然后被顾惊澜亲得头昏腿软,拖着他的手。问他:“还走不走的动路。”
戚衍榆不让他抱,顾惊澜只好驾着他似地扶着他,把他带到另一个医院场所的床上。
让戚衍榆坐在高高的铁架病床上,顾惊澜略弯腰地亲他。
后来,戚衍榆被按在了床头亲,顾惊澜看见他尼克狐耳都歪了,边笑着边拿手去调整。
拉他的手,两个人要去做任务,要躺在像是停尸间的盒子里传送。
戚衍榆内心挺恐惧的,但是外表装得风轻云淡。
顾惊澜拖着他的手,顺势占他便宜说:“你求一下老公,老公跟你一起传送。”
“儿砸。”戚衍榆嘴硬。
他一个人躺上去传送,顾惊澜是第二个传送出来的,结果他俩人都掉进了一个笼子里出不去,需要刚才情侣来救他俩。
周围黑得只有走火通道的绿光在莹莹发光,戚衍榆从来都不会说软话,可是他可能真被吓怕了:“有没有人在,救救我们,”
虽然光线晦蕤,可顾惊澜就想那个他。这个人看着就令他眼红。
“戚衍榆,你刚刚为什么说我是玩玩的?”
戚衍榆回过头,看见顾惊澜眼眸虽带笑意可是色泽发深地看自己。
“我觉得你就是玩玩的。”戚衍榆刚才被顾惊澜这么一吓,有点气,但是顾惊澜摁着他亲,又把他心给亲乱了,亲融化了。
“要怎么才能追到你?”顾惊澜看他衣服都摔脏了,笑着给他掸了掸。
戚衍榆又说不出来。
其实已经追到了很久了。他自己在心底说。
“你跟我说下吧,求求你了,戚衍榆。”
顾惊澜跟他撒娇。
一个男人,居然跟他撒娇。
戚衍榆受不了,被顾惊澜软磨硬泡的,他支吾,“起码,要真诚,”
“怎么符合你说的真诚要求?”
“我也不知道……”戚衍榆是真不知道,
“你是不是想跟我去开房?”顾惊澜不知道戚衍榆说的“追”,“不是玩玩”,“真诚”到底是什么。是跟他发生关系才是真诚吗。
戚衍榆眼孔滞圆。“顾惊澜你其实就想曹人是不是,”
“也不是,”顾惊澜轻笑,“我别的人不想碰,我只想曹……你而已。”
操。
戚衍榆呼吸紊杂,他垂眼胡乱地说:“别曹、我。”
“嗯,等你说可以再说。”
那戚衍榆又想说可以了。也别不曹他。
“顾惊澜,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不确定,从来都不确定。他不相信,由始至今满腹怀疑。从不被上天眷顾的自己怎么会平生第一次中特大的头等奖呢。
“觉得你给我前后印象很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最早见你,觉得你很拽,课不来上,每天睡到中午,平时和同学关系又很差,很富二代那种恶习。”
“可后来发现你……”顾惊澜卖关子。
“后来怎么了。”
“真的是很拽,”顾惊澜笑。
戚衍榆:“……”
戚衍榆调整呼吸,“我看你以前更拽,顾惊澜。我跟你比,是小巫见大巫。你拽得更二五八万似的。”
“是吗,那413谁和大家关系更好点?”
“……我跟祁远瀚就处不来,他是我很讨厌的那种人。还有,我要是大一跟你们一块上课,我跟413关系也不差。”
顾惊澜轻笑,“祁远瀚好像没怎么你吧。”
戚衍榆冷嗤,“你之前还帮祁远瀚骂我,你忘了,”
骂他,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从来没骂过戚衍榆吧。顾惊澜以为戚衍榆记错,他淡淡一笑问:“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祁远瀚割断实验猪动脉的那一次。”戚衍榆很记得,那次顾惊澜直接把他揪出去实验室,冷言冷语嘲讽他。
“哦,”顾惊澜想起来了,那次戚衍榆心脏骤停回来学校,就大发脾气,跟祁远瀚在实验室吵架。他把戚衍榆拽出去,为了分开吵架的他俩。
让戚衍榆把脸洗下他也不愿意,顾惊澜怕他感染了,后来拉着他下水头龙底下冲洗眼和脸时,水又溅湿戚衍榆的衣服。
后来他先回去实验室,过了很久戚衍榆才回来,而他看见戚衍榆实验服和内里的衣服都不同程度湿了。冷麻着一张脸,麻木心死般地继续未完成的实验。
他怕戚衍榆感染,也更怕戚衍榆感冒。得心脏病的人感冒不是小事。
实验室下了课饭也不去吃了把感冒药买回来放戚衍榆桌子,过了几天顾惊澜再去看,戚衍榆动都没动过那瓶感冒药。
戚衍榆问他喜欢自己什么地方,这个人却说他拽。
把戚衍榆惹得,如果他是猫,已经快炸毛了:“你喜欢我拽?”
“觉得你跟外表很不一样,”
“……”这次戚衍榆不去搭他的话,怕他继续挑、逗自己。
“看你很拽,可是你好像并不只是拽。”顾惊澜开始走心了,“我觉得你很勇敢,”
戚衍榆听着。
“如果人活着,不能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跟死了有什么区别。”顾惊澜轻声说道。
“如果不能选择喜欢的人或事,那么让我做神仙我也不会快乐,戚衍榆。”顾惊澜看他。
戚衍榆一直听着。
做神仙也不快乐。
这是顾惊澜的真心话吗。
“所以,我想和你尝试下。”顾惊澜见这个人一直在缄默,一声不发的,便用手指去刮戚衍榆的脸,淡笑,“戚衍榆,你睡着了吗,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这个笨蛋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在走神。
“有,……有的。”给戚衍榆的冲击力也不亚于顾惊澜对他在半山坡时的告白。
如果不能选择喜欢的人或事,那么让做神仙也不快乐。
戚衍榆想,原来人生还有这么一种活法。
那对小情侣终于出现找到他们了,情侣按下开关,把他俩从笼子放出来。
顾惊澜看他,见戚衍榆又有点害羞,给他尼克狐耳调整一下。
大伙一起去跪在焚化炉前,完成密室通关的任务。
戚衍榆跪着的时候,顾惊澜拉着他的手。
叩地的时候,戚衍榆仿佛觉得不是在密室逃生,而是在拜堂成亲那样的拜天地。
太奇怪了。
一边害怕,一边心里塞满了蜜一样。
“我害怕,”拜完了大家起来。女孩对男孩说,男孩就搂住她,尽量让女孩躲在他身后。
戚衍榆表现跟女孩不一样,他虽然害怕,但是说了是唯物主义者,何况他还是个男人,和顾惊澜各自站着等NPC的到来。
但是顾惊澜却对他说:“戚哥我怕,”
“怕毛,”戚衍榆说。知道顾惊澜在逗他玩。
“戚哥能不能抱一下我,”顾惊澜语气模仿得有几分可怜,“等一下有人把我抓了,戚哥会来救我吗。”
戚衍榆知道他逗自己乐,他拼命摇头。
顾惊澜演技飙升:“戚哥为什么不救人家,”
“你太骚了。”戚衍榆小小声的反驳。
“戚哥不喜欢骚的啊?”
“我喜欢正常点的。”戚衍榆故作正经。
“怎么是正常的,戚哥又没见过‘那什么时候’的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正常的,”
草。虽然顾惊澜说的声量只有他俩才听见,但是顾惊澜再撩他,他脸都要烧成火烧云了。
“那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顾惊澜是不是在说荤段子?
“你别‘那个时候’了,别的时候你正常点,”
“我很喜欢戚哥怎么办,见到戚哥我就腿就软……”
戚衍榆忍无可忍,他对顾惊澜说:“那今晚你给戚哥操一下吧,行不?”他抬起眼,睥了一下顾惊澜。
虽然光线暗弱,依旧看顾惊澜那风光霁月的皮相。“好的呀,只要戚哥能轻点爱人家。”
顾惊澜逗他的时候,他就没有委屈,也没有害怕,没有怕恋情曝光慌张,更没有觉得对方不爱他。有的只有了现在这一种想法:顾惊澜真的是直男吗,他怎么能说这么多骚话来明撩暗煽自己。
“我会很粗、鲁的,因为我看你很骚。”在恐怖的音乐和等待吓他们的NPC氛围里,戚衍榆也开始说起了荤话。
“人家骚你也不能粗、鲁,戚哥。”顾惊澜跟他一来一回得正好。
顾惊澜开车,告知接下来的行程安排,顺便询问戚衍榆意见:“今晚回我家吃饭,好吗,戚衍榆,”
“好的。”
“你想我怎么叫你,”
“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戚衍榆说。
“你家人都怎么叫你的?”
“也是叫我名字。”
“衍榆吗?”
“全名的。”戚衍榆想起,戚牧遥喊他最多是全名。只有假意哄他做点什么事的时候会叫他几声榆榆。他觉得“榆榆”在戚牧遥的口中变得恶心了。
但是还没到菜市场或者大超市,顾惊澜把车停下来了,戚衍榆以为他在路边停车,就跟着下来了。
顾惊澜拉着他的手,带他进花店。
“有什么话适合我男朋友的,老板娘?”
听着青年口中的“男朋友”,中年女老板诧异地回头看了一下戚衍榆,她立马笑脸相迎说:“喜欢玫瑰吗,这儿有郁金香,洋桔梗,绣球,什么都有。”
店里还有给老婆买花的男士,逛花店的两个女生,还有一对工作下班的情侣,都诧异看这一对同性恋情侣。
现在的同性风已经在社会上这么盛吗。
观察这对同性情侣,一个长得非常好看,另一个内敛普通一些。
为什么会喜欢这么普通的人,是因为那个人有钱吗。
但是没看出来那个人衣服是奢侈品牌。
但是看上去,很像是有钱人的那种清高憍蹇。虽然长相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老板娘立即热情问戚衍榆:“我们店还进了水培的荷花,喜欢吗?今天刚送来绣球,”
一听说绣球,戚衍榆最讨厌绣球了。只要戚牧遥喜欢什么,他就会反感什么。
戚衍榆说“不喜欢”,这在他人眼中他表现很淡漠。
可他心是惴惴的,他只是对顾惊澜小声说:“要不要换一家店,这家店太多人了。”
“才几个人,怎么了,”
“我们同性……太招摇了。”
“没事,大家又不认识大家。”顾惊澜就看店里的花,这家店花最新鲜也最好看,品种也最多了,“我给你挑,”
戚衍榆就看着顾惊澜去给他挑花,择花筒里的花。
店里的客人依旧看着戚衍榆,戚衍榆不理会异样目光,只是看顾惊澜给他挑花。“喜欢什么样的颜色的?”
“别太俗气,”戚衍榆下一句,小声了一点,“你给我挑好看点,我都会喜欢的。”
顾惊澜给他挑了非常大的一大捧白色和紫色的玫瑰,老板娘介绍:“您眼光真好,紫玫瑰叫萨尔曼婚礼,白玫瑰是南诏公主。”
店里的员工在给他们包装着,戚衍榆说:“我抱不动,抱着去买菜吗。”
顾惊澜说:“那我给你捧着,不需要你抱。”
“……”那还是他捧吧,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是顾惊澜买给他的。
顾惊澜给戚衍榆挑了快一百枝玫瑰,店员数了一下,一共八十六枝。
戚衍榆还在想着,这么多能方便拿吗,就听见顾惊澜对他说:“帮我挑一束,送我嬷嬷。”
戚衍榆就挑了,他挑了深紫色的虞姬,和粉黄渐变的桃梅拉。也是很大一捧。店员们包扎好后,送给嬷嬷的花放在了车里。
戚衍榆拿到了店员包扎好的顾惊澜给他挑的那一大捧,快淹没了他一样。
付完钱后的顾惊澜想起什么,帮他接住:“我忘了你有哮喘,你对花粉过敏吗,”
他对爱情不过敏,戚衍榆摇摇头。
“真的假的?”
“走,买菜去。”戚衍榆捧花,和顾惊澜去超市。
戚衍榆捧着这捧花真的太招摇了,他外表给人原本是一种很清高蹇傲感觉。这下花衬得他有一种内敛清贵的气质。
顾惊澜打过电话回家,说今晚他买菜,和带同学回家吃饭。顾惊澜跟他逛买菜的食品区:“你爱吃什么?”
“你嬷嬷拿手菜是什么?”
“你怎么不问我拿手菜是什么。”
“那你拿手菜是什么?”
“那可多了,你先挑你爱吃的。”顾惊澜和他说几句话,十句八句里都尽量在逗戚衍榆开心。
“顾惊澜,你嬷嬷是你外婆还是奶奶的意思吗?”
“嬷嬷是我奶妈,她跟我妈差不多。”
“那你妈妈呢?”
“我妈妈不在了。”
戚衍榆不说话了,顾惊澜怕他自责,对他笑,“怎么了,你急着想见我家长吗,”
“……”戚衍榆呼吸微紊,想回驳什么,顾惊澜对他说,“我嬷嬷就是我家长了。过几天看有没有机会,再带你去见我爸。”
“…………”
别了吧。戚衍榆怕,现在开明的家长太少了。“别,”
“别什么?”
“我们先处几天,万一不合呢。”他这些只是谦词,虽然不是所有家长都是戚牧遥。
“好的,”顾惊澜拉他的手,陪戚衍榆选他爱吃的虾。“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就直接跟我说,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
开车回家,把车开进车库,做了米饭的嬷嬷出来帮忙拿东西。
顾惊澜对来帮忙提食物的他嬷嬷:“嬷嬷,我男朋友挑了一束花给你。”
戚衍榆拿着他嬷嬷花从车钻出来时,肉眼可见,顾惊澜他嬷嬷似乎听错了一样,略睁圆了一点眼睛。
顾惊澜怕老人家年纪大听不清,又笑着重申一遍:“嬷嬷,这我男朋友。”
嬷嬷原本要接东西的手显得有点滑稽,“什么,什么朋友??”
“处对象的那种,男女朋友的那种。”顾惊澜淡然带笑,把食物自己带出来,他婉拒嬷嬷上来帮忙提东西,“他叫戚衍榆,是我同学。”
竟然把他以情侣的身份介绍给家长了!戚衍榆也是惊得不轻,他连忙把花递给嬷嬷,装乖地说:“嬷嬷好,”
嬷嬷知道他这个同学来过家里两次,可是,怎么就成对象了?
她带大顾惊澜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谈过“男朋友”。
戚衍榆怕吓到老人,他自己也被顾惊澜这自报家门般介绍男朋友的平地惊雷炸得不轻,他连忙拉了拉顾惊澜的衣摆,怕顾惊澜再口无遮拦。
“他长得乖吧,嬷嬷。”老人家最喜欢孩子乖。
这可把嬷嬷吓坏了,怎么她家少爷出去上了一趟大学就喜欢男人了?可她只能忙不迭点头:“乖,乖呀。”可是……
第65章
戚衍榆捧着花, 顾惊澜提东西回来。嬷嬷就连忙想给戚衍榆手里也提的东西接过来一点。戚衍榆也不好意思让老人家提:“你帮顾惊澜吧。”
嬷嬷非常紧张,看着戚衍榆把买的水果蔬菜放下,和顾惊澜一起在厨房里放东西时,嬷嬷就一直看着戚衍榆, 想问什么, 可又怕多问。
只是看着戚衍榆尴尬地笑,又担忧。她表情把顾惊澜都逗笑了。
“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顾惊澜问嬷嬷。
戚衍榆的长相应该是符合老人家的审美的。
白净文弱的, 五官很秀气。一看就知道是乖孩子。
嬷嬷只是点头,重复顾惊澜的话, “好看,娃娃好看, ”戚衍榆出去到车里最后一趟捧回来顾惊澜专门给他买的花, “花放哪儿,”
顾惊澜对他说, “我带你上楼放。”
下楼后顾惊澜进厨房,嬷嬷择菜,顾惊澜切洗东西在备菜中, 准备大展厨艺。
嬷嬷看见戚衍榆没有下楼,悄声说顾惊澜:“怎么,怎么突然间……就……就喜欢男孩了?”
她以前见过顾惊澜带过一堆同学到家里玩,有男的有女的。可从来没有一个男孩被顾惊澜单独带回家。
戚衍榆把花放好, 在顾惊澜的房间, 把花看了又看。
他其实很想拍照的, 但是怕被戚牧遥检查他手机发现了。
可是他安耐不住自己想纪念收藏的心,拿起手机还是偷偷拍了,他飞快地在社交平台上注册了一个新的小号, 把鲜花的照片发在上面。
然后再回去相册里把照片清空了。
看着社交平台小号的话,戚衍榆觉得很好看,顾惊澜审美还是有的。
戚衍榆下楼来帮忙。
顾惊澜让戚衍榆陪嬷嬷去看会儿电视,他一个人做菜就可以了。
戚衍榆说:“嬷嬷你看电视去吧。”他是想跟顾惊澜一块在厨房的。
在顾惊澜笑的催使下,嬷嬷只好在客厅里看电视,其实她一直在留意厨房里他俩。
戚衍榆悄声对斩螃蟹的顾惊澜说:“你这么把我介绍给你嬷嬷,会不会把老人家吓一大跳,”万一他嬷嬷还有什么心血管疾病,吓到病发怎么办。
“我嬷嬷挺开明的。”
戚衍榆回头看,嬷嬷连忙收回目光,朝前伸着手按着遥控器,在装作转台。
“那是你觉得吧。”戚衍榆怀疑地说。
“你是不是累了,玩一天了,”顾惊澜让他去睡会儿,“你上我房间睡会儿吧。”
在平时戚衍榆肯定会去睡一会儿,可是第一次正式介绍给顾惊澜家人,他就不睡了。
装一会儿“懂事”,虽然不一定能“招人喜欢”。
晚饭上,他嬷嬷一直给戚衍榆夹菜,问他是哪里人,家里有几口人,可才问了两个问题又不继续问了。
顾惊澜笑,替戚衍榆和嬷嬷两个人完成他们一个没问完一个也不太敢答详细:“他很乖,学习成绩很好。我们这学期考试,他就考了个第一,每一门都是100分。”还给戚衍榆夸张了,戚衍榆没有每一门都满分,有几门是99分多。
“厉害,读书很厉害,”嬷嬷这下眼里是看顾惊澜的光看戚衍榆,不过她又怕顾惊澜和这个男同学是玩玩,“你们,……很配,”原本想说别的,怕给孩子说分开了,只能说好听的话。
顾惊澜今晚做的菜式大多是广福两省的菜,虽然侃北市也临海吃海鲜,但是菜式大有不同。
戚衍榆猜,嬷嬷是广福两省的人,所以顾惊澜也做的那边的菜肴。
“好吃吗,”顾惊澜留意他口味,“比你家厨师比,做得怎么样?”
戚衍榆想,顾惊澜怎么知道他家有厨师的,是因为他第一天上学家里开了几辆豪车吗。“好吃的。”他不敢在顾惊澜家长面前跟顾惊澜拌嘴和打情骂俏,所以回顾惊澜的都是褒奖的词句。
嬷嬷给戚衍榆夹菜,“多吃点,乖娃娃,”戚衍榆连忙又给嬷嬷夹新的菜给她。
“你吃你吃,”嬷嬷热情地对他说。“这么瘦,多吃点,”
戚衍榆吃得慢,嬷嬷吃完饭了,还在笑眯眯地看他吃。“你爱吃什么甜品,我等会儿煮给你尝尝。”
“不用了,我已经快饱了。”戚衍榆客气道。
嬷嬷很热情,“晚点吃,你留点肚子,”就从餐桌起身,去准备了,其实也是给顾惊澜和戚衍榆留空间。
顾惊澜也吃得不多,做的全是戚衍榆自己挑的食材,什么虾,什么牛肉,什么绿色小青菜。顾惊澜他记得上次给413寝所有人带大闸蟹了,那天他们出去吃饭,可戚衍榆就没回来,一个月后心脏骤停完的戚衍榆才回来,大闸蟹也自然吃不到了。
所以顾惊澜今天又买了一些膏蟹,回来蒸了一点螃蟹。
螃蟹蒸熟后拿到餐桌后,顾惊澜就手拆了螃蟹,把肉和膏拆出来给戚衍榆。
嬷嬷在旁边勉强笑着看着,也不说话,心里明白她家顾惊澜是很喜欢这个小同学。
小同学看着养尊处优的,应该是被家里宠爱长大的人。所以顾惊澜这么照顾着他,螃蟹也拆开了壳把肉挑出来给他这个小同学吃。
吃完饭,顾惊澜带戚衍榆回他的房间了。
房间只有一张电竞椅,还有就是比电竞椅矮太多的太师椅。
戚衍榆坐在太师椅上,给戚衍榆倒水,怕他口渴。倒完水的顾惊澜走过去,在太师椅边弯下腰去。
单手捧起了一点戚衍榆,就垂头地亲他。
戚衍榆被亲得头晕目眩。顾惊澜的吻技虽然生涩的,但是后来渐入佳境。
戚衍榆浑身瘫如软水一样。
在他快要彻底沉沦,他推开了顾惊澜,他怕自己不行。
顾惊澜离开他后笑眯眯地看他:“这就受不了啊?”
戚衍榆撑着椅子爬起来坐着,平整呼吸,“你也没多厉害,你吻技就像是小学生。”
“那你前任都是些吻技很好的人?”顾惊澜缓眼和目地问他。
“……”戚衍榆欲言又止,“没有。”
不知道是他在否认还是在狡辩。
可这激起了顾惊澜的胜负欲的醋心,他去捉住了戚衍榆的手,拉开戚衍榆想要阻挡他的手,再次俯身地去亲他。
手就游进了戚衍榆的单薄衣服里。
戚衍榆还半躺在了太师椅上,顾惊澜是漫过来躬身的。
手轻轻地摸戚衍榆的光果的后背。
戚衍榆在微微地喘息,他禁不住地睁开眼,悄悄地偷偷地去看顾惊澜。
顾惊澜是闭着眼睛的,眉目姣好,眼睫浓深。
顾惊澜的深吻很小学生,虽然之前顾惊澜只是亲他脸颊而已。
除了那一次在度假区,顾惊澜只是对他嘴唇贴了一下。
顾惊澜当时侧着脸,冷冷地,丝毫不动容地,在他唇边飞快地亲了一下。
他以为顾惊澜怎么了。
可是他大脑又似被橡皮擦狠狠地擦过一样,竟然不知道刚才顾惊澜亲他那一刻是否是真实发生的。
整个人变得有点恍惚,动作轻浮,大脑沉重。
后来他恍惚地看着顾惊澜给他频繁挡酒、或输飞行棋地喝了几杯红的白的啤的,他一开始还在帮顾惊澜数杯,怕顾惊澜喝醉。
后来他虽然自己没喝两杯啤酒,但他好像比顾惊澜要更醉。最后都忘记给顾惊澜数喝的数量了,恍恍惚惚在顾惊澜闭上眼睛走路恍惚时他就冲上去,假意地扶了一下顾惊澜。
突然,这个时候,他们的房间的门被敲了敲,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吃甜品啦,娃娃们,”
戚衍榆吓一跳,顾惊澜还在亲他,他推开顾惊澜慌张地坐起来,手忙着找什么,摸到了一本书后他连忙拿过来打开,装模作样拿着书。
顾惊澜笑他,起来走出去门边去拿了。
嬷嬷给戚衍榆熬了她老家的“糖水”,也就是甜品。“给你同学……榆仔专门做的,让他多吃点,不够楼下还有,不知道合不合你同学口味……”
戚衍榆假装看书,看见门外不进来打扰他们的嬷嬷,起来说:“谢谢嬷嬷。”
顾惊澜关上门拿进来,看见戚衍榆手里找了本他原本放在房间在看的医书,便好笑地问戚衍榆:“你怎么还装看书啊戚衍榆,”
顾惊澜发现戚衍榆不知道什么时候脸红了,像是酒烧蛋一样。
“过来吃东西,”顾惊澜笑地拉他的手。
可戚衍榆动作很慢,懒懒散散的放书,放好甜品在桌子上的顾惊澜又过来牵他手,搂他腰,像是架着他过去一样。
房间里只有有一张高一点的电竞椅,戚衍榆是坐落在电竞椅上。
顾惊澜又去别的房间拿了一张高椅子进来,两个人坐在电脑长桌边,在吃芒果椰奶西米露。
挺好吃的。戚衍榆吃着,甜品稍微有点凉,但不算太冰冷,刚好可以把他脸上的温度降下去。
顾惊澜吃甜品也不忘记搂着他,戚衍榆不自在地去推开顾惊澜的手。怕等会儿老人家进来看见他俩在搂搂抱抱的。
“你推我干什么,”
戚衍榆的脸又要烧起来,他不知道顾惊澜是在挑逗他,还是在情劲正浓时跟他说情话。
“戚衍榆,你腰痒?”
“我要吃东西,”戚衍榆假装冷淡,他的手还在舀着“糖水”吃。
顾惊澜知道这个人可能是在害羞,乘胜追击的他,趁着这个时候,问他:“我还需要哪里要改进,戚哥?”
“你在我吃东西的时候不要对我搂搂抱抱的。”戚衍榆假装嫌弃,其实心里爱得不行了。他怕自己一个没刹住,沉沦得万劫不复。万一顾惊澜只是玩玩他而已,或者爱得没他爱得深呢?
“为什么不可以搂搂抱抱?”
“我在吃东西……”戚衍榆其实脸都要烧滚烫了。他的手就去扒开顾惊澜搂住他腰的手。
顾惊澜轻笑,故意去撩拨他:“吃东西就不可以抱吗,可我就想抱着你,”
“你能不能矜持点。”
“为什么要矜持?”他反问戚衍榆。
也没有什么原因,只是戚衍榆的脸太烫了。
顾惊澜才留意到戚衍榆的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像是蔫坏掉的莓果一样。
指尖去轻触戚衍榆的耳郭,把戚衍榆吓一跳,回头看他,可又不敢太直视顾惊澜。因为他的脸,快成了喝了白酒一样的程度。
“你脸红什么?”这个笨蛋怎么脸红成这样了?
戚衍榆不回答他的问题:“快吃甜品,”
“你脸红什么,戚衍榆,”顾惊澜没喝酒,可是行为举止像是喝了假酒一样地爱撩他,顾惊澜轻笑,“你怎么耳朵发红脸发烫的,我记得我嬷嬷做酒酿蛋才放酒。”
“可能是室内温度大,”这个人还在鬼扯。
顾惊澜把他的脸稍微捧起来,看见他湿润的沾了一点糖水的浅粉水色的唇。
戚衍榆怕他又要亲自己了,连忙阻止他:“顾惊澜,”
“你应该很喜欢我吧,”顾惊澜明知故问他。
“不,”戚衍榆否认了,嘴硬如他。虽然脸在烧。
“那怎么你还愿意到我家吃饭?”
“那是你盛情邀请我。”戚衍榆说。
“那你还愿意见我家长,我在很多人面前说你是我男朋友,你为什么都不反驳我呢,”
“那是因为……我不想驳你面子。”戚衍榆受不了这个氛围,他脸火热火热的,手心也涨起了一点热度。
“那你人还怪好的,戚衍榆。”顾惊澜笑。
戚衍榆接话:“我可是出了名的人品好。”
“给我抱一下你吧,戚衍榆,我想抱你。”
“……”戚衍榆的那碗“糖水”依旧还是原来的分量,什么芒果西米露他就没吃几口,“有什么好抱的,”
他一直垂着眼和脸,假装吃甜品,就怕顾惊澜看到他烧成熟蟹的淡红的脸。
“现在不抱,那回寝室抱吧。”顾惊澜只好这么做了。
“别,”回寝室千万别抱他。
“为什么‘别’,”顾惊澜捉住了戚衍榆另一只不用去拿汤匙的手。
戚衍榆给他“立规矩”似说:“在寝室我们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这样?”
“传出去不好。”
“怎么传出去不好了?”
“会被我家人知道的,辅导员跟我家人很熟。”
“哦,”顾惊澜笑,“那我让祁远瀚和黄少泽他们别对外说,不就可以了?”
“也别,”被祁远瀚知道他跟顾惊澜谈恋爱,祁远瀚还不明里暗里讽刺讥笑他。
“到底又为什么,”顾惊澜今晚就学会了一个词,反问“为什么”。顾惊澜嗤之又笑的,“我发现你真的是胆小鬼,戚衍榆,你自己说吧,你自己是不是胆小鬼?”
胆小鬼就胆小鬼。那也比失去这段感情和被人议论好。
“嗯嗯嗯嗯呃呃嗯嗯。”戚衍榆装傻,单手吃甜品去了。他的另一只手还被顾惊澜牵着。
“明天想去哪里玩?”顾惊澜很快吃完了甜品,看着还在慢条斯理地吃西米露的戚衍榆,问他说。
居然还请假出去玩吗。
戚衍榆诧异,“你不上课了吗,”
“读了快十多年的书,你还没读腻吗,还差这一天两天的吗。”顾惊澜很“深明大义”般地讲。
戚衍榆之前怎么就没发现,顾惊澜原来不是个正经优等生。
他以前还以为顾惊澜一个学期参加好八、九项比赛项目,作业一次不落,课极少缺勤,考试门门拔尖,是个十佳全能的绝佳好学生。
顾惊澜这思想很“超前”,今天还跟他说,做人要快乐,不快乐的话给他顾惊澜神仙他也不想当。
现在为了谈恋爱,每年新生大会作为代表发言的顾惊澜竟然连课都不去上了。
“你真牛,顾惊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这么……这么的……”戚衍榆在找形容词,“这么的……”
顾惊澜眼带笑地听他形容。“这么的什么?”
“精神状态领先……”终于给戚衍榆找到这么个“形容词”。
“那你觉得是好是坏,”顾惊澜很尊重戚衍榆看法,如果戚衍榆说不好,他会朝戚衍榆想要的方向改一点。
“……不好……也不坏,”戚衍榆略含糊地说。
“真的啊?”顾惊澜笑,他怀疑戚衍榆在说反话。
其实很好,戚衍榆可就是说不出对顾惊澜的称赞。他免得怕眼前的这个人会骄傲。
“那你喜欢这样的我吗?”顾惊澜摩、挲着戚衍榆不用舀“糖水”的手,问他道。
“……”戚衍榆结巴了一下,他选择还是先不回答那么早。他要深思熟虑、考虑周全一会儿。
“说话呀,戚衍榆。”顾惊澜看他又在装死了,勾着戚衍榆的手,轻轻摇啊牵啊的,“别装死,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戚衍榆一旦装死,就把装死进行到底。他还在想着,要不要假装地摇头。
顾惊澜看他还在装死,激将法的他说:“我记得我录音了,你说你以前很喜欢我的。”前几天在度假区那一次。
草。戚衍榆欲言又止:“那是之前,我哄你玩的。”
“胆小鬼,”除了“为什么”,这句形容词是顾惊澜今晚对他说的最多的一个词。
胆小鬼就胆小鬼吧。现在胆小鬼也能拥有幸福了。
胆小鬼也能成为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戚衍榆悄悄地想,快乐地想。
戚衍榆吃甜品很慢,还剩了大半碗吃不下去,他又不想浪费顾惊澜嬷嬷的心意。犹豫且很慢吞吞地努力还在尝试吃多几口。
顾惊澜看他这小猫胃似地,对他说:“你是不是吃饱了,小猪?”
以前戚衍榆觉得什么猪啊,小猪,笨蛋之类的词,都是贬义。哪能想到还有这么亲昵的一天。
“吃不了别吃,我来吃。”顾惊澜拿过他那碗吃了大半天还是那么多的西米露,嘲笑他,“你怎么还越吃越多,”
戚衍榆有一点动心。至今为止,他何止才动心过一次。
他怕浪费家长的心意了,而顾惊澜看出他心思,替他解围地帮他吃。
“顾惊澜,”
“嗯,”顾惊澜几口就把新鲜甜芒果巨多的西米露全吃掉了。
戚衍榆的下一句却在心里说的,我也很喜欢你。
“干什么,喊我而不说话?”顾惊澜边收拾碗碟,边笑了一下问他。
“喊你一下。”戚衍榆把后半句稍稍地收住。
“然后呢。”
“就喊你一下。”他想说的话,戚衍榆已经在心里说了。
可是顾惊澜看他很明显有话想说,顾惊澜无论是弹钢琴还是做手术都非常完美漂亮的指骨,像是逗猫一样,去撩拨了一下戚衍榆的下巴肉,“想说什么,说。是不是喝饮料,我现在下楼给你去拿。”
“顾惊澜你……你才是个猪吧。”戚衍榆本来“我也很喜欢”已经在嘴边,突然被顾惊澜这么深情地看了看,他又脸颊噌地烧了起来,更是说不出半句情话。
“哦。”顾惊澜懒洋洋,他笑一笑,把吃完的碗拿下楼去,顺便把冰箱里的饮料拿上楼去。
趁着顾惊澜下楼洗碗,戚衍榆走进去房间配套的沐浴间里,想去洗手池边洗把脸,让自己精神点就去玩两把英雄联盟。
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啦啦”地流动,戚衍榆掬着流动的水扑上了自己弯腰埋下的脸上。
顾惊澜不知道什么时候洗完碗了,上来把饮料放下,就走进了淋浴室看见那个人正在洗脸,就上去从身后环抱住那个人:
“洗澡吗,”
戚衍榆呼吸微张,犹如鱼闭不上嘴巴一样。“不,不是,洗……洗脸而已。”
顾惊澜垂眼,手指握着。
“你说‘你喜欢我’,戚衍榆,你说。”
戚衍榆要站不住,可是顾惊澜从身后抱着他,架着他,他身体的一部分是在顾惊澜的手里支撑着、控制着的。
“……,可是!”
戚衍榆要叫出声,可是顾惊澜唇擦过了他的后颈,看住了镜子里粉白脸色、闭眼拧眉的戚衍榆。
“快洗脸,洗完脸和我打游戏。”顾惊澜对他说,依旧是环抱着他,免得他摔下去。
“你,你松开,我就……我就洗脸。”戚衍榆声音断断续续的,他站不住,手想撑在冰凉的盥洗池上。
“你要刷牙吗,”
“不,我就……”戚衍榆稍稍地皱起了眉毛,顾惊澜抱着他,轻微的气息吐露在戚衍榆的颈脸侧,他艰难地吐字道,“就洗个脸!”
“那就洗脸啊,”
“你抱着我,我……我怎么……怎么洗,”救命。戚衍榆都快支撑不住,他要滑到在盥洗室的地板上了。
可是顾惊澜架着他,免得他倒在地上。
戚衍榆不得不背依偎在了顾惊澜的怀里,戚衍榆只能隐忍地闭上眼睛。
“要老公帮你洗脸吗,嗯?”
“……不,不用。”
水流声一直悄悄地“哗啦”地流动,可是戚衍榆一只手撑在盥洗池,他身体往后倒,脸怎么都不能往前探去水流边。“你浪费水,”顾惊澜。
“嗯,”顾惊澜对他轻笑,“那我关掉了,我装一点水在脸盆里,自己去洗脸,”
可是他抱着自己,自己怎么洗脸。
戚衍榆一点力气都没有,相反,他还想大喊大叫。
他指骨收紧,想把顾惊澜环腹抱着他的手拿开。
可是顾惊澜力气比他大多了,且戚衍榆软绵绵得就跟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一样。被顾惊澜抱着在镜子前。
“怎么还不洗脸,要老公帮你洗是吗,”
“顾惊澜……”
“嗯?”
戚衍榆又去扒开顾惊澜抱着他的手,“……你出去,我就能自己洗……洗脸了。”
“可是你站都站不稳,你怎么洗脸。”顾惊澜“欣赏”了镜子前一脸说不上来是痛苦还是快乐的戚衍榆,直视镜中的戚衍榆,轻笑道。
救命。戚衍榆闭了一下眼睛,睁开,完全是水雾气、色,他看见了镜子中艳色绝貌的顾惊澜,顾惊澜正在含笑“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老公帮一下都不需要吗,这么客气啊,戚衍榆。”
“你……”戚衍榆还想等会儿打几把游戏就睡觉了,可是他走进来洗手间,顾惊澜也跟着进来,他原本洗个脸让自己清醒点,可是被顾惊澜抱那么一下,他浑身一点力气就没有了。
就像是被羚羊咬住了咽喉,海鱼被拨开了腮一样。
“听话,老公帮你洗。”
“不,”
“那你想怎么洗?”顾惊澜眼中惹笑地问他。
“我自己就能洗脸!”又不是受伤了需要人帮扶着洗澡!何况他只是简单鞠一捧冷清的水冲下有点发困的脸而已。
终于洗了二十多分钟,在顾惊澜对他搂搂抱抱中,他终于洗完了脸出来,发现他的电话一直在响,他吓一跳,以为戚牧遥在找他。
发现是顾惊澜把他没电的手机充电后,电话恢复电源自动开机了。
戚衍榆拿起来看,手机显示有人发来十多条短信,还打来三十多个电话。
戚衍榆把手机打开,发现来电的人是姜缇言。
他拿起电话,看顾惊澜还没从洗手间出来,便小声说:“干什么?”
“你回家了吗,……好点没有,你今天是不是很不舒服?”姜缇言在游乐园没有找到戚衍榆,他在监控室里,终于看到了一点戚衍榆的影子。
“我回家了。”戚衍榆“淡定”地说。
“嗯。”姜缇言不是烦没有找到戚衍榆,也不是怨戚衍榆不听电话,而是焦虑地担心这个人。“你……身体没什么事吧?”
第66章
“我没事, ……”戚衍榆很奇怪,他发小打他电话是什么,可能是关心他吧,怕他死在哪儿没人知道, 到时候发小被戚牧遥迁怒了。
这个时候, 戚衍榆听见那边说什么“下班”之类的话,他不知道姜缇言在游乐池的监控室里, 保安大哥们要下班了。他还以为姜缇言在哪儿剧组拍戏呢。
“我粉丝没骚扰到你吧, ”
姜缇言的粉丝还是很好的,给他塞了一堆零食, “就这样吧,我挂了。”戚衍榆怕顾惊澜会误会, 他都跟顾惊澜在谈恋爱了, 而他一边还在跟别的男的纠缠个不停。
“嗯。”姜缇言没有掐断电话,而是等待了一会儿, 听见对方挂断了电话。
游乐园监控室里的姜缇言表情隐暗,没有什么好的神情。但是比起找不到戚衍榆,知道了戚衍榆身体状况还可以时, 他稍微没有下午时的紧绷了。
顾惊澜出来看见戚衍榆在挂电话,他脸上没什么神情,只是淡冷地猜测谁大晚上会给戚衍榆打电话。
“家人打电话?”顾惊澜虽然心里说不计较,可嘴上还是实诚了。
“呃嗯, ”戚衍榆打马虎眼含糊过去了。
戚衍榆说要打游戏, 把英雄联盟打开了, 顾惊澜跟昨晚一样抱着他,顾惊澜坐在电竞椅上,而戚衍榆坐在了顾惊澜的腿上。
虽然昨天是第一次坐, 有些许不习惯,可今晚的戚衍榆已经没有昨晚那么娇羞别扭了。他已经坐得比昨晚“娴熟”多了。
顾惊澜的头抵在戚衍榆的肩颈处,看他选英雄。
“怎么每次都玩赵信?”
戚衍榆的赵信玩了五六千场。他就只爱玩菊花信。
“好玩。”戚衍榆进入排位了,他虽然很久没打了,这几天还是从黑铁成功升入了黄金。
他单排,顾惊澜抱着他。
抵在戚衍榆的颈处,“小榆,榆榆,”轻声喊他。
戚衍榆被他这么喊,他有点不适应,“干嘛。”他假装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顾惊澜声色变得软绵绵:“我喜欢你,”
“榆榆”、“小榆”的,这几个昵称,就只有家人喊过他。戚衍榆心下意外,表面他在风平浪静地清野。
顾惊澜揽住戚衍榆的腰,戚衍榆挺细的,但没有跟女人一样。小腹是平坦的,没有赘肉。
他的两只手可以抱戚衍榆的腰个来回。就像是抱着玩偶熊一样,抱着戚衍榆。
“哦。”戚衍榆故作冷清,内心乱跳,手上“沉着”地操作着。
戚衍榆喜欢去上路抓,如果不玩赵信,戚衍榆喜欢玩上单。一打几那种上单。
“又去上路打架去啊,”顾惊澜看了他两天玩的英雄联盟,发现他玩赵信除了刷野外,就喜欢在上路买房。
即便有的时候下路打到开花,戚衍榆都心如止水。
“为什么不去帮下路‘夫妇’啊,榆崽,你是不是搞歧视?”
叫他很多个昵称,把下巴放在了戚衍榆的肩上。
抱着他,观他“简单粗暴”的打野抓人打架思路。
戚衍榆出来洗手间换过了一条裤子,被弄脏的裤子放在浴缸边,顾惊澜说他陪他打游戏就帮他清洗。
顾惊澜每次都是故意的。
把他玩弄,他都会自控不住,最后泄了顾惊澜一手。
戚衍榆稍微将注意力放回打架上,放技能,拉扯,疯狂输出,最后K头。
顾惊澜看他的“粗暴”操作,赵信一般前期伤害贼拉高,所以戚衍榆肆无忌惮走哪打哪。
【主角真的真的在打游戏,游戏名叫英雄联盟,主角攻在调侃主角受,谢谢审核员。】
顾惊澜依在他脸颈处,抱着他,对他这一番“打架”报以“娇妻”的点评。
戚衍榆被撩拨得脸上又烫了起来,“那你可得小心你这身骨子。”他嘴硬地说道。仿佛经不起折腾是顾惊澜而不是他。【主角打下嘴炮而已,谢谢审核员。】
顾惊澜被逗发笑了,“是吗,那榆哥,咱们什么时候试一试?”原来喊他是“戚哥”,现在换成了“榆哥”。戚衍榆心想他哪来这么多心思给自己起那么多的昵称外号。
虽然戚衍榆坐在了顾惊澜的腿上,顾惊澜是抱着他,像是“观战”他的英雄联盟实操。
可是手却不安分地游走在戚衍榆的腹和腿。
“试毛,”戚衍榆总是有贼心没贼胆,“你好好学学榆哥的打野,”
“我学会了会有榆哥这么猛吗,”
戚衍榆在上路打完,进野区被对面中单和打野缠上,正一打二呢。听见顾惊澜的“骚扰”,有点分心。
“嗯?榆哥,我要是学会了,在床上会有榆哥的赵信那么的猛吗,”
妈的。这个人在趁自己打游戏时,拼命撩自己。
“我一会儿就要被‘打死’了。”此刻他就在游戏里面被二打一地围殴着,这个人还在骚扰他呢。
顾惊澜知道这个人在故意回避他,他轻笑,“我不信,榆哥的赵信这么猛,一个晚上应该能打对面七八十回。”
戚衍榆怀疑顾惊澜在开车,可是他此时此刻又不能“制裁”顾惊澜。
“你少点喊我,”戚衍榆想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逃跑上,但是被对面两个人撕缠着,他的中单还在下路帮那对射辅“夫妻”呢,他的好大儿上单呢,哦死了,还没复活呢。
“榆哥加油啊,”顾惊澜的脸蹭在了戚衍榆光滑的脸颊颌附近,抱着他,很方便顾惊澜“上下其手”似的,“榆哥,你好猛的,才两个,对你来说,不是小菜一碟?”
草。戚衍榆强烈怀疑顾惊澜在疯狂开车,他略有点脸热发烫,操作走位的鼠标也有点失误了。
他不回应顾惊澜的“骚话”,想着支撑他好大儿上单复活支援,又想着怎么极限反杀对面。
“草,”戚衍榆被杀了,还好他死前带走了一个。“一打二,反杀一个,牛不牛?”戚衍榆本来操作好点可以反杀俩的,就是顾惊澜在他旁边一直叨叨叨的,把他搞得气息紊混,操作失误。
“本来操作要再好点,我能杀两个的。”戚衍榆还在游戏里一打二反杀一个的气焰高涨的气氛中,他振振有词道。
“我当然相信榆哥,”顾惊澜抱着他,脸抵在了戚衍榆软软的肩颈处,小小地亲了戚衍榆的脸颊一小口,把戚衍榆惹得指骨微蜷,心跳加速,“榆哥,游戏里游戏外都猛得很呢,”
“你能不能别打扰我打游戏,本来我能反杀俩的,你在旁边一直在影响我……”虽然这语气颇有无脑赖的意思,但戚衍榆可能真有这么个实力。
“怪我,都怪我害榆哥失误了,”顾惊澜笑,眼睫下垂,他的视线落在戚衍榆的那张消白清澈的小脸上,“榆哥什么时候能奖励我一次?”
草。这个人又在说什么骚话。
戚衍榆连指尖都开始烧起来了,他的指骨如同淡淡玫红色的昙花,他轻轻蜷紧了一下指关节。
“榆哥,你说话啊,到底什么时候奖励我?”见怀里的人装死不说话了,顾惊澜又在催使他,挑、逗他。
“榆哥真是‘陆·空两用’难得人才,学习成绩那么好,打游戏还那么的强,”顾惊澜的手肆无忌惮地在戚衍榆的腹前腰后搂搂抱抱地,他轻轻呢喃,“什么时候在c、上,给我也展示下——榆哥的‘海上作、战’能力?”
“陆·空两用”和“海上作·战”这俩成语是这么用的吗,戚衍榆呼吸微紊。
“没,没空,”戚衍榆懒得斟酌词句回应顾惊澜,虽然他被撩得都结巴了一下,他一复活本来要去刷野区,他先去继承死掉的中单的中路一笔“巨款的遗产”。
顾惊澜看他被自己撩得分心,说话都不怎么驳自己了,他笑,继续揽着戚衍榆的腰腹。“榆哥,我要是下路的射手你会来帮帮我吗,”
“……怎么帮?”现在顾惊澜没说一句话,戚衍榆都要在想,他到底是不是在开车。
“就是帮我抓人啊,分担一下兵线压力。”顾惊澜笑。
“你下路两对‘夫妻’开战,人够多了,”戚衍榆不喜欢帮下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下路有俩人,而他又比较青睐玩上单的玩家,在LOL里,上单作战能力都非常强,玩得好能媲美打野跟射手。他还是挺慕强的。
“是因为射手一直跟辅助贴贴,所以你才不肯帮是吗,”顾惊澜问他。
“嗯,”戚衍榆忙着去上路了,没空详细回答顾惊澜。
“榆哥可真是帮理不帮亲,”
顾惊澜的这句话戚衍榆还没一下领悟过来。
帮亲的意思,也就是帮玩射手的顾惊澜。
“如果这射手是我呢,我一直在求榆哥来帮帮我,你会来帮吗。”顾惊澜的手指摩、挲在戚衍榆的膝腿上,发现戚衍榆的腿也细,可还好肉还算是能包裹住骨头的。
戚衍榆在拼命赶去开打的上路支援途中,投入游戏的他说:“上路打起来了,上路打起来了!”他没工夫搭理顾惊澜。
顾惊澜也没有小妖精上身一直粘着戚衍榆,看他去打架,观察他操作,“榆哥的召唤师技能呢,”“他还有大招技能没放的,”“拉扯一下,”“榆哥这么持9啊,哇,”
戚衍榆不过是残血硬抗两分钟,顾惊澜一直夸他“硬啊”“榆哥真男人”等等的。
戚衍榆他的脸自己不用看,都知道快红到滴血了。
他坚持到中单来支援,这一波上路的团战,零换三,做到了打团获利最大化。
“榆哥原来这么的持究啊,看来我以后的日子会很‘幸’福。”
戚衍榆不知道顾惊澜口中的“幸福”是哪个字词组成的,他只知道自己跟发烧一样,脸烧得滚烫,指骨泛红,“你是不是有毒,顾惊澜?”忍无可忍的、打完团战的他终于有机会怼顾惊澜了。
顾惊澜抱着他,任他蹙眉“指责”自己,顾惊澜笑一笑,“榆哥,要是玩绝地求生,你狙得准吗,射得怎么样?”
草。
这个人一句话不开车都不行的。他之前怎么没发现顾惊澜这么能搞“气氛”呢。顾惊澜就适合去当擦边的游戏主播,一波打团下来,观众老爷们没看到顾惊澜输出多少,只会记得顾惊澜出口成黄的锦绣词句。
“顾惊澜,你适合去当擦边主播。”
“那你会打赏我吗,”顾惊澜看着戚衍榆回程买装备了,打开十人设备框,戚衍榆的经济遥遥领先,“你会给我当榜一大哥吗,”
“……”戚衍榆本来记得自己要回家买什么装备的,现在被顾惊澜这么一撩拨,都给忘记了。
“榆哥要是当了我的榜一大哥,会住进我家里·我吗?”顾惊澜一直“骚话”个没完没了。
“……没空草。”戚衍榆被他的“骚话”弄得六神无主,还买错了装备,出去了才发现,“靠我装备买错了。”
第67章
“我去我怎么买错装备了!”
戚衍榆想往家里跑, 但是他已经在清野了,只好硬着头皮清野,他竟然买了法术输出的装备!
“榆哥可能想草人家了。”顾惊澜故作惊奇。
“……”戚衍榆清野,顾惊澜看他没在打架, 脸就黏在戚衍榆的带了一点软肉的下巴和颊颌间, 小口又亲他,“榆哥是不是想曹男人了?”
戚衍榆闷头刷野, 不理会顾惊澜的“骚扰”。
顾惊澜已经变成了摸他的腿和细胳膊了, 觉得他哪儿哪儿都细,但那儿就不细。
可跟女孩子比, 戚衍榆又不算细了。腰偏窄,肩胛骨的肩锋是长得跟锐利的一个突出来的小角。
他会摸着戚衍榆肩膀两边那个尖角, 还用下巴抵了一下, 在哪儿玩戚衍榆的“身体”:“榆哥,为什么这么瘦, 是不是经常生病没好好吃饭?”
戚衍榆又在蹭兵了,他现在已经丝毫不反抗了,他早就习惯了顾惊澜对他的这种搂搂抱抱摸摸捏捏的动作。
就像是新得到了一件玩具, 爱不释手地把玩好一段时间似的。
“哦,”他榆哥没空理他,含糊地只用语声词敷衍过去。
“怎么老是生病呢,榆哥?”
顾惊澜抱他虽然能摸到他的一点肉, 可是承受在他腿上的更多的是骨架子似的重量。
“以后少点生病了, 不然, 会有很多人心疼榆哥的。”
顾惊澜稍稍地环住了戚衍榆的前胸腹。他的下巴抵在了戚衍榆的脸颈边。
很多人……
戚衍榆想,就没有什么人。他略垂眼,看了一下自己左手键盘上的技能键。
“干什么还在刷野, 你亲儿子上单在上路被二打一了,”
顾惊澜一直揶揄上单给戚衍榆的赵信挡过子弹,是他戚衍榆的亲儿子。
“OK,爹来了。”野区里采灵芝的戚衍榆见到有架打,兴致上来了,一路发“正在路上”信号,气冲冲一马当先冲到上路。“给我冲,怎么残血了,”
顾惊澜笑,“他都在这儿斡旋一个世纪了,”
“爹给你报仇!”戚衍榆跳上去要收割。
顾惊澜趁此机会,嘴唇悄擦过戚衍榆的耳后皮肤,轻声:“榆哥会在c上也喊人爹吗,”
冲上去收割敌方与两人缠斗的戚衍榆石化一样,“……你妹,”
顾惊澜是不是有毒。啊他操作变形了!!靠他怎么空技能了!!
“怎么技能空了,啊?严重失误啊。”顾惊澜故作“惊讶”地笑,唇嘴更是粘着戚衍榆的颌脸,亲这波团“来迟”又“频繁失误”的他,“要不要老公帮你开麦用爱感化下你们中单,打团没来一次,”
英雄联盟里的语音完全是摆设,没多人会开听筒的。
顾惊澜明显是想有观众听他在聊骚戚衍榆。那样的话,戚衍榆脸会红到更无以加复地步。虽然他也知道LOL不会有什么人会开听筒的。
“你们中单清完线半天了也没上来,”顾惊澜还在添油加醋的,果然戚衍榆转移目标,开始“弹钢琴”敲键盘鼓励中单。
主要是质问中单为什么一次上路支援没来过。
“榆哥消消气,一会儿在c上,榆哥干我,当作柔蔺这些坑货队友。”
“顾惊澜……你他喵……”戚衍榆严重怀疑,顾惊澜故意说这些“骚话”来扰乱自己心神。
戚衍榆打游戏打到了凌晨一两点。
戚衍榆的游戏瘾终于是过完了,顾惊澜还在抱着他,戚衍榆打开自己的战绩面板,放眼望去,一片胜方MPV。
“榆哥今晚怎么这么猛?”
昨晚戚衍榆的赵信还被打得一直在骂人,顾惊澜昨天抱着他给他手·冲的时候,戚衍榆就技能放错,走位愚蠢,各种失误。
“你少点烦榆哥,榆哥能一打九。”戚衍榆口气很大的样子,自信爆棚。
“瞧榆哥说的,你说吧,你今晚赢没赢?”
戚衍榆本来想从顾惊澜腿上起来的,可是顾惊澜依旧抱着他不撒手。
“赢是赢了,”可跟他顾惊澜有什么关系,全是他自己个人实力carry的。
“榆哥今晚心情很好吧?”
“还行。”戚衍榆在准备退出游戏了,可顾惊澜还在抱着他,脸就抵在了戚衍榆的颈脸边,耳鬓厮磨般。“那奖励一下我吧,榆哥。”
戚衍榆听到这句略微傻眼,脸又瞬间不争气地聚起了淡淡的绯红色。
“……”
“榆哥怎么又不说话了,”每次顾惊澜问他为什么沉默,总会噙着笑眼去看戚衍榆的红到滴血的脸上表情。“榆哥你说话,你是不是不行啊?”
戚衍榆在想着用什么来狠狠反击或痛击顾惊澜比较好,顾惊澜又在那儿整活:“传下去,戚衍榆不行。”
“我靠。”
戚衍榆的反击只化作了软弱无力,毫无攻击效果的助词。
“戚衍榆,你到底行不行啊?”说得就跟戚衍榆是1,他顾惊澜是0一样。
“……”戚衍榆还在想,顾惊澜才向他告白几天,这么快就那个?顾惊澜到底是不是馋他身子,不是喜欢他?
虽说馋他身体是好事,但是不能“只馋”他身体。
“顾惊澜,你是不是……”
“是是是。我是。”顾惊澜还去堵住戚衍榆的气话,好笑地逗他乐。
戚衍榆一般都只会说这么几句“顾惊澜,你是不是有毒”和“顾惊澜,你到底是不是有病”。
顾惊澜撩拨了他半天,后来还是没有怎么他。戚衍榆关电脑时,顾惊澜去洗手间给他洗裤子。
戚衍榆在看他洗裤子,觉得很奇妙。
晚上顾惊澜抱着戚衍榆睡觉,但是不碰别的。跟他晚上撩他完全是两个相反极端。
戚衍榆和顾惊澜旅游了几天回来,戚衍榆回寝室时看见姜缇言坐在他寝室的他床边椅子上,略抬眼睥了他一眼。
看好像戚衍榆绿了他一样。
戚衍榆过去惊恐地问他,“你干什么,发什么神经,进我寝室。”
姜缇言也没碰他的电脑什么的,只是晚上回去,白天坐着等他回来。
“打你电话不接,来看看你。”很淡的表情。
“你来看我干什么?”戚衍榆极度被恐吓过度一样。
姜缇言看他,再看他身后的顾惊澜,最后收回视线来看戚衍榆,“看看你怎么样了。是快死了,还是还没死。”
由一种奇怪的感情转变成了淡淡的怨恨。
顾惊澜脸色不是很好,他本想留给戚衍榆私人空间让他自己去解决。
可是他看戚衍榆解决不好,顾惊澜对姜缇言建议说,“哥们,我俩出去聊聊?”
姜缇言盯着顾惊澜几秒,“好啊。”
出去前,顾惊澜对戚衍榆:“你在寝室等会儿我们。”
戚衍榆知道姜缇言的性格,他可能听不太进顾惊澜的话,所以他顾虑:“他可能不太能听你的话……”
“随便聊聊而已,没事。”
“你们别打架。”
“怎么会,十分钟就回来了。”顾惊澜对他说。
他俩离开后,戚衍榆害怕,可手机里戚牧遥没有找他,倒是张柳经常找他约时间体检和送药。
药一般他没空拿、没空当张柳面吃的时候,张柳要么会送到他寝室来的,要么就重新跟戚衍榆约时间。
祁远瀚揶揄地挑眉问:“是小情人还是小冤家?”
戚衍榆答:“小时候的朋友而已。”
黄少泽才发现,这个人原来是明星,他见过这个的代言,还见过朋友圈有人发过姜缇言。
他室友竟然和大明星是小时候的玩伴朋友。
“你们吵架了吗,他在这里坐了两天,说是在等你。”黄少泽老实人,还不太会看眼色。很明显戚衍榆是烦恼中。
戚衍榆没搭话,垂着眼。他看着手机,他怕戚牧遥这个时候已经出现在他校门口,把他带回去暴打一顿。
祁远瀚这个时候对黄少泽轻声,“你没看见3号一脸痛苦吗,明显是前任找上门了。”
黄少泽确实看不出,他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祁远瀚也不知道说没说错,“也不能说是说错的,万一3号想跟人复合呢。”
他们白天上课,姜缇言也跟着去,就是为了看教室里戚衍榆在不在。
祁远瀚还打听了一嘴:“哥们,你不会是在查岗吧?”虽然周一姜缇言说他是戚衍榆男朋友,但祁远瀚还是不太相信。
“你们寝室另一个人为什么也没来上课?”白天遇到时,姜缇言问他。
“我哪知道,”祁远瀚轻飘飘地笑说。
姜缇言那时候就想,戚衍榆迟早会“毁”在这些小白脸的软饭身上。
他不知道姜缇言跟顾惊澜说,但他在这本小说里的很多洗不白的“黑历史”姜缇言都清楚。
玩男人成癖,风闻很差,为了一个男人跟家里人下跪,还被家里人打断过腿。跟家里人闹翻,朋友也没有多少个。
他怕姜缇言跟顾惊澜说这些。
所以他从座位上起来了,走出去寝室。
他想跟着顾惊澜他们,想听他们是怎么沟通的,姜缇言会怎么说他。
这个时候,他刚出门,手机就振动起来了。戚衍榆无意拿起来一瞄,来电显示里戚牧遥的名字一闪而过。
他诧异至极,骇意丛生的心跳使得他手有点轻微发麻。
第68章
戚衍榆出去, 迟疑了,戚牧遥刚刚打他电话。
在寝室十分钟还是多少分钟,禁不住要出去找顾惊澜。即便戚牧遥给他打电话。
戚衍榆害怕两个人打起来了。不知道他们到哪里谈了,给顾惊澜发消息, 没有回他。
走路有点喘息。
下到寝室楼, 刚好戚牧遥正在跟宿管阿姨登记外来人员到访寝室的资料,正好看见了下楼的他——
戚牧遥抬起了那张笑吟的脸, 静静地看他。
戚衍榆指骨蜷紧。
张柳过来扶他, 他浑身如惊弓之鸟,紧张, 胃隐隐有点收缩。
发现戚牧遥的车今晚开进来了,停在了寝室楼下。
是姜缇言告诉戚牧遥他跟顾惊澜的事情吗。
心脏突突地在胸腔里跳动, 胃隐隐收缩的窒意。
左手有点稍稍地按捺下的微凉和轻麻感, 可是他指骨忍不住蜷收起来。
胃中部有点翻滚,可能是在外面玩耍旅游了几天, 今天回来学校路上没好好吃饭的原因。
有什么涌在喉咙中,顶在喉结,要吐不吐, 吞咽也吞咽不下。
戚衍榆想,顾惊澜对他的病“诊断”的判断的话,说他的胃病一部分是因为心脏疼辐射导致,另一部分极大可能是情绪引起的。
情绪如果能杀人的话, 今晚能不能在戚牧遥处理他之前, 把他自己给杀了。
他被“请”上了戚牧遥的专车。
戚牧遥比他先一步上的车, 等戚衍榆上车后,轿车就缓缓开动,方向是开出校门。
车内的气氛是大家都没有说话。
尤其是戚牧遥, 上车后他就点了一根细长的烟。他知道戚衍榆是有哮喘的,如果闻到空气中的烟味可能导致哮喘复发,可即便他心知肚明,依旧在吐露着淡白的烟雾。
他俩不说话,闷头开车的司机更是连招呼关心也鲜少跟戚衍榆说道。
他和顾惊澜回到学校是傍晚七八点,现在可能快九点了。夜色浓雾,路灯往后倒去,如同倒放的黑白电影。
戚衍榆坐在后座里,他后背略为僵直,手放在了车门附近。他知道车门是锁着的,一会儿他不一定能拉得动。
胃里在轻微翻动,按理来说,他坐戚牧遥专车是不会晕车的。
可能是今晚回来前,他们吃了一顿日料,可能食材太冷伤胃的缘故,导致他此刻胃腹隐隐在被拧旋着般。
戚牧遥专车上偶尔会放一段音乐的,是戚牧遥喜欢的那种没几个词的歌调。
戚衍榆也没去查这些词都没有的到底是什么歌。
今晚却什么都没有放,只有戚牧遥那边开了三分之一车窗鼓进来的野风声响,以及肺里呼吸他人的二手香烟烟雾的轻轻的呼呼声。
可能是有点坐不住了,戚牧遥稍微余光扫到了那个人略有点弯腰。
或许是自知理亏。坐姿也稍没有往日那样的要死不活地摆烂着往后瘫去。
戚衍榆朝前方略倾斜了一点身体,他把车窗打开了一点,灌进来了冷冻的夜风。
司机这个时候不可能问三少爷是不是晕车,要把所有车窗都打开。他的服务对象和老板只可能是戚牧遥。
他能做的,只是看了一眼后视镜中坐着的戚牧遥。想得到戚牧遥的允许或别的命令。
而后视镜中的戚牧遥神情矜冷,他指骨的香烟烟蒂碎末随着两边车窗灌进来的风到处纷飞,犹如烧焦了的枯雪,落了一点在戚衍榆被他自己手捏皱的衣服上。
司机只恨不得自己一脚油门就马上到家了。这氛围萧杀万物一样。
风景往后退,可是戚衍榆无暇欣赏了。
他略低垂着眼,前倾地坐着,背没有靠在后座上。同时也距离着戚牧遥一定距离。
戚牧遥这个时候,看去了这个人一眼。
距离学校已经三四公里了,还有一部分行程才能回家。
“去哪儿了,这些天的,”
戚牧遥率先发言了,声音还算是没有那么冷硬的,很符合他先圆滑后制发的性格。
戚衍榆没有作答戚牧遥的问,他觉得姜缇言告知了戚牧遥不少了吧。他只是略微稍稍地缩紧了一点指骨。
姜缇言……
为什么要这么得讨厌他?
他只是谈个恋爱而已,为什么……都不肯放过他?
在小说里,他没有做伤害过姜缇言的事情吧?
他承认他可能伤害到家人,朋友,可是有的、根本没有接触过的人,他从来没有都得罪过。
是他先告状姜缇言父母吗,那姜缇言为什么来学校威胁他,说要告诉戚牧遥?
原来姜缇言这么“看重”他。
真说到做到。
说了告诉戚牧遥,还真的言出必行。
“姜缇言……都跟你说……什么了?”戚衍榆说的话有点断续分离,他只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而已。
夜风猎猎地刮着车内三人的衣物,戚衍榆的发丝被吹得凌动,戚牧遥只能看去他稍稍露出的一点白色的侧脸。
指骨收缩,他就应该料想到这个下场了。
如果他“不得好死”的话,他能不能把姜缇言也拖下水,哪怕只让他姜缇言湿个鞋子。
这也能告诉别人,他不是软柿子。
可他不是吗。
他就是。
戚牧遥只是略瞥着他,淡冷的面孔在降温的夜风吹拂中,没有动容。
“他跟你说,我什么了?”
戚衍榆想轻轻一笑,他想他可能怪错人了。应该怪戚牧遥才是。
他指骨收缩,稍微地抓了一下被吹得乱飞扬的衣角。
“姜缇言说,他的粉丝在游乐园遇到你了。”戚牧遥看他,发丝被吹得胡乱飞扬,略微遮挡又露出了戚衍榆的那张晓白般的、因为被飞略进来路灯照到雪白又灰澹,残影般的侧脸。
果然是姜缇言告的状。
戚衍榆现在后悔了,他不该跟姜缇言母亲造谣姜缇言同性恋的。
他应该向威胁他的姜缇言下跪,求姜缇言放过他。
姜缇言要钱,或者要拿他出气,什么都好,他照做就是了。没有钱,他找别人借就可以了。
姜缇言可能是看他不爽,在姜缇言面前装个孙子就行了。
为什么要跟姜缇言对着干?
被姜缇言侮辱几句,又不会怎么的,为什么就不能照做呢。
让姜缇言气顺了,气消了,乖乖地去满足姜缇言的所有要求,他这段彩云、玻璃似的感情就有可能长久一些、牢固一点。
戚衍榆胃被拧着,指骨已经掐出了泛白来。他轻声,“姜缇言,……”
戚牧遥听他的话,“怎么了,”不明所以戚衍榆喊发小名字是意欲何为。
“姜缇言跟你是一类人,”戚衍榆抬起脸来,戚牧遥看见了戚衍榆在倒带般的车窗夜色被反衬得淡白得惊人的脸面。
他恨透戚牧遥,也恨透了自己。
居然还有软肋可以被人拿捏。
发丝乱飞中,戚衍榆指骨掐出了青色来,眼睛干涸得生涩一样。他习惯性的,在戚牧遥面前眼眶是没有一点湿意。只有手心里无限发麻的感受。
被指甲掐出多少印子他一概失去了痛觉般。“我应该……早就知道了。”
他怔怔自言自语道。
车内乱入了一只残翼的鹅黄色的飞蛾,被强劲夜风刮送扑撞在了戚衍榆的几近透明的脸面上。
车内只亮了一盏特别暗弱的车内灯,光下的飞蛾乱撞,像是撞入了戚衍榆的眼面上。
“姜缇言跟我是一类人啊?”戚牧遥轻笑,“他不跟我一样,很关心你?”
戚衍榆已经听不出来戚牧遥的这句话是陈述还是提问了。
“也对,你俩小时候是玩伴吧。他跟你同龄,也能算得上是你的手足兄弟。”
戚牧遥声音听起来有点遥不可及的,尤其是手去捏了一下戚衍榆一直垂着的脸。
因为这个人鞠着身体坐着的,坐得离他很远。
戚牧遥把他稍稍地揽过来了一点,将人像是老鹰捉小鸡般捉过来一点。
戚衍榆一声不发,任他将自己带过去一点,指骨已经捏紧,只要戚牧遥碰他一下,他就会还手。
“姜缇言,”戚衍榆垂着眼色,喃着这个他厌恨的名字,“也只有姜缇言……,能跟你有共同言语,……是吧?”说着,他抬起眼来,对戚牧遥投去讥讽的一眼。
“你要带我去哪儿,”戚衍榆声句轻飘飘的,指骨触及了掐得凹陷的虎口处,“你不还有那句话:……在哪儿打死不是打死。”
这句话发出来略有点气声,声量并不高,戚牧遥没怎么听清,以为自己听错了。
戚牧遥想发笑,想这个人兴致这么好跟他开玩笑,刚要碰到那个人胸胃,就摸到了一片略冰的触感。
一直在撞戚衍榆眼睫的飞蛾,撞入了戚衍榆的喉咙中。
本来就胃液翻腾了,这下,喉咙涌动的,全被引带。
张口喷出来的是半透明黏液。
黏液溅到了一点在戚衍榆的手心上,戚衍榆在睫影中看见了手心被沾污的飞蛾,又扑腾着湿漉的翅膀。他稍微把手心往衣服上轻柔地擦一擦,尽量把飞蛾翅膀擦干净,再摊开手,飞蛾扑腾了几下,在他眼中似乎飞起来了。
“如你们所愿,”眼睫结淞雾,呕出了一点半粉的黏液。有给予过我什么么,就全都剥夺去。
戚牧遥刚触碰上戚衍榆的心胃处就一片冰壶触感,再紧接着戚衍榆在呕吐,呕出了一点粉红色的黏涎。
“我就配不上……”偷来的幸福。
“榆榆?”
第69章
戚衍榆犹如飘鸿栽倒下去, 戚牧遥手忙脚乱地把他捞起来,同时手挽起戚衍榆垂着的脸面,“小榆?”
那个人的眼睫垂着,如垂直分布在脸颊上, 手下意识地去找戚衍榆的手, 只见他的手从攥着心胃之间皱巴衣服中垂落下去。
“去医院,快!”
戚牧遥把人搂在怀里, 因为无法判断戚衍榆是心脏病发还是什么病。戚牧遥的手里忙从他自己衣服口袋, 携带的包里翻找着救命用的硝酸甘油。
同时,他将戚衍榆衣服解开, 把戚衍榆的头颅放在自己肩臂边侧着,捏开戚衍榆的嘴, 查看他喉咙口腔是否有异物。
只有一点带着血沫的痕迹在嘴角和颈后, 戚牧遥替他擦去,再撬开戚衍榆的唇, 将硝酸甘油放在戚衍榆的舌下。对闭着眼像不省人事戚衍榆问:“是心脏疼吧?小榆?”
戚牧遥原来对心脏病一无所知,认为这种疾病遥不可及。可自从戚衍榆心脏骤停被确诊心脏病后,他了解和学习这个心脏病都快比普通医师更专业。
“别吓我……”
自从上次戚衍榆濒临死亡边缘, 沦为一周植物人,够让他发疯了。
人的头颅无声地贴在了他肩膀边缘,他不断地揉着戚衍榆的两只手的指骨和手心,同时不断地在催促司机:“快, 快!快开啊!”
我弟弟要没了……他痛苦地呢吟, 他不能失去戚衍榆……
司机在那边已经把油门踩尽, 双闪打开。
马上就到医院,医护人员在路边紧急候着,轿车停下来, 戚牧遥把人抱出来,放在了病床架上。“快,一定要救活他。”
在抢救室门外的走道中,戚牧遥脸色发灰,垂着双手的他抑制住他的呼吸频率。是他说什么,是他的哪句话促使戚衍榆心脏病发的?
是他做了什么?还是说,戚衍榆这种心脏病是无征兆随时随地能病发的?
他不能失去戚衍榆,他也不会再有面对心脏骤停的戚衍榆的能力……
他应该让戚衍榆在家养病才对,让他做足手术前体检早日完成手术,杜绝这种随时死亡的危险。
他确实不能纵容戚衍榆的性子这样下去,戚衍榆不想去体检那就不体检?开什么玩笑。
名贵的雀鸟一旦失去人类的庇佑,就能随时轻易地死在飞往森林的路上。
他不该放纵戚衍榆的,他一开始的强权管理就是正确的。
因为他怕失去戚衍榆的风险,他不能承担这份痛苦。所以他更该接管和妥善安排戚衍榆的人生。
戚牧遥长久地盯着那盏急救室的飘忽闪烁红灯,如图鬼魅般在他眼前幻化地飘出人或鬼的形象。
如果这些鬼魅要去害他的小榆,他会死死掐住这些红的粉的鬼影,他能付出一切代价,只有他的戚衍榆平安无事地活着。
姜缇言从侃医大赶来时,看见了戚牧遥的背影。他孑然地站在抢救室的红灯下。即便他再年轻高大俊美,此刻也如被阴霾笼罩下、脊椎被打断了的老者般。
姜缇言没有去跟戚牧遥打招呼,此时戚牧遥也难以回应。
姜缇言站在了手术室门口,眼色阴晦,想这顾惊澜刚才跟他谈话,顾惊澜明确告知他,他顾惊澜正在跟他发小戚衍榆在谈恋爱。
他问顾惊澜,“然后呢,你们谈了多久?”
顾惊澜坦然:“有一周了。”
姜缇言嗤之以鼻:“一周?你不知道戚大公子换男人的速度?”
“你呢,”顾惊澜更好奇他跟戚衍榆的关系,三番五次地出现让戚衍榆难受,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你是哪位?你跟戚衍榆是?朋友?同学?”
姜缇言被顾惊澜这么的反将一军地反问,一下子失去了道德制高点,他哑口了几秒。然后跟平时他喝水一样的平淡无奇的语气说:“我是他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在顾惊澜耳中反复回荡,如放射性深扎入顾惊澜的心脏里。
“戚衍榆说他是单身。”顾惊澜企图找那么点的“证据”,来试图守住制高点。可戚衍榆也从来没跟他说过自己是单身。
“他对哪个男的都这么说,”姜缇言重回道德制高点,他铁了心要让顾惊澜早点滚蛋,别毁了戚衍榆的人生,继续道,“我平时拍戏忙陪他陪少,他总拿这些阿三阿四阿五的男的来醋我,想要我关心他多陪他。”
“你别被戚衍榆耍了,”姜缇言的语气就像是好心提醒,仿佛戚衍榆这样屡次找男人来气他已然成为了他和戚衍榆之间的情侣小情、趣。
“我只相信戚衍榆说的话。”顾惊澜再一次镇定地言语道。
姜缇言有点破防,可他迅速调整地冷笑,“稍微有点自尊的人用脑子想想,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不过是我和戚衍榆play的一环,”姜缇言重新报以冷酷的神色,“要是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纠缠戚衍榆,别怪我处理小三。”他语气狂妄地警告道。
姜缇言回想着他蒙骗恐吓顾惊澜,现在一点一滴地回想顾惊澜当时的表情。
他现在想想,觉得顾惊澜当时是有几分轻蔑,不信的。
他也不管小白脸是信还是不信了。他很清楚,这种小白脸是无法给予戚衍榆高质量生活和可靠未来的。
戚衍榆这是在戚牧遥的底线边缘来回作死,迟早人会被打疯、会被虐待傻的。
再想起了他说出了“处理小三”后,期待能从顾惊澜脸上找出新人崩塌的痕迹——
“你是戚衍榆男朋友你早就对我说了,何必等到今天?”当时顾惊澜淡冷一笑,“你上几次看见我跟戚衍榆在一起,心都没有一点波澜么?”
“……那是,那是我跟他吵架了。”姜缇言嘴硬地试图找些什么证据出来证明他们的“关系”,终于找到了那天粉丝手速截图到直播间里他抱住戚衍榆的图片,打开放大给顾惊澜看。
以及,他保存了狗仔偷拍他从娱乐场所抱戚衍榆离开的照片。
“再执迷不悟,我只能说一句,哥们你真ntr。”姜缇言期待看顾惊澜的表情,他讽刺笑道。
“他跟你说分手了吧?”这个人的行为像极了前任,顾惊澜不确定他跟戚衍榆到底是男朋友,还是前任关系。
果然,听见了顾惊澜像是被他骗倒的问候,姜缇言愈加期待顾惊澜接下来的脸色变化、防线崩塌:“我们从来没说过分手。”
顾惊澜冷笑:“你大明星山长水远跑来侃北市也累了吧,今晚早点休息。”
“?你怎么不识趣点?”姜缇言略有点咬了咬牙后槽。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顾惊澜冷然道。
“你可真是自信,”姜缇言眼灰面冷地强调道,“你不过是第三者罢了。要说‘两个人之间的事’,那也只能是我跟他两人的事!”说得姜缇言自己都快相信了。
可看顾惊澜一点也没动摇的模样,让得姜缇言深感自己是哪里漏出破绽。
还是说,他顾惊澜跟戚衍榆的感情基础牢固得无法动摇?
是吗。不过就是一小白脸。这种露水情缘能坚固到哪里去?
戚衍榆身体不好还是他发现,他来通知他家人。这小白脸做什么了?
心绪转回来,看见抢救室的灯由红转为了绿,戚牧遥的脸色一同那盏变化灯,已经濒临到临界点。
医生出来对戚牧遥报平安后,戚牧遥依旧脸色不好看,“上次说他人工瓣膜置换手术怎么样,”
戚衍榆的主治刘医生说:“戚先生,我们借一步细谈。”
戚衍榆转到了脱离危险的高级病房中,姜缇言跟随进入这间病房里。
他漆暗的眼垂着,看了一眼显示着生命体征仪器,再回看病床上闭目着的人上,那张脸惨白的,跟他那天与粉丝视频通话看到的差不多。
他哼笑,戚衍榆此刻的小白脸男朋友在哪里?还不是他家人和自己陪在他身边?
走过去,很自然地站与戚衍榆最近处观察他昏厥住院的模态。
闭着眼睛,手被放在了被子边,露出了打点滴的手背。左手在被子里,姜缇言很自然从容地将手放入被子里,轻握戚衍榆的手。
还是有一点温度的,但没什么生命活力一样。任他握着。
指腹摸索到了戚衍榆的手心,摸到了一点像是异样光滑的地方,姜缇言将戚衍榆的收纳出被子外一看,那是戚衍榆前不久拆除纱布后遗留下来的伤疤。
这家伙还是个易留疤体质。姜缇言指骨轻揉着戚衍榆的手心,指节,以及手背。
同样的,在戚衍榆的手背上他也摸到了光滑的一小条横痕。翻过来看,是浅粉色的疤痕印记。
怎么会有人蠢钝到这种程度?
戚牧遥把他折磨成这样,他怎么一点逃的心思都没有?
他的脑子是不是被戚牧遥训练成狗脑子?
他就算没法逃离,可求救会吗?张嘴喊句帮忙总行了吧?
姜缇言垂着眼,眼光破碎般地落在了戚衍榆的手心,胳膊,脸容,发梢眉间。
大概他哪天被戚牧遥活活催磨死,都忘了张嘴求饶的本能。
指腹稍稍触及在那个人没有擦干净的一点粉色渍的脸颌边,气得他又收回手去。如果戚衍榆醒了,他一定要将这个人给骂清醒了。
可是看着他羸弱不堪的昏迷的脸,姜缇言心又生出了一点点的可怜。
这世界上除了他,不会再有人清楚这家伙的处境,同情这家伙的遭遇,也不会有人像他那样,想要去搭救这个愚蠢又悲惨的家伙。
“你求我啊,你怎么不求求我,”
姜缇言眼神漠暗,他在克制自己的心里不忿的情绪。
手去有规律地按揉着戚衍榆失去意识的指骨,视线不离戚衍榆那张消白的病容的脸,对昏睡的他继续道:“你求我,我就会帮你。为什么不求救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蠢成你这样的家伙?”
说着,仿佛感到悲哀至极的不是戚衍榆,而是他。
病房的充足强光源的白炽灯,光线如同生命如瀑的华丽璀璨水晶灯,如同银河般铺落在了病床上的人的身上。
他戚衍榆本该能过上美好的一生的,只要他戚衍榆本人愿意。
戚衍榆也本该是璀璨光彩的,不该这么自甘堕落泥潭。
厌其不争的字词从姜缇言的牙缝里蹦跳出来,他垂眼望着这个沉睡如雪的面容的戚衍榆,轻声道:
“只要你说你想逃离戚牧遥,我就会带你离开这里。”
“只要你开口。”
“戚衍榆。”
第70章
戚衍榆, 我真的,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只要你开口。
姜缇言揉着他的手,反复摩、挲他手心的那道伤疤。
戚牧遥要把你打死。
怎么办。
你为什么都不开口求救呢?
你是得了什么只要开口就会死的毛病吗?
姜缇言再抬眼望去生命体征仪器,看着起伏的心跳线, 犹如他的心也跟随之高低起伏。
他不谈恋爱就屁事没有吗。只是会少部分伤害。关键是要他远离戚牧遥就好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说, 他已经逆来顺受了很久,都已经忘记了求生欲。
指腹往上轻移, 揉到了戚衍榆的手腕。只有拇指和食指绕一个圈, 就能把戚衍榆的手腕圈起来,还留一点缝隙。
姜缇言心口略微窒紧, 眼低着,将人映入眼中。
哀求不会吗。
跑不会吗。
装乖不会吗。
不跟男人谈恋爱不会吗。
指骨放开了戚衍榆的手腕, 触及在了睡着的人颈下, 随便用指腹去翻开那个人宽松的病袍,剥开一点衣物, 肩膀上就有着一条骇人的长条的伤疤。
在姜缇言看来,很像是被鞭打过一样。犹如烧红了的蛇缠附在了戚衍榆单薄的肩膀上。
姜缇言呼吸倏忽地屏住了,他另一只手去剥戚衍榆另一边的肩膀衣服, 看见另一边肩膀也有这么一条可怖的鞭伤印记。
下意识地把戚衍榆衣服掀开来,看见他肚子上竟然也有一条长痕。
这些长痕都是怎么来的?姜缇言怕把他翻会加速他病情。理智阻止了将戚衍榆翻过来的想法。
心想他不能激怒戚牧遥,万一把戚衍榆打得更严重呢。
他应该把戚衍榆偷偷藏起来。
但是自己供戚衍榆吃喝活着吗,他有钱的, 他养得起的。
现在就是要把这个人彻底说服了, 让他答应自己帮他逃跑。
如果戚衍榆不想跑呢。
戚衍榆就想着被活活打死, 那怎么办?
姜缇言想着,自己都气笑了。自己管他干什么?他就是纯纯自作孽。
可是他思绪翻飞,纷乱思绪永远回到了唯一的起点——那天是他把一直跟戚家断绝关系的戚衍榆送回戚牧遥手里。
是他种的因。
他不干这桩事的话, 他就没必要管戚衍榆了。
姜缇言的眼睛漆暗着,呼吸犹临绝境。
指骨抑制着微颤,把戚衍榆的衣服理好,理回原状。
是该愤怒吗这个时候。
他应该怎么做?
他能怎么做?
眼睫下垂,遮挡他眼中的恨苦。冷绝俊美的面容,透露他的浑身寒透的情绪。
戚衍榆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仿佛有一尊石像在他身边。
他以为这个人是戚牧遥,强撑着止疼针药效过去后的余痛,睁了睁本该都要睁不开的眼睛。
那个人寡冷的一张脸,比他的脸色还难看。
戚衍榆以为这人戚牧遥,心想果然很像是他戚牧遥以往的性格,得知他跟男人谈恋爱,一如既往愤恨着一张脸,双眼犀冷地盯着自己。
只要自己醒来,一个愤怒至极的耳光就会牢牢地出现在自己脸上一样。
让我死掉吧。
我只想彻底死了。
永生永世都不想成为人。
穿书只会加倍我的痛苦。
穿书机会应该留给有主角光环能改变命运的人。
不该浪费在他这种人身上。
他只想死。彻底死去。没有再来的机会。
什么时候会是尽头。只要走完小说里所有糟糕情节,就可以死去吗。
那求你加速。加速死亡。加速承受。
大概永远没有尽头。
姜缇言寡默地看见病床的人似睁眼,要是刚才没有作一番思想斗争的话,他会跑出去请医生。
他现在只是死寂地,声色有点干哑地问:“你要喝点水吗。”
“我想死了,戚牧遥。”
戚衍榆靠在枕头上,一点都没有看去姜缇言,他双眼茫然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发着呆。
如果能够顺利地成功地死掉,那是我最大的幸福。
“你说什、么?”
“我想死。”
“你有什么病?”
戚衍榆稍稍地转动眼球,只可惜他看的不是姜缇言的方向,而是他那瓶点滴。
“滴答”“滴答”好像他命运来临的倒数。
生而为人,如草芥,似烂泥。
戚衍榆很轻地抬起了他一只手,将扎在他手背的针拔掉。
姜缇言立马站起来捉住戚衍榆输液的手背,可来不及,只能看着他手背溅出了血星。他另一只手拿开了早就拔掉针头的戚衍榆的另一只手,他看见了戚衍榆苍白的笑意。
病床上的人双眼漆黑如空,没有什么聚焦,麻木得犹如虫洞般,望住自己:
“你满意了,我也满意了。”
脸很病态的白,从来在他这张脸上看不见正常的气色。
唇也是心脏病发后的淡淡的紫,可是已经不明显了。
眼睛乌得没有了亮光,只有一点可怖的视死如归的寂烈。
“你愿意……跟我走吗?”姜缇言心跳如震碎耳膜的擂鼓地问戚衍榆。姜缇言听不见自己的说话声音,可他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我带你离开这里。”彻底的离开。永远的离开。
“戚衍榆。”
戚衍榆似乎眼睛聚焦了,他望向了捉住他两只根本没什么力气的手的那个人。
发现他的轮廓并不如戚牧遥那般冷峻佞美。而是有点年轻,有点美艳,有点寒狠。
“我带你走。”
戚衍榆盯着他几分钟,眼睛像是缓慢地才恢复了人类的正常运作。
“姜……姜……”
他要说他的名字,姜缇言略微低眼瞧着他,戚衍榆的手背还在冒出了汩汩的粉红血珠。犹如是血凝功能不好一样。
“你,……”
“我背你,”姜缇言已经开始给他手背擦血,然后要把他从床上搀扶起来一样,他似乎在计划着只要把戚衍榆背到楼下他叫的司机的车里,只要带着戚衍榆一路狂奔,就能彻彻底底地打救戚衍榆。
“楼下就是我的车。我带你下楼。”下了楼你就“自由”了。
只要把戚衍榆弄下去,他就能把戚衍榆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侃北市,送到戚牧遥再也找不到他的地方。
“你哪儿还疼,”姜缇言还不知道他是心脏病。
就在姜缇言去将姜戚衍榆的手捉到自己脖子上,这么去背戚衍榆时。
却被戚衍榆的手指死死地掐住他的手,他这种病弱的力气对姜缇言来说根本不疼,如隔靴挠痒般,他以为戚衍榆要干什么,转过头来,虽然依旧是灰沉沉着一双眼,可语气是轻柔的,他问戚衍榆:“怎么,”
“你滚……”
姜缇言没有听清楚,眼光下移,看见戚衍榆的病服纽扣没有系好,还有几滴粉色的血珠溅到了戚衍榆苍白的脸颊上,衬得他好像个快要坏掉的八音盒上的破旧小王子一样。指腹揉开了戚衍榆脸上的粉雪,“嗯?”
“你滚啊,你,怎么……在……”
姜缇言稍稍错神,不过只是那么半秒,他预料过戚衍榆抗拒他的这个结果。
他淡冷地勾起了唇,轻声道:“他妈的,都是我欠你的。”明明在骂脏字,眼睛却有一点冷感的柔光。深深地望着病得要神志不清的戚衍榆。
姜缇言想自己不能一时冲动,要是不成功就会害死戚衍榆的。
他放开戚衍榆,他走到了病房外打开门,戚牧遥的人就在病房外。他重新把门关上,走回了戚衍榆身边,他要告诉戚衍榆,自己会帮他的。只要他妈的他相信自己就可以。
刚走回床边,姜缇言又想去拉起戚衍榆刚才拔掉针头的手背,正要检查是否还涌出血来。
不经意地瞧见了戚衍榆下巴挂着什么折射光芒的东西。
姜缇言心本就犹如悬崖边的马,这下更是失足。
他暮气沉沉的眼睛本来如一潭灰暗色的死水,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起波澜了。只是因为他欠了戚衍榆,仅此而已,他才会“死缠烂打”。
可是当他目光注意到了戚衍榆那张折射珠光的脸,从未有的慌张气短,一下子击碎他故作冷硬城池营垒般的心。
“哪儿,哪儿又痛了?”姜缇言很少看见他发小哭。
这应该说是第一次。
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落泪应该说是,有些丢人的事情。
可是姜缇言心犹如被无形的刀锋搅拌着。
搅碎成一块又一块的破碎。
连渣带肉沫的,腥天血地。
慌忙地将戚衍榆的手抓起来看,两只手的手心手背结痂都掉光了,长出了光滑的肉粉色的疤痕,而他肩膀呢,剥开一点衣领看见依旧是浅粉色的伤疤。那是不是后背?
姜缇言惶急慌忙地问他:“他打你哪儿了?你哪儿疼?”
“你说话啊,”
这病人不说话,急得大明星去解开他衣服,要看他的后背。
“……折磨我,”
姜缇言似乎听见了戚衍榆说与他想象中不同的回答——
“是你的快乐是吧?”
姜缇言停住了要去揭开他伤疤的动作,他愣然灰冷地抬起一双灰澹的眼。
“我折磨你?”
姜缇言倏尔冷笑:“我比戚牧遥要折磨你?”
不是他姜缇言,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他姜缇言通风报信戚牧遥,他怎么人一回来,戚牧遥就来学校“捉”他?
“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戚衍榆气短声弱的,可还是完成地,带了一点嘲讽地说完整了这一句话。
“哦,”姜缇言习惯了这个人误会他,曲解他,憎恨他,可尽管如此习惯,他依旧在听到这句话后,产生了轰然的愤怒,眼睛燃起了怒火,嘲慢如他,慢慢扯起了冰讥的嘴角,“戚衍榆,你的倒霉是有原因的。你受的罪活脱脱全是你自找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0-80
第71章
“是, 全都是我自找的,”戚衍榆略点头,他重复着对方嘲弄自己的话,又看向了被他拔掉的针头, 重新捡起来想去扎自己身上哪处地方。
姜缇言眼疾手快再次攥住他的手, 把针头从他手里夺走后,气不可遏:
“你再这么发疯, 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他一直在骂骂咧咧。
可又不能把话骂重, 他的眼一直是瞄着戚衍榆的。
他才发现醒来后的戚衍榆好像不怎么正常,脸色是笼着一层灰沉沉的病气在。
“戚衍榆, ”他怕人不正常了,是病后的谵妄, 捉住他两只手, 既怕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又是在强迫这个人冷静下来, “你别吓我,你想干什么?”
“啊?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我马上喊医生进来。”
姜缇言头几个字还是在克制自己的生气, 很快他连生气都不敢了,声音弱下来地去哄戚衍榆。
“哪儿疼,你告诉我,你别这样, 你是不是在哭, ”
听见推门声, 姜缇言立马回头,看见医生和戚牧遥从外面进来了。
姜缇言立马止住哄戚衍榆的声音,他变化脸色, 神情变得冷漠高森。
他冷眼看着戚衍榆谵妄的模样,捉住他两只手,而进来后的戚牧遥看病床被子上点滴的血斑。姜缇言淡声说,“是我拔出来了针头,刚才戚衍榆说疼。”
医生和护士连忙去处理。
而戚衍榆显得多少有点神志不清。
被摁住了手,只垂着眼,脸上还有点水渍。
“过几天把手术做了,”戚牧遥走过去,姜缇言这才把人的手松开,戚牧遥对他弟弟道。
戚衍榆不应答。
姜缇言怕戚牧遥会伤害戚衍榆,说:“我来哄他,我来跟他说。”
戚牧遥抬起怀疑的眼看向姜缇言。
姜缇言淡轻悠然:“他多少会听我的。”
而戚牧遥留意道戚衍榆哭过的痕迹,伸手去碰了一下那个人的脸颌,那人没有明显强烈的抗拒,戚牧遥就知道这个人没有太清醒。他让医务人员把输液扎上。
姜缇言立马再次捉住戚衍榆两只手,怕戚衍榆当着戚牧遥的面拔了。
捉的力气虽然有,可他小心地观察戚衍榆,小声对他说,“别哭。”
看戚牧遥过去拿清理血渍的湿纸巾,他用很小声的话,对戚衍榆道:“我会保护你。”
姜缇言看戚衍榆没有刚才那么激动,呆滞地垂着眼。
心如收缩般窒痛了两秒,他不再去看戚衍榆了,而是便对戚牧遥语气世故地道:“他刚醒来人不太清醒。手术什么的,等他好点再跟他说吧,牧遥哥。”
“他醒来就这样?”戚牧遥问他。
姜缇言看了一下戚衍榆,而戚牧遥拿起了湿巾,擦在了戚衍榆的脸上。擦了一点粉色的血珠,以及一点泪渍。
“可能我刚才哪句话没说好,”姜缇言眼色灰澹,看到他那副模样,自己的心愈加悔恨交加。一时呼吸都沾染了吃力般的疼。
戚牧遥见他没有心脏骤停,悬着不能原谅自己的心放下一点,他说出了护短的话:“你要说些他爱听的话,他都这样了,”
“我的问题。”姜缇言附和地说,他再偷偷去瞧上那么一眼被打了镇定剂的变得更加麻木“乖巧”的戚衍榆,他的指骨悄悄地蜷握起来。
如果给他找到机会,他会带戚衍榆远涉重洋的。
眼色偏暗的他,再次审视着戚牧遥的动作。
如果戚牧遥当着他和医生的面,在医院里对戚衍榆大打出手,他也会对戚牧遥拳脚交加的。
在他视线里,戚牧遥竟然对戚衍榆擦手又擦脸的,声音柔哄:“一会儿就回家,医生说你没什么,一时心痛发作而已,”
“一会儿到家想吃什么,让翟大厨给你做,”
“挺乖的,”戚牧遥给他擦了他呆呆的脸上的泪渍,再揉了揉戚衍榆的手,“一定是你这几天都没回家,在外面累的,旧病都累出来了。”
乖吗,姜缇言内心冷笑,只是被打了镇定的药剂,戚牧遥是想他戚衍榆一辈子都在药物镇定下当个他戚牧遥棍棒下的“好弟弟”吗。
他虽然这么恨眼瞧着,可他并不能此时此刻去改变。
看着医生给他重新扎进了输液针,姜缇言轻声道:“轻点,他怕疼。”
医生和护士们也更兢兢业业扎针。
输液和留院观察了一阵时间后,姜缇言坐在后排,他刚才是这么对戚牧遥说的:“让我来照顾他吧。”
戚牧遥看戚衍榆呆板的神色,姜缇言悉心关心他的举动,竟然也答应了。
戚衍榆没什么力气,如果没有人扶稳他,他能倾倒滑下去。
一同在轿车的后排的姜缇言要求司机把车开慢点。
在轿车上,姜缇言去握住戚衍榆的手,暗自揉挲着。
戚衍榆没什么清醒的意识在,他应该没有在哭。姜缇言在戚牧遥的人面前,表现得很冷漠。
轿车开到了戚家,要下车时,佣人打开了车门,要把戚衍榆扶下来。
而姜缇言直接把他抱上楼去,把他抱到了房间里。
进了房间里,不再像是在车上有司机第三个人了。
把他放进被子里,让他躺下来,姜缇言看住他一副被折腾得人鬼也不似的愚夯外表,更加是一点重话都不再敢对他说了:
“你睡会儿,你睡醒了,我带你去玩,怎么样?”
“眼睛闭上,歇一会儿,”姜缇言坐在他床边,揉着戚衍榆的左手,哄他睡觉,“睡醒了就带你走,怎么样?”
他这句话很大程度还是哄多于承诺。
毕竟他不能一下子就能带戚衍榆离开。但只要戚衍榆想,他会尽快办好一切手续。
看戚衍榆消白的脸面,发呆灰暗的双眼,有那么一点讨人怜爱的乖巧。
姜缇言的犹怜的心上来了,他的指关节刮了一点戚衍榆的脸颊,耐心哄他:“睡会儿,我在呢,你哥不会进来的。你睡醒了我也不会走的,放心,”
戚衍榆不说蠢话的时候看着还是挺乖的。
原本人就长得一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外表,这下锐气骤减,只剩下了一点麻木顺从的听话感,更让人心生了许多的怜爱之意。
“好吗,戚衍榆,”
姜缇言怕他是哪里咯着睡不好,伸手去戚衍榆的背下摸了一遭床单。“没人会打你,放心好,不会让人欺负你了。”
说的是别人的遭遇,心梗得无以加复的却是自己。
他把台灯的光调暗弱了,此刻不过是夜里十一点多。对这个时代还在日夜笙歌的他们来说,此时休息未免太早了违反生物钟了。
姜缇言坐在绵软的床边,眼不知道是看去哪里,“去哪儿都没问题,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的……”
说着,他眼皮抬起,看向了戚衍榆,戚衍榆的脸上生出了一点困意,半睁着眼睛也不知道瞧的是哪个方位,“在医院里,我不是故意要说是你自作自受的话……”
“那是我……气你而已,”姜缇言轻声发怔地道。
而戚衍榆闭上眼睛了,似乎哼出了一个“嗯”字,仿佛在跟姜缇言和解一样。
姜缇言惊诧不已,更加坚定了他要带戚衍榆离开的决心。
姜缇言在戚衍榆家待到早上,第二天早上,戚牧遥没有跟往常那样去公司。
而是敲门进来,看见了床边坐着在拿着戚衍榆床头柜相框发呆的姜缇言,多少有点诧异:“一夜没休息?”
“眯了会儿,”姜缇言回答,他稍微看了一眼一大早就来戚衍榆房间的戚牧遥,“你要等他醒来教训他吗,”
戚牧遥笑:“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吗,我教训他干什么?”
姜缇言看戚牧遥这副模样不像是跟他说笑,“那他还没醒呢,”
“你以为我要把他叫醒?”戚牧遥反问,他视线早已下移,落在那个人阖眼休息的人的脸上。
很难不认为你进来不是为了教训他。姜缇言腹诽,他说:“他昨晚没怎么吃东西,”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戚衍榆生病了人本来虚弱,更不适宜在这个时候教训戚衍榆。
戚牧遥看他,“你以前不是很少跟他往来么,”
“拍戏了就少来往,”姜缇言言有所指,“我再怎么,也是要回来接管家业的,戚衍榆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至于不跟他来往吗,”
戚牧遥怕吵醒戚衍榆,“你去睡会儿吧。”
显而易见戚牧遥是想跟戚衍榆独处一会儿,姜缇言再蠢也不可能听不出来,他只好答应出去了。
关上门后,在戚衍榆房门外的姜缇言站住不动。
他眼色颇暗,收紧指骨。
他说要保护戚衍榆,这都做不到。
戚牧遥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打发走他。
刚好路过了戚息枝,他看到了姜缇言站在了戚衍榆房门口,他当然知道姜缇言是戚衍榆的发小伙伴。打招呼:“需要休息吗,我带你去。”
戚息枝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两人关系交恶,很有可能这次姜缇言送戚衍榆回来,就是为了折磨戚衍榆的。
闻声,姜缇言抬起了他没什么感情桀骜不羁的眼,看见是谁后,他说道:“你哪位啊?我还不知道戚家什么野种都回收。”
“……”戚息枝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
姜缇言没理会他,下楼去客厅里等戚衍榆醒。
他等戚衍榆醒,他再好好跟戚衍榆说明白,自己能带他走。
房间内,戚牧遥看着他弟弟熟睡的面孔。
他不可能像姜缇言说的那么的可怕,把睡着的戚衍榆喊起来教训他一顿。
他弟弟太过荏弱了,脸面看起来就像是苍白无血色一样。
下午一两点,戚衍榆才醒过来,他本以为还在医院里,病房除了张柳他们更不可能有其他人了。
就看见了戚牧遥坐在他边上看着一张折叠过的旧旅游地图。
戚衍榆立马要坐起来,想抢过戚牧遥手中的旅游地图。
可是,戚牧遥却把地图丢在一边,去扶想起来也爬不动的他:“去哪里,去旅游把自己累出心脏病来了。”
戚衍榆不言语,比起昨晚在医院醒来,他此时此刻更清醒——
那是他跟顾惊澜旅游了几天的地图。
可能是放在口袋还是哪里,被戚牧遥翻找了出来。他没有及时销毁清理。
见他不说话,戚牧遥以为人饿着了,碰了一下他岩白的一张脸,“饿了吗,让厨房把你爱吃的拿上来。”
“不,”戚衍榆不打算吃什么,饿着挨戚牧遥的打就好了。疼晕过去又是一天。
戚牧遥知道姜缇言向他“告密”自己跟顾惊澜谈恋爱,是准备怎么教训自己?
他分不清,到底是心还是胃,又泛起了一点疼,是惊弓之鸟?还是极为悲观,才引起了肠胃的不适?
戚牧遥虽然听他不想吃东西,还是耐心让厨房把东西拿上来。
他趁着粥还在热着中,问戚衍榆:“跟女孩去旅游为什么不拍照?”
这话一出,戚衍榆宛如是听到了什么话,将他惊诧到了。
他不敢置信戚牧遥的话,他是不是说错什么了?自己什么时候跟女孩出去玩了?
戚牧遥见他一副呆愣模样,轻车熟路地伸手逗了一下戚衍榆的脸,“你朋友圈里的东方欲晓这几天不是发了登山照片吗,”
“怎么去这么远,还去爬山啊?”
不知道戚牧遥是被误导了?还是故意在诈自己?
他为什么会认为自己跟东方欲晓去爬山了?
姜缇言没有告诉他,他粉丝在游乐园撞见自己和顾惊澜在一起吗?
姜缇言不是说,告诉了戚牧遥,自己跟顾惊澜谈恋爱的事吗?
戚衍榆一声不能吭,依旧是呆若木鸡。
戚牧遥看他真的可能是心脏病发的后遗症,表情愣乎乎的。
心脏蓦地更加柔软,“有心脏病还去爬山不爬累出病来吗,”戚牧遥只以为平日里教训得戚衍榆多,把他吓得不敢说话了,语气更加放柔和,
戚牧遥摸他的冰冷的手:“等你做完手术,到时候,你想去哪儿旅游就去哪儿旅游。”
戚衍榆满心愕讶。可面上依旧是灰澹缓滞。
“做手术了,以后就不会再有心脏病了。就跟正常人一样,”戚牧遥握住他的手,瞧着他那张消白听话的脸,“想娶妻生子就娶妻生子,想再玩几年就玩几年。”
见戚衍榆眼睫发颤,戚牧遥以为自己给他太大压力,怕戚衍榆担心手术,“医生说手术80%能终身治愈,再也不会有这个心脏毛病了。手术成功率很高,”
“以后想跟喜欢的女孩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不是说想当医生吗,”
戚牧遥淡笑看他,他弟弟真像是一个苍白贫血的布娃娃,无声无息的,听话懂事得让人疼爱,“嗯?怎么样?怎么不说话,”
戚衍榆胆战心惊,不知道是心中侥幸,还是如刀尖舔血一样惊心动魄。
他又怕是戚牧遥在诈他,其实戚牧遥知道他在跟顾惊澜谈恋爱,但是故意说成跟东方欲晓出去玩。
所以他一声不发,脸依旧得贫血灰白。
在他昨晚到现在,顾惊澜看见他不回寝室,肯定发消息打电话给自己。他的手机一直在戚牧遥那里,戚牧遥能不知道吗。
为什么他现在这么跟自己说话?他在试探自己吗?
戚衍榆内心煎熬被折磨得如杯弓蛇影般,他不知道到底是心还是胃,痛得不能自已。
闭了闭眼睛,手里被塞了一个东西,他睁开眼,同时听见戚牧遥说:“给东方欲晓回个消息,她今早还找你来了。”
戚衍榆手里被塞了他自己的手机,他打开微信,微信里顾惊澜没有在最上面的聊天页面。只要顾惊澜给他发消息或者打电话,他之后就会删掉记录。
他点开了东方欲晓,东方欲晓在他聊天页面是第五六位,前几位是被他设置免打扰的辅导员和群聊。
东方欲晓发来的消息是:【怎么不给我朋友圈点赞啊,】外加一个很普通的微信自带表情戴着绿色头盔帽的点烟表情。
语气很娴熟,很让人误会他俩是不错的朋友一样。
戚衍榆指骨微颤,他回了个“好的”,打开东方欲晓朋友圈,看见了东方欲晓这几天旅游的轨迹,竟然跟他和顾惊澜去的那几处地方重合了。
他给东方欲晓逐条朋友圈的动态一一点赞。
心飞快的想,东方欲晓一定是群发的消息,让玩得不错的朋友给她点赞朋友圈。
正巧被一直检查他手机的戚牧遥发现了,外加上他裤兜里的地图,就误以为他这几天没有回学校上课是跟东方欲晓出去玩了。
他声音有点沙哑,可能是缺乏喝水缘故。“手术……在什么时候?”
他太害怕会失去跟顾惊澜的感情了。
他好不容易在这本书里找到一些能活下去的理由。
如果戚牧遥毁了他这段感情,他不知道还能找什么麻痹自己在这小说里待下去。
“你要吃一个月的术前药,最快也要下下个月。”戚牧遥对他温柔说,知道他声音哑透了,端来了温水,“喝点水,”
戚衍榆思绪混乱地想着,是不是只要他做手术了,戚牧遥就不怎么管他跟谁谈恋爱了。
戚牧遥现在误会他跟女孩谈恋爱了,也就是说,他还可以跟顾惊澜继续交往。
只要不被戚牧遥发现,他还是能想办法,争取早日脱离戚牧遥,去别的城市一边读书或工作,再一边和顾惊澜偷偷摸摸继续谈恋爱——前提是,他跟顾惊澜的感情能维持到那个时候。
再过两三个月可以吗,他就想办法去外地。
他说他想去别的学校,戚牧遥之前不是想安排他去外地上学吗。那正好。
顾惊澜会和他一起去吗?顾惊澜会有多喜欢他,愿意和他转校吗?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房门被敲了敲。
姜缇言推门进来了,他还端着厨房送上来的粥。“牧遥哥,我来喂他吧。”
他对戚牧遥笑,说“我来照顾他”,让得戚衍榆又有些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徘徊跌宕的错觉。
戚牧遥答应离开后,病床边坐着的人,一样是那么得让戚衍榆心生痛苦。不同的是,姜缇言给他的痛苦程度远比戚牧遥带来的要轻。
姜缇言轻轻用调羹搅和着粥米,见戚衍榆神情痴獃然,一如昨晚那样。
他哄他吃粥:“来吃一口,”
戚衍榆稍微转来了视线:“你没有告诉戚牧遥?”
这句话,姜缇言知道了戚衍榆是清醒的,哄他心疼他的表情转瞬即逝,旋尔换上来的是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气神情,“感激我吗?”
戚衍榆冷笑:“你有多远滚多远。”
姜缇言淡笑,放下了热粥:“我替你保守秘密,我是恩人,你对恩人是这种态度?”
看见戚衍榆再也冷笑不出来的表情,仿佛回到了昨晚那谵妄后的呆然。
姜缇言声色显得有那么几分察言观色,问他:“是不是太累了,没想明白?”
戚衍榆没回答,姜缇言以为人大病初愈尚不明理事情,“好好吃饭吃药,”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的,”他又道。
他在哄戚衍榆,而说是哄,其实亦是他的承诺。
姜缇言趁着把粥放凉一点时,拿起来分药盒里装着的一大堆药看了看。
“你得的是什么病?”
他昨晚没及时在医院问明白医生,在他理解力,戚衍榆应该也没得什么重病。做个手术就能好的病,就不会是什么问题。
戚衍榆不说话。
姜缇言知道他可能是不想跟自己说话。又或者昨晚和今早打的镇定药效没过,人依旧在浑浑噩噩中。
“来,尝一口粥。”
把调羹送过去,戚衍榆却别开了脸。戚衍榆声色陌生:“什么时候滚出我家?”
姜缇言收起了一切好脾气,他眼如寒星,虽是凤眸,可一点也看不出来是有多漪色:“你不吃药,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命谈那个恋爱。”
“你想说什么?”
也是戚衍榆敏感,原本姜缇言话里就没有威胁他曝光他恋情的意思。
姜缇言听见他提醒自己,他也不妨加上:“我这一次不告知,不代表我下一次不会告诉……”
戚衍榆看着他,表情傻然。
姜缇言没想到他表情还这么诚然的,一句话,仿佛可以置他生死一样。
“我逗你玩的,吃点东西,”
姜缇言拿起了戚衍榆的药,也没有什么说明书,“你这个药是要饭前还是饭后吃的?”
他还在揣摩有没有说明书时,戚衍榆把药拿过来了。姜缇言连忙把水递过去,见他一口吃下全部的药,姜缇言又怕他会噎着一样,站起来轻拍他后背。
戚衍榆吃完药了,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姜缇言看他,还是觉得他不说话的时候更招人可怜一点。
姜缇言看他吃完药了,便让他吃粥。“你把粥吃完我就走。”
戚衍榆自己吃粥,姜缇言心想这个人真是小学生,得要哄才行。
戚衍榆吃了几口,那个粥量就一直在那个位置,姜缇言看他吃了半天还是那么多,就说:“吃不下就算了,晚点再吃。”
“你不用拍戏吗,”
“赶我走?”
戚衍榆正要说什么时,姜缇言避免这个人刚病好就跟自己吵架,他说:“你睡觉吧,睡着我就走。”
戚衍榆睡了,醒来看见姜缇言不在他房间,他便以为姜缇言回去了。
第二天中午他下楼吃饭时,张柳跟他说,姜缇言在他家等他呢。
姜缇言跟他在家吃了饭后,带他出去兜风,兜风完后会姜他送回家里。
车上姜缇言心情很好问他:“人好点没,今天。”
“死不了。”戚衍榆兴趣缺缺的。
“如果我说,我带你离开这里呢,”姜缇言以为戚衍榆会像是听见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一样,会欣喜若狂,或者不敢置信。
“离开哪里?”戚衍榆压根一点精力都打不起。
“离开戚牧遥啊,”姜缇言开着车,原本出来的时候是阳光明媚,路上却下起了小雨,把雨刮器打开,“你难道不想离开这里?”
戚衍榆听了,他心中一点涟漪不起,反倒掩不住他嘲笑他发小的心:“收费多少?”
“当然你要想犒劳补偿我一点也未尝不可。”
戚衍榆可能是刚病好了,也省了一点和姜缇言吵架的心思:“送我回家吧,我不想兜风了。”
“你在家养病憋着不慌吗。”
“不慌,还很开心。”
“你真是活该。”姜缇言有点,可是他知道的,戚衍榆就是这个猪脑子。别人对他好一点,他还以为别人要把他卖了一样。
姜缇言并没有听戚衍榆把他送回去,他一本正经,淡然直视前方雨刮不断的风景道:“我可以给你弄个身份,把你送出国。”
“怎么了,我在国内显着姜大少爷?”戚衍榆心情还可以,他看着下起了凄风冷雨的,就更想顾惊澜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需要谈恋爱,还是需要一个稍微能关心他,和他生活的人。
他自己也没搞清楚,自己是要恋爱,是缺爱,还是活不下去找个由头等等。
姜缇言隐忍了对戚衍榆发脾气,他继续冷淡:“你上一次为什么又被戚牧遥打断手脚了?”
戚衍榆说:“我说了,那次是我自己摔的。”
姜缇言笑了,“上一次又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是你又为了男人下跪了还是怎么了?”
在对他的嘲声不断中,戚衍榆淡笑,他随意附庸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姜缇言不想跟他周旋玩笑,因为是工作日的郊外高速,他踩猛油门,即便是秋日,车窗外的南方的景色也是一路倒退的盎然绿意。
一路提速到一百二三十,开车到了了无人迹郊外田野,在进隧道口侧前方停下了车。
这不是什么高速,而是荒郊的一条不知名的乡道。
车停下来了,姜缇言解开了安全带,转过来了灰澹至极的眼:“你为什么不跑呢,”
“跑什么?”对方匪夷所思。
“为什么别人打你不跑,是因为那个人供你吃穿?所以你舍不得反抗?”
戚衍榆这下听明白了原来姜缇言在说戚牧遥,他也不知道谁给姜缇言的消息这么落后了。戚牧遥也不是事事都揍他。偶尔也会放他一两天假不动手。
他见戚衍榆不吭声,可是他看戚衍榆这个样子,不像是觉醒。
姜缇言冷笑:“既然如此,不如说说你下跪的事情,”
他就是看不惯戚衍榆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哪怕在他面前说一句戚牧遥的坏话也好?他逆来顺受的这副样子给谁看?
“最开始那一次,戚牧遥打断你腿,你坐了多久轮椅?”姜缇言继续眼灰心冷的,“你是轮椅没坐够,还是没跪够?”
戚衍榆佯作傻乎乎的一句“你怎么知道”,激得姜缇言失笑,起来吧戚衍榆的安全带解了,好让他正视自己。
他想知道,到底是戚衍榆正话反说,还是他早就被戚牧遥训狗一样训成了听话的M?
“你轻点,我疼。”戚衍榆在座位上也不反抗,只是嘴巴上“求个饶”。
本该是他用尽一切想激怒戚衍榆,没想到对方一句话就可以轻易在自己身上起作用。
姜缇言被气到冷笑,看着他这样,是个人都想多在他身上来几下,好让他痛哭流涕。
“你为什么这么的麻木不仁?”
戚衍榆也不知道此刻时间多少,手机不在他身上,在戚牧遥那儿。他问:“现在几点了,你要打我是吗?那你早点打完,早些送我回家。”
他手机没带,身上也没有现金。打车回去的话也不知道这里招不招得到计程车。
“你回去干什么?”回去给戚牧遥接着打是吗?
戚衍榆哑了一下,就说:“我饿了。”他胡说八道的。
“我不能送你去吃饭是不是?”
戚衍榆又说:“那你等会儿打完我,送我去吃饭吧。”
姜缇言气到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他的好意被戚衍榆当成了狼心狗肺,什么话到了戚衍榆嘴里变成了讥讽。
可真有他的,“你真不愧是戚牧遥训成的一条好狗。”姜缇言咬牙切齿,盯着他说。
戚衍榆回答:“谬赞了。”
姜缇言一言不发,把安全带系上,也不管戚衍榆有没有系安全带,在隧道口掉头就回去。
一路踩尽油门一声不再发。
可到了戚衍榆家前还有几公里等红绿灯时,车上的姜缇言虽然冷着一张嘴脸,可还是会给他拿外套,等他穿上等会儿好下车,外面气温冷。
把外套拿给他看他穿外套,虽然还会在戚衍榆耳边讥讽一句:“你看你现在像是什么,像不像戚牧遥养的狗?”
戚衍榆一概当他在放屁,他懒懒地穿着外套衣服。
可看着他穿衣服,红灯还没转为绿灯,姜缇言的眼色淡澹了下来,提了几次,终于说出他今天本该带戚衍榆出去就要说的重点的话:“给你个机会,离开戚家,你依旧吃香喝辣,不缺钱,愿意吗?”
他再一次问戚衍榆。
哪怕戚衍榆不说话,他也会当戚衍榆默认的。
他就会带戚衍榆头也不回,开着车一路狂飙到机场,拿出这两天早就为戚衍榆做好的护照证件,送他上出国的飞机。
“戚家这么好,我干嘛要离开它?”戚衍榆说道。
“你说你在跟我说反话,戚衍榆,我不会生气。”姜缇言心如他说的话一样,终于有那么一次开诚布公,“我还是会……像我承诺的那样,送你出去。”
戚衍榆知道自己是在姜缇言跟戚牧遥说了他生病后,这几天才回家养病。
他这一次跟戚牧遥说自己生病,下一次就会说自己跟男人谈恋爱。
如果姜缇言说真的,送他出去……
出去后他就不会被戚牧遥找到吗?
出去他就会摆脱这本书吗?
虽然他自己也想过,去外地摆脱戚牧遥,可是他什么不能鼓起勇气试试?
他自己也这么想过啊,为什么姜缇言说的,他不认同甚至嘲笑姜缇言?
可能是他觉得姜缇言是在玩弄他吧。
想看他出更多的洋相。
所以,戚衍榆声音轻到不能再放轻了:“我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我哪儿都去不了。”
可姜缇言没有听清,“我问你,你刚刚上一句说的是反话?”以为他在回答自己上一句。
“我哥对我的养育之恩我还没报答呢,”戚衍榆笑,他心理安慰自己,这个人是拿他当乐子吧,绝对是这样的,他不必上当理会,“能送我回家不,刚好赶上我家中午饭。”
“好狗,”姜缇言暗然的眼才看见绿灯原来亮了许久,后面不耐烦地原来一直在响鸣笛声,姜缇言踩下油门,“你真是他养的一条好狗。”
在家养了几天病后,戚衍榆终于回学校了。
他回去寝室没看见顾惊澜在寝室,问祁远瀚,祁远瀚看他两个星期不来上课,第一个星期连顾惊澜也没来上课,这周是他戚衍榆。
“去图书馆了吧,他刚说他们小组开会。”回答了,祁远瀚又问他,“你没来上课约会去啊?”今天是周末,祁远瀚在寝室里吃外卖做作业呢。
“不是,”
戚衍榆在一楼大堂找了一下,发现顾惊澜不在一楼,后来又上楼,在玻璃房外面的自习室里,找到了顾惊澜。顾惊澜在跟比赛的小组开会。
戚衍榆找了一处观赏顾惊澜最佳的位置,坐下来。
他一本书没带,随意去图书馆书架借了一本书,放在了面前。
坐在了椅子上,远远地看顾惊澜。
自习室里有那么几间全是用玻璃罩起来的小房间,那是提供给专门要说话讨论的学生。顾惊澜发黑面玉的,冷淡随意的一张脸,听着他们比赛参加小组成员发言。
当顾惊澜发表建议的时候,是有那么一个小习惯,喜欢眼色微黑,平视地他人盯上半天,如果你不服,他更会说到你服气为止。
他以前就很讨厌顾惊澜这种说话方式,顾惊澜以前也会这么拽的,不带感情跟他说话。所以他最初对顾惊澜印象很差。觉得他就长了一副好的皮囊外,一无是处。人还又拽又爱装。
现在看看,顾惊澜真的很拽,一副臭脸也不知道谁惹他不开心了。
戚衍榆一边偷看着顾惊澜,一边给外卖软件下单,按着他们人头数还格外多点了几杯,就怕成员出去上洗手间了。
外卖到的时候,戚衍榆提着几袋咖啡奶茶走去玻璃房。
他打开了自习室研讨室的门,走进去,把奶茶咖啡放在了他们的桌子上,玻璃房里的那小组惊讶,“谁点的饮品?”
戚衍榆装模作样做出一副送奶茶的店员模样:“是、是顾先生点的,难道送错了吗?没有吧,地址是这儿。”而顾惊澜抬眼看他,一副见到他戚衍榆的诧异至极的轻愕模相。
戚衍榆内心窃喜,很规矩地把奶茶果汁咖啡放下,就推开研讨室的玻璃门出去了。
他故意出到去了自习室外面,心里倒数着数,想着顾惊澜几秒后会出来找他。
顾惊澜看着这个人走了后,他起来说“我出去一下”,就跟着那个人出去了。
那个人比他想象还要溜得更快,顾惊澜快步地出了自习室。那个人就在盆栽边本来看着盆栽,当他出来那一刻,刚好抬眼自信地看着他。
“呵呵,十三秒。”戚衍榆愉悦地笑弥弥说。
一脸不做声的顾惊澜把他带到了电梯面前,等电梯,电梯刚好停在他们六楼,顾惊澜按了下楼的电梯,两个人进入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俩。
顾惊澜看着他:“你是不是心脏又停了?”
戚衍榆还是一脸乐呵呵的:“当然不是。”
一周没见戚衍榆了。顾惊澜看他的模样,就当着电梯的摄像监控前,捧住了戚衍榆的小脸,亲了他小嘴一口。
戚衍榆诧异地抬眼看着正对准他的电梯里的监控,顾惊澜又捧着他的脸数连亲了他半分钟。
“去干什么了?我以为你出事了。”最后在电梯要打开前,才依依不舍放开了他。
顾惊澜把他的手牵上,把他拉出去图书馆。
没见戚衍榆的一周,顾惊澜想戚衍榆上次是因为心脏骤停而一个月没来上学,这次很有可能,也是心脏病发。
虽然戚衍榆期间给他们寝室打过电话,言外之意是给他顾惊澜保平安。
他还是怕这个人心脏病犯了。
看见他还平安,小脸依旧白着的,牵他手,“你没来上学是不是心脏病犯了?”
戚衍榆被他在校园里拉着手,他很高兴却又东张西望怕有人看见了,他只是说:“在家里玩了几天。”
顾惊澜不太相信他的话,“有做检查吗,有没有在吃药吗?对我还要遮遮掩掩?”
第72章
“不用了, 我早好了。”戚衍榆自信地说。
顾惊澜:“想去干什么,等会儿。”
“随便,都可以,你不是要跟你小组讨论吗……”戚衍榆心情很好, “你讨论吧我等你。”
顾惊澜笑, “榆哥来了,我怎么还讨论。”他只要给小组发个消息说他请假得了。
“今天周末耶, ”戚衍榆想着去哪儿吃饭。
“出去玩吧, ”顾惊澜提议。
戚衍榆问:“去哪儿玩,”
“随便, ”顾惊澜想他这一周都没来上课,“是不是上周旅游, 累出心脏病了?”
戚衍榆只能说:“有点累, 所以在家睡了几天而已。”他怕顾惊澜担心,所以没怎么说实话。
顾惊澜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 不知道这个人在研讨室外面等了他多久,“那走吧。”顾惊澜拉他的手。
顾惊澜带他去打电玩。
戚衍榆很少玩这些,但是毕竟玩moba游戏, 所以上手也快。
顾惊澜和他组队去打别人,顾惊澜一直带他赢,戚衍榆也很给力。
有路过围观他们的不知道是初中生还是高中生模样的人:“有点操作哦,”
顾惊澜理所应当的语气:“是吧, 我老公打得好吧?”
戚衍榆在旁边操作变形:“……”
那几个初中生闻言震惊后又一脸诡异:“……”
他们终于打完一把拳皇后, 几个初中生围着他俩, 但是是专门问顾惊澜:“能不能让你老公教教我,刚才那个拳皇怎么才能打好?”
“老公,你教教他们吧。”顾惊澜回头对戚衍榆说。
“……”
如果是换以前, 戚衍榆一点对生活热情也没有,陌生小孩让他教玩游戏,他不怎么理睬的。
不是小孩看不起,而是这一声声“老公”更有性价比。
教完了几个初中生,戚衍榆还是高冷的,他一声不发。
初中生只好热情地对顾惊澜感激道:“谢谢你老公。”
顾惊澜又笑着问他们:“不客气,我老公好看吧,打游戏打得好吧,”
戚衍榆发现顾惊澜有一特点,和他出去玩见了个人都要问他们自己好不好看,乖不乖,或者怎么样。
“好看,就是……很高冷!”
“嗯,是有一点,他害羞。”顾惊澜替戚衍榆说,初中生走了后,顾惊澜贴在戚衍榆颈耳后,“榆哥,我在外人面前说你这样,还行吗?”
“顾惊澜,你他喵是不是0?”
“可以今晚试试看的。”顾惊澜平常心地说。
吃饭的时候,顾惊澜订的是包厢。
他们吃的是重油重辣的赣菜。戚衍榆食欲很好,很慢地挑着他喜欢吃的吃,以至于顾惊澜吃饱了,戚衍榆还没吃完。
因为在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顾惊澜就伸手去抱他,戚衍榆以前还不太习惯,但是几番顾惊澜搂抱下,人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顾惊澜虽然还在看这个人,但是已经在摸戚衍榆的手心手背了。
看见他手背血管几处圆形的浅黄淤痕和针孔口。只是用指腹轻轻地摩、挲后,再把脸贴在了戚衍榆颈耳后。
走神的戚衍榆回头对上他的视线,听见顾惊澜说:“我来到你家门口,打了你很多电话,用过外卖,快递的,学校老师的,社团其他人的,我还找过你哥。”
听到最后一句,戚衍榆眼都睁圆了:“你找我哥了,你怎么找他?你……”
顾惊澜见过戚牧遥了,是戚衍榆心脏骤停那一次。
戚牧遥给他的印象是,很爱戚衍榆的一个人。
“我用别人身份,问他你怎么不来上课。”
戚衍榆听到后惊呆了,“你用谁,谁身份了?那,那他怎么说,”
“他直接问我是哪位?”顾惊澜笑。
“那你说你是哪个老师吗?”戚衍榆知道,戚牧遥认识他的所有学科老师,他的老师的名字和脸都在戚牧遥手里的资料。
“我说我叫林钠,是你朋友。”
顾惊澜跟他说。
“那,那……戚……我哥说什么了?”
“他说你回家几天而已。”
是戚牧遥性格,多疑,他可能想到是顾惊澜打电话找他。戚衍榆这下心都乱了。
“我又问你回家干什么,是不是生病了。本来约好跟你周末打球的,没找到你。”
“那……电话里是……怎么回的你,”戚衍榆不安,戚牧遥很有可能知道谁给他打电话了。
“说你感冒两天。”跟戚衍榆的说辞一模一样。
“可是,你说话……”
顾惊澜压低声音有点鼻音说了几句话,有点像是林钠。
戚衍榆:“你,别,下次别这样,”冒太大风险了。
“我在你家门口。”
“然后呢,”
“我说我给你送你订的艺术品,”
“然后,”
“拿进去了,还是没让我进去。”
“你戴帽子了吗,”
“化妆了,跟跑腿的差不多。”顾惊澜说。
顾惊澜没有告诉戚衍榆的是,他没有化妆成跑腿的。
而是顾惊澜直接去找戚牧遥了。
戚牧遥看见来者的是他很惊讶又嘲弄地问他来干什么。
顾惊澜第二次见到戚牧遥了,当时是戚衍榆离开第二天他联系不上戚衍榆。
戚牧遥刚把戚衍榆接回家的第二天,戚衍榆心脏病发急救后,戚牧遥就变得“沉稳”了不少。
不主动去跟戚衍榆说什么话,全权让戚衍榆的那个发小姜缇言哄戚衍榆几句。
没想到第二天戚衍榆的那个同学就找上门来了。
戚牧遥问他俩是什么关系时,顾惊澜说:“同学而已。上次你不是让我来看心脏骤停的他吗。这次他心脏病发了,我过来看看,免得你把我绑过来强制性逼我照顾他。”
说得听似冷淡,可戚牧遥不认为他俩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可是戚衍榆那天和东方欲晓约会了。
难道戚衍榆在骗他。
所以戚牧遥笑:“那你可得好好看他。”
戚牧遥根本没让他看戚衍榆,他让顾惊澜走的时候,顾惊澜还不愿意走,说他没看着戚衍榆。
戚牧遥说:“你在跟他谈恋爱吗?”
顾惊澜说:“我怕他出什么意外了,你们会赖在我身上。”垂眼,冷漠,说违心的话,抬起眼来,似冰冷无情的人。
“赖你,你有几斤几两,你也配?”戚牧遥说话难听,也真情实感的现实。
“也是,”顾惊澜只能顺着他话,继续冷情寡心的,“他病好或病没好,一概不关我的事情。我来也只是代表413寝室来看他而已。”
“你快滚吧你,”戚牧遥看他,眼神犀利,不留情面,“别让我发现你对戚衍榆有什么所图,”
顾惊澜善意地哄戚衍榆,戚衍榆真以为他被自己家门卫拒之门外了。
当他心里庆幸没被戚牧遥发现。
顾惊澜问他:“今晚去哪儿睡觉?”是回寝室,还是去他家,还是说回戚衍榆自己家休息?
戚衍榆还在想,他也不知道去哪儿。
顾惊澜见他犹豫,便替他决定了,“那去我家吧。”
戚衍榆说:“别啊,”他怕去顾惊澜家太招摇了,早晚被戚牧遥发现。
“那开个房?”顾惊澜问他。
戚衍榆答应了。
开房时,戚衍榆根本不敢上前。开房登机只有顾惊澜一个人在办身份、证信息。
等顾惊澜办好,在电梯前等他时,徘徊在门口的他才快步走进来,和顾惊澜进入了电梯,去到他们的酒店房间里。
顾惊澜把房门关上,空调跟灯打开,再把窗帘拉上。
把他搂了一把搂到床上去,给他解开衣服检查他时,戚衍榆虽然嘴上说:“我做过检查了,我再过一个月就去做置换人工瓣膜手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任由顾惊澜眼观手摩的。
“肯定的,”顾惊澜看他的腹胃,轻声应道,“做手术就会好,只是换个人工的主动瓣膜而已。”
一番检查下来,发现戚衍榆没什么皮外伤,以前下悬崖救他的伤只成了一道浅粉色的疤痕。
戚衍榆躺在床上,顾惊澜在他身上一点的距离俯看他,没有压下来。看他半晌,戚衍榆逗乐:“看我,然后呢,”
然后低头亲他。
边亲他,边对他呢喃,“你说感冒,其实是不是又心脏病发了,乖乖,”
顾惊澜喊他“乖乖”,戚衍榆心蓦然融软,古怪的酸涩感从鼻中泛出,眼眶有点热烈。
“是不是这几天都在医院和家里过的?”
顾惊澜亲他,又去扶起戚衍榆的手亲他的手背,“手背都扎青了,”抬眼去看戚衍榆,“是不是这几天都很难受?”
戚衍榆也不应答,只是眼眶稍微有点模糊地看顾惊澜。
顾惊澜低头亲他眼皮,鼻尖,唇边,“等过几天做手术就好了,”哄他高兴,“下一次带你去远一点的旅游,怎么样,”
戚衍榆想,他能一直像这样和顾惊澜偷偷摸摸谈恋爱谈下去么。
这是他获得幸福的最后一个关卡了,把要告密的姜缇言这一关过了,他就能得到幸福。
所以不要再多想了。也不要不开心了。
他要珍惜和顾惊澜在一起的时间。万一他们就只谈两天就散了呢?
那他岂不是很亏。
珍惜,他告诉自己,要珍惜眼前人。
“顾惊澜,”
“嗯?”顾惊澜抱他,问他。
“我们谈恋爱不要太张扬,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也不要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戚衍榆忧心忡忡地说。怕姜缇言不是第一个。
“那应该怎么做,”顾惊澜看他,又摸他的手。
“比如我们吃饭,约会,去很远的地方,尽量别碰到校友熟人。”上次就是在侃北乐园遇到了姜缇言的粉丝,这才导致了姜缇言抓住了他的把柄来要挟他。
“还有呢,”顾惊澜悉心问他。
第73章
“如果我回家了, 我没回学校,你就不要主动找我,哪怕伪装老师或者我朋友来问我,也不要这样做。”
“为什么, ”顾惊澜问他。
“我家人会发现的。”
“发现了又怎么样?”顾惊澜轻哂。
发现了, 我们就结束了。戚衍榆垂眼,他隐瞒这个不说, 他只是转移这个话, “可以吗,”
“那我怎么确定你是生气了不理我, 还是生病了,又或者在哪个地方出现意外呢?”
“我会找机会打电话给你保平安的, 但是你不能主动联系我。”戚衍榆说。
顾惊澜看他, 心道,那你这样谈恋爱, 有什么意思。
可是这个话现在不能说出口,怕打击戚衍榆。
怕戚衍榆不开心,顾惊澜问他, “你明天想吃什么,带你去吃。”
戚衍榆躺在床上,被顾惊澜亲得脸痒痒的,心软软的。
“还是说, 现在打几把游戏?”顾惊澜看他, 生完病了, 小脸蒲白蒲白的,也又少了几两肉似的。“榆哥带我飞一下,”
这次不是戚衍榆单排了, 是跟顾惊澜一起打。
在电竞酒店里,顾惊澜就知道他喜欢打游戏,特意订的四星级配套电竞设施的酒店。
“榆哥,我应该玩什么,”
“玩辅助,你去跟射手。”戚衍榆“指点江山”,因为顾惊澜说他没玩过英雄联盟。
“那榆哥玩射手吗,”顾惊澜问他。
戚衍榆摇头,“不玩。”
“你玩什么,”顾惊澜问完,就看见游戏画面里戚衍榆锁了个赵信。
戚衍榆当然还是赵信,加上他几个号,他都快玩了一万场赵信。顾惊澜于是锁了个上单。戚衍榆赵信喜欢在上路买房,那他就选上单吧。
换了张椅子,直接抱着戚衍榆,稍微将键盘和鼠标移过来一点,但是顾惊澜还是能操作。
戚衍榆:“?”
“快帮我,上路跟对面打野又来找我麻烦了,榆哥。”顾惊澜抱他,但是手是随意按了鼠标和键盘操作。
台上台下两个键盘,两个鼠标也差不多的位置,可戚衍榆也不太好操作,但是几次下来戚衍榆习惯了,操作得还行。
后来戚衍榆明白了顾惊澜为什么要抱着他,因为方便玩游戏的时候亲他脖子,在他耳边说骚话叫自己来救他。
于是戚衍榆也摒弃掉所有烦恼,开始专心投入英雄联盟里。
顾惊澜说他不玩英雄联盟的,但是选了个花里胡哨的上单,他对戚衍榆说没玩过,其实他在寝室苦练了几天。每次打团下来,戚衍榆惊讶合不拢嘴:“你不是说没玩过吗,你还会连招!”
“榆哥,我的上单及格吗,”
戚衍榆懒洋洋:“比榆哥当年打上单差远了。”
顾惊澜听着淡笑,他知道戚衍榆状态回来了,戚衍榆心情正常的时候会有一点骄傲和不屑在的。
他觉得,他可能得早晚日服戚衍榆,戚衍榆才说不出这种憍蹇的话,可能还会服软地喊自己一声“哥”。
“是吗,要不咱们有机会切磋下。”
“怎么切磋?”戚衍榆以为在游戏里1V1。
“今晚啊,在酒店房间床上。”顾惊澜逗他乐似提议。
“……”戚衍榆脸色不太正常的浮动红粉,那是切磋吗。“榆哥今晚状态不好,”
顾惊澜逗他,“波起也不能吗,”说得跟戚衍榆日他顾惊澜一样。
戚衍榆直接干脆回答,“……不能。”
“那榆哥有点虚,得补补。”
顾惊澜的这句“补补”是怎么补呢,戚衍榆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顾惊澜的上单“死掉”了,成就了他二打四最后拿下了四杀。
他看到了屏幕迸发出来的“四杀”播报,他爽到,
顾惊澜抱着他,手游走在他衣服下。欣悦地看着他的“四杀”。
“榆哥真厉害,”
戚衍榆高兴地吱吱喳喳说了很多什么,“对面不堪一击”“我赵信四五杀跟切菜一样”“榆哥罩着你的感觉怎么样”“猛吗我”“你就说吧你见过这么厉害的打野不”等等。
但是顾惊澜的头颅贴着戚衍榆的颈侧,唇也擦过了他的颈边,轻笑又呢喃:“猛的,猛的我想日榆哥了。”
“……”
戚衍榆还想反驳嘴炮回去时,听见抱着他的人轻声说:
“下次再这么消失我会疯的,”
“……”
“我不知道你发生什么事,”顾惊澜抱着又瘦了一点咯手的戚衍榆,“我会以为你心脏又停了……”
戚衍榆心下翻涌,如同熊打滚在春天草地上,一路滚腾。
他要好好治病,成功做手术。那么他就不会心脏病发了。
再把给姜缇言的钱给了,他就能和顾惊澜甜甜蜜蜜在一起。
然后他们谈恋爱,实习时候也谈恋爱,工作后了,他就和顾惊澜去同一家医院上班。
尽可能离戚牧遥很远很远,在外地工作。
他和顾惊澜是地下恋情的医生,两人撞在一起下班或者轮休时,他会和顾惊澜在家打一天的英雄联盟。
休息会买菜做饭,好看电影上映时下班会和顾惊澜去看电影。
牵走,在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城市里。去吃新开的餐馆。把年假排在一起,和顾惊澜出门去旅行。
如果他身体不好的话,那么顾惊澜当他的医生,而自己上普通的朝九晚五的班,这样他不会太累。还能有体力的,晚上和顾惊澜一起打英雄联盟。
打了十三把游戏,十三把十三胜。
戚衍榆心情大好。
以至于顾惊澜一直缠着他问:“我算榆哥正牌男朋友吗,”
戚衍榆口不对心:“嗯呐,我刚才那把赵信猛不猛?一打五!”
“我到底是不是榆哥男朋友,”
“我猛不猛,”
“我男朋友当然猛。”
第二天,顾惊澜等他起床。把手头上比赛项目做了,还这周的作业做了做,顺便还帮戚衍榆做了几份作业,用戚衍榆账号登录发了。
怕周末戚衍榆没空做作业。
顺便,做的差不多了,他坐在了床边,看那个还在睡觉的人,手自然地探了一下戚衍榆的手。
人睡得有点靠近边上了,顾惊澜刚才就是把椅子搬到了戚衍榆的床边来做作业和做比赛的事宜的。
现在用手关节背轻刮了一下戚衍榆睡着的脸容,顾惊澜打开外卖软件看着戚衍榆醒不来不愿意出去吃饭就点个吃的送来酒店。
看了一圈美食了,戚衍榆电话响了。
顾惊澜拿起来听,对方问:“考虑得怎么样了,”
声音很年轻,很像是姜缇言。
顾惊澜含糊在电话里“还没”了下,电话里头真以为是戚衍榆在听电话,“今天起这么早啊?”虽然已经是中午接近十二点了,但对于平日找戚衍榆的姜缇言,这个时候有时是打不通戚衍榆的电话了。
“有空吗,我今天还在侃北。吃个饭?”电话里姜缇言又说道,他想着吃饭时再探探戚衍榆口风。
顾惊澜视线离开了房间,他也走出了卧室。
电话打完回来,顾惊澜回去了卧室,他开的是套房。
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看见他从外面走进来,戚衍榆以为来哄他起床,伸手想要抱。
顾惊澜还真的百依百顺地去抱他起来,但是戚衍榆没看清楚顾惊澜的淡澹脸色。
“一会儿出去吃,还是在酒店吃?”
顾惊澜神色淡淡地,垂眼,给他系纽扣穿衣服的。
“下午上课,出去吃吧。”戚衍榆自己也在系衣扣。
“我们算是在一起吗,戚衍榆,”顾惊澜给他穿上一件外套后,问他。
戚衍榆刚睡醒,就被这么问,他恍惚地看向顾惊澜。
顾惊澜看他睡懵了,他轻笑一下,也不说话,把人带到了套房外面,客厅立着一个落地镜,顾惊澜把镜子对着他们,让戚衍榆看着镜子里的他自己。
在沙发上,顾惊澜就抱着他,戚衍榆人还有点没清醒。
顾惊澜的手就碰在了戚衍榆的上。
戚衍榆眼微圆,镜子里只有他那张惊讶又很快变得难为的脸。顾惊澜贴在他耳边:“我们算是在一起了没,”
眼有点颇黑,望了一下镜子里的戚衍榆。
戚衍榆那张本就睡得泛红一片热烈的脸,变得诡异的皱着眉毛。
“榆哥,你昨晚十三连胜后说要试着跟我在一起的,”
顾惊澜继续,贴近他耳边脸颊前,手上动作没有停过。
戚衍榆非常难为,想要低下头去看,可是脸又被捧起来,逼他对视着镜子中的他自己。
“榆哥不可能是在哄小孩吧,嗯?”
对于戚衍榆算是一大早就干这种事情了。所以他分外地皱着眉毛,脸色非常离谱地烧起了不正常温度。
可是他只是高兴说的那句话,他不想太快承认,毕竟在一起是不是一点难度,这也给顾惊澜太轻松得到他了吧?
“我……忘了,我有说过?”
装死?顾惊澜哂,“到底怎么样才能算在一起,榆哥,你给我个明确答案,”
“你不告诉小的我具体的做法,我不知道努力跟有效的方向,榆哥,”
虽然一口一声喊着他“榆哥”的,但是手上完全是往墙纸那方向去尽心“折磨”戚衍榆的动作。
戚衍榆想喊想叫,可是手一直在拉开这顾惊澜的手。
顾惊澜一只手就能牵制住戚衍榆的两只手,“啊?你不会是玩玩我吧,榆哥,”
后来顾惊澜又轻然地道,“玩我也没关系,只要榆哥给我个名分就好了,”
一点多时,一点力气都没有戚衍榆才被顾惊澜扶起来,想去拧矿泉水瓶但是拧不开,很习惯性看向顾惊澜,意思是让顾惊澜拧开,顾惊澜又问他:
“榆哥想喝水啊,那我算榆哥男朋友吗,”
“……你先帮我把水开开。”戚衍榆累到话都说不大声。
第74章
顾惊澜把他揽了一把, 才没让戚衍榆从他怀里掉下去,把他抱到腿上,拧开瓶盖,但是第一口却是自己喝的。
他喝水后, 他的唇就对准戚衍榆的嘴, 轻然灌进去水,看着戚衍榆被迫喝掉他嘴里送进去的水后, 顾惊澜轻笑又嫉意百生地问他说:
“嗯?我算榆哥男朋友吗, 是正牌的那种吗?”
“……”
……
周末他们约会完,周一回去正常上课了。
可在周一的下午, 姜缇言突然又来找他,冷淡地说:“约个吃饭吧。”
戚衍榆回他说:“没空。”
姜缇言说, “像我这样的人, 我是守不住秘密的。”
戚衍榆和姜缇言去吃饭。
在学校外面的一处商圈的高级餐厅。
姜缇言喝了一口白葡萄酒。
戚衍榆食不知味,食物几乎没怎么动, 问他:“你到底要干什么?”他屡次三番找自己,是为什么?
姜缇言不开门见山,悠悠地看他, “我不干什么。”
戚衍榆看着食物,六分熟的牛排的红。他自嘲:“我没什么时间能供你耍我,大明星。”
姜缇言冷言冷语的,“你不是挺悠闲?命都不要地, 一病好就马不停蹄地去谈恋爱。”
戚衍榆反驳他:“那也是我的事情。还有你一知半解, 就少发表言论。”
“嗯确实, 我的确不知道你能为了玩男人,能忍受戚牧遥。”姜缇言句句讽刺,“你也是我朋友中的不多的奇人。”
“你要说什么, ”戚衍榆没有什么耐心了,他跟顾惊澜说过,自己不主动打电话顾惊澜,他不能发消息和打电话来。
“陪我吃顿饭,”
戚衍榆陈述道:“虽然我不是什么日薪208万的明星艺人,可我时间也很宝贵。”
姜缇言笑:“回去找你小白脸?”
“我干什么也跟你没关系吧?”
“你说,一个人要怎么才肯帮另一个人保守秘密呢?”姜缇言问他。
戚衍榆垭口,他想了想,“你要钱?”
真的肤浅,把他想的这么肤浅。可是姜缇言转念一想,他这样的猪脑子确实不懂自己用苦良心。能明白他的苦心,也不至于被戚牧遥打过手脚。
“你有钱吗,”姜缇言本来开拍在即,但是往后推了,整个剧组不得不为了他先拍别的配角线。
“你要多少,”戚衍榆垂眼,他清楚自己银行卡账号没多少了。
姜缇言随便说了个数,“两个亿。”
“你怎么……”戚衍榆失声痛骂,“不去抢银行?”
“你们家不就是银行?”姜缇言在想自己是不是报少了,戚衍榆下一秒把两个亿打在他账上,那他还能用这一点继续要挟拿捏戚衍榆吗。
戚衍榆看了一眼他那杯姜缇言特意给他点的热饮品,“你把我绑架撕票得了,给我买个保险,受益人写你,这样两个亿还有可能。”
姜缇言看他。
“两个亿对你来说,轻轻松松吧,戚大少爷。”试探着,不知道戚衍榆是愿意给小白脸花钱买恋爱,还是会放弃?
放弃最好。
要是放弃了,他好带戚衍榆远走高飞。
他已经想好了,给戚衍榆换个身份,带他出国。
他想过了去哪些国家。出了国,戚衍榆可能会经常问他要钱,他也会定期给戚衍榆打上一笔钱。
他会经常收到戚衍榆花完钱没钱问自己要钱的电话,在电话里头他骂戚衍榆,但是还是会心甘情愿给戚衍榆转过去,戚衍榆也会乐呵呵听着自己骂他或者会反骂几句自己,“送佛就要送到西。帮人帮到底,你开了一个口,你不继续供我,我怎么活。”
后来可能自己成家立业有老婆孩子了,自己老一点,事业更繁忙了,戚衍榆甚至还会打电话问自己年幼的儿子要钱。
这也是他欠戚衍榆的。
姜缇言开口了两个亿又马上后悔,他很担心,两个亿对戚衍榆来说是九牛一毛。他后悔自己怎么不喊高点,比如喊个十个亿,三十个亿,上百亿。
可他不知道,他真是高估了戚衍榆了。
戚衍榆听到他要价两个亿,他搅拌饮品银匙停住了。
表情也凝了一点。
两个亿。
姜缇言是穷疯了吗。他这几年拍戏都是还债拍的吗。
他这么缺钱怎么不去接管家业?用得着来敲诈他吗?
他敲诈自己前怎么也没背调一下自己到底有多少钱?他也是好意思开价出两个亿的。
戚衍榆,“我给你找个保险公司填保单,我死了,你能得两个亿。”
姜缇言笑,“那没办法了,我这张嘴管不住。”
戚衍榆看他,眼变得寒彻。
“要是被你大哥知道,你跟一个男的在谈恋爱……”
“我没那么多钱。”戚衍榆干脆打断他,望着他,语气没有急迫也没有极为愤怒。但是眼睛是变冷的。
姜缇言还以为他只是不想花两个亿,不愿意花这点钱,正要说什么,“你没有这个钱,那么这圈子里还有谁有?”
戚衍榆身心渐冰,“姜缇言,你就算把我杀了,我也拿不出两个亿。”
姜缇言看他情真意切的咬牙切齿,他明白了,戚衍榆可能真没有这两个小目标。
“你有多少?八千万总能拿得出来吧。”姜缇言放低要求。
戚衍榆失笑,“你真的缺钱的话,我建议你去傍个富婆。要你没耐心,你去给你圈子的人拉人头搞P2P,别说两个亿,十几亿都能搞到手。”
“戚衍榆,你连这点钱都不愿意花,你还谈什么恋爱?”姜缇言怀疑这个人是不想花钱消灾。这个人其实也没那么爱那个软饭小白脸罢了。
那他为什么不愿意跟自己走?
既然没那么爱那个小白脸,他还留在这里是为什么?
“八千万,”戚衍榆又念着这个天文数字,惨笑,“你到底是怎么开得了这个口的,”
像是他这样沦落至此的地步,是不是平日里小说电视把他们妖魔化太厉害了,他要是能拿出来个几百万现金,他都已经能偷笑了。
他在小说里和戚家断绝关系,各种卡被停掉了,后来又在外住了一年,本来存款就不多的银行卡早就被挥霍干净。
就前几天戚牧遥碰见他在外面跟东方欲晓,以为他在跟女孩谈恋爱,心情好给他打了两百万。
他卡里就只有两百来万而已。
现在管他要几个亿,几千万,那还不如要他的命好了。
“那我没什么义务替你保守秘密了。”姜缇言悠然看他。
戚衍榆表情如灰,隐忍再三,他咬牙道:“你真的急用钱,我可以给你介绍富婆。”
这话并不是在嘲讽挖苦姜缇言,他是认真的,他真拿不出这么多钱,可能只有富婆能心甘情愿且有那么个实力。
当然他这句话在很多人听起来就像是侮辱,姜缇言气愤古怪地盯着他,最后自己咽回去这口气,他道:“不想花钱算了,你可以滚了。看来我们没有谈论的必要。”
戚衍榆表情凝结着,他试图挽救:“你是真想要钱,还是说,羞辱我而已?”
姜缇言气到反笑:“我羞辱你?我有这个闲工夫陪你玩?戚大公子?”
姜缇言的这句话很容易让戚衍榆更怀疑他真的只是缺钱而已。
戚衍榆一而再再而三叹道:“我真没那么多钱。”
“八千万拿不出来,你还姓什么戚。”
戚衍榆自嘲,“给你姓吧。”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很想姓这个姓氏?
姜缇言没认真听戚衍榆的这句话,他神情冷漠,收回所有的谈判的耐心姿态:“八千万没有的话,我们可以免谈了。”
看着姜缇言要起身,兴致乏乏的样子,戚衍榆有点着急了,他立马抢道:“姜缇言,你要是诚心,你说个实在价。”
“八千万还不实在?”姜缇言都想笑了。
现在他心里大概明白了,戚衍榆是个既要又要的人。
想跟男人谈恋爱,这点钱也不愿意花。
看起来那个小白脸对戚衍榆也没多重要。
戚衍榆难道不怕他告诉戚牧遥他俩的恋爱吗,还是说,戚衍榆习惯了戚牧遥暴怒下的虐待,把钱省了,挨一顿皮肉苦就算了?
没啥兴趣再听戚衍榆“讨价还价”和“一点亏都不想吃”,姜缇言冷冷说,“你还想分币不花,就免了挨打,和把恋爱谈了,世上有这么好的事吗?”
八千万,他该怎么拿出来?
他名下没有什么房地产等资产,车只有一辆普通的一百来万保时捷,卖出去可能只能折半卖。
之前可能在小说里,跟戚牧遥决裂时,戚牧遥把他的名下资产收走了很大一部分。
而且他也不是接班人,自然他分到的也不会有多少。
八千万,即便用他是戚牧遥弟弟的名义去贷款,也不可能贷得到。
怪不得姜缇言三番五次找他,原来是想在他身上套钱。
姜缇言真钻钱眼去了,主意竟然打在他身上?可他身上又怎么会可能有钱?
他就没听说自己一年前跟戚家断绝关系吗,别人不了解自己,他还不了解自己有多少个钢镚吗。
虽然戚衍榆这么想,可是他跟姜缇言也有七八年没打交道了。姜缇言不了解自己很正常。
可是姜缇言真是条狗吧。
勒索他前能不能调查下他账上有多少钱?
第75章
“你是条狗吧。”狗都不会要价这么多。
“我给你几天好好考虑下。”姜缇言勾起了笑, 他将杯中的白葡萄酒一饮而尽,起来结账。
戚衍榆想说他一天也考虑不了。
可是姜缇言起身走了,他垂了下眼睫,他在想, 是发小跟他开玩笑吧。
戚衍榆刚回学校, 顾惊澜就给他打电话在校门口等他。
回来是五点,顾惊澜带他坐车去了侃北东站。
给他买了票, 去隔壁海市玩。
“你现在都不用比赛了吗, ”戚衍榆问他。
“陪下男朋友不好吗,”顾惊澜说。
两个人坐高铁座位, 因为买的仓促,座位剩不多了, 还好还能给他抢到了二等座的两人座的位置。
戚衍榆把随手带的一本书盖在脸上, 把座位调低。开始发呆了。
顾惊澜带他出去玩,还要在微信上回他小组个不停。瞥见了戚衍榆放空, 顾惊澜把盖在他脸上的书拿开一点,凑过去,亲了一下戚衍榆的嘴巴。
戚衍榆赶忙坐起来, 抬手将书从脸上放下去,看了一下周遭人,没人留意他俩。
“你不是同性恋吗,你还这么在意公众干什么?”
戚衍榆是走的夜路多怕鬼, 怕被姜缇言哪个粉丝逮住, 又让姜缇言跟戚牧遥告状去了。
“咱们得低调。”戚衍榆左右说不出个详细理由来。
“那咱们很像偷情啊。”顾惊澜原本是半开玩笑的, 说完自己心底了扑通了几下,像是一脚踩空掉进了藏蓝的深渊。即便他知道戚衍榆可能还有正牌男友在。
“我们算是在偷情吗,老公, ”顾惊澜是坐在走道边的,戚衍榆走在靠窗的位置。
顾惊澜声量不大,可他们座位的前后都挺安静,或许就能听见这惊世骇俗的言论。
“……”戚衍榆声音压得极低,顾惊澜喜欢演,他就陪顾惊澜演,“正常点,咱们别表现得太偷偷摸摸了。”
“老公,你不怕被你男朋友发现了?到时候他会不会凶老公你啊?”顾惊澜越说越像真的似的。
戚衍榆想着,第三个人是谁?是顾惊澜戏里虚空的第三者吧。他声量低的不能再低,早知道他出来的时候让顾惊澜给他带个帽子,把他的脸严丝合缝地遮掩住:“不会,我那‘男票’是老实人。”
“是吗,那榆哥老公人还怪好的嘞,能加入咱们这个大家庭是他的荣幸。那榆哥是老实人吗,”顾惊澜看他又把书把自己的脸挡的严实,生怕前后座位探头来看他俩长什么样,他轻轻一笑,他伸手去佯作摘掉,戚衍榆只能手捂着脸,努力想把自己声音变形变成别人的声音:“你看走眼了,我不是老实人。”
“老公今晚曹我可以吗,”顾惊澜又在他耳边磨他。顺便,他视线黏在了戚衍榆书都挡不住他稍稍发红的脸皮,更加变本加厉,“老公,我想吃你的··。”
戚衍榆指骨都被自己掐出印子了,他自己把书打掉,坐正起来,先是前后悄咪、咪地窥去了几眼,见前后都坐了人,他再转过头来瞪着顾惊澜。
“老公干嘛凶我,”顾惊澜将弱位者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的。
戚衍榆压根就没说话,他把顾惊澜又去按住自己脸的手拉下去,他想亲自己,可戚衍榆不让他得逞继续边亲他边说骚话。
“正经点,老公带你是出去玩,不是带你去逛窑、子。”戚衍榆想把脸上的热气褪下去,他自称“老公”地看似“呵斥”顾惊澜道。
可是他的月退又被顾惊澜一只手掌控地握住了,见顾惊澜摸他的月退,还边审视着他的身形,“老公月退这么细,逛那种地方恐怕是经不起几个来回。”
“……呵呵。”戚衍榆把书放下来了,把前面座位上的小桌子放下来,他想把书看进去。
要是没有人,他会任由顾惊澜说个不停。可是这列车上前后右的全是人。
他佯作看书,顾惊澜就不会来烦他吧。
顾惊澜又故意撩他,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的:“老公,出来玩看什么书,书有我好看吗?”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说了你也不懂。”戚衍榆看似爹味苛责,但是他翻书的手被顾惊澜握住了,顾惊澜看他指骨灵秀,莹白匀称的,“今晚会用这手来摸摸我吗,老公。”
戚衍榆再次正襟危坐:“不,”可他脸上的热气怎么都消不下去。
刚好有高铁乘务员在推销西藏牦牛奶糖,一百块三包。顾惊澜看戚衍榆听得入迷,以为很好吃的样子,这家伙还伸手摊开来朝派发试吃的乘务员要。
他想,戚衍榆恐怕很少坐高铁吧,不知道高铁这几年流行这么个特色。
“给我来三包。”顾惊澜看他戚衍榆真的在嚼乘务员发给他的奶糖,付钱后才问戚衍榆,“好吃吗,”
戚衍榆也不怎么吃过这种高铁推销的跟传销保健品似的糖,听顾惊澜问他,他只微微点头。他也吃不出个好坏,因为他就没吃过。
三包不同味道的糖都在戚衍榆桌子上,戚衍榆把每包都拆开,分别尝它们各自的味道。
顾惊澜把两个座位之间的扶手按下去,方便他搂搂抱抱戚衍榆。
戚衍榆在尝糖,顾惊澜抱着他玩手机,把手机打开,回了些信息。
他这学期光是比赛就参加了七八个,在微信吵个不停或者私聊找他的大多是比赛和社团。
戚衍榆就看他回别人消息,顾惊澜打几个字,指导似的,非常简短。
戚衍榆想,如果他不是顾惊澜男朋友,估计现在顾惊澜也会用这么冷淡的态度跟自己说话。“要查手机吗,”顾惊澜问他,戚衍榆不说话,顾惊澜依旧是把手机给他。
“……”这么好吗。戚衍榆努力压下自己的嘴角,把顾惊澜的手机拿过来,看他微信前面几条聊天信息。只要是女孩的他就会点进去看,看跟别人聊的是什么。
前面查了五六个女生,全是比赛或者学习上的交流。
有时候有的人在微信找他顾惊澜,顾惊澜还不回。“你怎么不回人家消息,这么高冷?”戚衍榆看着,好多人顾惊澜都不会。
“我很多时间啊?”主要找他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或者他不认识的,又或者是白嫖问他问题的,顾惊澜也没时间搭理,“我有那个时间,还不如跟老公去开、房。”
“……”很好,每一句都离不开那方面。戚衍榆在搜索框里,打出了“夏依依”三个字。
顾惊澜就看着他查自己微信,夏依依的微信跳出来了,戚衍榆点开前飞速地给自己心理做建设,他想,如果看到过分的内容,他得看看时间。如果是顾惊澜表白之前,那就让它过去了。
虽然心里会有疙瘩,但是总比跟顾惊澜吵架好。
戚衍榆屏息地点开了顾惊澜跟夏依依的聊天记录,发现,是一片空白。他问:“你怎么还删聊天记录呢?”
他以为他们拉黑或单方面删好友了,但是点进夏依依的朋友圈,依旧能看见夏依依的动态。说明两人没删联系。
戚衍榆嘴里虽然不介意似的口吻说着,“你俩还有联系方式啊,”但他眼里紧盯着夏依依朋友圈动态,怕有什么是仅对顾惊澜可见的图文,发现夏依依最近的消息是自己的照片和风景。
“她都有男朋友了,我也有男朋友了,”顾惊澜看他的脸,小亲他一口,“她是学生会秘书长,我俩还有微信正常吧,”
“正常……”戚衍榆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道不正常。
他有点在想,是不是顾惊澜没有得到夏依依,退而求其次,他才来跟自己玩玩的?
“夏依依不是跟富二代谈恋爱吗,现在朋友圈怎么不秀恩爱了,”戚衍榆看得很仔细,他在想,要是夏依依是单身,顾惊澜肯定又会去追人家了。
“那我帮你问问她,”顾惊澜就握住戚衍榆拿手机的手,要给人家夏依依发消息似的。
吓得戚衍榆惊呼:“别,”
他看了一下顾惊澜手游的几个游戏,看他跟谁捆绑了情侣关系,发现顾惊澜没跟人捆绑情侣。戚衍榆又想看他的网购平台,“我能看你网购软件吗,”
“看吧。”
戚衍榆一直想知道,顾惊澜给夏依依买的国外香水那段时间,他是在追夏依依么?
打开了网购,发现最近买的是实验用的可买到医用胶套,医感用品,还有就是一套兔狐警官的类cosplay的衣服。他点进去看了一下时间,发现是顾惊澜告白他之后的日期下单的。
“你买这个……”
顾惊澜故意激他:“朋友让我买的,他没网购账号。”
可是戚衍榆傻乎乎地相信了,“是,是吗。”他把网购记录往下滑了一下,都没有找到顾惊澜给夏依依买的那瓶香水。
可能是微信代购买的,戚衍榆又回去微信里找微商去了。
顾惊澜想,他怎么不再追问一下cosplay的服装?这个人跟地主傻儿子似的,查岗怎么把关键的信息就这么过去?
戚衍榆找了一下,发现顾惊澜也加了几个微商,但是点开微商,没有发现顾惊澜有跟他们购买的聊天记录。
“你找什么,”顾惊澜看他执着要看自己购买过什么一样,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找我有没有买套子?”
“……”戚衍榆脸噌得如同熟了的枫叶蟹一样,他装傻含糊,“啊哈是呃嗯嗯呃呃对。”
“你想知道可以问我啊,”顾惊澜撩他说,“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网购,随便出门便利店就有,”他以为戚衍榆想着,跟他出去玩,想知道他有没有准备那个是吗?
“我能看看你相册吗。”戚衍榆又问。
“给我亲一口就给看。”
虽然这么说,顾惊澜就蹭在了戚衍榆的脸颊边亲他,眼看他打开自己的手机相册。
戚衍榆其实想看顾惊澜有没有跟夏依依的合照,发现顾惊澜相册相片很干净,定期删。最近的照片是关于实验,教室课件和比赛相关的照片。
再往前翻了一下,顾惊澜自拍也很少。他发现有一张很早之前的照片。点开看,发现那人是自己,他诧异无比:“你怎么还偷拍我?”
顾惊澜看,原来是戚衍榆在教室上课睡着的照片。他笑,一本正经的口吻胡说八道:“我当时就想发给那节课的老师。”
戚衍榆真以为顾惊澜要把他上课睡觉发给老师,“至于吗,我以前得罪了你吗?”
煞有其事的口吻,“是得罪我了,”顾惊澜看他,果然让他成功激起了戚衍榆一次小小的“诧异”和他以为的“生气”,“当时就想,把你每天逃课早上在寝室睡觉的事情,发给告白墙,让大家来审判审批你。”
“你真……真是徒有其表。”戚衍榆听顾惊澜说得那么真,还真以为顾惊澜之前看他极不顺眼。
戚衍榆虽然这么说顾惊澜,可他心中还是偷摸着乐的。谁能想到,以前顾惊澜看他不爽,他也看不惯顾惊澜,结果两个人现在坐在高铁里一起去海市玩。
顾惊澜又来逗他了,“我应该把你以前翘课,上课睡觉,中途早退,上课为了抽烟溜出去信息收集起来,”
“你收集起来干什么?”
顾惊澜不紧不慢:“发告白墙,标题就叫《不吹不黑,我想日富二代室友很久了,兄弟们看我收集的资料能威胁跟他睡一觉吗》。”
“……”戚衍榆现在听懂了,顾惊澜一直在逗他乐,以至于他忘记看这是顾惊澜什么时候偷拍他的照片。
他把手机还给顾惊澜了,顾惊澜问他:“不多查会儿,高铁还有一小时多呢,有大把时间。”
戚衍榆也不知道除了查微信、游戏、网购平台,还能查些什么。他主要也没跟情侣绑定过什么,也不知道能查下支付宝情侣种树、外卖平台有没有送过花、帮别的女生点过外卖、高铁飞机以及打车记录有没有跟女生出去玩过、私下跟玩得好的朋友聊天会不会很刷新他眼球,等等的。
“下次再查。”戚衍榆哼哼道。
很好这次没有发现顾惊澜有什么出格的事情。没被他抓到把柄。
第76章
顾惊澜:“那我可以看你手机不, ”
戚衍榆比顾惊澜要犹豫两秒,就把手机打开给他了。
顾惊澜最早点开他微信,按照戚衍榆刚才的流程走。
顾惊澜想看的是,他跟姜缇言聊天内容是什么。
再查戚衍榆的通话记录和短信消息, 姜缇言打过几次电话给他。因为戚衍榆都备注了姜缇言的名字。
“这个人是谁?”顾惊澜开始他的查手机。
戚衍榆大眼瞪小眼似:“我刚才都没问, ”
“那你可以问,你刚刚怎么不问, ”
戚衍榆回答他上一个问题:“我朋友, ”
“怎么认识的,”顾惊澜再看姜缇言微信, 朋友圈里没什么动态。唯一一条动态是一条文字,写着“白痴”这个词。
再点开戚衍榆和姜缇言的聊天记录, 两人除了对骂, 就只有一条最近的姜缇言发个定位给他。是个餐厅位置。
“你跟他出去吃饭了?”顾惊澜问他。
“嗯,”
顾惊澜略微眼色不明。
“只是普通朋友吃顿饭, ”戚衍榆想起了姜缇言勒索他,心情郁闷,“真的, 他有女朋友的。”
顾惊澜直言:“那他朋友圈也没发,”
“可能怕粉丝伤心吧。”戚衍榆胡说着,他说姜缇言有女朋友也是他自己猜测的。都大明星了,身体不可能没有人慰藉的。
“你们出去干什么?”顾惊澜翻着两人的聊天记录, 内容不多, 可能是戚衍榆删过吧。
“聚一下吧。”戚衍榆隐去了姜缇言勒索, 简单地说道,“我们两家都认识,”
顾惊澜眼偏暗, 他知道姜缇言说过他姜缇言才是戚衍榆正牌男友,因为远在外地拍戏,所以戚衍榆喜欢勾搭别的男的来气姜缇言。
“你跟我在一起前,你是单身吗,”
戚衍榆听他这么问自己,他毫不犹豫点头:“当然是。”
那他是该相信戚衍榆还是相信姜缇言。
“那以后你跟你朋友出去玩,出去吃饭,能知会我一声不。”
对方不像是跟他开玩笑,戚衍榆想了下,也答应下来:“可以。”
顾惊澜顺着刚才戚衍榆看他手机顺序,看他网购平台,比自己还干净。就看他相册了。
相册更别说,比戚衍榆的脸还干净。
一张照片也没有,顾惊澜怀疑:“你不拍照的吗,”
“那以后你能跟我多拍点吗,”戚衍榆说。
顾惊澜本来是查岗的心情,这下是满心欢喜。但是他面上一点波澜都没有。
把手机还给戚衍榆了。“好的。”
戚衍榆吃了几包糖后,看顾惊澜把笔记本拿出来赶他的进度。上上个星期去了几天旅游,外加上周末一直陪自己玩,应该挺忙的。
外面落霞迤逦,暮色蔼蔼。
戚衍榆就看他比赛负责的那一部分,头挨在了顾惊澜的脸边。
顾惊澜就原本左手在敲键盘,左手绕过戚衍榆的腰一圈,按着笔记本键盘,右手在触摸板熟练操作。
“怎么了榆哥,有什么指教?”
“我就看看。”
“那待会儿我能看看榆哥身体吗。”
顾惊澜是学习和玩他两不误。搂着他,用spss建统计建模。
戚衍榆装死,顾惊澜就再问他:
“如果到时候我去外地答辩,你跟我去吗,”
“统计建模答辩不是一直都是在侃北财经大学么,”
“今年改了。”顾惊澜说,“改在西南城市那边。”
“你求求我。”戚衍榆说。
顾惊澜搂他,声音蹭在戚衍榆的颈耳边,“求求你了,榆哥,陪陪我吧。”
这个人的撒娇比他想象中要更信手沾来。戚衍榆一听顾惊澜求他,心就软得不行,只能“大发慈悲”“表面不屑”答应,“嗯行。”
顾惊澜这种人应该是从小蜜罐长大,没少在家人宠溺长大。随随便便就能轻易跟他撒娇。
想着,到时候跟顾惊澜去,那就在西南那边玩几天再回来。
因为顾惊澜在试跑数据,还有40分钟多路程,戚衍榆就闭上眼睛睡会儿。
顾惊澜察觉旁边安静,瞥去,戚衍榆睡得头耷拉着。
伸手搂一把人,一会儿,戚衍榆的头就歪侧在顾惊澜的肩膀上。
顾惊澜原本是比对跑出来的数据的,肩膀被靠落了个微沉的头。他略侧过脸去,看见那张晓白熟睡的脸。
很喜欢地亲了一下戚衍榆的脸颊。
数据不对比了,手去轻轻捧起了一点戚衍榆歪靠在他肩膀的脸,怕他没睡舒服了。
手去捻戚衍榆的手背,看他被针扎的淤黄。把戚衍榆的手轻揉了一会儿。再去看,这个人睡得是香甜。
应该早些买的。买商务座,让他的戚衍榆睡得舒服点。
快到海市了,戚衍榆被喊醒了。
其实他是被亲醒的,顾惊澜看他还在睡,肤色消白,便多亲了他几口。才依依不舍地喊他:“到海市了。”
“你想睡觉,一会儿到酒店睡。”顾惊澜用指关节背刮了一下戚衍榆的脸颊。
到海市他就不睡了,戚衍榆想,难得去外地玩。
“我饿了。”
“下车就去吃饭。”
只要喂饱戚衍榆,带戚衍榆去外面玩,就能让戚衍榆高兴。顾惊澜想,戚衍榆真好养啊。
下高铁了,顾惊澜打车去市区,他在滩区订了酒店,今晚也是在那边玩。
戚衍榆在看点评app上的餐厅,下了车后,两个人选了个餐厅吃饭。
因为今晚太热闹,人尤为得多,顾惊澜订不到包厢。
他之所以订包厢,就是因为可以抱戚衍榆。他比较喜欢抱戚衍榆。戚衍榆吃饭比他慢,他吃完了戚衍榆还在悠悠吃。他就能抱着戚衍榆上下其手。
不过他的上下其手也只不过是对戚衍榆的腰或腿摸摸搂搂。要不就亲亲戚衍榆的脸,偶尔再问他干嘛这个不吃,那个不吃。
戚衍榆一般回他:“还好。都吃的。”
戚衍榆是真的都吃,他不吃的食物他都不会点的。只不过他吃得慢,又吃得少。顾惊澜看他吃饭的食欲,就跟猫胃似,他就搂着戚衍榆:“吃点那个梭子蟹,”
餐厅里等上菜时,戚衍榆以为海市举办演唱会似的,普通平常的餐厅,今天人多得就跟五一国庆一样。
今晚是万圣节,海市的滩区挺热闹,滩区广场和街道年轻人们都会装扮出门。
戚衍榆留意着年轻女孩,想着今晚别有姜缇言的粉丝。
直到有两个女生过来问顾惊澜要微信,以为他俩都是单身。顾惊澜说:“我男朋友在这儿呢,”
女生才意会地看向了戚衍榆,觉得他长相平庸怎么配拥有跟明星似的顾惊澜。
女孩们走了后,戚衍榆又在看纸质打开的餐单,看着今晚的甜品。
问戚衍榆:“不开心吗,”
戚衍榆说不是,有摄影师过来说给他俩拍照,戚衍榆第一时间婉拒了。
顾惊澜对他说:“我们今晚自己拍,”他还不知道戚衍榆的担心顾虑是什么。
吃完饭,他们就奔提前订好的酒店去。顾惊澜订的是套房,今晚滩区附近酒店订满了。
刚进到套房,戚衍榆就直接在客厅的金色大沙发上瘫倒。
顾惊澜还在把灯和空调打开,就看见戚衍榆瘫倒,脸朝上。
过去,把戚衍榆的嘴捏了一下,低头就亲他。
在外面顾惊澜只会用唇碰一下他脸颊或者嘴巴。不会太过深入。
而在没人的地方,就会吃他嘴巴,吮他的唇肉。
舌头撬开戚衍榆的牙关,席卷着他的腔舌。
五六分钟,顾惊澜才松开他,看见戚衍榆微弱发呆,脸色如蟹红,“怎么还流口水了?”
戚衍榆抬手把嘴巴擦擦,是他嘴巴刚刚没有关上,被顾惊澜亲得,涎水收不住。
“榆哥怎么,”顾惊澜还想多说几句话来搞他心态,“这么禁不住撩啊?”
他再这么撩戚衍榆,榆哥要收回对他的福了。
“我只是亲亲而已,我又没干别的。”顾惊澜看戚衍榆真的,不能逗的那种,一被逗就面红耳赤的。“榆哥,你这样,在c上应该很容易,被推倒吧。”
戚衍榆嘴硬:“不容易”
顾惊澜又笑,问他说,“那外面的阿猫阿狗是不是很容易把我榆哥拐跑了?”
戚衍榆心里说,不会的,我对外面不感兴趣。就你小子是我的菜。
可他嘴上不这么说:“所以你得把你榆哥看好了。”
洋洋得意的,发亮的眸子,所以顾惊澜又按住他亲了。
亲他,说话撩他四十多分钟,顾惊澜把他包里的衣服拿出来,“当我面换吧。”
他的表述是陈述句,因为他的手已经在给戚衍榆的衣服解纽扣了。
边亲他,边哄他自己把衣服脱了,再把cosplay的衣服穿上。
戚衍榆说“不想穿”,他只是口头上的说“不”,其实就想听顾惊澜多哄他几句。
顾惊澜“求”他,“求你了,宝宝,穿上给我看看。”
顾惊澜喊他“宝宝”。
晚上酒店楼下的街道就是万圣节化妆出行,穿cos服装也应节。可是戚衍榆就想多看看顾惊澜是怎么“求”他的。
“宝宝,快,穿衣服让我看看,”
谁能拒绝一口一个“宝宝”,沉沦的戚衍榆呆呆睁眼看顾惊澜,顾惊澜亲他的时候是眼睛半闭上的,眼睫垂凝着,而当发现戚衍榆在看自己,顾惊澜亲他就更汹涌一些。
“宝宝,自己月兑。”
第77章
当顾惊澜帮着他月兑掉衣服, 他看见了戚衍榆的身体。跟他上一次在寝室喝醉了帮戚衍榆洗澡看到差不多。
身体的肤色是常年不怎么锻炼的病白,在客厅的金色沙发和特定的昏弱光线下,白得晃眼。
他身上隐隐有点浅肉色的伤疤,如果不知道原因, 还以为这是个古惑仔。
腿是削似的, 直且长,毕竟身高一米八在那儿。全身浑白浑白的, 身上的肤色还有点发红, 明明晚餐也没有喝酒。可能是灯光偏暧红色调的缘故。
“你想shang我吗,”
“那肯定想。”顾惊澜回答的诚实。
戚衍榆想, 现在吗。
顾惊澜将在他的身体的视线,落回他脸上, 说, “你愿意才可以。”
说着是当顾惊澜面脱衣服,其实顾惊澜看了他不穿衣服半天。
戚衍榆假装说“冷”, 顾惊澜才给他穿cosplay的衣服,要帮他穿。戚衍榆看见衣服是《疯狂动物城》的朱莉警官的,“有没有尼克的, ”
“榆哥穿这套好看,”顾惊澜哄他,已经给他穿淡蓝色的警服衬衫了。“最多一会儿把尼克的耳朵给你。”
戚衍榆点头表示他满意。本来顾惊澜给他穿衣服,穿着穿着倒在沙发上。
“榆哥身体好漂亮。”
戚衍榆气息有点乱。他硬是要在话语上当“1”:“那你会给榆哥睡吗, ”
“那得看榆哥够不够厉害了。”顾惊澜莞尔。
本来是上酒店放包换衣服的, 磨磨蹭蹭, 又拉着他求他穿cos衣服看了他身体半天,磨蹭了快一个半小时。
戚衍榆穿着朱莉的警服,朱莉的马甲, 也不戴假发,就单纯穿套衣服。尼克的狐狸耳朵是用发夹夹在头发上的,他没有夹,因为他看见顾惊澜没有戴兔耳。
“为什么不戴兔耳?”
“拿着先,下楼再戴,榆哥,”
两个人坐电梯下楼,电梯里也有打扮的年轻人。
他们看戚衍榆和顾惊澜穿的是情侣狐兔警服,再笨也能想到两个人是情侣。
当戚衍榆和顾惊澜正要先走出电梯,他们几个人小声议论:“现在同性恋都这么明目张胆吗,”
但是被他俩听见了,顾惊澜就说:“我俩新婚,”
对方几个年轻人猝不及防,连忙说:“啊新婚快乐。”
戚衍榆看了一眼顾惊澜,比他想象中要勇。
一点也担心世俗眼光一样,是因为他是直男的缘故吗。还是他还不清楚同性恋是有多遭人唾骂。
顾惊澜拉着他手,走去街道上了。
因为才晚上不到九点,街道就聚集了一些年轻人,但不是非常拥挤,因为主街道不在这一边。他们就随着人群走。
戚衍榆后脑勺接近颈剃得很短。脸上很白净,眉清目秀的。套着淡蓝色警服和深色马甲,深蓝色的长裤。即便身边没有顾惊澜,也会有有人注意他的外貌。
顾惊澜长相,很符合《北齐文襄论》里的“红绮如花”形容。烟露美貌,玉面郎将。
走着就有人上来要合影,顾惊澜先是征求戚衍榆意见,当然,他们问了戚衍榆戚衍榆不答应,来问顾惊澜。要他和他们拍照。
戚衍榆自己不拍,可他不能阻止顾惊澜跟别人合影。可他又怕自己和顾惊澜暴露在网上。道德束缚的他只能不语,既没有同意也有没有在话语上阻止顾惊澜。
顾惊澜看他不说话,他就婉拒路人了。
他心里知道了一个事,戚衍榆不喜欢和陌生人拍照,也不喜欢被陌生人拍到。
顾惊澜心想也正常,戚衍榆家里市值可能百亿,富家子弟不想照片外流,避免绑架勒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避免有人找他们合影,顾惊澜就拉着戚衍榆走最边上,街道上游人如织,灯光似雪的。
偏偏他俩在路灯照得远的暗弱街道停了停,等人流过去了,再跟戚衍榆走。
“榆哥吃冰淇淋吧,”
有冰淇淋形状的小汽车,专门售卖冰淇淋的。价格都偏高,几乎是五六七八十一个甜筒冰淇淋。
戚衍榆点头,两个人排队买冰淇淋。
“快戴兔子耳朵给你榆哥看看,”终于没人来打扰他俩,戚衍榆催他。
“那戴了,今晚榆哥会给我睡吗。”
“你先戴了。”
很好,顾惊澜在外人面前的弱位者形象表现出来了。
戚衍榆现在心情好了,有点高兴欣赏着顾惊澜的兔耳。
“很好,看起来很文弱。很像需要榆哥疼的男孩。”戚衍榆不忘了言语挑衅顾惊澜的“上位者”角色。
“榆哥好这口?”
“嗯哈。”戚衍榆哼哼哈哈地说。
还喜欢文弱?要是再过几天他在c上睡戚衍榆的时候,戚衍榆还能说出他“文弱”这个形容词,他就算戚衍榆“嘴硬、身体也硬”。
顾惊澜长相也不能算是多斯文。因为戚衍榆之前浏览过几百遍顾惊澜在他们学校招生网的新生大会发言的照片。
这个人外表看着冷漠高傲,看起来不带有一点人情味。
之前他和顾惊澜相处,这个人就给他这种感受——清高,天之骄子,不屑他这种混吃等死的人。
“你以前很拽,”
在他们排到点了个两个甜筒,在等成品时,戚衍榆又悠悠地说起了往事。尤其是对顾惊澜的初印象。
“我拽你怎么还喜欢我?”
“……”踩中了戚衍榆的死穴,他顿了顿,找补,“所以以前不喜欢。”
顾惊澜笑了。“哦,那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戚衍榆在装:“你跟我表白后,我才喜欢你的。”
嘴硬如他,一点都不能在这个感情主动性上承认。即便他之前被顾惊澜和夏依依疑似在一起,气得他一边在图书馆眼红抹眼睛,一边想着期中考试把顾惊澜的第一挤下来。
他就要让顾惊澜尝尝,继续谈恋爱呗,第一不保的滋味。
以前他喜欢顾惊澜,可是又想让顾惊澜尝尝不重视他、被他“报复”的感受。
现在想来,到底是他“如愿以偿”了,还是一直以来被顾惊澜看得清清楚楚?
可他问不出来一个“你到底什么时候发现我喜欢你的”,因为他不承认他比顾惊澜要更早喜欢上。
两个人拿到甜筒了,甜筒并非如宣传车上的照片一样分量多造型,只是精致小巧。
戚衍榆选的是青柑口味的,他发现还有这个味道。顾惊澜随便选了个抹茶的,但是第一口给戚衍榆。“尝尝,”
凑过去咬下一小口,戚衍榆含着冰淇淋正要点头,说“还可以”时,顾惊澜恰好地亲了一小口戚衍榆的嘴角,但不够,亲了几口,说:“能不能实话实说,榆哥。”
戚衍榆终于有机会说话,“我哪儿没实话实说,”戚衍榆以为说冰淇淋好吃的事。
“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我的?”顾惊澜眼瞥着他,只笑。
“就你表白那天。”戚衍榆即便被火化了,他那张嘴一定还在。
“可以。等下你就说不出来了。”顾惊澜这么对他说。
戚衍榆一点没当回事,他心情还可以,因为他点的冰淇淋是好吃的:“哦。”
两个人走在稀稀拉拉的人群后,旁若无人,其实街道还有一些人的,他俩牵着手,偶尔站住下来,戚衍榆把自己的冰淇淋递过去,想让顾惊澜也尝尝他点的青柑口味。只不过冰淇淋是他吃过的。
顾惊澜就轻吃了一小口,也没什么不同,多了一点冰淇淋上面撒了一些青柑碾碎的果肉口感吧。
当顾惊澜吃他冰淇淋时,戚衍榆就去亲了一口顾惊澜的脸颊。
顾惊澜原本要尝口感,结果注意力看去戚衍榆身上。
戚衍榆还在装无事发生,一双笑眼瞧着他,“我的好吃吧?”
“好吃,那老公的你想不想尝?”
他不是尝过了吗,平平无奇的抹茶口味……
顾惊澜看着戚衍榆身后就是巷子,半推半拖把戚衍榆挤在巷子里,把戚衍榆的脸捧起来就对准他吃过冰淇淋的嘴巴亲他。
亲到戚衍榆衣服被摩擦在粗糙的砂石墙,戚衍榆大脑缺氧,腿发软。
狐狸耳朵也掉下来了一只,被戚衍榆踩到了。
顾惊澜当然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对戚衍榆进行第一次。
戚衍榆胆战心惊以为他要在外面,巷子外街道还一直路过着不少人。
他就是恐吓一下戚衍榆,但更多的还是想亲他,想他承认他喜欢自己。
所以边亲边问戚衍榆:“到底是什么喜欢老公的?”
那肯定是不能说,说了在这段感情中就会被顾惊澜拿捏了。
戚衍榆支吾说个不清楚,“说过了……”
“哦,”顾惊澜发现戚衍榆完全自己站不住,如果不是自己扶他一下,戚衍榆都要被亲得双脚跪地。“那一会儿,被人看见你柜在地上是怎么回事?”
别。戚衍榆看见外面有人路过,顾惊澜亲他亲到他缺氧,戚衍榆完全是蒙着脑袋的。
知道顾惊澜带着笑地吓唬他,可是脑子就是乱,完全是被顾惊澜拿捏得死死的。
“我,我们去酒店。”戚衍榆话都说不清楚了。
第78章
外面莹灯如束, 偶尔三五结伴,人来人往。
弄巷里晦暗似线,只他俩人于此,进行秘密的亲热。
戚衍榆腿软如踩在棉花上, 微微地喘息, 如果不是顾惊澜架住他,他要倒顾惊澜身上或脚下了。
这个人, 顾惊澜就知道他很不行。
严重的不行, 非要逞嘴能。
亲他而已,就要软瘫倒他身旁, 架都要架不住。
“你这么不行,你还怎么睡我啊, 榆哥?”这个时候嘲讽力一定是巨max的。顾惊澜笑着地看他。
“……”戚衍榆如同脑雾了一般, 大脑缺氧到一定程度,思考就会断, 回驳会失去。
面红耳赤,看起来很像是让他跪下来那个了一番。其然不是。
似乎还有点在肖想什么。
顾惊澜看他,异样迤逦的脸, 再抬起一点戚衍榆的脸,亲在他嘴巴上。再次深吻他。
把他逼在巷子墙边,亲他也问他:“什么时候喜欢老公的?”
“不、不记得……”戚衍榆可能想蒙混过去。
“应该是实验室,我做实验很好, 你倾慕我, ”顾惊澜自鸣得意。
“……你做得一点都不好, ”
“那为什么老师让我去隔壁班指导?”顾惊澜发现他毫无逻辑可言,就喜欢和他贫嘴。
“时无英雄、英雄,让竖子成名吧……”戚衍榆嘴是真的硬。但是不妨碍顾惊澜拉住要跌倒在地的戚衍榆, 发觉他双颊泛红,眼波玳呆。
“你腿是装饰吗,榆哥,”
“……”
“怎么你非要长在我身上一样,”
“……”
后来,顾惊澜拉着他手,戚衍榆不行,还是走不动道。他就边问戚衍榆边笑:“我抱你吧。”
“……你走远点。”
顾惊澜笑,拖着他,戚衍榆被亲得,。他担心裤子有点痕迹。可他不跟顾惊澜说,刚才他匆匆看了一下自己,深色的裤子应该不会有什么明显的表现。
他更不会对顾惊澜说,刚刚你把我亲到起了shengli反应。只是有点湿了衣物,应该只有一点。
要是顾惊澜知道,他也太丢人了。
“榆哥你今晚能睡我吗,”顾惊澜又在撩他了。
“……不睡。”
“为什么,榆哥不行啊?”
“榆哥……太强了。”戚衍榆囫囵说着。
“那没理由不睡我。”
“榆哥不想欺负弱者。”
“榆哥奖励弱者也可以的。”顾惊澜又要诓他跳陷阱,“上次十三连胜不是说好了要睡我吗,榆哥一次两次临阵逃脱,难道要我睡榆哥?”
“……”
“我睡榆哥也可以的。”顾惊澜悠然,“睡服榆哥,自然什么都好说。”
很好。你的榆哥已经走不动道了。
戚衍榆听到这里,也走了一段路,他缓缓停下来,顾惊澜就知道他走不动了,队伍还挺远的,刚刚有的人绕弄堂小巷抄小路,他们走的是大路。
看着戚衍榆脸上到现在还没消下去的蟹红,顾惊澜:“我想给你拍照可以吗,”
“别发上网就行。”
于是顾惊澜把镜头调好,猛拍了十多张自己和戚衍榆的自拍怼脸照,戚衍榆的脸,尤其是眼下的位置,看起来像极了宿醉的驼红。
戚衍榆发现,顾惊澜在录视频,本来戚衍榆站着不动看镜头静止般的,这下想着把狐狸夹调整好点。
“413听我的,我听宝宝的。”顾惊澜好像给介绍一样,“我宝宝,”
戚衍榆听得呆呆的,在镜头里他就像是个反应迟钝的兔子,而顾惊澜更像狐狸尼克。
“宝宝现在是有点呆的,因为刚刚被我亲哭了。”顾惊澜在录像中说着这些话。
“……”
走着,戚衍榆有点困,“我想抽根烟,”他对顾惊澜打声招呼。他跟顾惊澜这么多天相处,发现顾惊澜不抽烟了,以为他把烟戒了。
“你怎么了?”顾惊澜问他。
“我有点困,”
“你有哮喘的是吧。”
“不影响,”戚衍榆已经把香烟掏出来了。
“我给你买薄荷糖,你别抽,”顾惊澜把他香烟拿了。
戚衍榆东张西望:“这里好像没有便利店。”
“你很困吗,”
“也不是,”戚衍榆问他,“你最近怎么不抽烟了?”
顾惊澜语气轻快:“我想戒就能戒。”
戚衍榆有点羞愧地想,啊他原来不是为自己戒烟的。是自己想多了。
顾惊澜又看他没那么红的脸,捧起来了一点,亲在了戚衍榆的脸颊上,小口的,柔柔的:“怎么了,榆宝发什么呆,还是你想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买糖?”
“榆宝”好像又是顾惊澜新发明对他的称呼。
“榆宝,嗯,你想怎么样,还是走不动路,要我背你?”
顾惊澜真的背他吗。
“背我走几米看看。”戚衍榆心动,也有点被夹杂着百合清香的夜风中不能自拔。
顾惊澜直接把他公主抱起来。
“啊,啊。”
“干什么,榆哥。”大惊小怪,不知道他的小在c上有没有这么外放。
“是背我,不是抱……”打横抱太招摇了啊!!
在八爪鱼戚衍榆的挣扎下,把他放下来,重新背他。
戚衍榆趴在顾惊澜背上,他试着把脑袋耷拉下来靠在顾惊澜肩膀上,“走几步就可以了。”他就是想尝尝别人背他是什么感觉。
顾惊澜却感觉他心跳得异常,走在夜色深处,他故意又问起这人:“戚衍榆,”
“嗯?”
“你心跳也太快了吧。”
“你把你的心跳声听岔成我的吧。”戚衍榆嘴硬。
“哦,”顾惊澜笑,他怎么能心跳快成那个样子,自己只是简单背他一下,那他在悬崖下背自己上来,是有多难。
顾惊澜再问他:“刚才亲你,你为什么站不住?”
“……累,累了呗。”
“你是不是一直很想被我睡,戚衍榆?”
明人不说暗话,可戚衍榆是胆小鬼。“不是,好了,走几米了放我下来。前面有人,快,快把我放下来。”
戚衍榆永远有贼心没贼胆。在他催促和担心路人瞧见他这样觉得他比女的还娇气的情况下,顾惊澜把他放下来了,戚衍榆又能走了。
他俩终于赶到了大部队,一片各种cos化妆,僵尸、骷髅、南瓜、天使、魔鬼、道长、吸血鬼、恐怖新娘什么都有。
人堆中,顾惊澜更要牵着他的手。
戚衍榆东看西望的,也拿出了手机拍照个不停。偶尔当顾惊澜转过头去,戚衍榆就拿起相机偷拍他和顾惊澜的后脑勺或者几乎看不见眼鼻的侧脸的合照。
“你刚才是不是偷拍我,”顾惊澜转过头来,看戚衍榆好像在收回拍照的动作。
戚衍榆哼哼哈哈:“偷拍你,瞧不起谁?”他心里很高兴,面上也很高兴。
“也对,榆哥说要给我睡的,偷拍算得了什么。”顾惊澜淡笑。
戚衍榆想,如果幸福可以定格,就定格在这一刻吧。
这一条街道永远走不到尽头一样,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一直开心下去。
路上也有一些今晚特别营业的商店和路边小贩,卖一些什么冰糖草莓、手打咖啡、烤布雷、红皮馄饨等等。
顾惊澜拖着他手:“给你买点草莓,怎么样,你还困吗,”
“不困了,”戚衍榆随手拍着那些奇思妙想的coser,歪头却被顾惊澜捧起脸来,顾惊澜抬起了手机,“榆宝看镜头。”
路过一处拐角,顾惊澜去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给他买薄荷糖。
戚衍榆看见有个老太太在卖像是橄榄果一样的东西,数量不多。二十块钱三个,戚衍榆没吃过,看着老太太快收摊了,就买了。老太太说是槟榔。
戚衍榆嚼槟榔,很奇怪,像是嚼树根
一会儿,面红,心跳加速。发热,头晕,想吐。
特别难受。
在单人沙发上躺会儿,头脸半仰着,他喝了矿泉水,喝了一大半。太晕了,想去找顾惊澜。
顾惊澜去给他买东西去了。
不在淋浴室,还以为他在浴室。
找电话不知道掉哪里。以为自己吃了什么新型毒、品一样。
蹲在地上,后来半跪下来地趴在地上,捂住头。后来好一点了,又开始找手机。
后来又爬起来,在单人沙发上坐着。
手机找不到了,等顾惊澜。
顾惊澜很快就回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冰淇淋吃到什么过敏的。还是买的槟榔不对。
怎么会这么难受。
顾惊澜回来,看见戚衍榆坐在单人沙发,腰往一边沙发扶手倾倒。
脸看是闭着眼睛。
戚衍榆看见他回来,就说,“我刚才吃了那个槟榔,很难受,想吐,眩晕,”
顾惊澜才发现他吃了两个,笑,“槟榔是这样的,缓一缓。”
戚衍榆小声,“我还以为我买错,以后再也不买了,”
“洗澡没,”
“洗了,”说话有点像是卡通小人,拖着尾调,可能是因为头晕。
“要不要把你弄去床上歇会儿,”
“这样好点,刚才试着躺下,很想吐。”
顾惊澜笑他,“你不知道槟榔是会这样吗,没吃过?”
戚衍榆嘀嘀咕咕,“吃过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戚衍榆又对他说,“你去洗澡吧,不用管我,我歇会儿就好了。”
顾惊澜就在他旁边。
戚衍榆还在那里闭着眼睛。
戚衍榆过了会儿,缓过来了。心跳不加速了,也没有恶心难受。
他开始活泼起来,开始吃顾惊澜给他买的小水果了。
第79章
戚衍榆没有手机, 他找不着,他本来想给花拍照的。
把郁金香拿起来,非常大一束,可能是顾惊澜提前订的。
戚衍榆把巨大一捧郁金香拿到镜子前, 看了又看。非常好看。
又偷偷放回原地, 假装自己没发现。
戚衍榆又回去客厅,把狐狸耳和兔耳毛绒立体发夹拿起来看了又看。
戚衍榆在长沙发上躺着, 他等顾惊澜洗澡, 手边还剩下一个槟榔,他一共买了三个。
他心想, 怎么槟榔跟喝浓度极高的白酒立马就后劲涌来似的。
嚼的感觉跟嚼树皮差不多,喝它的汁, 老太太还给他配了碧绿的细长叶子, 说是裹着槟榔一起嚼。
他前两次都没有裹叶子,因为忘记了。是不是可能没有裹叶子的原因, 所以感觉跟喝酒一样?
戚衍榆也是很有实践精神,他把槟榔跟裹粽子一样,用长条细叶裹了一下, 就放在牙齿下。咬了一下,依旧是刚才那树汁般的味道。
说不上比刚才有变化,怎么也尝不出个味道。
戚衍榆蹙眉,看了一下被他咬开的槟榔, 原来槟榔长得跟青橄榄一样, 两头尖尖, 中间浑圆的。外面是青皮色。被他咬开的槟榔里面是树黄色的。
是不是要细嚼慢咽,戚衍榆轻咬了几口,听说是得喝它的汁。
戚衍榆皱着一张脸, 从沙发上爬起来起来,把嚼了几下他真嚼不下去的橄榄吐到了纸篓里。汁也吐了出来。
那种烧心感立马来了,恶心得戚衍榆立马去找冰箱打开,将水拧开立马漱口和大口地喝水。
头晕目眩,站不住,戚衍榆又爬回了沙发边。就在沙发边上他也没能爬上沙发躺着,就这么躺在地上,小臂捂住了脸。
喉咙跟堵住一样,非常辣嗓子。心胃被火烧着,身上的热汗流了出来。
戚衍榆又转过来侧躺着,想吐又吐不出。遭罪的他又爬起来了一点,还是坐在地上,但是头已经埋在了沙发里。
就这么等那劲儿缓过去。烧胃和烧心,感觉天旋地转,戚衍榆觉得汗流得他衣服都湿了一点。
顾惊澜洗完澡出来,看他还在地上趴着,有点好笑,“你怎么还没缓过去,”
戚衍榆把头埋在了小臂里,“我又吃了一个。”
“榆哥也真是强,”顾惊澜单手绕过戚衍榆的肚子,把他抱起来,抱到了最近的单人沙发上,附身,亲他,“很难受?”
“过几分钟就好了,就是一直在流汗,恶心,头晕,剌嗓子。”
“你都吃过一个了,你还不知道它什么反应?”顾惊澜笑,用手去摸了一下戚衍榆后背的内里衣服,湿得跟训练完一样。
戚衍榆还是用手挡住脸,太晕了,又恶心,吐也吐不出来什么。
顾惊澜把他手臂拉开一点,看他的脸,看他是皱着眉毛闭着眼睛的,眼睫颇湿润,脸色异样的逦红。
他嘴巴也是被槟榔青汁润过,显得有点水色的夹竹桃红。
“小趴菜。又菜又爱玩。”
逗了他一下发热的脸皮,把他衣服解开一点,让他更好散热。
戚衍榆自己的手也去脱衣服,顾惊澜看他把衣服月兑剩什么了,问他:“再月兑感冒了。”
顾惊澜被搂到他颈后,他就懂了戚衍榆一点的意思,“那自己把剩下的都月兑了吧。”
戚衍榆听到这样,他又不想月兑了,他就是想被服务一下。顾惊澜虽然这么说着,就把他抱到单人沙发上坐着。“我去拿个东西,”
沙发上的人心想顾惊澜去哪了?很快,他脸被亲了一口。退被扶了起来,顾惊澜把他多余障碍的衣物品解开。
戚衍榆半仰躺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他又怕,顾惊澜把他眼捂住,石蜡油就在手上抹了一点。
……
第二天上午他们坐高铁回来。戚衍榆原本想把郁金香带回来的,但是他回学校不知道放哪儿。后来他找到手机后,给紫暗色的郁金香拍了许多照片。发在了小号上,再把相册照片清空了。
以至于顾惊澜后来看他手机,问他:“刚不是看你一直拍花,怎么都删光了?”
昨天顾惊澜还把戚衍榆月兑了的警官服饰给戚衍榆穿上,把他抱在了镜子前,让戚衍榆自拍。
戚衍榆自拍不了,顾惊澜在他耳边蹭他脸颊:“怎么拍不了,拍拍你脸红的照片多好。”
高铁上,昨晚戚衍榆没怎么睡,全程是靠在座位睡觉,睡得脑袋掉下来。还是顾惊澜去搂他,把他搂到自己怀里让他靠着自己睡。
顾惊澜先是和他回学校附近吃了个饭,再和他去上课。
戚衍榆上午课只上了一节,下午是局解课。
他走路有点瘸,提前到了局解的教室。顾惊澜主要负责回答黄漆两人什么该割什么不该割。
戚衍榆就低头沉默着割着组织血管等,走着神。
顾惊澜的回答也是有限的,架不住祁远瀚在那里把血管割破,空气里弥漫着宛如屠宰场的浓腥气味。
黄少泽虽然也没割对多少,但也割得满头是汗的。大家几个人雪白的胶质手套已经红得泡红墨水一样。
“原来今天3号没说我啊,”祁远瀚打趣今天格外内敛的戚衍榆,换在前不久,戚衍榆会看不下去他的操作。“我说我们小组怎么这么安静呢,”
顾惊澜轻嗤:“非要3号骂你?不骂浑身难受?”
听着跟打情骂俏一样。而话题中的人垂着眼睫,一直在剪剪割割组织神经血管的他,口罩蒙住他的下半张脸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听到有人似乎在叫他,戚衍榆才抬起了眼睫茫然地看了一下大家。
“是吧3号,他是不是欠?”顾惊澜在撩他话,戚衍榆微然地点头,他虽然没听着什么,可顾惊澜总不会坑他的。戚衍榆又垂下眼去准备继续割完,早点割完,临近学期末时候就会省点事。可他不经意地瞟了祁远瀚一眼,“喀”祁远瀚的手下又割断了别的神经。
其实别的小组很多人也割错了不少,全班可能就戚衍榆和顾惊澜几个人能稍微割对。
戚衍榆眼前是一片尸体的组织肉,偏偏他应该专注剔分和割剪,可是他走神地想起别的画面。
顾惊澜把他退架起来,原来他拿的东西是石蜡油和t子。嘴巴安抚着他的情绪,对他长亲短吻着。
给他做着提前的,尝试多遍,戚衍榆后来背完全是躺在了沙发上的。顾惊澜也去亲他,说着让他放松的话。
终于进后,戚衍榆完全是用手捂住自己皱眉的脸。好一段时间,戚衍榆稍微适应了一点点时,顾惊澜抱他去长沙发那里抱着他。
傍晚,终于上完两大节局解课了,顾惊澜是先出教室门的,戚衍榆慢吞吞地走着路,几乎是落在最后一个。
戚衍榆下楼后没有跟着其他学生去食堂或者回寝室,而是绕到了实验楼内里,看见故意在实验楼一楼大厅等他的顾惊澜。
顾惊澜看他走路瘸的样子,过去要抱他扶他,轻笑:“对不起,我下次轻点。”
戚衍榆面如蟹红,他看了又看顾惊澜,稳住自己的呼吸:“……”
“说话啊,怎么不理我,”顾惊澜去拉他的手,笑着又去观察戚衍榆的脸,是因为怕他生气了,“刚才局解课怎么不理我?”
“你有跟我说话吗,”戚衍榆后知后觉问。
顾惊澜看他,知道他可能缺觉,迷迷瞪瞪的,问他,“那榆哥我们今晚吃什么?”
“不知道,我走不动。”戚衍榆现在只想回寝室躺着就行。
“那和你出去开个房,你躺着,我们叫外卖吃吧。”顾惊澜已经开始搂着他打网约车了。
“……”
实验楼步行离校门口只有几分钟,顾惊澜半拖着戚衍榆半搂着他,一会儿改成扶,全是戚衍榆的意思。两人坐上网约车直奔附近的五星级酒店去了。
戚衍榆从电梯出来,顾惊澜就打横抱起他,单手刷门卡,抱着把他放进去房间床上了。“吃什么?”
“我看看,”戚衍榆心情大好,他躺在了床上刷外卖软件。
顾惊澜习惯性给他去倒水,顺便看冰箱要是有水果会削一份给戚衍榆放着。
现在顾惊澜平时做作业,如果戚衍榆来不及写的,顾惊澜会做两份,他现在也知道戚衍榆的信箱和各种课的平台的账号密码了。登录戚衍榆信箱或后台上传作业宛如家常便饭一样。
戚衍榆在刷着外卖时,姜缇言给他打电话了。戚衍榆没别的,面无表情挂断的手速很快,不愧是玩赵信的男人。
是吃西北菜还是下楼吃顿韩国烤肉好,戚衍榆在想着,姜缇言打电话再次打来。
可能是春风得意,贵人事多记性不好,戚衍榆想为什么姜缇言会给他打电话?
顾惊澜还在外面客厅,他们订的是套房。戚衍榆把电话第二次挂断了。
对方的短信立马就发了过来:【掩耳盗铃吗,跟小白脸开房啊?】
第二条紧跟着:【戚牧遥要知道你跟小白脸开房,会怎么样?】
第三条……已经不用第三条了,戚衍榆走进了卫生间里给姜缇言打电话:“你要干什么?”
“在哪儿,”姜缇言心情不错。
“……有事你就说?”
“你是不是把我前几天跟你说的当放屁?”姜缇言见这几天戚衍榆都没来找他,一看这人就没把他当回事。
戚衍榆声音偏小的,可能那边说话环境不太好,“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第80章
戚衍榆竟然让他大人有大量, 饶他一马。姜缇言唇角轻勾,服务员过来把几袋猫狗爱吃小零食给他。
“那你过来zebra猫狗咖。”
“我没空。”戚衍榆低声下气,可他又暗搓搓嘴姜缇言,“大哥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闲吗, ”
“你干什么, 你不会真去开房了?”姜缇言刚拿到宠物小零食,几只毛茸茸的金毛萨摩耶和布偶狸花暹罗就围上来。
戚衍榆不言他自己在干嘛, 而是另言其他地说道:“改天吧。改天你要我去哪儿一定去哪儿。”
姜缇言听他说话这么小声, 心道不会真这么巧,被他说中在开房吧?
“十五分钟内我见不到你人, 我奔你家去了。”姜缇言下达通牒。
“你他喵去我家干什么?”
“不去你家也行,我跟你哥电话聊聊你的近况。”姜缇言面前几只狗竟然争抢零食吠叫起来, 服务员立马过来。
可是无暇最心爱的小狗的戚衍榆, 即便听见了叫声,他也只是略微眨蜷了一下指骨, “地址发我。”
戚衍榆打开门,顾惊澜就放下了果盘等他有一段时间了,“不舒服?”以为他肠胃不适。
看顾惊澜不像是会偷听他的人, 顾惊澜应该也听不清他在淋浴间里说话。
戚衍榆就找借口开始扯谎:“我要出一下去,我家人找我。”
顾惊澜看他表情也略显心事重重的,疑心他家有事,很干脆就说:“我送你。”
“不用了, ”戚衍榆想, 应该很快就回来, 顶多吃顿饭,“我等会儿就回来,你先点着吃吧。”
顾惊澜把他送下电梯, 戚衍榆第二次对他说:“很快回来,可能一个小时?”
“没事,你家人找你你就先回去吧。”顾惊澜以为是他家有什么事情,也不阻拦也没问是什么事情。还帮戚衍榆招了计程车。
戚衍榆来到了姜缇言说的猫狗咖,进门,就看见今天可能门客寥落,偌大门庭只有姜缇言一人。
可门外就是姜缇言的保镖,恐怕是清场了。
戚衍榆走进去,姜缇言头也没抬的,他就喜欢猫,挑他爱的那只黄白蓝眼的布偶在丢冻干。
那只布偶,被别的身手矫健的狗子和狸花挤到身后被大抢特抢。姜缇言不得不“哎哟哎哟”的:“你真笨啊你,”
戚衍榆看他丢冻干了一会儿,也没理他。戚衍榆就说:“我真没钱,”
姜缇言才懒洋洋地闻言看他,看见戚衍榆,“谁要你付咖啡钱了?”
他把装着几个冻干的零食袋子拿给戚衍榆。
戚衍榆一点心情都没有,他也不接,表情跟姜缇言欠他几百万一样:“能不能高抬贵手?圈内那么多有钱的人可以勒索,何必搞我这个穷鬼?”
“我就欣赏你,”姜缇言抬起凤眸,盯着戚衍榆,“我还记得你说,我比戚牧遥,还要让你难受,是真的假的?”
是戚衍榆谵妄胡说八道,还是他病后吐真言?
戚衍榆忘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不过他也没说错。
“是因为我说这样的话得罪你?那我向你道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戚衍榆想着,姜缇言无非就是要羞辱他几句,把面子拿回去,就得了。
他继续开开心心偷偷摸摸谈恋爱,姜缇言面子也舒舒服服的。
“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姜缇言哼笑。
戚衍榆见他好像心情不错,也跟他一起撒冻干肉条什么的,“我之前可能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请你见谅……”
姜缇言本来在把那只畏畏缩缩抢不过用爪子推开它的狸花的布偶一把从地上搂起来,搂在怀里喂猫条。
他哪里听过戚衍榆这么忍气吞声,跟自己赔礼,他心感到诧异,诧异完了是一阵反讽的笑:“戚衍榆,你什么时候分手?”
分手?他分什么手?他才刚跟和顾惊澜在一起。戚衍榆顾左右而言他:“饶了我吧,我以前可能……得罪过你,那是……以前没有什么脑子……不是什么……存心的。”
小说里把他可能写得得罪太多人了,他刚穿来至今也可快一年了,不说是神憎鬼厌的地步,起码也人人喊打的程度。
可能他自己也需要反省,小说是小说,他现实里可能也无疑得罪了一批人。
“戚衍榆,”
被叫的戚衍榆抬眼,才发现姜缇言一直在盯着他看,一副匪夷所思的神色,“你发什么神经?你跟我道歉?”姜缇言又一笑,“不过你也早该向我道歉了,尤其是你不把我好意当回事的时候。”
他说他的,而戚衍榆却自己认为自己的。
“所以,别跟我家人说什么我的事了,”戚衍榆引出他的目的话。
“那你可以跟那人分手不?”姜缇言布偶猫竟然又被小橘跳上来抢猫条了。姜缇言捏起了小橘的后颈肉,把它捏回地上去。“你个坏橘,”
“……”戚衍榆以为他只是随口说的恶趣味,他没怎么理会。
“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分手?”
戚衍榆困惑,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搞清楚姜缇言的目的,他问道:“你只是想我分手是吧,”戚衍榆可能撒太多慌了,即便言不由衷,也可以脱口而出,“我可以立马分的。”
姜缇言饶有兴趣,“那你打个电话,当着我面分个手看看。”
“……”戚衍榆语顿,沉默片刻,他恼羞成怒,“那你怎么不去死?”
这个人还想骗他分手,姜缇言看他什么时候学着满嘴谎言。“你做不到为什么还要骗我说分手呢?”
戚衍榆气得想离开了,还好姜缇言看出他可能真生气了,哄了他几句:“吃不吃饭?去和我吃顿饭。”
姜缇言也是看他也没什么心情撸狗逗猫,提议去吃饭。
“我没时间。”戚衍榆面无表情,内心已经快将他姜缇言剁成十八件了。
“走啊,快点。说不定我心情好,就免了那点钱呢?”
姜缇言走了几步,看戚衍榆还在身后走着,不得不停下来回头等他。
戚衍榆知道姜缇言说这些都极有可能是假的,可他还是抱着试试万一呢的心态迈步了。
走了几步,那个人不上前,回头发现戚衍榆走路姿势怎么有点与往日不同,姜缇言便问他,“你干什么了?怎么走路这么……慢?”
慢点儿走路就没有瘸的姿势,戚衍榆现在撒谎眼都不眨了:“跑了几千米。”
“干嘛跑几千米?”
“体测不得每天跑跑?”戚衍榆淡淡地说。
姜缇言坐上车,戚衍榆上来的,戚衍榆坐上来,他看姜缇言用湿巾在沾身上和指骨上的猫毛,戚衍榆就说:“你现在不用拍戏了?你现在日薪是不是起码也有个208万吧?”
姜缇言感到好笑:“怎么了,你是觉得我养不起你?”
戚衍榆无语凝噎:“你养我?你还勒索我几千万呢,”
“那你问我身家是怎么回事?”姜缇言心想,这人还不是怕自己养不舒服他呗。
“你为什么干起勒索诈骗?”
姜缇言见戚衍榆还在纠结这件事,“我觉得你欠呗。”他悠悠地道,“真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一个吃软饭的能把你迷成那个样?”
戚衍榆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
去到了一个海鲜饭店。
姜缇言显然是订了包厢,直径带他去包厢地。
戚衍榆想着,吃完饭他就回去了,即便姜缇言再溜他,他怎么也要回去了。
找个中间的人,让他去跟姜缇言谈。戚衍榆又想到了找姜缇言妈妈。想着怎么报复和告状,戚衍榆入迷了。直到姜缇言把他领进了一个已经坐了不少人的包厢里。
包厢很大,只开了一桌。
戚衍榆看着些面孔,他有些脸盲,他也不关心娱乐圈。其中有几个演员或模特身材长相的人,立马起身来迎接他和姜缇言。
剩下的戚衍榆以为可能是些什么制片人,出品方之类的人吧。
“姜哥来了,”
“姜哥好,”
“这位是?”
他们见戚衍榆长相平平,又过分的年轻,以为是姜哥口味清淡。
“大财主,喊戚总。想投资几部电影电视剧,没别的,就钱多爱交朋友。尤其是男朋友。”
立马就有男演员男模特起来给戚衍榆拉椅子:“戚总好,”“久仰戚总大名,”
戚衍榆冷笑。
他和姜缇言坐在一块,包厢的人是等着姜缇言到才开始饭局的。
戚衍榆身边立马就围了个年轻好看的男青年,“戚总一看一表人才,年轻有为,以前没觉得真有什么神人,今天一见戚总,顿觉什么叫天上地下,竟有这么一位神仙才俊。”
戚衍榆听着干笑一声,可徐雁阵不为影响,“先敬戚总一杯,”说着,就把半杯的红的一饮而尽。
虽然这点酒水不够看,但是声音服务都很好,可能是哄得富婆多。
戚衍榆坐着,杯酒不动,既不主动,也不拒绝的。
是个人都看出来,这位戚总好像心情不佳。
“这不能怪戚总不赏脸,谁叫上个没长眼的甩了戚总,要是哪位能让他今晚高兴点,就是他下部剧的男女主角。”姜缇言在那儿煽风点火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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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戚衍榆不声不吭的, 看着眼前的演员杯子里又被倒满的酒。
听见姜缇言在外给他的身份,戚衍榆轻轻一笑,说:“我八字比较克身边的男的,跟我的男的演艺事业都不咋好。”
这下把周围几个男模小演员唬住。
姜缇言笑:“戚老板真会开玩笑, 你上一个不就是刚坐窜天猴一飞冲天刚红了点儿就跑了吗, ”给戚衍榆发身份呢。
“目光短浅,不知道戚老板, ”姜缇言看了一眼徐雁阵,
姜缇言哪里像个年轻演员,传统饭桌上的餐桌“礼仪”都给他融会贯通了。见招拆招戚衍榆的反驳。
很快上菜了。期间, 姜缇言还跟一个演员换了座位,戚衍榆身边两个年轻演员, 给他布菜倒饮料。
说话哄着他, 主打窝心暖人。
戚衍榆表现冷淡,一看就像极了富商有主了, 或刚失恋的暴发户。
饭局上除了几个演员,其他是年龄不大能玩在一起有背景的制片或圈内关系户。
“戚总,你说你下部投资个什么, 搞个同性恋文艺片,既能拿奖,又能哄哄那些粉圈小姑娘。说不定一飞成为顶流。”姜缇言笑着给他提话。
戚衍榆剑走偏锋:“我喜欢恐怖片。”
“那翻拍几个大ip的无限流,找几个面生好看的男演员, 那还不一火再火。”姜缇言装模作样给他出主意。
这下身边几个演员模特更加用力。“戚总想拍什么IP?我认识好几个买下IP影视公司。”
“想找什么年轻的演员?”
戚衍榆反倒不语了, 姜缇言看他淡漠至极的表情, 说:“怎么给你们人都哄不开心?”
徐雁阵对戚衍榆说,“有什么不开心,可以跟我说说, 雁阵愿尽我所能为戚总排忧解难,”
戚衍榆也不怎么说话,饭局吃的是海鲜,正常的饭店菜。
看来有钱人难哄,钱难挣。
徐雁阵给戚衍榆夹海鲜,剥虾,勺挖海胆,等等。轻声细语对他无微不至:“烦心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无法调节外界事情,但可以调节咱们自己的心,先吃点东西,吃完咱们再想它。”
戚衍榆挺听劝的,就吃了一口徐雁阵给他夹的什么澳龙肉粥。
徐雁阵还怕烫到戚衍榆,给他用手上纸片给粥扇凉。
“小心烫,”徐雁阵再把荔枝肉用公勺勺到戚衍榆碗里,“刚炸好的荔枝肉,尝尝。这家店厨师都挺有功力的。”
荔枝肉其实就是猪肉,要不是戚衍榆在顾惊澜家里吃过他嬷嬷做的一次,他也不知道。
戚衍榆才发现,饭桌菜肴是以闽菜为主。戚衍榆随口问,“你了解闽菜?”
“我老家就是福省的。”徐雁阵温柔给他把番鸭汤的鸭腿拆骨,“戚总喜欢吃闽菜?”
“吃过一次吧。”戚衍榆淡淡说,他心里想的还是顾惊澜在酒店等他。他什么时候能回去?吃完这顿饭他就能回去。
“侃北应该有正宗闽菜馆,戚总想吃,我可以带你去。”
戚衍榆也不知道顾惊澜是哪里人,他嬷嬷应该是福广两省的,那他呢,平时听他说话听不出来一点口音。心想着他可能是闽省人,就问多几句:
“闽省人在意传宗接代吗?”
戚衍榆在想,他跟顾惊澜有未来的话,自己能满足顾惊澜家里的要求吗。顾惊澜家里要他结婚生子的话,他不可能能生出小孩来。那顾惊澜还会和他一起吗?
可是刚问出口,又觉得自己想远了。
“这不是,单放在国内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个话题。这得看家庭开不开明。”徐雁阵想,这位gay戚老板,是不是和他前一任因为结婚的事情闹不愉快了?同性恋确实不为社会公众所接受祝福。
徐雁阵看戚衍榆不说话了,分散他注意力,“戚总吃椒盐虾菇吗,”看戚衍榆不理解,就解释说,“虾菇就是皮皮虾。”他已经想着给戚衍榆剥皮皮虾了。
戚衍榆摇摇头。
徐雁阵长相颇好,光看他外形,看不出他这么会照顾人。他给戚衍榆清蒸东星斑挑刺,夹来雪白晶莹的鱼腩肉。“这也是闽菜海鲜代表,”
戚衍榆只尝也不说好不好吃,态度讷淡的。
旁边一个更为精致的年纪也小一点的小演员说:“戚总,你喜欢闽省人?是喜欢他温柔会照顾人,还是喜欢他……”
戚衍榆欲言又止,他只是单喜欢这个人。不涉及其他。可是他又去了解别人可能的家乡。
“你喜欢闽省人?我认识不少是闽省的,你身边的雁阵就是闽省,前不久刚小火了一把的电视剧《拜雪传》里的男三号也是闽省的,”小演员继续道。
戚衍榆不看电视剧,也不关注娱乐圈。身边小演员给他掏出手机找男三照片给他看,戚衍榆看了一下,长得一点都不及顾惊澜。
小演员看他这扫兴的脸,知道是不如这位老板的口味,“戚总喜欢什么长相的,什么性格魅力,你只要说,就按你说的找。这世上还有什么人际、关系网办不到的事儿吗。”
看出戚衍榆并不热衷找新人,徐雁阵温柔笑,继续体贴道,“戚总看中的是有眼缘吧,”挡开小演员不合时宜的聒噪。
他给戚衍榆盛来了鸡汤氽海蚌的蚌肉片,“鸡汤氽海蚌,也是闽省一道特色菜。”
而戚衍榆看了眼手机的时间,从酒店出来已经过两个多小时了。顾惊澜不会主动给他发消息,要发也是用陌生电话发,发些别的混淆视听的信息来给他。
戚衍榆呆呆地盯了一眼没什么动态的手机,后悔说是去跟家人见面了。如果不说跟家人见面,那么顾惊澜肯定会发短信磨他,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啊,想榆哥了,榆哥在干什么,榆哥吃饭没等等。
“我不吃这个。”戚衍榆不吃蚌,他非常得娇生惯养。他拿着手机就给顾惊澜发信息:【我吃过饭了你也快去吃点东西。】
闻言,徐雁阵不紧不慢把碗拿开,给戚衍榆又置了新碗。瞥见戚衍榆像是给心爱的人发些像是舔狗似关心字眼的信息,徐雁阵把戚衍榆注意力拉回来:
“戚总今晚没喝汤吧,小佛跳墙,可以尝吗,”
戚衍榆没有抗拒,就给他拿来一小盅,如果戚衍榆不动手的话,他徐雁阵也可以亲自喂戚衍榆喝。
勺了几口喝着,味道还可以。戚衍榆无心再吃饭了,就随便喝两口。左等右等,期间多次拿起手机看了好几次,也没看见顾惊澜发消息过来。
也是他跟顾惊澜提过的,要是自己发消息给顾惊澜,顾惊澜也不要回他任何信息。
戚衍榆就怕戚牧遥用自己手机给顾惊澜乱发信息,试他们是不是谈恋爱等。
徐雁阵问起他:“戚总过往谈的都是什么类型的,”
如果是别人问他,戚衍榆是不予理睬的。可是徐雁阵娓娓温柔,戚衍榆随口胡说:“像姜缇言这种,我就很讨厌。”发泄他内心被挟持般的怨气。
徐雁阵笑了,视线看去姜缇言在跟年轻的制片老总在聊几句,偶尔视线转过来,落在他和戚衍榆身上。似乎在看有没有人把这位戚总哄高兴了。
“那戚总应该喜欢对你温柔的?”
戚衍榆想了想,顾惊澜算是温柔的吗,也不太算是。但是他会对自己好……“也不算是。”
徐雁阵继续,“容貌不出色的?”与姜缇言相反的特性,就是普通,性格低调。
戚衍榆自己长得普通人一个,可眼界格外高,“那得比姜缇言好看好多倍才行。”
在他心里,姜缇言非常不怎么的。大傻呗一个。
吐槽了两句后,心情就没刚才那么烂。戚衍榆别的菜已经不吃了,跟徐雁阵说:“别再给我夹了,把这汤喝了我就饱了。”
徐雁阵看他在用调羹把鲍鱼和鸡肉压下去,逼出一点汤来,只是口渴的勺着喝几口。
看他脸偏小,肤色消白,判断他要么长了张娃娃脸,要么年纪很浅,约莫也就是十九二十出头。
徐雁阵又给他倒饮料,戚衍榆也只喝了两口。把汤喝好了。
后来,小男演员在表演舞蹈,戚衍榆看了两眼,很不感兴趣,垂着眼,偶尔翻手机看看。再偶尔地在想,应不应答姜缇言问他的“戚总喜欢吗”。
小演员把淡黄色的餐巾纸折成的香槟玫瑰,交到了戚衍榆手中。
戚衍榆想白眼,一点都没出反应。
大家都真听姜缇言的鬼话,以为他是什么钱多人傻的想投资的大老板,吃得差不多时,一个个表演的表演,来敬酒的敬酒。都使出浑身解数哄戚衍榆。
戚衍榆只有一杯果汁,谁来敬他,他都面无表情。只是偶尔抿了口果汁,玩玩手机。
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人精,也有敬酒时人往他身上倒。在他脸上亲一口的人。
戚衍榆掀起了眼,先是推开那个不知道是男模还是演员的青年,再不吝颜色道:“我要走了,姜缇言。”
“走什么,怎么搞的,这么多人没人能哄高兴戚老板吗?”姜缇言笑吟吟装模作样。
“几点了?”戚衍榆只说,“我不走,你向戚牧遥交代?”
“是吗,我亲自送你回家。”姜缇言不信戚衍榆的瞎话。
这倒不必。戚衍榆霎时没了言语。
艺人的敬酒祝词哄的都非常好听,可是戚衍榆消受不惯这种餐桌礼仪。
喊他“小戚总,”“戚老板,”还有艺人表演三杯白的下肚。
戚衍榆看了,只会默默地想顾惊澜的酒量。想他酒量到底有多少,想顾惊澜上回玩飞行棋那次,也有喝了好多整杯红的白的。还想顾惊澜到底怎么会这么能喝酒。
而且他还想,等会儿回去打电话问顾惊澜吃饭没,给他带吃的回去。
别人敬酒,戚衍榆一点也没碰什么酒水。姜缇言更不会强迫他喝酒,只是看着戚衍榆在这种他原来不是很爱的环境下不感兴趣的模样。
心想,以前在这种男模小明星的派对饭局里,对戚衍榆来说,不是如鱼得水了吗。
现在竟然守起了节来。他那个小白脸对他戚衍榆是管得很严吗。
第82章
可能是敬酒被敬得有点头晕了, 戚衍榆稀里糊涂地拿起他自己的杯子看了下里面的果汁,再问徐雁阵:“饮料是含酒精的吗?”
徐雁阵给他把果汁瓶拿来看,“不含酒精。怎么了,”
戚衍榆头有点晕, 发现好像现在后劲来了。
徐雁阵见戚衍榆的脸浮现了一点淡淡的夹竹桃红, 便说:“可能是佛跳墙,会倒一两斤黄酒下去煮。”
戚衍榆皱了一下眉毛, 他喝的时候怎么没尝出酒的味道。
就有点脸热, 戚衍榆用手撑了一下侧额头,徐雁阵关心他:“是不是头疼?”
“嗯, ”要是其他人问他,他不会的吱声。徐雁阵像是还比较尊重他, 所以戚衍榆承认自己感受。
徐雁阵就给他倒了杯热茶, 对他说:“喝口烫茶,缓缓胃。”
戚衍榆才喝了两口佛跳墙, 就这个样子,他拿过了茶喝了一小口。徐雁阵看他这么浅的酒量,觉得他有点不像是有钱圈内的那种俗气。倒是有一种不一样的可爱在。
“帮你按下太阳穴?”
“不用。”这倒不用。戚衍榆歇一会儿就好了, 就这么用手支着头。
徐雁阵却找来把折扇,给戚衍榆扇一点凉。戚衍榆的脸在发烫,脑袋还热烘烘的。恰时这么轻风扇来,送来了丝凉意。
刚才坐在戚衍榆边上长相精致的小演员回来, 问徐雁阵:“戚总怎么了, ”
“消食下。”徐雁阵莞尔说。
不像是消食, 这不会是喝多了吧?小演员以为戚衍榆刚才喝的果汁是酒。以为戚衍榆刚失恋喝得酩酊大醉。
就拉过戚衍榆,“戚总,给我个男角色, ”
戚衍榆还没睁眼反应,小演员就搂住戚衍榆的脸亲了。
恰时,姜缇言看见这一幕,他面色变化,也正好,徐雁阵看见姜缇言表情微妙变化。他以为姜缇言挺上心这位老总的。
“给我个角色,戚总,”小演员跟戚衍榆撒娇,姜缇言看见戚衍榆既不主动,也没有拒绝的模样,消白带了一点酒气的脸,望着眼前的小演员。看来小演员这一套在他戚衍榆眼中似乎还挺受用的。
这让姜缇言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怎么样,喜欢吗,戚大老板。”
这话内容虽然和刚才一样,但像是略微从牙缝挤出来的。
戚衍榆装模作样,硬是要在姜缇言面前做出“滥交”的同性恋来恶心姜缇言,“喜欢,很喜欢。”
虽然戚衍榆不动神色抬手擦了一下脸,徐雁阵见戚衍榆有点来者不拒的姿态,便主动了些,亲戚衍榆脸面和嘴巴。
也不知道戚老板是0是1,但亲嘴准没错的。
可是却被动身过来的姜缇言推开了,戚衍榆原本被徐雁阵举动吓一跳,对方刚要亲他嘴巴,就被眼黑面冷的姜缇言狠狠地推开了。
好像真的是恶心到姜缇言一样。戚衍榆展示笑意,姜缇言瞥了他一眼,掏出了湿巾擦他的脸。
戚衍榆把姜缇言湿巾扔在一边,一副同性恋姿态,冷矜含笑:“管什么啊你?”
姜缇言依旧不能接受同性恋在他面前乱搞。冷冷说了句:“还是得,注意安全。”
徐雁阵被推开一边目睹这一切,以为姜缇言喜欢这位戚老板。心中微动,想,凡人都有得不到的欲念,天龙人也不例外。
见戚衍榆脸泛蟹红,姜缇言又低头看了眼他的酒杯,装的不知道是小麦果汁还是什么。喝成这个样子,谁让他喝酒的?
姜缇言的目光落在了今晚一直陪戚衍榆的徐雁阵身上,宛如被记仇了一样,徐雁阵淡淡笑:“戚总没喝醉啊,今晚就没碰过酒。”
“我看见小徐,脸红而已。”戚衍榆也一笑,他还是比较享受气姜缇言的过程。即便左右脸颊全是口水印。不过擦擦就好了。
好的,没喝醉,没喝醉就把他送回家吧。姜缇言问他:“谈男主角都谈好了?”
“嗯,”戚衍榆都没谈过演员事。
“送你回去。”姜缇言终于说出这句话了,戚衍榆很愉快答应。拒绝了小演员的送,演员联系方式名片给了戚衍榆一大堆。
走出去饭店,戚衍榆走得慢,出到最外面,把身上名片全扔垃圾桶了。
在外面打车时,姜缇言对他说:“不是回家吗,我认识你家路,上车。”
戚衍榆不理会他,依旧在等计程车。
“戚牧遥知道你不仅谈恋爱,还想跟男演员乱搞?”姜缇言永远拿这点来威胁他。
戚衍榆想到价格没谈拢过,上了姜缇言车。
姜缇言在驾驶座,眼目映着夜色,如同漆洞似的,车窗夜色倒带般,听见戚衍榆放下了副驾驶座,躺下去,声音也不像是很清醒的,但是内容是正常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喝多少了?”姜缇言就知道这个人沾酒了。“徐雁阵灌你酒了?”
像是鸡同鸭讲般,戚衍榆不在意,“你要八千万,我拿不出来。”
姜缇言冷哼了一声,依旧目视前方。虽然脸挂得跟夜晚的颜色有的一拼。
“给我便宜点吧,”好歹发小一场。戚衍榆躺在了几乎快放平的副驾驶座上,声调显得懒懒的闷闷的。
硬刚不了,只能怀柔了。
“你也不想想,戚家能给不掌权的人留多少钱。”戚衍榆拿起手机,手机莹白屏幕映着他的脸。
姜缇言瞥了一眼完全像是躺平那家伙,在按手机似的。
戚衍榆看的是手机时间,给顾惊澜发消息,【我马上回来了你吃饭没?我想吃哈密瓜了。】他们这周安全词是“哈密瓜”。
顾惊澜就立马回他:【没呢,给我带好吃的,榆哥。】
姜缇言听见他频繁接收消息的信息:“给小演员发房间号啊?”以为戚衍榆刚才加了一大堆演员男模的。
“嗯。”戚衍榆把手机放下,“到学校叫我。”
姜缇言不跟他谈价格,他也不着急。闭着眼睛,倒头睡觉。
姜缇言踩深油门,夜里的高速没什么车。终于将他送回学校了,看着他要翻墙的既视感,姜缇言送他到围墙,“翻墙了怎么进宿舍?”
一看这就是没上过大学的208万,戚衍榆白他一眼,说:“刷门禁卡进去。”
姜缇言哼了句,“哦,”戚衍榆翻进去后,就往里面走。
在里面待了会儿,点了个外卖,戚衍榆算着姜缇言差不多走了的时候,再从围栏里翻墙出来,打车回酒店去了。
因为酒店楼下马路对面开了家蛋糕甜点店,在他们朋友圈很火。
戚衍榆趁着回去时,去快打烊的甜点店里选了一堆抹茶味的。
他记得,以前学生会开会,主、席秘书部点过这家店,顾惊澜好像喜欢吃豆乳盒子。
他也不清楚,但应该是没错了。把剩下的两个豆乳盒子和一些甜点买了,就过马路回酒店。
进酒店的时候,戚衍榆把外套脱下来抖了几十下,就怕外套上有香水味道。
他还在酒店大堂里拿了个外卖,是徐雁阵说的那家侃北市的闽菜馆的外卖。
顾惊澜看着手机十几分钟前由姜缇言手机发来的副驾驶座上戚衍榆睡着的照片。
虽然车内光鲜暗弱,偶尔抓拍到路灯的光影,戚衍榆脸颊透着一点倦红。
戚衍榆说的是去见家人,原来是去见这位大明星了。
顾惊澜收到照片后,不忘给姜缇言发一句:【辛苦你照顾他了。】
姜缇言看到顾惊澜发的回复,他眼色颇暗,心中冷哼,他可以把手里的不少照片视频发出去,可他不想这么快暴露戚衍榆生性风流的本性。毕竟手里得多攒几张王牌。好让他俩分手。
【他今晚挺累的,少做些。做也得记得戴、套,刚被内设过的他很敏、感。】姜缇言发的是这句。
顾惊澜收到后,把这句删掉,他甚至想把这个人拉黑了。他眼微垂,遮挡了眼中晦暗波澜。
在笔记本随便按着,把戚衍榆的作业发送了。没有第一时间退出戚衍榆邮箱,想着他邮箱会有什么东西。
可是,他没有点开查看戚衍榆收信箱。
只是强制把网址也一同关了,把自己的项目打开。
戚衍榆给他发语音:【我回来啦,门口。】
顾惊澜才不紧不慢从电脑前起身,去给戚衍榆开门。
开门后,戚衍榆像是一只小松鼠扑倒了顾惊澜怀里,虽然一手一大袋食物的,丝毫不影响他活泼的跳跃感:“是不是很饿?”
顾惊澜被动扶住怀中的他,把门带上,戚衍榆依旧搂着他。
“我给你点了一家很好吃的闽菜馆。”
“还有,豆乳盒子,你是不是喜欢吃这个?”
“久等了,回来晚了。”
一连三句的戚衍榆刚要离开顾惊澜的怀里,顾惊澜捉住他手臂把他拉回来一点:“外套呢?”
看他只穿单薄的长袖衫,顾惊澜不禁问。
“放楼下洗了,”酒店有洗衣服务。
“喝酒了?”顾惊澜闻到他身上一点酒气。
“他们喝酒了。”
“他们是谁?”
“我家人。”
戚衍榆谎话不断。顾惊澜淡淡看着他,虽然手上在替他拿过了沉甸甸的外卖食物。“那你呢,”
“我没喝。”
第83章
顾惊澜替戚衍榆拿过了甜品和闽菜外卖, 转身走回套房的客厅里。
他的笔记本就放在了沙发边上的矮茶几上,看来顾惊澜刚才都在做作业。
戚衍榆坐在他旁边,顾惊澜吃饭。
“正宗吗,是闽菜口味吗。”戚衍榆问。
顾惊澜眼颇暗, “尝不出来。”戚衍榆听着有点怪, 怎么尝不出来?
“你嬷嬷做的不是闽菜吗,”
“是粤菜。”顾惊澜说。
“噢, 对不起。”戚衍榆自己给自己说笑了。顾惊澜见戚衍榆的手指显得有点如昙花的红, 应该也喝了一点酒,顾惊澜问他, 似有停顿的,“你怎么, 浑身酒气?”
“有吗, ”戚衍榆闻了一下自己,明明外套拿去洗了。可能是在又烟又酒的饭局熏太久了。“可能待太久了, ”
“怎么回来的?”顾惊澜食不知味,姜缇言刚才给他发了一小段视频。
视频里姜缇言在开车,车上的时间就是刚刚的十点三十多分, 边上就是睡着的戚衍榆。视频中很明显戚衍榆穿的衣服是他今天穿出去的外套和长袖。
“坐计程车呀。”戚衍榆又把甜品店买的奶茶用吸管戳开,拿给顾惊澜。自己再喝一口他自己买的养生茶饮料。
顾惊澜问他,“今天吃饭的全是你家人?”
“不全是。”戚衍榆扑朔迷离地言语道,“也有些是……同学。”
戚衍榆出去了三个多小时, 姜缇言给他发那样的音频文字, 有可能是在误导自己。
只是戚衍榆和家人顺便也跟姜缇言吃了饭。戚衍榆不是说过, 他家跟姜缇言家里认识么。
顾惊澜吃的并不是很多,戚衍榆点了三个菜一个汤。
戚衍榆问他:“你在这儿是不是很无聊?”
“还好。”顾惊澜说,他看戚衍榆, 戚衍榆脖子上没什么淤痕。只是染了点酒气,脸是发烫的微微熟虾的色泽。
“对不起啊,我以后早点回来。”戚衍榆诚恳地说。虽然他憍蹇不可一世,可是还是懂得把情人扔在酒店的亏欠。
听到戚衍榆的这句道歉,顾惊澜心又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你刚都吃饱了吗,”所以关心戚衍榆了。
“吃了,我喝了佛跳墙的汤,放了黄酒了的。味道还可以。”戚衍榆笑着说,可能是喝了酒,也可能是心情还不错,“那家闽菜汤也还行,下次和你去吃。”
“嗯。”
顾惊澜没怎么吃,戚衍榆以为他之前吃过一点东西了。戚衍榆想跟他打英雄联盟,所以对他道:“来玩撸啊撸。”
男大最不可或缺的就是游戏瘾。
“玩吗,”戚衍榆又想起什么,“你比赛的都完成了吗,没完成的话,那你先完成。”
“榆哥说打游戏那就打。”顾惊澜还是很顺着他。
很好,他榆哥很高兴。两个人开的是行政套房,特意要电竞设施的配套。
两个人打了四五把,打到了夜里快一点时,顾惊澜说他不打了,坐边上陪戚衍榆看会儿。
戚衍榆原本开的是排位,顾惊澜让他打完娱乐局。戚衍榆就开了把娱乐局,娱乐局也不忘一手锁下他玩不腻的赵信。
选英雄时,就有队友在开麦唱歌。
顾惊澜不打了,就抱戚衍榆,他说是在旁边观战,先是抽了一会儿烟。突然就亲戚衍榆,咬戚衍榆的脖子。
因为是娱乐局,戚衍榆也比较专注。尽管队友乱选英雄,选了俩法师,俩射手,跟他一个打野。
被顾惊澜咬了一下后,戚衍榆还没意识到什么。他只以为顾惊澜跟往常一样,又在撩他。
“榆哥给你展示个五杀怎么样,”对面的阵容完全是他能拿捏的。戚衍榆高高兴兴地从水晶出发,他的队友还在吟唱——
[当我在原地无助徘徊 你告诉我理想必须热爱
你要我坚持我的执着 你让我明白为谁而活
永恒不只是那一瞬间我的未来谢谢你让我看见](《写给黄淮》)
“好。给我展示下,榆哥的低分局乱杀吧。”顾惊澜看他吃完野区高高兴兴去上路买房了。看他颈上虽然有自己刚留下的浅浅的齿印,可还是些别人的香水烟味。
指腹轻捏在了戚衍榆的颈上,顺便,在戚衍榆的赵信死了的时候,打开了戚衍榆的麦。
刚打完一波上路2v2,突然就被顾惊澜扳过脸来亲。
戚衍榆回酒店,就换了一条宽松橡筋裤腰的男大学生灰色裤,现在直接被剥了。
“谁开麦了,”戚衍榆的唱歌法师队友在问,听到了一点动静。
戚衍榆的手要去关麦克风,顾惊澜把他手拉回来,“别关啊,”
就贴在了戚衍榆的耳后,抱着戚衍榆,“榆哥坐得好深,”
刚被摁着坐下去的时候,戚衍榆眼睛微睁圆,差点发出破碎的叫声。
他左手在键盘上狂找着怎么关麦的按键。他打LOL从未开过麦过,完全不知道怎么关这个麦。
“原来早就三显了。”顾惊澜托着他的腰,低语在戚衍榆的脸颌边。戚衍榆指骨都要把鼠标抖飞了,咬着牙一样:“怎,怎么,关麦?”
“怎么关麦?”戚衍榆再次问,他停在野区,在摸索着如何关麦。
队友以为在问他:“开麦跟我聊聊天呗,铁汁,”
“我聊你……”戚衍榆急得烦躁。
突然一下,戚衍榆要惨叫出来,他把头埋在了手臂上短暂一下,又用离开了鼠标的右手去掰顾惊澜箍住他腰的手。“啊,”
“关麦再,……”戚衍榆艰难地说。
“关什么麦,你队友让你跟他聊聊天,”
顾惊澜抱他,看他停滞不动的原地罚站的操作:“怎么挂机了,榆哥,不是要乱杀低分娱乐局吗,”
队友听见顾惊澜的话:“乱杀?乱杀个给我看看,赵信。”
戚衍榆只好胡乱地动了下鼠标,他野区已经刷新一分钟了。按道理他现在应该刷了一半野区准备再去上路帮他素未谋面的亲兄弟去了。
他小声地,蹙眉地,“我,操作不了……”
“怎么操作不了,你可以的,榆哥,”顾惊澜声音是温柔的,但是动作却相反的。
……
戚衍榆睡觉的时候,顾惊澜从身后抱他。
顾惊澜嗅到,戚衍榆身上终于没有那种杂乱的香水和其他香烟品牌味道了。
像是从什么很混乱的什么饭局中回来一样,“戚衍榆,”
“嗯?”喊他全名,是有什么严肃的事情吗。
“你有前任吗,”
“没有。”戚衍榆问他,“今天有点疼,”
“哪儿疼?”顾惊澜有点紧张,是吃饭还是上戚衍榆时他心脏疼?
“你弄到我……脸上时,”戚衍榆说,“弄进我眼睛了,我眼睛疼。”
顾惊澜才缓然的:“那我下次不弄到你眼睛了,”
下次也可以弄的,戚衍榆只是觉得今晚顾惊澜比起第一次,没有那么温柔,但是也非常令他又爽又痛,感觉像是痛出了一点知觉。从前他心脏病胃痛也没那么深刻的活着感受。
“你下次玩游戏我也这么弄你,”戚衍榆总喜欢掩饰最真心的话,用哼哼的话来代表了他心中的满意和幸福。
“你坐我身上自己动吗。”
戚衍榆一时又缄默了一会儿,“不……不可以吗?那我动的话……你会怎么做?”
“那我游戏都不打了,当然来日榆哥。”
今晚的黄酒佛跳墙后劲还没消下去,因为戚衍榆薄脸皮又发热了。
戚衍榆小小声的,“那你最好说到做到。”
顾惊澜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但不用听顾惊澜也知道他肯定在偷偷摸摸说自己。
“下次去饭局,去些干净的地方。可以不,”反而问戚衍榆了。
戚衍榆心虚,“那肯定的,今天人多,一直在抽烟。”
“戚衍榆,你衣库子真好月兑。”顾惊澜明知故问,“为什么,是故意穿这么宽松的衣库子吗,榆哥,”
戚衍榆的脸皮仿佛要被戳破了一样,他跟装哑巴一样装傻:“呃呃呃嗯嗯呃哦哦蔼蔼啊啊。”
“你刚才叫得有这么清脆就好,怎么不多叫叫,我喜欢听榆哥喊。”
“……”
戚衍榆不是装哑了,是彻底哑了。他趴着睡,把脸埋在了蓬松的枕头上。
顾惊澜看到他又恢复了睡觉的老模样,不过这次是被他逗得没脸一样,他就更加肆无忌惮去撩拨戚衍榆了:“说话啊榆哥,你第一次怎么不喊喊?我以为榆哥在c上就这么惜字如金。”
去他的惜字如金。
第一次要是喊得破天了,那顾惊澜还上不上他?
“说话呀,榆哥,你刚才打lol的时候不是一直在哼哼吗,”
是在哼哼。打完那把娱乐局后,他被带飞了,结束游戏后戚衍榆就飞快下线了。
队友后来听得那边也沉默了,不说话,一开始还在拼命撩他跟队友说话。
叫他支援,问他自己唱歌好不好听,问他工作没有。
戚衍榆只有在哼哼,憋着喉咙地滴滴呜呜的。一声也没回。后面声量大了,队友一开始还问他:“你那边杀猪了吗,怎么一直哼哼?”
戚衍榆脸跟滴血一样,是杀猪了,是顾惊澜在“杀”他。
第84章
这是戚衍榆从大厅邀来打匹配的队友, 还在呆呆地没反应过来:“快来人啊,对面越我塔!”
宛若是坐在了木楔子上,戚衍榆有苦叫不出。
顾惊澜看他不动,或者鼠标在乱走, 唇擦过了戚衍榆的脸侧, “怎么挂机,”
“你好兄弟在上路被三打一越塔, ”顾惊澜搂住他的腰腹, 手已经在乱游了,“快去帮他, ”
顾惊澜没有托着他动,戚衍榆稍微还能分心赶往上路, 但是就在他赶到上路外塔, 顾惊澜又在举着他腰,“快, 你队友都快哭了,打野你怎么还在野区散步啊?”
“别,别弄我, ”戚衍榆好不容易说出完整一句话,上单像是看见亲爹一样的打野来了,大喊:“快,我一拖三, 全部大残!”
赶到的戚衍榆艰难地定睛一看, 哪里大残, 残的只有他家上单,“打不过,”还没打, 戚衍榆就抛下这一句,他想掉头就走的。
顾惊澜还在他耳边咬他耳朵:“走什么啊,让你队友看看你赵信天神下凡,救他于危难之中,”末了,还加上轻声的一句,“榆哥你动一动啊,别只让我托着你。”
队友听见顾惊澜隐约的劝干架声,“打野还在干嘛啊快来啊!我都被打死了!!!靠!”一打三**到现在的队友哪里知道此时此刻戚衍榆的处境,正脸如热蟹,捏着鼠标的指骨快把鼠标捏碎来。
“全部大残,快啊!!!”
在以前,戚衍榆天神下凡一个跳进去先收脆皮最后再干对面坦克或打野。现在他本来就不想打,被左一个上单右一个顾惊澜怂恿着,慢慢腾腾进到了上路的阿鼻战场。立马像是肉掉进了饿海被对面三个恶蟹撕缠上。
“顾惊澜你别……”
“别太缓是吗,要凶点是吧。”顾惊澜特意曲解他的话。
队友看见戚衍榆居然这种进场方式,像是耄耋老人误入邻村被几个年轻力壮群童欺压:“啊你怎么这样进场啊?!!你还不如不来!我还以为你赵信玩得还行呢,就这???”
戚衍榆操作还是能看见一些的,鼠标走位也是勉勉强强的,但一打三还是吃力的。残血的队友也加进来,怕戚衍榆说卖他。
可是,队友发出惊天喟叹:“啊?瑞雯丝血啊!发条再e下就死了!你怎么让他们跑了!真全部巨残!!!你在干嘛,哎打野你怎么死了???”
戚衍榆屏幕变暗。他埋着头在手臂里,牙齿咬着手的袖子,而本来握鼠标的手往后地去推开身手顾惊澜抱着他的手。
“老公,你怎么了,你怎么在叫,”顾惊澜在身后奇怪地问他。
和打野双双毙命的队友嚎了半天,怪异地没听见戚衍榆回应过一句,但是打野的麦是开着的,听见些遥遥的、令他怀疑的词句后,队友沉默了一下,问道:“你那边谁啊,”
戚衍榆咬住衣服袖,可止不住他嘴巴有些不干净的直哼,顾惊澜抱着他可跟怀里抱了一只直蜷缩的猫似的,顾惊澜顺带咬在了戚衍榆的后颈上,戚衍榆的泪花差点涌出来。
“兄弟你赵信玩得真……不咋地。”上单终于复活了,一边走一边指摘他。
“我可去你大爷……”戚衍榆想说脏话,说他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他菜,可话刚一说出口,就化作了痛苦的直哼哼。
“老公他怎么这么说你,”顾惊澜在旁边拱火,戚衍榆刷野区也刷得磕磕绊绊的,经常在野区迷路。
“兄弟谁在你旁边一直说话,”说的又听不大清楚,就算听清楚了队友也不太敢相信。
戚衍榆不说话了,埋了一会儿头在手臂里,队友又在嚷嚷:“你怎么挂机啊?刷了一年野区怎么还在野区里?你是不是在演我,铁汁?”
“演你个腿……”打个匹配也不用这么认真吧?
换在以前戚衍榆说不出这样的话,他打个娱乐局也要掏赵信,可见他认真程度。
“快点,帮我蹲下对面发条。她肯定又来搞我了。”
“老公他又喊你了。”顾惊澜在戚衍榆耳边磨。
戚衍榆还在埋头在手臂里,动也不动。动的也只是他身后的人。
“赵信你耳聋了??野区刷完没??”队友玩的是狗头,不满地问戚衍榆。
“老公,”顾惊澜跟个传话筒的一样。
“别喊我老公……”戚衍榆艰难吐字。
当没听见,“老公,怎么还会有人质疑你赵信,拿出你万场赵信实力来。”顾惊澜煽风点火,不嫌事大。当然他在搞着戚衍榆,身不由己的戚衍榆怎么发挥实力。
拿个腿拿。戚衍榆脸又要埋在键盘里了,支离破碎地闷声叫着什么一样。
队友的塔都要被磨残了,“你怎么才来啊赵信?”
能来已经很不错了,戚衍榆跋山涉水好不容易来趟上路,只为了分兵线一杯羹,磕磕绊绊地吃完就走,头也不回的。
队友傻眼,嚎叫:“你的钻石段位是怎么来的?啊,赵信?”
过了会儿,队友又问:“你麦是不是有问题,你那边很吵啊,兄弟你不会后台没关吧?”后台没关,懂的都懂。队友听戚衍榆那边的麦不是在哼哼就是有其他人在说话,就没听过赵信说过话似的。
“老公他说你后台没关,”
顾惊澜跟传话狗腿似的,人家队友狗头说的明明他戚衍榆全都听清楚,顾惊澜就是要故意地再强调一遍。
“怎么有男的喊在老公啊?谁啊?”狗头在放视野,“兄弟你的后台也跟别人的不一样,”后台也就是直男俗称的皇片小网站。
去他的后台。戚衍榆不想玩了,他经济落后就不说,完全是操作不起来。
“快,动一动啊,”顾惊澜一语双关,“不然挂机举报了啊,”
戚衍榆强忍着顾惊澜啃他脖子的痒,又狂按鼠标穿越大半个地图,“狗头,……你先别清兵啊。”
“啊,对面又来抓我了吗?”队友傻乎乎按兵不动地问。
戚衍榆终于千里迢迢踉踉跄跄赶来上路,就是要吃上路一波兵。
“我日你赵信!脏兵的滚出拆那。”队友大喊。
可能是对面也发现这个赵信有点菜了,戚衍榆走着走着,就被伏击二打一干死了。
戚衍榆在游戏里面死了可能是对他来说是一种现实里的解脱。鼠标松了,埋着头滴滴呜呜:“我不想打了,”
“才死了三次而已,”顾惊澜托着他的手被一些水滑的弄到了,他在戚衍榆的耳颈,“坚强点,你身体可比你坚强呢,”
戚衍榆复活了,结果一复活出来野区干净,在野区又被对方杀了,他气得把鼠标扔了,“我不打了,”
“坐起来再打一会儿,”顾惊澜笑,虽这么说,可是他没有那么让戚衍榆轻松歇息。
“我不打了,狗都不打,一打就死,四分钟死四次,狗都不打!”
顾惊澜捡他的鼠标,塞回他手里,硬是要亲他哄他:“再打一会儿,老公没双够。”
“根本打不了,”戚衍榆的腔调像是在啜泣。
顾惊澜就怀疑他真哭了,把他的脸扳过来一点,好笑地看他:“不舒服吗,”
“不舒服,”戚衍榆只能专一做一件事情,要么打游戏,要么就……他在游戏里死太多次了,“我不打了,狗都不玩……”
打个匹配就0-5-0的,再打下去要超鬼被举报了。
大厅召集来的队友隐约听见赵信像是在哭,“赵信你小学生啊你?你爸打你了?”
哭了一会儿的戚衍榆又有一点力气从趴在桌子上变成爬起来找英雄联盟里关麦的设置,“把声音关了,”
顾惊澜没有依他说的,而是抱着他,亲他没有泪水的脸,“赵信活了,你猥琐点,就不会死了,让老公再多抱你一会儿,”
“别,别再搞我了,”戚衍榆声腔抽抽搭搭地在找闭麦的设置,队友见状又大喊:“赵信你又挂机了?你怎么回事?”
“我……我打……,”戚衍榆完整的一句“打不了”都说不出来,又趴在键盘里哭。
顾惊澜怀疑他在假哭,伸手去探戚衍榆的脸,一点水渍都没有,只能闻其声。“以为哭我就会心软吗,”说些听似很野的言语去撩逗戚衍榆,让他“振奋”起来,别身体和游戏都“挂机”。
“……”戚衍榆破防了,他再也不跟路人双排lol了。
队友狗头在一打二,回头看赵信,他家赵信还在泉水里不知道在嚎什么。
“该,小学生玩什么lol啊,”队友以为赵信被家长回来骂哭了,他打了一会儿又回头留意,赵信才从泉水里挪了几毫米出来水晶基地,顿时,“赵信你个坑货,快从泉水里出来啊!”
后来队友可能是听懂了什么,刚开始吐槽了一嘴:“把片子关了,赵信。”接着到破防:“赵信你令我真恶心!”仍然再三确认好兄弟:“真的假的,你在搞什么啊赵信??”
队友把麦关上了,但是听筒没关。过了一会儿关上,一会儿又打开,可能想确定是不是赵信在放音乐来整蛊他。
最后队友仍然是不死心敲字问候赵信:“赵信你下次再拉路人双排,网线我给你拔了。”
戚衍榆这把死了十四次,说是娱乐匹配,但是好在这个路人狗头玩得还行,加上另外三个队友也不是练英雄,最后居然奇迹逆风翻盘。
在游戏结束那一刻,戚衍榆还有一点力气捡回被他扔掉的鼠标,等待退出的页面几秒后,点击离开飞快地退出了和路人的双排。
顾惊澜拦腰将他抱起来,把人丢在了被子上,把他没月兑完的库月兑了。
戚衍榆埋着头,只有月定是撅着的,非常方便衣冠楚楚的顾惊澜。
早上六点多时,顾惊澜就醒了,戚衍榆贪觉厉害,他也不愿意过早地起来。
顾惊澜把他身上多余的睡依剥开后,戚衍榆眯着眼睛半睡半醒装死了一会儿,终于,彻底一丁点儿都睡不着了。
两个人下电梯,戚衍榆说:“吃不消了。”
顾惊澜还在把人往身边带一带的,“怎么回事,昨晚不是乱杀吗?”
乱杀的只有顾惊澜,戚衍榆叫苦不迭。
“吃什么,”顾惊澜又好笑地问他。他戚衍榆现在很像是蔫掉的炮仗。以前还能时不时炸他一下,现在只剩下了虚有其表。
戚衍榆只想回教室里睡觉。“不吃了,”他说是不吃,等会儿又饿了,睡醒又会溜出教室去食堂买早餐去了。
电梯即将下到一楼,顾惊澜揉了揉旁边没睡醒的人的脸,小亲了一口:“你不是很能的么,小猪。”
顾惊澜又给他起外号昵称了,喊他小猪,而他戚衍榆也很符合小猪的特性,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一点也不能饿着困着累着。
能,他是很能。但也是架不住一直搞他。打个四五十分钟游戏,就各种·他,他本不想挂机,后来逃也没地方逃,只能嚎叫忍着。后来拉到川上继续鈤他。
早上也是鈤了他快一小时,现在拖着他就又赶去上课。
在出电梯时,电梯门打开那一刻,外面站了个男生,看见顾惊澜和戚衍榆,惊讶了一下,对他们笑:“顾学长,”
戚衍榆条件反射从顾惊澜身边跳开一大步,表面看起来是往后退了一步,其实他已经瞪大眼睛看着对方,而他不认识眼前的人。
顾惊澜也不认识,应该是认识他的学弟吧,就打了个招呼。
在出门等车的期间,戚衍榆一直不敢往顾惊澜身边靠。即便顾惊澜说:“人早走了,”
戚衍榆还是做贼心虚的:“怎么这里都能遇到校友?”
“车来了,”
上车的时候,戚衍榆也不太敢在有司机在情况下,跟顾惊澜说些什么话,距离也是保持有的。
顾惊澜故意坐近他,戚衍榆假装冷着一张脸。
顾惊澜心忽然想,是不是戚衍榆是姜缇言男朋友,所以在外面不敢跟自己亲热,怕记者偷拍到?
这么一想的时候,热怦的心忽然又冷却了一些许。
回学校上课,在教室里,戚衍榆直接在座位上闭眼睡了。顾惊澜现在也不烦他了,以前会多少有点看不爽他上课睡觉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分不清是单纯不满他富家纨绔,还是只是纯粹看不顺眼他?
现在不同了,戚衍榆无论干啥,在顾惊澜眼中倒是有了一番借口。
别人上课睡觉,那是因为别人成绩差听不进去,懒惰不想学,坠落放纵自己。而戚衍榆上课睡觉,倒是可能是因为以下几种情况:昨晚通宵复习抢自己第一去了、昨晚被他做了一整晚、早上也被他做虚脱了,等。
上课睡觉也一定是因为戚衍榆昨晚没睡好,被淦到腿走起来都一瘸一拐的,即便放在桌子下也合不拢。
即便戚衍榆上课的中途出去买早餐,也是因为被搞得精疲力尽又累又饿到没办法听课。顾惊澜总有一大堆理由替戚衍榆开脱。
现在更不一样的是,顾惊澜会中途出去帮戚衍榆买份早餐。
戚衍榆睡醒了,看见还热着的豆浆、土豆丝皮、蛋皮糯米卷,会小诧异一下。
顾惊澜就会拖着他的手,在桌子下,捏他手指玩。“睡醒了,吃口早餐。”
戚衍榆单手吃,因为另一只手被顾惊澜左手拉着,顾惊澜偶尔右手回手机信息,顺便用笔把戚衍榆和自己的两本课本的重点勾了。
“你吃了吗,”戚衍榆问他。
“吃了。”
顾惊澜以及抓着他的右手,还好他们坐的是很后排的最边上双人座位上。
因为身体遮挡,坐在他们后面的可能也没察觉到他们勾手指。
戚衍榆以防万一,任他玩了一会儿,将自己手抽回去,本来想边吃边记笔记,发现自己课本呢,课本哪儿去了。
看见顾惊澜在记双份笔记,戚衍榆这下把顾惊澜的书拿走,他也给顾惊澜记笔记。
中午两人回寝室,发现黄少泽和祁远瀚都没有回来。
顾惊澜点的是外卖,还没下课就提前点好,早就送到寝室楼下,他们刚才回寝室时顺便带了上楼。
但是外卖还没碰,戚衍榆要去洗手洗脸。把盥洗池的水龙头开得比较小的水流,把脸放下去。
顾惊澜进去,把门关上,就在戚衍榆身后又抱他。
戚衍榆弯着腰,闭着眼睛,还在洗脸:“别,别搞我,眼睛要进水。”
抱他腰的时候,戚衍榆的库要被他单手除下来。把戚衍榆吓得眼睛半眯着,就去把自己的库拉起来。“他们马上回来了啊!”
戚衍榆第一反应不是昨天做了今早也做了,现在再做肯定痛死。他的反应是,万一祁远瀚他们回来撞见他们都在卫生间那可怎么办。
顾惊澜当然是吓他,看他水花满脸,眼睫如湿溻翎毛一样,还怕水进眼闭着眼睛。
觉得他此刻有点呆,更显得呆得可爱了。
于是他故意地说:“怕什么,你以前在寝室看见我时,难道不想干我吗,榆哥?”
最开始时的戚衍榆想干顾惊澜,那是真的想干,只不过那是干架的干。
他戚衍榆是单纯看不惯这么个表里不一外表清高内在装x的人。
“你等我洗完脸先,”戚衍榆的缓兵之计。
“肿了没,让我看看。”顾惊澜故意把他往盥洗池边上趴一点,可是戚衍榆哪里让他这么做,脸也不洗了,可是挡住库的手就被拉开了。
“看个腿啊。”戚衍榆说完又后悔,他应该小声点的。
这个时候,顾惊澜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祁远瀚给他发的短信,祁远瀚和黄少泽在小吃街吃炒粉干,问要不要给他们带。
顾惊澜回:“不用。”
回完把手机放在了盥洗池上,盥洗池是淡白色的大理石,413寝室里,顾惊澜跟戚衍榆两个洁癖狂魔,卫生间收拾得在男寝难能可贵的干净。
把戚衍榆往大理石板上推,戚衍榆一下子贴在了冰冷无水渍的大理石上,凉得他一激灵,可是月要被按着。
入戚衍榆的时候,戚衍榆大脑短暂空白了一下。随后就是顾惊澜缓慢地动。
然后像是漫不经心地问他,“你跟姜缇言在交往?他是你男朋友,是吧?”
昨晚就想问他了,可是还是因为喜欢他,顾惊澜把这个问隐于心口了。
发来的示威般的视频和短信,是在挑战他的耐心一样。
那个人好像哑巴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理石有点冷,冷得反应不过来。顾惊澜把他自己的毛巾摘下来,铺在了盥洗池上。
“你昨晚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本来进戚衍榆的时候他大脑就发懵,现在这么问他,戚衍榆更是脑袋如老式电视机雪花十多秒。
顾惊澜怎么知道的?他是不是跟踪自己去吃饭了?
还是姜缇言告诉他了?还是些什么小演员把他跟姜缇言的照片发网上了?
见戚衍榆不说话,顾惊澜故意地丁、页了他几下。可能是喜欢他的缘故,以为他疼,所以把戚衍榆的脸翻过来。
戚衍榆侧脸是贴在毛巾上,只能眼睛略眨了一下。表情显得有点迷惘。
在顾惊澜眼中,戚衍榆的神色像是被抓奸一样,可也像是被自己搞怕了似的。
“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怎么可能?谁跟你说的?”戚衍榆慢半拍反应,他脑子还深陷在顾惊澜那一句“昨晚你俩在一起”的话。
顾惊澜见他终于有反应了,是很惊疑的神情,其中也有一点隐忍的蹙眉。
“你俩还没分手。”顾惊澜不回答戚衍榆,在说他掌握的一些信息。
“疯了,谁跟你胡说八道的?是不是姜缇言?”戚衍榆挣着想起来,可始终被在大理石板上。
“到底是不是,”顾惊澜才略微松开一点手,戚衍榆从池子里起来了一点,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和顾惊澜。
顾惊澜表情有点淡冷的,带了一点怀疑。戚衍榆想回头,可是完全是被架在那里,自己宛如是嵌在了池子边上一样,动一下就会带着疑似发疼的感觉。“我不喜欢跟别人同一个男朋友。”
“怎么可能?”戚衍榆胸腔都要气炸开,“是不是姜缇言跟你说的?他说他是我男朋友?是这样跟你说的吗?”
“谁跟你说的,”如果说周郁安,戚衍榆还会解释一下。但是怎么会扯到他发小身上?“还是你自己以为?”
被订得难受戚衍榆又趴下去了。顾惊澜终于说话了:“那你昨晚去哪儿了?”
可戚衍榆又回答不出来。
顾惊澜觉得他跟自己承认和姜缇言吃饭了,也比骗他说跟家人吃饭好。
戚衍榆还不知道黄少泽他们去小吃街吃饭中午不回来了,他还在求顾惊澜,“别搞我了,等下……他们回来……”
顾惊澜也不是非要看他难受,只是觉得他是真心对自己的么。
丁了他几下后,将他松开,从他退出。顾惊澜把手洗了就出去了。
戚衍榆看着他离开,一下子心茫然得有点疼。
他把凌乱的衣服稍微穿好,他不知道外面黄少泽他们回来没有。自己在这里放出的声响外面估计早听得一清二楚了。
他调整了许久,才从冲凉房出去,发现寝室只有顾惊澜。
顾惊澜不怎么理他了,戚衍榆看他们还没回来,他站在顾惊澜面前,顾惊澜也没有吃饭,只是打开电脑随便翻开了上机平台来做作业。
“你生气了?”戚衍榆心里害怕,还是不得不问他。
顾惊澜过了一会儿才抬眼看他,戚衍榆领口就没有拉好,衣领那一块还有点湿,明明刚刚池子上没有水的。
库子也是刚扒拉上来的吧,显得人的表情算是有些痛苦的茫然的。
“不生气。”顾惊澜也是正话反说的。又垂眼去填他上机作业去了。
戚衍榆还是杵在他面前,可是嘴巴又说不出来什么话。
顾惊澜就在他面前随便填作业,写了半天,不经意转头,戚衍榆还是杵在他面前,一动不动,低着头,也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干什么。
饭也不吃,再过十几分钟又要上课了。可能他戚衍榆又要翘课了吧。
可是顾惊澜自己也不吃饭,他不问,戚衍榆就也不说话。
只是站在他面前,顾惊澜再去看他,戚衍榆的表情是略显迷楚的。
再过了几分钟,顾惊澜要不胜烦地开口让他要么吃饭,要么睡觉去。可戚衍榆说话了,他眉毛都要拧成结,话说得有几分痛苦:“我昨晚是跟他去吃饭了。”
顾惊澜终于听到了他判断是真的话来。
可是在没听戚衍榆亲口说之前,顾惊澜还是有四五分不信的。
即便姜缇言昨晚发来戚衍榆昨晚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的视频,即便刚才在卫生间里戚衍榆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可顾惊澜仍想着或许是误会,只要戚衍榆解释清楚他就会信。
“他是谁?”顾惊澜掀起眼地淡淡看他。
“姜……缇言。”戚衍榆站在他面前,像极了在认错的人,他也确实做错。“可是,我跟他不是情侣。”
“那为什么你跟我说,你只是跟家人去吃饭了?”
戚衍榆心宛如成千蚂蚁在爬,他非常害怕对方会因此真的生气:“我怕你误会……”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出去吃饭?你们在约会吗?”
“不是约会……”戚衍榆解释也显得软弱无力,“昨晚也有其他人在的,只是……只是朋友间单纯吃顿饭,”
“那为什么不邀请我一起去?”
撒谎就不得不用一个又一个谎言去掩盖,戚衍榆难以辩驳,他只能绕开了顾惊澜的话:“我昨晚就想,快点结束聚会,回来找你。”
这句话是真心的。可顾惊澜轻然道:“那你俩是在交往吗?”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认为我俩在交往?”戚衍榆痛苦万分,到底是什么让顾惊澜误会他跟姜缇言在谈恋爱?
顾惊澜看他,心里想什么完全呈现在表情上,但也有可能是在骗他。
“你说别人跟我谈恋爱,也比说我跟姜缇言交往可信。我跟谁交往都不可能跟他谈恋爱啊……他直男一个……”戚衍榆想不出到底有什么可以反驳他跟姜缇言交往的理由了。
直男……顾惊澜想,他以前也以为他自己性取向是直的。
“你信我,你不相信我?我真不可能会跟他交往……”戚衍榆急得痛苦神色俱显无遗漏。
顾惊澜怕等下戚衍榆等会儿怕上课迟到,直接就不吃饭饿着肚子去上课。“你先把饭吃了。”
“那你信我吗?”
“你先吃饭再说。”
戚衍榆还是着急,“先把这件事说清楚了,”
“快上课了,”顾惊澜还是希望他把饭吃了,即便在吵架中。“你等会儿上课吗,”
戚衍榆点点头,他都睡了一上午了,下午的课怎么不去上。
“那先吃饭,”顾惊澜再次道。
戚衍榆只能回去吃饭,可他觉得是顾惊澜跟他提的缓兵之策。
戚衍榆就把他的盒饭拿过来,放在了顾惊澜桌子上,顾惊澜不解地看他,戚衍榆还把自己的椅子搬过来,戚衍榆闷声不说话,就在他桌子边吃饭了。
顾惊澜看他,又觉得他不太像是跟姜缇言同时谈恋爱的人。
戚衍榆一边吃饭,一边在困顿地痛苦地想,到底是不是姜缇言在背后搞他,还是说,其实是被顾惊澜误解了?
吃完饭,两个人下楼去上课,顺便扔外卖垃圾。
在去实验楼的路上戚衍榆想解释清楚,顾惊澜来了个电话,一直说到了实验楼楼梯。
戚衍榆午饭没胃口只吃了两口,下午上的又是局解课。戚衍榆站在那里拆解组织血管神经时,人显得有些抽离。
祁远瀚在说起他们系的八卦,戚衍榆没留心听。
顾惊澜看戚衍榆,看他整个人都在走神恍惚。
祁远瀚说八卦,发现就原本的413寝在听,太子在游离太虚一样。
“3号怎么哭了?”祁远瀚故意问。
413寝注意力立马被吸引戚衍榆身上,而顾惊澜抬眼看去戚衍榆,眼神的注意比谁都要更在意。
“出汗打湿了。”
戚衍榆戴着口罩,只不过口罩最侧的边缘有点湿。顾惊澜看着也像是被汗打湿了。戚衍榆会哭吗。
再视线上移,戚衍榆的那一双眼睛显得干燥,宛如有点出神的黑洞。
“哦,”祁远瀚笑笑,他留意了下顾惊澜露出口罩外的眼,“我还以为我说什么不好笑的,让你伤心哭了。”
戚衍榆笑也不笑,依旧是垂着眼。
前两个星期,戚衍榆会回应局解课上祁远瀚的胡侃瞎聊的。
现在回应他的只有黄少泽。
顾惊澜今天心情也欠佳,跟3号差不多。不过顾惊澜至少会跟他说一两句话,但是戚衍榆就不会。
看来心情不好程度,戚衍榆是大于顾惊澜的。
祁远瀚有点好笑地想,这俩人是怎么了?大吵一架?
后来放学后,他们出去消杀脱换衣服,戚衍榆也是慢慢腾腾地洗手,解口罩手套衣服。他在等顾惊澜。
黄少泽他们在等他俩,“走,今晚黄总请客,咱下哪家馆子?”祁远瀚问。
黄少泽的学生考得不错,黄少泽的家教兼职工资涨了一点,打算来请他们413寝室吃饭。“就吃川火锅怎么样?”
四个人回寝室洗澡的洗澡,换衣服的换衣服,就出门打车去商圈吃火锅了。
等车的时候,黄少泽还在给他学生语音讲题。
祁远瀚说:“咱们寝以后最倦的会是黄总,你信不,”
顾惊澜听似悠然搭话:“那必须是他。”
戚衍榆没有插话,一直到网约车来,祁远瀚还在他们身边,他没有机会跟顾惊澜说一句解释的话。
四个人坐网约车,祁远瀚依旧是坐在副驾驶,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的心境。他回头看,果然,顾惊澜和戚衍榆是坐在一起的。最边上的是黄少泽。
“3号,怎么这一个月顾哥不再寝室,你也不在寝室睡?”祁远瀚故作关心室友地问。
戚衍榆回答得很自然:“我回家睡了。”
“哦,你俩现在都回家睡,”他们寝室三个都是是本地人,除了黄少泽。祁远瀚装模作样道,“现在晚上想开个黑,吃个鸡也没人。”
黄少泽在傻乐,聊他们不在寝室的事:“隔壁阿董天天想来咱寝室借作业,老是找不到顾哥本人。”他就没明白祁远瀚的话中话。
就算慕容阿董平时来借作业,顾惊澜也不会借的。他就只给戚衍榆抄过作业,也不算抄了,是他完全替戚衍榆多做一份作业。
顾惊澜没理他们的话,倒是问:“3号能吃火锅么,”川菜重辣,听似在照顾3号的饮食口味。
“没问题的。”戚衍榆坐在车窗边上,顾惊澜坐在中间,他只想和顾惊澜在一起,即便去吃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3号今天一天都有点安静啊,3号有心事啊?”祁远瀚又在撩拨了。
他们从局解课下课回寝室换衣服,再出来吃饭都七点四十多了,车窗外已经是偏浓的夜色,霓虹和店铺霓虹华彩得如同皓明雪宫一样。
顾惊澜没有看去戚衍榆,而他身边的人只是说道:“饿了,想吃饭。”
而听见戚衍榆这么说,顾惊澜就在想他中午肯定没吃饱,看他外卖盒饭都没吃多少。
第85章
他们今晚去的是商圈附近的火锅馆子, 生意特别好,以前的老店就开在他们侃医大附近的小吃家,后来开了三家分店。
他们只等了一会儿就有位置了,刚坐下来在点吃的。
祁远瀚还记得太子不吃内脏, “鸭肠, 鸭血,猪脑都少点点, 3号不爱吃, 是不爱吃吧,3号?”
他这番话仿佛比顾惊澜还上心。
当然, 在祁远瀚眼中看来,顾惊澜和戚衍榆无非是吵架, 这两人氛围看起来总有点怪。
戚衍榆没否认。他现在想喝水, 但是不知道在哪里斟水。413喝的是饮料。
“水在哪儿,这家店水都是自助的么, ”这家川火锅馆在戚衍榆眼中看起来像是苍蝇馆子,但外表还算干净卫生。
戚衍榆第一次来这家店吃火锅,不知道水自助这种太正常不过了。
所以黄少泽热心回答, “在调料台那边,对了,你们得调料去,”
祁远瀚是不会动身给太子带路的。
戚衍榆只是看见黄少泽指了个方向, 要起来去拿水杯倒水。黄少泽看好像413没人给太子带路, 就准备起来。
但是, 顾惊澜已经起来了,拿着调油碟的碟子,顺便带戚衍榆去了。
戚衍榆眼睛还是垂着的。顾惊澜领着他去斟水去了, 在他身旁的戚衍榆憋了一小会儿,说:“我只有你一个男朋友。”
刚好有店员捧着火锅经过,顾惊澜稍微把戚衍榆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
顾惊澜看他还是没有倒水,在看着自己说话。
“不斟水么?”顾惊澜问他。
戚衍榆再次望着他,眼睛枯涸的,“能不能理理我,”
拿着水,到了调料台,顾惊澜其实还是记得戚衍榆爱吃什么,不爱什么的。可就是动手没有帮他调。
“帮我调。”戚衍榆说,声音有点哑。
不知道他是不是哭过。
顾惊澜过了会儿,还是给戚衍榆调,“吃蒜吗,”
戚衍榆声音沙沙的又低哑的,“不吃。”
“香菜呢,”
“吃一点。”戚衍榆用曲着的手指弄了一下眼睛。顾惊澜以为他哭了,立刻转身看他,当他瞥见了戚衍榆脸还算是平静,那双眼睛依旧是干涸的。
“喝得惯这里的荞麦茶?”顾惊澜猛地拨悬起来的心又放下来,看似平常跟普通室友关系的口吻地问。
戚衍榆以为是凉白开,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他是有点喝不惯。
顾惊澜看他这个样子,“喝奶茶吗,”
戚衍榆哑哑地说:“喝。”
两个人回去放调料,问他们要喝什么,去买奶茶。
祁远瀚看了一眼戚衍榆,笑,“你们买哪家奶茶,”
“霸王茶姬。”顾惊澜一点没犹豫的。当然是去买戚衍榆平时爱喝的霸王茶姬。
祁远瀚想,以前顾惊澜爱喝奶茶吗,不见得爱喝吧。他只说:“随便。”黄少泽也说随便给他来一杯就好了。
两个人就去买奶茶了。
出了火锅店有点冷。顾惊澜会留意地看一眼戚衍榆穿得单不单薄。两个人要过马路,
人不多,他俩在马路边等绿灯。
走在斑马线时,霓虹如雪,可身边的人的神情是灰暗的,他问自己:“你还在生我气吗,”
顾惊澜走得速度是稍正常地快一点,因为是在过红绿灯,而那个人走得慢一点。
他问自己生气没,其实也没有完全生气了,已经消了一些。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偷偷出去和别人约会了,”戚衍榆声音是跟他平时是不太一样的,是没有多少自信。
点了奶茶后,在等奶茶过程中,戚衍榆的视线始终是放在地上。
因为看见有人要过来排队,顾惊澜让开一些,顺便也把戚衍榆喊过来一点。
可没想到过来的人是问顾惊澜要联系方式:“可以加个微信吗,”
戚衍榆就看着顾惊澜被搭讪。
眼前是穿着很辣的时尚女大学生,还有个跟夏依依差不多类型的漂亮美女。
“我有男朋友了。”顾惊澜回答冷漠又利落。
两个美女异样目光看向离得顾惊澜最近、脸上情绪还低压着的戚衍榆。
搭讪的女生表情诡异所思,等她们走了后,刚才顾惊澜举动应该是给戚衍榆希望和信心,但是他更加沮丧和痛心,他不该跟顾惊澜撒谎说是跟家人出去吃饭的: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别生气了,”
有什么在一边掉,像是断线的透明珠子。
眼前视野是模糊的、凄淅的。
他不想因为一些误会就跟顾惊澜分手,虽然对方完全没提分手。
可是他怕会因此影响两个人的感情。
“你别生气,”
“别不理我…”
声音哽咽着。
因为这家店排队人气还是有的,看见这两个人的气氛不是那么好,纷纷多看了两眼。
看着像是富家子弟跟只有外表的穷帅哥分手一样。
顾惊澜就没怎么见过他哭,“没不理你,”嘴巴这下快得很了,不像他一下午,在局解课上那样的陌生人既视感。
“你下午就没理我,”
哪儿还继续跟下午那样生气,人怎么哭了,可是就是字到嘴边,说出来就会让顾惊澜觉得先允许了戚衍榆撒谎,没有把原则交代好。
戚衍榆眼泪在飞快地流,“我不想你误会,才说跟家人出去吃饭……”说话也说得断续。
顾惊澜就拉他的手,转移他哭的情绪,“你中午是不是没吃饭,”
戚衍榆稍微点头,一点头眼泪还是跟断线的珠子一样,顾惊澜拿了奶茶后,对他说,“回去吃饭。”
把奶茶吸管给他插好了,拿给他。
戚衍榆还是抽抽涕涕的解释:“我就只有你这个男朋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你以为……我在一脚踩两船,但,我没有。我没有一脚踩两船……”
停下来,顾惊澜在路边,他看戚衍榆,戚衍榆的眼睛是红的,可能在局解课就想跟他说话,但是就忍着。刚刚等车等位时也是。
顾惊澜给他擦眼泪,摸他的手。捧他的脸颌,“别哭了,我错了。”
戚衍榆长了一张初恋感的脸。非常干净的,秀气的。
一看就知道身边标准学生的脸。五官清秀,眼仁是澈黑。
有时候笑,会看起来挺好看的。他郁闷的时候也会有一点生动。
也见过他心脏病发的了无生机的样子。
赢游戏的时候,整个人会慵懒的,状态会调整到很开心快乐。
出去玩虽然会怕别人拍照,但情绪也是会高涨的高兴的。
和他斗气的时候会,态度高傲的。
很少见他难过心痛流眼泪的时候。
顾惊澜察觉自己是很喜欢他的,是不舍得他掉眼泪的。
亲亲他脸,那个人的哭腔断续:“我跟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是那种——学校里有一个,外面也有一个……的人……”
“你别把我想成那样,”戚衍榆还记得顾惊澜跟他说过的话,顾惊澜说他不想跟别人共同一个男朋友的这句话。“昨天,就是朋友聚会,别的人也在。”
顾惊澜听着他哭腔,“别哭了,”
买的奶茶,祁远瀚看着两个人回来,看见戚衍榆脸上稍微有了点活色。
顾惊澜明显是轻松一点。原本他一下午人是多冷峻啊,还得祁远瀚逗了他顾惊澜几句,顾惊澜才懒得动嘴搭他几句话。
顾惊澜见都上菜了,他们还没动筷:“怎么,还等呢,”
祁远瀚看破不说破,“3号第一次还是第二次寝室聚会,不等人家啊?”
吃火锅时,戚衍榆才发现点菜单时,顾惊澜用笔勾了很多他爱吃的。上的很多是他喜欢吃的。
于是,戚衍榆又觉得,顾惊澜有点在吓唬他。可又想,他应该是真生气了。
顾惊澜给他捞食物,给每个人分了一点,把最多分量的分给他。
戚衍榆因为哭过,就埋头吃东西。
太辣了。
他没有料想到是这种程度的辣。越吃越辣。
顾惊澜留意他被辣到,对他说:“蘸油碟吃就不辣了。”
戚衍榆照样试了一下,还是辣,他想黄少泽边上的冷啤酒,想喝一口镇辣,他就对黄少泽说:“我要一下……”
但是顾惊澜立马就起来帮他拿。
黄少泽还不知道戚衍榆说的是什么,顾惊澜拿起啤酒给戚衍榆的杯子倒酒,“给你拿瓶可乐。”
戚衍榆说:“冻啤酒就好了。”
祁远瀚这下看两人关系缓和了,他更有心思开始调侃:“你下午怎么了,怎么一句话不跟我们说,我还以为413谁都惹你了,”
戚衍榆下意识想胡诌糊弄过去,可是他又想,自己胡说,会不会给顾惊澜留下爱说谎的印象。
所以,他犹豫开口了。
“没吃饱吧中午,”反倒是顾惊澜给他找理由。
“你俩中午一块吃饭啊?”祁远瀚笑。
戚衍榆犹豫了一下,点头。
顾惊澜看他很乖,又想到自己冷落他让他哭,心觉得自己不该那样。
好好问清楚不就行了。
他也不回答祁远瀚的,倒是一个劲给戚衍榆夹菜,加饮料。虽然口头上,“喝矿泉水,还是想喝什么?”
明明都已经买了奶茶了。
还是会去觑戚衍榆,怕他会哭,怕他难过。
手在桌子已经去握戚衍榆的手了。
第86章
顾惊澜眼色无波澜, 但是内心涟漪阵阵。
想把中午的那个自己骂一顿。
激戚衍榆干什么。晾着戚衍榆干什么。
顾惊澜看他魂不守舍一下午,刚刚下课的时候他就应该主动跟戚衍榆说说话。问问戚衍榆是不是中午没吃好,是不是胃疼?还是因为自己不怎么理他的原因?
好好问他话,即便他不说实话就算了。
即便撒谎, 自己也应该用和平沟通交流方式来处理。
“不用, ”戚衍榆声音还有点沙哑。
祁远瀚看看戚衍榆,再看顾惊澜, 顾惊澜虽然看着冷淡, 可他的注意力几乎是全在戚衍榆身上的。
怎么顾惊澜也有这么一天?祁远瀚内心嗤然。
顾惊澜就说起之前他大学寝室或高中的事,比如说起之前高中停电了他们摸黑溜出去外面吃饭, 结果因为刚出去又恢复电不得不爬进来结果就被抓到的事情。
很显而易见,就是为了逗戚衍榆高兴。
“你们停电不是跟班花校花躲墙角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吹吹牛的吗, 怎么还翻墙, ”祁远瀚搭话。
戚衍榆耳朵就竖起来,想知道顾惊澜情史。虽然顾惊澜之前跟他说, 正式的没谈过,可他不太相信。
“那时候十多岁哪能想那么多,就想把书读好了, 平时吃好点多打打篮球和游戏。”顾惊澜这话不像是他这样风云人物的高中。
“那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断电了你会找喜欢的人拉拉小手吗,”祁远瀚意有所指。
戚衍榆看向顾惊澜。
顾惊澜毫不犹豫:“当然,”还会带那个人去开房, 天天开房呢——就比如等会儿就带戚衍榆去哄哄抱抱亲亲他。
黄少泽说起他高中断电, 老老实实上课, 结果隔壁班的男的为了本班一个漂亮小姑娘,摸黑过来揍情敌了。
戚衍榆想起了高中是否断电生涯,只想起断电他依旧老实待在学习, 只不过他可能去抽烟或者楼梯间玩手机了,他的高中并没有那么多叱咤风云、缤纷多彩的青春故事。
“我高中很无聊,”祁远瀚问起3号,3号如是说。
“那要是你高中遇到咱413,那肯定不无聊,大一时咱们1号是出了名翘课的人,翘课到院长都知道。”祁远瀚毫不掩饰。
翘课,顾惊澜翘课干什么?跟女朋友约会吗。
“他翘课……干嘛?”戚衍榆万分惊讶。
“回医院呗,”顾惊澜回答地干脆,手在桌子下又扣住戚衍榆的手,“还能去哪儿?”
黄少泽笑着解释:“他爸是侃医大附属医院院长,他以前大一老往医院跑,我们还以为他咋地了。”
“1号可是快整个大一都在医院实习的人,”祁远瀚咕噜口啤酒,顾惊澜也是他们系不多的“奇葩”。
“那,那现在为什么不去医院实习了,”戚衍榆惊讶,这年头还有大一就去医院上班的人么。
顾惊澜说:“拿多点奖,看看能不能把资历修得漂亮点,现在可不像以前子承父业直接就能接手医院了。”
虽然这么说着,其实他要是想接手还是能接手的。等他岁数上去一点,什么都好说了。
这年头什么资源都在垄断在门阀世家手里,连医院也不例外。最后侃医迟早还会是他顾惊澜接管。
吃火锅,顾惊澜现在只会捞戚衍榆爱吃的,简单分分给大家,剩下很多的都分到了戚衍榆碗里去了。
“毛肚呢,黄喉都没了吗,”祁远瀚忙着捞内脏。
“全是,没人吃,”顾惊澜刚才捞的全是些什么虾滑,墨鱼滑,麻辣牛肉,滑肉等等的,一股脑儿捞到戚衍榆碗里。
“干嘛不吃,我以为早被夹完了,”祁远瀚瞪眼,“啊毛肚黄喉都煮老了!”果然捞到了一大把。
黄少泽也忙着去捞他的卤蹄花软耙鸡爪肥肠去了,“卤肥肠鸡爪蹄花都能吃了,”黄少泽捞了一大勺肥肠,也学着顾惊澜给413分一分匀一匀,可突然想起,“3号是不是不吃肥肠?”
“蹄花鸡爪也不吃,”顾惊澜替戚衍榆回答了。
别说顾惊澜牢记于心,就连祁远瀚也记得太子这那矜贵的胃:“牛骨也不吃是吧。”祁远瀚语气都成陈述了。
戚衍榆老老实实“嗯”,倒是不会拒绝顾惊澜给他送来的耗儿鱼,让没吃过的他尝尝。
今晚吃火锅,喝了酒,还喝了奶茶。被火锅和冻啤酒氤氲得人有一种松懈。但是对戚衍榆来说,更像是大悲大喜似情绪反复后的人的松垮状态。
所以,顾惊澜暗示他回去时,戚衍榆观察顾惊澜,他还在观察顾惊澜到底消气没有。
后来突然意识到,顾惊澜是让他找个借口走了,于是戚衍榆就说他回家睡觉了,跟413道别后,戚衍榆就随便找了个商圈出口附近在等顾惊澜。
十分钟后顾惊澜就来到他微信上说的3号出口。
两个人气来得快,消得也算“快”,今晚又是在酒店里度过的。
顾惊澜进入他,在前期刚有一点起兴时,就对他说:“我错了,宝宝原谅我。”
戚衍榆隐忍,意识靡靡。半睁着眼睛,顾惊澜那张风光霁月的脸就在咫尺,三千艳媺不及此。
又亲亲他,戚衍榆稍微被安慰了,他其实一点都不委屈,相反还怕顾惊澜因此跟他提分手,他忍住生理带给他的痛爽,过了一会儿没有这么咧着疼时,才断续说:“下次生气,也要要理我,”
“好…,宝宝。对不起,”
第二天,戚衍榆睡得有点晚,顾惊澜没有叫他,直接推了上午的
第一节大课。
坐在可转动的电脑椅上,抱戚衍榆吃早餐,他刚买回来的。
顾惊澜就喜欢揽他的腰,看他吃买的香辣牛肉粉。
“宝宝,”
戚衍榆睡得迷迷瞪瞪的,因为前一天太难过了,睡得晚了点,但也没睡尽兴。就坐在了顾惊澜腿上在桌子边嗦粉。听顾惊澜轻声喊他,偶尔摸他脸上的肉,逗他玩一样。
“榆宝,”
“别哭了,”顾惊澜哄他,“昨天我应该理你的,不高兴也应该理你的,”
戚衍榆这才有了点精神,他没有哭,今天状态好太多了,他顺势地说:“对啊,你生气也才理我,你别不理我。”
顾惊澜再次跟他道歉,“给你买份礼物,你别生气,”
戚衍榆想着,自己没有生气的资格,是自己欺骗顾惊澜在先,是他做错了。
上天哪能让他好处占尽,所有人都得捧着他?安全感就不足的戚衍榆犹豫地、不确定地再问他,“顾惊澜,你喜欢我,不是玩玩的吧?”他其实没有安心过,总是提心吊胆有一天顾惊澜腻了跟他分手。其实分手没什么的,但是一想到分手,他就会有点难过。他还不想太早分手了。
“我认真的。”
顾惊澜看他吃得慢,吃了一会儿又想睡觉,“还吃吗,”
“想等会儿吃,”戚衍榆还想睡个回笼觉,可顾惊澜把他的库子剥了,直接顶进。戚衍榆他动也不能动,只能顾惊澜抱着他。
“以后跟谁出去,就跟我说。”
戚衍榆虽然皱眉,但是心想,他能直接说吗,他要真实话实说了,顾惊澜肯定会生气的。可是顾惊澜发现自己骗他,到时候又更生气怎么办?这题比他考试还难。
但姜缇言应该不来找他了,最近也少提钱的事情。
“可以吗,宝崽,”顾惊澜的语气像是在求他一样的,明明他是上位者,正在夯得戚衍榆皱眉苦嚎吭吭哇哇的。
虽然嘀嘀哼哼地答应,可是戚衍榆的指骨都蜷紧在一起,死死抓着桌角。戚衍榆是坐在了他腿上的,任他抱住自己,头都快滴到自己脚上,可顾惊澜抱着他,他就不可能把自己埋起来一样。
乍一眼看着顾惊澜很温柔抱他一样。
可是劈谷挨了足足好几巴掌,“以后有什么直接跟我说,别瞒着我,可以吗,宝宝,榆宝,榆榆,”一直像是求他的口吻,“可不可以?”
戚衍榆蹙极了眉心。“可……以,”
“我最喜欢戚衍榆了,那戚衍榆喜欢我吗。”
“喜,喜……欢的……”很快戚衍榆就沉沦其中。他怎么舍得离开顾惊澜,他起码这几个月是不能跟顾惊澜分开的。顾惊澜这么能拿捏他。
这周的周末,顾惊澜的比赛小组在四楼玻璃房讨论室讨论,戚衍榆就在四楼玻璃房边上的自习座椅上做题。
因为这学期基本上比赛的都报名完了,要是下学期,他应该会跟顾惊澜组队报比赛的。
戚衍榆说是复习,其实是坐在椅子上,看着玻璃房里心无旁骛在交流改动的顾惊澜。
如果家人不反对,说不定他能跟顾惊澜小范围地公开。
以顾惊澜正牌男朋友身份,在顾惊澜。但是戚衍榆转头一想,自己是没有自己的生活了吗。
整天围着顾惊澜转。所以他把这个念头抽离掉,拿起了手机,很久没有网购的他,重燃了购买的浴望。
他想给顾惊澜买礼物。可他不知道买什么,他买礼物也会都线下的商品店买,不过他现在不是没空嘛,网购款样多。
他打开了男装,看着有什么不同色的同款衣服,可以当情侣服。滑动着手机,又在深思熟虑,买了这样的“情侣服”能穿出去吗。寝室会发现吗。
但是戚衍榆又想,买一件没有那么明显的,同款的不同色的,他们隔天穿,比如今天戚衍榆穿,过几天再顾惊澜穿,那也算是情侣装。
很好。戚衍榆就看衣服去了,看一件,就会抬起头,遥遥地看玻璃房里冷面清高的顾惊澜。
想象顾惊澜穿这件衣服的效果。再对比了一下自己穿的想象画面。
很好,把这件衣服秒下单付款。一连买了十三“双”衣服,每一件全是输支付密码一点都不带犹豫的。戚衍榆又去看鞋子去了,很简单,又是七八双俩俩同款不同色的鞋子刷刷付款购买。
帽子,裤子,香水,耳机,围巾,腰带,背包什么都看了。可是看了看四五十件待发货,戚衍榆忽地想到了姜缇言要坑他的钱,内心痛苦地挣扎,他不该买这么多衣服和鞋子。
他得很慎重地用钱,虽然姜缇言很可能是在整蛊他。
他就卡里就剩两百多万了,想着,以后说不定要跟顾惊澜私奔呢。那卡里的两百万说不定能买个新身份。
于是他又咬牙地把下单的那几十件翻来复去看,看哪些是暂时不太需要的。
纨绔的他哪里受过缺钱的苦,虽然大约一年前他跟戚牧遥断绝关系的时候在外饱尝过。可他经历过掰钱花的日子,这下取消和退款就没那么痛苦和艰难了。
戚衍榆挑挑拣拣的,最后留下了几样他尤为喜欢的。
很好,光是买衣服什么的,就花了他几个小时。他的时间呢,怎么一下子就花完了??
顾惊澜有时给他小组点奶茶咖啡,会给他点奶茶,出去拿外卖时,进来会单独拿出来戚衍榆的那杯,拿到他座位上,敲敲他桌子,“小猪仔在干什么,”
然后看见戚衍榆在看动画片,顾惊澜一下子没想起来,以前他像是在戚衍榆的笔记本里看到过他在看什么狗狗卡通片。
“好看吗,”
戚衍榆看得入迷,半晌被迷瞪瞪叫得抬起头来。如果不是在人满为患的图书馆,顾惊澜会低头亲他一口。
“好看的。”戚衍榆呆呼呼地傻笑了一下。
“有老公草、你的录像好看吗?”顾惊澜的声音虽低,仍然是让戚衍榆脸刹那烧成了天边火烧云。
“顾惊澜你有毒!”
顾惊澜稍稍一笑,很故意地用手捏了一下戚衍榆唇边的两颊。“我知道你傻在哪儿,就是看这些动画片看得。”
“你才傻呢。”戚衍榆虽然在回怼,可是他是在乐着。因为刚才看着《小黄人》里最搞笑的那一幕,他嘴角到现在还是没有压下去。但更大原因是顾惊澜抽空过来看他。
顾惊澜小组讨论完,从玻璃房出来,会再找个偏僻的座位,和戚衍榆并排坐。
有时候当天太累的话,顾惊澜就不学习了,就会在桌子底下捏戚衍榆的手玩。
顺便看他在又在看什么动画片,戚衍榆效率还是不错的,作业和复习都完成才会去看动画片。
顾惊澜想起了申请奖学金的事,顺便,他帮戚衍榆申请奖学金。
戚衍榆等他申请完,说,“你老公有点饿了。”戚衍榆对顾惊澜说。他自称是顾惊澜的“老公”。
顾惊澜原本盯着屏幕把申请提交,闻声后上下地看戚衍榆,漆淡的黑眼略带一点戏谑,问他,“是上面饿还是下面饿?”
戚衍榆想,平时都是顾惊澜撩他,他也要撩拨一下顾惊澜:“下面也饿了。”
“下午得比赛,”顾惊澜略有点均衡左右地道,即便他眼中情愫有点波动,他当然想搞戚衍榆。这个人是没被自己睡服,现在才会餍足不了。
也可能是不知死活,明知顾惊澜没时间做,还要拼命撩他。
“顾哥,我想吃大肉捧。”戚衍榆得寸进尺。
顾惊澜刮目相看地瞥了他两秒,戚衍榆笑弥弥的。内心狂喜:顾惊澜也有今天。哈哈,搞不到他吧。
顾惊澜下午两点就要比赛,一点十五分就得候场。中午的时间非常的紧凑。“我下午给你加油,我观众座都搞定了。”戚衍榆已经提早秒发短信抢当观众了。
“你说想吃是真的假的?”顾惊澜还在确认他到底是撩自己,还是说裕求不满。
“就想被顾哥吊,你说怎么办吧。”
顾惊澜将他拽出了图书馆,图书馆外面没有人,顾惊澜要摁他进男洗手间。
戚衍榆才赶忙刹车般地打断:“我要去吃饭,肚子饿。”
顾惊澜澡雪般的外貌,眼波意向不明,“下面饿了那可怎么办,多多少少得止点儿饿吧。”
止毛。“快点,去食堂吃饭。”戚衍榆现在改口跟他说正经话了。
两人闹了一会儿,终于抓紧时间高高兴兴地去食堂打饭,因为要给顾惊澜候场腾出时间,戚衍榆吃得那叫一个速度。
顾惊澜回去拿资料,他得跟小组团队一起进后台候场。
戚衍榆到了图书馆前才跟顾惊澜分开的,他先是在图书馆把书简单复习了一下,不然临近期末抱佛脚那得太赶了。
他想考个稍微好点的成绩,那么,他就有机会能进好的医院里当医生了。当然,他很有可能会跟顾惊澜做同事。
想跟要和顾惊澜当医生同事,即便复习也在想了一小会儿顾惊澜,戚衍榆还是专心致志翻了会儿书。
看了一会儿书,就到了观众入场的时间。
戚衍榆按照短信给他发的座位号找到坐下来,他还提前告知顾惊澜自己坐在第三排F13,他比赛只要稍微往左边台下看,就会看见自己。
因为比赛是抽签进行顺序的,顾惊澜发短信告诉他,自己排在中间的位置。
戚衍榆已经把自己坐在座位上看舞台的照片发给了顾惊澜。
顾惊澜看,确实离舞台很近。就跟评委一样,别的小组还在放松和抽空看资料,怕等会儿被答辩提问时问倒了。
顾惊澜还有心情给戚衍榆发短信:【小淀粉肠,中午有没吃饱?给你点了下午茶。等会儿出去拿。】
因为这段时间戚衍榆迷上了一款叫loopy的粉色小河狸表情包。经常给他发。最喜欢发的是河狸一手拍开顾惊澜的动图。
顾惊澜觉得表情包很傻,但是架不住他戚衍榆喜欢。
就跟没见过表情包一样,只要复习完了,动画片看完了,等他无聊的时候就会给他顾惊澜发。
【好的,老婆。】戚衍榆给他发消息,还会附加一个高傲的淀粉肠表情包。
叫他老婆,现在是分不清大小王了。顾惊澜虽然这么想,可是嘴角跟AK压不住一样。
他同队的学妹殷汐汐就问他:“顾哥,跟女朋友聊天呢?”
顾惊澜把手机收起来,也没否认,“嗯。”
“真假的,谈嫂子怎么不说?”
顾惊澜又怕学妹会传播出去,到时候戚衍榆听见了,还会质问他,“你哪儿谈女朋友了,”明明是男朋友。
所以顾惊澜说:“朋友。”
学妹殷汐汐懂了,“噢,顾哥还是单身。”可是她刚刚看着手机那嘴角,是比AK还难压呀。
戚衍榆在台下翻着书,笔刷刷地做着题,顺便留意外卖的电话。
因为观众席光线差,他怕把眼睛看坏了,到时候当医生实习时得配眼镜,那可麻烦了。就把书收起来。
看了一眼后排,观众席坐得满满当当的,医学生上哪儿都不忘手不离书,还有的在拿着笔记本复习和刷题。
戚衍榆看见,就有人拿着横幅和led应援牌,什么x系男神,什么x届x专业才子,什么x寝寝草,等等。
戚衍榆有点后悔了,他怎么没想到给顾惊澜应援。但是又想,自己会不会撞见室友和同班同学。祁远瀚估计不会出现在这里,但是碰上自己专业,那得八卦满天飞。
他又想,怎么给顾惊澜悄悄“应援”。
看见旁边女生手机在播放着某个人的名字,他就请教了。很快,他手机下了个应援灯牌的app,立马就把“顾惊澜”三个字输入进去。
手机的屏是黑的,戚衍榆选了最亮眼的红色,“顾惊澜”三个字就滚动在手机屏上。
简直不要太机智了。要是自己上台比赛,顾惊澜可能还不知道能这样给自己应援呢。
戚衍榆收到短信,以为是什么骚扰短信,直接删除。
过了会儿,电话直接轰过来。“我在你学校,”
因为学生在台上展示,麦克风通过音响传播有点震耳欲聋的。戚衍榆没听清,以为是推销出国留学或者考研考公,直接说:“不用别再给我打电话。”
要在以前未知人间苦,早说一句“我隐私怎么泄露出去的”。
姜缇言愣到笑了,“戚衍榆,在干嘛呢,在寝室左爱,还是在操场哪儿乱搞?”
戚衍榆迟疑了一下,快到顾惊澜上台了吧。他捏了一下手边的奶茶杯,“我不在学校。”
姜缇言:“你在不在学校都没事,十分钟,我要在你学校见到你。”
“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
“我今天在……外头有点事情要办。”戚衍榆什么时候像面对姜缇言时这样低声下气过。
“八千万什么时候付?我没什么耐心。我这张嘴就是藏不住八卦秘密。”
戚衍榆眼色颇暗,他把电话挂断了。走出去多功能厅,跨越了东西校区,来到姜缇言说的风雨室。
姜缇言坐在了无观众的高高观众席中的一张蓝色塑料椅上,放眼地看台下来回打着羽毛球的年轻姿态。
戚衍榆走上台阶,提醒自己,再憋气也不能翻脸。
姜缇言不知道在哪儿受过气来,那张脸看着比戚衍榆还气。
坐在椅子上叠着两条大长腿,众星捧月的美貌,不可一世的气焰,远远看过去,就是个靠脸靠爹的二世祖资源咖而已。
“我还有事,你最好长话短说。”戚衍榆的手捏了一下手边提着的棕色纸袋。
“戚衍榆,现在是谁在求谁?”姜缇言现在是一张素颜的脸,即便素颜依旧可见他的五官是多么优越普通人,此刻他的目光冷冷地噙着不高兴和无处发泄的愤懑。
戚衍榆仿佛是在掐秒一样,也不坐下来。手里还有拎着的奶茶,原本是给顾惊澜的,现在他不得不给姜缇言,企图打感情牌。
姜缇言冷冷接过来,摸到手上的感觉竟然是常温的,“怎么不是冷的?给别人的?”
戚衍榆垂眼看他:“专门买给你的,我平时只喝常温的。”现在戚衍榆撒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姜缇言表情略没有刚才那么的臭了,闷声把吸管“噗”地扎进奶茶,喝了一口。
“难喝得要命!”
一点都不冰,也不知道什么口感,姜缇言拿着吸管掏了掏,拿起来看,里面不知道什么莓果还是葡萄肉。原来是一杯果汁。
这年头,果汁谁喝常温的?
“那下次给你带冰的吧,”戚衍榆态度很随和,让得本来心情就糟糕透顶准备大发脾气的姜缇言一头撞在棉花上般。
戚衍榆内心腹诽:我带你爹。我下次给你带老鼠药。
他现在就麻痹姜缇言而已。就是这样,录着音,偷拍着,最好拍给姜缇言亲爹和亲妈看看,他儿子是怎么勒索人的。
姜缇言没想到阔别几天不见,戚衍榆竟然变得有那么一点“会做人”了。
“你上次要我付的八千万,我手头真没那么多,你再给我减点吧,姜缇言。”戚衍榆咨询过律师,录音的时候必须要提到对方带姓氏的全名,这样才有法律依据。“你千万别把我谈恋爱的事情告诉我哥戚牧遥,我会把钱凑好给你的,”
姜缇言笑了他以为戚衍榆什么时候这么“世故”和“出世”了,“录音呢?”
“……”戚衍榆略微眨了一下眼,才低头看了一下手机,笑笑说,“忘按开始了。”
戚衍榆低头翻手机不过是个假动作,抓住了姜缇言衣领就把他往放腿的也是过道的上下座位空隙里扯。姜缇言一下没反应过来,就整个人被推摁到地上去。
第87章
于是, 两个人缠爬滚翻地直接撕打了起来。
互相扯对方衣领手臂,直接上手蹬腿和骂脏话。两个人互相扯着撕踹着竟然双双翻侧居然从座位走道翻到下一排座位上,过了好一阵,大概几分钟后, 才有人留意根本就没什么人的观众席上有两人打架了。
戚衍榆手指破了在汩汩流血, 姜缇言嘴角破了眉弓处也挂彩,两个人都挣着从地上要起来。姜缇言下手是收着的, 但是架不住他发小戚衍榆是真的想往死里揍他。
日他戚衍榆, 他来真的!抹了一下嘴边带甜的唾沫液,姜缇言在开骂:“为了个男的跟我发疯呢?”
戚衍榆早看不顺眼姜缇言很久了, 早就想干他姜缇言。
之前不干迟早都要干他,他爹的都钻钱眼了跟个傻逼似的一天天找他找钱。
真他的四海之内全是他妈惯着他是吧?“你以为全世界都是你妈似会惯着你是不是?”
好几个原本打乒乓球或羽毛球或跳健身操的学生吓得赶忙从羽毛球场地跳上来观众席位分开他俩——
“都别打了!”
“都打流血了, 还打?”
谁流血了, 姜缇言第一反应猛然抬眼地就去瞅戚衍榆。见他哪哪都完好无损的,就可能脸上稍微有点乌青的挂脸。姜缇言悬着的心才放下去。
戚衍榆回头对拉架的观众心平气和说:“不打了, ”疑似他的态度获得观众的信任,大家稍微没那么拉住他,又过去车主姜缇言就按地上打。
周遭聚集了一些人, 也有不远处的看客,叨叨个不停:
“谁啊,网红吗,谁打架?”
“我去, 姜缇言吗, ”
“保安来了, ”
“别打了,好歹也是上过学的,打什么啊?”
“谁在打架啊?”
姜缇言被拉起来, 看见了依旧在盯着他的戚衍榆。虽然戚衍榆也被劝着架住了。
姜缇言就没有受过这种气,戚衍榆看似气喘吁吁,姜缇言也没有喘得多均匀。
侃医大在打羽毛球的学校领导上来拉开他们,喝声他俩道:“大学生有信仰有文化有素质,将来都是当医生的人!怎么跟没上过学的小黄毛一样,就只会动手?”
姜缇言反讽一句:“他临床专业的,医生素质都喂狗了,这种人将来还当医生?”这算属于人身攻击了。
戚衍榆拳头攥紧了,可拗不过几个人拉住他。“确实,他没读过大学,高中没毕业就去当戏子了,是没什么文化的。”动不了手,可戚衍榆是能动嘴的。
姜缇言想干过去,他不知道侃医大还有体育生的,到底是体育特长生还是立志要进骨科科室的,使出牛劲拉住他:“他临床的,他叫戚衍榆,你们学校是培养医生还是培养打手啊?能不能管教好你们的学生?”
校领导回看姜缇言,怒容自威:“你呢,你又是哪个学校的?还是说,是社会闲散人士?你怎么进到我们学校里来了?谁放你进来的?你等会儿要是说不清楚我可找警察叔叔来!”
这个校领导还挺护短,帮亲不帮理。正当戚衍榆觉得解气了一点的时候,校领导立马回头看向他:“你等会儿把你专业班级学号报上来,我看下到底是哪个系哪个专业的,这么爱动手实操?实验楼都能没解放你那动手能力是吧?”
双方就此熄火了。戚衍榆弯腰去把他掉的书捡起来时,下着观众席边楼梯的姜缇言招呼他:
“今晚十点出来,你不出来,戚牧遥今晚十一点就会来找你。”那家伙竟然还对他比划着笑。
戚衍榆冲过去,两个人又撕缠在一起翻滚了好几级阶梯。
鲜花没有捧,只是将笔记本和证书放入包里,就走出了影音厅的后台通道门。
顾惊澜就看见有个人站在陆续有选手离场的后台通道。
刚才他比赛上台就一直没见着这个人,这下那个人在看地上,具体不知道是在看鞋子,还是在看地砖。
似乎也是一种预感,可能是察觉到自己望着他,就抬起了脸来,过了几秒,露出了虎头虎脑的笑。
顾惊澜才发现他脸有点脏,周围陆续有离场的人,他也不介意被人看见,伸手捧起戚衍榆的下巴左看右瞧他那张脸。眉弓处略有点乌青,脸颊有一处白蓬蓬不知道蹭了哪儿的墙粉,眼是金箔纸内底背光时的暗色。
“刚才摔了。太黑了,”说的是影音厅里面。
“什么时候摔的?”
“在你快上场时,然后我……我就出去看下伤口,回来你比完了。”真是天衣无缝的谎言。
顾惊澜不介意他有没有看自己比赛,因为看他衣服腿脚尤其膝盖也灰尘仆仆的,弯腰伸手替他拍了许多下,轻弱如羽毛的:“真的笨。”
第88章
大学的保健室里, 戚衍榆在把裤腿,其实就只有一些许擦破的皮外伤,面前的青年在给他用棉签涂红汞水。
“头呢,”
“什么, ”
额头便被上手探了一下, 后脑勺也被摸了摸,“去检查下有没脑震荡。”
“去医院要实名。”戚衍榆用手揉了一下脸, 语调像是有点不高兴。
现在看病都得身份证录入, 外一戚牧遥知道了就不好了。
他刚揉脸,顾惊澜就拿开他的手, 略定睛地看他的那张脸,“你是不是打架来了?”
“……”他先是语顿, 然后是若无其事的, “我能跟谁打架,脚滑, 没看清楚台阶就踩空了。”
戚衍榆坐在了外面的陈年木板床上,腿是垂在地上,眼低着, 一只手拿着学生卡,另一只手本来揉脸的被拿走后,就只能撑在了床沿。
保健室的医生在里面处理被浩浩荡荡簇拥来踢足球结果自己踢成肌腱疑裂,而里面的病房挺热闹的。
“在学校里你能跟谁打架?”
顾惊澜徐徐地再用新的棉棒去沾红汞水, 擦在戚衍榆撑在床沿边的手腕处。,
看着擦伤, 淤青,也有破皮疑似被指甲刮破的。
顾惊澜再听了一会儿里面闹哄哄的病房,如果不是, 他拉戚衍榆进去脱了裤子看看。这个人是摔了还是被人打了?
“该不是跟校外的吧?”
顾惊澜还挺会分析的,戚衍榆竟然被气笑了,他后来又意识到不该笑的,这么倒霉应该哭丧一张脸才是。
可是他看见顾惊澜又忍不住心情又乐的,他说,“晚上想在寝室睡觉,”
他今晚可能还得去见姜缇言,想到这儿,戚衍榆又低着头,学生卡在他手心里反复转着卡着捏着。
“那就在寝室睡吧,又不是不让你睡,”
“嘻嘻,小顾现在可通情达理了,”
他一傻乐起来的时候,顾惊澜就想亲他。堵住他那张嘴,再让他发出点咕噜噜啊呀呀的声音。
于是人涂完红汞水了,架着他往外面傍晚已经摸黑得只能四五米外不辨雌雄的校园环境里,亲了他小几口。
戚衍榆糟糕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回到寝室了,把外套慢条斯理脱了换了新裤子,就卧倒床上。
趁着寝室只有他俩时,顾惊澜把两个人的背包和书放下,问这位大少爷要吃什么,戚衍榆眯着眼:“就吃你吧。”
顾惊澜站在他床头边,看着他懒洋洋的睡相,就玩弄他似用偏长的手指捏了一下他的嘴,激得戚衍榆一下子坐起来,但是顾惊澜不让他坐起来,非要往他嘴里放。
“你都没吃过我的……”戚衍榆大喊。
“那你先吃一次我的,我的欠着下次,”
啊啊可这里是413啊。
从他嘴巴里掏出来后,看见他两眼直冒眼花泪的。颇有恶霸被驯服的姿态。
顾惊澜心甘情愿地低头亲他满是涎水的嘴,再好笑问他:“吃什么,”
“吃……”戚衍榆再想说“吃你勾八”又忍气吞声,他怎么能说脏话但是又自吃恶果,可这是脏话吗,这明明是蠢话。
很快外卖送到,顾惊澜点的应该应该是他们学校最近的银泰新开的那家,顾惊澜拿上413时,413寝依旧只有是他们两口子在。
戚衍榆忙于神庙逃亡,顾惊澜就在他桌子上拆外卖盒,把椅子搬过来跟戚衍榆一块吃。
“你先吃,”大少爷莽中有细吩咐他说。
顾惊澜点了四个菜,两个甜品,一份汤。故意挑了一块辣椒夹给了大少爷,大少爷照张嘴不误。
“哇你竟想弑父!!”
顾惊澜头略埋在了戚衍榆的颈窝,同时手去搬戚衍榆的身体,把人搬到自己腿上,眼睛是看戚衍榆手里的游戏,但是手是在摸恶少的心口。
“你吃饭啊,你玩我干什么?”
“你玩游戏啊,你管我干什么?”顾惊澜学着他的口吻,一模一样的没文化似的无赖语气。
戚衍榆继续神庙逃亡,他玩过这一关他就吃饭。
顾惊澜也不急着吃饭,倒是玩他。
“……”恶少,欲言又罢。“别玩我了,”
“你管我干什么,玩你游戏。”顾惊澜手指如冰镇的玉般,按在他干燥的皮肤上,有种别样的电流感。
“我要吃口甜品,”恶少慢蹭蹭发言,“……喂我。”
顾惊澜百依百顺,挑了个酸奶布丁,挖来了一勺果冻似的沾满了不甜不酸老酸奶的布甸,送进网瘾恶少口中。
恶少吃得很满意,他也快赢了,这关一路很顺没死几次。
“戚衍榆,毕业了你想做什么?”
“当医生呀。还能当什么。”
“真的?”顾惊澜似意外,他不动声色,还在揣摩,“两个人都当医生的话,值班被错开,平时又忙到一星期都见不上几次,这也可以?”
他嚣张至极,“你叫我声‘爹地’,我动用关系,让主任排我跟你一起值班也是可以的。”
顾惊澜笑,“那我得给你每个月排个25天大夜才行。”
如果本届大三实习去他家医院,以他跟侃北医附属医院关系,值班这点小case。轮转自然可以跟戚衍榆一起轮转,戚衍榆去哪个科室他就去哪个科室。
“你原来是这种给人穿小鞋的同事,”戚衍榆一边忙于神庙逃亡,一边疏于嘴炮。
“或者你给我爽几天,我让你少上几天大夜。”
“怎么爽?”
哈哈他的神庙快赢了。
顾惊澜也是留意到他神庙快赢了这一点,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了一把,戚衍榆瞬间头脑空了一下。
吃饭的时候,恶少张口,等顾惊澜喂他。
顾惊澜真的乖乖照做喂他,谁让他刚才日得那么爽。
恶少吃了没几口饭,就不行了,要躺着。
顾惊澜就知道不该让他提早吃甜品,吃了就吃不动饭了。喂他几口饭,这个傻瓜突然乐呵呵说:“我知道祁远瀚他们为什么没回寝室,年级开会啊!”
“哦,”顾惊澜显然是知道了,才带他回来,又是让他口,又是酱酿他的。他轻轻飘飘的口吻,指尖就压着戚衍榆露出的腰上的淤青,“今天怎么摔得这么惨,”尤其是刚才脱他库子。
哪还用说,从风雨室观众席台阶摔下去,脸还好没摔肿了。
“今晚在寝室睡,早点洗澡,不然等会儿熄灯断电没热水了。”
“哦,”
“哦你要我帮你洗?”顾惊澜无中生有。
“我刚哪有说话,”恶霸还傻乎乎的。
“没问题,你要我帮你洗,那我就帮你洗。”
没到九点,戚衍榆已经洗完澡,作业也由顾惊澜帮他在做了,他早早地美美地躺在寝室床上,他原本想着再玩两把神庙逃亡的,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完全忘记了姜缇言夜里十点让他出学校的这件事。
顾惊澜在做两份作业的同时,瞟了眼早就进入梦乡的家伙,他还是多看了一眼,禁不住嘴角微扬。
手去捏了一下那个人的手指,没有反应,揉了下那个人的腰,也没鲤鱼翻身打滚。那就说明,真睡了。
这人真的好养活。
吃饱了就睡,哄一下就傻乐的。睡他一次两次也不会怎么样。
脾气也还可以。
性格挺直接大方的,也开得了玩笑。
跟《爱宠大机密》里的**兔差不多。
比如现在揉他脸也不会生气,亲他也——此时,顾惊澜略俯低身去,在他脸上啄了几下,他也没有一点别扭。
“别日我了,困……”那个人呢喃的。
顾惊澜被逗笑了,这家伙还不是今天还没被喂饱吧,怎么说起梦话来也这么“白日宣yin”的。
“睡吧。日不日的明天再说。”
那家伙当然一点脾气都没有,困到又转过身去睡了。
戚衍榆十一点时候才惊醒,他几乎吓得找手机把手机摔了,在手里转了几圈才拿稳。
早回到寝室被迫跟黄少泽挑灯期末复习的祁远瀚,被3号的惊醒:“不用看时间,还没到期末考呢,噩梦,是噩梦。”
戚衍榆慌忙把关机电话打开,等待手机开机时,戚衍榆瞄了眼寝室,只有祁远瀚和黄少泽,以及自己,“顾……顾惊澜呢?”
“应该是去别的寝室做比赛还是学生会活动去了吧。”
哦,戚衍榆连忙翻找手机,果不其然,姜缇言给他打了几通电话。
今天姜缇言说什么来着,是十点还是十一点?
还是说明天?
天龙人睡得脑袋有点懵,他起来,去洗手间洗把脸,电话又响起来了,“死了?还是被小白脸干得爽晕过去?”很低沉也很没什么心情的声音,估计最后一丝耐性也被戚衍消磨殆尽。
“……”
这盲判也太……准。
戚衍榆出现是在一个本地演播大厦,需要里面姜缇言身边工作人员来接他,才能进去。
他心里对自己说,是最后一次了。
他不可能再让这些误会跟顾惊澜吵架冷战了。
“我时间很赶,”戚衍榆再一次给自己做预演,“你要钱我没那么多,”要命的话,……可他不想给。
原来他也会惜命的。
跟随着姜缇言的工作人员乘坐电梯东拐西转,进了一个又一个大厅和小房间,戚衍榆心想不会是将他绑架给戚牧遥打钱了,绑架了也好,钱从戚牧遥身上出。
终于来到了一个像是舞台的演播厅。
聚光灯就打在舞台,以及舞台前方的三个座椅上。
三个座椅上坐着两位当红明星。
只有姜缇言,坐在了没有射灯打到的普通观众席上,观众席没什么观众,只有摄影师、场记等的工作人员。
舞台上又唱又跳的美少女,应该是最近大热的美少女101选秀节目吧。
这孙子,又在这里装深沉。
第89章
抬眼, 那个人手里什么都没拿。奶茶没有,咖啡也没有。
姜缇言看见他手背露出来涂了红汞水的地方,心想,被揍得更狠的不是自己吗。
“我赶时间, ”那家伙说着他预演过的台词。
“赶着送屁股?”
大明星两句不离讽刺他, 可能是化妆技术好,奇迹般掩盖了下午的伤。
靠脸吃饭的他一点瑕疵伤势都见不着, 反而还因为心情不好, 而更加有了分消沉的峻冷。
戚衍榆在想,怪不得现在电视上越来越多丑人当明星了, 以为化妆跟变魔术一样。
“那边……”远处的导演组望着跟个杵在姜缇言旁边的路人甲欲言又止。
“你脑残啊,别挡着摄制组远镜, ”
“那我走了。”
“这个点, 戚牧遥睡了吗,”姜缇言面无表情看他。
直接待在原地发呆了将近一分钟, 那个人似乎是刚做过一场人类大和谐,脑子还是浆糊困顿的,而口吻是企图理智沟通的:
“我没什么钱, ”
“你没钱关我什么事?”
“你是不是欠的,被人揍得少?”
这个人真好拿捏,一句话就被带动起情绪了。
姜缇言略微偏头,坐在普通选手席位的他, 唇角轻起注视着站着恼羞成怒的家伙。
也是这一时间, 姜缇言看见了远处摄像闪的红灯, 把座位的戚衍榆摁下去,摄像对准了他那张无死角的盛世美颜,定格又放大, 十多个机位拍个不停。
戚衍榆被拽倒在观众席的通道,以为姜缇言又要跟他打架。
手完全是反掐住戚衍榆的手,以及摁住他胸口他一下子起不来。
当镜头移走,姜缇言才略微低眼打量他,“要不是看你有病,我早把你狠揍了,”
说反了吧,把他台词抢了吧。
“要不是看你靠脸吃饭,我也不收着了。”
那个人挣着要爬起来还手时,姜缇言直接离了座位,膝盖抵住那个人的肩手,那个人病态的脸色因为激动和奋力而变得浅红。
如果不是摄制组节目导演什么人都在,他怎么也要让戚衍榆长点记性。
压制那人长达三分钟,松开他时,开口:“我渴了,”
“?”
戚衍榆瞪他,他打算把姜缇言拽下“神坛”之际,又听见对方冷不丁悠悠:“现在你有个机会,出去帮我拿咖啡。”
“你他爹……”
“你不是没钱吗,出点力,也不愿意了?”
完全是忘记了刚才是怎么进来的,到底是怎么东拐西绕的。
戚衍榆刚出去走了一下就有点忘记是怎么出来的,还要帮他出去拿外卖。
脖子上戴的是101选秀节目工作证,戚衍榆想把证扯下来丢了,打车回学校。
但是又疑心想,可能是之前原著描写他如何如何得罪了姜缇言,姜缇言现在逮到机会了拿他出气吧。
肯定是这样,不然怎么为难他。
让姜缇言消气,说不定这一隐藏的、他也不清楚的情节就这么“通关”过去。
不可能事事都顺自己心意。顺风顺水那就不叫人生了。
操蛋的困境才是真正的生活。
现实如此,小说亦尔尔。
这么一安慰自己,戚衍榆又觉得没刚才那么生气了。
他看了一下手机有没有人找他,心想着,顾惊澜应该还在别的寝室,没回413。
他的人生是有奔头的,目前都没关系的。
快40分钟,戚衍榆才走回来,姜缇言都以为他打车走了。
递给他时,姜缇言略偏抬眼冷嘲:“你见过明星自己插吸管?”
戚衍榆帮他“怦”地一大声插破咖啡封口,恨不得咖啡是滚烫的飞溅在姜缇言的脸上。
大明星八风不动,在刷着他手里另一部戏的电影台词本,“端过来。”
端过去泼在他脸上才是的。
脑子过得很快,手也很快,只不过手上敏捷的动作是——愣是把咖啡吸管怼到姜缇言喉咙里,扎得他白眼一翻,差点干呕。
姜缇言喝了就两口不喝了,脸辨不清阴晴。
只是他视线从表面是看舞台,实际是放空游离,偏头看那家伙。
原来这家伙还带了医学书出来,后来直接盖在了脸上遮光,双手抱胸身如虾米睡在了观众席。
他们录制这个选秀一录就录凌晨。
拍戏也不是没有拍过大夜,姜缇言早习惯了昼夜颠倒,只不过他不习惯他在通宵工作,而他身边人在呼呼大睡。
用脚轻轻踢了一下戚衍榆放在地上的腿,那个人根本没什么反应。
姜缇言原本心情奇差,但是有这么个人惹他一下,心情又古怪活络起来。
他想:戚衍榆可能天生就具备招人恨的功效,怪不得以前现在的这些人一个个这么想欺负他。
于是他手贱地又要去攥戚衍榆衣角,想让他起来陪自己工作。
拽了几次,根本拉不醒那个人。
气得姜缇言将他衣服推上去了一点,露出腰,突然见着他衣服也不算很干净,不知道跑哪里的,可能跑到外面没装修好的在动工的演播室。
腰上因为过敏起了一点细细的红疹子,连绵着,像是一条条笕红长痕。
姜缇言也没见他挠痒,这种再寻常不过的过敏随处可见,有时候裤子勒紧也可能会出现这种像是荨麻一样的红印子。
拿出了手机,再将戚衍榆后背的衣服堆上去一些,随意拍了几张,当做奇观收藏。
后来中途休息,直接叫醒了他。
戚衍榆以为天亮了能回去,迈腿就往大门口走,需要补妆和中途休息的姜缇言咬牙切齿:“化妆间在右边!”
“……我不卸妆。”
“那你来干什么的?”不是陪他的话。
“那你丫的你告诉我,我来干什么。”那个人又有点火了。
姜缇言勾唇一笑,眼是冷蘧蘧的:“你搞没搞清楚,你现在的角色定位?我是让你过来舒舒服服睡觉的吗?”
戚衍榆到了姜缇言专用化妆兼休息间,抱着一个抱枕的他在角落又睡了。
瞄着镜子里角落远远的他,姜缇言在做新的妆发,虽然后半夜了,等会儿他还要上台唱一首歌。
发型做到一半,走过去,俯低看了一会儿那个人,看他睡得酣甜的脸。
那个人一动不动,姜缇言见他脸朝上仰着,后脑快坠入地上,坐在离地不足30、 40厘米的小椅子上。
“八千万,什么时候打我卡上啊?”
在他耳边冷不丁的一句,戚衍榆睁开眼睛了,根本不似在人间般地眨了眨,最终聚焦在迷离的不远处。
“车到了吗,”
“什么车?”姜缇言不解。
“网约车,我刚叫的,”他要打车回学校了。可他一看手机,网约车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取消他接单,原因是没打通他电话联系上他人。
后来他们换了个地方拍摄,三位导师要去选手入住的地方的食堂和客厅祝贺通过第一轮选秀的选手们。
戚衍榆就在那几撮拍摄人员、各种有点名气的选手助理、导师助理中,他想找个地方睡,又收到了姜缇言远远送来的冷眼。
“吃点,别晕了过去。”
他从选手的餐桌拿过一份精致甜点小蛋糕,递给那个站着都摇摇欲坠的人边。
“我明天还有课。”
“你装什么,你那入学资格不都是戚牧遥给你买的吗。”
“让你上大学就是不听,非要吃没文化的亏。”
两个人针锋相对嘲讽来讽刺去。
“那个是姜缇言助理吗,挺年轻的啊。姜缇言人还蛮平易近人的,对助理也这么好。”没有在拍摄时,选手讨论。
“姜导师不是出了名严苛吗,”换个词就是暴君一样,脾气差,“想不到对身边人还怪温柔的嘞。”
温柔?也就是他们导师和几个有名气选手以及工作人员在凌晨六点出去吃夜宵,也能说是吃早餐时,姜缇言把他那个在娱乐圈来说相貌平平的助理带上的错觉。
他助理在餐桌边上就靠着椅子背眯眼小憩。
姜缇言人也高冷,除了偶尔给他那个小助理夹菜。
他们大早上的在吃烧烤,重油重辣重麻。
生菜包蒜包肉包各种辣椒粉,但姜缇言就给他的生菜包里只放瘦的、没有孜然粉的、烤得没那么焦的牛肉。
生菜把两块嫩牛肉包起来,他一只手就捏住他已经快“昏迷”了的“助理”的嘴,另一只手就把生菜包塞进去“助理”嘴里去。
后来他“助理”被“塞”到要“yue”呕出来,还是姜缇言,捏了一小杯白酒,送进他“助理”唇边。
“还冷不,这下火热了吧,”
戚衍榆刚呷了一口,就眉头紧皱,差点没吐到裤子上了,自己手就摸了一罐饮料,但是饮料是纯冰的,刚从雪柜里拿出来。他又搓了两下手,把饮料放下。
姜缇言看似好脾气,瞅着他,不知道天生反社会,还是变、、态,反正以搞他为乐:“还想吃点什么,羊蛋要来两个不,”
虽然这么说着,他却没有去找羊蛋,相反是把烤好刚端上桌新鲜滚烫的鲍鱼用筷子剔出来,又放进他独特“姜氏自制”大菜包里。
刚才在选秀上也没见姜导师笑容有这么多。
这哪里是助理,这分明是导师的开心果嘛。
第90章
第二天早上的课, 戚衍榆在手抄笔记的时候,手机响起短信声,看了一眼,他就把手机掐关机了。
揉了一下抄累的手, 就瞄了眼旁边的顾惊澜, 看他抄完了,就把自己课本递过去。
很显然, 让顾惊澜帮他记笔记。
顾惊澜现在对他基本很信任。他说昨晚回家, 顾惊澜就信他回家。一句疑虑都没有向戚衍榆问起过。
“澜澜,”
顾惊澜抄了几个字, 听见旁边的人好整以暇整活。
去了一趟101录制现场,还去吃了趟夜宵, 几乎通宵的他没什么困意, 可能是热恋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缘故,这几天只要和顾惊澜在一起, 就无比精神抖擞。
“澜澜,”
“你喊我?”
“不喊你喊谁,这里我还认识哪个?”戚衍榆转着笔, 监工般的嘴角上扬。
他们坐在后排,是专门避开了413和隔壁寝室,找的风水宝地。
“澜澜,你对爹地这几天日你还日得满意吗, ”
说得仿佛每天是戚衍榆上的他一样。
但是他们座位旁边也不是没有人, 像戚衍榆现在能随时随地心情好就旁若无人撩他, 顾惊澜发觉戚衍榆现在越来越胆大了。
表面借着兄弟称父情,胆大包天白日宣、淫。
“那中午开个房吧。”顾惊澜不是没有拆招套路。
“中午你爹爹我要去东食堂吃辣牛肉汤。”戚衍榆现在称父称得很得心应手,信手沾来。
“那晚上吧。”顾惊澜抄双份笔记的笔迹一点不被黄**、惑影响, 比给自己写笔记还要漂亮。
“晚上你父亲我要复习……”那人欲迎还拒一样。
“你复什么呀,你都考第一的人,不是靠天赋吗,”顾惊澜给他抄好了,望向戚衍榆的浅浅窳白脸,又觉得这个人生来就是欠糙的。
“呵呵,”突然,戚衍榆笔被转掉了,还是顾惊澜弯腰替他捡的,但是顾惊澜弯下腰去长桌底下,戚衍榆又趁此姿势,大开黄腔,“下次能不能帮为父口下,澜澜,”
顾惊澜捡笔的时候不是没听见这句,戚衍榆一瞬间脸如熟蟹般,趴在桌子上,手急得去拉开顾惊澜搭在腿处的手。
上了两大节课后,终于到了十二点,医学生们飞奔下楼直奔食堂或外卖点。
食堂里,在顾惊澜拿餐,戚衍榆又把姜缇言打过来的电话掐断了。他在飞快地拉黑姜缇言之际,还把姜缇言发来的短信删了个精光。
负责找餐座和占餐位的戚衍榆又很认真选着给顾惊澜挑的礼物,为了惊喜考虑,还得是不是抬头留意顾惊澜有没有拿到餐往自己这边来。
顾惊澜点的饭和戚衍榆是一样,都是滚烫热辣的辣牛肉汤套餐,戚衍榆冬天最喜欢喝口热乎的汤食。
当他在抬着勺吹汤的时候,顾惊澜跟他说,晚上要开学生会部长会议,还有下个星期比赛的排练讨论。
戚衍榆总是粘着他,虽说顾惊澜和他在一起后就没有那么多以前比赛的讨论会议,但对于戚衍榆说,还是非常的繁琐和纷多。
周末除了他们刚在一起那个星期顾惊澜请假跟他出去玩,别的时候顾惊澜都不能腾出完整周末来陪他。
“那我可以去参加你们部长会议吗,”他就想跟顾惊澜待在一起。哪怕不能腻歪,但是远远见一见顾惊澜也好。
即便几乎每天上课会待在一起,可晚上他还是想跟顾惊澜在一块。
部长会议当然只能是部长参加,“那你当个摄影的,那部相机拍几张照片,”会议会有记录的人,就让戚衍榆假装一下记录助手。
“好的澜儿。”
现在私下喊他不是澜澜,就是澜儿,看来已经称父称得越来越如臂使指。
晚上部长会议是六点半开,戚衍榆就装模作样在他们的综合楼的一个会议室里,给部长派发会议内容单,和摸着顾惊澜给他借来的单反。
冤家路窄,情敌路也没多阔。
他遇见了夏依依,她是顾惊澜和戚衍榆先到了开门后,没多久她就到,跟顾惊澜打招呼,表面看上去没决裂的样子,还是以前那样融洽自然。
“顾主、席现在大忙人,这学期比赛回回冠军,开会人都见不着了,”夏依依调侃,因为上周和上上周的部长会议,顾惊澜都让学习部部长英少杰开了。那两周中有一周顾惊澜在忙着追戚衍榆,令一周是请假跟戚衍榆出去玩了。
戚衍榆摸着给桌席每个空座位派纸杯时,在支着耳朵听夏依依跟顾惊澜的话。
“英少杰部长开会应该开得跟我差不多,他没布漏任务吧,”顾惊澜和女生交流有一种轻松自然感,跟夏依依更是有一种双方都非常熟悉对方心有灵犀的感觉。随时随地都在跟对方谈笑逗趣的既视感。
“嗯呢,他倒是没漏,漏的人是我,被书记狠狠批了一顿。”夏依依娇俏开玩笑说。
“真的假的,”这不像是细心的夏依依,顾惊澜只是随口说。
“那当然——是假的。”夏依依在他面前会更活泼一些,人素净清纯的长相也显得更动人,“英少杰说你出国看大学去了,怎么你要到国外升硕博当医生?”
戚衍榆心中困惑,顾惊澜没跟他提过出国的事。当然这是顾惊澜跟英少杰随便找的借口而已。
因为会议室到了几个人了,见面寒暄起来,显得戚衍榆没有那么电灯泡醒目。
他经派好杯子了,想着是不是要出门装水回来倒水。又想着听两人说话,半天没有挪开步子。
“嗯,”顾惊澜随口应答一句,英少杰就进来了,他们放弃了两个人的对话,就跟英少杰打招呼聊别的上去了。
戚衍榆才找到机会去装热水,回到会议室他就碰到了他学习部的副部长艺娜,艺娜还眼熟他,跟他打招呼,“哟,你小子,居然来开会了,”但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了。
英少杰也是没记得他名字,对他见面依旧是笑吟吟,跟艺娜差不多。
“他……”英少杰也跟艺娜一样,都只是记得他是学习部的。
顾惊澜知道英少杰的困惑,怎么部长会议还会出现学习部的小卡拉米,他就说:“我下午刚问了,谁会摄影,你们学习部的小戚说他会,我想拍个好看的照片传上去,”
艺娜说,“好你小子,学习部一次会不来,主、席叫你你叫积极了,”
顾惊澜的青睐目光落在戚衍榆身上,内心如眼神一致:“你原来这么‘挑’啊,艺大美女学姐都叫不动你,”
夏依依刚才没留意戚衍榆,看见他后,才知道他也在。
因为人多,戚衍榆也不好我行我素,假装了一下不好意思:“前半个学期我请假没来学校,下次,下次一定到。”
艺娜也给他台阶:“对,他跟我请过假,还发过他跟学校开的休学病单呢,”因为这学期彩排见过一次,艺娜也找过他开会,戚衍榆就把休学单发了,艺娜就很少单独再叫他参加每周会议。
英少杰也关心起他部门的人来,“生什么病,”
另外几个部长也在,只不过话题中心在顾惊澜和英少杰艺娜这边,他们也留意戚衍榆。
顾惊澜也看向他,他也想更了解多一些戚衍榆。虽然顾惊澜知道他不肯定不会说他自己有心脏病。
“做了场小手术,”戚衍榆含糊地言简意赅说了,他并不想把太多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可能地下恋的情侣总这样,他们深信,越低调,越不引人注目,越看起来两个人一点交际都没有,这份恋情就越长久。
开会的时候,戚衍榆就自己拿了个塑料凳,坐在会议室内后方的最角落位置,即是很好扮演自己是记录会议摄像师身份,这个角度又更好地观摩顾惊澜。
看着面冷黑发的顾惊澜,又浮想联翩到顾惊澜顶得他翻白眼的场景。
眼睛都要翻过去,可是颜狗的他还要挣扎地看一眼骑在他身上的顾惊澜的那张脸。
看起来和平时的寡冷不一样,看似会更冷酷,更坏一些,但是眼睛是跟平常的清明如许不同的,是情、色中的沉沦。
后来听见他喊停喊下次再搞,那个时候顾惊澜又稍稍带了一点温柔来假声假气哄他。什么“怎么这么不禁日啊”,譬如又“求求你了,我还没舒服,戚衍榆,榆榆?”,再例如,“你后背的姿势抬一点就没那么累了,真的,那样不累”。
当戚衍榆听到“什么方式不累”时,戚衍榆就会从漫天痛意中清醒过来,心里难过:“你跟别人试过啊?”虽然顾惊澜跟别人睡过也再正常不过。
顾惊澜会轻声“嗯”一声,说不清到底是回应他还是去用话激他“活泼动力”些。
戚衍榆就会心里难过得要死,就会更加说,“下次吧,你爸爸想睡觉了,”
但是顾惊澜花言巧语几句,戚衍榆又会深埋枕头,闷声不再拒绝,任顾惊澜慡个够。
顾惊澜当然没和其他人试过,每次都要去逗这个小傻子开心。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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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戚衍榆不同角度拍几张会议照片, 看着相机里的咫尺天涯般的人,再望现实中的学生会主、席。
今晚能不能让他喊自己一声爸爸。
不然,他隐姓埋名得未免艰辛。
虽然胡乱想了一点黄色废料只是用来排遣心情,40分钟后, 会议结束, 戚衍榆在装模作样收拾纸杯废纸,收拾完废纸看见有几个人还在跟他的顾惊澜问事, 戚衍榆就低头整理单反包。
他其实是想等众人走得差不多后, 他再跟在顾惊澜身后一起离开。
妙曼的声音打断他,“上次谢谢你的衣服, 一直忘了还你。”
在悬崖夏依依就见过戚衍榆,她也没想到, 惊人的同学之情可以让他下去救人。
戚衍榆记不起来了, 还什么衣服?
原来是排练时怕夏依依走光他递给了夏依依自己的衣服,事实上, 那时候他更是想上去坏顾惊澜抱夏依依的好事。
“没关系”
“你跟顾惊澜是同班同学?”
戚衍榆没回答,“下次我把衣服给惊澜,让他转还你吧。”夏依依考虑她跟戚衍榆不熟, 跟顾惊澜见面次数多,就怎么方便怎么决定。
前者只能点头,心里重复了两句后者的“惊澜”这个称呼。
顾惊澜果然是不能和他一块离开的,顾惊澜会后跟艺娜, 英少杰聊得不错。
夏依依和艺娜关系也好, 四个人有说有笑的。
看不出来夏依依和顾惊澜之前还有“芥蒂”。
戚衍榆拎着单反看了他们一眼, 想跟随他们离开,可戚衍榆停住步伐,他转头找别的楼梯下楼去了。
地下恋都得这么憋心吧。他安抚自己。
下到了楼下后, 戚衍榆觉得顾惊澜会回来找他,他在原地发了信息,但是顾惊澜没有回他。
戚衍榆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爱一起不一起,他心道。
即便顾惊澜回来找他,他俩走一段路后,到下一个路口还是会分别的,因为顾惊澜约了小组讨论比赛事宜去了。
他去了图书馆,把复习的课本和电脑笔记本打开,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学习,而是发呆。
久久的,他在置气在想:顾惊澜会不会是骗他,他跟夏依依好着呢,上次是他跟夏依依告白,夏依依没答应,两人才掉的悬崖吧。
钢笔笔尖戳进了手心,戚衍榆才揉了揉手中的好几处墨渍,旋合上了笔筒。
可他无心复习。就跟他期中考试前的情况是一模二致的,他那时候就想着顾惊澜和夏依依并排上课,或者开会,又或者比赛、
他想起来,确实,夏依依有比赛是和顾惊澜组队的。
现在是心烦吗。
是因为夏依依和顾惊澜有说有笑才烦的吗,是因为他不等自己,和几个人离开烦的?
才想了没多久,顾惊澜回他信息了,说刚到了西校区的咖啡店讨论。
他们大抵这样天南地北,一个东区图书馆看卡通片复习,另一个和团队成员在西区火热朝天讨论后再各自赶项目。
戚衍榆看见了微信上的文字,他把微信关了。
打开笔记本,把他没看完的动画片看了10分钟后,就关上了,打开课本,划线,背重点。
揉了一下左手臂,趴在桌子上,盯着知识点看进去。
翻了书,默默背着今天规定数量的内容,戚衍榆右手捂了一会儿胸口,左手握笔,写的字走笔龙蛇得难看。
他再不写了,就不写,口算了一番,把剂量算出来后,再抽空用捂心腾出来的右手握笔写上去。
不能这样。如果顾惊澜真的是骗他身体玩玩而已,他肯定不能让顾惊澜这么“好处占尽”。
戚衍榆把知识点背得差不多了,他在座位上拨打电话,想着顾惊澜会不会忙到没接到他电话。那么他要杀过去咖啡店吗。
他们在搞地下恋,顾惊澜如果不是真心对他,那他可以让顾惊澜颜面扫地。
他怨气想象着。
过了五六秒后顾惊澜接听电话,顾惊澜那边果然是在咖啡店讨论,人声和外放声。
“怎么了,榆少,”
声音是清爽的,语气看似调侃,实则是温柔。戚衍榆一愣。
愕然的是对方好声好气的温柔。
顾惊澜对他又换称呼了,情侣的小把戏,放在以前戚衍榆会很高兴。
现在他快把头垂到桌子底下,在自习室打电话并非他素质全无,他声音放得很低,掩饰自己的情绪:“你现在在哪里,”
“西区‘macula’,你要过来吗,”
过去?
他不知道他们地下恋吗。戚衍榆这么想着,随后他立马理解了:不过是顾惊澜让他过去喝饮料等他结束而已。
“我心有点痛,”
那边的声音很嘈杂,戚衍榆声音很浮弱,他的脸都快贴到膝腿了,不拿手机的手,垂在了椅脚,血色并不明显的指尖碰了碰自己的裤脚,“可能是熬夜熬的……”
“你在图书馆?有药吗?有没有吃药?”
“……有,”戚衍榆一愣,他还在伤春悲秋,对方的表现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的心经常会疼一会儿,有时候吃不吃药,一会儿就不疼了,“开完会,给我带杯果茶吧。”他还在掩饰自己的因为夏依依而难过抽痛。
顾惊澜那边不知道还有多久结束,戚衍榆很快从桌子底下起来,就看见对面和隔壁自习桌投来白他的眼神。
他安然收下后,没皮没脸地趴在桌子上,灰黑的眼睛觑着笔记本上的时间,九点顾惊澜那边应该就开完会了。现在距离九点还有一小时。
摸着手机,在刚打开金铲铲时,人影就映入他眼帘。
把他蜷缩空拳的左手捏了捏,“有多疼,我看看,”把他从桌子上拉起来一点,看他的唇色脸厐。
顾惊澜他喵的居然会都不开,过来用了多久,有五分钟吗?
他是跑过来的吗?
没等戚衍榆看清楚,他的书本,笔记本唰唰地被装进了包里。
自习室邻座有几个本来对这个在自习室打电话,虽然打了一分钟不到的家伙就有鄙夷,这下看见一个人过来,把他东西哗啦啦收拾。
戚衍榆呆住了,那个人轻轻揉一下他的脸,看起来是以为他疼傻了。
“吃药了吗,”
那个人是满眼全脸的紧张,跟平时逗他轻松戏谑是不一样的模样。
随后,顾惊澜听他吐不出几个字,“走吧,”就把他拉起来,抱他起来。
怎么回事,目睹他们面前隔壁的人被赶来的哥们扶起来,邻座才感到错愕意外。
邻座直接看着那人被他哥们带离开自习室,方才其实打不到十秒电话,实然也是能情有可原的,多点宽容心吧,在这个压力和心理问题爆炸的社会。
坐电梯下去,戚衍榆不知道图书馆停了轿车,保安的电瓶车也在。学校不让外来车辆进入,可能顾惊澜让网约车跟保安说了有人突发心脏病。
戚衍榆被顾惊澜抱上了网约车,车直接去侃北大附属医院。
“麻烦车顶灯打开,”直接要司机开了车内的灯,顾惊澜看他一向都是这么惨淡窳白的脸色,又去摸他的整条左手臂。
“……不用去医院,”戚衍榆有了气力忙说,他怕他哥知道了,毕竟现在看病是实名制的。
“不去医院你能好?”比起他平时对戚衍榆的轻言戏语的,肃重不少。
这个人不说话,可能是气力不够,顾惊澜就掏他身上有没有带药,“带了药吗,”
戚衍榆愕愕哑哑地望着摸索他周身的人,顾惊澜看他似痴痛的表情,心软至极,对他说软话:“带了药吗,”
指骨小心翼翼地去碰碰他的脸,他怎么心脏病发了。
“很痛吗,痛到说不出来就不说,我来找。”
顾惊澜就摸他衣服上口袋,掏他的背包,一只手还在揉、搓着他的左手。
谈恋爱后戚衍榆惜命了很多,他现在不敢不敢随身带药了。
只是他吃了,没什么效果。
顾惊澜摸到他两只手都有点凉,早已入冬多时,顾惊澜揉热着他手,哄小孩一样:“很快到医院了,别担心,”
“我不……”这个人还是想这不去医院。
“用我身份、证,”顾惊澜早考虑这一点了,戚衍榆就怕实名制会通知家长。医院他家开的,他能不清楚什么通道流程。他已经打电话安排好了,一到医院就马上心内外科检查。
本来挣着爬起来,为了不去医院想表示自己不痛的戚衍榆才放松了一点,
顾惊澜看他轻松了一点,能说话了,就与他说话:“痛了多久?”
戚衍榆仔细想,复习前就有点疼,后来复习中就很痛,后来吃了药缓了一会儿又疼了。“就一会儿,”戚衍榆遮掩含糊过去。
脸被转过来,他们的坐姿是奇怪的,顾惊澜是把他半搂的,他是靠在顾惊澜的胸膛上。
顾惊澜手方便按揉他的左手,呼吸吐在了戚衍榆的发凉的脸颌脖颈。
戚衍榆才似乎感受到一颗心砰砰疾跳,速度很快,可顾惊澜声定气匀的,眼帘昏垂,“你身上真没带药吗,”
那不是自己的心跳声,因为自己靠在顾惊澜心口上他略微似听见了顾惊澜的心跳。
……他真的有这么紧张自己吗?
他听错了吧。
第92章
送到医院前面就有担架车等着, 上了担架车再转去医院检查后,躺在病房的戚衍榆胡思乱想。
医生做完检查,和顾惊澜谈着情况,他当然认识顾惊澜, 顾惊澜可是从小就在医院里免费“实习”。两人走进来, 医生对戚衍榆说:“歇息留院观察一天,发病时没带药是吧?”
顾惊澜
见戚衍榆没有回答, 医生知道病人还是用的顾惊澜身份信息登记, 对他俩和蔼叮嘱:“下次不能这样,”
不知道医生说的是带药, 还是用错误信息登记的情况。
戚衍榆被安排住进的是一间单独病房,顾惊澜付的钱。医生走后, 顾惊澜看他脸, 又捉住他的左手,感受是否发麻。戚衍榆被盯着有点发慌。
“为什么不带药在身上?”
戚衍榆垂眼, 避开顾惊澜的眼神,他假装马虎:“忘了。”
顾惊澜不偏不倚,冷言冷语的击中他软肋:“那通知你家人吧。”
他仿佛沙漠缺水了很久的植物, 遇到的浓烈暴雨,第一反应是海市蜃楼吗。
明明方才这么急赶来图书馆接他上医院,在车上又那么紧张他,现在呢?
“你不想谈你可以明说。”戚衍榆看了一眼顾惊澜, 视线转开。
原来是怕他出事, 承担不起。他自嘲的想。不想谈这段恋爱就直说, 不要拐弯抹角。
顾惊澜想起之前种种,他无论是哮喘还是心脏病,身上和宿舍无一有药。
他是在干什么?顾惊澜神情冷冷:“你原来就一直故意不带药是吗?”
“……”戚衍榆拢在了衣袖里的手攥紧了一些, 他想反驳,可是唇瓣苍白,他确实从来不带药。
顾惊澜看他没有辩驳,他眼中的亮光更加黯淡下去。
戚衍榆见对方一如他沉默,他有些后怕了。其实他刚刚只要委婉撒个谎,“药吃完了”,顾惊澜不至于会那样看他。
一个一心寻死的男朋友,你还跟他交往?你不怕他哪天心脏病发死在跟你上课的教室,与你旅游的途中,或酒店过夜的床上。
戚衍榆果然预料到,顾惊澜盯着他看了好几分钟,然后转身要走出病房去。
“你要赶着回去陪夏依依吗?”冲动说出口的,往往才是真相,戚衍榆再也不掩饰,他从病床半撑起来,对着向门口不回头那人怫然,“你走,走了以后,就别再跟我说一句话了。”
那个人听见戚衍榆的怒火,只是在门口停了几秒,但是依旧消失在戚衍榆的面前。
戚衍榆看住他早已匿迹的门口,把手中的枕头扔出去。
他手里还在打着点滴,想将针头拔出来,扯了一下没有完全拔出,抓了几下,点滴斑驳落在床单上。
戚衍榆望着手背上冒出的血珠,他垂眼,视线再移,手腕上戴着是手写着顾惊澜名字的住院手环。
因为是晚上,不太严重的病人所住病房,外面路过的护士除非到了熄灯的点才会进来。
戚衍榆垂着头,呆坐在病房,看着手上的纸环。
过来大概十分钟,戚衍榆盘坐着下半肢体麻木了,他随便抬起袖子抹了一下自己的脸,就从病床上放落双腿来,缓着他发麻抽筋的症状。
再待一分钟,他就去办理出院。
不,他不用办理,他直接就走。
顾惊澜预约了一千块钱住院押金,顾惊澜不缺钱的,他不用替顾惊澜省这几百钱,或许他出院还会被拦着,直接走掉是最好的。
回哪儿去?
当然回学校。
可是回学校宿舍,顾惊澜夜晚也会回来住,除非他跟夏依依出去开房。
戚衍榆不可能回家的。要回只可能回学校。
“回学校吧,”他这么在心里劝着自己,即便面对不想见的人,“回去学校,闷头大睡,把被子盖在头顶,心烦的人就见不着了。”
这么想着,戚衍榆攥成了空拳的手,静静挲按着自己的腿。
有什么从眼前坠落,如同断线的细珠。
戚衍榆刚要从病房门口出去,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去哪儿?”
戚衍榆莫名其妙看着病房出现的人,对方阴影笼在他身上,他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你不是回去了吗?”
顾惊澜看他身后的吊瓶还有大半瓶药液还没滴完,视线在落回戚衍榆身上,戚衍榆有点底气不足,可还是做出一副坦荡的模样:“找夏依依赶紧去找。”
听他提了两遍夏依依,再傻的人心里猜的也八九不离十。
把戚衍榆再逼退两步后,他从容不迫道:“还没跟你正式分手呢,这就去找她,她容易被骂小三。”
这一句成功把戚衍榆刚浇灭了一部分的火燃得更旺,本来还抱着顾惊澜回来是放不下他一个人在医院输液的想法,这下戚衍榆犹如被激怒的斗鸡:“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分吧?”
“你先躺会去,我有话跟你说。”顾惊澜没有接他茬,转过身把病房的门关上,顺便,不愧是从小跑医院实习的他,他很知道如何将病房摆设的门反锁上。
戚衍榆看他插了个销就把门关紧了。他没有听顾惊澜说的乖乖躺回去,而是在原地,依旧破罐破摔抬眼盯着转过身面对他的顾惊澜。
分手就分手。谁不分谁是孙子。
“输完液了吗,去哪儿?”顾惊澜现在盘问他。
戚衍榆刚看见顾惊澜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他没有再仔细看去。吵架怎么能够分心呢,“你管我上哪儿去。”
顾惊澜本来就长了张冷艳的脸,他不笑的时候,更显得雪砌寒骨。
“现在还没分手吧,我有权利问你,对吧?”
“现在我说分。”戚衍榆视线平低的一放,没有正视顾惊澜。
“分手是吗,那你把你住院个人信息改回你的名字资料。”
这话无疑将戚衍榆拿捏的死死的,他一时发不了声。
顾惊澜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回了病床头柜上,顺便看着被拔掉的针头,上面零星血迹。
倒是病床的被子枕头被戚衍榆叠得整齐的。
“过来,”床边的顾惊澜在唤他,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叫小狗,但也不全是在喊小狗。
戚衍榆自尊还有愤怒作祟,他的脚跟长在了离门口还有两米的地砖上,一分一毫都挪不动。
顾惊澜把输液瓶调了,不再滴漏出药液。然后把叠成方块被褥放下来,回到了戚衍榆面前,“我把药拿回来了,”
语气比起刚才,没有那么戏谑。戚衍榆还听出了很明显的求和。
可是在恼火中的人这个时候蹬鼻子上脸也不算奇怪,可是戚衍榆人怂怕失去,他本可以呛一句更猛的,可是他轻飘飘的:“我不要了。”
知道他生气了,顾惊澜拉住他的手,“把药吃了先,”
“我不吃。”犟如他,还在气刚才顾惊澜说把他住院信息换回来。
这个人清楚他的死穴,像是猫捉老鼠玩弄他。他到底喜欢自己吗?还是和自己好只是幌子,其实他还在追求者夏依依呢?
顾惊澜陪他站着,戚衍榆不想他在自己面前,就去拔门销。顾惊澜挡住他要拆下门销的手,“你就当我刚才狗嘴吐不出象牙。”
是吗,戚衍榆恨恨的想,他分明是句句不错,字字戳心。
“你不带药在身上,以后我帮你带,”顾惊澜原来刚才带回来拿一袋全是他的心脏病和哮喘的药。
戚衍榆错愕,他掀眼,顾惊澜认真如雪的面容,“我不知道你是想气你哥?还是平日被人服侍惯了,有保姆佣人帮你随时带药,根本不用自己备药?无论怎样,以后我都帮你带着,”
“好吗,戚衍榆,”顾惊澜那张高山澡雪的脸,在他面前晃,语气软巴巴的,“别生气了,”
戚衍榆本铁石心肠的心,就被动摇了一半。
“我的问题,”无论是不是他的毛病,这个时候全揽在身上肯定没错了,感情出现纷争,那必然两个人都有错。如果两个人没有一人认错求和,那只能吵下去。顾惊澜再次去牵刚把自己的手甩开的戚衍榆的手,“我错了,戚衍榆。”
戚衍榆刚才提了两次夏依依,有可能是借他之前和夏依依走得近这个藉口跟他吵架,要么是他让戚衍榆误会了他现在还和夏依依好。
“站着不累吗,榆哥,”顾惊澜其实不太需要哄这么多句,只要他用他那张脸怼在戚衍榆面前,戚衍榆只管看上那么几分钟,就会气消一半,顾惊澜继续道,“先坐床上去,饿不饿?等会儿跟你溜出去吃夜宵,”
想到吃夜宵,和顾惊澜一起吃好吃的。
然后或者溜出去开房,和顾惊澜美美睡上一觉,那心情会是很好的。
戚衍榆水泥浇封的心被动摇差不多,可是他明面不可能这么快松下来。
第93章
“你不是说把住院填的你资料换成我的吗, ”看起来,戚衍榆还在耿耿于怀这件事。
趁着对方低声下气的时候,戚衍榆就要变本加厉一点。可戚衍榆很注意这个力度,要是太过了万一对方真的跟他分手怎么办。
事实上, 顾惊澜一软下来说点好话求他, 他就很容易卸下防线。
“你要换就换吧。”顾惊澜故意散漫逗他说。
戚衍榆其实还想听他多哄自己一两句,听到这儿就有点炸毛了。
他像是个脾气被惯坏的家猫, 听到些什么不如意的话, 毛就会竖蓬起来。
顾惊澜向前一步,单手轻轻捏住戚衍榆的两颊, 把他不多的肉夹起来显得肉包子一样。
他对准戚衍榆的嘴唇,轻轻啄了好几下。柔情蜜意, 尽化作几吻安抚。
戚衍榆的气被啄没了, 可是他不可能就这样气就全消了,表面看起来还是有点犟种的作态。
顾惊澜亲他几下, 看出他还气鼓鼓的外表。就揽了一把他的腰,掳进怀里。
两天后,顾惊澜要去西南某大学竞赛。
戚衍榆装作不经意的问他:“你带我吗?”
顾惊澜跟他在图书馆楼下咖啡店自习, 旁边吵吵嚷嚷,基本是大学里讨论小组。
顾惊澜在对竞赛资料,他轻描淡写:“不带。”
虽然顾惊澜会说反话,熟悉顾惊澜的戚衍榆还是内心不爽一下:“你跟夏依依去是吧?”
顾惊澜“嗯”了一声, “老子干死你!”戚衍榆一拳打在了他打印资料本上, 资料纸四散落在地上, 戚衍榆又觉得不对,乱发脾气不太好。
当戚衍榆弯腰要去捡,尤其是有几张飘落在顾惊澜的左面的脚边, 戚衍榆懒得起来绕过去,弯着腰越过顾惊澜腿去捡落在地上的纸。
顾惊澜突然揽住他的腰:“去西南你会给我日的,对吧?”
“呵呵,”戚衍榆捡到纸了,可是他起不来,他的腰被顾惊澜的胳膊压着,“不会的,你去追夏依依吧。”
真追戚衍榆又不乐意。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岔开话题的顾惊澜又低声他耳边:“老公,我想要。”
“想要自己撸。”戚衍榆哼哼。
松开戚衍榆后,戚衍榆虽然脸上没有挂着笑容,可是心里依旧蜜罐打翻。
收拾行李去西南旅游,陪顾惊澜竞赛,然后俩人再在西南玩几天。
戚衍榆在寝室叠衣服放在行李箱,难得一次在寝室做作业的祁远瀚瞄他:“回家啊?”
戚衍榆“嗯啊”了声,他把心脏病肠胃药哮喘药全都带上,再找了两套自认为很好看的衣服,还把晚上特意出校门去买的几盒安全套用黑色袋子装好,放在叠好衣服夹层里。
他收拾了好一会儿,把墨镜,帽子,还有一些情侣同款带上,比如买的跟顾惊澜一黑一卡其色的遮阳帽子。
收拾好了,就把行李箱拉上链,立着放在一边。
等一会儿顾惊澜踩着门禁回来了,他先是用了下笔记本,戚衍榆难得的看动画片,实则在关注顾惊澜。
顾惊澜是熄灯后然后收拾行李的。
回来的黄少泽问:“顾哥,去哪儿啊?”
“去西南比赛,回来给你们带特产。”
“靠,西南华x医科大啊。”黄少泽羡慕顾惊澜又要拿奖,“戚哥你怎么不参加?”
祁远瀚话里有话的说道,“人家也去,”然后故意抬眼看戚衍榆反应,看不出戚衍榆是什么表情,祁远瀚来了个大喘气,“只不过明年,对吧?”
戚衍榆也没怎么哼声。
只有顾惊澜对祁远瀚说:“借我个防晒。”
祁远瀚明晃晃说:“戚衍榆不是有吗?”
听他的话里话外,戚衍榆表情更难以言喻。
顾惊澜对他做了个表情,祁远瀚笑笑就拿给他了。
戚衍榆打开动画片播放,早晚他要下毒毒死祁远瀚。
队友是下午的飞机,顾惊澜特意绕开了同一航班,提前和戚衍榆上午登机。
和戚衍榆在看《狮子王》时,在关闭网络前,顾惊澜手机收到几张照片。
是戚衍榆去陪姜缇言录综艺举牌,以及综艺完吃夜宵俩人坐在一起照片。
顾惊澜翻了一下几张图,抬起头,戚衍榆在目不转睛看狮子。
顾惊澜把手机关了。
去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戚衍榆说要吃西南菜。
顾惊澜吃菜,戚衍榆说:“明天你比完,然后下午我们就去xx瀑布,晚上住这里的民宿,然后第三天我们去……”
聊到别的时候,他状似无意:“这几天有出去跟朋友玩吗?”
“没有啊,”戚衍榆说得很自然,他没什么朋友,也很少跟朋友出去玩。除了跟顾惊澜,他几乎不跟任何人接触。
但是也不好直接说自己没朋友,显得自己很不合群,尤其是跟朋友成群,出门就是众星捧月的顾惊澜比起来。
“真好吃,”戚衍榆吃了一口刚上的热腾腾的菜,就拍照,“下次我们还到这里旅游吃东西,”
没听见顾惊澜的回应,戚衍榆抬眼以为顾惊澜吃不了辣不爱吃当地的菜,顾惊澜才说:“好的。”
下午顾惊澜和他队友小组汇合。
下午,戚衍榆在民宿里,他不想提早出去逛,如果他自己逛了,再跟顾惊澜逛可能没有那么多新鲜感。快乐要留着跟顾惊澜一起体验。
这么想的他,在民宿房间睡觉,可是一会儿姜缇言的短信发个不停。
——“还好吗,”
——“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宿舍?”
——“不会在偷偷哭吧?”
莫名其妙的戚衍榆把他短信删了,可是一想,不如收集证据拿给姜缇言粉丝看吧,曝光他。
这是个多管闲事的明星,别粉他。
——“上次你给我应援,很感激你。你还挺乖的,怪不得你室友会喜欢你。”
——“下次还这么乖,哥带你上节目。”
戚衍榆已经开飞行模式睡觉了。
他没有调闹钟,睡醒了发现房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因为定的是郊外景点附近民宿,比较安静。
只有虫儿蛐蛐的声响。
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戚衍榆看着手机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顾惊澜还没回来。
他跟队友吃晚饭吗?他不跟自己吃吗?
戚衍榆打开浴室灯洗了个澡,然后发短信问顾惊澜。
顾惊澜短信有点晚才发来,原来下午就有比赛,他十点多短信才发来,叫他打车去个地方,吃饭。
戚衍榆换了身衣服就去了。
顾惊澜订的是一个包厢,西南夜生活丰富,11点多店家也没打烊。
包厢有些仿古,不是很大,一般俩人吃饭不会面对面而坐,而是坐在一块。
戚衍榆喝着碗里的豆腐汤,顾惊澜反而没怎么动筷,问戚衍榆:“晚上没吃饭?”
“等你,你说呢。”戚衍榆觉得不能表现太过被纵爱,又换了个语气,“你吃过了吗?”
顾惊澜微微点头,他跟小组的队友吃过晚餐了。
晚上还有一轮,所以有点晚才找戚衍榆。
“小小顾惊澜,下次再把你哥晾着试试。”戚衍榆一边喂了自己一口饭,一边两只手指呈“V”字形掐住顾惊澜的两边脸颊。
顾惊澜想起了,这个姿势,在他下午登机时姜缇言发来的照片挺相似。
照片里,戚衍榆闭着眼睛,光线不是非常明亮,姜缇言也是这么掐住他两边的脸颊肉。
可能在包厢,也可能在酒店。
周围事物昏暗不清,只有戚衍榆的脸颊有点红。
喝过酒,或者高1朝过,也说不定。
以为顾惊澜会逗他,或者会向他道歉,可是都没有。
戚衍榆以为他疲倦极了,不像自己下午了还睡了一觉。于是他关心顾惊澜:“是不是太累了,晚上回去你会给你哥日吗?”倒反天罡的他问顾惊澜。
顾惊澜眼色颇有些许暗,包厢不大,是封闭的,因为十一点多,外面有好几桌顾客在喝酒吃夜宵的声响,所以算不上安静。
“能不能口你哥?”戚衍榆还在肆无忌惮的调笑他。
“嗯,”顾惊澜不冷不淡点头,看他吃饭。“好吃吗,”他很平淡的问,像是例行的过问。
想着像平时那样,给可能不够吃的戚衍榆再点些东西,他翻了下菜单,可是眼前的不是菜单,浮现的是姜缇言掐戚衍榆脸,掐戚衍榆脖子,拿戚衍榆手亲吻的照片画面。
顾惊澜的眼色更加深。
戚衍榆很快吃饱,点的东西刚好吃完,因为饿,所以大口吃饭吃肉。
喝了两口顾惊澜给他带的热奶茶,问顾惊澜等下是回民宿,还是出去走走,逛逛西南的夜市或街道。
突然就被压住后颈,按在桌布上。
戚衍榆睁圆了眼睛,顾惊澜也不说话,戚衍榆闭了闭眼睛,又合紧了嘴巴。一会儿他才说,“顾惊澜,我想不到你小子这么擒兽……”
顾惊澜没有回答他,戚衍榆只是艰难将喉咙合紧,可是怪异听着外面桌客人热闹声音的、包厢内“安静”空气里,顾惊澜呼吸也平静,只有自己的大口呼吸声。
“顾惊澜,一会儿有人进来怎么办?”
对方依旧没有回答他,空气里依旧是自己的呼吸粗声,戚衍榆闭起眼睛,对方掐住了自己的脸,捏起了他的两颊。
戚衍榆只能睁着眼睛看顾惊澜。
顾惊澜乌发黑目,长得跟校园网被拍的演讲照片一模一样的艳绝。
只是很安静,不怎么说话,眼瞳带了点原始的誉王。
顾惊澜不说话,那他也不说话了。
戚衍榆闭紧嘴巴,一会儿感觉到脖骨生疼,窒息感让他浮想联翩。
可是,没等戚衍榆享收多久,对方就停了,戚衍榆把酷子穿起来,顾惊澜又捏住戚衍榆的嘴巴,灌他喝了一小口白酒。
“你喜欢这样的,是吧?”戚衍榆咽下了白酒,笑笑。
强行喂完之后顾惊澜立马后悔了,戚衍榆有心脏病不能喝酒,可是为什么戚衍榆跟姜缇言出去又能喝酒了?
顾惊澜没有回应他,只是飞快说了句:“忘了,你不能喝酒。”
可是戚衍榆没有反驳他。
这让顾惊澜的心坠得更深了。
他和别人可以喝酒……
跟自己在一起,却不喝酒……
结了账,两个人走在了逐渐宁静的街道。
两人尚不清楚这边的夜市在哪里,戚衍榆本来说去的,他打算在手机搜寻一下地图方位。
顾惊澜说早点回去休息。
戚衍榆就跟他走路回去,因为不太远,走回去也就七八分钟。
因为刚才顾惊澜在包厢里的行为,戚衍榆以为他在跟自己玩一种很新的游戏。
他兴趣浓浓,还沉浸在自己的欢快中:“这么久了,怎么一句‘老公’都没听见?”
第94章
路上顾惊澜很安静, 戚衍榆还没有意识到问题。
两人回了民宿,顾惊澜去洗澡,戚衍榆百般无聊在玩小游戏等他。
出来,他以为顾惊澜会跟他做。结果顾惊澜要睡觉了。
他以为顾惊澜今天很累, 又是坐飞机又是下午晚上第一二轮比赛。
于是他跨坐在顾惊澜的身上, 往低平躺下去,趴在顾惊澜的胸口上, 搂着顾惊澜, 说:“刚才为什么在包厢里那样……你是变泰吗?”
戚衍榆嬉皮笑脸,顾惊澜却眉眼如雪。
“戚衍榆, ”
“怎么,想喊我老公吗?”戚衍榆嘻嘻哈哈。
“……”顾惊澜收回了想说的话, “睡觉吧。”
“你今天很累吧, ”日子久了,戚衍榆有点小猫行为模式, 对熟悉的人开始撒泼黏人。搂住顾惊澜,脸埋在了顾惊澜脸侧。脸朝着枕头,趴在顾惊澜身上, 声音闷闷的,“我明天想吃这里的跷脚牛肉?,澜子,”
“澜妹, 你有想吃的吗, ”
澜妹不语, 只是开始叭戚衍榆的衣服。
因为戚衍榆一直在蹭他。
可是叭了一半,停下来问他:“你整天问我跟夏依依,那你呢, ”
“我什么?我外面又没人。”戚衍榆心直口快,他依旧像是抱住大玩偶一样搂住顾惊澜,“我想睡你,澜妹。”
顾惊澜望向了戚衍榆这张纯情的脸,戚衍榆这张脸很像一个三好学生的标准长相。
可能家里有钱,平日臭脸做多了,显得这张好学生面孔有几分清高的假相。性格却是那种钓鱼撒网的个性。
于是直接把戚衍榆翻过来,戚衍榆的脸闷在了枕头,叫了一两个小时,戚衍榆像是散架了一样。胸口激烈的起伏,还好手臂没有发麻。
圆圆的眼睛半睁着看着天花板,眼角还带有了一点泪痕。顾惊澜听着他刚才想咬住却又抑制不住的声音,顾惊澜眼色如水,只是一味的进行戚衍榆想要的。
戚衍榆睡下了,顾惊澜去给戚衍榆洗衣服。
洗着,戚衍榆的手机短信响起了,顾惊澜看他在睡觉,过去把他调个静音。
结果,顾惊澜看见姜缇言的来信消息:
——“前两天你叫的挺sao的。”
——“周末有空吗?”
——“我在隔壁x市录节目,打车两个小时。要我叫人接你吗?”
——“你那个宿舍仔男朋友发现你偷偷跟我出去玩没有?”
——“对了,你训狗真有一套。你看你把他调成什么样了。”
顾惊澜侧了下目光,看向了侧着睡几乎把头蒙进被子里,但呼吸匀称,阖眼的戚衍榆。
他把手机信息上滑了一些,戚衍榆有回复,不过很少。姜缇言约了他几次,戚衍榆回应过一句“到了”。
他将手机关了。
第二天,戚衍榆说他中午等顾惊澜回来跟他吃饭。如果有事,那他自己简单点个外卖。
戚衍榆上午的时候换了几件衣服,想着上午十点顾惊澜回来,下午一点就跟顾惊澜打车去景点。
他也买好了景点的套票了。
下午顾惊澜还没回来,戚衍榆百般无聊,他在看攻略,看着从哪条路线逛景点更好。
看着别人拍照打卡的地点,以及明天去的地方的玩法,戚衍榆一一做笔记。
顾惊澜下午三点回来,戚衍榆没有吃饭,因为本来不饿,也想着等顾惊澜一起去吃他想吃的跛脚牛肉。
顾惊澜回来,戚衍榆一下子从躺了一天的床上跳下来,挂在顾惊澜身上一样。
对方轻微避开他,戚衍榆埋怨:“不是说上午就结束了吗?一会儿还能逛景点吗?”
顾惊澜看他,戚衍榆跟别的人撒娇**是不是也跟和他在一起一样?
“那去景点。”
戚衍榆本来准备好一切,利索出门了。
顾惊澜也没换衣服,和他打车去景点验门票进入景区。
“景区有跛脚牛肉,”戚衍榆翻着他做的笔记清单,我们从东线走。
“你有几个男朋友?”
听着顾惊澜这么问,戚衍榆乐呵呵,“算上你,8个。”他已经学会了顾惊澜平时对他说的瞎话了。
“是吗,”顾惊澜想笑,可是发现笑不出来。
“我不懂你们的圈子,”顾惊澜兀自的道,两人走着,本来戚衍榆要去买路边的编织草帽,“我是不是没有了解你们的规则,就误打误撞进了你们圈层?”
“是的,进我们圈子规则要被我抬1次,其实我还是对你心软了,澜儿。”戚衍榆一本正经悄声胡说八道,拿起草帽扣在了自己头上试着。
顾惊澜眼底没什么笑意,戚衍榆把另一顶草帽扣在顾惊澜头上,摆摊的店家说着价格:“38一顶,两顶算你们便宜点,60块。”
“拿下,”
“不要买给我。”
“为什么,”本来戚衍榆在付账了,“我说买就买,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买了我不戴。”
戚衍榆还在乐呵呵,“嘿嘿你没得选了。”
买完帽子,戚衍榆把帽子扣在顾惊澜头上,但又觉得挡住了顾惊澜的美貌,思忖久了,他就一个人戴一顶,后背背一顶。
顾惊澜很平淡,“分手吧。”
戚衍榆以为听错,他刚走了一段路,觉得帽子买早了,前面有编织得更好看的帽子摊。他停下来抬头看向顾惊澜,“你说什么?”
顾惊澜又觉得自己不该和戚衍榆开始的。
他不是这个圈子的。
他不明白,戚衍榆多次不听他的,瞒着他出去跟别人约会。其中还会有别的他不清楚的理由吗
“我明天就回去。”机票顾惊澜没买好,他只是在胡诌说别的话。
“你上一句说什么?”
“分手。”顾惊澜这才再次看他,顾惊澜神情邃然,想嘲弄的笑他又笑不出来。
戚衍榆很懵然,可是自尊心又把他的“为什么”给吞回去。
“好的。”说完,戚衍榆一个人直径大步往前走。顾惊澜站在原地,也没有追上。
晚上八点,戚衍榆才回到民宿,房卡不在他身上,民宿老板不在,他给顾惊澜发了信息。
顾惊澜竟然比他还晚回来,戚衍榆等了40分钟,顾惊澜才从外面回到来了,开了房门。
进了房间后,戚衍榆一言不发在收拾行李。
戚衍榆没有吃他心爱的跛脚牛肉,在景区逛了一圈,西南的夜风有点大,他的脸上发凉,把编织帽子放在景区长椅子上。
给他开了房门的顾惊澜,却没有在房间和戚衍榆待着,而是出去了。
房卡依旧在房间里。
戚衍榆终于放声哭了起来。
戚衍榆很久没有去买烟,走了很长时间,终于在郊区往市中心走到没有那么偏僻的地方,买了两包烟。
他手有点发抖,衣服穿少了。
手机振动了一下,戚衍榆连忙打开手机,原来是姜缇言又在语言骚扰他了。
他把手机关了。
一边抽他没有抽过的娇子,一边抹了一下眼睛。
嘴里骂着一些脏话,也不知道是对顾惊澜还是对哪个人。
戚衍榆吹了一两小时风,回去就感冒了。
整个晚上顾惊澜都没有回来民宿房间,戚衍榆笑了一下,把顾惊澜从微信删了。
早上六点,电话铃声响了。
戚衍榆一晚上都没有怎么睡,到了五点才睡,睡眠极差极浅的他一下子弹起来第一反应去找手机。
“在哪儿呢,耳聋吗老子说今天叫人去接你,今天周末你没课吧?”姜缇言像是通宵录节目还是拍大夜的戏,精神头很好。
“狗日的你4000+了。”戚衍榆咒骂后把他拉黑了。
戚衍榆睡不着,他拉开窗帘,看着楼下想找顾惊澜身影,发现没有。
顾惊澜可能去别的民宿酒店睡了吧。
为什么出来旅游好好的,要这么对他?
顾惊澜是玩他才答应跟他在一起吧,没睡过男的,在他身上试试吧。睡了发现也不过如此,所以就分手吧。
可是看着房间,顾惊澜的行李还在这里,他总会回来收拾行李。
他不会不要这些东西吧。
戚衍榆想,他就在这里守着顾惊澜。
可是如果自己问他,他一声不发,也不解释,那是自己当小丑吧。
戚衍榆想,顾惊澜为什么会跟自己分手?
前一晚上不是好好的吗?
他找手机想翻找蛛丝马迹,是不是祁远瀚跟顾惊澜说了自己坏话?
突然,他想起什么,打开姜缇言通讯。
顾惊澜是上午八点回来的,没怎么睡的戚衍榆一下子听见他敲门,立马开了门。
门外的顾惊澜很冷漠,表现得也很平静。
眼睛平常如故,只是与之前对比,显得很疏远。反倒是戚衍榆双眼微肿。
“你跟我分手,是因为看了我手机是吗?”戚衍榆问他。
顾惊澜本来要绕开他去收拾行李的,他站定,眼中有阴冷翳色在,“你出去跟他睡了几次?”
第95章
戚衍榆愣了一下, “我只是跟他出去录节目,吃了个夜宵。”
顾惊澜见他如此不诚实,便也无话与他说。
他收拾东西,戚衍榆挡在他面前, “你认为我出去是跟他睡?”睁着眼睛, 想从顾惊澜身上找曾经的柔情。
他在看顾惊澜,顾惊澜也在看他, 从他这张脸找到了姜缇言发的相似角度轮廓。
微睁着眼睛, 被掐住脖子的照片。
“不是让你报备吗,为什么不报备?”顾惊澜冷声问他。
“因为他威胁我啊, 威胁把我跟你谈恋爱告诉我哥,”戚衍榆视线有些模糊, “我只能听他的, ”
“那你威胁你的目的是想你成为他粉丝?”
“他只是想玩我,”戚衍榆眼泪不争气掉, 每次如此。他都管不好自己的眼泪。
他穿进和他现实差不多的小说里,他清楚,小说还是现实里, 发小都只是想看他出丑,让他丢人现眼。
“想看我什么都失去……”
“他跟你有仇?
“他恨你,然后约你出去玩?
“别说这些鬼话了,戚衍榆, 你要是把我放在心上, 你是不会跟他出去的。”
戚衍榆泪流下来:“那我该说什么, ”
他要对顾惊澜说“所有人都很讨厌我”吗,顾惊澜是唯一不讨厌他的……
他家人讨厌他,发小讨厌他, 室友也讨厌他。
起初顾惊澜也讨厌他的……
说他以前的经历吗?说他在家里比不过同父异母的接回来的弟弟吗?
说他发小敲诈他钱,说他发小就想看着他死是吗?
说他家人从不尊重他,关心他也是为了更好控制他,折磨他是吗?
顾惊澜想要他说什么,说这些吗?
“我说什么你才会原谅我?”戚衍榆泪如雨下,“或者,你想听什么?”
如果顾惊澜真的爱他,一定会信他的。
他不信自己,就是没有那么爱自己……对吗?……
戚衍榆心如被一只手操控揉捏,呼吸发疼。“那你为什么看了手机不问问我,要一言不发的就跟我分手?你是不是本来就没有那么喜欢我,跟我玩玩而已,是吗?”
顾惊澜问他,“所以呢,他为什么给你发这些?你为什么跟他出去?”
“我说了,我不跟他出去,他会告诉我哥……”
“那他闲着没事干?”
戚衍榆眼前视线都模糊不清,努力睁眼,“你是不是没喜欢过我,也是……在玩我而已?”他只想听着一句话。
他只想知道,顾惊澜也是不是跟他的发小一样,在玩弄他,在戏耍他,在看他出丑。
看他泪流满面,胸口起伏微烈,顾惊澜抽了抽纸给他,“坐下来吧,放平静。”
坐下来再说?也是怕他心脏病发出意外,戚衍榆没有听他的坐下来,也没有接纸巾,“你滚吧,你收拾滚回去吧。”戚衍榆让声音讲得平稳清晰点,尽管他在哭。
顾惊澜就看他哭。
他看戚衍榆哭得胸口起伏开始大,顾惊澜跟他说,手摸他的胳膊,“手麻了?”
虽然还是有点冷漠,戚衍榆也不想哭了,毕竟因为个分手客死他乡,也怪丢人的,虽然他前半生没少干这种丢人的事。
顺着他的背,拉了张椅子,把戚衍榆按坐下来,戚衍榆也在努力平稳呼吸。
可是又想着他从未喜欢自己,戚衍榆心在疼,他自己分不清是伤心还是心脏病发的前兆。
顾惊澜去给他找药,戚衍榆平复呼吸,可是泪如断线珠子:“你几点飞机,你回去吧。”
他是累赘,别人跟他分手,因为怕他心脏病死在外地,所以分手也不敢干净利落。
“嗯,”顾惊澜给他找了药,“你平静点,再说话。”
水也倒了,药递给他。戚衍榆不想成为他的负担,他接过水吃了药,也很听话平复呼吸。
戚衍榆坐在椅子上,顾惊澜坐在他对面的床上。
平复大概两个小时后,期间戚衍榆哭得双眼红肿,他拼命眨眼,眨掉眼泪,不一会儿新的泪水又飞速淌下来。他假装平静的掐住了手心,低着头,泪落不断。
顾惊澜一直在看他,他看人后来平复了差不多,“去吃个饭。”
是的,分手了总不能把人落在异乡,万一出事要背官司的。
戚衍榆揉了揉眼睛,点了点头。
两人下楼去吃饭,顾惊澜打了车,两个人坐在网约车上无言。
司机热情话痨,问起他们:“你们来旅游啊?旅游才住那民宿,很难订的,也超贵的。”
“是吗,”顾惊澜问着,他想着,戚衍榆为这次西南出行做了很多攻略,订了酒店安排了吃饭地,他比赛,他就在民宿乖乖等他。
“可难订了,有钱也不一定订上,因为是跟政1府合作的申遗非物质文化民宿,得抢票,”司机可熟悉了,“下午你们去哪儿玩,xx景区去了吗?还有孔湖的竹排坐过了吗?不对,你们都住了那家民宿,肯定做好了攻略,”
“攻略做了,但还没来得及玩,”顾惊澜说,“您建议的两个地方,我们会认真考虑。”
顾惊澜回答的话更多像是出于疏远的礼貌,而旁边戚衍榆安静的一言不发。
到了吃饭的地方,人很多。顾惊澜带着戚衍榆转了一下附近吃饭的地儿,找了家不用等太长时间。
冷门的店上的菜口味很好,反而网红打卡的店被网上吐槽品质一般。
戚衍榆也是不言不语,低着头,慢慢的吃着饭。
顾惊澜也是订的包间,看他吃饭还在哭,顾惊澜也没怎么吃。
戚衍榆还是忍不住,哭得厉害。
顾惊澜终于,他第二次做出的不知道是遵循内心,还是违背了内心决定:“以后别跟他出去了。能做到吗?”
第一次是向戚衍榆表白。
戚衍榆忘了哭,抬起婆娑的眼。
他有些看不清顾惊澜的眼底眸色是出于仍有的爱意还是出于好心的安慰。
他很喜欢顾惊澜。
可是他也发现自己做错了,他本来就不该跟姜缇言出去。
正常人谁都觉得他俩有一腿。
顾惊澜做出的反应和决策是正常的。
戚衍榆眨了眨眼睛,“我真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还在哭,也还在解释。
“嗯,”在此前发生的所有,顾惊澜不去追究了。没有再下一次,他或许还能跟戚衍榆走下去。
两天了,戚衍榆终于吃下了第一顿饭。
两个人去孔湖坐竹排,可是还显得肢体陌生。
戚衍榆声音又有些发抖的沙哑:“你不用勉强自己的……”
“过去就让它过去,”顾惊澜不想再听之前发生的事情,他稍微捏了一下戚衍榆的两颊,“别哭了,晚上想想去哪儿吃饭,明天再逛一下。”
戚衍榆愣了一下,他发现顾惊澜收起了全部的冷漠,依旧是柔情的,柔和的在跟他说话。
“你的攻略是怎么安排明天的?”
戚衍榆回想了一下,“去苗寨,”
“好,”坐在竹排上的顾惊澜牵住他的手。竹排上渔夫在撑着竹竿,孔湖很绿很蓝,也很清澈,与顾惊澜的心相差甚远。
顾惊澜认为自己的心不知何时坠进一个很幽深的、很昏暗的地方。
这个地方很奇特,一开始是散发着寒意,仿佛能够冰冻三尺的冷,随后与此地方相处久了,发现这里散发着热气的温暖,在这地方待的越久,浑身越发的温暖、放松和舒适。
甚至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他感受到了原来这里有阳光照射进来的,或许是肉眼看不见的缘故,也或许是眼前被幻境迷惑,看不见光亮。
他后来在想,他是坠进了戚衍榆的爱里吗。
可是,他又舍不得戚衍榆,为什么,是因为还没好好开始就结束的舍不得?还是惯性相处时间久一点的舍不得?亦或是别的?……
顾惊澜第一次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两人第三天逛了戚衍榆原本安排的景点,从西南乘坐飞机回学校。
两人基本恢复了以往的状态,只是戚衍榆觉得心有隔阂,顾惊澜虽然对他跟以往没什么两样,可是戚衍榆总觉得顾惊澜的心与以为不同。
可能顾惊澜是想找合适的日子与他分手。
于是戚衍榆一直等顾惊澜开口说分手,一直到期末考完试了,两人还没分手。
考完试的第一二天,顾惊澜陪戚衍榆去附近市区旅游了。
而寒假伊始,顾惊澜要去他家的医院实习。
所以戚衍榆在家头几天他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不想看见戚牧遥也不想听见戚牧遥的声音。
还好戚牧遥还是个勉强负责的企业家,公司忙,这几天都没回家过。
除了戚息枝偶尔会给他送饭,戚衍榆在家里待得还算宁静。
在假期第十天,戚衍榆出门了一趟,他找了中介,把戚牧遥送他的顶级跑车柯尼塞格卖了4千万,把钱转给姜缇言的时候,姜缇言在跟新戏的导演和制片人吃饭,在导演的不满声中打来了电话。
“你转钱给我干什么?”
戚衍榆声息平淡:“八千万我拿不出来,这够半个亿,别搞我了。”
“你被狗咬了?狂犬上脑?”姜缇言拿着手机离开骂声嘈杂的餐厅。
“嗯,别给你爹我发那些短信,也别再威胁老子出去。”戚衍榆一句一字道。
“你被狗咬了?狂犬上脑?”姜缇言拿着手机离开骂声嘈杂的餐厅。
“嗯,别给你爹我发那些短信,也别再威胁老子出去。”戚衍榆一句一字道。
“四千万,看来你那个姘头很值。”
戚衍榆笑了,可是他又强迫自己低声下气道:“我以前有得罪姜哥的地方,请你多见谅,大人有大量,是我过去做的不对,是我……”
“戚衍榆,你猜我看见了谁?”姜缇言唇角勾动,目光落在远处。
戚衍榆呼吸有点凝结,“谁?”
“你大哥,”姜缇言看见从餐厅的高级包房离开的一行人,其中一人就是戚牧遥。
戚衍榆声音都碎了,“求你了,姜哥,我都把钱转给你了。”
第96章
“那你出来一次吧, 最后一次。毕竟我已经收了钱了,以后我也不难为你了。”姜缇言语气安抚对方,他的眼眸闪过原本的计划。
计划快进行一半了,只要戚衍榆接受。
那戚衍榆就能过上梦想的, 自由的人生了。
放寒假的第七天, 姜缇言在拍一个宣传片,尽管是工作日, 游乐场里仍有不少的游客。
只是摩天轮这一块被片方包了下来。
摩天轮下的区域只有拍摄的人员, 以及众星捧月团团围簇的大明星姜缇言。
戚衍榆还是赶到来了,他对戚衍榆的迟到有些不满。可人总算是来了。
“给你应援了, 姜哥。”戚衍榆还是大少爷当久了,给人捧场当狗腿子, 一点笑脸都没有, 僵硬麻木的离谱。
“给点笑容,行吗, ”姜缇言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看见戚衍榆还给他带了咖啡。
姜缇言抿了口咖啡,“没下毒吧?”
戚衍榆笑不出来, “怎么会,姜哥……”
“陪我坐一下吧,”因为宣传片要等人工降雨,机器出故障了, 姜缇言只能等。
他约戚衍榆出来, 也是为了跟戚衍榆谈话的。
戚衍榆这次比上一次还安分听话了很多, 说坐摩天轮,还真的陪他上去了。
只是全程一言不发,像个死人一样。
摩天轮宛如超级大蜗牛, 一分钟只挪动几米似的。
姜缇言看终于升至半空,“你陪我玩什么手机呢?”
他眼尖瞄到了戚衍榆在看手机,似乎在等什么人发消息他再及时回复。
戚衍榆就收起了手机,姜缇言看着他,冷笑:“两个月前是他,现在还是他。你不是出了名换男朋友换得快吗。”
“姜哥,我已经打了4千万给你了,”戚衍榆重申,他试图想让自己的笑容笑得点巴结讨好一点,可是好像比哭还难看,嘴角半天也扯不起来,“以前有什么恩怨,一笔勾销吧。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鞍前马后。”
“怎么现在这么客气了,小戚,这不像你,”嘴贱的姜缇言还想调侃一下。
可是他见戚衍榆脸色越发凝重,又怕他病发,姜缇言关心他问:“最近身体还好吧?”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戚衍榆像是做心理铺垫,深吸一口气,问,“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
是为他应援?还是在他面前陪他演蝙蝠侠过够戏瘾?
“衣服脱了吧,不热吗,”姜缇言神色如常,眼噙着玩世不恭。
“没必要。”
“把衣服脱了。”姜缇言这一次声音更加重和严肃了。他眼神也变得冰冷昏暗。
戚衍榆照做了,把外套脱了,“里面那件也撩起来给我看看。”姜缇言说。
戚衍榆问他:“你想拍照?”
姜缇言以为上次的事情被戚衍榆识破发现了,殊不知顾惊澜顾及戚衍榆颜面,没有把他发的照片给戚衍榆看。
也是如此,没有戳破这一层,所以,顾惊澜一直认为他姜缇言和戚衍榆睡了。
“你还想不想我守口如瓶了?”姜缇言眼神变得陌生和冷漠了。
戚衍榆撩起了上衣。
“酷子也脱了。”
戚衍榆看了一眼摩天轮舱的窗口,“你干什么?”姜缇言看他磨磨蹭蹭。
他想把姜缇言推下去摔死。
戚衍榆声音还算平静:“别玩我了,姜爷,”他抑制自己语气,“钱已经付了,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放过我行吗?”
姜缇言发现他的眼睫好像在颤抖,不逗他了,“你现在在戚家,过得开心吗?”问起了他要问的事情来。
“开心,很开心。”戚衍榆垂着眼,他的眼睫有些长,遮挡住他的眼底神色。
“很开心的话,你怎么不回家啊?”那人越是低头垂眸,姜缇言却是要故意去窥人家的神情眼色。
“戚牧遥需要我回去的话,我会回去的。”戚衍榆很自然诚实道。
“‘戚牧遥’,”姜缇言皮笑肉不笑的重复着戚衍榆的语气和称谓,“你平时在你大哥面前,也是这么直呼他名字?”
“姜哥,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你管。”戚衍榆很平静讲出了的他反抗。
“确实,”姜缇言笑笑,“戚昀蒲呢,你二哥呢?我听说他是你家唯一正常一点的人,他对你怎么样?”
戚衍榆感受摩天轮很缓慢很缓慢的上升,他垂眼,“都挺好的。”
“戚昀蒲能管得住戚牧遥吗?”姜缇言这话问得有点明知故问了。
戚衍榆以为姜缇言今天的目标是来取笑他,揭他伤疤,可是他一点也生气不起来,“你想知道的话,这些事我们可以电话聊的,微信聊的。”
“那你现在倒是说啊,”
戚衍榆沉默了。
姜缇言看他半天不说话,脸色凝重阴沉,似真讲不出口,或是身体不舒服,姜缇言的神色出现了犹疑。
想到他自己也是半天不进入主题,干脆就想了措辞,直接开口。
终于,因为摩天轮舱里的空气尴尬凝结,姜缇言终于问了不涉及戚家的问题:
“有想去的国家吗?”
“在这里挺好的,”戚衍榆也是诚实。只要不涉及他的痛处,其他一律的他都会回答。
“你出国吧,”姜缇言眼闪过几次犹豫,他不知道戚牧遥会不会派人跟踪戚衍榆出来,“我给你安排手续。你不是想离开戚家吗?我帮你啊,”
戚衍榆终于明白了,今天跟姜缇言出来,是陪将大明星过足戏瘾。
大明星想看小丑,自己就演小丑给他看。
大明星想当主宰,自己就得当蝼蚁让他逗。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原来人生气到一定程度,真的会笑出声来的,戚衍榆嘲讽的反问他,“大明星,如果你生活中真的没有一点乐子的话,我建议你去卖。”
姜缇言一听就知道,自己又踩中戚衍榆的伤心地了。知此知彼的竹马发小说话果然恶毒,姜缇言轻轻勾唇:“怎么我说不对吗?你不就是想脱离戚牧遥的管控吗?你难道不想去过没有戚牧遥也没有你家那个私生子的生活?”
“摩天轮能开窗吗,这边建议你从窗口跳下去。”戚衍榆是说认真的。
可姜缇言也是在一本正经讲正事:“我不会告诉戚牧遥的,我会帮你保守秘密。身份我也会帮你弄好的,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戚牧遥找不到你的。”
“……”
“怎么不说话?”姜缇言问他,“你看这是什么?”他嘿嘿一笑,把他替戚衍榆做的新证件,新护照全拿出来。
护照写的名字并非戚衍榆,但是照片中的人是戚衍榆无疑。
“终于要自由了,高兴了吗?”
“……”戚衍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高兴。姜哥您真是有妈生没爹养的玩意,不是,姜哥您大好人呐……”
姜缇言一听这话,连语气都不对劲,他冷着眉眼冷冷勾唇,“怎么了,你又在阴阳怪气些什么呢?”
戚衍榆看似低眉顺眼,句句都在顶着姜缇言心脾肺:“今天我向姜爷赔罪的任务完成了吗?能放我回家?”
“我安排好了,等下有人送你去机场……”姜缇言看了眼时间,严肃说道。
“谢谢您呐,您真是十年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人嘞。”戚衍榆眉目弯弯。
姜缇言忍受不了他的酸言刻薄语,一手把戚衍榆衣领狠狠揪住,戚衍榆被他拉落了摩天轮舱的座位,摔在了舱内地上。
就这么一个拉扯,戚衍榆一直强压的怒气爆发出来了,两个人就在逼仄摇晃的摩天轮舱打了起来。
戚衍榆还手,被姜缇言按住,姜缇言挨了几脚狠踹,气都憋过去穿不过来,惹得他差点要还手。
他惦记着戚衍榆是个病人,是个玻璃人,他膝盖抵在了戚衍榆的身上:“老子忍你很久,如果不是因为你是个病人,”我内疚我以前欺负过你,“我不会给你一点好脸色,我也不会狗咬吕洞宾闲得蛋疼替你做这做那的谋出路!”
“你他吗的臭文盲,老子他妈的需要你来扮好人,你他吗的从小到大就把拿老子寻开心,老子在家里当狗,出来还要给你这个臭傻吊当狗是吧……有爹生没妈教的玩意,@%!#@%*&¥……”
姜缇言很久没有领略戚衍榆那张抹过蜜的小嘴了,跟他大哥戚牧遥一样,如出一辙:骂的难听同时,还要动手脚。
姜缇言之所以能跟他小时候玩到过一起,就是因为他这张嘴也不简单:“你知道你他喵为什么讨人嫌吗就是因为你以为全天下人都在害你!全世界的人都不想你好!都想你死!你除了会不服,会装可怜,会假清高,你还有什么拿得出手、招人喜欢的东西?你觉得你那个姘头看中你哪一点?他只不过看上你他喵是个可以玩一玩的表子而已!有钱的表子!出门做头等舱不用自己付钱!每天洗干净了可以有比日!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哇你他喵真是个纯爱战士你好纯情啊!我他喵以为我们都这个阶层的人了,玩玩就算了,哪想到你真认真上了?你他喵那个姘头敢在同学面前公开你了?他敢领你到父母面前吗?他玩你而已,你他吗的认真的跟什么似的,还跟戚牧遥对着干!你觉得你能干得过戚衍榆?你为了个这个姘头,早晚戚牧遥会收拾惨你!他绝对不会让戚家出现一个同性恋的你他喵的信不信?”
第97章
姜缇言觉得自己还是收敛着骂了。
可是在戚衍榆听来, 这每一个字都精准踩在他的雷区上。
“老子告诉你,除了跟你知根知底的认识你的,没有一个真的会替你着想,真心待你的!你那个姘头, 我查过资料, 不是咱们圈里的人,只不过他老子几十年前来了侃北市开了医院才发达!他老子算有头有脸, 你觉得他敢领你到他老子面前?你他吗的查过他以前交的女朋友吗?全是女的!没有一个男的!他就看上你那个他没玩过的身体而已!”
“他为什么看上你, 就是因为你好上啊,你随便就能上了, 他哪里见过一个真有钱的,还倒贴他, 死皮赖脸追他的人!送上门的白食是条狗都知道不吃白不吃!老子说得对吗, 说话,你他喵给我说话!”
戚衍榆被姜缇言膝盖压在了舱内的铁皮地面, 对方揪住他衣领强迫听他的“正义”说辞。
趁对方激动的松懈,拳头打在对方的牙齿上,两个人再一次厮打起来。
“你他喵的去不去机场?”
“我去你祖宗, 我去你吗的机场……”
“真是他喵的给你脸了,你他吗的别人说戚牧遥打骂你,我看是他太放纵溺爱你,把你养得好歹不分。还有, 哥们儿, 你姘头到底长了根什么绝世大机八, 把你调成这样了?还是说你姘头给你吃什么牌子狗粮……”
姜缇言激动到声音沙哑,摩天轮舱从刚才的剧烈大幅度摇晃,也渐渐的安静下来。
“说话!你给老子说话!”拎着戚衍榆的衣领, 要他说话。
戚衍榆脸色变得虚白,他平躺在舱内的铁皮地面上,望着姜缇言,也不知道是望着他身后窗外的天空。
“我不想过……下去……”
“你说什么?”姜缇言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看他筋疲力尽疲惫的样子,又凑前了一听,“你不想什么?”
“我不想活了……”
姜缇言心突的一惊,他看见戚衍榆那张脸不知道什么时候煞白得吓人,他连忙松开戚衍榆的衣领,戚衍榆依旧安静躺在逼仄窄小铁皮舱地面上,“怎么了,心脏还是哪里不舒服?”
这下姜缇言慌了,摩天轮上到过最顶端,现在在下降,可速度慢的如同龟速,此刻是停在了半空中,离地面,还有摩天轮整体高度的一大半的距离。“你别吓我,我给你打120……”
戚衍榆眼睛瞥着慌乱的姜缇言,他安静的眼泪缓缓从眼角淌落。
姜缇言才发现他唇已经紫得不成样子,连忙要给他翻衣服找药,“药呢,你们不是随身带药的吗?药在哪儿呢?”
“现实是这样,穿进来……也是这样……”戚衍榆视线被打湿,泪婆娑了双眼。
“你在说什么,什么穿衣服?”姜缇言没有找到药,他整个人慌张了,已经打电话叫助理找人让摩天轮飞快下降。可是摩天轮的速度慢得让姜缇言心快死了一样。
“我以为……会有不同……”戚衍榆眨了几下朦胧的眼睛,下一轮眼泪本来在他眼眶打转,这下随着眨眼飞快淌落眼角落入地面,打湿了铁皮。
“你到底说什么,你别说话了,我,我给你做心脏复苏?”姜缇言去摸他的心口位置。
“我也……没有要求过你们……改变……我只是……”戚衍榆说话断续,眼前也被泪水模糊大片视野,他只是想要有人爱他,有人能对他好点……
在现实……
没有人对他好……
他没有朋友……
也没有对他正常一些的家人……
他只是活得开心一点……如果有人能爱他,那最好不过了……
他就是这么一点点奢求……
他只想快乐……
这过分了吗?……
摩天轮终于降到地面了,救护车也在地上等着,“威呜威呜”呼啸在游乐场繁华中心的摩天轮下。
摩天轮舱被人从外面打开,姜缇言抱着人抬上救护的担架车。
而映出还有一些意识,睁着眼的戚衍榆眼中,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高大的男青年身穿着白大褂,面目清冷,在他望见姜缇言和自己的第一眼后,青年眼中闪过一次绝望和心痛。
心伤神哀。
心弦破裂。
顾惊澜寒假第一天去了心外科轮岗实习了。
因为有病人心脏病打了救护车电话,需要心外科的医师陪同,于是顾惊澜出了任务。
望着摩天轮因为大型机械设置,找了十分钟才能找到密码管理人员把摩天轮加速降下来。
工作人员打开舱门,医务人员连忙去扶里面的心脏病发病人。
里面的人被打开舱门,舱内同行人的声音哀求绝望似悲鸣:“救救他!快点!求你们了,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被搀扶住要送上担架的那个人脸色枯槁如白纸,本来心脏已经快窒痛到极点,这下那人望见了自己,那人反应呆滞住了,仿佛心脏失去两三秒间的痛楚,那人的呼吸似屏住,两三秒后,心脏承受的刺窒更似濒临到了最终的临界点,然后,破裂。
戚衍榆张嘴的第一口血,正巧吐在了顾惊澜洁白的衣褂上。
……
……
……
顾惊澜小时候生活在另一个城市,离侃北不远,是本省的第二经济市,南波。
他不是戚衍榆猜测的闽省人。他出生在南波,生活也在南波。
出生后,他妈妈当天就离世了。
四岁那年,父亲接了一个女人回家。女人领了一个与他相同年龄的弟弟,还大着肚子。
顾惊澜小学初中都在南波市上的,后来父亲升迁了举家迁到了侃北市。
到了高中,顾惊澜结识交往的朋友没有他初中小学时候的多。
反而到了高中,他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多。
高中了周末和假期,他在侃北医院实习了起来。
父亲说,他妈妈是死于大出血。他认为他妈妈是死于非正常的医疗事故。
给妈妈接生的,在手术室是父亲。
而领回来的荟姨,生下了一队双胞胎女儿后也封肚不生了。
找到当年的真相,是顾惊澜学医的目的,也是他的心结。
在高中独来独往,有时候顾惊澜从实验楼穿过寥寥无人的操场去食堂打饭,他偶尔抬头望见天空,瞥见一只落队的大雁。
闭上眼睛,是一家五口人的欢声笑语画面。
而那个与他同龄的弟弟,在中午一点无多少人的操场和两三好友打篮球。
正巧,篮球打到篮板摔落地上滑到他脚边了。
“喂,把球送过来!”有人在篮球场边喊顾惊澜。
顾惊澜捡起了篮球。而他弟弟顾惊秋在篮球边等,因为有些近视,眯了眼睛,看见走过来送球的人居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好久不见,哥,”顾惊笑咧着嘴伸出双手要接过篮球。
可是下一刻他就挨了一记,他好友见他挨揍了马上参与进来,“风云人物就可以打人了吗?啊……”
顾惊澜看着饭桌上鼻青脸肿的顾惊秋,还有那依旧身材样貌包养年轻的荟姨,给顾惊秋揉着鸡蛋,数落着顾惊秋“你招惹他干嘛,你不知道他本就恨你”,下一刻见他回来,荟姨脸色变化一通,亲切的喊了他一声:“老大,过来吃饭。”
他的两个妹妹很有眼力见喊他“哥哥,”,忙去亲自添碗筷。
而他父亲从楼上下来,看见他,铁青着脸:“饭爱吃不吃,宁愿在医院待也不愿意回一次家!……”
“我跟方嬷嬷搬出去住了,”顾惊澜淡漠的看见父亲从楼上走下来到饭桌间,正好那一家人在一起距离,比跟与自己遥远的距离要亲密无间的多。
他的父亲停住话头,又听到顾惊澜说,“我什么时候能接管医院?”
“你他娘老子都还没退休……”他父亲气不打一处的骂起来。
顾惊澜在他父亲骂骂咧咧声中离开了家。不早退休的话,最好早点死,他心中如此道。
所以,今年寒假中的一天,顾惊澜今晚被叫回来家。
他看见顾家灯火通明,像是在迎什么贵客。
当然,这个贵客并非是他。
很快,顾惊澜看见了那位贵客——戚牧遥。
……
……
“太苦了,”
床头边,戚稍理喂来了一勺黑色的药液。
床上躺着一个人,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也没有光。
只是再一次合上眼睛。
“可是我给你偷偷加了蜜糖,哥你尝尝。”
戚衍榆闭上眼睛,可是戚稍理在哄他,手碰了碰他心口动过手术伤口,“还疼吗,哥,”
戚稍理从手术中途匆匆结束,得知戚衍榆的心脏病原来是无法通过手术痊愈。
是因为之前医生被隐藏在仪器下检查骗了,等真正手术那天,才发现如此棘手,而且贸然动手术,手术失败致死率高,便中止了手术。
戚衍榆第二次被救护车拉进医院,戚牧遥这一次更加狂愠,他踹断了姜缇言的一条腿。
戚衍榆醒来休养了一段时间,进行手术。手术中止后,戚衍榆被接回家全天私人医生24小时不离身的休养和痊愈伤口。
戚稍理在英国的高中放假了,他回来了。
戚衍榆也在房间里的床上待了第三个星期。
“哥,你想养金毛吗,过两天天气暖和点,我带你去选金毛。”戚稍理的声音依旧嗡嗡,好似一个初出茅庐,处处碰壁的小蜜蜂。
后来,戚稍理终于离开房间了。
过了几天,来他房间里的又再是心理咨询师。
第98章
心理咨询师想跟自己闲谈, 想从他这里听他打开心扉聊出关于他成长经历的创伤。
戚衍榆麻木了,他算了一下日子,穿进这本小说多久了。
心理咨询师故意提到一句话:“你是我见过很幸福的人,全家围着你转……”
戚衍榆神情凝了一下, 他说:“你知道……”
可是话在喉咙滚了一滚, 戚衍榆的声音黯淡下去,话头中止。
“这世上, 没有几个人能过上比你还要更锦衣玉食的日子了吧?”咨询师微笑对他说,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他想逼他说出青少年经历,找出心结再对症下药的治愈他, 让他变回一个普通的正常人。
虽然知道咨询师的目的,可戚衍榆还是忍不住在脑海里回忆起了旧时——
“大哥说你脾气犟, 不听大哥的话, 我们不该跟你玩的。”六岁的戚稍理如是说。
七岁的戚衍榆正在玩的玻珠,听到这话他松开了手指, 玻珠本来应该弹向积木,这下软软松松的滑倒去了别处。“你们也没好到哪里去……!”戚衍榆反驳的说。
吃饭的时候,七岁的戚衍榆一个人拿着餐饭, 他看着桌子上几个兄弟在其乐融融吃饭,他站在了墙角。
他生气把饭摔在了地上,饭桌上腾然冲出了一个身影,把他一下子掼到了墙上, 然后摔落在同样米饭和菜洒了一地的地板上。
随后画面变成了被充当禁闭室的琴房。
“不要打我, 我错了……我错了, ”
比他大了整整十多岁的戚牧遥,正是公司接手的新少老板,脾气火爆, 恩威并施。
“跪好!”
戚衍榆被从地上拎起来,他被抵在墙角,只能蜷缩跪成一团,看着面前面目似狰狞实则脸目姣好的戚牧遥。
“把你眼泪收起来,”
“说你会好好吃饭,不再欺负稍理。”
“我,我会好好吃饭……”后半句戚衍榆说不出来,“明明是他先欺负我的!他让我小伙伴别跟我玩,他太恶劣了,他还到老师面前告我状……”
“闭嘴,戚衍榆,”已是青年的戚牧遥瞪着他,火气冲冲的眸光快把他淹没,“是你不听管教,是你屡次打你弟弟!……”
“他让人别跟我玩,他把我礼物拆了丢掉,他把我的仓鼠毒死,他还在我的……”戚衍榆从跪着的姿态变成了蜷缩一团像块海绵在地上摊开。
他胸口被踹了好几脚,他眼泪直掉,不是痛,是委屈。
戚衍榆在琴房待了好几天,直到戚昀蒲打开了琴房的门,将他带出去,送他去上学。
“我不想上学,哥。”轿车上他对戚昀蒲说。
已经在机关里当的青年科长的戚昀蒲带他去青年宫,他在青年宫的滑滑梯旁边椅子待了一下午,工作完毕从机关下班的戚昀蒲带他回家。
他又说:“我不想,我不想回家。”
机关食堂早下班了,戚昀蒲带他去外面吃饭。
吃饭的时候,碰见应酬的戚牧遥。
戚牧遥走到他们这一桌,让他回家去琴房等着自己。
戚衍榆应激咬了戚牧遥的手,然后受伤的竟然是他不是戚牧遥。
他捂着被踹的胸口,视线朦胧中依稀看见餐厅有好多人围观他,他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地板。
后来他胸口总是会一阵阵疼,夜里会钻心的刺痛。
他不明所以,总觉得是戚牧遥害他得的心脏病。
如果戚牧遥骂他起劲了,他就会身体变得半麻痹,麻痹到好似要死去。嘴巴也会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后来跪累了,他就上半身趴在膝盖上睡着了。
太冷了,有时候半夜冷醒来,他想起来,双腿麻痹得他动都动不了。恢复行动他就去偷偷扯落了钢琴的布盖住自己。
年龄再大些,戚牧遥更加忙于公司的事,少管教他了。
戚稍理带同学回家玩,当他们看见自己,他同学问他:“你不是说你只有两个哥哥,一个当大老板,一个当大官儿,那他是谁啊?”
戚稍理愣了愣,小时候无心的他随口一句:“我家保姆的儿子……”
戚衍榆冲过去打了他,戚稍理哭得不是他对手,还手还不上。
“你再乱说一句,我撕烂你的嘴。”
戚稍理哭得厉害,打电话去跟戚牧遥告状了。
戚衍榆害怕,他溜出了家门,去戚昀蒲的工作单位找戚昀蒲了。
可是工作单位的哥哥姐姐告诉他,他二哥出去了。不知道多久能回来,让他等一等。
他等了没多久,戚牧遥打来单位的电话就传到他耳边。
他再一次跑了。
他在少年宫待着,看见在玩耍的与他年龄相仿小孩子,无忧无虑,有的旁边还有家长陪同。
他等到夕阳下山,华灯初上。
这次戚牧遥找到他,他率先跪了下来。戚牧遥的拳脚没有下来。
后来,戚衍榆学会了服软。
戚牧遥管教他,他不会说一声不,也从不反驳一句。
戚稍理的撩贱,他也从不搭理。
从来学习不好的他,在一次偶尔考试中得满分。
戚牧遥脸上多了一分笑,好似对他没有从前那没有非打即骂。
他突然发现,学习好既可以让他哥稍许满意一些,也可以在长大后远走高飞。
于是他铆足气力读书。
只要读书好了,他就能飞出去离开这里了。
天天盼着长大,天天盼着离开这里。
后来戚牧遥领回来一个叫“戚息枝”的小孩,年龄也没比他小多少,更似乎与戚稍理同岁。
戚衍榆一下子怒了。
恢复以往打架斗殴,以前是打戚稍理,现在是吧戚稍理和戚息枝一块揍。
可他没揍多久,因为戚息枝比戚稍理聪明多了,他会在明处恭维尊敬着他,暗地里会唆使他弟弟戚稍理对付他。
戚牧遥问他:“戚息枝哪里得罪你了?就算是,也是父母的恩怨。轮不到他头上。你跟父母有感情吗。你出生没多久,你就没父母了!你别在这里给我装,装的多有感情一样!”
戚衍榆后来很久才明白,为什么他会不满戚息枝。
因为在他从小的心底里,他的家人只有他们四兄弟。
他们四兄弟才是亲人啊。
可是他好像不是他们亲人,戚稍理加入反而令他们更像一家四口的四兄弟。
终于他上了医科大学当了医生。
他以往他要脱离了戚牧遥了,当了2年医生,结果他穿进了小说里。
在小说里他还患上罕见的基因病。
可能这样能比心脏病死的要快些吧。这样也挺好。
床边的戚衍榆微微动了一下眼睫,深陷回忆中的他听见心理咨询师一声叹息。
“你不开口,就永远治疗不好你的心病。你要去觉察,去回忆,去感受当时的情绪感受,然后再把好的情绪带入进去,不然你永远都开始不了新的,正常的生活。”
房门被关上。
戚衍榆看着床头柜那开好的分药盒里的一次量的药,他又想了想他本不该有的生活中闯出来的一个人。
他把那盒分装药吃了。
身体会暂时好起来吧。
寒假只有一个半月,开学后第二十五天,戚衍榆才回到了校园。
他办了走读,并不在学校住宿。
但是宿舍没有退,他中午或者平时仍然可以回到寝室休息睡个觉。
只是他的对床的人换了寝室。
戚衍榆待的地方不是教学楼,寝室,图书馆三点一线了。而是在学校的图书馆或自习室,有时候课也没有去上。
戚牧遥来他学校的时候,戚衍榆在图书馆楼下的人工湖边上看鸭子。
戚牧遥陪他看了一会儿鸭子,“走,去吃饭去。”
戚衍榆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走,上车去,我在天鹅餐厅安排好了你爱吃的菜……”戚牧遥和颜悦色,虽然上次手术中止医生出来战战兢兢跟他的手术前检查报告有误,还好手术及时中止,没有出现任何事故,他还是将医生送去监狱里劳改14年。
戚衍榆仍然一言不发。
戚牧遥再陪他看了一小时的人工湖野鸭子。
“如果你感到不高兴不满意的话,你可以跟我提出来。”戚牧遥的目光一同在波光粼粼的人工湖面上,只是那对野鸭子像极了两只雄性的鸳鸯,令他感到不满。
戚衍榆状似无动于衷。
尽管戚衍榆的凝结眼中略有一点裂痕,不过也在戚牧遥随后的话再次冻住。
“而不是把稍理的心伤透了。”戚牧遥说。
“……”戚衍榆终于开口了,“我想……回家休息几天,不要打搅我。”
第99章
戚衍榆第二次休学办的更快。
他待在房间里, 眨眨眼睛,看见了手机里充满了他们班每一位同学的“嘘寒问暖”关心。
是戚牧遥压力下的集体任务吧。
戚衍榆翻着五十多条的短信,没有一条是顾惊澜发来的。
就连平时很讨厌他的祁远瀚也发来了一条:“又休学了?还回学校不?你是生病还是不高兴了?没事你不来上学了不用担心年级第一是谁的了,顾惊澜也要转校。”
最后一句, 戚衍榆微微怔了一下, 随后他亲眼看着祁远瀚又发来一条信息:“最后一句我逗你的,你好好搁家休息, 早点回校, 加油哟铁子。”
被戚牧遥的人警告了吗。
戚衍榆从床上爬起来,可是他的脚步像是长根扎进地板里, 根本挪不开步。
他站了好一会儿,想起的是顾惊澜看见他和姜缇言从同一个摩天轮舱出来后绝望和怨恨的眼神。
悄无声息中, 泪又淌落了下来。
戚衍榆每天会出去庄园里走路, 强制性晒太阳和简单的运动。
他出门买东西,只是他人在商业购物中心, 不知道要买什么。
他看到帽子,就会想起了和顾惊澜去西南旅行的那次伤心草帽。
他看见酒水,就会想起顾惊澜第一次去找他帮他挡酒。
他看见迷彩服, 就会想起了顾惊澜玩大型CS来追自己的画面。
他看见登山装备,就会想起来他从大半倾斜70度坡度找到顾惊澜。
他的保镖在他身后看他什么都不买,走进一家店又走出一家店。
最后进了一家吃饭的火锅烤肉店,但也没消费, 就看了看又出来了。
保镖心想:怪不得人家富呢, 这多会过日子啊。
基本到了晚上, 戚衍榆睡不着,翻来覆去,闭上眼睛是顾惊澜绝望的眼神。
稍微睡着一点耳边全是姜缇言骂他“他只是想上你玩你”的声音。
做梦的话他梦不见顾惊澜, 反而会梦见祁远瀚和黄少泽,祁远瀚会“看懂兼想说破”的阴阳怪气看着他笑。
梦里黄少泽乐呵呵问他:“你俩怎么一起离开宿舍,又一起回来宿舍?”
而他身旁的顾惊澜,只要他转头看过去,永远看不着人。
没事的,戚衍榆越安慰自己,被梦吓醒的他,打开了台灯,却发现他床边坐了个人。
他足足吓了一大跳。
戚牧遥反应却很淡定,“做噩梦了?梦见什么了?”
“枕头都哭湿了,”戚牧遥又和气的问他,“梦见什么吓人的事物吗?”
戚衍榆攥掐了一下手心后,脸色恢复如常,他重新躺下来,转了个身继续闭上眼睛“睡觉”。
戚牧遥帮他盖上被子,守了他一会儿,帮他熄了台灯。
戚衍榆维持侧躺姿势,过了很久,久到他已经心算已经过去了起码两小时了。
他听见了床边人的叹息。
随后是离去。
戚衍榆重新坐了起来,他点了灯。打开了笔记本。
他在笔记本上罗列顾惊澜的缺点,写满缺点他就可以不想他。
“自私,根本不爱我,虚伪,道貌岸然,朋友比我重要,学习比我重要,竞赛比我重要,和夏依依关系不明不白,跟英少杰和祁远瀚这种人当朋友……”
罗织了一堆“罪名”。
最后戚衍榆眼泪淌下来,好像,除了顾惊澜不会再有别的人这么曾“真心”关心过他吧。
顾惊澜在得知他和姜缇言屡次出去后,仍然能原谅他。
在不了解他和讨厌他的情况下,还能在蓝氏兄妹前替他出手解决。
在知道自己有病下,顾及他的身体状况一直不跟自己说分手。
还有谁可以做到像顾惊澜这样对他?
不会再有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人了吧。
垂泪到天明,也不过如此。
医生建议,戚衍榆回到校园更好。
戚衍榆回到学校,是下半年。
下半年上学期的前两个月,临床科学生们是在学校上剩的最后专业课。
第三个月他们要去医院进行实习轮岗。
戚衍榆比起他们去年开学见到要再清瘦一点,也再沉默一点。
脸上的骄傲和清高也消散了许多,不怎么说话,也没有很多的表情。
实习轮转,祁远瀚和戚衍榆被分到了消化内科。
戚衍榆可能是进了这科后,吃饭更吃不上,肠胃开始频繁疼。
虽然他有特权他可以不用值夜班,戚衍榆还是来不及吃饭。
这一天,在戚衍榆写医嘱写到头昏目眩后,胃痛到用手拧紧了胸口下的衣服时,他桌上放下了东西。
与他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也鲜少给他买过吃的祁远瀚说:“趁热吃,我妈做的。你还要写什么,我写。”
戚衍榆本来就讨厌祁远瀚,他的关心他不理情。
他说了句“我等下回家吃饭”敷衍了事。
传来祁远瀚一声冷笑:“你哪天回过家?我每天早上来医院你都在科室休息间出来。我不想被你大哥压力,你不吃的话你申请转岗,别连累我。”
好好好。
戚衍榆想着,下一个轮岗他就跟祁远瀚分开科室了。
他忍下来,打开了保温盒。
第一份海鲜粥。
第二份是甜的排骨。
哪里人会吃这种,戚衍榆想到了一个人。可是他又打散脑中的一闪而过猜想。
随后,楼层护士站传来摇人声:“祁医生,戚医生,收病人啦!”
“你吃着吧,我去!”祁远瀚丢下了夜里十一点科室仅有的戚衍榆,出去收病人了。
戚衍榆想他不能就继续这样,真痛死了,他就回不到现实世界。
说不定有一天他能回去,回去了那里就不会有戚牧遥他们了。
可是他回去了,他也再见不到另一个人了。
这天戚衍榆很晚下班,他下班照常在医院一楼花园转了一下。
然后再上楼,去科室的医生休息间休息。
医院的夜晚依旧是灯火通明,只是比起白天了要安静一些。
他走在了医院的绿化带草坪的石子路上,医院的喷泉还在喷洒着清水。
因为花园没有灯,只能借着远处医院住院部的遥遥灯火,昏淡的光线中,戚衍榆盯着喷泉里的自动喷洒的水流看。
突然手臂被一只手抓住,随后拉近了比人高灌木丛后。
条件反应的呼救即将要脱口,嘴巴就被手捂住了。
戚衍榆被死死的反按住,他听见身后的人用很轻声音问:“今晚的饭吃了吗?”
第100章
每一年都有医学生进入侃北医大附属医院轮转实习。分别有侃北大学医学院, 侃北中医大学,侃北医学院等的学生。
顾惊澜转校去了侃北医学院,按理来说,在侃北医大附属医院他的地盘了。
从在这家医院出生, 到高中周末寒暑假期就在这家医院实习, 大学的两年实习轮转,再到将来接管这家医院, 是顾惊澜的人生全部。
接手这家医院, 调查母亲去世原因,终结掉他的心结。
只是一次好玩, 顾惊澜在大二遇见他那一直没来上学的对床室友。
他性格是本该带有一丝年龄里的叛逆,“欺负”了对床室友。
或许是看不惯这种清高天龙人, 他把室友压在了草坪上, 室友死死瞪着他。
他们寝室依旧不怎么喜欢他的对床室友,他室友也丝毫没有一点对他们示好人情世故。
直到他无意发现了这个室友的心脏病。
也就出于学医的本能救了他一次。可是他不让人知道他的病, 也是难得的心软,就替对床室友保守了这个秘密。
再一次救他,是发现他这种人竟然在学校被欺负, 在他圈子也被欺负时。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稍微圆滑通融些的性子,哪会把一手好牌打成这样。
带他回家,也是怕他心脏病死在外面。这是第二次出于对生命的怜悯吧。
就这样, 他的对床室友好像喜欢上他了。
可惜他不是同性恋。而且他骨子里, 很讨厌这种人。
有了这么几次的“交集”后, 顾惊澜也就不跟着寝室“孤立排斥”他了。
他很好强,无论是外在还是学习。
或许这是他用来吸引自己的小花招吧。
不过他还是有点呆,好像家里面没人教会过他如何和社会打交道。
所有的行为反应, 出于天性使然。这指的是那次山崖救他。
这太离谱了。心脏病,哮喘,衣食无忧天龙人,非常有医学天赋,叠满buff,竟然会命都不顾来救他。
他将这件事跟他方嬷嬷谈了下,他没有讲明性别,讲有个同学命都不要来救他。
方嬷嬷说:这是你一辈子的恩人,你要报答人家。
怎么报答,人家根本不愁任何东西。
顾惊澜继续学习,社交,参加竞赛。同时他也在观察这个对床室友。
他表现的与初初大二新开学差不多,高傲冷漠。但是他好像很累,每晚都在寝室顶楼自习室学习到了深夜,再回寝。
回寝后在洗手间把快凉掉的花洒开足,水流声落地。
有几回半夜他醒来,发现他的对床室友起床,很熟练出去。过一两三小时再回来。
他是同学里唯一知道了别人有心脏病的人,虽然他可以假装没看见,可是他欠这个人一个天大的人情。
他有一次假装睡着,听见对床室友在凌晨两三点宿舍熟睡情况下出门了。
他跟出去,那个人走到了灯控楼梯里,在黑暗里坐在楼道。
坐在楼梯的室友发现了他。
在对床室友抬起脸,他看见,似乎也像是他孩童时泪痕的脸。
他哭什么呢。
是哭他的爱没有回应吗?
上一次见他哭,顾惊澜记得,好像是解剖课,他跟祁远瀚起争执了,但是自己没有站对床室友,而是帮祁远瀚。
他的对床室友在洗手间红了眼。
太容易哭了,为什么呢,那一次只是很小的事情而已。
这么容易哭,他的对床室友到底是怎么成长过来的。
像他对床室友这样有身份有背景的人,不是呼风唤雨的么?
真奇怪啊。
他生在侃医大附属医院,也将会接管这家医院。他的人生就钉在这里,好似蝴蝶的标本。
这么有规划的人生,他也知道自己将会娶一个贤淑妻子。
例如夏依依这类的女生,是个好妻子人选。门当户对,知书达理。
可是他的心,却莫名其妙总是想起他对床室友的哭。
然而他发现了他对床室友好似有人追求了。
不错,这样他们将各自都会拥有自己美好人生。他接管他的医院,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他游戏他的特权人生,自由自在,恋爱挥霍。
他的心却第一次开始偏离航线了。
他看不清,摸不透自己的内心。
他总会想起室友的双眼发红,想起室友的眼泪,想起室友哮喘时死撑,想起室友高傲的外在却异常脆弱的内里,想起室友那假民//1主真独·2裁的长兄,想起室友心脏休克在大学门口。想起室友总寻着他看可又一声不发的神色。
画面无数交叠,最后形成他母亲大出血在产房手术台最后一幕。
明明他没有见过他母亲,却是无意识的将他对床室友与他母亲联想到一起。
似是莫名情愫。
他不帮他/她,他/她就会在他的脑海里永远哭泣,永远被伤害。
是听信自己的心,还是做出了心的背叛,顾惊澜无从得知。
完全像是不受原本受过训练的理性,关注起了那位室友。
发现他和别人去遛狗,和别人去便利店坐,和别人周末去打真人CS。
那他的室友是喜欢那个人吗。
他莫名自信,认为他室友仍喜欢自己。
好的。
就这么把室友抢过来了。
看,他室友果然还是喜欢他的。
第一次做了与自小自己和家长规划的人生蓝图不一样的事情。
顾惊澜没有后悔,没有焦虑,也没有沉重,反而有一种轻松感,还有一种自内而发的愉悦。
和他对床室友在一起,他感觉到从未有的快乐。
他在想一个东西,如果他解开母亲死亡谜底,报了仇,他的快乐跟现在的快乐是一样的吗?
或许他可以得到双重的快乐。
或许现在的快乐是虚假的,只有完成小时候的心愿,这才会让他一辈子不再活在那张哭泣的脸的背后。
是这样的吗?
交往了,他才发现,对床室友的交际比他想象中要复杂。
他们圈子的规则,他不懂。
得知他室友背叛了他,他应该愤怒伤心分手才对。
可是,他看见室友的眼泪,又让他想起了他的一生活在哭声的阴影里。
还是过去牵回室友的手,哄他,带他照常完成了旅行。
他不知道室友是否会改,但很快,他得知了答案。
寒假假期在心外科的他,出救护车任务,看见他室友和室友发小在一起。
可能是争执了,又或许是……他不再想了。
心脏病发的他室友看到他的第一眼,是满眼震惊,震惊夹杂内疚、惭愧、后悔。
随后他室友心脏的血管破裂了,吐得他身上白大褂都染红了。
于是,他再也没见过他的对床室友了。
接下来是对方兄长来他家的严重警告与施压,迫使他父亲给他下命令:
如果不转校,不离开那个人,这辈子不会让他继承那家医院的。
就这样,他转校了。
通过与原寝室好兄弟的聊天,他的对床室友办了走读,后来再次休学了。
他想,是不是命运安排,现在也是命运的结束。
关于他人生背后“哭泣”这样轮回的事件反复发生。如果这次这件事情结束,是不是说明,对他的考验完成了。
转校后他融入圈子也快。
周围追求他的女生也多,向他投来好感橄榄枝男生也有。
可是好像,他更想关心他的对床室友如何了。
他的对床室友放弃了吗?身体状况好点没有?休学是因为情感还是身体问题?还会继续上学吗?以后会当医生吗?当了医生后他们会见面吗?见了面后又如何?各自有新的伴侣?
于是,在顾惊澜新学习进入侃医大附属医院的轮转学习的第三天,他遇见分到了消化内科的戚衍榆。
医院清晨六点二十的查房前的早会,顾惊澜来得不早不晚。
他看见,戚衍榆在会议室后面,戚衍榆的科室主任,带教医师正在抽背他们几个实习医学生昨天学的知识。
面前那几位医学生大气不敢出。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戚衍榆身上,戚衍榆长得一张好学生的脸,会给人一种错觉。随后,顾惊澜看见了戚衍榆被带教医师叫出了会议室外面的走廊,而那其余几位医学生脸上是终于轻松的神色,而顾惊澜也跟着走了出去。
走廊里,顾惊澜听见了带教老师的训斥,他的对床室友显得有些习以为常。
训斥数分钟后,带教老师终于离去,他的对床室友只是表现很淡漠,脸上没有一点任何表情。仿佛训斥的人不是他。
戚衍榆带着笔和笔记本重新进入早会会议室,很快,轮到他被叫上去回答其他科室主任和领导的日常对他实习学习提问。
他回答的面面俱到,医学生不被挑刺显然很难。
领导主任显然欣赏他,随便问的简单问题,鼻饲和胃造瘘哪个更合适他们最近新收进来脑中卒、患有严重心理疾病且伴随呼吸肌麻痹症状的张xx病人,戚衍榆答的是:胃造瘘,虽然他昏迷但还有感官意识,鼻饲不尊重人。
是的,他说的是不尊重人。人,并非“病人”。
顾惊澜脑海中不久以前的回忆再次重现了。
他的这位对床室友当初遭到他们寝室反感是有原因的,他的对床室友身上的刺不少。
很显然,这回答惹恼了领导主任。
戚衍榆回到了会议自己搬的凳子上,带教医生转头对他句什么。
顾惊澜想,鼻饲是因为他经历过是么。
随后每次顾惊澜轮转下班,或者值大夜,他总会上到消化内科的楼层,但他不希望直接明晃晃撞见他的对床室友戚衍榆。
这医院连设备器材,他都熟得能叫出型号编码。更何况是楼层护士医生。
只是他和戚衍榆的那位新来的带教医生还不太相熟。他对消化内科几乎全部医生护士打过招呼:
“姓戚的那位实习医生是我好朋友,人莽了点,心是好的。你们多多关照下他……”
夜里八点多顾惊澜上楼梯的时候,看见消化内科那几位实习医学生下班去吃饭了。
医生办公室只有他那位对床室友,清瘦的身形,宽白的大褂。
还有一张好似谁都能欺负,但是又不太能欺负得顺利的脸。
顾惊澜从消化内科办公室外假装路过,去护士站对小护士说:“他家人给他送吃的,帮帮忙拿给他。”
“你怎么不拿给他啊?”新来的护士听说眼前这是院长公子,但是从医龄已有五六年,她笑拿起保温瓶看,“你劝劝你这个好朋友,脾气太耿直了,得罪科室好几位医生了。”
顾惊澜假装轻描淡写问:“那其他人的东西都丢给他一个人做么,”
“他好像也不拒绝,脾气说好也好,脾气有时候差也算差,”年轻护士拨弄着护士台的固话电话线,“你这个朋友不适合当医生,医院的人情世故处理不来,很累的,”还会处处被人穿小鞋。
护士站电话响起来,要接电话护士:“我先忙啦我会送的啦,”
顾惊澜夜里十一点再到消化内科转,发现保温瓶还在那个人的办公桌上,只是那个人不在了。
他走进办公室,打开保温瓶,保温瓶并无被食用过的痕迹。
而戚衍榆留意到顾惊澜,也是在这一周。
这一周,几所高中高考前的体检,也落在平时忙得没空吃饭的实习医学生头上。
白色的帘布拉过去,穿着宽长白大褂戚衍榆等待着男学生进来检查肚子,而他眼前进来了一个女生,女生进来后,她飞快的将自己裤子拉下去,随后女生发出了一声尖叫。
接下来,戚衍榆被控诉性骚扰带到了行政科。
女生在医院行政办公室哭哭啼啼,而戚衍榆站在了另一件行政办公室。
行政科的崔秋立看着眼前的孤高清傲医学生:“你说实话。不说实话我们就找民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0-108
第101章
“你是怎么脱她裤子的?”
“如果你不配合医院调查科, 民警会让你更难受。”
“还不想说吗?”
戚衍榆头有点发沉,他站得实在是太饿也太晕了。
喉咙干渴没有喝一点水,可能是站了有四五小时,或许是大半天。
当崔秋立带他走出行政科办公室, 他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对方是带了一点笑容, 只不过不是对他,而是对崔秋立:“叔, ”
崔秋立脸上惊讶笑:“惊澜, 当正式医生了?”
“还在实习呢,”顾惊澜回答他。
崔秋立夸了他两句后, 对他说:“现在的年轻医生,可像不了你, 没才没德, 还要给医院抹黑。”
顾惊澜眼神全程不在崔秋立旁边的戚衍榆身上,他淡笑:“叔你解决事情, 我还有点事。”
戚衍榆的目光全程落在顾惊澜身上。
而顾惊澜假装没看见他一样,一点眼神都吝啬给他。笑容也是。
戚衍榆宛若受到打击,他听说自己上午的事情了吗?
他茫然跟着崔秋立出去, 在另一个办公室的民警只是跟他简单录了口供,并没有带他回公安局。
戚衍榆回到他消化内科住院楼层,负责他的医生老师对他说休息一两天。
戚衍榆脑子里全是刚才顾惊澜忽视他,跟熟人有说有笑的神情语气。
他忘了自己吗?还是说, 他讨厌自己?
那一次他心脏病发, 被抬出摩天轮舱, 来接他去医院竟然是顾惊澜。
他一定看见了姜缇言,不然他的眼神为何是那样,既意外又心灰意冷。
戚衍榆的天终于塌了。
养病期间, 顾惊澜一条信息没有给他发过。
养好病,他回学校,顾惊澜搬离了寝室。
他去找顾惊澜,他解释,顾惊澜却对他很冷漠视而不见的样子。
图书馆闭馆时,他在图书馆的讨论室门外等他。
而顾惊澜直接没看见他一样,绕过他离开了。
下图书馆的电梯里,顾惊澜和其他同学有说话,也有回应。但唯独没有看见他一样。
顾惊澜离开图书馆回新的寝室路上,戚衍榆一路跟着他,在他身后拼命的向他道歉。
“你现在是跟我分手对吗?”
“我错了,能不能原谅我?”
“对不起,你能不能停下来?”
“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话,你别这样……”
对方一直没有停下来,戚衍榆忍不住,他绕到顾惊澜前面挡住他去路:“你是不是对我已经失望透顶了?”
快十一点的校园路灯茕澹,光线昏暗。
回寝室的学生,有有说有笑结伴的,也有沉默赶路的。
他拦住顾惊澜是地方是过校园河的桥上。
顾惊澜只是用凉薄的眼睛透过他,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那一刻戚衍榆恨不得跳桥。他在想,如果他跳河了顾惊澜还会不管他吗。
他终于别无办法了,上前拖住了顾惊澜的手臂:“能不能停下来,听我说……”
顾惊澜被他拉扯,终于冷漠的停了下来,只是看他的眼神,已不复从前。
是反感,是不信任,是形同陌路,是大失所望,是毫无兴趣,是已无希望。
“我都会改,我总是出去找朋友这一点我会改的,”
顾惊澜却打断他,似乎不想再听到关于这件事。“不要再玩弄我了,戚大少爷。”
戚衍榆面露惊讶,似乎回到他们认识的最初。顾惊澜也是如此反感他。
“没有机会了吗,”戚衍榆眼眶略有点发胀发热,“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你如果喜欢我……”
顾惊澜垂眼再抬起,眼底是幽暗:“你就是这么伤害喜欢你的人的?”
这话让戚衍榆顿住了,他眼前视线有点被影响的模糊,“我,我,……我说过很多次,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发生过……我很喜欢你……我,我也只喜欢你……”
说这句话时,他的泪珠挂满在了下颌,在路灯折射着光。
而他的脸正好逆着路灯,让人看不出他伤心的表情。
顾惊澜想说什么,可是,他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早点回去。”说完,顾惊澜离开了桥。
桥上有抓着分秒往前跑的学生,也有依依不舍在桥上分别的情侣。
被丢弃在桥上的人,空睁着发肿湿透的眼睛。
风吹过,把他脸上更多的泪珠吹落下。
……
戚衍榆的回忆被打断了,面前出现了科室主任那张严肃的神情。
他被叫到主任办公室,可是让他坐下来,吃主任点的外卖。
他没有吃下外卖,食不知味。
一向严肃著称的科室主任,却放他回去休息了几天。
这件事情总共调查了三天,三天后,网络上的舆情立马得到控制。或许是侃医大附属医院一向名声好,再加上作为全国top3医院,本地政111府也在维护着医院的清誉。
原来那名女生家境贫寒,家里有患病的母亲,工伤落下残疾还被欠款的父亲,她想通过敲诈学校和医院这一笔费用,帮住她严重工伤的父亲做手术。
当天女生的尖叫和衣衫不整的跑出体检,有一起体检的本校和外校学生把视频发上网络导致舆论白热化。
而这件事在他们医院科室到处传,大多传的是他被冤枉,也有小部分人添油加醋描述了他。
戚衍榆却满脑子想的是,在行政科办公室外遇见了顾惊澜。
或许他是路过办什么事。或许他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干了骚扰女学生的事情。
无论如何,他碰见了自己。
同在一家医院,他肯定知道了这件事。
他会怎么想自己?
自己前科累累,顾惊澜一定想,这次骚扰女生了,戚衍榆真是屡教屡不改,冥顽不化,本性难移啊。
想着的时候,戚衍榆看见写的病历本被打湿了。
他一愣,连忙用手揉开了病历本的被晕开的圆珠笔字迹。
“有在听吗?”出门诊的副主任问他们,“刚才的病人说他的症状,你们回答一下,他得的应该是什么病?”
中午一点去食堂打冷掉的饭菜时,戚衍榆打着剩下来狗都不吃的青菜和豆腐,听到了食堂新进来的一阵说说笑笑声音。
是呼吸科科室的医学生,他认识其中一个人。
顾惊澜,还有一名活泼外向,长相偏浓颜的女实习医学生,跟夏依依完全不同的类型,也与热烈大方艺娜不同。
同行的还有几个呼吸科科室的医学生,戚衍榆只认出有一个是之前是隔壁临床一班的。
他们打完菜了,在拿筷子和找餐桌,“那不是你们班的吗,怎么不打招呼?”一班的同学在顾惊澜面前提起了戚衍榆。
一班的同学是在他们寝室隔壁,还收受过戚牧遥的贵重礼物。当然没忘了戚衍榆这个富家子弟。
“他一个人吃饭,过去打搅他不好吧?”女医学生柳孟玥问。
“那算了吧,”临床一班同学说,平时那个姓戚的好像也独来独往,有钱人心思谁能懂。
于是他们五六个人在另一张餐桌坐下来吃午饭。
下午一点多的医院食堂冷清清,只有个别几桌人,整个食堂安静得只剩路过饭堂工作人员的清扫声响。
而最热闹的就是顾惊澜那个餐桌,聊天打趣,说说笑笑。
偶尔爆出捧腹的笑声,“对没错我学长上次就是这么干的,没被白骂一场哈哈哈……”柳孟玥既拍手又捧腹,笑到了身体歪侧到顾惊澜身上了。
顾惊澜并没有避嫌,很显然女生对他很有好感。
旁边不远处的戚衍榆,吃着冷掉的饭菜,边听着他们这边爆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快笑声八卦。
他没有早早拿着餐盘的食物倒掉离开。
但是他连头都不敢侧转,不敢明目张胆的去看那个漂亮女生和顾惊澜的关系。
人家已经可能有新的对象了。
越这么内心暗示自己,拿着勺子的手就越轻微的弹颤。
戚衍榆胸口有一种被堵住的胀感,好似是肠胃太久得不到温热食物的慰藉,而产生的副作用。
即便是从好几年前就发现自己有心脏病了,可戚衍榆还总是时常分不清到底是胃痛还是心痛。
或许此心痛非彼心痛。他此时的心痛,可能更像是一种情绪感应的现象罢了。
顾惊澜在同行人的说笑中,抬起眼,他看见那个人拿着还怎么吃的餐盘去餐盘回收站倒掉。
那人就这么冷冷清清、孤孤单单的走出了医院食堂。
·
夜里两点,戚衍榆收了三波病人。
1304房的病人56岁王老伯从病房溜出去,被新来的实习护士碰见劝住,在病房大发脾气。
消化内科里的医生只剩戚衍榆,护士姑娘叫戚衍榆去劝这位闹着要离院老伯。
戚衍榆拿着王老伯的病历看了,然后去到了1304房,对闹小孩脾气的王阿伯:“你得的是消化道肿瘤,而且不是早期了。说明白点,你溜出去死了也没人知道没人心疼你。不然你为什么一个人在病房,你子女呢,你配偶呢,哪个来陪床的?”
戚衍榆知道这病人情况,配偶离婚了,子女一个在北一个南,都没回来。请了护工,老伯心疼钱又将护工骂走了。
这话扎心得王老伯气得当场要厥过去:“我要投诉他!他,他叫什么?!!”
只有护士劝了,等戚衍榆走了后,护士哄着这老伯:“你甭想了,他可是很有背景的。”
王老伯傻眼了,问:“什么背景?”
“领导亲戚啊!”护士没忍住说。
上次涉嫌性侵女未成年学生,居然能在三天内控制舆论,全身而退,后来还被全医院警告禁止八卦讨论此事,可见这人孤傲不合群是有资本的。
所以他们医院上下在猜测,这个人估计是顾院长的亲戚,跟顾惊澜还很有可能是表兄弟。不然顾惊澜为什么上下打点。
顾惊澜可是他们老员工看着长大的未来院长接班人,他从来哪这么尽心安排过安插关系户的事情?
死了也没人知道没人心疼,说的好像是他自己。
戚衍榆垂着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手心,手腕,或许只要在一个长时间不被人发现的地方割腕,就能实现死亡。
他现在活下去惯性是什么呢?
是看看顾惊澜身边有女朋友了吗?如果只是追他的人,自己现在能追到顾惊澜吗?
虽然当初是顾惊澜向他告白的,但是在这段感情里,顾惊澜才是主导者。
死什么呢。
有这么顺利吗。
说不定再穿进一本更更更糟糕的小说。
那时候想看的人也再见不着了。
戚衍榆自嘲勾唇,他把手又藏在了白大褂下,不再去看手腕的血管了。
可是第二天戚衍榆后悔了。
他应该早些穿进第二本小说的。
第102章
第二天。
一份十几杯奶茶的外卖送错在他们住院部13楼的消化内科楼层。
护士站护士忙得脚不沾地, 没人有空去将这份外卖物归原主。
科室里医生不是开会,就是出门诊去了。只有刚洗刷“性骚扰”罪名戚衍榆格外“清闲”。
戚衍榆,是他们科室里,除了主任外, 唯一一个不用值夜的科室医生。
白天里他多忙一点也应该。
“小果说奶茶送错楼了, 是呼吸科点的,他们电话打不通, 你这么‘闲’你送上去呗。”被分到消化内科的孙齐盛医学生根本不知道“关系户”威力, 他指使着戚衍榆去做事。
明明是跟他关系更好的护士小果让他去干的事。
要跟着出门诊的祁远瀚欲言又止,他似笑非笑嘲讽孙齐盛:“这么多人不挑, 偏偏找他啊,你可是找对人了。”谁都不找, 偏偏挑了天龙人去给他干苦力, 这没眼力见得,不得不说也是一种能力。
“哎呀小事一桩, 戚医生举手之劳而已!”孙齐盛自以为跟祁远瀚玩熟了,以为祁远瀚只是嘲讽戚衍榆而已。
戚衍榆写病历和出院小结写累了,就出去在护士站提了奶茶去等电梯上16楼。
16楼是呼吸科。
自从在医院遇到顾惊澜后, 戚衍榆就查了一下顾惊澜所在的科室,原来就在他楼上的呼吸科。
提着奶茶的他,上到16楼,他看见护士站有俩护士在边敲电脑边聊天。
他本应该在护士站放下就走的, 可他偏偏就直径去了科室办公室。
他见到顾惊澜该说什么, 做什么?如果办公室只有顾惊澜, 他该向顾惊澜求复合吗?
顾惊澜会不会还在气头上?
顾惊澜会把他羞辱一顿,让他滚吗?
他这么做会不会更惹恼顾惊澜?
心里祈祷顾惊澜在办公室,又祈祷顾惊澜不在。
这么来见他, 顾惊澜一定会加倍讨厌他吧。
可不见他,谁来抵消他心底的相思难受滋味。
戚衍榆先是敲了敲呼吸科医生办公室门,然后他等了一会儿推开门。
呼吸科办公室跟他们消化内科差不多,相似的桌柜摆设,同样的绿植窗帘,一样的是在下午时寥寥清寂。
只有那个人,倚在窗台边上翻着医典。
风从窗台送入,窗帘飘起,床边的那人白大褂的衣袂轻轻飞扬。
黑玉发丝微动,那张容颜,在午后阳光下璀然发着朦胧的光。
戚衍榆走进来的时候,顾惊澜都没有发现。
他走到顾惊澜三米位置桌边,轻声:“你们奶茶送错到我们楼,我拿上来给你们……”
顾惊澜才抬起眼,看见是他后,冷淡随口说了句“谢谢”,又低下头去翻他要找的医典病史案例。
戚衍榆放下了外卖,可他不愿意走。
又往前走近了一点,也是想抓住科室里没其他人的机会。
“我来这儿,其实更想跟你说声道歉的,”戚衍榆一字一句的,“对不起,过去,是我太自私了,没有顾及你感受……”
这时,外面跑来一个白大褂医生:“惊澜,梦玥出事了!你快去看看!”
顾惊澜只是掀眼对戚衍榆说了一句:“你在这里等会儿,”他快步跑走出了科室。
戚衍榆哪里会等,他也跟顾惊澜出去。
来路的医学生叫白杨,带着他们来了16楼1608病房。
只见柳梦玥晕倒在病房冰凉的地板上。
顾惊澜连忙上前,扶起女孩。
“刚才做例行下午查房,梦玥说她心口疼就晕倒了!”同行的医学生说。
病人复述:“柳医生怎么了,怎么突然晕倒了?”
“梦玥好像说过她有心脏病史,”病房里几个都是实习医学生,谁都没实战过,只有顾惊澜有临床经验。“会不会心脏病发了?……”
顾惊澜把地上的柳梦玥抱起来,找着平坦的担架病床,把人放下来。
跟进来的目睹这一幕戚衍榆愣住,他刚想说自己有药。
可是话到嘴边,他忘了这里是医院,医院比他更权威。
顾惊澜把柳梦玥抱起放在这病房空病床上,他让柳梦玥平卧好,立马检查柳梦玥呼吸,手探脉搏,随后再是心跳。
顾惊澜这番娴熟检查动作,是心外科训练出来,也很难不说,也曾被戚衍榆锻炼出来。
就在顾惊澜探着柳梦玥的脉搏,病床上柳梦玥突然抱住弯腰的顾惊澜:“哈哈被骗了吧,顾笨蛋!”
整个本来乱作一团挤满好几个实习医学生的病房迸发出了欢快笑声——
“哦豁!”
“是不是紧张坏了?”
“被整蛊了吧,哈哈!”
“哇你怎么这么心疼人家小柳啊,是不是对人家早有想法了……”
“顾哥生日快乐!”
有实习医生从帘子后拿出了蛋糕来。
柳梦玥对顾惊澜起哄:“你是不是暗恋我,怎么这么紧张?”
在一片哄闹中,顾惊澜转头抬眼,瞥见了站在病房门口的戚衍榆。
“哎呀我点了一下午的奶茶到底到了没有?”
“周末去哪里请吃饭啊,顾哥?”
“美人事业双丰收,不能忘了兄弟……”
连刚才全程在打配合的病人不忘乐呵呵拉红线:“顾医生,除了柳医生,其他人晕倒你有这么紧张害怕过吗?”
曾经也被顾惊澜紧张过的事主戚衍榆,他看见病房有实习生留意到他,于是他想挤出一个笑容,融入病房这甜蜜氛围中。
“什么时候请吃xx啊,顾哥?”有实习医学生打趣。
这是侃北高校的老传统了,只要有情侣在一起了,那对情侣就会被起哄,要他们请周围同学吃本地的xx餐厅。
他对大家淡然:“别胡闹了,还好王主任今天不在。”
“就算王主任在又怎么样,”同学依旧振振有词凑热闹,“王主任来了也要出一份份子钱!”
顾惊澜再次回头,病房门口那个人离开了。
祸不单行。
周六下午六点,医院开集体大会。
戚衍榆走进去开会的礼堂,里面密密麻麻坐满了不少医护工作者。他走上礼堂的阶梯找着座位时,就被一个人招手呼唤名字:“嘿,这里,这里!”
戚衍榆看见那人是药学的林钠,那人隔壁还有个空座位,“山水有相逢啊,戚登山天才。上个学期的社团你怎么没去,”
“我有事。”
林钠:“你知道吗,姜缇言好像要回去接管家业了不当明星了。”他以为戚衍榆跟他一样是姜缇言粉丝。
“嗯恭喜他啊。”
林钠继续:“你轮转到哪儿了?”
“消化内科,”
“我在药房捡药,你科室氛围好吗?带教老师怎么样?进了药房我才发现,原来……”
戚衍榆抬起眼,看见顾惊澜和柳梦玥一起进入会议礼堂,竟然落坐在他前面的位置。
顾惊澜全程完全没发现他。
柳梦玥刚坐下来,就跟顾惊澜说:“我昨天睡觉落脖子了,等会儿如果靠在你肩膀上,你别推开我,我不是故意的。”
顾惊澜说:“你去找楼下中医区同学推拿回来,”
“那你等会儿乖乖等我哦,”
戚衍榆垂眼不再吭声。
林钠很奇怪,“怎么了?”
戚衍榆用手机对他打字:“最近用嗓子过度,不想说话了。”
林钠天然呆:“那没关系我说你听吧,”
林钠真是话痨,领导在台下讲话他在台下也一直唠唠。
柳梦玥转过头来,戚衍榆惊讶的睁了睁眼睛。
柳梦玥只是对他俩一笑:“帅哥有笔吗,忘记带笔了!”
这笑谁看了不迷糊,林钠立马掏出自己的财产圆珠笔递过去。
戚衍榆继续用手机打字对林钠写道:“你别说话了你太吵了,想趁开会睡觉休息的医生会对你有意见。”
林钠只好道:“那我打会儿王者,”
戚衍榆坐在会议礼堂,看着就近在他面前三十公分的顾惊澜,柳梦玥还带了零食,撕开包装纸,分给他们科室实习生。
但分到顾惊澜时,“你怎么不说谢谢啊,”故意调侃顾惊澜。
“哎呀,谢谢柳姐,”顾惊澜夸张语气回答。
女生嘻嘻哈哈,将头歪到顾惊澜肩膀上,“你前女友看电影会这么枕着你吗?”
顾惊澜没有拒绝,他这种长相能力背景,自然也不需要太主动。他说,“他不看电影。”
两人坐姿非常自然。
“是吗,那你们平时干什么?”
“我不想聊他。”
柳梦玥做明白状,“没事下一个更乖。”
戚衍榆站起来了,林钠吓一跳:“你干什么,”
“太闷了我出去一下,”戚衍榆压低声音几乎用没出声的嘴型说,他跑了出去。
林钠以为他上洗手间去了。
晚上时,路过消化内科科室都能听见里面激烈争吵。
里面传来带教老师雷春声的声音:“你怎么回事?你现在什么态度?”
林钠上13楼来找戚衍榆玩,他看了一下消化内科科室门口站了好几个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的实习医生,他一边奇怪一边打听:“戚衍榆实习医生在吗,”
门口那几个实习医生似幸灾乐祸,但更似也有一种无奈的神情,他们耸肩指了指科室门口:“在里面呢。”
第103章
“咚咚”, 林钠敲了敲科室的门,他故意的,他不想好友挨训。
“不好意思老师,”
而带教雷老师瞪了进门的外表腼腆林钠一眼。
林钠赔着笑, 他和戚衍榆离开了科室办公室。
在等电梯时候, 药房实习的林钠把药给了戚衍榆:“呐,就这么多了, 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谢谢。”戚衍榆轻声。
电梯门打开后, 戚衍榆抬眼看见里面顾惊澜和柳梦玥。
柳梦玥有说有笑,顾惊澜脸上也是愉悦的表情。
林钠和戚衍榆进入了电梯。
四人狭隘的空间, 柳梦玥继续说笑着他俩刚才还没结束的快乐话题。
戚衍榆浑身冷冽许久,他终于抬起眼, 打断了柳梦玥。他看着顾惊澜, 开口道:“你方便吗,我们聊几分钟。”
柳梦玥菜停住了话题, 她问向顾惊澜,笑靥如初:“你们认识啊?”
“那我在大堂等你一会儿。”柳梦玥出了电梯对他俩说道。
林钠说:“那我下次再来找你,记得哦, 替我跟姜缇言问声好。”
因为林钠帮戚衍榆拿了药物,戚衍榆也答应他,将林钠作为粉丝鼓励的话,向退圈息影的姜缇言转达。
听到此, 顾惊澜目光晦暗, 表情也随之变化。
林钠无意提起伤心事导火索, 戚衍榆表情一滞,他望向了顾惊澜的面孔,对方沉默如海。
戚衍榆心收缩亦痛, 他亦不言语什么,只是往前走着。
两人来到了医院住院楼后的静谧的花园,那里有一个喷泉水池,在汩汩的、亘古如一的冒着水流。
走到花园,顾惊澜冷淡开口:“有什么要聊的?”就好像戚衍榆第一天见到顾惊澜的印象一样,很冷漠,拒讨厌的人于千里外。
“要怎么样才能不分手?”戚衍榆语出惊人,改了他平日拧巴嘴硬风格。
幽静一向无人来的花园,这里有大片的草坪。因为有直达住院楼的捷径,此处绕远的地理位置,鲜有人经过。
月光洒落在喷泉,发着淡淡悠悠的水光。
“我什么都可以改,我也一定能改掉的,我会什么都改好,我不会再跟任何人出去。我只会有你,我只在乎你。我们……能不能不分手?”
顾惊澜目光邃然,像是在回忆电梯分别时林钠的话。
“可以吗,我们能不能……不分手?”
“我跟你,不太可能。”顾惊澜轻声冷然道。
戚衍榆怔住,眼睛茫然痛苦的睁着:“为什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我会改,最后再给我一个机会……”
顾惊澜将放远的目光收回来,他的眼神落在戚衍榆那张在破碎边缘徘徊的脸,也带有了一点痛苦,反问戚衍榆:“你喜欢我什么?”
戚衍榆睁着潮气的眼睛,看着他:“喜欢你对我好,你关心我,你会帮我。”
戚衍榆听到对方一个轻蔑的轻笑,“你喜欢的并非是我,任何一个对你好,帮助你,关心你的人,都有可能成为你的伴侣。”
“不是的,”戚衍榆打断他,“我跟你在一起时我没有烦恼,我难过了,只要跟你在一起,我的这些难过就会消失,和你在一起,我总是会很开心,很开心……”
“你只是缺朋友。”顾惊澜洞穿他道。
戚衍榆愣住了,他不知如何反驳。或许他真被顾惊澜说中,他缺爱、缺朋友。他孤独,他没有朋友可以说话,没有人可以与他交流,更没有人关心他。
“我不知道……”他怔怔然,可这都不是他今晚要跟顾惊澜谈话的内容,戚衍榆再次睁着湿漉的眼睛,“但是,我想知道的是,我该怎么做,你才会不跟我分手?”
面前的人看向了喷泉,不语。
有什么从眼眶里重重沉沉的掉落,戚衍榆飞快眨了一下眼,掉落的更多,他对眼前的人保证道:“我以后不会再向以前那样对你,不会再瞒着你跟别人出去了,我会好好爱你,好好珍惜你……”
顾惊澜看他泪如断珠,原本他已经沉默了。今晚上
第二回,顾惊澜突兀的问他:“我好奇,你的理想是什么?你人生目标是什么?”
戚衍榆怔忪,他徐徐,也诚恳,道,“当医生。”
“你的愿望没有我,你不是真的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顾惊澜的声音如夜色般凉,“你应该好好当你的医生,实现你的理想。”
“不,”戚衍榆下意识反驳,他以前的愿望是想当医生想离开这里,想救自己。这话他没有说出口。
说出口的是,他现在最赤城的最着急的补充:“我和你在一起后,我只想,和你一直一直的在一起……我们一起当医生,一起的生活在一起……”
顾惊澜沉默听着,可是他唇角弯起自嘲的弧度:“你说你想跟我在一起,然后你在我们交往时,你不停的出去找别的人?”
戚衍榆语未说泪先流,他失去了解释反驳的力气。
他泪如雨下,眼好像快要哭瞎,他声息如紊的问:“我,我做什么能弥补?我做什么你才会原谅……?”
顾惊澜用很淡的声音,好似风就能吹散:“当好你的医生吧,”
“过好你自己的生活,”
“没有其他人,你也能过好你自己的日子。”
当他说完这几句话时,他要离开,离开这个喷泉花园。戚衍榆“扑通”的双膝跪下来,他跪在了顾惊澜面前水泥地,抓住了顾惊澜的裤腿,他断线似的珠子从他尖瘦的下巴淌落:
“别走,别跟我分手……求你,求求你……我真的求你……”
顾惊澜震讶至极,喉咙再次古怪的作哽状。第一时间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他第一次见戚衍榆的场景,戚衍榆很清高,很孤僻,很傲慢。
在对方的人生里,是不会有出现有这么一天求人的时候。
“再给我一次机会,顾惊澜……你说什么我都会做到,我如果再做不到,我不得好死,我出门被……”
顾惊澜电话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他第一时间没有去接听,相反的他对戚衍榆加强语气:“起来。”
戚衍榆心如明灯,他知晓,大概那个女孩在催他了。
戚衍榆死心前的最后一次提问:“那女孩是你新女友?”
顾惊澜却沉默,没有回答他,电话一再突兀的横在他们这种气氛中,顾惊澜接听电话说了声很轻的“等我五分钟”。
戚衍榆见过顾惊澜上一次用这么轻柔温雅的语气时,是曾经对待作为他男朋友自己的时候。
戚衍榆崩溃了。
他跪在地上,伏低身体,胃和胸腔剧烈的疼,呼吸又吸不进氧气来。
他也不站起来了,直接上半身栽在膝盖,屈腰,急促米·且重的呼吸但又不想那么的明显。
哭声已经掩不住。
他不想道德绑架顾惊澜,他努力平复,夹杂着崩盘的哭腔断断续续说,“你……走吧。”
顾惊澜却拽起他,他不用去细看也知道戚衍榆哮喘病发。
戚衍榆断续声音还在:“我,我有药……不,不用你……”
把他架住扶正起来一些,戚衍榆完全是哭成呼吸不过来,色如土灰,顾惊澜知道他呼吸障碍。
翻找他身上的药,找到一堆的阿司匹林和一个哮喘药的喷剂。
把喷剂塞进他喉咙里喷出了药液。
十分钟后,戚衍榆在急诊的输液大厅缓过来,他看着柳梦玥过来跟顾惊澜打招呼想娇嗔埋怨,但是看了自己后,还是给足顾惊澜面子,然后再跟顾惊澜双双结伴离去。
输液大厅,戚衍榆空睁眼睛,流着他没有感知的泪水,他拔掉了针头。
乘坐住院部电梯上楼了。
戚衍榆静坐在了科室值班办公室。
手在发麻,胸口在收缩,他维持着桌前的伏案姿势,在键盘上敲着医嘱,脸上的泪越落越多。
夜里,有校友聚餐拿了些吃的回来,放在消化内科科室办公室。
戚衍榆无暇关心,只是有人惊呼问:“怎么还有喜糖?”
戚衍榆竖起耳朵听,是他们学校医学生和别的学校医学生结合的喜糖。
不就是转校的顾惊澜和柳梦玥吗。戚衍榆心想。
孙齐盛说还有一部分是拿给16楼呼吸科,让戚衍榆带上去。
戚衍榆拒绝了。
可是心在作祟。戚衍榆提着吃的上去了,他告诉自己,无关感情,只是医院同僚义务。
乘坐电梯上了16楼,发现夜里呼吸科值班医生办公室围了人,也人匆忙说要去找保安。
戚衍榆心忽的慌张,问:“谁在里面?”
“医患闹事,”
“砍人了!”
“快跑,快报警!”
戚衍榆抓住往后退的与他一样身穿白大褂的人,“顾惊澜呢,办公室里面有谁?”
“你找保安科的,”对方惊慌失措,“副主任和一个实习生在里面,”
戚衍榆推开门。
办公室里,一个男的举着菜刀,地上斑斑点点血迹,正追着桌另一角的两人砍。
一位受伤倒地染血的医生。
刀要砍向扶起医生逃跑的顾惊澜。
戚衍榆不假思索冲过去了,后面有医生和医学生冲进来举着拖把吊针杆,打掉了凶手手中的菜刀,制服了凶手。
顾惊澜白大褂上全是血。
柳梦玥冲进来抱住顾惊澜:“哪里受伤了,”
顾惊澜立马去找在桌子边的戚衍榆,戚衍榆同样很紧张问他:“你受伤在什么地方?”
“不是我的血,戚衍榆,你给我看看,”顾惊澜找他身上的血,发现他捂住自己手,手上全是血。顾惊澜去扒开他的手,看见触目惊心的伤势。
顾惊澜脱下白大褂包裹住戚衍榆的手,抱起他就赶去外科手术室。
手术室内,麻醉师给戚衍榆手部打麻醉,外科医生给他缝合右手。
他头脑是清晰的,完全想喊,可是他很冷静,冷静到汗水打湿他后背衣服,他只是想,顾惊澜受伤了吗,顾惊澜怎么样了。
戚衍榆被赞扬见义勇为,他是最先冲进去科室夺刀的。
他听着医生说他右手伤势如何,后续第二次手术时间,看后续第二次手术,才可以断定会不会影响日后工作生活。
他眨眼,在病房里一直想等顾惊澜来找他,却等不到。
他好像才顿悟,那个人真的有女朋友了。
戚衍榆只是在病床躺了半天,就起来工作。
还好是没什么事,他的手也缝合好了伤口。
顾惊澜一直没有找他。
他饭也吃不下。
戚衍榆原本过几天想去找顾惊澜,他觉得自己心死好像需要走很多道程序。
需要顾惊澜一次又一次令他死心,他才会彻底断掉这些不断找顾惊澜骚扰的行为。
戚息枝住进医院的消化内科了。说是中毒洗胃。
据他家人说的,也就是长期被投轻微的慢性毒素。
戚稍理从英国回来了,在病房门口,对刚跟着一堆主任专家大牛查完房的戚衍榆问:“你为什么对戚息枝下毒,他已经处处让着你了,你还想他怎么样?”
戚衍榆只是低头牵值班医生本的字,不理他。
戚稍理将他的圆珠笔夺了。
“你现在去看他。”
戚衍榆当他在跟空气对话,找了另一只圆珠笔。
“这不是我通知,是戚牧遥要求的。”戚稍理搬出戚牧遥,戚衍榆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重新走进戚息枝的病房,戚牧遥就在病房。
阳光从宽大落地窗洒进来,这是一间很明媚宽敞的vip病房。
戚息枝脸色苍白,他坐在病床上,腿上盖着被子,他善意提戚衍榆说话:“这之间一定存在误会。”
他们调查情况是:戚衍榆利用上学期走读回家这段时间给戚息枝水杯和食物里下毒。
戚衍榆一点没有反驳:“是的。”
病房戚息枝一愣,他想不到戚衍榆一点都没有求生欲。他只是转头对戚牧遥说:“一定是误会一场,哥。”
戚牧遥看戚衍榆表现的挺安静的,可脸上的苍白不比戚息枝少。
“你跟我出来。”戚牧遥对他说。
第104章
医院里的贵宾休息室。
他扳起了戚衍榆的脸, 戚衍榆被迫抬头。
浓厚的压迫性,让戚衍榆有了窒息的错觉。
戚牧遥对他说:“所有人都在让着你,你知道吗?”
戚衍榆没有挣脱,他闭上眼睛:“报警吧, 是我干的。”
戚牧遥却淡然, 看他这张苍白如妍的脸,看着他的呼吸: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
“你心底有气, ”
“可是稍理回来了,你要对稍理脸色好点, ”
“这是我唯一要求你做的。”
——戚牧遥对他说了这么一段话。
戚衍榆没有反驳,也没有应声同意。
戚牧遥哄他:“去跟稍理道歉。”
戚衍榆也不言语, 只是垂下眼皮。“你的要求也太多了。”
戚牧遥淡笑, 认为戚衍榆答应了。
他指骨轻轻抚在戚衍榆的下巴和脸上:“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为什么脸色这么差?今天请假回家睡觉吧。”
“过几天吧。”
戚衍榆和戚牧遥下楼去吃饭, 正巧在电梯碰见了顾惊澜和柳梦玥。
柳梦玥对他打招呼,现在全医院都知道,见义勇为的戚衍榆戚医生。
“戚大侠, 你手好点没有?”柳梦玥跟他笑打招呼。
戚牧遥不知道发生什么,他看向了戚衍榆:“你手怎么了?”
电梯里的戚衍榆淡淡看了一眼下降几个楼层,他点了该楼层按钮,表示:“我忘记拿东西, ”他出了升降梯, 站在梯门外面等向上的电梯。
戚牧遥跟着他出来, 陪戚衍榆等上去的电梯。
顾惊澜跟柳梦玥在电梯里,顾惊澜抬眼看了一眼下降的楼层,他如戚衍榆一样飞快按下楼层开门键, 说同样的话:“我忘了我有样东西没拿,你先下去。”
顾惊澜不再乘坐升降梯,他直接上了电梯隔壁的阶梯楼道。
回到刚才戚衍榆出去的那个楼层。
当他出现在了那楼层,他看见戚衍榆倒在地上,重重的喘息,嘴角有血。戚牧遥站在戚衍榆的面前,冷冷的盯着戚衍榆。
这几天,戚衍榆在加班。
他负责的病人里有戚息枝。
他不想去例行每日询问,所以他这一天直到晚上他都没有去那个病房里。
晚上的时候,祁远瀚对他说,他的家里人煮了粥,分他一些。还让他吃完早点回家休息。
说他这个英雄医生还要再逞强什么。
戚衍榆下楼,他散步走到了喷泉花园。
幻想顾惊澜从他身后出现,问他粥吃了没,粥好不好吃,然后抱住他。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银月很碎,挂在树梢上。
戚衍榆对着喷泉许愿,希望没有来生,没有第三本小说了。
第二天早上,戚衍榆跟进手术室实习学习,手术结束后,他们科室一行医生回科室拿本子听诊器去查房。
而戚稍理就站在他们科室门口等他,他故意忽视他弟弟。
戚稍理却当着一众医生前问他:“有时间吗。”
戚衍榆表现得很冷淡,“没时间,很忙。”戚牧遥让他招惹戚稍理了。他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有拒绝。
戚稍理站在一堆忙碌的准备去查房的医生的科室里,对他说,“你把姜缇言搞惨了。”
戚衍榆比别的医生还要冷淡,在拿记录本,拿医感的消毒液。
戚稍理再次放轻声音:“这样吧,你跟我出去谈一下,我保证,戚息枝会同意转医院的。”
听到这话时,戚衍榆稍微动容了一下。他转头看向了带教雷老师:“我请个假,晚点回来。”
英雄医生谁能拒绝他什么。雷春声允许了。
戚衍榆坐上了戚稍理的车,出了医院,他们去了一个郊外,来到了荒废工厂。
戚衍榆也没感到多大意外,只是看着外面绿意盎然的景色,偶尔视线来回,看去脚边那堆破旧锈迹斑斑的铁制杂物。
戚稍理看他一直在放空,竟然一点紧张和警惕都没有。
松弛成这样了吗。戚稍理笑了后,他突然认真的发问:“你想去英国吗,我带你离开,离开戚牧遥。”
放空的人似乎留意到身边人开口说话,他抬起眼,似乎没听见戚稍理说了什么。
戚稍理“言真意切”重复:“我带你离开,我带你去英国,离开这里,离开戚牧遥,好不好?”
戚衍榆听清楚了,他表情很淡,没有任何变化,连惊讶,怀疑,以及感动都没有。
像是一个死人。
脸上一点活人的表情都没有。
戚稍理笑,似乎预料到戚衍榆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再次发文:“姜缇言曾经想带你离开这里是吗?”
戚衍榆也不回答,视线落在脚边,再放远。
“姜缇言被戚牧遥打断一条腿,回去又被他爸打断第二条腿,你说他敲诈勒索你,为什么他还傻乎乎想给你谋划自由的生活?”戚稍理唇角微勾,他早已洞穿眼前这个败絮内外的人。
“本来他可以好好再当个三五年他的自由大明星,全被你毁了。”
戚衍榆脸上终于有表情了,他恬淡的笑一笑,吐出两个字:“好死。”
“自作多情,多管闲事的人,该的。”戚衍榆嘲讽道。
一拳挥上了戚衍榆的脸,戚衍榆愣了一下,想还手。
戚稍理的话却比戚衍榆的肢体动作更快:“你不是装可怜吗,装得跟全世界都欠你一样。”
戚衍榆略微点头,很快他就处于下风。
他手受伤了根本不能用力。
戚稍理看住他,戚稍理并没有多余想在肢体上教训他的想法。“大哥心情好还能陪你演演苦情剧,一般谁搭理你?”
戚衍榆反唇相讥,“你啊,我都这么失败的人生,你不是捐校赞助去剑桥了吗,你大好人生,名校毕业,前途坦荡,怎么了,怎么屡屡会在我这个废物面前找这个存在?”
“你如果真的成功自信,你还来我这里找什么胜负欲?”戚衍榆的话打蛇七寸,每一个字都落正在戚稍理心坎上。
戚稍理怒极只笑,他做出没有被激怒的神情:“我做的这一切当然为了我们家。”
“你在我们家没有任何有用,你对我们来说,你还不如私生子戚息枝作用大。”戚稍理继续说着。
戚衍榆表情一顿。
“没有你,我们家能更好更幸福快乐生活一起。不用因为你丢人,也不用有什么一点小事就围着你转。”戚稍理言之糙,理之切。
“不用时常因为你而陷入莫须有的反省和内疚,更不用因为你而去破坏我们家人关系。”戚稍理的话不比戚衍榆刚才那番话更恶毒。
“你们一家人?”戚衍榆想笑了。
“你死了,我们兄弟四人就能过上幸福日子。”戚稍理望着他,原本清澈如鹿的眼也变得如柳蛇那样冰凉。
戚衍榆心凉了半截,他片刻才问道:“难道我不是你家人?”
“你不是,我们没有你这么自私的家人,有你存在我们家永远不会安宁的。”戚稍理一字一句,字字钻心词词蚀骨。
戚衍榆以前总觉得他们三个人和外来的戚息枝更像一家人,但这是他单方面这么认为,但如果真有一天,他家人亲口对他说,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他哀大莫过于心死。
戚衍榆不自然的脸面发白,他问向戚稍理:“你什么时候有这样想法?”
是戚息枝蒙骗了戚稍理吗。一定是这样的,不然他亲弟弟不会这样的。不会对他说伤人的话,不会这么讨厌他。
“从你小时候时时叛逆,专门博大哥二哥的关注时,我就讨厌你了。”
戚衍榆想自嘲,可笑不出来:“为什么别人伤心难过在你眼中是博关注、争宠?我就不能需要一点关心?”
戚稍理声寒意冷:“你死了,什么都会好的。”
戚衍榆心倏忽停住,像不会跳动一样。
终于,他看见戚稍理掏出来折叠刀,他在暖阳从荒废窗台照进来的沐浴下,温暖的问向自己:“是你识趣点自己来,还是说连死都要别人帮你?”
“你不是一直很想死吗,我要成全你了,高兴吗。”
“你死了,戚家每个人都会很感激你的,因为没有你,我们终于能过上幸福安宁日子了。”
戚衍榆被按在地上,戚稍理刀子在他面前反光。
戚衍榆屏住喘息的看向刀,阳光下,反射着雪白光芒的刀锋背,是戚稍理那张稚气青涩的脸。
就在这时,聒响的电话铃声响起,回荡在这个空荡废弃工厂二楼。
戚稍理侧目看,掉落在水泥地上戚衍榆的手机,显示是戚牧遥的来电。
戚稍理倏忽一笑,他扔掉了刀,看透一切勾唇道:“你根本不想死,你只不过在闹,在演,想让我们所有人关心你关注你,想我们围着你转,什么都不干,这就可以满足你的敏感自卑的心罢了。”
戚衍榆想去捡起刀,戚稍理回头看,判断他即将要做什么动作。戚稍理却故意走上去,握住了戚衍榆的手,将折叠刀反捅向自己。
腹部受伤的戚稍理冷静微笑看他:“这么喜欢演,我陪你演。”
第105章
废弃工厂被可以装上了监控, 监控的画面送到了戚牧遥手上。
戚稍理躺在了侃北大附属医科院的急救手术室。
抢救室的走廊,戚牧遥看向那个麻木沉默的人。
戚衍榆想往回走,他被戚牧遥叫住:“站住。”
戚牧遥不可置信问戚衍榆:“你捅的他?”
解释仿佛永远不会从那人嘴里说出的,戚牧遥继而问:“你这么恨他?”
他愠怒眼睛仿佛要在戚衍榆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戚衍榆想到了什么, 他想戚牧遥永除他这个后患。
让他离开这里吧。
戚衍榆发挥他最好的语气神情演技:“他该死。他这次不死, 我以后也会杀了他的。是他挑拨我们一家人关系,小时候我就恨他, 凭什么他哭就有奶吃, 而我不可以?为什么我渴求那么一点关心却没有?我得到关心是我在演是我在无理取闹按闹分配回来的,他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你们的关心, 为什么?难道我不是你们亲人吗?为什么每次让我跟他道歉?他最小我就得让着他吗?为什么你不让着我?我不是你弟弟?难道最该死的人是他戚稍理?戚稍理还活着一天,我不会让他好过的……他只要敢醒来, 我就第二次杀他……我会把他推下楼……我会……”
清脆响亮的一耳光声响彻在了抢救室外的走廊。
这一耳光令戚衍榆没有畏缩, 反而这让他心底生出了一些兴奋和渴求:“你为什么这么宠他?对我却那么严厉?你们才是一家人?好,你们一家人, 我先把你最心爱的弟弟毁了……我让你疼他,只要他活着,我就让他不安宁……是你们逼我的……对了, 戚昀蒲呢,为什么不叫上他来,来演绎你们的兄弟情深?我不光要给戚息枝下毒,我要砍死戚稍理……你们一个我不会放过……”
最后不知道是什么戚牧遥才住手。
不知道是幻觉里, 还是他最后意识。
他看见顾惊澜出现, 戚牧遥嘴角挂彩。
顾惊澜同样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是他梦里吧,他的人生像这样丢人的时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没有所谓,他躺在地上胸腔剧烈起伏, 只是朦胧中看着顾惊澜回头瞥地上的他一眼,似乎在了解他到底要死没有。
然后顾惊澜冷冷对戚牧遥:“别毁了我的医院。”
戚衍榆彻底死心了。
顾惊澜再说了些什么,戚牧遥如何再与他对话,戚衍榆已经没有去好好听了,他瘸着的爬起来,擦了擦嘴角,从一堆惊讶的同事和病人众目睽睽下,回到了值班办公室。
胸腔痛,胃痛,腹部反复痛。
是情绪病,也是阿司匹林长期服用下的严重后果。
戚衍榆没有睡觉,而是在科室办公室里,望了望窗台外面深夜如海的颜色。
距离戚稍理入院已经过去了三天,他在这三天在完成着他的工作。把他负责的所有病历,医嘱,出院小结等全部写好。
自己的事情不能撂担子甩给别的同事。
凌晨六点多,天还没有全亮,依旧灰蒙蒙的暗色。
写完最后一个字,在电脑保存后,戚衍榆下楼,去医院24小时营业超市买了一箱木炭。
戚衍榆抱着木炭,走向了他停在地下车库的车。
他应该把车开远点,不要毁了顾惊澜的医院。
不给医院摸黑,也不给同事添乱。
戚衍榆坐上了汽车,把木炭放在了后排,他正要发动汽车。
一束刺眼的灯打在他面前,戚衍榆眯起眼睛,他对面的suv车亮起两个硕大车灯闪了几下后熄灭。
那辆suv上的人下了车,关了车门,走过来。
戚衍榆还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脸,那人拉开他的车门,非常不客气的坐上来。
那人掏出了口香糖吃了,像是在提神,也像是微习惯。“回家?还是去哪里?”
声线峻然,内容像是人情世故的问候。
戚衍榆愣住,他看向了顾惊澜坐上他的车,戚衍榆别过了视线,他故意不去看顾惊澜,语气冷淡:“我回家,你下车。”
那人不紧不慢:“我车坏了,你捎我一程吧。”
戚衍榆听着对方的话,良久了,他说道:“被你女友发现,是前任载你,不太好。”
“她不像你,她没有那么小气。”顾惊澜话里有话的回讽他。
戚衍榆气笑了,可他清楚自己现在笑比哭还难看。
“我今天不想载你。”戚衍榆第三次拒绝,他在等待着顾惊澜的冷嘲热讽或是气愤摔车门离去,接着,自己静静赴死。
“我载你不就好了,”他忘记了,顾惊澜是人情世故通达高手,几句话怎么难得了他。
可是戚衍榆没有动,自说自话:“我想早点回家睡觉,我连续工作了好几个通宵,我很累。”
“你不是喜欢我?载我对你来说不是恩赐?”
戚衍榆有些恼怒的抬起眼,交往后,顾惊澜鲜少对他说这么刻薄的话。他抬头发现顾惊澜一直在盯他,眼神炽热也冰冷。
顾惊澜反问他,声如撞玉,泠泠冷冷:“你不是说弥补吗?这么一件小事,这都做不到,你以后……脚踏几船了,还怎么哄对象?”
“好,好,去哪儿?”戚衍榆率性的要去系安全带,顾惊澜却淡然说,“我来开。”
他打算,送完顾惊澜他就去郊外了断。
顾惊澜让他下车,于是两个人换了座位。
顾惊澜开车,驰出医院。路上两人沉默。
“手还痛吗?”唯一的问,是等医院第二个十字路口那个漫长红绿灯时。
戚衍榆声息俱死:“不痛了。”
他保证,今天之后,他的心也不会再痛了。
戚衍榆三天没有睡觉,他在副驾驶座上没有丝毫困意。
只是想着,自己要离开了,还是顾惊澜送他最后一程。
上天对他还是好的。
顾惊澜开到了机场,戚衍榆发现自己还是想知道,想了解顾惊澜,于是他问了他一句:“你要去外地?”
“你昨晚没开会?医院派给我俩的任务,一位在挪威的中国人紧急车祸,我们需要先过去着手情况,再与他一同包机回国治疗。你忘了?就在今天。”
“是,是吗?我没带护照。”戚衍榆愣住了,他久久没有反应过来。而顾惊澜在机场停好车,带着他上机场大楼。
“医院给我们办好了。”顾惊澜拿着他俩的护照去登机。
戚衍榆没有细看他护照上的名字。
戚衍榆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上了飞机,他脑袋待机,思考像是退化了一样,几天没有睡觉休息,令他的大脑无法运作。所有的认知只源自顾惊澜的一句话:他和他出任务了。
这么“思考”完他们坐飞机的前因后,戚衍榆第二个想法是:他竟然在临死前有了一次单独和顾惊澜相处的机会。
在这段最后相处的机会,他该跟顾惊澜说些什么呢。
一想到此,戚衍榆心又在隐隐的抽痛了。
“睡会儿,十一二小时才能到。”顾惊澜告知他。
他们乘坐的是经济舱,戚衍榆闭上眼睛,胡思乱想,却迟迟入睡。
可是脑子运转不了太复杂的思考,他只是反复的想,为什么顾惊澜会出现?
是上天在垂青他吗?
是人之将死,愿望也可以实现一次吗。
终于他在一团糟的思忖中沉沉的睡着了过去。
头是歪侧另一边,后来彻底熟睡靠在了顾惊澜肩上。
中途十多个小时戚衍榆没有醒,旁边人以为他死了一样。
下飞机时是空姐叫醒他。
他醒来发现顾惊澜没有在身边,他胸口突然空了一样,可顾惊澜从他身后出现,将退烧贴从他额头取下来。
顾惊澜带着他下飞机,出了机场,打车,一气呵成,赶到了目的地。
在目的地等待了快20分钟后,外国人姗姗来迟,他拿了钥匙交给了顾惊澜后离开了,顾惊澜用钥匙打开了公寓门。
公寓很新,没什么家具。但也没有人。
进到公寓的戚衍榆头脑还很懵:“我们不用休息,直接去找病人吧。”
顾惊澜却突兀的打断他:“装什么傻,这哪里有什么病人。”
戚衍榆震滞茫然,顾惊澜冷眼觑着他,原本淬玉清透的眼睛中带了一点命令:“坐下。”
戚衍榆被顾惊澜推倒,呆呆的坐在了只有一张床垫的床上。
他反而望向了站在他面前的顾惊澜,“什么,什么?”
顾惊澜掐住他的脸,下巴,然后是他的喉骨,但是没有用力,只是轻轻握着。
“如果你不老实回答,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第106章
北欧的公寓尽管是初秋, 不足一会儿,就冷的彻骨。
十多小时的航班,他们坐的是经济舱早已疲惫。尽管戚衍榆睡了一觉。
可顾惊澜一点疲倦都没有。
在他进门后,就把全屋的暖气打开了。可暖气或许还需要一点时间, 才能通达全屋。
“你哥为什么打你?”
顾惊澜的第一个问。
被提问的人略微眨了一下眼睛, 半晌,他脸就被扳起来。因为他一点都不配合。“哑巴了吗?”
过了半天, 那人才出声道:“为什么……出国?”戚衍榆大脑浆糊一样, 他听不见别人的文,只想呆呆的问对方。
为什么跟他出国?
是问他几个简单问题而已吗?
还是说……
有可能吗?戚衍榆呼吸要屏住一样。
对方不配合, 顾惊澜就开始抓住他的右手,开始拆他手掌上厚厚的纱布。
“我不疼, ”戚衍榆企图阻止。
顾惊澜想看他有没有渗血, 检查后,又把他左手捉起来, 在戚衍榆的反抗下,把人推倒在床上,手按在他的胸口上, 像是要探他心脏跳动频率。
顺便膝盖也抵在了戚衍榆的右手手肘窝上,检查一番后,发现他并无身体上的痛楚和发病,不高的居高临下, 睥着他:“最后问你一次, 你不回答, 你一个人待在这里。”
一直落在顾惊澜身上的粘滞的目光,才稍稍移开了些许。戚衍榆了无求生欲,他顺势躺在床上, 双腿垂落在床沿下的地板上。
“你回国是吗?”戚衍榆让自己看向天花板,问道。
“医院会解雇你。我们不会再见面。”顾惊澜盯着他。
“好,好好,解雇我。”戚衍榆气极反笑了,他唇角快弯成了小丑的弧度,“离开,解雇我。侃北大附属医院我早就不想待了。”
他哪儿都不想待了。
这个操蛋的世界!
淦!
说着唇角似弯更似朝下。
“你以为你是谁,你也来主宰我是吗?”戚衍榆想坐起来,可是他低估了顾惊澜。
顾惊澜看他终于从沉沉死气中终于被逼出了一点活气,相反,顾惊澜说了一句题外话,“医患砍人时救我,你不就还喜欢我吗?”
“给你机会,趁我女朋友不在,你自己把库子扒了。讨好一下我。或许我们可以发展成为炮友。”顾惊澜故意说着,顺便拿峻清的眼捕捉戚衍榆脸上的任何情绪。
“我滚你马的。!%……@你有女朋友了,你他马的滚回去找你女朋友!我日你!%@,……”那个人果然被顾惊澜激得破口大骂。
“怎么,你不就是想来一出吗?装什么?”顾惊澜怕他骂着用受伤的右手来扇自己,还是稍稍的抓住他右手手腕,顺便摸着他的脉。
“你@&¥@……你他吗你带我出国是干什么?你就想来这么一炮?!%@…!%@你个!#$@……”骂着骂着,那个人竟然流出了眼泪。
顾惊澜看他再一次哭,刚才硬气十足的心肠刹那软了一半,顾惊澜稍微挪开了膝盖,戚衍榆挣开了,坐起来,用力的去擦眼睛。
戚衍榆也不想在他面前再一次破防,擦了几次眼泪消失。可能因为哭了,他喘息比刚才要激动一些。
稍许平静一丁点,戚衍榆找他刚才可能丢失在床边上的东西。
他从国内带出国外的。
顾惊澜一路按着他的手腕号他的脉,没有非常大的病情异常,才陪着他找,“找什么,找药吗?”
声音也比刚才要轻柔许多。
“我找你马。”戚衍榆听见他的软声柔气的问自己,眼泪再次不争气坠落,他想甩开顾惊澜摁着他手腕的手。
“我妈在天上,”顾惊澜真的就陪他找,戚衍榆终于在床边地上找到他的那盒东西。
戚衍榆听见他这么说,也不好再出言侮辱对方双亲了。他揉搓眼泪,让自己呼吸平静:“你有女朋友你就赶紧滚。”
“跟你分手,你觉得做对了没有?”顾惊澜松开他的手腕,声音也恢复如常,没有前一分钟的柔意了。
对方这么问时,宛若是踩在戚衍榆死穴,他呼吸凝住,眼里坠下什么,要谈正事了,戚衍榆略微屏息:“你做对了,你对。”他还在气话中。
“你给我戴绿帽,你出去找任何一个男的,你问他们接不接受的了?”顾惊澜声量提高了一点,也冷了一点。
对方提到这么一点时,戚衍榆才想起,过错方是他。
顾惊澜是完全的受害方。
“可我,真的没有……我,我很爱你……”那个人说话开始断续了,眼底的珠子也似断了后不停的往下坠。
“你出去找任何一个正常的男的去问问,100个男的中你要是能问到有1个乐意满意愿意戴,算你牛我也不跟你分手……”
“我……不是……对不起,”戚衍榆声泪俱下,声息踉跄,“我,我……没办法说清楚……我能保证的是,我只是跟他出去,陪他录节目……录完后大家一起吃了个夜宵,夜宵有许多人在……然后我就回学校了……”
“眼泪收起来。”顾惊澜命令他。
戚衍榆真的抬起眼,把眼泪收了一些。
“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回答假话,那今天之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再看见你。”
顾惊澜声如撞玉,对他提要求道。
戚衍榆略点头,他将眼泪咽下。
顾惊澜也就真的在他床边的对面拿了椅子坐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只不过戚衍榆转过婆娑视线去,让自己眼泪消失一点,再转回来。
“那天你和你大哥在电梯见到我跟柳梦玥之后,你哥为什么打你?”这是顾惊澜第一个问。
说真话还是讲假话,戚衍榆犹豫了两秒后,他觉得,顺从内心:
内心想说真话就吐真,内心想掩饰那就讲假。
“他看见我跟你了。”戚衍榆说的第一句真话。
“可是我并没有跟你在一起,只是刚好碰到而已,”
戚衍榆视野略微濛了一些,“就是这么没道理的。”
他刚说完,下巴又被举起来了,而且是有点不满他的意味在。顾惊澜去洞悉他双眼,似乎听出他真假混合说,或者模糊的说:“你不说真话,真的没人能救得了你。”
“你能救我什么?”戚衍榆气到了反问,他自嘲,也是故意的在作,“你想救我什么?你有女朋友你跟我出国干什么?”
他性格是带有一点作的,或许是自小金枝玉叶养育,有的时候,面对对方似真似假的爱时,相反戚衍榆有时候的反应是作,而不是拥有配得感全心全意接受。
顾惊澜听出聪明如他还在“故意”地执着自己“有女朋友”这点,依旧嘴硬说反话,所以顾惊澜冷冷一笑说:“很好,你态度蛮‘好’的。”
“对,就这样,继续坚持你的态度,戚衍榆。”说完,他起身走出了房间,随后戚衍榆听见公寓门响亮的一声“怦”后,公寓陷入了死寂。
顾惊澜离开了。
戚衍榆表情足足愣了十多秒后,他失神的坐在了床沿,反应全无,外面客厅没有任何声音。
那人摔门离开了。
是回国了。
顾惊澜要回国了。
戚衍榆一开始没有哭,他僵直的坐在床沿,他把背挺直,然后他睁着空空的眼睛,盯着地面。
终于连他也忍受不了,他走出了公寓,发现顾惊澜真的消失在公寓后,他失声痛哭起来。
声音再也不用压制,哭到天崩地裂,石破再天惊。
第107章
不知道哭了有多久, 足足哭了一小时多还是两小时后,戚衍榆想等着哮喘发作终结自己,可哮喘迟迟没有来。
他哭喉咙都哑掉,他捏着手里的药品。
盯着手里的药品, 眼前视野是一直婆娑在清晰, 聚焦再朦胧。
反复如此,哭到不能自己, 哭累了, 戚衍榆歇一会儿又继续放声痛哭。
哭到了像是像是灯光炸裂,迸进眼球, 刺痛**。之后再声音变得哑小,仿佛躯壳收缩在尘埃里。漂浮在了宇宙荒原。
不知道过了多久, 客厅里传来了一点声音, 有个人走进来。
戚衍榆再次把源源不断的眼泪擦去,顾惊澜打包了食物, 买了一箱酒,以及七八包烟,还有几盒熟悉的东西。
酒, 烟,保险套一并扔在床上。
顾惊澜利索把外面桌子搬进来,搬到了床边,把外面买的中餐摆放在桌子上, 把一次性筷勺撕开包装扔在了戚衍榆面前。
戚衍榆已经哭得双眼红肿, 不去看顾惊澜, 他只是看着桌子上的菜。
顾惊澜买了4个菜1个汤,还打包了米饭,他坐下来, 坐在了戚衍榆的旁边,与他一同坐在了床沿上,用命令一样的冷硬语气:“吃饭,吃完再继续。”
戚衍榆抽泣拿起筷子,他哭了一小时里他想明白了一点东西:他需要顾惊澜。
他想跟顾惊澜复合。
他离不开顾惊澜。
如果顾惊澜丢下他,他一点生存勇气都不会再有。
即便生存,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两个人吃饭,只是生理需求。
戚衍榆味同嚼蜡。
两个人很快吃完饭。此时,国内时间是晚上的九十点,却是挪威下午四五点。
挪威即将进入冬天,在下午三四点完全天黑。
打开了罐装饮料,给戚衍榆递过去。
戚衍榆接过来就猛猛喝,他没有看饮料包装名称,没留意是挪威语还是英文。
只是他尝不出来国外的啤酒,觉得是混合汽水味的啤酒。
而顾惊澜喝了好几罐酒,他留意戚衍榆整个人的状态,戚衍榆没有疲惫到精神不济的程度,但是也不算特别好。
戚衍榆则喝了好几罐顾惊澜分给他的饮料。就算戚衍榆喝到啤酒了,酒精含量低得可怜。
顾惊澜终于开口:“你哥经常打你吗?”继续刚才未完的事宜。
“我能问你吗?”
“只要你回答我真话,你就可以问我。”
“柳梦玥是你女朋友?”戚衍榆终于找到了顾惊澜买回来的真正酒水,喝了好一些后,问他。
顾惊澜也不去阻止他喝真的酒了,“那你先回答我,你大哥戚牧遥经常打你?”
“是。”戚衍榆利索回答真话了。因为他也想从顾惊澜口中听到关于柳梦玥的真话,“你交了新女朋友,对吗?”
“没有。”
“你撒谎我也没必要讲真话。”戚衍榆如同一头应激的刺猬回刺他。
“那你觉得她是我女朋友那你就觉得是吧。”
还说他这个态度,明明顾惊澜自己也是这样的态度!
顾惊澜轻掐住他脖颈,对他说:“你继续这样,你这样的挺‘好’的。‘优秀’的医生,猥琐意图性侵女学生的医生,‘优秀’的恋人,多次出轨满嘴谎话的……”
“我已经解释我不是,你不相信……”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在交女友这事撒谎了?”顾惊澜反问他。
“你问瞎子看看,瞎子会信你跟柳梦玥没在一起吗?你俩多暧昧啊,”提起女生,戚衍榆心口就酸疼。
“那你跟你那个发小大明星相处得也挺融洽的啊,”对方嘴硬,顾惊澜有的是办法治他嘴硬。
“好,好好,”戚衍榆放弃抵抗,他承认,“是的,没错,是我,”
顾惊澜第二次提问,“你哥经常不分场合打你?”
“是。”戚衍榆失去反驳和抗辩,他不想再跟顾惊澜争辩和掰扯什么了。
因为他觉得顾惊澜就是撒谎。
尤其是他质问顾惊澜和柳梦玥关系时,而对方搬出了他和姜缇言。
那不就是是他跟柳梦玥暧昧来报复他?
要么就是说,顾惊澜认为他出轨了姜缇言,所以他交新女朋友也没有错。
“你有几个兄弟姐妹?”
“两个大哥,一个弟弟。”
“你父母还在吗?在哪里?”
“他们在我还没上小学前就离开人世。”
“你跟你几个兄弟关系如何?”
“一般。”
“你哥在医院第二次打你,是为什么?”
“他觉得是我捅伤了弟弟。”
“你弟弟没吭声吗?”
“我弟弟巴不得我去死。”
“为什么?”
“可能就跟你以前一样,你以前不是讨厌我么。”戚衍榆轻道,他又喝下了四分之一玻璃瓶的酒液。
“你大哥从小到大这么打你?”
“嗯。”
“你二哥呢?也打你吗?”
“他不会。”
“他不帮你?”
“他……”戚衍榆想起戚昀蒲,他眼底出现了一点水光,“可能,我们还不够亲……”换句话言之,戚昀蒲没有爱过他,只是疏离礼貌的亲情罢了。更准确来说,他和他的兄弟关系很差很差。
“你弟弟呢他打你吗?”
“小时候我们常常打架。”
“那谁输谁赢?”
“我以前赢的多,”后来戚牧遥插手了,他自然输的多了。
“你跟姜缇言开过几次房?”话题突然转折到这里。
戚衍榆稍稍停住,“没开过。”
“那在外面做的爱?”
“也没有。”戚衍榆静静道。
对方眼睛晦暗起来:“你喜欢姜缇言哪一点?”
“哪一点都不喜欢。”
“你喜欢他用什么姿势上你?”
“你有病?顾惊澜?”
戚衍榆私心在想,他在祈求上天,祈愿顾惊澜能爱他一丝。能回心转意。
可是他觉得他要失去眼前这个人。
因为他问自己的时候,眼睛是很冷酷的。
没有什么感情,对方的作风更不像是拖泥带水的人。
只是困究为什么会“被绿”。
“你交往过几个男朋友?”顾惊澜眼昏如墨。
“一个。”
“那周郁安是谁?”
“……”戚衍榆声音停顿了一下,“想贴上来的人……”
“他想捞你钱?”
“大概是。”戚衍榆想起了,他穿的小说本来这么描述,周郁安被下迷药送上他床。后来他穿进来后,剧情早改写了。
“你跟一个女孩在争周郁安?”
“不。”戚衍榆辩说,可他没有合适的、让人信服的解释。
“你大哥戚牧遥说你有严重心理疾病,为什么你不服用精神类药物?”很显然,顾惊澜是检查过他平日的药的。
“他说你有病,你就有病吗?”戚衍榆反驳。
“温如栩呢?你们交往多久了?”
戚衍榆都快想不起这个人了,“没有交往过。”
顾惊澜反应冷冷淡淡的,“你跟我说你只交往过一个,是在我之前的哪一个?”
“我只交往过你。”戚衍榆目光定定看他。
“如果我有女朋友了,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顾惊澜问他。
“……不会。”那就不是全然的爱他。他不能接受。
还要追查他感情史吗,顾惊澜会信他说的吗?可是想到这儿,一想到顾惊澜已经有新女朋友了,戚衍榆胸口就一阵收缩的疼。
“你买木炭是想干什么?”那人终于结束感情话题,可问的再次正中戚衍榆死穴。
“……”
“你想死?”
“……”
对方不说话,顾惊澜饶有耐心:“身上经常不带药也是想死?”
“……”
“我们刚见面没多久,你哮喘心脏病发我从你身上和寝室没找到一点药,你想干什么?”
那人低着眼,再一次哑巴了。
“戚衍榆,我在想,你跟我电梯碰面,你被你哥打,是因为你在离开电梯后,你说了什么话,激怒了你哥,是吗?”
“你企图他打死你,有这么想过吗?”
“所以他打你,你也很少反抗,也是这么个道理,是吗?”
顾惊澜一连几问,而对方像是得了瘟病一样一言不发。
第108章
“说话, ”顾惊澜去转他的下颌骨。
戚衍榆觉得自己说真相了,对方可能就不爱他了。
戚衍榆刚要说什么反驳时。
顾惊澜继续:“所以,你救我两次,也是你单纯不想活了?”
“你跟我在一起, 只是为了反抗你哥吧?”顾惊澜道。
怎么可以这样揣测。
“你认为我不爱你, 是利用你当工具?”戚衍榆空睁着眼,痛苦反问他。
顾惊澜声音不比戚衍榆戚恸:“那你倒是说, 你为什么买炭?”
“我……”戚衍榆却说不出。
“为什么从来身上不带一点药?”
“为什么电梯我跟你碰面, 你要去刺激你哥打你?”
“为什么从来不反抗呢?”
“你弟弟说你给他下毒,说你捅他, 如果你做了,为什么他们还活着, 如果不是你干的, 为什么你从来不反驳?”
“你做一切都是想死,是吗?”
顾惊澜一连数问, 问得戚衍榆哑口无言。
顾惊澜看他吞吐,之前姜缇言的事戚衍榆一样是吞吐不说。
对他说真话有这么难吗?
顾惊澜声息寂落:“所以我说了,你不说真话, 我们没法继续下去。”他不说真话,就永远无法解释他这些行为逻辑,让他无法去理解他。
是长久的等待。
戚衍榆哑然,眼睫在房间灯下在脸上落下疏密的阴影。
时间流逝。
戚衍榆依旧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终于。
“不如就这样, 你不要再来找我, 不要给我挡刀,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顾惊澜耐心消耗殆尽。他起身捡起自己的护照,离开了公寓。
房间只剩下了戚衍榆,他脸上的泪风干又打湿, 湿透再干涸。
戚衍榆松开了他一直握住的、刚刚掉落在地上的氯·化-钾,是从林钠那儿要回来的药。
戚衍榆红着眼,他的耳边回荡着顾惊澜刚才的话——
“你都这么摸清你哥脾气,你应该很了解他吧。”
“他这么反对你找同性谈恋爱,你还是这样做了,”
“其实你不是真正喜欢我,”
“我是对衡你哥的其中一个工具是吗?”
只要将氯-化·钾注射速度加快一些,他的心脏就能立即停止了。
他找到了携带的迷你针筒,将针头扎进自己的手臂,按尽了推头,将所有药液注入了静脉。
没关系的。
全都没关系。
不过就是在他离开前的一点小插曲而已,他告诉自己没关系……
眼泪“啪嗒”砸落在地板,戚衍榆空睁着眼睛,注视愈加朦胧的地面。
很快就好了。
……
……
……
侃北市。
侃北大附属医院。
vip病房的戚息枝,只有他和另外一个市,戚息枝才展示他原来的面目:“原来给我下毒的人是你?你是不是疯了?不是说好了咱俩联手对付那个废物吗?”
戚息枝没有怀疑错,在他认知里,戚衍榆是不会给他下毒的。
他没想到竟然是戚稍理给他下毒。
原因是,尽快把戚衍榆从这个家里赶出去。
“你没有听我说的去做。我说过,我让你干什么,你才干什么。你既然记性不好,那你就别怪我。”戚稍理说这么一番话时,与他唇红齿白、人畜无害的少年长相很不相符。
“我做什么了?你说来我听听,”戚息枝中毒入院,后来戚稍理提点他一两句后,他才敢在戚牧遥面前说是戚衍榆给他下的慢性毒。
“我警告过你,你少去刺激他,你为什么要在花房时去挑衅他?”戚稍理很不满这个私生子戚息枝原来的一些行为。
戚息枝被逗笑了,戚家一个个都是神经病,“你真是我的神啊,你不是我弟,你是我的哥。花房那也已经是去年的时候,今年的大半年里,我对他干过什么了我?”
“让我说是他下毒的人不也是你?你现在在我面前装什么?”戚息枝似乎有些想明白了,戚稍理想教训戚衍榆,但又不想教训得太过火了。
这次戚稍理没有控制好火候,所以把这件事赖他头上了。
“我有办法让你在戚家站稳脚步,也有办法让你落为丧家之犬。”戚稍理表现不似他这个18岁年龄的语气。
戚息枝收敛一点神色,但也不忘讽刺:“你们亲兄弟的斗争,殃及我一条池鱼啊。”
戚稍理离开了戚息枝病房,腹部受伤的他,表现比慢性中毒的戚息枝要精神许多。
他去到了13楼的医生值班办公室,没有发现戚衍榆身影。
再去了护士站问了戚实习医生,得到回复是:“没看见他人啊,他受伤了可能请病假了。”
“他那天真的进去给你们顾医生挡刀了吗?”
护士面前的锦衣玉食,名贵衣装的少年,微笑的问她道。
“是啊,想不到他心肠这么热,又这么勇……”
戚稍理去了16楼呼吸科住院楼层,既没发现戚衍榆,也没发现顾惊澜。
“顾惊澜顾医生呢?”
“今天没看他来医院,”
“是吗,那位戚衍榆戚实习医生怎么给他挡刀了?他们是恋人吗?”戚稍理“笑”问。
“啊,什么?”
“顾惊澜今天上什么班?他大概什么时候回医院?”戚稍理再问。
“应该下午一点回来。”
戚稍理收起了一切笑靥。
戚稍理等到夜里都没有看见戚衍榆。
他特意去了一楼的小花园,去到喷泉水池边,都没有发现戚衍榆的踪迹。
戚衍榆回家了吗?
不,回家了,佣人回第一时间通知他的。
戚稍理在喷泉边等了许久,看着喷泉汩汩冒出来的水流,眼前浮现出废弃工厂里戚衍榆伤心欲绝的画面,他心中预想似乎一闪而过。
戚稍理开始派人去找戚衍榆。
两天搜索无果后。戚稍理动用了关系,调取了医院监控,发现在三天前,戚衍榆清晨下班和顾惊澜从地下车库开车离开医院。
而调经沿途监控,戚稍理发现两人去了机场,他从监控中看到了两人登机画面。
面对机场工作人员调查汇报,他看到两个人的登机护照姓名,皆不是真名。而且,他们去了挪威。
戚稍理暴怒,英国留子出身的他发动身边所有人脉,对挪威华人圈,后来发展在欧洲,北美以及澳洲发布寻人的百万悬赏:
他家人失踪,疑似被一名华籍男子绑架。
并且,他把两人照片和假护照的姓名都发布在上面。
戚衍榆没来医院上班第三天,被戚牧遥发现了。
戚稍理对他大哥说道:“是戚息枝自己下毒迫害三哥,三哥才情急捅了我。”
病床上的戚息枝,面对戚家亲俩兄弟,想解释,发现自己竟然失声哑了。
而后他被送进监狱。
“顾惊澜有新女朋友了,三哥可能去找姜缇言了,他捅我的时候他说他错怪姜缇言,
戚牧遥看了戚稍理良久,才对他说,“你给我立刻马上滚回英国。”
戚稍理舌头顶了一下上颚,脸上恢复了思无邪的神色,随后他应付完戚牧遥,他立马包机出国。
这是距戚衍榆失踪的第五天。
挪威一直没有消息,戚稍理立马通传海外欧、北美、澳三洲留子和华人圈,但凡一有这两人的一点消息,立马悬赏百万乃至千万美金。
据戚稍理判断,这两人不可能去落后的第三国家。
戚衍榆有心脏病和罕见病,需要先进医疗条件养身体。除了发达的这三个洲外,他们不可能会去。
戚稍理从挪威机场落地后,他们花钱和打通人脉调取看挪威机场监控,当他找到了戚衍榆和顾惊澜乘车踪迹,去往公寓,等他赶到时,发现人去楼空。
等戚稍理查道路监控,发现早已无果。
但他清楚,他大哥戚牧遥肯定去找顾家去了。
顾家肯定会迫不住压力,偷偷跟顾惊澜联系,让他早点把人带回来。
可是戚稍理转念一想,不对,他立马回了医院。
林钠看见来找他的人很陌生,但是陌生的人的眉眼有着三分与戚衍榆相似。
“你哪位?”
“你给了他什么?”
“什么?”林钠一头雾水,没有反应过来。
面前的人,长相很为出彩,一张少年感如棠棣花的脸。
与戚衍榆一样纯恬的相似五官,可是却散发着高高在上,凌寒不自知的冷漠,傲慢。
戚稍理字句冰凉重复:“戚衍榆让你给了他什么?”他这两个月来,他一直几乎不眠不休的翻了十多次戚衍榆一共在医院待的这三个月的监控,发现某一天的异常,那天林钠拿了什么东西给戚衍榆。
林钠顿住:“你是他家人?”
戚稍理那张脸应该是学生稚气的脸,眼底没笑意,全是凌冽,“你想什么时候说?你想判死刑时说吗?”
药品管理不当罪最多判个十年以上,怎么可能死刑?林钠撇嘴:“我又没有给他什么,你急什么?”
林钠显然是有些中二在身上的,显然没被比他年龄还小一点的戚稍理镇住,他还在跟戚稍理绕圈。
“我看你应该挺想在警·察的棍子下吐露真言,”说完这句后,戚稍理突然提高声量,让过往的到药房附近取药的人们都吓一跳,“你们医院一个杀人,一个贩卖人口!我要你杀人偿命!你监守自盗,擅拿药物给别人!……”
林钠身后的同事呆住了。
林钠受不了他的大喊大叫,严肃说:“**不是什么有害的药,它是治疗心律不齐的有效药。”
“他一个临床医生为什么问你要这药?他真治心脏病的话,他可以自己开给自己,也可以找医生去开药,为什么找你?你这说辞未免也太拙劣了?”
林钠对他感到奇怪:“你神经病吧,他跟我说过,他会活下去。”
有点似癫了的戚稍理嗤笑:“活下去?你信他活下去?他活下去为什么找你要这种药?你不会告诉我你真的信了吧?蠢猪!”
“他有联系你吗?他肯定会联系你的。”既然找到林钠,戚稍理又疯狂追问他,“戚衍榆这段时间有没有联系过你?手机拿出来!”
“你干什么?我的手机!!”戚稍理身后的保镖将林钠手机抢走,立刻边上就有刑侦追踪人员给林钠手机安装上东西。
“你尽管帮他保密,你这下半辈子想好怎么在监狱非人折磨里度过了吗?但凡他通话找你,你不立马通知我的话,你闯下的祸,你家人也逃不了。”戚稍理冷冷警告他,“要是他死了,你和你全家都得偿命。”
“他不会自杀的,我相信他。就算他有这个念头,最后也一定放弃。”林钠似信誓旦旦,他又道,“你们怎么敢来找我毛病的?你们不从身上找根源,反倒怪起外人来了?你是他最亲的家人,你说说为什么他想自杀?”
戚稍理变化了一下他那张纯良的脸,又讥又讽:“是,你说的很对,听着很有道理一样。就跟你以为你拿药给他他能痛快一样,你以为你在做好事,为朋友两肋插刀,殊不知你毁了他!!毁了他至亲至爱的人一番心血!!你知道他家人为他做了什么吗?布的什么局?规划了什么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头蠢人!你以为你的好心,但是做了最坏最恶毒的事情!!”
因为鲜少有人这么跟他说话违抗过他这种天龙人阶级,戚稍理露出他那张因为戚衍榆在他世界消失了,而掩饰不住礼崩乐坏的面目:
“不如这样吧,你家人从这一刻起就替你去死吧!!你既然这么讲义气扮好人,我也想看看你家人死的时候你什么反应?!”
“神经病!!”林钠受够了这个彻头彻尾不装的半疯子,“我把维生素给他了!他如果真的想死,发现注射药物不对的话,也会另寻办法!!”
林钠继续抗辩:“你们真的有心,不是跟我在这里扯皮!而是想一切办法去找他!!”
戚稍理爆发了,他怒火几乎冲天:“我找得到他我需要跟你在这里浪费口舌?!你知道他跟顾惊澜一直假分手是不是?!他俩地下情人是不是?!顾惊澜身边那女人只不过是烟雾弹对不对?!!你们合伙来骗我是不是?!!”
“你,你在说什么?”林钠大脑一片空白,他听不明白对方一连串破防的话,神经病!在他视角中,戚衍榆一直喜欢的人是夏依依,怎么会是情敌学生会顾主·1席呢。
戚稍理暴怒到他腹部一再愈合不了,都过去了两个多月了。
前不久戚稍理查到顾惊澜的唯一亲人,顾惊澜还愿意接触的亲人,在侃北的老宅。
戚稍理从轿车冷冷走下来,让手下去敲门,问开门的人:“是不是有个姓方的老人住在这里?”
而开门的年轻夫妇却道:“这幢别墅我们刚接手没多久,之前这儿是住了一个老太太,可老太太病逝了。”
“什么时候?”戚稍理愣住。
“具体不清楚,总之是她的孙子还是孩子,一个年轻的男孩卖了这幢楼。”
戚稍理听明白了,顾惊澜是有目的带戚衍榆离开。
这世上唯一惦记的亲人离世了,卖了房,得了现金,带着戚衍榆远走高飞。
是他,在工厂演太过了,把戚衍榆逼急了。
如果不是他逼得紧,戚衍榆会这么仓促离开他吗?
不会。
所以,他还有补救的办法。
·
屏幕前,一个男人反复点开在医院超市买炭的戚衍榆监控录像。
地下车库戚衍榆和顾惊澜一起上了的车监控录像。
两人出现在侃北机场登机监控录像。
戚牧遥一向眼睛无情冰凉,可他看见比他更冰凉的监控画面出现。
戚衍榆独自去买炭。
戚牧遥每当看到这儿,他本正值青壮年的身体就会情不自禁的轻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他不止一次在想弄懂,顾惊澜既然跟踪他去超市发现他去卖炭了,为什么要带他去国外。
第一种可能是,帮助戚衍榆自杀完成戚衍榆的心愿,第二种可能是,他和戚衍榆双宿双·1飞。但这不太可能,因为顾惊澜的父亲提到过从小缭绕在顾惊澜心头上的心结:
顾惊澜想接管医院解开他母亲手术台上去世谜题。
他不可能因为一个男人就放弃大好前途。
戚牧遥发现自己非常容易暴怒,一点小事就炸了。
直到八个月后,终于传来了消息。有人说在西班牙见过顾惊澜,但是没有见到戚衍榆。
戚牧遥怕戚衍榆已经自杀身亡,他立马飞过去找到那个目击者,病情查了那条路沿途监控,发现并没找到那个人口中的顾惊澜相似的人。
后来那路人说只是为了钱乱说的。
被大大小小数百条假消息蒙骗的戚牧遥,将目光转向了戚稍理。
“你最好祈祷,不要让我听到戚衍榆死了的消息。”
不久后,戚稍理去找了姜缇言一趟。
接管家业的姜缇言已经穿上西装,言行举止,俨然一个他父亲的2.0版本,见到戚稍理第一面,姜缇言冷笑:“你跟我下场差不多,只不过你等的时间有点久,不过很快,戚牧遥会打死你。就跟当初打折我一条腿一样。”
闻言的戚稍理表现的淡淡,戚衍榆失踪了已经一年,他外表已经麻木和冷淡了:“如果不是你,他和姓顾的就不会这么快被拆散,他就不会这么急着去死。你一手推的进度,这就是我们的天才姜先生。”
姜缇言面色微微变化。
戚稍理捕捉到后,微微一笑:“你还不如我呢。”
“那你找我是干什么,大哥笑二哥?”姜缇言让自己语气尽可能听起来懒洋洋,自从戚衍榆从摩天轮下来心脏血管破裂那一次,他已经被迫在戚牧遥和自己父亲面前发毒誓:他这辈子不会再去见戚衍榆了,也不会再去打扰戚衍榆了。
可是戚稍理不再讥讽了,反而是声淡息浅道:“他如果来找你的话,劳烦告诉我。”
“他怎么可能来找我?”姜缇言笑了。
戚稍理对戚衍榆太不了解了。
但是如果他们戚家真把戚衍榆逼成那个份上,戚衍榆或许真有可能来找自己帮忙。
可他这辈子还有机会再见上戚衍榆吗?
“如果他能幡然醒悟,明白你是帮他的,他自然会回来找你的。”戚稍理说的言辞凿凿似。
但姜缇言觉得戚稍理已经病入膏肓,病急乱投医了。
“就算他来找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啊。”姜缇言嘴角勾着。
“他心脏病加罕见病,他在外面乱跑没有医疗只会死得更早。那个姓顾有几个钱,卖了他房子卡里最多只有个六七百万。他远远支付不起戚衍榆的后续治疗费用。”戚稍理深思熟虑过了,他之所以这么着急想逼戚衍榆离开戚家去英国,就是知道他以后治疗费用惊人,而且需要非常专业的调理团队,“如果后续手术和最好医疗团队养着,至少要花10亿,顾花不起这个费用。”
戚稍理早在澳洲找了最好的医疗团队。
他不过是想逼戚衍榆一把离开戚家,跟他去英国或者澳洲,没想到他把戚衍榆的心彻底伤透了。
“他宁愿死在外面都不回家,你觉得,你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他吗?”姜缇言终于说出最令戚稍理最为心死的一句话。
……
……
……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全文完结】
第109章
……
八年后。
中国西南边陲。
西南省这边地广山多, 人口多集中在东边那几城市。
旅游景点也零散的分部在东,北和南那几个区。
于是,最西南边陲的山区乡镇,鲜少有游客到来。
“陈医生, 不好了, 有人晕倒了……”
诊所里的戚衍榆立马拿起了药箱,跟着呼救的人赶到了乡镇的一棵树下。
这里近年偶尔会有一些被请来的工人, 进来在山上装光纤板, 但游客一年也不多见几个。
戚衍榆看就有个年轻的男子,约莫25、6岁, 捂着心口倒在路边喊着,“心口疼, ”戚衍榆立马上前查问他同伴:“他有过什么病?”随行的同伴只说:“我没听他说有心脏病啊, 他,他应该没有任何病史……”
戚衍榆给他探脉搏, 看他脸色发紫,给他把脉,检查询问他胸胃腹, “哪儿疼,这儿?还是这儿?”
那人说着“呼吸不过来”,戚衍榆见状立马说:“打县里救护车,跟他们说病患是急性胰腺炎。”
那人汗涔涔, 戚衍榆给他注射药剂。
有人送来了水, 什么的。戚衍榆说不能喝水。
很快, 这个人被救护车急救送去了县医院再转市医院了。
几天后,那个有钱人回到了在乡镇上。专门来到了戚衍榆的诊所感谢他。
“陈医生医术高明,不是你的话, 我可能遭罪……”
戚衍榆没有收下过高的报酬,可对方话锋一转,说起他以前的一件事,“我十年多前在英国留学,中学时有个同学,他平时喜欢画画,我们都知道他爱画画,有一天我们几个同学去他家里玩,路经他画室,发现他画的很好,只不过,他整间画室话的都是同一个主题,”
“或者准确来说,他整个画室挂着的画,都画着一个人,画中的人长了一双忧伤叛逆的眼,我觉得那双眼睛很像你,只不过,陈医生你眼中并没有那两种情绪。”
戚衍榆稍稍一愣,对方继续谈:“画里的人神态,有在思考,有在愤怒,也有在发呆,而画中人笑的画作很少,我们还打趣那个同学,怎么画的是一个男人啊,”
“我们那个圈子基本很少关心国内娱乐,我们一直以为这是国内哪个明星,”那人笑笑,“没想到多年后我竟然遇到了跟他画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很像,非常像,”那人从手机翻找出他以前拍的他同学画室的照片,“是你吗,陈医生,”
戚衍榆屏息看去手机,只见有几分眼熟的百来平方的画室,铺天盖地摆满的画,无一例外,全是画的他。
戚衍榆略微眨眼睛,听着这个人继续道:
“后来没几年,我听闻我的这位中学同学全世界找画里的这个人。”
戚衍榆怔住了,对方对他笑,“我很好奇,真有这么个人吗?竟然回国旅行碰见,原来真有这个人,还是位医术高明的青年医生。”
“我不明白,陈医生你是愿意吃苦,来这个地方?还是是避难?抑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呢?”他被送去市医院,说路上救他诊断他急性重症胰腺炎的人,是个医术高明的人。
戚衍榆想跑了,那人继续谈笑:“但是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告诉我那位同学。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戚衍榆心怀忐忑的回了家,想着是否要搬家。
而恰好,这几天顾惊澜很忙,顾惊澜给他实验室买药源材料。
顾惊澜三份工作,县里主刀医生,还有不用每天到公司的医疗公司销售。最后如果轻松在他们诊所拿药打针看病或者出诊。
戚衍榆也抽不出空来,他在小诊所为人看病开药打针,平时要出诊,只为了挣多一点钱让顾惊澜轻松点。
这天,顾惊澜上门出诊去了,戚衍榆一个人在诊所。
或许是周三缘故,今天戚衍榆诊所坐诊格外清闲,于是戚衍榆打算先把帐算一遍后,清洗打扫一遍诊所。
而当戚稍理出现在这个破落仄小的乡间诊所,戚衍榆本来在账本上写着数字的笔停下来。
戚稍理目光长久锁在了这个阔别9年未见的青年身上,三分钟他才开口道:“可能是我的诚意,感动了上天。”
戚衍榆知道,他前不久救了的那个人告诉了戚稍理。
“你还活着,你竟然在国内。”
戚衍榆还没来得及开口。
戚稍理眼睛不动,锁在这个与9年前没有太大变化的人身上:“你的病,是怎么熬过来的?”
目光往后,戚衍榆看见诊所外面的戚稍理的保镖随行。他并非见到戚牧遥身影。
戚稍理站在他面前,眼睛如同惹怒的兽,他强行压制自己滔天的情绪,轻声颤意的问他:“你心脏好点吗,右手呢?你线粒体病治好了吗?”
对方似在震惊也似在意料之中。
“戚息枝坐牢了,他污蔑造谣你给他下毒,他一直想害你,是我亲手送他进监狱的,你以后不用害怕。”戚稍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婉点,不要吓到戚衍榆。
可戚衍榆在关于听见戚息枝相关信息时,脸上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戚稍理环顾只有戚衍榆一人的诊所,他忍不住,他暴露的也极快,他冷冷的,压制胸腔情感,说道:“如果你求我,我可以放过姓顾的。”
戚衍榆反应比戚稍理想的要慢一些,平缓一些。
没有如他印象里那样恐慌,惊讶,畏惧,痛苦。
“我找你很久,我以为你待在欧洲,澳洲和北美。”
“欧洲和北美太冷地方你不会在,甚至我还去了日本找你。”
“我去了很多国家找你,你知道吗?”
“看见你还活着,我就知道我一定是感动了天……”戚稍理喜极有感,他又看向了戚衍榆的右手,发现他右手早就拆除了纱布,现在如正常人的手一样,可不知道实际生活工作起来跟正常人无异吗?他的心脏还好吗?会时常疼痛停跳昏厥过去吗?
“你过得好吗,开心吗?辛苦吗?”
“那应该比戚家过的好,”戚稍理自顾自的说话,他没有异常癫狂,没有震怒怨恨,只是尽量让自己安静的去陈述。
“但是姓顾的前途,埋没小乡村。”
“他不是也想成为手术精湛医生吗,他甘心跟你在农村一辈子吗。”
戚衍榆看他,发现戚稍理眉眼张开了一些。
比起以前,周身气场要更为凌寒许多。
眼神变得凛冽了,原本的人畜无害五官也染上了几分入世青年的圆滑早熟,以及一些早晚会露出的锋芒。
他为什么不说话,戚稍理想笑,他肯定很后悔没有早点跑吧,自己竟然会找到他。戚稍理恢复他原有的颜色:“我现在温和的跟你说话。可等戚牧遥见到你,他就不会是这样态度。我现在在你面前,你还有机会。”
终于,戚衍榆开口问他,眼神寂静,也透着一些想不通:“你怎么画了这么多关于我的画?”
戚稍理脸上闪过一丝不该出现他面上的慌张神色。
“你什么时候画的我?”据戚衍榆救的那个人自称是戚稍理初高中同学,那是戚稍理为了方便上学,在英国中学附近买的别墅里的画室。
戚稍理脸色掩饰不住,要呵斥对方可能要脱口而出的话:“闭嘴!”
对方十分不解:“你为什么要画我?”
戚稍理脸色掩饰不住,他语气暴露了他的窘迫:“你闭嘴!我没有画过你。”
“你同学把画室的照片给我看了……”戚衍榆神情声音显得安静,比起戚稍理,他表现的更为冷静一点,“你为什么……会有这种……”
“那是ps的,”戚稍理死活不承认,“我今天来是要带你回去的!而不是要跟你讨论这个问题!”
“你真的有病,”戚衍榆很平静,也很困惑,他认真,也严肃道。虽然他见到戚稍理了,可他也预料到有这么一天。可他一直不理解这一件事情。
“家里有病的那个不是我,是你吧。”戚衍榆甚至发出有病不是他的困惑之言。
“你神经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戚稍理仿佛要刚下热锅被烫跳起来的虾一样,“我现在问你,你求不求我,你求我我可以考虑放过姓顾的。”
而他对面的人仍然在喃喃自语:“我搞不懂你……你和姜缇言一样……一模一样……你们……”
今年的戚衍榆已经26、27岁了,以前19岁他,是跟戚稍理原来差不多的性格:热络外显,唯我独尊,高傲也单纯。
现在的他,谧静了许多,也沉稳了许多。
比起19岁时候,戚衍榆的皮骨相要长开一些,更为的恬淡清峻。
看起来很年轻,没有糟过罪,顾惊澜还是把人照顾得及格的。
“你闭嘴,现在你没机会了,戚稍理迫不及待的要打断他的话。
戚衍榆眉眼轻淡,话也淡寂的,“你不需要再管我了。”
戚稍理皱起眉头:“什么叫管你?难道不是你学不会服软,戚牧遥才会那么针对你?要驯服你?……”
“谢谢你,可是,你最好别让戚牧遥知道你这点心思。”戚衍榆不是警告威胁他,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在好心提醒他戚稍理。
可接不接受要看戚稍理本人,可戚稍理心思并不在这儿,他只是急迫,同时脸上也保持好笑容:
“哥,我跟你隐姓埋名哪个乡村,哪个国家,可以吗?跟姓顾的一样,我可以让你自由,我给你找了澳洲医疗团队,我能养活你。”
而对方缄默,似乎在想他到底是来真的么,跟画室那成百上千幅画表现的一样?
“说话,”戚稍理看似无害笑容收敛了一点,他满身依旧少年感,依旧是18岁时的他。戚稍理强调,“你想过,我出现在这里,姓顾的会怎么样?”
那个人眉头加深了一点情绪,除此之外,戚稍理没有多余耐心,他等不到戚衍榆脸上其他的神色:
“姓顾的不是蹲监狱,就是非残即死,你信不信?”就算戚牧遥放下恩怨不出手,他也会搞顾惊澜的。他要把顾惊澜往死里搞。
终于捕捉到戚衍榆脸色变化,戚稍理唇微微扬:“哥,你在害怕什么?”
“你答应我,你跟我出国治病,好吗,哥。”又使出戚衍榆大学时候生病时,戚稍理彻夜担心他围在他身边照顾他时的无邪神情。
“你应该去看看的,”戚衍榆说,该看医生的不一定只有他,他怀疑戚稍理跟他一样,患有过精神情绪之类的疾病,“稍理。”
说不通,好,既然这样,戚稍理动用起他最习惯那一套简单粗2暴办法了,他眼睛发冷,威胁说:“那好啊,你就看着那个姓顾的……”可等他视线下移,他无意瞥见了戚衍榆无名指的婚戒,“你们结婚了?什么时候?海外登记的吗?啊?你们居然结婚了?”
戚衍榆微睁动眼睛,边陲乡野的诊所小医生生活,让他变得知足也更乐于平淡,性格也从以前的浑身带刺变得渐渐圆润平和:
“你回去吧,你大学毕业了吗?现在在做什么?你有女朋友了吗……”
“你关心我,你应该跟我到飞机上讲,”可对方根本不是关心他,在戚稍理看来,这只是戚衍榆想令他心软,放过他们的说辞!!
“稍理,我已经跟别人组成家庭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了……”
戚衍榆温和得让戚稍理感觉害怕,他觉得这不像是他以前那个缺爱敏感的三哥了,戚稍理眼中强烈不解:“你的生活,不应该当你大少爷你的大医生吗?啊?你告诉我,你待得惯这什么鸟不拉屎破落地方?”
“你们就当我死了,”戚衍榆依旧脾气好好的,虽然他也不曾想过会这么快遇见戚家人,“这对我,对你,对大哥二哥,我们每个人生活都会过得更好一些。”
“好?”戚稍理气极了,“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你知道戚牧遥这些年有多后悔?”
“……”戚衍榆眼睫微滞,“大哥还好吗?”
“你想知道,你跟我上飞机说啊。”戚稍理扫了一眼这个不足30平方的小诊所,药柜小小的,诊所一条桌子,外面几张陈旧木长凳子,旁边是几个竹棍做的吊瓶器。
“连个像样的单独会诊室,输液室都没有。你究竟在过些什么苦日子?”
“你别看这里简陋陈旧,我在这里还治好了有一些去县医院还治不好的病呢。”戚衍榆淡淡说,眼底还有一点笑,好似觉得自己才学有发挥有实现的机会。
“够了,你如果不是被姓顾的骗了,你现在在侃北或者美国欧洲当你享誉盛名的大医生呢!”戚稍理声量提高,养尊处优的他无法体感深受,戚衍榆在这里过的清贫日子。
“你有大好前程,戚牧遥也有他要做的事情,他和戚昀蒲可以把戚家经营好,稳固好,你也一样的,稍理。”戚衍榆的刺被磨平,长出了厚重的血肉来,他脸颊温润,虽然肤色依旧是清白的,“戚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你也应该放手去专注你自己的想要做的事业。”
戚稍理低眼去凝视戚衍榆手指上的婚戒。
冷漠,冷酷,他眼上染上了愠气和憎厌。他瞅着那婚戒,仿佛就像是把人套牢在山区的枷锁:“要么跟我上飞机,要么你看着顾惊澜死。”
戚衍榆脸上神情终于有了一点其他的变化。
“你既然看见了我的画,也明白我的心意,”戚稍理开始讲他的东西,“你看到我的画应该明白,我跟戚牧遥不一样。戚牧遥给你带来伤害,痛苦,他只会控制你,而我不一样,我会替你磨平,我比他好说话多了。你跟我走吧,不要再在这里受苦。”
可戚衍榆无动于衷,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戚稍理愤怒了:“你就这么认定姓顾的?不是他第一个要带你出国离开戚牧遥的。”
“还有我!而再上一个是姜缇言!”
“为什么你会选他?!”
戚稍理一连低吼。
“那个姓顾的,只不过是在跟你相处的时候,表现得好那么一点而已……你之前不清楚我的计划,所以你误会我,很正常。”戚稍理尽量表现得跟一个成熟独立有格局的成年人一样,他哄着戚衍榆,也哄着住在心里面那个小孩的自己。
“我承认我原来的方法极端,可我是为了你更失望更痛苦离开戚家,脱离戚牧遥管控。”
“我跟姓顾的是一样的。为什么你只看到了他?你难道不认为你以前的误会我,而感到伤心吗?”
那人再次淡淡重申:“你应该去找个女朋友。”
戚稍理沉默片刻,他看住戚衍榆双眼,认真道:“小时候是我不对,我长大了,我想弥补。”
小孩有时候分不清善恶,有时候骨子里人性的恶就会涌上来。就跟调皮的男孩去扯女生辫子,一样,其实更想得到她的关注。
“那你成全我,你就让我这么过吧。”戚衍榆看不懂戚稍理那双执着、偏执、到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双眼。
“我改,我改,我改还不行吗?”戚稍理拧紧双眉,“外人会有家人那样真心去爱你吗?”
“我小时候一直觉得家人是爱我,也一直在寻找家人的爱。后来有一天发现,好像没有这东西,然后,我心就死了。”戚衍榆诚实如他,讲着他过去的心。
戚稍理立即:“我会把你心复活的。”
“后来,我离开了戚家,过自己的生活,慢慢的跟自己释然了,”戚衍榆眼中原来的戾气已然不见,只有岁月悠悠留下的沉积,“我知道,我家人是爱我的,只是用了我难以接受的方式去爱我……”
是的,他们没有一个不爱戚衍榆,只是给他的“爱”太过窒息了。
戚稍理慢慢接他的话,“哥,给我机会。你不适应这里条件……”
戚稍理继续表现自己:“我会帮你实现你人生,我能让你成为大医生,名扬海外的杏林大牛,”
“成为大医生又怎样?一辈子活在对死的憧憬里吗?”戚衍榆想起曾经,眼底有了一点灰翳。
“你说你释然了,你没有,”戚稍理抓住他话里的漏洞,要攻击时。
“我释然,不代表我想回到过去。”戚衍榆逻辑清晰,他表情也一如原来的平和,“你回去吧,稍理。”
“你觉得可能吗?我找到了你,你觉得我会一个人回去?”戚稍理气急而笑。
“我已经有自己的人生了,稍理,你也会有自己的人生的。”戚衍榆娓娓说道。
“你的什么狗屁人生,窝在乡村?哪天病死都没人发现。譬如现在,姓顾的呢?他上哪儿去了?你万一心脏病哮喘发作,没人发现怎么办?”戚稍理咆哮。
“死在这里,这也是我的选择。”戚衍榆寂静看他,眼睛没有19岁时对他戚稍理的怨恨了。
戚稍理无法理解。
戚衍榆对他淡笑:“你就当没看见我,稍理,你和姜缇言一样拥有大好前途,你有家人,有未来。”
戚稍理眼中出现了湿润,可他不想太明显,他语气依旧强硬:“我放过你,但戚牧遥不会。”
26岁的戚衍榆对他说话,好似长辈哄小孩了:“你不告诉他呗,让我再躲躲。”
只比戚衍榆小一岁的戚稍理嗤笑,他宁死都不想看戚衍榆跟顾惊澜在一起。“你这么笃定,认为我不会跟戚牧遥通风报信?”
“你要告诉他,那我也没有办法。”戚衍榆表现得淡然,似乎他也想过着每一天,所以心态平缓。“但你和戚牧遥应该要清楚,我不该,再在你们人生里浪掷,折磨你们,给双方大家都增添痛苦。远离反而大家会轻松幸福一些。”
“我不幸福。”戚稍理眼圈红了。
“你想通了你就会幸福的,”
“我不会幸福!我永远都不会幸福!!”戚稍理咆哮道,他拼命眨眼,有什么从他眼眶落下,待他再次抬起眼,“我比顾惊澜好一百倍,一万倍,是我最早,最早发现你在戚家过得不开心,我很早就已经规划打算把你带走,带到国外,去英国,去澳洲,去治你的病。”
“为什么是他?!”我不懂,我想不明白,戚稍理拼命眨眼,眼中出现偏执、出现这些年的嗔痴念,“不是说,努力,就会有回报吗?为什么我没有?我可能开始没有解释清楚,没有提前告知你,让你误会我太久太久了。”
他灼热的目光放在戚衍榆身上:“所以我带你走啊,为什么,你不是说你希望我们手足亲密吗,你小时候最渴望得到家人爱,为什么爱来了,你要逃避?”
“爱是要相互奔赴的啊,”那人看他轻声的道。
“那你给我机会,不就是互相奔赴吗?”戚稍理怔怔的透过泪光看那人。
如果是早年的戚衍榆,一定会疯了呵斥戚稍理,说些你应该关进精神病院的话。
戚衍榆只是轻轻摇头,面带一点很浅、很淡的笑意。
“什么狗屁,”戚稍理想发飙,想破罐子破摔,想毁掉这个操蛋的世界,他对身后的保镖命令道:“带他走!”
可他面前的人却平静对他说:“你带我走,我会自杀。”不自杀,他也过得寡寡欲欢。
“为了一个外人?”戚稍理眼流空泪,瞪着他面前的人。
“为了我自己。”
“为什么?”戚稍理痛苦百分,他心如凌迟。
“不要再插手我的人生,这不该是你管的事情。”戚衍榆神情也出现了一点痛苦。
小时候他没得选,从来都是顺受逆来,长大了他可以选择了,就让他过他选择的人生吧。
“戚牧遥呢,有一天你们被他发现呢?”戚稍理不知道,他自己下巴已经挂满了晶莹的泪珠。
“那再说吧。”
“他早晚会找女人结婚的,”戚稍理甚至诅咒道,“他也早晚会回去继承医院的。到时候你会更伤心失望,”
“那让我享受当下。”
终于,泪流满面的戚稍理再也说不出来什么,他提了最后一次曾在戚衍榆生命占据很长时间和比重的人:“大哥以为你死了,他很伤心很伤心。”
戚衍榆垂眼,他也挣掉了眼中掉落的什么东西。
那个人长久沉默,戚稍理深深的,牢牢的目光映着眼前的人,戚稍理最后能为那个人做的,也就是劝慰他此时的心:
“我会找机会开导他的。但是你最好,考虑一下我今天跟你说的。你想通了可以随时联系我。”
戚稍理离开了,他托他的手下保镖去镇上给戚衍榆买了好几件家私电器。
当戚稍理离开没多久,诊所里的戚衍榆开始头昏目眩,头痛欲裂,胸口呼吸紧,慢慢他坐在了诊室。
他的头支在了墙。
只是减缓着呼吸,找手边白大褂上的药。
摸索了很久,找出来颤抖打开药盒,把药丸扔进嘴里。
他闭上眼睛。
想减缓喘1息。
可呼吸依旧急促,他脸色苍白,胸前背后衣服被汗打湿。
后来,他从椅子滑落跌倒在地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有人来扶起他。把诊所卷帘门关上,抱着他往家里赶。
顾惊澜非常娴熟的将他抱回去,他在家里多出的两个房间里打造了无菌药品实验室和手术室。
把戚衍榆抱进ICU似仪器齐全的“手术室”,把插管子娴熟插9入他身体,再把药剂打进他静脉中。
在戚衍榆输液插管时,顾惊澜守他看到仪器上数值维持正常时,他出去把饭做了,顺便将衣服洗了,顾惊澜却发现家里新搬来的洗衣机。
他依旧手洗。
每天洗衣服做饭,都是他操办。他洗完衣服回来,他将戚衍榆从房间抱出来,抱在饭厅桌边。
餐桌上摆放了热喷喷的饭菜。
软耙牛肉,清炒茄丝,番茄炒蛋。
显然,戚衍榆今天这种情况是他们平日里最习以为常的。
只要他给顾惊澜发消息,顾惊澜就会在短时间内飞快赶回来,把戚衍榆带回家去插管子。
顾惊澜给他夹菜,观察到戚衍榆的脸色恢复后,顺便摸摸他下巴问他:“怎么家里买了新的电视机空调冰箱洗衣机等等?”
戚衍榆神情愉悦的慢慢夹菜吃饭,他声音不忘带骄傲说:“娘家人送的,”
“哪的娘家人?”顾惊澜心里猜他是不是又勾搭男人了,林钠吗?娘家人,顾惊澜想不出戚衍榆的别的“亲朋好友”。“真的假的啊,榆哥,”
“真的啊,一个亲戚,刚好过来旅游。”戚衍榆想,戚稍理应该会替他保守秘密的,他说这话时眼一点都不眨心一点不慌。
戚衍榆吃饭,顾惊澜比他早吃完,就很惯犯对戚衍榆“上5下其手”,把戚衍榆抱到怀里。
顺便把客户名单看了遍,周末再上门推他的医疗仪器,等这个月拿到这笔提成,他可以给戚衍榆换个好点的仪器。
实验室做的罕见病的药源剩不多了,他可以采购新的制药药源了。
“怎么回事,越来越不懂规则,”戚衍榆在顾惊澜面前,就跟小孩一样,去闹他,“今天喊人了吗?”
顾惊澜目光不1良的看他,“喊你这么久了,也该换你喊了吧。”
整天是他顾惊澜“老公老公”“榆哥榆哥”的喊。
到了chua ng上,戚衍榆又呃呃啊啊的说不出一句“老公”。
“算了吧,今晚继续撸啊撸,我给你当狗。”戚衍榆嘻嘻笑。事实上,是顾惊澜每晚给他当狗。
戚衍榆是妥妥臭英雄联盟狗,有时间的话他晚上会打个两小时。
一向玩上单的戚衍榆最近爱上了玩射手,非要顾惊澜给他当狗辅助。
顾惊澜说:“你给我那个一下,我给你当最后一晚辅助。”
“你先给我选辅助。你昨天选亚索中路线不清塔不要非要在下路吃我钱。”戚衍榆不轻信这个人。
上一个月,顾惊澜陪他玩了28天的辅助。
于是他瞧着戚衍榆玩下路夫妻太开心了,所以他昨晚演了戚衍榆两三把。
他又去喂来戚衍榆一口肉,戚衍榆每次都会很乖吃下,嚼吧嚼吧:“小顾子做饭有功,赏。”
只要戚衍榆吃了,顾惊澜就会捏他脸颊,看他长得乖,忍不住亲他一口,顺带故意称呼他威猛霸气的称号:“老公最好了,老公今晚给那个吗?”
“不给。”戚衍榆哼哼。
“你下路塔跟线都没了,我说的。”顾惊澜冷笑。
“顾惊澜你玩个人坤亚索是人我吃……!”
“老公,亚索保护你啊……”
“滚啊……”
“老公贴贴。”
但一般戚衍榆晚上会被压得眼红脸潮的,顾惊澜一把掐住他终于养出了一点肉的脸颊:“叫老公。”
“老公。”戚衍榆服软了。
“这才对,服了没?谁给谁当狗,说话。”
“……”戚衍榆选择了宁‘死’不屈。
“很喜欢你现在这副‘有骨气’样子,”顾惊澜“欣赏”他说。
戚衍榆最后还是心不服口服了,他呼吸完全是被对方吻紊了:“……再,再这样下去,你,你的狗要死了,顾惊澜!”
“不会的,我的小狗永远都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顾惊澜轻声柔气,再去亲戚衍榆的眉眼鼻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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