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一只怪物[人外]》
1. 校园都市传说(一)
林溪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捡起风铃碎片。
这是她去年最迷信的那段时间在网上一个博主那买的风铃。
据说是可以用来辟邪,她就抱着安慰自己的心理把它挂在了公寓的大门上。
到底有没有用她不知道,但是今天早上她刚打开门,风铃就从脑袋顶上掉了下来。摔得稀巴烂不说,系在上面的那张符纸刚好那么凑巧地飘到她脚边——
也许是到了潮湿的季节,上面的字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湿气浸得晕成一团,看上去就像小孩乱涂乱画的丑涂鸦。
有点倒胃口。
并没有风铃碎掉是在替她挡灾的感觉,林溪谣感觉到的只有浓浓的晦气。
这可能是和她最近总是发生倒霉事有关,接二连三的,弄得她每天早上睁眼起来怨气比鬼都大。
林溪谣只好去收拾那些碎片,尽管她已经很小心了,用一层厚实的棉布裹着手去捡,风铃的碎片还是隔着这层棉布,把她的手给划伤了。
有点痛,也有点深,鲜红的血液一股一股地往外冒。
她有点烦躁,回到客厅去给自己包扎伤口,一边在心里细数最近发生的倒霉事——
最开始就是那天放学后突然下起的大雨,天气预报明明说的是一整天都会放晴也就算了,本来也不至于淋雨,一起值日的人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留她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
幸好要打扫的区域也不是很大,她赌着气半敷衍地打扫完,天上就刚好那么凑巧地下起了大雨。
还是一场相当罕见的大雨,刚感觉到有雨滴重重地砸到脸上的时候,马上就变成了倾盆大雨的进行时。
雨声啪啪啪地响,即使她跑得够快,一下子就逃进了教学楼里,十几秒的时间也把她淋成了一只半落汤鸡。
没过多久,地上积的雨水就积得快要没过她的膝盖,看样子是根本不打算让她这个倒霉蛋回家。
这种大雨哪怕是在这座经常下雨的城市也是少见的。
学校早走得一个人都不剩,路上没有的士,有伞和没伞几乎没两样。
林溪谣知道她等不到雨停,干脆咬咬牙直接冒着大雨回家了。
去公交车站的路程简直就像是和大雨在搏击,走得她又重又累,浑身都在往下淌水,上车的时候她都没好意思坐在座位上。
等她回到家,马上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开始玩游戏泄愤,晚上就喜提发烧大礼包。
她从没烧得这么严重过,身体极度的脱水,好像喝再多水都不管用,反而又像是快要把肚子给撑爆了。脑子也一团浆糊,神志不清得觉得自己下一秒是不是快要死了。
死了也好。
她都不记得病是怎么好的了,反正她恢复健康之后就一直莫名地极度抗拒去上学。一想到上学就头晕、恶心、反胃,哪哪都像是不舒服,但现在是高三关键期,她不可能不去上学。
把一切都收拾好已经是十多分钟后的事,林溪谣急匆匆去赶公交车。
恰好平时总坐的那班车就在站台等着,她感叹着总算是走运一回,跳上公交车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魂还落在家里似的,心里感觉空荡荡的,莫名的不安。
也许是忘记带东西了?又或者是没拔电源?
这不可能,她出门前检查好几次了。
林溪谣无意识摩挲着大拇指的创可贴,她有点泛焦虑。
手上的伤口半深不深,割开了整个表皮层,露出一点藏着的粉肉。
这种程度的伤口最烦人,一会儿来势汹汹的疼,一会儿密密麻麻的痒,让她坐在椅子上都不得安宁,像有多动症似的动来动去。
林溪谣被伤口折磨得呲牙咧嘴,一点都没心思顾忌在外的形象,成功把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看她的人逗得忍不住直接发出了笑声。
她不是很友善地抬眼看过去。
发出轻笑的少年正低头看着一本笔记,时不时发出一声矜持的浅笑,像个极有教养的小少爷。
他看得十分专注认真,柔软的碎发挡住大半张白皙的脸。
老天都像偏爱他似的为他打光,那束晨光从窗边洒下,被遮住大半的侧脸,头型饱满,下巴弧度圆润尖尖,看起来恬静又安好,像染了一层朦胧的光晕滤镜。
美得晃神。
就是他拿着的书太脏,看起来有点格格不入。
有点太夸张了,世界上有这么好看的人吗?
林溪谣意识到也许那声轻笑并不是在嘲笑她滑稽的表情,是她想多了。
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公交车突然一个急刹,她赶紧回过神来抓住前排座位的扶手,勉强坐稳了。
旁边站着的两个可怜人就没那么幸运,上一秒还对着手机短视频嘻嘻傻笑,下一秒屁股墩子就摔到了地上,就说那声音,她听着都肉疼。
因为颠簸,美少年手里的书也摔了出来。看起来倒像是挺喜欢这本书的样子,但他根本就没有弯腰去捡的打算。
掉在地上也过了那么久的时间,少年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甚至连轻微地挪动都没有,只是缓缓抬起了头。
那张漂亮的脸露出全貌,但看起来心情并不是很好的样子。
只不过眨眼间,原先恬静美好的模样成了镜花水月的幻象。少年蹙着眉,立体优越的五官以一种极为明显的程度不满地拧在一起,眼神阴郁暴躁,像是气得要从眼睛里喷出火焰来。
即使是这副应该可以被称作“狰狞”的表情,他做出来的样子也是极为美丽的,让人狠不下心来责怪他恶劣的性格。
他美目含着火,就是不知道那束火焰即将射往何方。
“喂!司机!你是怎么开车的!”
摔倒的男学生爬起来,攥紧拳头,愤怒地冲到前排,想要教训司机一顿出气,看到他的模样时却突然一愣。
车技吓人的司机他正痛苦地捂着胸口,脑袋无力耷拉在方向盘上,身体轻微地抽搐着,明显一幅快要不行了的样子。
“还愣着干嘛!赶紧打120啊!”他冲着后面的人大喊。
车上的人赶紧拨打急救电话,不一会,突发心脏病的司机就被救护车拉走。
意外加上意外,林溪谣上学迟到了十多分钟。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形容自己的倒霉了。
原来是塞翁得马。她还是那个倒霉蛋,无语到根本没脾气。
那上学路上看到一个帅得惨绝人寰的美少年总能算是好运了吧?
心情突然就没有那么差了。
试图安慰自己,林溪谣边走进教室,在黑板上板书的语文老师丝毫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不客气地指着窗外:
“去外面罚站。”
好吧。她坦然接受了这段日子就是很倒霉的事实。
但是她没想到窗外已经站了一个人,居然还是那个公交车上惊艳一瞥的帅哥。
大概是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美少年主动对她浅浅一笑,一张稠艳的脸如花般绽开。
幽深的黑眸下一颗动人的泪痣,笑容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美色当前,林溪谣可耻地心动了一下。
两个人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因为没站多久,语文老师板着脸走出来,对着他们说:
“你们进来吧,下次不要迟到了。”
两人偷偷地对视一眼,庆幸着今日老师居然格外仁慈,一前一后走进了教室。
少年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上课上到一半,后桌女生用笔戳了戳林溪谣的背,丢来一张小纸条:
“你今天怎么和江煜一起来上学?”
看到纸条上的内容,林溪谣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这是那个和她有缘的美少年的名字。
心脏忽然猛得像被针刺了一下,在身体里的存在感变得很强烈,每跳动一下,都有一股沉重的刺痛感。
她不清楚这是为什么,顿了顿,在纸条上写上:
“江煜是谁?”
过了一会儿,纸条又被丢回来。
“你在开玩笑?你不认识江煜?!”
她确实不认识江煜,刚想继续在纸条上写字,语文老师重重咳了咳,发出警告。
林溪谣赶紧把纸条藏起来,后排的女生像着魔了一般,从后面使劲用脚踢着凳子,像是催她快把纸条传过来。
她不理会,她似乎真的就想这样踢一节课。
林溪谣把凳子往前拉,杜绝她的骚扰。
不用说,她也能感受到女生在她身后的怒视。
疯了不成?语文老师可是最凶的。而且这纸条上的内容可算得上是见不的人。起码在高中校园里是这样的。
一下课,女生就急不可耐走过来找林溪谣打听江煜的情况。
“你不会是想一个人独占江煜吧?算我人好才提醒你,你想和江煜走得近,要看其他人答不答应!”她莫名高傲地扬起下巴,点了点那边。
靠窗的位置,话里提到的“江煜”正被一群人围着嘘寒问暖。
林溪谣有点纳闷:她今天才见过江煜,怎么就开始怀疑她想独占江煜了?
再说,长那么好看的人应该对交往对象的要求很高吧?
林溪谣她也一点都不喜欢三次元的人。
“江煜江煜,今天上学怎么迟到了?”
“江煜,告诉我你的电话吧,我每天早上打电话叫你起床。”
“江煜,你吃早餐了没有,我今天多带了一份早餐,现在还是热的呢。”
被她认为要求很高的江煜像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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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被许多人热情地围住,神色淡定地享受着这些人过度热情的追捧。
林溪谣在心里疑惑:
江煜是新来的转学生吗?长得好看就是不同,才来几天就变得这么受欢迎。
她想起自己和他独处时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觉得这也不能怪其他人肤浅。美得超过一定程度,就是会让人产生生理上的心动。
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没有看清他的脸,正面看清后才发现江煜他长得有多么惊为天人。
忧郁冷淡的气质,眉弓立体又有柔美的弧线,鼻梁高耸又不会过于夸张,俊男生女相。
一排浓密的睫毛纤长如墨色鸦羽,形状优美的薄唇像涂了透明果冻唇彩一般水润。
又因为皮肤白到几乎透明,隐约能看见汩汩流动的青色血管,美丽之余多了精致的脆弱感。
再挑剔的人也没发从他身上找出短板,想昧着良心,良心它自己总是突然发现自己。
见到他之前,任凭网上的人怎么吹嘘那些电视明星,林溪谣始终不相信有人能长得像画出来的纸片美人。
现在,她只鄙视自己对造物主能力的无知。
“我是真的不认识江煜。”面对女生的虎视眈眈,林溪谣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我三天没来上学,今天早上恰好和他坐了同一班公交车,半路司机生病送去急救,所以我们上学迟到了。”
她像台人-肉测谎仪一般在林溪谣脸上来来回回扫描好几遍,确定她不是在撒谎骗人后,瘪着嘴阴阳怪气起来。
“原来他和你家住在同一条线路上啊,你们两个真是有缘,你知道吗,江煜前几天还问过你怎么没来上学。”
原来她是在嫉妒她。嫉妒她能和江煜一起上学。
幸好他们只是凑巧,否则林溪谣一定会一夜之间变成全班公敌——
在见识到其他人对江煜的热情后,她觉得这个想法一点都不夸张。
被众人簇拥着的美少年,在甜言蜜语的浸泡中笑得肆意,慵懒的神情像只矜贵的猫。
他在许多嘘寒问暖的声音之间,偏偏听见远处的两个女孩在讨论自己,懒洋洋丢过来一道视线。
——对于这道视线,两个人有不同的解读。
林溪谣觉得他在看自己,眼神也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随意一瞥,而是带着没由来的恶意。
她避嫌地看向别处。
不懂哪里得罪江煜了,刚才罚站时他还对着她笑呢。
要么就是她眼花看错了。
而那个女生觉得江煜看的实则是她,眼神带着对其他人都没有的关心,因为和男神对上视线捂着脸发出花痴的尖叫。
上课铃声“叮铃”、“叮铃”地响起,所有围着江煜的人只能选择恋恋不舍地从他身边离开。
第二节课进来的老师很偏爱江煜,每次点讲到一个知识点,都要特别询问他是否能够听懂。
老师扬了扬手里的书,丝毫不觉得这很偏心,反而叮嘱教室里的同学:“江煜同学的基础不是很好,我们要帮助那些成绩不太好的同学一起进步。”
这个提议得到了教室里绝大部分人的赞成,学习委员在课堂上高喊:“就是!江煜同学很聪明的,我给他讲题一听就会。”
另外一个同学也为他提供证据:“对,江煜同学上课很认真...”他把矛头指向了江煜身边的几个人,“但是他们几个不好,上课总是想找江煜说话,每次江煜同学都懒得搭理他们。”
被点到的几个人很不开心,纷纷站出来反击告状的这个人。
“我们没有总是在上课的时候和江煜说话,你才是吧!每次上课都回过头来看江煜,害得江煜都没办法好好上课了。”
“你胡说!”
“你才胡说!如果你没有回头看,你怎么会说我们上课在看江煜?”
“就是,自己露出马脚来了还不知道,你还真是又蠢又坏。”
“放屁!”
四个人凭一己之力把教室变成辩论大赛的会场。
话题从江煜是个怎样的学生逐渐变成谁是那个最喜欢打扰江煜上课的人,参与辩论的人时而抱团,时而背叛队友或者被队友捅上一刀,像在表演无间道。
半天,他们都没有争出个对错来,整间教室似乎只有林溪谣一个人独自在风中凌乱,关心着——
这节课还上吗?
直到下课铃响起,老师拍板定音:
一,上课时不许谁都偷看江煜。
二,以后大家轮流坐在江煜附近,谁让江煜最满意,谁就是江煜的同桌。
课间的时候,有人在教室里打了一架。赢了的人把座位搬到江煜的旁边,屈服于暴力的淫-威,其他人敢怒不敢言,之后的课也没人再敢借题发挥挑起战争。
2. 校园都市传说(二)
之后的课倒是一切正常,只不过下午放学铃响后,随着江煜从教室里率先出去,几乎是所有人都收拾好书包,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
都不上晚自习了吗?
林溪谣有点吃惊。
她独自在教室呆了一会儿,觉得越来越不对劲,整个校园都透露着一种诡异的空荡感。
突然,她拿出手机,打开了班级群。
【因学校设备维修,学生暂时取消晚自习,具体恢复时间以通知为准。】
这条信息发送的时间是三天前,也许是那场来势汹汹的大雨弄坏学校某个年久失修的设备,居然让学生们踩了不需要上晚自习的狗屎运。
爽得堪比过节放假,只可惜那时候林溪谣正在和病魔作斗争,没有看见这条消息,然后它就被刷下去了。
不过现在回家也不晚,林溪谣收拾好书包,路过楼梯间的时候听见这层楼的男厕所里发出一些不太友好的噪音。
激烈的争执声,伴随着拖拉打砸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的林溪谣脚步微微一顿,然后默默加快了脚步。
笑话,美救狗熊的事情她不感兴趣。难不成还冲进男厕所里伸张正义吗?
如果有人刚好在上厕所,那她岂不是先成臭名昭著的偷窥狂了。
但是正如林溪谣最近的倒霉运气,她不去找麻烦,麻烦找上了她。
正当她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厕所里忽然传来一个男生说话的声音。
“不肯说,他肯定把东西藏在教室里,走,我们押着他去找。”
林溪谣暗道一声不好,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她甚至恨不得当场自戳双目——
一个身材清瘦的男生被一群人边踢边打地押送到了门口,但让他看起来最凄惨的还不止是这个。
裤子被褪到不能遮耻的程度,他那没有任何东西遮挡的恶心玩意就这样出现在了林溪谣的视线范围内。
“啊啊啊!!!”
她当场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一整天的压抑在此刻悉数爆发。
她怎么这么倒霉!
还不如脑袋被开瓢呢!被砸得一辈子上不了学都比看见这东西好百倍!
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视线迅速往上移,却反而把裸-体男生那张难堪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好死不死居然还是认识的人。
是她们班的班长李祖。
她的尖叫声唤醒了这些男生仅存的良知,不过他们也可能是认为反正李祖都被一个女生看光了,羞辱他的目的已经顶格完成,待会被老师看见也不太好解释。
于是其中一个锅盖头男生坏笑着在门口洗手池的位置替李祖穿上裤子。
“呦,李祖,真是不好意思,忘记厕所没有大门了,没有先给你穿上裤子。害你被一个女的看光了。”
“不过这女的长得也还不错,你不算太吃亏。”
“对啊,要不要我们帮你叫她对你负责?正好你也不用再去骚扰江煜了。”
怎么又是江煜的名字,这件事也和江煜他有关?
林溪谣还是沉浸在深深的反胃中,这件事估计要被她列入人生最倒霉时刻之一中了。
霸凌者们开着恶劣的玩笑,直接无视了她,架着衣衫不整的李祖往教室那走。
众人从他座位里翻出一台黑色手机。型号有些旧,贴着的钢化膜碎成一块一块的,满是擦不干净的油腻痕迹。
“这种破烂居然还有密码。密码是什么?”陈天宇嫌弃地拿着手机,晃了晃,居高临下地问头被压在课桌上的李祖。
李祖死死咬着牙,不肯回答。
锅盖头男生扯住他的后脑勺,一巴掌扇了过去。
“说不说!”
李祖依旧咬着牙。
“我劝你最好还是说出来,你也不想别人一直看着你这么丢脸的样子吧?”陈天宇指了指窗外的林溪谣,戏谑地说,“人家看光你之后恋恋不忘,都跟着你过来了。”
半天,李祖别过头去,闷闷地说:“0690。”
手机被解锁,几个男生翻开相册,果然里面满满的都是江煜的照片——
有他被人围着走在操场上的照片,入镜的学生们皆是一脸痴迷;有他一个人独自回家的照片,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最后一张照片,他好像发现有人在拍他,对着镜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陈天宇给了李祖一拳。
“怪不得江煜最近吃不下饭,还说最近好像有人在跟踪他,他怕得都不想来上学了。原来是你这个小瘪三,把照片发网上去造谣的人也是你吧!”
像是认定了这个事实,又是几拳重重落在李祖脸上。李祖挣扎着想反抗,然后被揍得更重。
“够了!别打了,他要被你们打死了。”眼见着李祖被打得快要昏厥,站在教室外旁观的林溪谣还是出声阻止了男生们。
她极度厌恶偷拍和造谣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插手他人因果的人,但是也做不到亲眼看着一个人被打死。
适当的冷漠是保护自己,超过一定界限就是没人性的冷血了。
“行,我们给你面子。”几个男生停手,把照片删干净后,就把手机嫌弃地扔在了地上。
他们松开李祖,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离开前不忘提醒林溪谣说:“这家伙就是个变-态,你最好不要同情他,他做过什么好事,你也听见了。”
人逐渐走远,瘫在地上的李祖踉跄着站起来。
眼里满是浓浓的祈求,他满怀期待看着林溪谣,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问道:“果然,你也是正常的吧!他们都疯了!”
什么意思?
李祖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有多吓人,他靠近一步,林溪谣就后退一步。
想说话,喉咙却像被人扼住一般,发不出声音。
明明在这之前,他都可以说出来的啊!为什么偏偏现在不行?!
他慌张捡起地上的手机。想打字,手机被那几个人砸坏了。拿起笔,手指突然僵硬得根本动不了。
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来!
他激动得眼睛发红,眼球鼓得像快要掉出眼眶,积攒的怒气歇斯底里式地喷涌着爆发。
手重重地锤了课桌好几下,把铁皮砸得砰砰响。
吓得林溪谣马上后退好几步,正在发泄的李祖一僵,终于想起这里还有个旁观者在,慌忙补救:“不,我没疯。你相信我!”
“你先冷静,我等你慢慢说。”林溪谣以后还是不要管闲事了,一边出声安抚李祖,同时不再后退刺激他。
她的手悄悄向后摸去。背着的书包颇有重量,待会应该能当武器用。
好在李祖用不上这个待遇,他摸着被打出伤口的嘴角,勉强冷静下来,倒是问了一个很平常的问题:“你最近怎么没来上学?”
“因为我生病了。”林溪谣回答。
“生病了...”他喃喃地重复这几个字。
不管用什么理由,老师就是不让他请假。从那个雨天开始,他就像被困在这座学校的冤魂,用尽办法也不能离开。
短短几天,性格清高的班长肉眼可见地变得神经质起来,林溪谣不禁想起李祖以前留给她的印象。
李祖是班上的班长,是励志的代表。和身体残疾的父母一起生活,他每天早上帮父母弄好菜摊再来上学,一次都没有迟到过。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对任何人都热情有礼。
去年他父亲出车祸,李祖不仅要回家照顾父亲,还要应付愈加繁忙的课业。父亲去世,李祖拒绝了学校为他募集的捐款,每天更加卖力帮母亲干活。
成绩虽然下滑了几名,但也因此每次学年结束都能评上省级的优秀学生奖,学校早就开会给他保送名额。
马上就要苦尽甘来的人,会自毁前程去偷拍江煜,被人打成这样?
林溪谣在心里摇摇头,美色再好,也不可能把人迷成大傻子。
李祖一看就是个聪明人,就是想做坏事,也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被人抓住马脚。
在她思考的时间里,李祖好像完全冷静下来,强挤出笑脸说道:“谢谢你,你快回家吧。我这里没事了,以后我也不会再拍江煜的照片了。”
林溪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她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快点走人,果真转过身离开。
背对着她,李祖还在神神叨叨地念着其他人都不正常之类的话。
他看其他人不像正常人,林溪谣还看他们所有人都不像正常人呢!
她不就几天没来上学,学校里的人都怎么了?
回家路上,她还在回味李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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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为。
首先,他看上去不像江煜的狂热粉丝。提到江煜时,他脸上没有出现和其他人一样的痴迷。那种接近大脑缺失程度的痴迷,是正常人模仿不来的。
其次,那些照片角度和背景都不像是随便抓拍的,拍摄者,也就是李祖,似乎是等场景和角度都满足了他的条件,才按下快门。
林溪谣纠结地躺在床上,打了好几滚,差点把玩偶给挤下床去。
好烦。她在纠结明天到底要不要去上学。
-
公交车到站,少年慢悠悠上车。
清瘦的身材如劲竹一般挺拔,毫无版型的蓝白校服被他穿得像是走向T台的秀款,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白皙得像是一截晶莹剔透的玉。
他脸上表情漫不经心,带着些许目中无人的高傲,五官又是那么的俊美和谐,清纯动人。
两种反差拼凑出特别的魅力,仿佛有种摄人心魄的魔力,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无视这样一个存在。
车上一片哗然。
有人拿出纸巾,狗腿地把少年要坐的位置擦得干干净净。
议论声传进耳朵里。
“他真的在欸!看来别人说他每天都坐这班车的事是真的。”
“以后我们早点来,坐到他旁边去。”
“哎?那要不要再顺便去问个联系方式?”
大胆讨论的人是穿着别的学校校服的女生。
两个女孩星星眼,用自以为其他人听不到的音量讨论这个美得恍若天神下凡的男生,两人脸上都面带青涩的娇羞。
在某一路公交车上能遇见大帅哥的说法在最近几个中学之间传得很广。
而被许多人抢着偶遇的江煜本人,则正沉浸在内心膨胀得快要爆炸的恶意情绪中,完全不想搭理任何不感兴趣的东西。
就算两个女生过来搭讪,他现在也只会把她们当作空气,连臭骂一顿的心情也没有——
他现在正烦着。
从那天的大雨中睁开眼起,他就无时无刻不在被厚重的自我意识撕扯着。
“他”上一秒顾影自怜,沉浸在对俊美至极之外表的自恋中;下一秒忽然无端地暴怒,觉得这具美艳的皮囊虚假无比,只是一团崩溃的烂肉幻化成的假象,离绝对的完美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讨厌人类,但又不能缺少他们的讨好来满足膨胀的虚荣心。
痛恨奉承他的人肤浅贪婪,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同时嫌弃他们不够忠诚,做不到每分每秒都成为他的奴仆,用毫无底线的卑微让他每时每刻都心情舒畅。
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只觉得很烦,也很空虚,所以要去探究一切让它觉得有点兴趣的东西。
在这些东西里,它最感兴趣的却是一个人类。
每天,他都准时坐在这里,等着她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昨天终于和她见上面后,他就一直对她那恍若无事发生过的冰冷态度耿耿于怀。
亲眼见到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他以为她会恐惧,但也会因为这具皮囊的诱惑和他特殊的能力,而变得痴迷于他,然后卑微地跪地痛哭请求他原谅她曾经的冷漠。
可是林溪谣却什么特别的反应都没有,就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般。
和从这具肉-体接收的记忆里那置身事外的样子一模一样。
想到这,江煜愤怒地握紧了拳头,美目微狰,旁边一直在偷偷窥伺他的人们因为他开始吵架。
“都怪你!长得这么丑还在江煜面前晃,恶心到他都生气了!”
“我呸,是因为你身上太臭了吧!隔这么远说话我都能闻到你身上的口臭,怪不得说话也这么难听。”
“吵死了!”江煜忍无可忍,他坐在这是为了等林溪谣出现然后报复她,不是为了听这些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人叽叽喳喳地乱叫。
车还没到站,吵架的人被众人要求司机赶下了公交车。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是不对的行为,纷纷都为少了几个碍眼的人而感到暗自开心。
快要到她家那站,怪物伪装成的少年平复呼吸,露出一个精心设计过的,无懈可击的迷人笑容。
它要狠狠诱惑她,抛弃她,玩弄她。
让她成为它最好的玩具。
3. 校园都市传说(三)
它的媚眼最后抛给了瞎子看。如果怪物也会做抛媚眼这种行为的话。
林溪谣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一只试图玩弄人心的可怕怪物记挂着,因为昨天的事,她刚好换了一班公交车来上学。
顺便来看看李祖的情况。
晚上睡不着,干脆坐的最早的那班车。不仅人少安静,路上车也少,到学校速度简直可以用飞快来形容。
早上要帮母亲摆摊,李祖只会起得更早。昨天的几个人打得他鼻青脸肿,清瘦的脸上缠着一圈绷带,绷带外的皮肤像打翻的油画调色盘,青青绿绿的颜色可以仔细分成四五种。
嘴角的伤口还贴着创可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看起来可怜极了。
李祖今天还坚持来上学吗?
林溪谣有些吃惊。
她也不是纯粹地关心李祖,更多的是想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会影响到她接下来到底要不要来上学。
毕竟离校自学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而且她总觉得最近生活里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想要搞清楚。
和李祖交往不多,但是敏锐的林溪谣很久以前就无意中发现,李祖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
比那种被人说要面子的人还要要面子百倍。
她不知道的是,李祖其实并不想来上学。
他这几天无数次想请假,都被老师用各种各样的借口驳回,教育他就算保送也不可以不守纪律。
李祖的保送名额是因为他得了个德行奖,校方开会特别批准。因此绝不能留下落人口舌的话柄。
一夜过去,偷拍的事传遍了整个班级。
每次这种八卦就会像野草一样疯长。早读还没开始,教室里其他人同学书也不看,大声讨论着李祖的行为。
“真恶心!就是他偷拍的江煜。”
“天呐,我还以为是其他班上的人偷拍的,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班出了内鬼。”
“就这样的人还被评市级优秀学生呢,我要去教育局举报他。”
内心强大的李祖默默忍受着其他人对他的指责,直到最后说话的这个人威胁到了他最珍重的东西,一时忍不住冲动起来。
像一头被激怒的斗牛,李祖双眼发红,和那个人厮打起来。
其他人不止是在一旁看好戏,似乎还有加入进来群殴李祖的想法。
他们平常可没这么有集体感。
林溪谣无语地坐在位置上,在想要不要把凳子搬到走廊上去坐着,免得被打架的人波及。
就在这个时候,姗姗来迟的男主角江煜像掐着点的救世主般闪耀驾到,拦住了为他冲锋陷阵的粉丝们。
“没关系,我原谅李祖了。”他冲着其他人轻飘飘地说,就好像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他又扭过头,专门对着李祖,如圣父一般慷慨而温柔地劝他:“下次别再做这样的事了。你想拍照直接找我就行,不管是想拍什么类型的照片,我都会乖乖奉陪的。”
说话时的少年美得惊心动魄,柔软的头发贴在耳后,清纯无辜的眼神面对伤害他的坏人时依旧清澈,衬托得他更像降临人间的天使。
而李祖则是那个不知好歹的恶霸。
教室里马上充满对江煜的赞声之声。
“江煜,你就是人太好了,总是被人欺负。”
“江煜,以后我保护你,谁要是欺负你,我就让那个人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众人义愤填膺地发声,李祖深深低下头,拿出早读的课本朗读。
江煜又看向林溪谣,勾起嘴角,朝她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
有一瞬间,林溪谣还以为他在勾引她。
可她真实感觉到的,却是一种被人盯上的冷意。像是来自于动物的求生本能。
江煜的注视让她很不舒服。而她也再也不会觉得这只是江煜的无心之举。
绝对不是她的错觉。
先不管其他人,他们就像出门把脑子忘在家里了一样,不配上桌参加讨论。
林溪谣觉得李祖和江煜两个人都是神经病。一个假清高实则拧巴,一个演技很差还爱演。
这种反感不是突然产生的。昨天李祖和她说完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后,她回去思考了一夜,脑子里出现了一些陌生的记忆。
那些记忆很朦胧,就像是在梦里能够把梦境内容记得清清楚楚,醒来时却会把它们逐渐忘记一样。
虽然还是想不起来,但是却莫名对很多人都产生了反感,变得有些讨厌他们。还是没有理由的那种。
总之,发生刚才的事后,林溪谣放弃了深究的想法,下定决心:她明天不会再来上学了。
多亏以前有一段在学校受欺负的经历,父母被她那段时间极端的阴沉状态吓到,两人常年外地工作,更是想尽办法补偿唯一的女儿。
只要和父母开口,他们马上就会联系班主任走程序——
不是办理休学手续,而是大人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交易,一点交换,让林溪谣不来学校上课,也能正常参加高考,从学校毕业。
她的父母不是溺爱孩子的类型,做成这件事需要利用他们的愧疚心,可是林溪谣觉得这就是她权衡利弊之后对自己最好的方案。
救完自己后,出于人道,她会在内心对李祖表示同情,但是她不会去帮助李祖,更不会想帮他摆脱困境。
作为男生,李祖受到的审判天然比女生少。他的不幸和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她是疯了才去舍身帮助一个男人。
如果昨天被那样羞辱的是女生,别说今天继续来上学,一时冲动去轻生都有可能。
她亲眼看见了李祖最难堪的一幕,李祖可能会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来迁怒她。
这种猜测不仅源于李祖是一个极端爱面子的人,也因为人性本来就是如此。
想到了解决方法,心情瞬间变得松快起来,林溪谣看江煜和李祖他们两个人都顺眼得多。
江煜把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它一直都在偷偷注视着她。从进门的时候开始,它就一直这样做了。
他身体里的肉块们激动起来,他一时控制不住,被它们影响得开了口。
“你为什么要偏心李祖?就因为他长得又丑又穷,所以同情他吗?”他说道。肉块们还有别的话想说,但被作为主体的他制止了。
也许他得找个时间和它们融合。江煜心想道。
可是这些肉块太蠢了。他是完美的,不需要这些蠢货进入他的身体。
面对江煜拉满仇恨值的问题,林溪谣从翻动一页课本,淡定地回答:
“我刚才一直在犯困,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可是江煜没那么好糊弄,他像逼问出轨妻子的幽怨丈夫那样哆哆逼人:“那你昨天为什么要帮他说话,还站出来英雄救丑?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种人。”
英雌救丑才对,不过她没有纠正他语言上的错误,凭心而论,李祖并不丑...
好吧,林溪谣脑子里浮现出李祖现在的样子,他现在被打得挂彩的样子确实是挺丑的。
李祖他...以前长得挺斯文,白净又有书卷气。加上美强惨的背景,暗恋他的大有人在。
不过她估计那些人可能已经变成了江煜的明恋者。
话说回来,江煜怎么知道昨天她帮李祖出头了?要不是亲眼看见他一下课就众星捧月般地离开了,她几乎都要以为他一直在暗地里偷看她了。
可能是那些追求者告诉他的。想到整个学校都可能变成江煜的眼线,林溪谣就心里发毛。
他是不是以前就对她做过这样的行为?
突然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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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念头把她吓了一跳。
即使再讨厌江煜,她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美得让人需要用自制力抵抗的存在,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毫无底线地答应他许多无理的要求。
性格估计也和美貌一样高傲,需要人高高捧起。
他看起来最多只会刻意坐在那,等着他想要讨好的人来奉承他,绝对不会做出跟踪这样掉价的行为。
他那么起眼,跟踪也跟踪不了啊?林溪谣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刚才的想法不切实际。
“你看着我做什么?”江煜鄙夷地昂起头,他就知道她不可能会对他的存在无动于衷。
为了维持这张皮囊最好的状态,他忍着不耐烦,允许几个笨拙丑陋的大块头走在前面,替他挡住路上的风沙。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太好看了,怪不得这么多人喜欢你。”林溪谣收拾着东西,很随意地说。
言外之意是有你只有好看这一个优点。
江煜哼了一声。
落在其他人眼里,简直让他们嫉妒得牙痒痒。
为什么她就能和江煜说这么多话?可是又说得很对,根本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为了插进她们之间的对话,有人灵机一动,试图以攻击林溪谣为切入点,结果收到了江煜愤怒到带着厌恶的眼神,立马识相地闭嘴。
不知道自己正处于风暴中心的林溪谣背起书包站起来,朝着教室外走去。
玩扮演校园男神的游戏太入迷,江煜忘记了他并非人类,不需要按照他们的逻辑思考 ,竟然一时因为找不到让她停下的理由,只能目送她走出教室。
没有被任何人阻拦,林溪谣来到班主任张荣的办公室。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秃顶的中年胖男人出了一身虚汗,腋下的T恤被汗湿,留下一大圈深色水渍。
他摸着没剩几根毛的脑袋,紧张地在无人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嘴里小声念念叨叨:“找不到啊,到底被水冲到哪里去了...就知道打电话来催,这么急不知道自己来找?”
张荣抱怨得很沉浸,几次敲门他都没听见,林溪谣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气敲响虚掩着的办公室大门。
他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是谁在敲门后,换上一张笑脸:“溪谣同学,有什么事吗?”
“我身体不舒服,想请假回家。”林溪谣说。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父母早就打过招呼的班主任露出为难的神色。
“难受的话,你就趴在课桌上休息,坚持一段时间好不好?最近学校里出了情况,等事情解决了,你想休息多久都行...”话音截然而止,张荣像忽然被触发关键词后变脸的恐怖NPC一般,疯狂拔起头上稀疏的头发。
“压力太大...心理学上说这是拔毛癖的诱因之一.....”他自顾自地解释着,拔毛的手停了下来,他突然想起林溪谣好像是那天值日。于是转过头来问她道:“你没有在值日的时候捡到什么东西吧?”
林溪谣摇摇头。
班主任狐疑地打量着她,语气却装得苦口婆心,像是在劝告一个可能误入歧途的孩子:“那就好,我知道你们都喜欢江煜。学校里的传言都是骗人的,他又不是植物,怎么可能种在土里就能长个新的出来。要是捡到了他的‘东西’,你记得还给人家啊...”
想了想,他又摇摇头,认为就算交给江煜本人他也保不住,改口说:“算了,你还是交给我吧,我把它们一起收好还给他家里人。他家里人逼得太紧了,有时间用权力压人,不知道自己派人来找吗?”
张荣又陷入自言自语的魔怔状态中,林溪谣体贴地点点头,表示她会照做。张荣也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不像其他人一样让我操心。”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又开始继续拔头发。
4. 校园都市传说(四)
林溪谣?林溪谣当然是拔腿就跑!
对面都不说人话了,她还傻愣愣呆在这里干嘛?!
张荣确实没有白收她们家那么多好处,都精神不正常了,还给了她重要的提示。
虽然有点模糊,但她确实想起了一点细枝末节——
从那么高的楼上摔下来,江煜不可能还活着。
她分明亲眼看到了江煜的尸体。
那么恶心...血腥,光是回忆,她就想尖叫了。
林溪谣爬上能离开学校的围墙,背后背着的书包成了拖油瓶。
本来就没干过翻墙这种事,还被想起的真相吓得跑到腿软,刚往上爬一点,重心就往后倒,完全感受不到能翻过去的可能性。
她索性跳回地面,收紧核心,摆出抛铅球的预备姿势。
——先把碍事的书包丢过去。
现在是上课时间,体育课大部分都安排在下午,少数几个班级会安排在午餐前那节课。
时间还早,操场上一个游荡的人都没有。
正当书包快要比她先越过围墙逃出生天时,一个男声叫住了她。
“林溪谣,你在这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哪里偷偷摸摸了,没看见我是光明正大地在翻围墙吗?林溪谣没好气地想。
想起所有的事情后,她能把李祖的行为动机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是在生气她打算一个人逃出去?
那又怎么了,她们本来就没说好要结盟,她已经帮过李祖一次了。
呵,一只喂不饱的白眼狼。
李祖叫住了林溪谣。
像干亏心事忽然被抓包,女孩僵硬地转过头,脖子转动的动作像生了锈的齿轮般滞涩迟缓。
看向李祖的眼神也呆滞无神,她一字一句地停顿,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在、找、东、西。”
李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和难堪:
难道她也知道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有没有其他人在,然后才强装镇定地哄骗她。
“你丢了什么东西?要不要我帮你一起去找?”
“好啊...”女孩阴森森地说。“我在找江煜,你看见江煜了吗?不知道他被冲到哪里去了?好可怜哦...这么久了都找不回自己的身体。”
她嘻嘻地笑个不停,表面上在看他,不聚焦的目光却放在了很远的地方,仿佛在思念着远处的某个人。
又是一个被江煜这只怪物迷惑了的蠢货!这副模样的人他见得已经够多了!
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掉,李祖接受不了希望反反复复落空的感觉,再也维持不了表面上的冷静。瞧见四下无人,他居然产生了当场掐死林溪谣的冲动。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这次的对象还是被怪物操纵的异常人类,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在为民除害。
林溪谣扔过来的大书包比他更快一步,砸得他一闷哼,倒头就往地上睡。
杀人一定记得要补刀,林溪谣捡起书包,又砸了他几下。
她当然不会真的杀人,但李祖就不一定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还是就这样继续睡着的好。
林溪谣朝他做了个鬼脸,双手拉下眼角,吐出舌头,遛了几圈。
李祖没醒来,看来是真的晕了。
古人云:知识就是力量。
但是装满知识的书包,林溪谣不能要了,太累赘,背着它不方便从大门逃跑。
她轻装上阵跑到校园大门,发现好像也还是出不去。
这里的交通有点堵塞,许多人,像考场外急着蹭热点采访考生的媒体记者一样,围堵在学校门口。
他们很努力在突破保安的防卫,边叫边骂,又堆又挤,试图进到学校里面来。
“你们不能进去!再这样我就报警了!”保安被逼得实在没办法,冲回保安室里拿出一个格外巨大的手电筒,按下开关,用它来射前排人的眼睛。
怪不得他不来抓大白天翻墙逃学的学生,原来是被门口的这些人给绊住了。
林溪谣只能放弃,不得不回到她认为相对安全的教室里去。
前路、后路都被堵死了,没办法。
-
这个时间点,教室里正在进行一场审判。
“江煜...对、对不起,我们没有找到她。”陈天宇羞愧得无地自容,把头深深低了下去。
没完成江煜要求他做的事,对这个自视甚高的青春期男生来说比直接杀了他还要难受。
“你们这些废物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我要是你们,早就因为自己太没用自杀了。”江煜冷漠地看着他,恶毒的用词像淬了毒的刀子。
因为他的态度,围观的人群开始对陈天宇进行恶毒的诅咒。
陈天宇震惊又难过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了一圈他的同班同学们。
江煜也就算了,明明也不是多严重的事情,和他朝夕相处过的同学居然叫他去死?!
对于眼前发生的集体审判事件,江煜不仅不在意,还觉得这些人很是自作多情,像嗡嗡叫的苍蝇一样聒噪烦人。
就因为他们的没用,他想要的林溪谣逃走了。
这件事对他造成的负面影响,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而且是严重得多。
江煜不懂,林溪谣分明抗拒不了他对她的诱惑。
即使她不像其他人一样,第一眼就沦陷成为了他的奴隶,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觊觎他的美貌。
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她看向他的眼神里依旧有着贪婪的情绪,只是被克制得很好。
江煜认为这是因为她比其他人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配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仰望他的存在,所以极力克制想要靠近他的本能。
但她越是抗拒,反而激起了他对她的欲-望。如同大自然所有的捕食者那样,猎物的反抗,是他兴奋的养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更多的反应......
陈天宇失魂落魄地站在那,由于接二连三地受到打击,身体无意识地蜷缩成佝偻的状态,看不出昔日小校霸的一丝影子。
他狼狈的模样和此时风风火火冲进教室的锅盖头男邓鑫鑫成了鲜明的对比。
邓鑫鑫比他办事得力多了。他和几个人抬着一团挣扎着的东西,进来后就把它丢到了教室地板砖上。
那是肉砸到地上的声音,闷闷地响,吃痛的啜泣声从他的嗓子眼里挤出来。
李祖从地上爬起来,看向邓鑫鑫等人的眼神比他看最大的仇人江煜时,还要阴鸷几分。
他最恨林溪谣,其次才是邓鑫鑫和他的狗腿们。虽然林溪谣对他不是最过分的那个人,但她看上去是最好报复的那个人,李祖心中的仇恨便没有了压抑的阀门,冲得爆了表。
表情造成了点误会,陈天宇上去给了他一脚。
“摆出这副表情给谁看呢?在江煜面前还敢摆臭脸,我看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吧?”他讨好地看向江煜。现在江煜应该会觉得他有用一点了吧?
又是这副表情,李祖都快要被他们折磨疯了。
江煜、江煜、江煜....天天在他耳边“江煜江煜”个没完,耳朵都要起茧了。这个名字在他心里早就是精神污染般的存在,他抱着头,干脆躺在地上当个死人。
“嗤。”江煜笑了一声。
他就是知道李祖是这样的人,遇见惹不起的人,他只会躺在一边装死,同时还要在心里给自己构建一个可怜的受害者形象,似乎这样就能骗过他那偏偏与实际不相符的,高到可怕的自尊心。
这样折磨李祖实在是不尽兴,他要让他体会到百倍的折磨。江煜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嘴角,他兴奋得有些口干舌燥,期盼天上再下一场大雨来解解他的渴。
他是真的很兴奋,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进行物理上的欢呼雀跃,他突然莫名地思念起林溪谣来。
一条广播来得很及时。
——“紧急通知:江煜同学前几天不慎遗失了一部分身体,这些残块可能散布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大家快来一起欢乐地寻找吧!”
正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句子蹦了出来,一阵劲快的旋律响起,如同一滴水炸进了油锅里,全班同学都沸腾起来。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出去找回来给江煜啊!”
“别挤我!是我先到门口的。”
即使是江煜本人都因为太过震惊而愣在原地,根本来不及阻止为了讨好他而跑出去的奴隶们。
-
“你说的是真的吗,林同学?学校里真的可以捡到江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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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的身体吗?”
一旁的广播站里,负责播报的女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从来都没听过这样的好事,林溪谣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好羡慕她的情报网。
“当然是真的。”林溪谣很正直地看着她,指着班主任办公室的方位,“这是张老师告诉我的,老师说的还能有假?他正好为这件事发愁呢,我们一起把江煜同学拼完再还给他,他一定会很欣慰的。”
单纯又热情的广播站女孩听完立马抓起她的手,拉着她一口气都不带喘地跑下了楼,直奔教学楼后的林荫小径。
那里已经有人比她们早到,蹲在地上,认真地在进行搜索江煜身体的工作。
“不在这里。”
“也不在这里。”
“这个地方没有!”
几个人边找边交流情况,连绿化带里的草坪都被他们翻开来看了一遍。他们像眼冒绿光的饿狼,一寸一寸翻找,不甘放过任何一处细微的角落。
广播站女孩懊恼地说:“看来这里是没有了,他们这么认真地找都没找到,张老师有没有和你说过它可能在什么地方啊?”转身想和林溪谣说话,却发现她根本就不在她身边。
奇怪,一眨眼的功夫,她跑到哪里去了?
“林溪谣,林溪谣。”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停了下来,但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搜寻的大部队还没有往这么宽阔平坦的大空地上找。
“对,就是我在叫你。你快点过来。”那个声音高傲地说,明明是它在求她做事,却十分地理直气壮。
浅浅的排水沟里,鲜艳亮绿色的青苔丛中,似乎有亮闪闪的物体在发着光,叫她的声音听着也像是从那传来的。
林溪谣走近,做好这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心理建设,弯下腰去看,却还是险些当场反胃吐了出来。
——呕。
叫住她的东西居然真的是江煜的“碎片”。
那是一团白花花的肉,被水泡得发大膨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煜本人的特质,在阳光的折射下,这团恶心的东西闪耀着近似宝石一般的光芒。
如果不是埋在排水沟里,鸟类的喙够不到,它很有可能被乌鸦之类的动物捡去收藏在巢穴里。
“还愣着干什么?快带我出来啊!”像是不知道自己有多恶心似的,肉块催促她。
想张口骂它,又怕吐出来,林溪谣强忍着反胃,用两支笔去够那团肉,把它夹了出来。幸好这家伙还不算臭,甚至还有种怪异的幽香。
她的心理作用和她的鼻子在打架,让她根本无法承认这是香味。
把东西藏进她提前带来的黑色塑料垃圾袋,再顺便丢掉那两只光荣牺牲的笔,林溪谣一气呵成做完,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忍耐力。
没过多久,浩浩荡荡的搜寻大军还是扫荡到了这里,成员不仅有她们班的同学,还有不少眼生的学生和老师。
可见几乎是整个学校的活人在听到广播后,都参与进了搜查活动。
他们的智商还没有被削弱到最低,眼尖的人发现她手上的塑料袋,怀疑地问:“袋子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面对众人可能会把她撕成碎片般的巨大压力,林溪谣依旧镇定自若地回答:“用过的卫生用品,很恶心,你想看吗?”
那个人嫌弃地“噫”了一声,他自己是不可能把江煜的一部分放在这种袋子里的。毕竟那可是江煜啊,就算只是他的一部分,也应该用装奢侈品的珠宝盒子保存好,毕恭毕敬交到他的手上。
绝不可能用这种寒酸的破垃圾袋。
于是他相信了她说的话。
“找不到就快点走开,别在这碍眼。”
被赶走的林溪谣在心里窃喜,肉块不知道为什么也很识趣地没有拆穿她。直到她走出很远,它才冷不丁地喊她一下,差点把她吓得一跳。
“林溪谣林溪谣林溪谣。”肉块在叫她的名字。她装作没听见。
小时候她也是这样叫妈妈的,妈妈在不耐烦的时候不会搭理她,而她现在也很不耐烦,不想搭理这个肉块。
“林溪谣林溪谣林溪谣!你不准无视我!”肉块急了,区区林溪谣竟然敢不把它放在眼里?
林溪谣继续无视肉块的声音,甚至连加快脚步的动作都没有。然后,叫她名字的声音变成了两个。
5. 校园都市传说(五)
“林溪谣,你想往哪里去?”
和他本体分离出来的肉块不同,江煜叫她的声音听起来是平淡的,就像是在路上碰上熟人随便打了声招呼。
林溪谣做不到像他那样风轻云淡。
那是当然的,这个世界上大概也没有多少人和自己手里提着的肉块的主人,面不改色地扯淡聊天。
感受到主体的存在,塑料袋里的肉块跳得更欢了。像一只扑腾的活鱼,把袋子撞得悉悉索索地响。
蹦跶得林溪谣快要抓不住它了,肉块又体贴地停了下来。
“你想把我带去哪里?”冷眼地看着肉块瞎蹦跶,脸上一副果然你对我的不在意都是装出来的自恋模样,拦住她的江煜这样问道。
被林溪谣用一条愚蠢的广播玩弄是事实,但他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不仅没有被愚弄的不快感,充斥心头的,反而是一种追逐猎物的紧张与兴奋。
因为泛渴,怪物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被林溪谣捡到的这块碎片尤其活跃聒噪,江煜不想再听见它吵闹的声音,只能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还顺便看了一场她是怎么敷衍除他之外的其他人的好戏。
到了现场,亲眼见到她拿着他的一部分,怪物的内心忽然有种说不清的喜悦和满足...同时还有那么一点点,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欲求不满。
肉-体和灵魂都在极致地颤栗,很兴奋,很燥热。
这种冲动让他忽然很想恶趣味地扒开自己用来伪装的清纯皮囊,露出里面糜烂一团的真身,把林溪谣她吓得花容失措。
那副因他而恐惧、精神崩溃的模样一定很可爱。
江煜心里尽情地宣泄着对林溪谣的恶意,只有她,能带给他如此极致的欢愉,让他的攻击欲和侵略欲异常地旺盛。
也许这对人类之外的怪物来说,算得上是一种喜爱?
不知为何,江煜忽然沉默了。
它没有说话,可它独立出来的一小部分,却表里如一、很诚实地向林溪谣表达它的想法。
“林溪谣林溪谣林溪谣,你不许不理我,必须一直注视着我,不准看其他人!”
“林溪谣林溪谣林溪谣林溪谣林溪谣林溪谣,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看我...”
“只准对我有反应只准对我有反应只准对我有反应只准对我有反应只准对我有反应”
烦死了。
林溪谣和怪物同时看向塑料袋里的玩意,她揉着太阳穴,主动把袋子伸到他面前,忍无可忍地说:“让它闭嘴。”
再带着这东西到处走,她没被魔幻的现实和江煜本人逼疯,先要被这块聒噪的肉给逼疯了。
江煜直接演都不演了,尽管这东西是他的一部分,他又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高贵的、特别的,但这并不影响他觉得这块肉团表现得太过碍眼。
当着林溪谣的面,他把干净白皙的手伸进袋子里,一瞬间,黑色塑料袋瘪了下去。
里面大概空了。
江煜把手从袋子拿回来,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林溪谣已经见怪不见了——就是大白天见鬼了呗。
比起这个,她更在意的是这只“鬼”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它到底想要什么?
偿命?报复?
从披着少年皮囊的怪物的微表情中,她有种他现在心情很好,能问出答案的直觉,于是她干脆直白地问出口:“江煜,你辛苦筹划这一切,到底想要做什么?”
江煜回答:“你。”
?林溪谣意外淡定地挑了一下眉,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
怪物偶尔不说人话是很正常的,她并没有让江煜看到他想看到的表情。
然而这点也在江煜本人的意料之中。
这样的她才是一个合格的玩具,让一只怪物也能深深地为她的一举一动着迷。
回到身体的那块肉疯狂地闹腾起来,因为和林溪谣独处过,它变得看不起身体其它的部分,居然和它们大声吵了起来。
“你...我要让你臣服于我。”江煜补充道,同时,他在心里警告身体里的肉块们安分点。
美少年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似乎觉得这个回答并不是他最满意的答案。
说话还能这样大喘气?林溪谣在心里吐槽,她是可以装出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但这也不妨碍她被他刚才说的话给雷得里嫩外焦。
勉强把江煜看成一只鬼吧,他死而复生回到校园,像拿了重生复仇的主角剧本。
不仅外貌变得惊为天人,没有人再记得他,还好像有了影响人类心神的特殊能力。
他是一只自杀而死的冤魂,目的是想要校园里所有人为他偿命,或者是报复全世界,林溪谣她都无所谓。
谁会和一只鬼讲道理、讲逻辑。
可他说的是想要她后悔,她觉得这个回答极端的无厘头——因为她是不可能后悔的。
和江煜不一样,她每次的行动都是思考过的结果。
这种行为模式的好处就是,即使得到的结果是消极的,她也很少会去钻牛角尖。
“江煜,你曾经也是人,应该知道什么叫冤有头债有主吧。”林溪谣试图和他讲道理,“你不应该专心去报复那些曾经霸凌过你的人吗?你仔细想想?我好像根本就没有欺负过你吧?”
不仅如此,每次别人嘲笑他的时候,她都没有参与过,即使她知道,她这不合群的行为会引起其他人内心的反感。
所以江煜为什么偏偏要紧咬着她不放?如果这是用来哄骗小女孩要善良的童话故事,他现在反而应该对她报恩才对。
林溪谣捋了捋目前已知的情报。
她和李祖两个人被江煜整得最惨——她们被排除出了江煜控制的奴隶小团体之外,基本保持着本人的意志和神智。
换种方式来形容,就是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江煜根本就不是人。那么即使她们想要用物理手段解决他,即使成功了,也讨不到好。
她估计她和李祖两个人,不管是谁都不会愿意因为杀掉一只人形的怪物,然后去蹲一辈子的大牢。
她倒是还差几个月成年,李祖可是实打实的成年人啊。
等等...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给林溪谣提供了一个新思路。或许可以和那些发现江煜秘密的人联手,一起想办法超度江煜。
既然有她和李祖两个先例,说不定还有其他的例外呢?
林溪谣首先划掉李祖的名字。他一看就不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和他合作,估计净担心被背后捅刀子了,而且她的心里还有一个未被证实的怀疑。
李祖可能也是参与霸凌江煜的人之一。
心情复杂地看了对面容光焕发的俊美少年一眼,林溪谣眼底里的同情只闪烁了几秒钟。
即使长相再清纯再美丽,可“他”根本就是一只怪物啊...
谁能想到眼前心安理得享受一切宠爱和特权的江煜,曾经是个被逼得没有任何容身之处的小可怜呢?
这张脸蛋实在是太有魅力,即使是用尽全力在心中提醒自己,江煜是一个危险的存在。
但只要注视着它,甚至只需要几秒钟,心底就会产生一种深深的怜爱感。
——林溪谣把这种诡异的怜爱感描述成她这辈子都不会有的,来自母性的神圣光辉。
她忽然变得特别想疼爱江煜,想指尖抚摸他,用唇安抚他。忘掉他死之前对她做过的事.......
脑海里不断闪烁少年凄惨的死状,林溪谣用力掐了掌心一把,强迫自己把这副血腥惊悚的画面定格在脑子里。
每次和江煜说话的时候就循环播放,免得被怪物的美□□惑。
她已经注视“他”够久了,必须找个理由移开视线。
“江煜,你有什么想要完成的心愿吗?”林溪谣真诚地问,一双琥珀色的杏眼清楚地倒映着面前少年的幽影,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最好是合法的那种。”
比起人类的扭捏虚伪,怪物的内心是如此的直爽真实,少年脆如银铃的声音传来。
“想要让你后悔。后悔曾经无视我,每天都毫无尊严地祈求我的怜爱。”
不止是林溪谣,江煜也在思考。他认为这就是他想要的答案,于是高高昂起头,矜贵地说。
此时的他看起来不像是一只会随时掉下肉块的怪物,而像一个养尊处优被宠坏了的高傲美少年。
美丽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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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彰显着胜利者的得意,他美而自知。
知道林溪谣正在为这张脸而深深着迷着。
极力抗拒着身心上双重的诱惑,林溪谣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提醒自己:江煜要的是她整个人生。
为他而活的人生,连意义都失去了,和死去的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在她的理解里,那些无脑迷恋江煜的同学和老师就和鬼上身差不多,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谁知道她变成那样后还能不能变回原状。
与其这样,她还不如主动当江煜的舔狗,起码还能赖着活一段时间,万一哪天出现高人把江煜收走了呢?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后悔无视你了,现在我满脑子想着的都是你。”她说道。
她确实没在撒谎,只不过她现在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几天前的他,毫无美感,死状凄惨的他。
在洞察人心的怪物面前,她的小伎俩傲慢得有点冒犯。
被林溪谣认为是个空有美貌的草包的江煜,破天荒地耐心听完了对来他说十分拙劣的谎言。
他忽地靠近她,那张魔性般美貌的脸数倍放大在眼前,一瞬间,林溪谣有种自己的眼睛变成了鱼眼镜头的错觉,进到眼里的一切事物都扭曲畸变了。
可是即使到了这种程度,她依旧觉得江煜那张变形畸变的脸十分美丽,散发着诱人犯罪的魅力和香味——
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像雨后潮湿的苔藓,是腥的、甜的,沉淀过后,后调变成了沉沉的檀木香,老旧,厚重,一股腐烂的甜臭味。
喉咙变得干渴,她清醒地告诉自己:这大概率是尸体的味道。
不是有一款很火的香水被人称作是裹尸布的气味吗?那江煜本人的气味,就是去掉那层裹尸布,尸体原原本本的气味。
馥郁、甜腻。
相斥、反胃。
那天她看见他从楼上高高坠下,在她面前摔得稀巴烂。
尸体不久就被罕见的大雨泡发。
因为那幅惨状太过恶心惊悚,大脑的保护机制直接替她删除了这段记忆。以至于现在见到一个完整又美丽的江煜,她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他是一团死而复生的肉泥。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美丽的外表也缓解了她的ptsd。林溪谣是个极端爱美的人。
不满她看着他还能走神,猛地,江煜舔了舔她的脸。
猩红的舌尖冰冷,从她因为心率一直维持在高速跳动状态而滚烫的皮肤上舔过。
他拆穿她:“你在骗人。”
为什么不管变成什么模样,你总是做不到永远注视着我。
一个声音在心底说。
“.......”
死寂半晌,江煜冷哼一声。像是找到了能抵挡她在他心中不断增强的存在感的理由。
——亏得那本脏书上说她是个多么纯洁、善良的天使。
真实的林溪谣是个为了自己的利益,能怪物都敢欺骗的大骗子。谎话信手拈来,说得和真的一样。同理心几乎没有。
她刚才还说叫他先去报复曾经霸凌过他的人。不就是为了争取时间让自己逃跑吗?
一时间,怪物的表情变化莫测,基调却离不开阴沉可怕。但是因为那张脸的存在,其中的危险感总是会被人下意识削弱忽视。
他的心思实在太好猜,林溪谣不懂江煜怎么又忽然变得极端地蔑视她。
她在想江煜有没有传染病,他刚才舔了她一口,她的皮肤会不会因此溃烂?
想到全身溃烂的样子,她就头皮发麻。
如果这会变成事实,那她一定会满足江煜那抖S一样的恶趣味,跪下来求饶的。
这时,林溪谣发现江煜从刚才就一直在盯着她看,几乎是眼睛也不眨地看。
漆黑的瞳孔里用来伪装成人类的一点高光也散去,纯粹的暗色,像恶意凝成的实质。
他在向前,渐渐地,向她靠近。
终于对他的怪物本性有了实感,林溪谣紧张地干咽了一下,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袋。
她会被他杀死吗?
要是她还留着书包就好了。
“喂——林同学,你捡到江煜丢的东西了没有?”有女孩在远处叫她,元气满满地跑了过来。
6.校园都市传说(六)
宛如上天派下来救世的福音,广播站那个女孩,一路寻找林溪谣,远处见到像她的人影,念着她的名字就跑了过来。
她没想到江煜也在这里。
由于所在班级和他离得太远,这个女孩总是找不到机会和他见面。
只是羞涩地偷瞄了他一眼,脸上就浮现了肉眼可见的红晕。女孩她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到江煜,以前总是有很多人围在他的身边,她从来都挤不进去。
“你找到江煜同学的东西了吗?”瞬间变换了阵营,女孩嘴上在问林溪谣,眼睛看向的却是江煜。
她的目光贪婪地在他身上打转,仿佛一秒的时间都不能浪费。
“找到了。”林溪谣把她的表现尽收眼底,绝处逢生的喜悦被一盆冷水浇凉,在内心叹了口气,“我把东西还给他了。”
“是吗...那就好...”女孩回答着客套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这个结果后并不是很开心。
为什么捡到江煜东西的人不能是她?林溪谣不就是和老师关系好一些吗?
要是她也在林溪谣的班级,说不定老师会更喜欢她呢!
嫉妒的想法也许只是在心头无意识淌过,但因为有江煜的存在,它像得到养分疯长的野草,瞬间挤占了所有的空间。
江煜有些无趣地看了她们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走了。
女孩不甘心地看着他离开,巨大的失落感挤满空荡荡的心头。
她挽着林溪谣的手臂,急着想和她搞好关系,一边走,一边打听江煜的情报。
“溪谣,江煜是不是平时在班上很高冷啊?你帮他捡到了东西,他怎么一句谢谢的话不说就先走了?”
对于这个问题,林溪谣在心里想:何止是没说谢谢,他刚才差点就把我灭口了。
这个女孩误打误撞过来,救了她一命,可是却因此被江煜影响了心智,变得记恨她。
即使从本质上来说这是江煜的错,可她确实是因为来找林溪谣,才和江煜有了接触的机会。
林溪谣从她挽着的地方抽出手来,冷淡地说:“江煜就是这样的人,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听见她说江煜的坏话,女孩心里闪过一丝愤怒,同时又有些窃喜:真是个不知道珍惜的笨蛋。
“溪谣,我走了,以后再来找你玩。”她把林溪谣送到班级门口,恋恋不舍往里面看了好几眼。
看清没有里面的人没有江煜后,才失望地走向对面的走廊,回到自己的班级里去。
林溪谣她们班走得不剩几个人。李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而留下的那几个人也不是因为不想讨好江煜才留在教室里,而是为了趁机偷窃江煜的私人物品。
连一块不起眼的橡皮都要偷偷藏进口袋里。
他们越来越疯狂了。
林溪谣把那几个人被抓包后恼羞成怒看过来的眼神当作空气,拿出书在教室里自习。
她看的是课外书,只是想找点事做,免得胡思乱想发疯。
如她所料,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老师过来上课,教室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离开时都要用怀疑的眼神看正在看书的她一眼,仿佛她留在这是别有所图。
食堂也没有开门营业。门口有人抗议:“为什么不做饭?我们可以饿肚子,那江煜怎么办?”
也参与搜寻工作的食堂工作人员似乎现在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慌慌张张跑去后厨做饭,却只做了自己和江煜的那一份饭,先给的江煜。
平常天天手抖的大妈把肉盛得快堆成了小山,碟子险些装不下。
期待地站在他旁边,等他夸赞她的手艺。
而江煜只是随便看了一眼,美目带火:“这么油腻,让我怎么吃?这么久还没找回我的东西,你们还有心情吃饭?”
“对不起。”他旁边的人难过地低下头去,像被大人指责的不懂事的孩子。
明明也不是那么有道理的事,却因为把指责的人看得太过高大,太过重要,便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
他们愧疚到了极点,连饭也不吃,慌张地跑出去继续找江煜的肉块。
而食堂大妈则被经理叫进去,不久后垂头丧气走出来,像被拔了尾毛的大公鸡。
自从进入食堂工作后就圆了好几圈的她,被学生连着投诉几个月都安稳无事,就在刚刚被经理宣布开除了。
到傍晚放学,随着江煜的回归,学生们都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没想到怪物都知道要让奴隶牛马休息。
林溪谣不知道是该吐槽还是该害怕。
后背似乎有针尖一般的视线在盯着,如芒在背的感觉让她坐立不安,手脚都变得有些冰冷。
他有这么恨她吗?
江煜的记恨毫不遮掩,像从坟头里爬出来的千年恶鬼。
林溪谣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一个谎还能这么招人,哦不对,是招怪物恨。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真善美的代言人,为了保护自己,她什么都做得出来。但一只怪物也同样不是真善美的代言人吧?
干嘛就这么恨她,就因为她不像其他人一样神智都没有了似的讨好他?
那就直接用它的超能力操控她呗。反正在她还有自己思想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做的。刚刚她也证明了,就算想装成那样也装不出来。
反而还把江煜这只怪物给惹毛了。
林溪谣不会去钻牛角尖,怨自己为什么不在江煜生前时就帮助他,怨他为何如此可恶,死了居然还来报复无辜的她;她只会绞尽脑汁,把心思都放在如何保护自己上。
唯一值得宽慰的是,即使校园内外发生了这么大的骚动,今天还是照常放学了。
对于厌学的孩子来说,一辈子都要呆在学校里,是一种和怪物同等程度可怕的诅咒。
夕阳落暮,洒下淡淡的橘光。这几天都没有下雨,傍晚时分,过路的车辆穿过路口,行人等着红绿灯,悠闲地穿过马路。
黄昏的生活很美。
没有人阻拦林溪谣回家,校园外那些人想闯进校园,却并不想被江煜厌恶。
等到放学时,他们识趣地散开,也算是为她的生活留下一丝喘息的空间。
在回家时,林溪谣意外听见了班主任在和人打电话。
“对对对,我们已经找到了一部分,需要送到您那里去吗?”他的声音带着讨好,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亲自派人来取?好,那我在这等着您叫的人过来。”张荣挂了电话,心情很好的样子。看来他头上最后那撮毛能保住了。
匆匆走进办公室,张荣再出来时带了一个不大的保险箱。
他紧惕地打量四周,中年男人很滑头,一眼就发现藏在角落里的林溪谣。
“溪谣,你在这干什么?”目前他还把她当作是自己人,也不知道她听见了他打电话的整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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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知道了,张荣也不怕。
她一个学生能翻出什么花浪来?
“我东西忘了拿,回来取一趟。”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林溪谣巴不得脚上踩火箭,离开这座已经被怪物控制的学校。
没有江煜存在的街道治愈了她一会儿,很快,不安感又重新浮现。
也许不只是她的学校,江煜他的控制范围会渐渐辐射到四周。
只要它降临到哪,哪就会被看不见的恶意笼罩。全世界都会变成被他统治的王国。
想到这,林溪谣不免有些烦躁,拽门把手的时候力气不自觉用得有点大,伤口上结的痂裂开来了。
来不及回应痛感,她忽然想起什么,带着一星点的希望,打开和卖家博主的聊天对话框。
【在吗?你这卖的东西真的可以驱邪吗?】
店主从卖家后台见到她的购买记录,投其所好地回答:
【宝宝,可以的。是还想再买一些有能量的东西吗?最近链接水晶卖得很火,可以帮你和灵体链接哦。】
【!】
林溪谣激动得直接发了个叹号过去。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连忙又发送几条信息过去。
【那你这里还有什么可以赶走灵体的东西吗?】
【最好是强力一点的,之前买的风铃已经碎掉了。】
【给我推荐一个,不,给我定制一个,我要法力最强的。】
对面没有急着给她推荐东西,可能是想宰一头好不容易送上门来的大肥羊,委婉地打起感情牌,试图从她钱包里多套一点钞票出来。
卖家回复:
【宝宝,你怎么了?】
【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了?】
反正互相不认识,林溪谣直接把事情不带修饰地说出来:
【我遇到鬼了,亲眼看见他死掉,又重新活了过来,现在他缠上我了】
对面沉默了好久,半天都是正在输入中的状态。
许久,那边才回复一句:
【小妹妹,你见鬼了?那确实挺严重的,我可以卖一把我师傅施过法的桃木剑给你。】
【不过我看你现在心情有点激动,你也知道我们这种真正的玄学呢也和心理学是相辅相成的,你去医院开点镇定精神的药,配合我们的法器,什么鬼怪都骚扰不了你。】
看完这段话,林溪谣像被人脑门上浇了一盆冷水,气得又想哭又想笑,直接熄灭了手机屏幕。
怎么就忘记了,骗子最喜欢用模棱两可的通用模板骗人上钩,再针对性地撒网。
她只是走投无路想找偏门,不代表她真的被吓得降智了。
江煜的出现让她对玄学重新有了一点信任,但显然就算真的有大师,也不是她们这种普通人随便可以接触到的。资源永远只流通在上面的阶级。
不知道该说卖家是有良心,还是说他贪财。
认为她精神有问题,劝她去医院看病的同时,还给她推销一点也没用的商品。
也算是找个端口发泄了一通。一场小插曲结束,林溪谣明白求人真的不如求己。遇见事情还是得自己扛。
因此尽管看见食物,尤其是荤菜就恶心,她还是强迫自己塞进了很多东西进胃里。
怕不够还喝了一瓶粉色魔爪能量饮料。
不管发生了什么,她得先好好吃饭,保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7.校园都市传说(七)
逼仄破败的筒子楼,生锈的防盗铁窗如一张四方的笼,挤压本就不宽裕的空间。
过道狭窄得仅够极瘦的两人并肩同行,粗糙的凹陷长满在污灰的水泥地上。
空气很臭,又潮又刺鼻,混合着泔水、排泄物一般的气味。
这里是城市生活极为边缘的一角,鲜艳霓虹灯光之外的异类,一旦陷进这块泥滩,世界就好像染上了灰色的基调。
在生活的颜色里,灰色无疑象征着窘迫,无差别地侵染除它之外所有的一切。长相,精神,过去,未来,甚至是楼上邻居刻意买来唱反调的大红色女士内衣。
格格不入的喜庆,像是徒劳的挣扎与招笑。
校服白得晃眼,少年从低矮的某栋小楼走出,他把一辆小板车从楼内的铁门里推出。
背挺得过于直,显得有些刻意,推着板车,上面还有沾满泥的蔬菜,和母亲一起,一前一后走出家门口这条逼仄的小巷。
“小祖,今天就别和妈一起去卖菜了。你去学校上学吧?”天蒙蒙亮时就出来摆摊卖菜,母亲王芳心疼地问儿子。
她以为儿子李祖最近的疲态是由于每天早上要起床帮她卖菜,之后又要赶去学校上学,在生活压力和学业压力的双重负担下,身体透支到了极限。
“妈,没事的。我和你去卖菜吧,你一个人又不方便。最近学校不需要上晚自习,我又被确认保送了,一点都不累。”
李祖用一块洗得发白的毛巾擦掉头上的汗,拒绝母亲的关心。嘴上这样说,他知道,她其实根本舍不得他现在离开。
想到丈夫就是积劳成疾早逝,王芳还是有点担心儿子,可是她认为自己是个嘴笨的女人,说不过脑子聪明的高材生儿子。
一个全身黑的墨镜壮男人走到她的菜摊前,王芳害怕得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怯懦地看着男人,然后看向李祖。
“是要买新鲜菜吗?我们去那边说。”
李祖熟练地从摊后站了出来,放下正在挑选的一颗大包菜,带着男人走到市场摊口的出口。
一辆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黑色轿车停在那里。
即使没有认出它车标的眼力,也没有能猜出后面到底跟着几个零的大胆想象力,光是看着这辆车低调中不失奢华的外表和它停在那的架势,还有旁边站着的几个保镖,大半辈子都生活在菜市场里的人们仅凭他们的生活智慧,就知道应该躲着这些人走。
连横冲直撞的嚣张摩托车都知道要和它保持距离,免得不小心因为剐蹭而赔上整个家庭好几年的生活费。
男人带着李祖走近这辆黑色加长帕拉梅拉,他的雇主摇下车窗,无法遮掩的上位感如暑期时空气中席卷而来的热浪,裹得人难受。
从出生到现在,李祖的夏天几乎只在高中校园里享受过空调荫蔽的凉爽,这种身体自然联想到的比喻更加深刻地提醒着他:
不处理好最近发生的事,也许他未来连这点可怜的荫蔽都再也享受不了了。
“你不是说江煜从楼上摔下去了吗?从楼上摔下去了,他怎么还能全须全尾地出现在老不死的面前?”
和那天同样的轻蔑的语气,眼前这个不管是和现在还是以前的江煜都没有一丝相像地方的人,是江煜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几天前,他也用着一模一样的语气和李祖说话。
“江煜从楼上摔下去了?不会是你亲手推的吧?”那天的江濯嘲讽地看着这个寒酸的穷鬼,刻意践踏他那可笑的自尊心。
“我只说叫你帮我给他点颜色看看,可没说要雇你当杀手,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和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我又不是没有素质的穷人,怎么会干买凶杀人这种不体面的事情?”
相当高高在上的语气,轻慢随意的态度,仿佛死去的是一个毫无分量的虚构人物。
江濯轻飘飘的态度比他这个杀人凶手还要恶劣。
——至少李祖本人是这样真心实意认为的。他把杀人的负罪感推了一部分到他的身上。
江濯又给了他大一笔钱,“算我施舍给你的,法治国家,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帮你摆平杀人的事,没想到你这种什么也没有的人也敢做出这样的事,果然他们都说别去惹穷人。”
李祖认为江濯给钱的行为是在羞辱他:
以江濯的背景,怎么可能摆平不了一个简单的小案子,他又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江濯不就是不相信他说的,江煜是自己脚滑从天台楼顶上摔下去的吗?
江濯这样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看不起他,所以硬要把杀人的帽子扣在他头上,他就没想过他这样的普通人一旦染上这样的丑闻会过得有多艰难吗?
以后他参加任何需要政审的东西都通过不了了,他还想考公走上官场呢。
和他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不同,李祖自认高瞻远瞩,想得很远。
江濯自己杀了人,倒是很要脸地花钱摆平了。有钱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鸟。
李祖虽然记恨上了江濯,但还是收下了这笔钱,结果第二天他就在校门口见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俊美到让同性都忍不住嫉妒的少年,鹤立鸡群地站在躁动的人群中。
少年穿过人群,视线定定地看向李祖,很明媚阳光的一张笑脸,他却感到遍体生寒。
没由来的,李祖觉得这少年是死去的江煜变的。
他出现是为了报复他。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李祖很会利用身边的资源,下一秒就用私自带来的手机给江濯打了电话。
江濯本来就觉得他已经花钱买断了事端,听了他的话,也没说信不信,却冷笑着表示这是李祖杀人偿命应得的报应。
江濯认为他远在天边,江煜根本没有报复他的办法,再说他本人也确实没有买凶雇李祖杀人,便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直到当晚他在凤凰男亲爸的办公桌上偷看到了私家侦探拍摄的江煜的照片。
作为有钱人家长大的不单纯少爷,江濯知道他爸活不了多久了。
母系这边已经没有其他亲近的血亲,他母亲在七年前去世,克妻的凤凰男父亲吃到了绝户,被捧到认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照他爸的意思,家产都要留给江煜那个野种。
当时偷听到的江濯气得想不顾一切冲进他爸书房,把那些法律文书撕得稀巴烂。
他知道生物爸记恨母亲一家对他的傲慢。
他曾不止一次地偷偷听见父亲在背后抱怨。
“我恨死那个贱女人了,嘴上说着相信我,还不是很早就逼我去做绝育手术了。”
当时年仅七岁的江濯是和母亲完全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不然他也不会被她多次派来偷听他爸爸的秘密。
自私利己性格的孩子只会和有钱有权的父母一方亲近,江濯再长大一点,情况升级成了看不起他凤凰男亲爸的程度。
尤其是他小学时,母亲就告诉他,她被江父这个凤凰男欺骗了。
她入赘的丈夫早就结过婚,并孕有一子,那个私生子就比江濯大了一岁。
本就不和的夫妻关系恶化到名存实亡的地步,才小学的江濯当即选择站在了母亲这边。
他的母亲也姓江,他长得很像他的母亲,他们才是一家人。
这也导致了他生物爹出于报复,想把遗产留给江煜这个野种——
之前的江煜是个阴沉丑陋,头发遮住全脸,像是从垃圾场里走出来的乞丐。
江濯爸即使是为了报复江濯,也觉得这个儿子实在上不得台面,只打算给他一笔小钱,其他的全都留给他在外面的姘头。
因为江煜死而复生后得到的特殊能力,其他人都忘了他曾经的丑态,相关的记忆全都被矫正过,只有例外的几个人记得他曾经的模样。
显然他爸就不是其中之一,于是他忽然就心疼起这个出生以来就没管过的漂亮儿子,要把财产全部留给他。
大概江濯是知情人里唯一觉得江煜这张新脸蛋不违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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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自己的母亲那看过江煜母亲的照片,能从现在的江煜身上看到几分她的影子。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江煜明显比她长得更加完美,仿佛出生前又被上天精心雕琢过一遍。
江濯觉得,如果李祖说的是实话,那大概是江煜摔成肉泥的时候,又把自己组合了一遍。
剔除了那些多余的皮肉,连不够完美的骨头都被重新捏造矫正了一遍。
这也是让他焦虑的原因之一,他必须在亲爸死掉之前解决江煜,不管用什么手段,越快越好。
就算他复活一百次,他也要找人再杀他一百次。
-
故意忘记设置闹钟,早上差三分钟到六点整,林溪谣清醒地睁开双眼,连再赖床几分钟的想法都没有。
她是个生理上一旦睡着就很难醒来的人,在最近这些破事发生之前,十多年的学校生活都没有养成她早起的生物钟。
林溪谣认为这是神经衰弱的前兆。
她已经不打算去上学了。想过买一张车票连夜逃跑,但人生地不熟,去陌生的城市反而会更危险。
这个世界对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尤其是女孩,并不是那么友好的。
她总不可能为了躲江煜,连生活都不过了。这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吗?
去父母工作的城市,或者回老家找爷爷奶奶,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意识到这大概率会变成把怪物引进家门的愚蠢行为后,林溪谣只能以一次叹气,结束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为了解闷,她只能和公寓房间里的娃娃们郁闷地说着话。
“你们说为什么我就这么倒霉呢?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鬼这种东西,我还以为都是编出来骗人的。”
她闭上眼睛,足足屏息了十秒,有点缺氧了,才睁开眼睛。
漂亮的BJD人偶们纹丝未动,还是以画师绘制好的表情看着她。美则美,却少了几分生气。
和长得像人形BJD的江煜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好吧,她的娃娃没有活过来。
林溪谣不喜欢和人交朋友。
她天生是个多思多虑的高敏感人士,和气场不合的人接触多了,就很容易出现心理问题,最后演变成精神问题。
林溪谣是个聪明人,知道要找到其他的方式来维持人类正常的社交需求,所以买了很多BJD玩偶放在家里。
没办法,她就是喜欢漂亮的人。基因里带来的好.色。
既然醒来了,林溪谣就打算先把床铺好。醒来这么久她才发现,有一只娃娃从床上掉到了地上。
她连忙把摔得东倒西歪的他抱回床上,温柔整理起他凌乱的衣襟。
他是一只78cm的模仿成年男人体型比例的人偶,除了那什么都没有的光滑下半身——这是林溪谣刻意为之。
身材是女孩子们都喜欢的那种薄肌少年类型,人偶的脸部也是她斥巨资排队请最有名的妆师绘制而成,是她梦中情人的男生长相。
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林溪谣就会和他说话,分享秘密,诉说那些对其他人无法开口的阴暗面和黑泥。
感情是慢慢培养的,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陪伴,她喜欢到把他放到床边上陪睡的地步。
但是出于一种她自己也不清楚的心理,她没有给他取名字。
林溪谣平时睡相很好,昨天晚上居然把他踢到了床下,这样的事还是头一次发生。
不仅是这样让人偶变得更加美丽的妆面也晕成了一团,看起来脏脏的,头发也炸起了毛,一团一团的小啾啾,可能得送回妆师那去返工。
林溪谣没有想太多,响起的门铃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
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轻手轻脚走到门边。
看见猫眼里出现的那张脸的瞬间,她有种见到了活过来的BJD娃娃的错觉。
“千万不能把门打开”这个念头,早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8.校园都市传说(八)
三四线小城市不大,市区的范围小得可怜。江煜带着林溪谣一直在往去学校的反方向走。
如果林溪谣还处于几天前叛逆不想上学的状态,那她一定会很喜欢这次类似于逃学暴走的精神小妹行为。
但她现在只觉得累得想原地去世。
“不行,我真的走不动了。”林溪谣停下来,想坐在地上耍赖。
江煜到底曾经当过人没有,难道他不知道人类不吃早餐就暴走好几公里,会低血糖的吗?
要不是他身上脏得让人嫌弃,她十几分钟前第一次出现两眼发黑的情况的时候,早就跳到他身上要他背她走了。
其实她们又不是活在原始社会,还有另外一个选项可以让两个人都满意——
那就是伸手拦一辆出租车。
江煜他又不肯告诉她目的地,林溪谣出门的时候就没想起来,走到大概现在的一半远了,她终于忍不住,管同伴是不会累的人还是会累的怪物,很不耐烦地开口抱怨:
“到底还有多远啊。”
“就快了。”江煜回答。
林溪谣怔怔地看了他几秒,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大哥,你真的是人啊?
这说的像人话,又不像人话,反正她是不想走了,谁都知道就快了绝对不是马上就到的意思。
她宁愿它回答一些类似于人工智能降临人类大脑,比较伪人但又科学的回答。
例如,“距离目的地还有x公里,我们的时速是0.7m/s,大概需要xx分钟”,又或者是“几分钟后,我们会在街角遇到某某突发事件,马上就能达到目的地。”
江煜这句话给她的感觉就是他其实还是人类芯子,只不过套了一个怪物的壳子。
这个想法让她更加烦江煜这个人了。然后,林溪谣就像在心里偷偷对伪人神大不敬所以受到了惩罚似的,一辆车,从拐角的视野盲区直直奔赴向了她。
车子开得很快,像飞过来索命的一样。
危险近在咫尺,林溪谣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只有“啊,原来是冲我来的”想法。
她像被下了定身咒一样,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车向她撞来。
身边的江煜及时出手拉了她一把,把她抱在怀里,还做了一个用手捂住后脑勺的保护姿势。
耳朵里传来汽车撞上消防栓的巨大响声时,神魂才回归的林溪谣看见的是她留在他校服胸口上的那滩血迹。
原来她刚才和死亡擦肩而过了。
命比小强还顽强的司机带着一脑门的血从车里逃了出来,首先紧张地看了一眼江煜,马上拍着胸脯自言自语。
“幸好没出事,幸好没有撞上他...”
林溪谣猛地推开江煜。
原来是他害的。
这司机可是故意撞过来的,他自己都没打算遮掩。就算不是江煜亲自下的命令,她也有不感谢他救命之恩的立场。
江煜静静地观察着林溪谣的表情,他也没想到会发生一场会威胁到她生命的意外,可是,他此时近乎冷酷地在想:
这算不上是一件坏事。起码他见识到了她脆弱的一面,面对死亡的恐惧,她并没有表现得格外英勇。
她误会了他,记恨他的情绪浓过刚才的数百倍。他喜欢从她身上感受那些针对他才有的情绪,但被记恨的感觉有些酸酸麻麻的疼,不如之前舔她时感受到的情绪美妙。
怪物理性地思考着,他甚至觉得这件事发生得十分有必要,之所以伸手去拉她,是因为身体里其它的肉块叫得格外大声,他凑巧地就选择了救下她的那一面硬币。
在心里抛硬币决定要不要救人,这是它从江煜的记忆里继承到的听从命运的选择方式,正面是救,反面自然是不救。
不管哪一种结果,他都好奇自己到时会有什么样的情绪。
“蠢货,你就是一个大蠢货。”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滚开,让我来操控身体,我们不要你了。”
肉块们都选择了站在林溪谣那一边,明明他最后选择是救她,它们却在气愤他犹豫过的行为,要么咒骂他,要么试图反过来操控他。
——后者当然是不可能实现的。他才是主体,肉块们是千倍削弱过的低能产物,它们智商很低,只能靠直觉行动,所以才傻乎乎的。
“江煜”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但肉块们的声音让他感觉到了“愤怒”的情绪,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杂糅在愤怒中的,还有些许...嫉妒。
为什么这些低能的分裂物就能如此清楚地明白它们想要什么?为什么他对自己的一部分感觉到愤怒?
车祸撞坏了红色的消防栓,粗大的水柱像喷泉一样往外吐水,地面很快就形成了一滩水洼。
林溪谣扔下看起来像是在发呆的江煜,一个人跑到街对面躲水,江煜的鞋子本来就没干,又被水给泡湿了。
真不是她想借机骂他...林溪谣是真觉得他这副模样看起来智商不太高的样子,同时因为双眼失焦地在思考,又有点阴鸷吓人。
人类会下意识慕强,既然猜出江煜不想要她的命了,林溪谣又大胆了起来,她实在欣赏不了有美貌有能力的怪物,却是一副脑袋空空的模样。
如果这种能力给她,那她绝对当场忘本,想做什么就什么,见到她的每一个人都要给她请安喊“女王陛下万岁”。
扯远了,刚才确实惊险,导致她现在还因为神经亢奋,大脑不受控制地乱想一些没边的事。
回过神来,林溪谣就拿出了手机,拨打110报警。
虽然她知道报警可能也没有证据,但总不可能让司机什么代价也不付吧?学校里的同学也嫉妒她和江煜在一起,可没见他们对她真下过什么杀手。
这司机可能本性就不是什么好人。
林溪谣她确实没猜错。当警车滴滴着乘风呼啸赶来的时候,理智上知道他马上逃跑的司机,因为舍不得把视线从少年脸上移开,结果被警察当场抓住。
他连脚都没挪一步,净看着江煜发呆了。淫-邪的目光让林溪谣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反胃。
江煜像个没事人似的,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警察本来不打算直接把司机扣上车,但见到他们的一瞬间,这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像是突然良心发现了一般,主动说出自己收钱行凶的事实。
他没说雇凶的到底是谁,但却一个劲地边哭着说自己不是故意想伤害江煜的,边狂扇自己的耳光,把脸都打肿了。
在警察们和几个路人们惊讶到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中,这个坦白自己爱赌欠钱才走上绝路的男人被抓上警车,带回去进行调查了。
被他一折腾,林溪谣的气消了一点。毕竟她最近几天身边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心理承受能力等于接受了一场魔鬼训练。
横竖她没受到实质性伤害,对于江煜的气愤属于立在空中楼阁上,再加上他又不是人类,跨物种之间也不好计较这些。
但总归她是不想再给江煜好脸色看了。等她哪天真因为意外死亡,也不会在死之前后悔白白讨好江煜那么久。
相通了的林溪谣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招呼江煜进来。
“报目的地。”她很高冷地对江煜说。
出租车司机本来想嫌弃另外那个男生会弄湿他的座椅,等看清他的长相后,脸上露出夸张的惊艳之色,开车时还频频从后视镜偷看他的脸。
他自以为藏得很好,但偷窥打量的欲-望太强烈,很快就被林溪谣发现并阻止了。
“司机叔叔,你好好开车,能不能不要危险驾驶。”才经历完一场车祸,林溪谣真觉得江煜的能力有点操蛋了。
她平时看万人迷作品的时候也觉得挺爽的,等万人迷降临到她的身边,她才知道不分场合的玛丽苏真的害人。
怪不得江煜没说坐车,可能是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总不能是因为他没有钱吧?
林溪谣下车时把钱付给了司机。司机本来想给他们免单,但发现付钱的人是林溪谣后,脸上露出了你就该买单的神情,递上了他的收款二维码。
已经无语到不能再无语,江煜带她下车的地点还是一条摆满了小摊的街道。
这里大概属于小城市边缘的郊区,反正林溪谣很少来这种地方。
街道地面上不仅有许多未被清扫的树叶和灰尘,更是被扔满了红色的廉价塑料袋、烟头、烂菜叶等垃圾,就好像从来没有被规划进城市清洁工作的内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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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久了心情都像是跟着被垃圾一起污染了。
可是肚子饿得咕咕叫,像是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从饥饿难忍到根本感觉不到饿了。
林溪谣找了个看起来干净点的路边摊,买了一个白色的大馒头。
早知道就不因为爱美减少食量了,现在倒是习惯少吃了,体力下降得厉害,估计还不如她在乡下养老的爷爷奶奶。以后她就该锻炼起来,女生还是要强壮点才行。
馒头味道实则一般,主打一个量大管饱,但饿了的林溪谣吃什么都香。
这么大的白面馒头居然只要一块钱,林溪谣有些吃惊,没想到她们这种消费水平高的小城市还有物价这么便宜的地方。
望着远处破败的筒子楼,和灰色的背景,她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以前从没了解过的世界。
江煜站在旁边一言不发,诡异地注视着她张口,吞咽的动作,表情意义不明。
填饱自己的肚子之后,林溪谣认为,江煜他是真的没有钱。
反正这东西也不贵,她觉得江煜也只配得上她请他吃便宜的东西,于是神差鬼使地也给他买了一个。
万一他变得喜欢吃人类食物,就不用去吃人了呢?
那她也算是做了好事一桩。
“你肚子饿不饿,这个给你吃。”林溪谣把买来馒头塞到江煜的手里。
望着形状一点也不圆润的朴素大馒头,江煜移开视线,莫名其妙地看了林溪谣一眼,她为什么要买东西给他?
是因为喜欢他吗?
许多人都因为喜欢,送过江煜各种各样的东西。林溪谣没有在馒头里下毒,这是他亲眼所见,她似乎还很喜欢这种东西的样子,所以为什么要送给他?
是因为他也喜欢她吗?
虽然并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类似的情绪,但江煜认为这也许是因为情绪还不够浓烈。他靠得她不是很近,不接触她的肌肤,他就感受不到她那些没那么浓郁的情绪。
肉块们在疯狂欢呼。
“她心里果然是有我的!”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吃下它,听见没有,快点吃下它!”
他好像感觉到,他确实是有一点“喜悦”的成分在,可这还不够。
不够满足他的需要。
于是在林溪谣来不及收回手的时候,江煜抓住她的手腕,弯下腰,就着她的手,吃起东西来。
他吃得很慢,不知道是因为习惯要保持慢条斯理的优雅,还是故意这样做,只是为了能延长一段与她贴近的时间。
这个馒头偏偏个头又不小,等到林溪谣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江煜才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谢谢。”他松开了她的手。
怪物是不需要进食的,为了避免这东西在他身体里发霉腐烂后发出异味,他必须要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把它们吐出来。
至于为什么要避着她,是因为江煜知道,如果一个人发现另一个人不珍惜她送给他的东西,那送礼物的那个人会生气。
生气的情绪已经被他证实过不如其他情绪滋味香甜,所以他想从她身上汲取别的情绪的味道。
肉块们也难得一致地赞同了主体的想法:“对,我们要好好收藏在身体里。但快臭了时候再吐出来,不然到时候她就不会继续送给我们东西了。”
林溪谣哪知道随手投喂宠物一样的行为能引起怪物这么多白给的想法,她只觉得,江煜看她的眼神似乎真的变慈祥了许多。
难不成它真喜欢吃素?这样也挺好的。
不杀人的怪物只要以后不威胁她的幸福生活,她不至于做到和他拼得你死我活的地步。
但前提是他也不能还和死之前的那个他一样,对她有点什么别的想法。她对怪物本身没偏见,古代人都有想和妖怪结缘的想法了,她作为一个现代人,不至于比他们还封建。
在其他人眼里,这是两个早恋的高中生不学好,青涩地在搞早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格外嫉妒情侣中的女孩子,有点想找到他们的家长告状,拆散这一对早恋鸳鸯。
其中一个女人似乎格外在意这两个学生,恶意凝成的视线有如实质。
像是恨不得要把其中一个人的背影看出窟窿来。
9.校园都市传说(九)
说来也奇妙,人的情绪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似乎会散发出一种磁场,在空气中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女人看他们的眼神实在太过浓烈,别说江煜这只怪物,就连林溪谣都感觉到了背后的阴风,像是有人想把他们扒皮吃了一样。
她和江煜同时回过头去,和菜摊上偷看他们的女人碰个正着。女人慌忙心虚地把视线移向了别处。
毕竟是在摆摊,她的菜摊生意似乎挺好的样子,上一秒还在偷看林溪谣她们,下一秒就接连来了两三个客人找她买菜。
“谢谢婶子,收你三块五毛七。好.,,那就三块五毛吧。”
女人熟练地称重,在客人砍价时露出为难的神色,然后收钱,找钱。
看得出她一直在做这种类型的工作,确实是熟手的感觉,但也许是动作里带着的一点唯唯诺诺,看起来并不麻利。
女人旁边菜摊上的另一个围裙大婶,像是为了故意避开和她竞争生意,卖的蔬菜种类居然没有一项和她重合的地方。
摊位上的客人比女人少得多,但大婶的嗓门如钟,吆喝声中气十足,菜的品相看上去也比她的新鲜,林溪谣有点疑惑这个女人是靠什么赢得了客人们的好感。
再仔细一看,这个女人长得有些眼熟,眉目间能见到一个人的影子。
林溪谣想了想认识的人,然后从那略显苦相的高高的颧骨里,见到了班长李祖的影子。
李祖现在还年轻,脸上还有胶原蛋白,大概老了之后,可能也会是这种样子。
这样一看,他和他妈妈长得还是挺像的。
林溪谣以前在家长会上见过李祖妈妈,大多数时候是李祖爸爸发言,那个残疾男人看着挺老实本身,言语间谈及自己儿子时,就有了一种不卑不亢的自豪感,是不让人讨厌的那种。
而李祖的妈妈,也会在李祖爸爸之后也说上几句话,大多是一个普通母亲一直本本分分生活,没什么文化,儿子的出息让她感动之类的话。
比起教育意义,林溪谣觉得哭哭啼啼向众人诉说着自己不幸又幸福的女人,更像为了满足自己表演的心理,把其他人当作她play的一环了。
李祖妈妈王萍认出了林溪谣,买菜的客人离开,她热情地招呼她:“你是不是林同学,我儿子李祖是你的同班同学。”
“阿姨好。”
心想,她没有认错人,这个人真是李祖妈妈,林溪谣觉得她是不是看上去有些不一样了?
似乎没有家长会上那种带着被生活磋磨的苦相感,就是一个生活平淡的普通人。如果忽视刚才那可怕的眼神的话。
她觉得,她可能是因为不喜欢李祖,迁怒他妈妈了。
“今天不用去上学吗?我们李祖一早就去上学了。”王萍问她道。
她知道林溪谣家里不住在这附近。
“阿姨,我们等下就去上学。”
“噢噢。那菜我就不给你了,上学不方便拿着,以后有机会来我家吃饭。”王芳把装好的菜收回去,笑盈盈地看着林溪谣,似乎对这个女孩子挺满意的。
“你以前是不是和李祖当过同桌,家长会的时候我和你妈妈说过话哩。溪谣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学习上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我们家李祖。”
“谢谢阿姨。”
林溪谣有点招架不住她的热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幸好江煜足够讨人嫌,不知道他究竟对李祖一家人做过什么,即使李祖妈妈再想在林溪谣面前演习,也还是掩盖不住眼底隐晦的厌恶。
林溪谣仅凭自己发现的规律就知道,第一眼没有被江煜这个万人迷诱惑的人,绝对是个有故事的狠角色。管她是好是坏,在事情朝着不妙的趋势发展之前,她先拉着江煜的袖子,打算带他离开。
结果不小心,抓住的是他的手。
“......”她说她不是故意的,有人会信吗?
在手被松开之前,江煜反过来拉住了女孩的手。
好温暖...好喜欢....
好想和她.....“贴贴”
它绞尽脑汁思考着,从人类的记忆库里搜索到了这个词。
它想把脑袋、四肢、躯干,组成肉-体的每一块部分,全都紧贴在她裸露的肌肤上。
紧紧地勒住她,就算出现青紫色的痕迹也无妨,这样她就再也不能把它给甩开。
“能不能快点走?”林溪谣羞耻地低下头说,江煜这臭怪物肯定是故意给她树敌,居然用这么大的力气握住她的手。
她想甩都甩不开。
王萍面无表情地从背后看着他们两个以拉着手的暧昧姿态离开。
过了好久,等一个过来买菜的熟客主动叫了她好几次,她才回过神来似的,转过来替她用电子秤称菜。
“萍姐,刚才那两个学生你认识呀?”
“是我儿子的同学,他和他们不熟。”
“那是的,你儿子多听话,早恋的小孩要不得呦。”
那人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江煜的身影却像扎了根似的,在他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江煜把林溪谣牵到了其中一栋筒子楼前。
低低矮矮的建筑像椭圆形的大胖子,他们居住的这座城市在这个辽阔而富饶的国家内属于不上不下的穷,穷得毫无特色,就是本省自编的初中地理图册也不会收录多少有关它的信息。
他带着她一步一步爬上水泥做的低矮台阶,钢筋做的扶手有红色,也有黑色,但都锈得发臭。
在最高那层停下时,江煜似乎总算想起他还牵着林溪谣,一声不吭地松开了手。
有点舍不得...可是她开始讨厌他了。
也一点也不甜。它陷入了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像有饥渴症似的贪恋她的肌肤,又因为她的厌恶而感觉到胸口发闷。
真是奇怪的感觉?它又没有人类的器官,为什么会胸口发闷?
它是不是发生物种上的异变了...?
林溪谣拍了拍江煜的脑袋,带了点私人怨恨,力气大得像是想把它脑袋给拍下来。
“你下次沉浸在怪物世界里的时候,能不能让给眼睛留点高光?”
“看得我恐怖谷效应都犯了。你知道人的SAN值是有限的吧?”
“听见没,她叫你呢。”
“快点弄出她说的那个东西给她看。”
肉块们拜倒在林溪谣的面前,成为了她的奴隶,就像人类成为“江煜”的奴隶一样。它们狗腿地催促着主体快点听林溪谣的话。
江煜闻言,在模拟出来的人类皮囊里加入了一点高光,并征求林溪谣的意见问道:
“这样可以吗?”
“不行!你加的也太多了,比刚才还恐怖了!”被他上世纪少女漫画风格的水汪汪大眼睛看着,林溪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煜性格阴晴不定,十分古怪,和这种水汪汪的奶狗大眼睛一点都不适配。熟悉他的人只会觉得肉麻。
“这样呢?”江煜按照她喜欢的样子,把瞳孔缩小,又往上移动了一点,捏出了一对完美的漫画三白眼。
“不行。”林溪谣很挑剔,她说:“你这样长得太二次元了,再稍微日常一点。”
在她的调.教下,江煜微微改变了一下皮囊的长相,总之和之前大差不差,但莫名变得更加对林溪谣本人的口味了。
让她欣慰的点是,他终于不会因为要想事情,而忘记模拟人类瞳孔的高光了。
它本身是不需要用眼睛看人的,这也是它模拟出来的器官之一。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人类,当它“看”到哪里,眼球也会被操控着移向那个位置。
思考得太专注时,它就会忘记操控眼球。
说到底,还是因为它不是真正的人类。而是...借一堆肉块还魂的异维度生物。
像是每个人平时因为各种原因压抑着的情绪和欲望,泄了那么一点点出来,看不见,摸不着,敏感的人却能隐约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在某个雨天,磁场被暴雨打乱,它们被搅乱在一场,在一堆模糊的肉泥中有了实体。
降临在这个世界需要遵守它的运行规律,所以它借助那堆肉块,变成了“江煜”。
新的江煜用降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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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媒介里得到的记忆和和一套人类会有的思维模式,因为一点小小的好奇心,便招惹了一下记忆里最浓烈的那个女孩。
他站在门口,从门口脏兮兮的塑料红地毯底下翻出一把钥匙。
“等我一下。”怪物转过头来对她说。如果她想进去的话,他也不会阻止,只是...最好后果自负。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了。
林溪谣在外面焦灼地等待着,偏僻又陌生的环境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心想,原来怪物还会记仇,早上她让他等了一会儿,现在又让她在外面等他。她不喜欢小气的男人..呃...怪物。
江煜很快就从里面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他故意挡住了门内的景象,即使林溪谣根本就没有偷看的想法。
他换了一身洁白的校服,看上去像是被她启发,终于知道做人,就该有个人样,得讲卫生,注意一下仪表。
“林溪谣,看看我。”
“?”
她转头看过去。
“神经病啊!!!”
尖叫声在空旷旷的楼道里回荡,叫声叠了好几重。
全身崩溃糜烂成一团恶心的人类组织糊糊,江煜像露.阴癖里的极品露.阴癖那样,拉开校服外套,本该露出少年白花花肉-体的地方,全是被锤烂、碾烂的人类肉块。
“嘿嘿嘿喜欢欺负她还要还要再来再来”
“不许你这样对林溪谣!快给我住手,我绝对不会承认你这样的东西是主体。”
“我赞同,但是她真的好可爱,被吓到的样子也好可爱.....”
肉块们少见地分成了两个阵营,一部分支持主体继续欺负她,一部分以骑士自居,绝对不允许她受到任何伤害。
但不管是哪一阵营的肉块,又或者说是主体它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她更深层次的厌恶情绪。
因为林溪谣从一开始就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只是气愤它突然发神经吓人。但其实林溪谣本人还知道另外一个原因——只要它越表现出和之前那个活人江煜的不同,她就不会把对他的埋怨强加在它的身上。
它却是不知道,她百般嫌弃它没有高光的瞳孔,也是因为之前那个江煜留下的心理阴影。
江煜那些跟踪狂行为对她造成的伤害是实打实的。
好几个月,听见小区楼道走廊里传来的声音,她都要担惊受怕一下。
在学校,偶尔从江煜长长刘海里露出的,他偷看她的眼神,让她午夜噩梦的眼神,就是这种眼神失去了生气般的模样。
但你又知道...其实他一直都在悄悄的、无时无刻般地窥伺着你。
像一只水鬼,想要拉你一起下水。
江煜捧着肚子大笑,笑声好听,但是却欠揍。
“对不起,我以后不吓唬你了。”
十分没有诚意的道歉。
“你完蛋了。看我哪天找个道士把你收了。”林溪谣气急败坏地警告他。
怪物它只是突然很想尝试一下人类喜欢的恶作剧的感觉,效果似乎还不赖。
本来它是想用一种更加可怕的方式吓唬她,它今天想从她身上品尝的是恐惧的味道,于是带她来了从前那个江煜的家里。
里面贴满了许多她的照片,她丢过的纸巾,掉下的头发,甚至是家里扔出来的烂碗,都被死去的那个江煜捡来收藏在这间屋子里。
她在社交平台上的小号,里面所谈论的任何一句有关异性的内容,都被他代入自己,成为幻想两人伟大爱情的素材。比如屋内的摆设,浴室里洗发水的味道。
肉块们在阻止他,本来他不想听它们的意见,幸好在带她进去之前,他后悔了。
“他”不是江煜,也不允许有江煜这样的人存在,因为林溪谣是他看上的东西,在腻味之前,他会像藤蔓一样把她缠绕得很紧。
“我们回学校吧。”性格似乎不再阴晴不定的怪物少年,心情愉悦地对还在生气跳脚的女孩说。
他们离开时,有几户人家的窗里分别探出几颗好奇的脑袋,隔着防盗铁窗,用窥探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10.校园都市传说(十)
早上运动量太大,林溪谣几乎是沾到出租车的坐垫上就睡着了。
睡着后的女孩放下防备,脸颊肉泛着薄粉,睡脸看上去恬静又可爱,她醒着的时候可不会这么温顺可爱。
江煜看着看着,喉咙不自觉地开始泛紧。
它有点想吃了她,让她也成为它的一部分。尽管它知道,自己并不需要进食。
这种欲.望的出现似乎为了缓解身体里极端的饥饿...她为什么会如此迷人......
车子忽然颠簸了一下,睡着的林溪谣不安分地动起来,脑袋倒了下来,找到一个舒服的支点后,才无意识轻轻咂砸嘴,继续睡觉。
被她靠着的江煜浑身像有电流蹿过,一种无法形容的麻痹感迅速爬满他的全身,仅凭脑海中那点匮乏的知识,它完全无法解释身体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只有一种冲动的欲望,压过大脑中的思考,急切地催促着它——
向她靠近,贴近她,亲近她...直到完整地占有她。
怪物总是很坦诚地正式自身的诉求,于是贪婪地用鼻腔模拟人类的呼吸,嗅她的气味。把身体的温度调控到更低...为了她身上的热量能更多地传递过来,到他的“肌肤”上。
身体里的每一团肉块都在大叫,吵着自己要成为被靠着的那部分,不想搭理它们,它们就越叫越大声。
“让我来!让我来!”
“轮到我了!轮到我了!”
“我也要,快把我找回来,找回来!”
后面是那些流落在外的肉团,试图回归主体怀抱的声音。
“我在这!我在这!”
“这里!这里!我在这里!”
“快来接我,我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了,听见没有?”
好烦,江煜心想。他或许真的得把它们找回来了,然后再全部进行融合。这样他就不用再听到干扰他的声音了。
结果就是林溪谣睁眼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中午了。谁懂她的心里当时有多崩溃!
她居然和江煜这只怪物在封闭的空间里呆了这么久,还是以睡着的状态。
谁知道趁她睡着的时候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她也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江煜身上可能真的有毒,最起码会吸走其他人的精气,要不然怎么解释她醒过来后,感觉浑身酸痛,冷得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
“你睡得好熟。”江煜淡淡地评论道。
刚才有一瞬间,因为她实在太过可爱,他忽然很想咬她脆弱的脖颈一口。
事实上他也确实咬了一口,她依旧一动不动的,他还以为她死了。那个瞬间,他体会到了人类说的血液都凝固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发现还是温热的。
林溪谣无法理解一只怪物的脑回路——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司机不让我们下车。”江煜一本正经地回答。
据他所说,司机因为贪图他的美貌,故意没有把他们送往学校这个目的地,而是开着车在城市里连续绕了好几圈。
而他又不认识路,等司机绕完好几圈之后,才发现不对劲。是他挺身而出臭骂司机一顿后,他们才到的学校。
满头黑线,林溪谣呛他:“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不用客气。”
“...算了,反正司机没收我们的车费。”不然她一定把他抵在那送给司机当车费。
“你们快看!他在那里!”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尖叫,不用说,声音肯定是冲着他们来的。
两个维持治安警察窃窃私语:“原来他就是江煜。可能是哪个小明星吧,怪不得这么多人围在这里。”
“嗳,要追星那你们也不能挡在学校门口妨碍学生们上课嘛。”另外一个年长的警察苦口婆心地劝这些见到偶像后就越来越激动的人们,“别挤,待会弄出踩踏事故了。”
他们派出所接到报警,说有人在学校门口非法集会。现在是搞明白了,原来是一群粉丝在追星。
但疯狂的粉丝们没有理会警察们温柔的劝阻,全都像见到香喷喷肉块的饿狼,朝着江煜冲了过来。
没办法,他实在是太显眼,远远望去,似乎周围背景全都被模糊处理,只有画中的少年是视线里唯一的焦点。
失去理智的人群在往这边疯跑,远远看上去,黑压压一片如同电影里的丧尸压境。数量众多的他们踏在地上,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像极了自然灾害中地震的声音。
已经有人被踩伤,爬不起来的人在地上抱着伤处呜呜惨叫,嘴里喊的却是江煜的名字,能爬起来的人像感觉不到伤处的疼痛,更加拼命地往前跑。
而警察们一直在艰难地维持秩序,但他们人数太少,效果几乎接近于无。马上学校门口不仅出现了更多的警笛声,还有救护车“哔啵哔啵”赶来的警报声。
“我都说了不要踩踏了,这下好了。”年长的那个警察擦着汗,一边和新到的同事交代情况,一边应付赶来的新闻记者的采访。
这次又要挨批评喽,也不知道会不会扣绩效奖金。
他在心里很无奈地想。
-
同一时间,校园内的食堂里,许多学生正在兴奋地讨论着刚才校园外发生的事。
“你听说了吗?刚才外面好像有警察来了,好像是有人在外面打架。”
“什么?不是说有杀人犯在我们学校门口杀人了吗?血都飙得好几米远。”
“天呐,学校外面死了好几个人,听说嫌疑犯现在都没有抓到。”
“你知道吗?出现了报复社会的□□团体,见人就杀,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连警察都被他们弄伤了。”
林溪谣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边吃饭边听着学校里的人谈论外面发生的事。
学生们一直都被关在学校没有出去过,却把外面发生的事传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她打的饭才吃了一半,他们已经把一起简单的踩踏事故描绘成了有预谋、有规模的恶性恐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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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
“我们以后还能正常来上学吗?好舍不得江煜,要是不能来上学,就见不到江煜了。”
“不行,我们要保护江煜,大家应该贴身保护他。”
其实江煜并不需要他们的贴身保护,这些人这样说,只是为了满足想和他呆在一起的私心。
刚才林溪谣和江煜被人流给冲散了,她没去找他,而是拿出学生证给保安看,自己先进到了学校里。
不管江煜在不在校园里,这所学校已经充满了他的影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最后话锋一转,都会扯到他的身上。
尤其今天的事发生后,林溪谣肯定江煜的名字恐怕会借助新闻媒体的力量传播到大江南北。
最后怪物是会就此统治世界,还是被哪冒出来的勇者给打败?
此时此刻的林溪谣当然希望是前者。
托他的福,高三以来因为学习积攒的压力全都烟消云散了。怪物都要入侵地球了,谁还想坐在教室里学习?
刚想着下午要去哪里打发时间,食堂的广播里传出了校长亲自播报广播的声音。
“由于校园门口发生几起踩踏事件,学校预计组织看展安全教育工作,全体同学放假半天,回家观看学校发布的安全教育短片。”
“请勿在外或者校园内逗留,发现将受到警告处分,停课三天。同时也请各位师生们不传谣不信谣,维护校园荣誉人人有责。”
广播结束,食堂里的讨论声立马换了一个话题。
“谁信啊,学校就喜欢捂嘴,校长这样说还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就是,之前我姐姐他们年纪都有人跳楼了,还有人怀孕,学校不也搞关系把它压下来了。”
学生们立马吐槽起校长的虚伪,看来他们并不相信校长说的是真话,虽然林溪谣知道他这次确实不是在骗人。
“话说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我都没听说过。”
“我姐姐她们班的啊,老师还说,谁要是出去乱说,就给谁记处分,让他上不了好大学。”
她竖起耳朵听两个低年级学生聊天,两个女孩正在分享不能被其他人听见的禁忌八卦,像吃草的兔子一样敏锐,很快就发现有人在偷听。
“嘘,别说了。你没发现那个学姐在偷听我们说话吗?等下她找老师告状了。”
“好,我们赶紧装作在吃饭,反正她不认识我们。而且她看上去不像那种很坏的人。”
两个单纯的女孩子低下头,拼命往嘴里塞饭,似乎这样做,林溪谣就会忘记她们的长相。
单纯到有点可爱了....她不能让这么可爱的女孩也被江煜那种怪物统治。
为了不让她们过于尴尬,林溪谣端起餐盘离开了座位。
因为两个女生无意间的话,她产生了点多余的正义之心,但这点正义之心并不足以支撑她冒着接受处分的风险违背校长的话。
林溪谣头也不回地离开食堂往学校大门走。
那里已经有许多背着书包打算回家的学生。
11.校园都市传说(十二)
准备好法事需要的素材,其实就是几本手抄的经书,百年老龟精血凝成的“玳瑁”,也就是它的龟壳,几张鸡血写的简符,再加一些乱七八糟没见过的东西。
把它们按照一定的顺序摆放在吴大师画好的符阵里,待到吉时,就可以开始仪式了。
“吴大师,祖国花朵们的安危就靠您了。”刘校长恭敬地包了一个厚厚的大红包给大师压压惊,犒劳一下他即将为这场法事损失的精气。
“那是当然。”
吴大师高冷地接下红包。
法事很快开始,一般来说,提到做法事这种东西,大部人要么会想到黑压压的密室,唯一的光源是跳动着的橙色烛火,大师置身在蜡烛的中间念念有词唱诵着秘密的经文。
再热闹一点的,就是敲锣打鼓,神棍模样的人穿得花里胡哨,在众人面前舞大神。
可是吴大师的做派和想象中的哪一种风格都相差甚远。
他画着的是西方魔法阵,四面八方每个圆圈圈上放着的仪式素材又是中式玄学的内容,吴大师闭上眼,嘴里飞快地念着不知道来自哪个国家的语言文字。
反正李祖是一个字都没听清,他以为是自己不懂有钱人圈子的秘辛,偷偷观察了一下江濯。
江濯也是一脸无语,满脸都像在写着“你在搞什么鬼”。
要不是他从小被教育要会看脸色看气氛,早就暴脾气地出口讽刺吴大师了。
他可算知道了,原来吴大师就是一个江湖骗子,真正的工作大概是帮达官贵人们牵线认识,相当于新时代的“皮条客”,根本就不是什么真的玄学大师。
怎么就没有人告诉过他?
但不管心理怎么想,江濯还是回瞪了一眼李祖,来自穷人的质疑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反观校长,津津有味地看着吴大师做法的过程,认真得像是在观摩优秀教师的公开课展示。
不管是不是真心相信他的法力,总之情绪价值是给足了。
吴大师快速地念完许多内容,掐了几个很有范的手势,紧缩的眉头舒展开,眼一睁。
成了!
他转过来高深莫测地对众人说:“邪祟我已经帮你们驱逐了,接下来把这些吸走邪祟气息的灵物埋进土里就行,学校是阳气最充足的地方之一,不用害怕.......”
他发现根本就没有人在听他说话,于是有点恼火地看着离他最近的刘校长,“你....”
“那、那里....”一脸惊恐的刘校长指着法阵的位置,声音有点抖,“吴大师,您怎么把邪祟召唤出来了......”
“什么意思?”吴大师不明所以地回过头,紧接着发出一声巨大的尖叫——
“救命!有鬼啊!”
吴大师长得倒是个精壮大汉的模样,害怕时发出的叫声却像一个性取向不明的中年男老嫂子,听起来滑稽极了。哪还有半点的世外高人的架子。
但是在场的没有谁还能有这个闲心笑出来。
因为他居然真的召唤出来了学校里的“邪祟”:一团诡异不明的肉,出现在了法阵的中心位置。
而且...这团肉似乎有着自己的意识......不然为什么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种从毛孔里渗进的、被凝视的寒意?
刘校长咽了咽口水:不管是什么肉,总不可能是人肉吧?
万一是天上的老鹰恰好弄丢了食物呢?
然后,那团肉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跳了起来。
像一颗球,弹,弹,弹,有成年人的膝盖那么高,边跳边朝着他们靠近。
“啊啊救命,吴大师你快想想办法啊!”
刘校长惊慌着去摇吴大师的手臂,摸了个空。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吴大师躲在了他的身后,还用指甲死命掐着他。
因为害怕,校长硬是没感觉到指甲掐进肉里的疼!
“保护少爷。”江濯的两个保镖忍着心里对诡异事务的恐惧感,勇敢站了出来。
对他们来说,会跳的肉团好歹也能勉强算得上是“手无寸铁”的敌人,只要胆子够大,它的威慑力远没有枪支大炮来得大。
趁着两个敬业的保镖准备拖住这团古怪的肉,剩下四个人头也不敢回地往前跑,生怕慢了一步就会看见怪物吃人的惨案。
“等等,那只怪物停下来了。”江濯不信邪地回头看了一眼,马上拉住跑得最快的吴大师,要他停下来看看后面。
吴大师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下意识回过头来恼怒地看着江濯。
“停下来了...“又怎么样!
大师话说一半,脸色像便秘了好几天——
运动着的肉球是停下来了没错,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下,它像经典神话故事里出世的哪吒,从椭圆的肉团慢慢地有了人的轮廓,最后...长成了江煜的模样。
赤身裸-体的美少年出现了他们的面前。
“嘶...”不知道是谁深深吸了口气。这一刻,他们好像都忘记了对灵异事件的恐惧。
少年的身体太美,模糊了血肉与画作的边界,观如藕般细嫩,嗅如花蜜般香甜。不知怎的,欣赏欲逐渐变成了让人咽下唾沫的食欲。
“江煜...”
不同于把厌恶藏在心里的李祖,江濯则是厌恶地情不自禁念出了声。
他总算亲眼见到了江煜。
原本对李祖说的话没有多少实感,可江煜完美无暇的肉-体赤裸裸地出现在他面前,就连男人丑陋的下半身,都像是老天开玩笑似的,和其他人长得格外不同...
看着这具堪称完美的肉.体,江濯心里同时涌出了无数个相通但又不相同的念头——
他嫉妒江煜,痛恨江煜,江煜必须死。
要么就被他囚禁,成为他送给人凌辱享乐的小玩意,
江濯恨不得把眼神化成刀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解决掉他。”
两个保镖会意,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沾满□□的手帕,两个人一拥而上,互相配合着钳制住江煜后,用手帕捂住他的口鼻。
“呜...”
脆弱的少年无力地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现实中□□的麻醉作用不像影视剧里那般夸张,最起码要几十秒才能弄晕一个成年人。
江煜被卡着脖子,口鼻一直处在被捂住的状态下。起初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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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得很激烈,后来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直到他停止挣扎,不动了。
两个保镖才敢放松对他的控制。
实在不能怪他们心狠手辣,谁叫刚才江煜在他们面前表演了一场如此诡异的大变活人。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心里不约而同地出现了怜惜之情,其中一个保安脱下宽大的外套,打算把少年包裹起来。
包起江煜的保镖起初还担心雇主会生气,谁知道江濯他也一反常态,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人没被你们弄死吧?”
如果说之前是纯粹抱着不能留下杀人污点的想法,那江濯现在的心理,则额外滋生出了一种足以让他失去理智的嫉妒——
他绝不允许江煜有任何一处胜过自己的地方。死似乎有点太便宜他了。
带上请来的江湖骗子吴神棍,江濯指挥着两个保镖扛着昏迷的“大活人”江煜,上了他家的黑色大G。四个人鬼鬼祟祟离开了学校,留刘校长在这扫尾。
天台上看见的景物重新变得空旷。
“喂。有这么好看吗?看得这么入迷?”江煜说完,坏心眼地凑近林溪谣耳边吹了口气。
冰冰凉凉的风,带着一股怪物身上的幽香。她浑身酥麻得软了一下,手机差点掉下去。
“你、你不是被抓走了吗?”林溪谣说话时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结巴。
“那只是一个低能分裂品而已。”江煜漫不经心地说,把林溪谣逼至危险的天台边缘,从她手里接过了那支岌岌可危的手机。
“你很聪明,居然能想到把刚才的事情录下来。是要发到网上去吗?还是说当作威胁其他人的把柄?”他把录下来的视频从头到尾看完,突然极具侵略性地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溪谣侧过头回答。他是怎么知道她想用这段视频威胁校长帮她转学的。
可恶,校长没有受到江煜的控制,这件事的成功率本来很大的。
她能猜到,自己的举动大概惹恼了江煜。怪物的视线仿佛凝固住了一般,重重地打在她的身上,林溪谣做好了承接他怒火的心理准备。
江煜忽然凑到她的脸边,伸出冰凉的舌头,林溪谣还以为他是想舔她,没想到他却张口咬了她一口。
“嘶..你想干嘛。”
锋利的齿与柔软的腮肉碰撞,他泄愤般地朝她脸上留下一排牙印。幸好力度不大,不然她会以为他是抱着咬下她一块肉的心思来的。
“我想我可能是在你面前表现得太愚蠢了。不知道怎么就让你生出了我是一个傻瓜的错觉。”黑瞳含怒,江煜慢悠悠、又恶狠狠地说,“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就算你从这里掉下去摔碎,我也有办法把你凑成原型。”
牙齿似乎都因为愤怒撞在一起。
“在我厌烦之前,你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我。”
真是奇怪,怪物明明是在放狠话,眼神也变现得像兽类动物一般凶狠,可林溪谣却觉得他似乎是在委屈地哭泣,这种割裂感让她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场少女的春.梦。
她脑子一乱,说出了一句很不符合现场气氛的话。
“怪物也有生.殖器吗?”
12.校园都市传说(十二)
准备好法事需要的素材,其实就是几本手抄的经书,百年老龟精血凝成的“玳瑁”,也就是它的龟壳,几张鸡血写的简符,再加一些乱七八糟没见过的东西。
把它们按照一定的顺序摆放在吴大师画好的符阵里,待到吉时,就可以开始仪式了。
“吴大师,祖国花朵们的安危就靠您了。”刘校长恭敬地包了一个厚厚的大红包给大师压压惊,犒劳一下他即将为这场法事损失的精气。
“那是当然。”
吴大师高冷地接下红包。
法事很快开始,一般来说,提到做法事这种东西,大部人要么会想到黑压压的密室,唯一的光源是跳动着的橙色烛火,大师置身在蜡烛的中间念念有词唱诵着秘密的经文。
再热闹一点的,就是敲锣打鼓,神棍模样的人穿得花里胡哨,在众人面前舞大神。
可是吴大师的做派和想象中的哪一种风格都相差甚远。
他画着的是西方魔法阵,四面八方每个圆圈圈上放着的仪式素材又是中式玄学的内容,吴大师闭上眼,嘴里飞快地念着不知道来自哪个国家的语言文字。
反正李祖是一个字都没听清,他以为是自己不懂有钱人圈子的秘辛,偷偷观察了一下江濯。
江濯也是一脸无语,满脸都像在写着“你在搞什么鬼”。
要不是他从小被教育要会看脸色看气氛,早就暴脾气地出口讽刺吴大师了。
他可算知道了,原来吴大师就是一个江湖骗子,真正的工作大概是帮达官贵人们牵线认识,相当于新时代的“皮条客”,根本就不是什么真的玄学大师。
怎么就没有人告诉过他?
但不管心理怎么想,江濯还是回瞪了一眼李祖,来自穷人的质疑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反观校长,津津有味地看着吴大师做法的过程,认真得像是在观摩优秀教师的公开课展示。
不管是不是真心相信他的法力,总之情绪价值是给足了。
吴大师快速地念完许多内容,掐了几个很有范的手势,紧缩的眉头舒展开,眼一睁。
成了!
他转过来高深莫测地对众人说:“邪祟我已经帮你们驱逐了,接下来把这些吸走邪祟气息的灵物埋进土里就行,学校是阳气最充足的地方之一,不用害怕.......”
他发现根本就没有人在听他说话,于是有点恼火地看着离他最近的刘校长,“你....”
“那、那里....”一脸惊恐的刘校长指着法阵的位置,声音有点抖,“吴大师,您怎么把邪祟召唤出来了......”
“什么意思?”吴大师不明所以地回过头,紧接着发出一声巨大的尖叫——
“救命!有鬼啊!”
吴大师长得倒是个精壮大汉的模样,害怕时发出的叫声却像一个性取向不明的中年男老嫂子,听起来滑稽极了。哪还有半点的世外高人的架子。
但是在场的没有谁还能有这个闲心笑出来。
因为他居然真的召唤出来了学校里的“邪祟”:一团诡异不明的肉,出现在了法阵的中心位置。
而且...这团肉似乎有着自己的意识......不然为什么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种从毛孔里渗进的、被凝视的寒意?
刘校长咽了咽口水:不管是什么肉,总不可能是人肉吧?
万一是天上的老鹰恰好弄丢了食物呢?
然后,那团肉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跳了起来。
像一颗球,弹,弹,弹,有成年人的膝盖那么高,边跳边朝着他们靠近。
“啊啊救命,吴大师你快想想办法啊!”
刘校长惊慌着去摇吴大师的手臂,摸了个空。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吴大师躲在了他的身后,还用指甲死命掐着他。
因为害怕,校长硬是没感觉到指甲掐进肉里的疼!
“保护少爷。”江濯的两个保镖忍着心里对诡异事务的恐惧感,勇敢站了出来。
对他们来说,会跳的肉团好歹也能勉强算得上是“手无寸铁”的敌人,只要胆子够大,它的威慑力远没有枪支大炮来得大。
趁着两个敬业的保镖准备拖住这团古怪的肉,剩下四个人头也不敢回地往前跑,生怕慢了一步就会看见怪物吃人的惨案。
“等等,那只怪物停下来了。”江濯不信邪地回头看了一眼,马上拉住跑得最快的吴大师,要他停下来看看后面。
吴大师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下意识回过头来恼怒地看着江濯。
“停下来了...“又怎么样!
大师话说一半,脸色像便秘了好几天——
运动着的肉球是停下来了没错,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下,它像经典神话故事里出世的哪吒,从椭圆的肉团慢慢地有了人的轮廓,最后...长成了江煜的模样。
赤身裸-体的美少年出现了他们的面前。
“嘶...”不知道是谁深深吸了口气。这一刻,他们好像都忘记了对灵异事件的恐惧。
少年的身体太美,模糊了血肉与画作的边界,观如藕般细嫩,嗅如花蜜般香甜。不知怎的,欣赏欲逐渐变成了让人咽下唾沫的食欲。
“江煜...”
不同于把厌恶藏在心里的李祖,江濯则是厌恶地情不自禁念出了声。
他总算亲眼见到了江煜。
原本对李祖说的话没有多少实感,可江煜完美无暇的肉-体赤裸裸地出现在他面前,就连男人丑陋的下半身,都像是老天开玩笑似的,和其他人长得格外不同...
看着这具堪称完美的肉.体,江濯心里同时涌出了无数个相通但又不相同的念头——
他嫉妒江煜,痛恨江煜,江煜必须死。
要么就被他囚禁,成为他送给人凌辱享乐的小玩意,
江濯恨不得把眼神化成刀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解决掉他。”
两个保镖会意,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沾满□□的手帕,两个人一拥而上,互相配合着钳制住江煜后,用手帕捂住他的口鼻。
“呜...”
脆弱的少年无力地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现实中□□的麻醉作用不像影视剧里那般夸张,最起码要几十秒才能弄晕一个成年人。
江煜被卡着脖子,口鼻一直处在被捂住的状态下。起初还挣扎得很激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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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保镖才敢放松对他的控制。
实在不能怪他们心狠手辣,谁叫刚才江煜在他们面前表演了一场如此诡异的大变活人。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心里不约而同地出现了怜惜之情,其中一个保安脱下宽大的外套,打算把少年包裹起来。
包起江煜的保镖起初还担心雇主会生气,谁知道江濯他也一反常态,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人没被你们弄死吧?”
如果说之前是纯粹抱着不能留下杀人污点的想法,那江濯现在的心理,则额外滋生出了一种足以让他失去理智的嫉妒——
他绝不允许江煜有任何一处胜过自己的地方。死似乎有点太便宜他了。
带上请来的江湖骗子吴神棍,江濯指挥着两个保镖扛着昏迷的“大活人”江煜,上了他家的黑色大G。四个人鬼鬼祟祟离开了学校,留刘校长在这扫尾。
天台上看见的景物重新变得空旷。
“喂。有这么好看吗?看得这么入迷?”江煜说完,坏心眼地凑近林溪谣耳边吹了口气。
冰冰凉凉的风,带着一股怪物身上的幽香。她浑身酥麻得软了一下,手机差点掉下去。
“你、你不是被抓走了吗?”林溪谣说话时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结巴。
“那只是一个低能分裂品而已。”江煜漫不经心地说,把林溪谣逼至危险的天台边缘,从她手里接过了那支岌岌可危的手机。
“你很聪明,居然能想到把刚才的事情录下来。是要发到网上去吗?还是说当作威胁其他人的把柄?”他把录下来的视频从头到尾看完,突然极具侵略性地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溪谣侧过头回答。他是怎么知道她想用这段视频威胁校长帮她转学的。
可恶,校长没有受到江煜的控制,这件事的成功率本来很大的。
她能猜到,自己的举动大概惹恼了江煜。怪物的视线仿佛凝固住了一般,重重地打在她的身上,林溪谣做好了承接他怒火的心理准备。
江煜忽然凑到她的脸边,伸出冰凉的舌头,林溪谣还以为他是想舔她,没想到他却张口咬了她一口。
“嘶..你想干嘛。”
锋利的齿与柔软的腮肉碰撞,他泄愤般地朝她脸上留下一排牙印。幸好力度不大,不然她会以为他是抱着咬下她一块肉的心思来的。
“我想我可能是在你面前表现得太愚蠢了。不知道怎么就让你生出了我是一个傻瓜的错觉。”黑瞳含怒,江煜慢悠悠、又恶狠狠地说,“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就算你从这里掉下去摔碎,我也有办法把你凑成原型。”
牙齿似乎都因为愤怒撞在一起。
“在我厌烦之前,你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我。”
真是奇怪,怪物明明是在放狠话,眼神也变现得像兽类动物一般凶狠,可林溪谣却觉得他似乎是在委屈地哭泣,这种割裂感让她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场少女的春.梦。
她脑子一乱,想到刚才见过的东西,不小心说出了一句很不符合现场气氛的话。
“怪物也有生.殖器吗?”
13.校园都市传说(十三)
?
似乎有些不理解她的行为,听到这句话的江煜歪了歪脑袋,身上的戾气瞬间消失了许多。因为他把注意力全都放到了钻研这个问题的最佳答案,以及林溪谣为什么要这样问的目的上。
江煜停顿了相当长的几秒钟...他是不会承认自己和人类相比还有劣势存在的,话在脑子里编辑又编辑,最后才看不出破绽地开口说道:
“生.殖不出子嗣又如何?母性繁衍本来就是落后的存在,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很多的孩子。”
林溪瑶瞳孔地震。
而江煜面色如常,甚至认为自己刚才的回答很不错。这是实话,虽然他还隐瞒了一点:他必须要得到更多林溪谣的生物信息,比如她的肌肤,她的气味,她的□□...这样他才能派出一些聪明的肉块模拟他和她的孩子。
既然是她想要,那牺牲一点也不过分吧。他心想。
林溪谣:囧。
“你在想什么啊!谁想和你有孩子了。”她崩溃地大声叫了出来。
江煜到底是怎么理解的?光是想想她和他的孩子遍地跑着叫他们“爸爸妈妈”,林溪谣就头皮发麻了。她高考结束那个月才成年,自己都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想生孩子。
和这个年代出生的思想开化的大部分女孩一样,她最讨厌小孩子了好不好。之所以脑抽问出这样的问题,还不是因为刚刚录像的时候...她像素很好的手机不小心把那个裸.体江煜身上的细节全部拍下来了。
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吧,她看过一些少儿不宜的少女漫画,也遇到过恶心的露.阴癖死男人,大概知道男人恶心的东西长什么样。
不知道江煜这只怪物是怎么那么凑巧,下半身的玩意长得和她以前买BJD时,卖家没说,却偷偷打包送过来的异形器物一模一样。
根本就是照着长的,刚看清时,林溪瑶尴尬得也想从天台上跳下去。
幸好江煜的那个分身好像也懂得廉耻一般,出来的一瞬间就转了过去,刚好躲开她接下来的镜头。
他正对着的另外一个男生就倒霉地看到了那邪恶东西的全貌,脸上那难以评价的表情足以说明不是林溪谣她眼花了,而是江煜真的长了一个奇葩玩意。
林溪谣连忙摆摆手证明自己的清白:“是你自己心脏看什么都脏,我可和你说啊,我对男人阳.痿,一点兴趣都没有,不像你们男人,连怪物变成了男人都要发.春。”
毕竟不是真的男性人类,被攻击时也不会像普通男人一样破防,江煜若有所思地说:“你喜欢女人...?”
依照林溪谣的要求,即使是思考时,江煜也不忘在眼中加入恰到好处的高光。但这导致的后果是,仅从外表看来,他表现得像一直在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溪谣看。
像势在必得的自信猎手。
眼看着他当场就要在自己面前表演大变性别,林溪谣连忙阻止他:“都是怪物了,你的脑子为什么还这么封建。我就不能喜欢只喜欢自己吗?没有性.欲的人还不好吗,简直是少了一个弱点。”
“我拿这些时间和精力去干自己想做的事,或者去卷事业,难道不香吗?”她连忙把手机从江煜手上抢回来,心想等下要拿回家用酒精消毒。
听到她的话,江煜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会觉得有点委屈,听起来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可是你明明喜欢我的脸。难道我就这么不讨人喜欢?”
“......”
林溪谣顿时有点自己在哄小情人的感觉,刚才江煜不是表现得还挺像个合格的怪物吗?
逼问她的时候,她有一瞬间还真觉得他会把她从天台上推下去,没想到在针对喜不喜欢他的问题上,又变得像个任人拿捏的傻白甜。
他不会是在钓鱼执法,骗她对他放松警惕吧?
她狐疑地看着江煜这只怪物:“你是不是和以前那个江煜签订了什么‘要她后悔’的契约,想玩重生复仇那一套,用美□□惑我,让我追妻火葬场,然后再找到一个心地善良的真爱,让我被虐身虐心之后又后悔一辈子是吧?”
这都是小说里玩烂的套路了,能不能有点新意?
确实这样想过的江煜:“......”
怎么回事,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从这具身体里接收到的记忆里没有这种东西。
是他模仿人类的道行太浅,还是林溪谣这个女人的脑回路太奇怪?怪物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不过有一点,他认为自己一定要说明:“我和以前的江煜一点关系都没有。硬要说的话,我只是借用了他的人类组织——”他顿了顿,“那些已经被我全部重新排列打乱过了,已经不算他原本的身体了,我只是无聊的时候顺便阅读完了他的记忆而已。”
听完他解释的林溪谣在心里骂道:好你个江煜,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居然害我这么惨。
有段时间其他人还惊讶江煜他为什么忽然变得爱洗澡了,纷纷猜测他是不是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其实还不是因为他像在偷林溪谣的气运一样持续不断地骚扰她,企图把他们两个人的人生绑定在一起。他倒是生活有盼头了,她却被他不胜其烦的骚扰行为弄得都要抑郁了。
他死了,她都没落井下石觉得这是他活该,没想到他却通过记忆把她卖给了一只怪物。她越想越觉得男人就是该死的生物!
觉察到林溪谣情绪不佳,江煜嗅了嗅她身上浓浓的苦味,有点像喝中药的气味,舌尖发涩,好声好气地安抚她:
“总之,你不许想着要甩开我。我生气后,会做出一些我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威胁,想到江煜也可能是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双性怪物,鼻子一酸,林溪谣有点想哭。
为什么她总是这么倒霉,初中的时候被人家欺负就算了,刚升高中时担心受怕,好不容易像个小透明一样读到了高三,又碰到一个吓人的同学。
说她幸运吧,骚扰她的同学凄惨地死在她面前,吓得她都应激失忆了。一只怪物又逼她想起来这件事,还缠上她了。
别以为她很傻,她可聪明了。楼下的人一看就是和以前那个江煜有仇的人,说不定是什么混黑的仇家。万一人家把她抓去,要像电视剧里的□□一样江煜不来,就砍掉她一根手指头呢?
她又不是怪物,少了一根头发丝,她都不一定能当天长出来。
林溪谣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咦?怎么突然哭了?
“算了,是我说的太过头了,我又不是低贱的人类,怎么可能控制不了自己。”江煜慌得手足无措,甚至忘记了曾经在心里立下过的要看她各种情绪的雄心壮志,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安慰她让她不要再继续哭下去。
“别哭了,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他说,行为却和语言完全相反,身体不由自主地贴在林溪谣身上,用毫无温度的舌头去舔她滚烫的眼泪。
好苦、好酸。
难吃得让怪物脑袋发晕,胸口发闷。
“啪。”林溪谣边哭边给了他一个耳光,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骚扰她,果然只要沾上了雄这个字眼,就算是怪物都没好货。
怪物白嫩脸上很解气地浮现她红色的掌印,林溪谣马上止住了哭泣,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擦干了眼泪,再把用完的纸巾塞回口袋里。连捡垃圾的可能性都不给他留。
哭完发泄之后,就要坚强起来面对现实了,怪物的承诺不可相信。她收起了脆弱:“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你不是很有能耐吗?刚才那几个人随随便便就把另外一个你绑走了,说不定下一回被绑走的人就是你这个本体了。”
等等,把本体绑走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就算那些人把江煜切片、展览,也和她无关,甚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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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林溪瑶止住了话题,随口道:“总之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靠近我,当然...也不可以舔我,更不可以喝我的眼泪。”
天气变得很快,刚才还是温暖的傍晚,太阳忽然就全部落了下去,还刮起了阵阵的阴风。林溪谣手脚冰冷,被风吹得瑟缩了一下。
“走吧。天台风大。”江煜没说同不同意,但是注意到她比平时要冰冷的体温,心想大概率是情绪起伏太大的原因,觉得人类真是脆弱得可怜,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林溪谣身上。
对于他的举动,肉块们表示很满意。
“哎,这下她就能一直闻到我的气味了。看见右手那边的袖子没,刚才还一直紧贴着我呢,现在贴到她身上了。”
“切,这算什么,我在心脏的位置,贴着的还是她的心脏呢,这说明她心里有我。”
“可恶,那我也要贴在心脏那里。”
“不行!这是我的位置。”
“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
和谐不过三秒,肉块们又吵了起来。为什么突然有点后悔把外套给她了,江煜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他必须要加快自己的计划了。
-
另一边。
昏迷的江煜,被负责在后排压制他的保镖帮忙穿上了一件临时下车买来的衣服。他手脚都被户外运动用的尼龙绳绑了起来,嘴里还塞着那团让他昏迷的□□手帕。
另外一个保镖戴着墨镜,专心开车,眼神却时不时偷偷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后排的情况。
江濯嫌弃又担心地问了一句:“他不会死了吧?”
保镖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居然没有,就连身体的温度都像刚从冰窖里运出来的人那样冰冷。他不自信地说:“...可能”
吴大师开口打断他:“别用你们普通人的常识去看一只怪物,邪祟怎么可能会有温度,他们也不一定需要呼吸。”
虽然吴大师说的有道理,但这并不能改变他被揭穿是个江湖骗子的事实,江濯还是忍不住刺他:“那依吴大师您的高见,您看要怎么处理这只怪物才好?”
吴大师心想:这可是一只摇钱树啊,谁会那么蠢地“处理”掉他,当然是自己留着。他看这小男孩长得还挺顺眼的....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为难地说:“既然这只邪祟是我召唤出来的,那我当然要负责处理掉他。就交给我吧,保证不会再放他出来祸害人间。”
“是吗?”江濯冷笑道,车子忽然毫无防备地一个急刹,吴大师刚想骂人就被保镖提着踢出了汽车后排。
“再见了,江湖骗子。”江濯关上车窗,挥着手扬长而去,把吴大师一个人丢在市中心的路口。
开出一段距离,负责驾驶的那个保镖担心地问:“少爷,得罪吴大师会不会惹江总生气?”
江濯露出不屑的表情:“我家就是这个城市的土皇帝,吴大师再牛,背后的靠山也不可能越过我爸。不然他为什么能被我一个没成年的小孩子叫动,还不是想讨好我爸。”
“他知道自己是个骗子,居然还敢糊弄我。”
江濯面带愠色,虽然他也能想到,吴大师一定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真的鬼魂妖怪,所以才不怕自己露馅,大不了就说法事不成功就行了。
可是他们都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江煜这种妖怪存在,没看到刚才吴大师被吓得那鸟样吗?
“那我们把他带回去?”保镖又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江煜。听见保镖的话,江濯像是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他是不是太迟钝了?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两个保镖都有点不对劲,怎么他们都在帮江煜说话?
仿佛为了验证江濯心中所想的一般,一直“昏迷”不醒的江煜,缓缓睁开了那双没有焦距的美丽瞳孔。
14.校园都市传说(十四)
“弟弟,我们可是亲兄弟啊,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是因为嫉妒我哪里都比你强吗?”
明明被塞了一团毛巾堵住嘴巴,江煜仿佛带着笑意的声音却仍然清楚地传进了江濯的耳朵里。他轻声念着江濯的名字,说话音调如品质尚佳的乐器,入耳像一串优美的旋律。
被他叫到名字的江濯一瞬间有种自己在受海妖诱惑的诡异感。
“不邀请我回家看看吗?”江煜问他的时候,他差点就要下意识答应了。
“操。”望着怪物江煜失焦的黑眸,江濯心里犯忌讳,直接骂了出来:“你家在外面那个垃圾场里,什么你家,那是我家!别因为你亲爸当了凤凰男就可以抢我家的财产了,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
江煜不语,只是脸色嘲讽地盯着这个和他半点相似都没有的少年看。他还什么都没有说,这个少年已经掏出底牌,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
真是无趣。他再一次认识到,不是所有人都和林溪谣一样特别的,所以他必须要好好珍惜她这个...玩具?这个词在他心里滚了又滚,事到如今,江煜已经不能单纯地在心里把她当作“玩具”看待。
没有谁会被一个玩具如此地搅乱心神,即使是超脱人类之外的怪物也不例外。
林溪谣是他的所有物才对——她是他的爱宠。
无视自视甚高的江濯在他旁边发疯,江煜满脑子都在开小差想林溪谣的事。等江濯气急败坏地说完许多要如何杀死他的话,变得惜字如金的江煜才开口说:
“既然你打算杀掉我,那就快一点,不要浪费我宝贵的时间。我可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你这只苍蝇身上。”
没错,它是主体江煜最看重的肉块,不然怎么会被派出来施行他的计划。主体可是答应它,事情结束之后,它就可以被安排到舌头的部位工作。
就像人类都觉得事业编和公务员是香饽饽,对于“江煜”这只欲念集合体的怪物来说,舌头、手指、手腕,只要是能和林溪谣直接身体接触的部分,都是肉块们争抢的香饽饽,堪称怪物里的事业编。
能够担任身体这部分组成的肉块,就是肉块中的“肉上肉”。此时这块单纯的肉块完全没有想过主体有骗人的可能性,它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等主体兑现他对它的承诺,于是调动自己最大的能力来激怒江濯。
江濯的心里早就起了一股无名火。他拿出一把军用小刀,不知道怎的,突然很想在亲爱的哥哥脸上划上几刀,他想看看失去了这张脸,他还有什么在他面前炫耀的资本。
最好也让他变成太监,就和他们的爸爸一样......江濯被自己天才的想法逗得笑了出来。
他平常确实看不起其他人,但从没想过要脏自己的手去解决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人,此时心中涌起的这股暴虐的冲动,被他解释成是自己太过厌恶江煜的原因。毕竟他损失的可是实打实的金钱和地位啊,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追求这两样东西吗?
打开后足有15cm长的折叠军刀慢慢逼近了江煜那张令人嫉妒的脸蛋,江濯恶毒地想:你可一定要恨我啊,哥哥。最好是死了之后变成冤魂,一辈子都只能在阴间无能地诅咒我。
他用力地划了下去,瞬间,江煜如新生婴儿般细嫩的脸蛋上出现了深可见骨的伤口......可是他没有骨头,表皮被划开后,里面是空洞洞的一片,像空心的人.肉娃娃。
江濯越刺越兴奋,像发作后六亲不认的瘾君子,对着已经破烂不堪的尸体狂刺。任谁都不敢相信,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少年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行为,后排看不下去的保镖终于上手强行制止了他。
“少爷,待会他真的被弄死了,我们对外、对江先生那边都不好交代啊。”
他说得委婉,却是一点也不手下留情,用力捉住了江濯,抓人的他和扑腾的他,像一个人在农场里捉住了一只惹是生非的大公鸡。看着江煜血肉模糊,又透露着诡异的残缺面皮,在东南亚杀过人的保镖顿时也生出了纤细的惜花之情,不知怎的,他竟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这是他出手的主要原因,而不是嘴里说的担心雇主因为冲动杀人而不好交代。
哪怕脸皮都要被刺成一块破布,从头部滑下来了,江煜至始至终一滴血都没有流过。但江濯的物理攻击似乎对他有用,“醒过来”的江煜看起来陷入了永久的昏迷之中。
江濯长长地出了一口恶气。离这里最近的江家产业是一家化工厂,他没想到自己一时上头真的刺死了江煜,趁着这股凶残劲还在,他憋着一口气,指挥两个保镖把江煜泡进了一方小小的硫酸池子里。
尸体咕咚咕咚沉入了池底,其实他已经检查过一遍,但江濯还是不放心地问道:“监控都删干净了吗?”
“已经删掉了,不会有人看见我们的动作。”后排的那个保镖回答。他不至于在这种问题上撒谎,江煜既然都死了,那还是自己的利益最重要,他当然要好好删除所有的罪证。
他们开着依旧干净无痕的黑色大G,回到了江家的郊区庄园。路上,江濯总感觉心里阴阴地发凉,似乎总有许多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他第一次杀人,心里觉得刺激和恐惧罢了。他是一个要做大事的男人,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一蹶不振。
回到独栋的富人别墅区,穿过附庸风雅的园林走廊,江濯手脚冰凉地回到自己家门口。住家保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没有来送入户拖鞋,他没有心情在意这些小事。
家里应该有贵人来访,他还没进门,就感觉到冰冷的家里似乎多出了热热闹闹的人气。心里顿时产生了不妙的预感,江濯刚用指纹打开门,那个讨厌的男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骂。
“你这个败家子,供你吃喝玩乐,没想到还养出一只白眼狼来了。你老子的东西可没写着你的名字,没了你爹,你什么都不是,还敢拿我的面子去踩吴卫国?”
“啧。”江濯当作没听见,自己拿出鞋柜里的家居鞋,准备换鞋,突然,他发现了摆在各种奢侈品鞋子之间的一双带着泥土的寒酸运动鞋。
心像是在这一时刻要跳出嗓子眼,他爸的声音继续传来:“算了,大喜的日子,我就不和你说这种晦气话了,他吴卫国算个屁...江濯你快来见见你哥哥,之前他一个人流落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你做弟弟的要心疼哥哥。”
·熟悉的那张脸从客厅来到了玄关,被他毁容后扔进硫酸池里的江煜走了出来,微笑着和江濯招呼。
“有一会儿没见了,弟弟,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我?”
他们的父亲江年华走了出来,随口问道:“你们见过了?那正好不需要我介绍了。兄弟之间血浓于水,你们以后可要好好相处,别对着你哥乱发那些纨绔子弟的脾气。江煜,你也是,既然是哥哥,以后可要好好包容弟弟。”
不同于江濯的一言不发,江煜从善如流地说:“爸,我知道了。”听见他的回答,江濯气得摔门就走。
“臭小子,你要去哪里?”江年华早就猜到被他妈养废了的江濯会气得离家出走,因此在他愤怒地摔门而出时,也只是公式化地大声喊出了碰见逆子不听话时每个父亲都会说出的台词。
江濯瞬间走得没影,车子的启动声还没响起,江年华就迫不及待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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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向江煜表演他的父爱:“江煜,不用担心,爸爸打拼来的事业一定会留给你,绝对不会送给江濯那个没用的败家子。”
“谢谢爸。”像每一个渴望得到稀薄得密度比空气中氧气含量还低的父爱的儿子,江煜乖巧又甜甜地露出羞涩的笑容,像个纯洁不谙世事的小天使。
江年华本不喜快成年的男孩子做出这种娘兮兮的表情,看起来就像长大注定就要吃软饭的没用小白脸,但江煜做起来,他却觉得格外得顺眼。
所以就连他想去拉江煜的肩膀,却被他躲开时,心里都不觉得失了面子,反而检讨自己确实从来没管过江煜,父子之间的情感还需培养。
他笑眯眯地说:“不用担心,马上爸就打电话帮你过户。”
江濯还不算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指挥保镖超速开车来到了平时看不上眼的平民小区,谁知道这里看大门的狗眼看人低,硬是把他拦在门口不肯放行。
江濯用了这辈子最大的自制力才忍住没有发火,又不是他们住的本地官员都住的高级小区,怎么会刻意拦住他?总不能是看他有钱,想找他要好处吧?
他直接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地说:“我是来找我表妹的,就是十一栋1712的业主林溪谣,她平时一个人住,我姨妈叫我来给她送东西,你总不能拦着业主亲戚送东西吧?”
他横行霸道惯了,才不会在意随便暴露一个女孩子独居的隐私会有什么后果。江濯的成年人保镖更靠谱一些,从口袋里掏出几根名贵香烟给小保安,试图让他通融一下。
他和江濯都没想到,看起来就没见过世面的小保安一挥手,把香烟拍到了地上,“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这个他们都没正眼看过的矮个子大众脸年轻男人说道,同一时间,他脸上的五官突然像流动的铁水一样融化,消失,变成鸡蛋般光滑的人皮。带着怨念的抱怨声不知道是从他哪个部位发出来:
“好痛啊...真的好痛啊,你把我丢进那么酸的水里,每时每刻,我都听见耳朵边劈里啪啦有东西融化的声音,后来我听不见了,可还是好痛......原来是因为我没有耳朵了。”
江濯闻言一看,无脸江煜光滑的脸皮两边,果然没有耳朵的存在,他是怎么从硫酸池里爬出来的?明明他们离开前之前把处理室从外面反锁了!后来他出现在他家里,又出现在这个小区门口,难不成江煜他真的是鬼?
还是那种会分身的鬼?
“少爷,不要激怒他,我们头上就有一个监控。”保镖提醒他。
和江煜长得一样的小保安歪着头,使劲挠着自己的脸皮,好像要用尖尖的指甲在上面凿出五官的形状来。趁着他没空在意他们,江濯带着保镖赶紧离开了这危险的地方。
他逃远了,怪物一般的人才停下了他诡异的行为,自顾自地说道:“这样不行,不管什么臭虫都可以靠近她...气味,气味会被污染...不可以让他靠近,不可以让任何人靠近,她是我的......”
就算是被她辱骂、扇耳光,被她讨厌和仇视,这些也都是他的权利,他不允许任何人试图靠近他的林溪谣,包括她呼吸过的空气,都应该是他的。
“滚开。”路过的一个倒霉业主被这个阴沉的小保安吓得缩回了好奇的脖子,莫名的连家都不敢回,直接屁颠屁颠逃出了小区范围。
江煜因此受到了启发——
他可以把所有试图靠近林溪谣的人全都赶走,这样她就一定会依赖他了。只要略施手段,他就可以在不久后品尝到她除泪水之外的液体味道,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计划会成功的。聪明的怪物自信地想。
15.校园都市传说(十五)
“你好,林...临时工,我是新来的临时工。你昨天睡得怎么样?”出门的时候,一张没有见过的新面孔和林溪谣打招呼。
她没听见,以为那个人不是在和她说话,匆匆上路了。向她打招呼的那个人始终站在原地,面带微笑注视着她的离开。
他贪婪地看着她的背影,摸着脸自言自语:“是因为我这张脸长得太丑了吗?还是说仅有一小部分的‘我’是不够的,吸引不了她。”
这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开始走动,左脚向前,右脚向左,一只眼睛往右边看,像是要躲到眼眶之外,一只眼睛却仿佛假眼似的,眼珠转都不转。
理所当然的,因为极其不协调的肢体,这个人马上摔了一跤。他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来协调身体的动作,才从地上爬起来。
“不是说好了要听我的话吗?你们怎么都和人类一样说话不算话。”他对自己说。
“我后悔了,你又不是主体,凭什么我们都要听你的话,而且你不也没碰到她吗?人家都懒得理你。”
“就是,为什么不用‘他’的长相?万一她是没认出我们才不理我们的呢?都怪你,明明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
他身体里的肉块们内部之间发生了争吵,这块暂时占据主导权的最聪明的肉块恼羞成怒地说:“你们都是一些傻*,怪不得主体不想搭理你们。如果我是主体,我也不会要你们。你们就没想过,如果我们用主体的容貌去骗她,他马上就会过来把我们清除吗?”
肉块们害怕了。
“不要,呜呜呜,我害怕被火烧。”
“呜呜呜呜呜呜,主体快来接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不听话了,就算让我去当屁.股上的肉,我也愿意。”
它们被恐吓得嘤嘤嘤哭了起来,百米内的人都隐约听到了令人无法忽视的哭声。路人们纷纷朝着这边,像是抢购大减价的超级实惠商品一样,迫切地靠了过来。
林溪谣还去上学的路上。她带了平板和书,也在网上联系了老师,打算在学校里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学习。如果她现在不强行给自己设立一个长远奋斗的目标,很容易被外面的不良诱惑影响。
似乎要抄小路去上学,她走进一条对她来说尚且宽阔的小巷子中,在和打结的肠子一样弯曲混乱的岔路口连拐了几个弯,可是,还是没能甩掉那些试图跟踪她的人。
两个壮实成年男人堵住了能离开的缺口,把她架在了忽然变得狭窄的小路里,林溪谣有点后悔她选择走这条小路了。
这两个西装暴徒对她的态度还算温和:“和我们交换一点情报吧,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林溪谣举起了双手。
“被那样恐怖的怪物缠上一定很痛苦吧。”不远的咖啡厅,江濯同情地看着林溪谣,表示他十分理解她的心情,“他是一只杀不死的怪物,心眼也很小,所有得罪过他的人都被会报复。”
林溪谣搅了搅服务生端上来的热拿铁,浅尝了一口,她不是很习惯早上就喝这种西式的饮品,挑了挑眉问江濯:“你杀过了?”
“......”江濯停顿了一会儿,“这不重要,重点是你不害怕江煜的报复?”他也是今早才想明白,家里出现的那只“江煜”,多半是他前几天让人从学校里取回来的“江煜遗体”。他从来不相信装神弄鬼的说法,谁知道江煜会像植物一样,只有几块肉在了都能重新长出来?
林溪谣表现得像个本来就一无所有,所以不怕失去的无赖,她摊摊手:“那有什么办法?他死了都还能活,你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吗?”
她猜到李祖的照片大概是拍给了这个自称是江濯的男生看,因此虽然不知道昨天这个江濯又杀了怪物“江煜”一次,但把人类江煜的死亡都算在了他和李祖的头上,心里对他们抱有必要的警惕。
江濯自信满满地回答她:“这不可能,我们只是还没有找到对的方法而已,我现在相信世界上有怪物了。但是如果它们真的是无敌的,那我们生活的世界早就在很久之前就被传说里的怪物统治了。”
他说话的样子好像热血少年漫的男主角,林溪谣叹了口气——可他明明不是正义的那一边,江煜也不算完全邪恶的那一边,至少他现在还没有亲手夺走过谁的生命。
“你想我帮你做什么?昨天我差点出了场车祸,现在手脚还是软的,”她意有所指地说,“我一没背景,二没武力,不可能杀掉一只怪物。”
至于江濯还是去找李祖商量这句话,她就不说了,说出来太得罪人。
面前的美式咖啡一口未动,江濯有点装不住了,他眯起眼睛,带着点威胁的意思:“你们女人一天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故事看坏了脑子吧,你真以为自己美貌如花,一只怪物都忍不住为你动心?”
“江煜不过是想报复你而已。你也是重口味,那么恶心的怪物也下得去嘴。”
出乎他意料的,林溪谣没有生气,而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没有反抗过,你看我成功了吗?你连一个可靠的方案都没有,就喜欢画大饼,我敢上你的贼船吗?”
江濯噎住了,他为了缓解尴尬似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咖啡豆的味道淡得像刷锅水,他说:“我调查过你,你应该很恨某几个人吧。只要我们能一起联手消灭这只怪物,我可以帮你让那些人吃点苦头。”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别骗人,”江濯扯起笑脸,比起江煜的笑容,林溪谣从他身上看到了更接地气的邪恶,“你们下等人才会吹捧什么钝感力,谁得罪了我,我马上就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如果你真的不在意,怎么会一直想着逃避,你看你现在就想逃。”
”你小号里发的那些东西我不是没看过。啧啧,就算我是一个男人,也觉得你可怜,好好的一个女孩,被人说成那样子。”
“报警有用吗?学校是不是和了稀泥,老师也讨厌你了吧,可惜你三年都被人指指点点,就连以前的我都好像听说过你的传闻。”
他静静地观察着林溪谣,找到她最脆弱的地方,再打出致命一击:“就算你可以没脸没皮地去讨好一只怪物,叫它帮你出气,但是那样的情况,解气吗?”
“不如和我合作,事成之后我可以出钱送你出国留学,回来之后,你可以在任何大城市落户,离开这个破烂的地方。你是人,终究还是要活在人类社会里的上层才会幸福。”
被人揭伤疤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这个人的目的不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会在人身上产生烙印,人格也会受到影响。
林溪谣当然知道,她变成了善于且习惯回避的优秀胆小鬼,很多事情只敢在脑子里想想,没有去做的勇气。她怀疑自己之所以能抗拒“江煜”诱惑的最深层原因,是因为习惯了缩回壳里,不敢把自己放在任何危险的环境之中。
——她害怕江煜的追求者伤害她,即使她知道了此江煜非彼江煜,她没有必须讨厌他的理由。
恐怕是面前的江濯也不能违心说出江煜不讨人喜欢的话来,江煜对她又那么特殊,她这个“怪胎”可能会没有一点点喜欢他吗?
昨天她扇江煜那个耳光的时候,两个人的肌肤短暂接触,她听见了他身体里好多说“还要多来几次”的声音。
是成倍的聒噪,可她不得不承认,她当时的想法是那些声音蠢得有点好笑,还挺可爱的,把江煜弄得像是个隐藏得很深的抖M。
她也没表现出来的那么讨厌他。
“我考虑考虑——”其实是婉拒,负责招待这桌客人的服务生走了过来,穿着围裙,他的身材似乎变得更加纤细有型,能明显看出不一样来。
“喂。你们已经讨论得够久了,该滚蛋了吧。”江煜闷闷的声音从口罩底下传来,要不是碍于林溪谣也是坐在这里的其中一员之一,他会骂出更难听的话。
江濯一言不发地离开,走得有些快,林溪谣也站起来,被江煜阻止了。
“我又没说你。”他端起那杯凉了的拿铁,旁若无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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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饮而尽。
啊,好可惜啊,居然只有一点她的唾液残留在上面。他惋惜地看着林溪谣的嘴唇。
林溪谣:“.......”算了,本来就不打算喝了。
江煜很满意她的表现:“看来你现在逐渐认识到应该和谁关系亲密了,为了奖励你没有出卖我的秘密,我决定给你一点奖励。”
他突然想起她说过的不准随便碰她的话,蠢蠢欲动的手收了回去——即使他没有收回去,也许那些比听他话还要听林溪谣话的肉块会强行违背主体的意志,突然停下动作吧。
舌尖硬生生转了一个弯,江煜本来想告诉她,用火焰把他烧得精光,是一个杀死他的可行的办法。当然,他还没有爱一个人类到无私的地步,他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诱惑她下手,坐等她失败后理直气壮地掠夺她。
谁叫她不允许他触碰她,所以他只能想一些迂回的麻烦办法。
“我允许你觊觎我的美貌,对我的身体胡作非为。”江煜的唇瓣自动一张一合地说道。
他身体里的肉块们发出欢呼:
“兄弟好样的!”
“我将拥护你成为新的主体!”
“不要因为我很柔嫩就怜惜我,来吧,我在腹部肌肉的位置,我很大很美!”
在心里决定要把幻化成唇部的肉块丢出去,江煜夺回说话的权力后,还想按照原本的计划给林溪谣挖坑,没想到却被她抢了先。
“倒也不需要你牺牲这么多。”林溪谣摆摆手,心累的同时觉得前途坎坷——她要是和江煜交往,岂不是算同时和好几十个性格不同的江煜同时交往?
把她榨干了也应付不过来啊。而且有些肉块听起来就不是什么草食系纯爱选手。
“你让我借用你的能力去做一些事,我也愿意给你一些奖励。”
林溪谣忐忑地说完,就看见江煜两只眼睛都在放光,那闪过头的高光,让她觉得眼睛都要瞎了。
有这么兴奋吗?
江煜立刻问:“什么奖励?”
“普通未成年人能做的。”林溪谣双手摆了个叉,“而且我厌丑,你不能再让我看到很丑的东西。”
不管是露出原型吓她的恶作剧,还是刻意模仿她BJD玩偶的异形生.殖器,都统统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答应她、答应她!”性格是肉食系的肉块们都妥协了,江煜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呢,这可比他先前想的迂回的方法要好得多。而且有一就有二,他不怕之后林溪谣不再求他。
“那你先付一点定金。”江煜拿腔作调地说,怪物要面子也不奇怪吧?
“啊?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在看着?”林溪谣犹豫了一会儿,可她想到这也许是她迈出改变自己性格的第一步,踮起脚,蜻蜓点水般贴在了江煜脸上。
隔着口罩,她在他右边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吻。
然后...她还来不及害羞,就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啊啊啊,到底是哪几块肉块在娇羞地尖叫啊!它们是怎么发出那么尖锐的声音的,她好像都有点耳鸣了。
部分纯情的肉块们在尖叫,然而作为主体的江煜介于它们和肉食系的肉块们之间,对于缓解他内心的饥渴来说,这只是饮鸠解渴。
他不由自主地摸上这只罩,打算待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它吞进去,等吸收了她留在上面的所有痕迹,再吐出来。
幸好这只是定金,相比于他内心计算好要收的报酬来说,更像是白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两个人都满意了。林溪谣拿出手机,把黑名单里的人拉了出来——昨天她不小心入镜热搜后,她讨厌...不,应该说是想要寻仇的人之一就厚脸皮地找人问来了她的联系方法,试图让她分享江煜的联系方式。
林溪谣理都没理,直接拉黑处理。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把那个人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可以啊,你过来,我介绍江煜给你们认识。】
她给那个人发送了一条消息。
16.校园都市传说(十六)
“我发现,你好像忽然变得不一样了。”江煜盯着林溪谣一如既往,看起来对其他人有点漠不关心的表情,从她身上散发的气味里嗅到了细微的不同。
他贪婪地在她身边深深嗅了一大口,廉不知耻地说:“你好像变得更香了,这是为什么?”
他在真情实感地困惑,林溪谣回答:“可能是我和你一样,慢慢变成怪物了吧。”她说得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纵.欲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从前出于各种原因不敢干的事,一旦撕开一条口子,快感仿佛要补上之前亏欠的一般,成倍成倍地涌了出来。
搞不好,她以后真的会变成一个大恶人。林溪谣心想,可是这种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了。怪不得世界上总是坏人们过得风生水起,好人却得抑郁症,把道德抛之脑后的感觉太让人上瘾了。
江煜也觉得很上瘾,他发出礼貌的询问:“我可以舔舔你吗?”
“为什么?”
“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几天我去很多地方收集了很多资料,你吸引我的原因大概率是基因。我把江煜身体打乱的时候,改变了他的基因排列,重新排列后的基因,刚好和你的基因匹配,相互被吸引。”
江煜只说了前面一半,继续补充道:“但这几天,我发现你对我的吸引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基因之间的粗暴吸引。我似乎变得更想了解你,从你身上得到超过生理的复杂反馈。”
“所以,我需要和你再亲密接触一次,越多越好,这样我能深入你的内部...”他歪了歪头,“和你心意相通。”
“你完全可以不听我的意见,反正我也反抗不了。”林溪谣无所谓地说。她就当是被小狗舔了,先不说江煜长得好看,他没有分泌唾液的器官,就算用舌头舔人,也不会留下臭臭的口水。
“不行,”江煜一本正经拒绝了她,同时十分严肃地看着她,“你并不是真心让我用舌头舔你,这会影响我对你的判断。”
“那随便你。”
林溪谣差点当场笑出来,想不到还有这种非常有利于她的硬性条件。江煜也是实诚,相当于把把柄之一交到了她的手上,至于他说的基因吸引论,她倒不是不相信,而是抱有另外一种她并非独一无二特例的消极看法。
毕竟是大自然孕育的怪物,也许江煜只是喜欢神经上有问题的特殊人类,比如林溪谣就有家族遗传的双相情感障碍基因。如果平时不注意养护心灵,受到某种刺激后就容易在极端狂躁和抑郁的情绪中切换。
天宰难逢的机会只有一次,这坚定了她更想用怪物干一票大的的决心,等到约定的公园门口,她甚至伸手挽住了江煜,仿佛两个人多么亲密无间的样子。
对于江煜来说,这简直就是“人”在地上走,天上砸下来一张中奖的彩票。他浑身都像过电般轻微麻痹,神经被刺激得格外兴奋,一股强烈的冲动,促使他用力把林溪谣揉进他的血骨中去。
当然是物理意义上的融入,但他也不是最开始那个一根筋的新生怪物了,他知道这种做法只能饱一时,被欲求不满想法折磨的同时,本身也是痛苦中带着幸福的。
他暧昧地把头贴在了林溪谣肩膀上,顺便寻找偷走她头发的机会。
肉块们敲起了开心的铜锣——
“过年了!”
“好幸福,现在要我死了我也愿意。”
“嘟嘟嘟嘟,我要绕地球跑三圈,谁都不要来阻止我。”
一团肉块不小心说漏了嘴:“早知道这样,我们就应该多吃几个...”
“笨蛋,你在说什么啊。”另一团肉块赶紧站出来制止它。可惜,因为声音是以心灵感应的超能力一样传递到双方耳中的,不管是泄密的声音,还是制止告密者的声音,都被林溪谣听了进去。
她当即下意识嫌弃地推开了江煜。
肉块们沉默着在身体内部发出呜呜声,徒劳地试图撼动主体的绝对控制,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它们也明白,自己刚才捅了大篓子。
江煜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但又不能有损他神秘、高贵的人外之物的形象,在措集语言之时,难免需要花费一点功夫。就在这极短的一小段时间之内,几个不长眼的家伙陆续赶到。他们把林溪谣的注意力全部都抢走了。
没等这些人虚伪地开始寒暄,她就先发制人地问:“吕涵,我不是只说叫你一个人来的吗?”
听见她如此硬气的话语,被叫做吕涵的高瘦女生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满不在意地撇撇嘴:“那又怎么样,你介绍给我,最后我们也都会认识。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这地方这么小,认不认识只是时间问题。”
被林溪谣这个从前在他们面前只会表现出讨好型人格一面的人嫌弃,吕涵外的其他人自然是非常不满的,他们甚至都短暂地把视线从江煜身上移了过来。
霍鑫讽刺地说:“看起来你最近混得挺好的啊,有些人一混得好就忘本,不过我相信林溪谣你肯定不是这样的人,不然怎么会介绍江煜给我们认识呢。”
他自来熟地和江煜开口:“你好江煜,我是霍鑫。我爸爸是建材市场那边的老板,和林溪谣是初中同学,知道她很多以前的事情,想知道的话可以来问我。”
这就是明晃晃的挑衅了,林溪谣知道霍鑫在背后造过她的黄谣,但苦于没有直接的证据,那时人们的法律意识也不够完善。她报警,最后只是惹得一身骚。
面对这些人的巴结,江煜高傲地仰起头:“听说,你们想认识我?”他眼神在这些人脸上扫了一圈,“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不管是外表还是心灵都长得很丑的人。不过既然你们认识林溪谣,那我相信你们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对,但江煜实在是长得太好看,其他人暂时忽略了这一点,点点头说:“小时候不懂事,一点小矛盾也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正好有点实力,就上了。长大时候再回来过看,发现讨厌的人多了去了,以前看不惯的人倒也没那么讨厌。”
霍鑫格外想讨好江煜,“江煜,听说江叔叔是你爸爸,以后和我们一起玩啊。我们市太小没什么好玩的,乐子只有那么几个,不是圈内人不知道。”
不用林溪谣出手,江煜就帮她拉好了仇恨:“哼,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肥得像头公猪一样,靠近了我都怕你被你身上的味道传染。”
霍鑫肥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看起来有点吓人。比起霍鑫,吕涵还知道装装场面,她飞快地白了一眼林溪谣,然后向江煜道歉:
“你也别气霍鑫了,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我们以前是因为一点小矛盾误会过林溪谣,但林溪谣也不是没有报复回来,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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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警了呢。那时候我们被叫到警察局,心里也受到了很大的创伤,我还抑郁了一段时间。”
“要不是我们家长...但是这些事都过去了,我也没记仇,我们向林溪谣道个歉。林溪谣你也和我们赔个不是,说自己不该偏激地把事情闹大去报警,这件事就过去了,以后我们圈子都带你玩。”
按照吕涵观察过的林溪谣容易心软的性格,她以为她会顺着这个台阶下。没想到她却当着她们的面,令人倒胃口地把头靠在了江煜头上,像得意洋洋的恶毒女配一样绿茶地说:
“是吗,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是我在交往的男朋友江煜,他很喜欢我,说不定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哦。如果你们想讨好他,是不是得先讨好我?”
“臭...”霍鑫骂道,“你果然就是脑子有神经病,快点滚回你的精神病医院住院去。”
几个人愤怒地不欢而散,林溪谣觉得她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能完成自己的复仇计划。
她拉着江煜在长椅上坐下,捧着肚子大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回过头来问江煜这个大功臣:“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恨这些人吗?在他们的视角里,我似乎也不是好人啊。”
“我知道,”江煜说,他从记忆里看到了她在小号里发的事情,包括一些当时留存的记录,“如果你想找人分享你的感情,你可以选择吻我,不过最好是长一点。”
一半出于必要,一半出于私心,他看着林溪谣,认真地说。
为了更加了解人类的感情,他潜入进市郊的精神病病房,偷走了几个最严重的病人的感情,让他们奇迹般地仅住院几天就治好,被送出了院——但江煜使用的是物理疗法,他让极其细小的肉块钻进那人的大脑中,偷走了纳米大小的大脑皮层。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能做到如此精妙的手术。如果他对林溪谣使用同样的办法,这可能会导致她那部分的大脑皮层永远受损,再也不能产生让他着迷的物质。
他是不会做这么亏本的买卖的,于是只能退而其次得要求和她更加亲密地接触——正好,这也是他渴望的。
“算了。”显然林溪谣不买他的账,严词拒绝了他:“不需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我不需要其他人替我共情。如果不是利用你,我不可能有这么快,这么有效的报复方式,之后不管你向我讨要什么报酬,都是我应该受着的。”
她说得决绝,倘若他不是一只能感受到他人情绪的怪物,他简直都要被她嘴里的正义之词给糊弄过去了。在她的心中,长出了从来没有过的恶意之苗,这是他第一次从她身上品尝到“恶意”的味道。
就一只怪物的口味来说,林溪谣变得更加口感丰富,更有魅力了。如果一只人类,只是这也不敢,那也不敢的憋屈小白花,该多没意思啊。
身上忽然又出现了那种怎么也满足不了的饥渴感,江煜发愣般微微张开了嘴,喝进去的拿铁液体里那点她的唾沫,被他分离出来,吮了又吮。此处的他深深期待着她说过的报酬。
仅仅是唾液已经满足不了他。他痴迷于她的变化,并发自真心地盼望着她能聪明地一直保持下去,永远散发着令他着迷的气味。
——他已经决定好,要和内心容得下一只怪物的女孩长久同行。这大概是它降临无聊的人世,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17.校园都市传说(十七)
报复来得比林溪谣想象得要快,她去上学纯粹是找不到别的事情可以做,而且相比于沉迷于江煜美貌的人们,她对未来还有那么一点自己的主体性。一走进教室,很多人都在讨论她。
“天哪,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从小就开始不检点了。”
“我听说她好像住在学校附近的高级小区,不会是在外面卖来的钱吧。”
“江煜为什么会喜欢她...他是不是眼瞎了......”说话的这个人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在其他人愤怒的眼神下,赶紧赏了自己一个不痛不痒的耳光,连忙改口说,“肯定是林溪谣太心机,太会骗人了。”
知道这些人脑子都不正常,被他们说难听的话,林溪谣也不是很生气,反而莫名有种巨大的世界里其实都是NPC的不真实感。
她旁边的江煜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默默地站在她身边,困惑地看着她。
江煜:“......”怎么了吗?她为什么要看着他?她好像没有因为这些同学身份的人的话而感到愤怒,是在考验他吗?
江煜绞尽脑汁搜寻着从人类身上窃取来的记忆,企图从里面找到他此时应该采取的行动。越谨慎,越是手足无措,他不免摇摇头,样本的数量还是太少了,没有多少智商的肉块们反而还没有这么磨磨唧唧。
“你还在犹豫什么?赶紧让他们都闭上嘴啊!”
不知道它说的是物理上的闭嘴还是什么,总之,江煜莫名其妙地有一秒,双手自主掐住了离他最近的一个满嘴腌臜的人类的脖子。
这种人是不配成为他的养料的。
被他掐住的那个人,脸上露出快要高.潮一般的痴汉表情。江煜的力气不比普通人大多少,被他掐住的人也不反抗,像童话故事里卖火柴的小女孩临终时看到了幻觉,即使脸泛青紫,也一脸幸福地挤出笑脸。
——即使是在这样的场景下,有人还在义愤填膺地痛骂着林溪谣,有人则一脸羡慕看着被江煜掐得快要死掉的那个人,还有人因为太过嫉妒,像人格分裂一般,上一句还在骂林溪谣,下一句又骂起了那个被掐着的人。
...实在是,诡异极了。
林溪谣拍了拍江煜的肩膀,轻声,安抚一样对他说:“不要杀人,我没生气。”
江煜闻言放下手里的人,不仅是他,肉块们也十分不解。
“为什么?这种时候她不应该很感动吗?有个女人的记忆里不就是有这样的情节吗?”
“果然是我看上的女人,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肉块们大声夸赞着林溪谣,毫无遮掩的偏心态度,就好像她不管做的是丧尽天良的大坏事还是感天动地的大好事,它们都会找到一个清奇的角度来夸赞她。
面对肉块们偏心得堪比自家年老长辈的夸奖,林溪谣终于坦然了一些,她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像是在回应它们,于是激起了肉块们更深程度的愉悦。
“天啦!我们简直就是双向奔赴!”
“看见没,主体,不要像人类一样刚愎自用,好好和我们学学。”
被掐住的人重新获得了呼吸的机会,跌坐在地上,身体因为求生本能,在鼻、口共用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但他本人却好像浑然不觉曾经离死亡近在咫尺一般,有些失神地看着松开他的俊美少年——
“是我被掐的样子太恶心了吗?所以江煜松开了我的脖子,求求你,江煜,求你再来一次...”
他像一条毫无尊严的流浪狗,用爬的姿势,企图抱住江煜的大腿,不过他受到的特殊待遇早就引起了其他人的警惕心,在他挪动了不到半米的距离后,就有人拉住了他的腿。
教室里又开始扭打成一团,心思活络一点的,发现了诱发江煜攻击他们的条件,狂热的眼神一转,锁定在了林溪谣身上。
几乎是同一秒钟,他立马感受到了江煜警告的眼神,这个人的心神立马被他牵动,转移到了他身上,然而...他在停止看林溪谣之后,江煜的目光又马上移开,像是一秒钟都吝啬给他。
他不信邪地又看向林溪谣,结果又收到了江煜蔑视中恶意的目光,可当他试图移开......最后变成了这个人眼珠像打架似的,来回转动,看起来恐怖又滑稽极了。
大家总有一天会被江煜这只怪物玩死,林溪谣叹了口气,她的手机响起,接到了一个未知号码来电。
她没有接,班主任张荣像一只走路没有声响的幽灵,幽幽地站在教室透明玻璃的走廊外,视线像精准打击的导弹一样锁定了林溪谣。
他敲敲玻璃,对着走出来的林溪谣说:“有人要找你...”视线在江煜和林溪谣身上打转,作为中年肾气不足的光头男人,他的心力实在有限,只能挑一个重点去奋斗,想了想,还是多嘴了一句。
“有时候学校不仅是一个读书的地方...还是一个需要经营的企业......算了,我和一个学生说什么,家里有什么关系,就快点用上,尽早把麻烦解决了,对大家都好。真是的,都快要高考了,还搞出一些幺蛾子。”
很凑巧的是,等张荣嫌麻烦地说完,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但前缀很熟悉——她们当地十多年前的老手机号码都是这个数字开头,归属地也显示的是她们这座小城市。
林溪谣接听了电话,“林溪谣是吗?不好意思打扰你上学,现在有一起凶杀案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不用担心,就是请你来做一个笔录,为了不给你造成负面影响,你自己打车来公安局吧,我们私人给你报销。”
林溪谣挂了电话,张荣好像知道这件事似的,看在江煜的面子上,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李祖已经被取消保送了,这件事我偷偷告诉你,你不要声张出去,学校也会私下通知他,免得影响学校的声誉。”
她们学校作为江煜主要的活动地点,目前是受到影响最严重的地方,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即使有学生不出勤,也不会有人发现。既然是在张荣的亲眼见证下接到了警察的电话,林溪谣也就大胆放心地拿着假条走出了校门——
至于校门口那些围堵江煜的人,只要她不和江煜表现得很亲密,他们也不会多管她的闲事。
实在不是林溪谣不想带着江煜去警察局,毕竟总体来说他还是向着她这边的,只是在众目睽睽下要搬运江煜实在是太过困难了,她自己安全地从人群中溜出来后,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等等,我还没上车呢。”俊美的少年慢悠悠地从不远处走来,仪态优雅,却并不显得做作。
坐上车后林溪谣等了一小会儿,等到她觉得不对劲了,出声催促司机开车时,司机也迟迟不愿意踩下车门,直到江煜拉开车门,凑到林溪谣旁边坐着,他才缓缓地启动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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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警局。”林溪谣言简意赅地说。好在这次司机总算能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和江煜自称的不同,林溪谣她是认识路的,司机确实在往警察区的位置开车,没有绕路。
这个江煜格外黏人,他似乎忘记了和林溪谣的约定,总是时不时弄出一些黏着她的小动作。要么是扯扯她的衣角,要么就是故意在她身边求偶似的,喷出带有芳香分子的气息,还偷偷把她掉下来的头发藏进了皮肤里。
林溪谣全当没发现,只是在他做得过火了时,狠狠打掉他作乱的手。下车后,江煜掏出钱来结账,但被有爱美之心的司机免单了。
他们走进警察大厅,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人类里相对靠谱正直的成年人,虽然不可避免地有人对初见的美貌少年心声好感,但基本上还是认真地在做自己的工作。这一点让林溪谣心里深受感动。
接待她的警员很快过来,为了不给她造成太大的心理压力,打电话的男警官叫了一名非本次案件负责人的女性警官过来接她。
江煜被她认为是陪女朋友的暖心男友,压下了一丝对少年情侣的青春和浪漫的嫉妒,女警把他安排在了办事大厅成排的不锈钢矮椅上。有人马上用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热水送给江煜。
这不是林溪谣第一次来警察局,而且这次的事件和她大概率完全无关,事不关己,林溪谣自然可以做到淡定对待。
和电话里声音极为相似的一个中年民警和另外一个看起来更年轻的民警一起和她做笔录。
不同于先前的温柔,中年民警公事公办的冷脸模样显得有些严肃吓人。
“你认识李祖吗?”
“认识,他是我们班的班长。”
“今天早上七点半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在西岛咖啡厅喝咖啡。”
问到第二个问题的时候,林溪谣大概就猜出一定是失控的李祖犯了什么事,但她不明白这是怎么牵扯到自己身上的,在她的印象里,警察局的办事效率可没有这么高。
林溪谣回答的内容确实和他们调查来的结果一致,正当中年警官打算问出第三个问题的时候,监控室的工作人员提醒他电话响了。
“抱歉,我马上回来。”他匆匆走了出去,留下林溪谣和新来警局的小年轻面面相觑,小年轻对林溪谣做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中年男人回来得很快,不同的是,他脸上带着十分明显的困惑,再次看向林溪谣的眼神,那种审问时必要的严肃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可以回去了,我们给你报销来回的车费,这件事是个乌龙,不好意思耽误你宝贵的学习时间了。小妹妹你回去不要乱说,不然我们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再把你请到警察局里来喝茶呦。”
显然这个中年男人的幽默细胞极差,他应该是想开个玩笑,顺便告诉林溪谣不要乱泄露警局的机密,但这个糟糕的玩笑显然听起来更像是无良警察在威胁不懂事的小女孩。
年轻的警察尴尬得被口水呛得咳了一声,赶紧替师傅找补:“没有,这个警察叔叔的意思是警局里的东西不能出去随便乱说,他怕你小,不知道。”
林溪谣点点头,她比谁都知道警局里发生的事情不能拿出去瞎嚷嚷,可正当这些人把她送出大门的时候,她却忽然转过头问那名中年警官道:
“我也有想报警的事,警察叔叔你们应该可以受理吧?”
18.校园都市传说(十八)
“你也要报警?”中年警官皱着眉问道,看林溪谣在警局里一点也不紧张,带着仿佛警局常客般坦然自若的态度,他还以为这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把报警当成了儿戏。
“这个不可以当作证据吗?”
她熟练地在手机里点了几下,划出一些内容。有时候语言是有长相的,可恶的语言面目憎恶,光是看着承载着它们的冰冷的文字,心里就能画出一张令人作呕的怪物的模样。
叫向国强的民警队长终于摆出了办案的态度。
他眯着眼睛看那些不管是对女孩还是女人都有奇效的攻击性的文字,更注意的是它们的传播量。光是□□空间的点赞转发量,就远超过了500,更别说发布者自己后台能看见的浏览量。
根据刑法,造谣□□超转发量超过五百,已经可以被认定成诽谤罪了——为什么说是诽谤,实在是发布这些信息的人措辞太过极端。在长长的图文描述里,叫做lxy的高三女孩是经验颇丰的性别灰色产业从业者。
或许发布者耍了小聪明,在编辑姓名时使用的是拼音缩写,发布的图片也ps打码处理过,但如果被害人告诉,这点堪称敷衍的信息模糊处理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该怎么判,还是怎么判。
向国强皱了皱眉头,语气严肃:“你想清楚了,我是很认真在为你考虑,告诉处理或许并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他试图在理性之外提供一点人情味,“现在的学生个个都被家里宠坏了,连做人最基本的道德都没有了,什么污言秽语也说得出口。”
“你打电话把家长叫来一起私了处理,不要把事情闹大,对你以后的名声更好。闹大了到时候传来传去不知道什么样,流言蜚语可是很可怕的。”
又是同样的语气,林溪谣甚至想冷冷地嗤笑一声。她该说什么?几年前,另外一个警察也是这样对她说的,只不过不如眼前这个看上去会说话,纯粹是觉得学生间的打闹犯不着弄上警局,学校内部处理就行了。
是她拿着美工刀闹自杀,才弄到警局来的——现在林溪谣不会做这样伤害自己的举动了,首先是这种愚蠢的行为只能伤害到自己,其次是,如果她真被逼到这个地步,应该是带着其他人一起上路才对。
单看这一点,她倒是和李祖、江濯两个人想得一样。不过比起他们,她倒是还有人最基本的良知。然而,有时候面对天生就少了那么点良知的加害者,受害者单方面的良知会变成给自己掘好的坟墓。
“我就要告诉。”叫林溪谣的女孩一字一句,极为冷静地说。“告诉”一词是面对此类事件的专业术语,无数个夜晚,她在幻想中模拟自己在人前说出这个词,然后得到她应该得到的、迟来的正义。
和之前那个大肚子警察不一样,向国强上下看了她几秒,审视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心里的阴暗看个精光,但最后他选择了受理一个看上去性格有些偏激的小女孩的诉求。
“行,那你来和我们做笔录吧。”按理,他本来就没有阻挠公民报案的权力,林溪谣跟在他身后,到了一个比刚才的房间更明亮的房间。
余光瞟见坐在大厅椅子上发呆的江煜,他正不耐烦地用眼神警告一波又一波试图向他搭讪的闲杂人士。看见林溪谣投过来的视线,带着点依赖和亲近,江煜高兴得像得到主人肯定的小狗,腾地站了起来。
“先不要过来。”林溪谣和向国强异口同声发出声音。她奇怪地看了向国强一眼。
开了花的美貌少年,眸子暗了下去,焉了吧唧地回到冰冰凉凉捂不热的凳子上,突然就有点后悔刚才拒绝他的行为。
偏偏林溪谣和向国强两个都是狠得下心的人,除了那个年轻小警察,他们谁都没注意到这是江煜精心设计的动作,头也不回地离开去做笔录。
即使没有江煜的帮助,警官办案也没有墨迹。因为受害者熟知造谣者的身份信息,家庭住址,几个造谣的学生很快被传唤来了警局。
校领导不是没想拦,面子不够大,拦不住又有什么办法?索性来的是便衣警察,不管是在校园还是校外,拉拉扯扯总是没面子,看过警牌后还是任几个已经成年的学生被送来了警局。
霍鑫见到林溪谣的脸,就忍不住嘲讽她:“呦,婊子是缺钱了,又想敲诈我们一笔了。”
向国强瞪他一眼,吓他:“小小年纪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我现在就可以把你行政拘留。”
霍鑫总算没说话,吕涵一直都比他聪明一点,赶紧对面前的大人警官卖乖:“我们还在读书,还是学生,处理不了这件事,需要爸妈过来一起处理。”
向国强想了想,她说得有道理,于是他马上转过来问林溪谣,“你要不要叫家长过来。”
“谢谢,我一个人就可以处理。”林溪谣刚回答完,有人抢着从喉咙里挤出了阴阳怪气的声音,“她爸妈在外地打工呢~赚钱养孩子可辛苦了。”
说话的人是罗丹,瘦瘦小小的不太起眼的女孩。
向国强用力拍了拍桌子,“能不能闭嘴,你们这些小孩真的是无法无天,我说了安静,你以为警局是你们在学校上课,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几个恶劣的高中生闭了嘴,罗丹小声地说:“警察就了不起了,脾气这么大,小心我投诉你。”
向国强没有理会细细的蚊子叫,罗丹的家长最先到,接着又有一个人的家长过来了。吕涵家长在霍鑫家长之前到了,过了半小时,向国强打了两个电话去催,牛皮哄哄的霍鑫爸爸才过来。
如果富态有等级,那么最后来的首富般富态的男人派头很大,腰间夹着一个被衬托得小小的鳄鱼皮包。他进来会议室后先找了个椅子坐下,开始训斥自家孩子。
“老子供你吃穿,供你读书,尽给我惹出麻烦,我刚刚在盘账呢。”他大大咧咧地说,扫了一圈,呦呵,这里还有几个熟人。
小老板先和熟人点头示意,再和坐在远处的陌生警察打了个招呼。
“向警官是吧,我认识你们局长,他家装修还是...”不等他说完,向国强就打断了他,“这位家长,我们叫你来是讨论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手机拍照后打印下来的A4纸,被他一一列到面前给那些学生嘴里“能做主”的家长看。
罗丹的父母最先反应过来。她们家家长是市里一家省内连锁酒店的客户经理,算是小城水平的小康,忙向林溪谣道歉:“林同学,不好意思哈,我也不知道我们家罗丹这么不懂事。我们当父母的也低个头,给你道歉。”
“对不起,林溪谣。”不情愿的罗丹被父母按着头,道了歉。
倒是吕涵的父母,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溪谣,你爸妈没有回来吗?”
好像是因为肥胖,呼吸有点不通畅,霍鑫的爸爸鼻子抽了一下气,直接对着向警官说:“警官,以前没怎么拜访过你。我们互相给个面子,这件事我们愿意私了,赔多少精神损失费都愿意。”
他把横肉压眼的基因也遗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在可恶的基调下,堆积的脂肪成了恶人邪恶程度的测量工具。
罗丹的父母似乎还有话想说,但霍鑫爸爸大手一挥:“嗨,就这点事也把我叫来,拢共没几个钱,还不如我浪费的这些时间值钱,我都出了。”
“三万块够不够?”霍鑫爸爸伸出三根手指。
“哎,不是这样沟通的,”向国强叹了口气,谁都不站,把问题抛给林溪谣,“你想私了吗?”
几年前,大概是私底下和办案的民警有交情,他们好似一块牛皮糖,好说歹说,确实承认了自己家孩子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就是在要多少赔偿的话术下打转,不肯更深一步。
事情憋屈地结束之后,不知道是谁家的家长还是小孩,还四处放谣言说林溪谣家穷疯了敲诈他们几家,拿了普通人好几个月的工资——事实也就一万元,在人均工资三千的小城,连她爸爸妈妈在外工作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到。
谁叫他们家没有关系呢,义务教育的初中也不好操作,最后的结果只是他们赔钱,林溪谣换班学习。
“......”
本该是事件主公人的林溪谣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在未来可能会遇见她更痛恨的人,但对任何一个人来说,在自己最无力的阶段受到的冤屈,如果能找到一个机会报仇,绝对是死之前的走马灯想起来都会回光返照从病床上起来大笑的爽文。
此时的她无比庆幸着怪物江煜的降临于世,感谢他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此时的她什么后果也不想考虑,只想痛痛快快地把江煜叫到自己身边——
被叫做“主体”的那个江煜。对他的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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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达到了从未有过的巅峰,只要他现在出现,她就愿意......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即使对方是一只来历不明的怪物,只要心够虔诚,依旧能够回应人类的愿望。不再是肉块们可以量产的江煜,性格最古怪的那个“主体”江煜,一条即将拯救公主的恶龙,出现在了会议厅门口。
“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他勾起一个少年玩乐时漫不经心的笑容,不知道是在向谁委屈地告状——“怎么把我一个人抛在后面,我都被当作组织非法集会的嫌疑人,送到警局来了。”
“这是...”会议厅里有人还在疑惑,有人认出了他。
“这不是江总的儿子吗?”霍鑫爸爸跳出来急着为江煜开脱,“这孩子很乖的,不可能会做出非...非法那啥的,反正你们抓错人了。”
向国强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又看看径直朝着某个人走来的江煜,是谁放他进来的?
他刚想赶走江煜,对方极其不礼貌地丢下一摞纸片在他面前,丝毫没有不速之客的自觉。向国强忍着脾气捡起来,然后变了脸色。
江煜歪着头,嘴唇微微张开,富有血色的唇瓣下露出洁白得失真的牙齿,不管是坐在会议桌的主席位,还是侧位,每一个人都从正面见到了他鬼魅的笑容。
“...你涉黑?”霍鑫爸爸点了点头,“不是......”他慌忙出声否认向国强的话,身体像在抽搐,点个不停,他的舌头在嘴里打结,撞在牙齿上。
“我放高利贷给其他人,不给钱就打,就砸,在学校门口等他们的小孩......”霍鑫爸爸吞吞吐吐地在警局里给自己挖坟墓,其他家长古怪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坐得远了些,但是他们发现,自己的嘴也控制不住地往外吐出一些东西。
“我拿公款去炒股了。”
“我收了别人的好处,内部操作了几个重点高中的入学名额。”
“我卖了客人的信息给对家企业。”
自认谁都会犯的小错一个一个从他们嘴里冒了出来,警局内线里也同时接到许多打来实名制举报这几个人的电话。
向国强揉了揉眉心,这些人疯了来组团给他们冲业绩?还没到年底呢。
“不私了。”林溪谣嫌不够乱地添了一句。其他几个学生有胆小的哭了起来,有自尊心强的掐着自己,捂住嘴唇不让他发出声音来。
“知道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反正他们都满十八岁了。”向国强像是抱怨似地叹息了一句,“这时间挑得刚刚好,最小的那一个前几天才过生日。”
闹剧还在继续,警局大厅里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不停有人走来走去,一不小心就会撞到人。但这一切都和林溪谣无关,她和江煜走出了警局大门。
江煜迫不及待地盯着她,“奖励。”
林溪谣踮起脚,他马上俯身压了下来。这个吻和浪漫丝毫扯不上关系,几乎是掠夺。她没有张开嘴,只愿送出自己的唇瓣,他却像仿佛要告诉她和魔鬼做交易只会得到可怕的恶果,两唇相接,她只感觉到了冰冷和...力竭。
没有一点温柔和爱的成分,至少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她以为江煜至少有那么一点点是人类的喜爱那样“爱”着她。
他很满意,也很沉醉,甚至忘记了不能随便触碰她的禁忌,像情难自控地人类,抬手按住了她的脑袋——
林溪谣觉得他在掠夺她的生命力,她的心因为和美少年接吻的事实在加速,荷尔蒙的分泌带来了喜欢的情绪,但是很快,它们和报仇的狂喜,内心深处埋藏的对怪物的恐惧,一起被吸走了,全都进入了江煜的体内。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仅仅只是几分钟,江煜被推开了。他顺势放开了林溪谣,又接住了她。
她已经腿软了,并非色.情意味的腿软,而是情绪都被人抽走,像吃了过量的精神抑制药物那样,从内到外开始的情感空洞,四肢无力。
江煜餍足地回味着她的美妙,内心的饥渴得到了暂时的满足,他知道,只要再一次看到她,他又会感觉到无法抑制的饥饿和难耐。
一旦尝过如此珍馐,他便再也不会对敷衍式的咸菜小粥感到满足。
“谢谢,我很满意。”他的声音在耳边轻得像风,“果然...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19.校园都市传说(十九)
被人拍住肩膀的时候,林溪谣正在望着变绿的信号灯发呆。她迟钝地用了几秒反应,抬脚穿过这条马路。
藏在阴影中的帽衫男人紧贴在她身边,古怪、疯狂的气质洗刷了骚扰的嫌疑,他等到两个人过完马路,才一把拽住林溪谣。在路人似窥视的注目下,把她拉到暂时人烟稀少的角落。
林溪谣力气没这个男人大,等他目的得逞的时候,她滞涩的大脑才处理完这些信息。没什么可怕的,她想。
男人谨慎地左右打量,随后坦率地拉下兜帽和口罩,一张瘦得有些狼狈的脸露了出来。
“求求你,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和拽她时用的那大得吓人的力气不同,他的语气里几乎是放弃尊严的哀求,“求求你,求你换个地方生活,不要再呆在这里了。”
认出声音,林溪谣的内心倒是小小地波动了一下。这个人居然不是李祖。她还以为是已经变成少年杀人犯的李祖来找她寻仇的呢。
“在一只怪物身下...”慌不择言,差点把心底恶毒的潜意识不加修饰地脱口而出,江濯硬生生打住,变了语调。
“我给你钱,给你帮助,你出国留学好不好?去美国,我打听过了你成绩不差,我找人帮你弄好简历,先从语言预科读起行不行?”
“......”林溪谣没有立刻答应。这不是出于天上是否会掉馅饼的考量,而是最近她的思考能力退化了很多,做决定之前需要一些时间消化。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你也知道,我哪有这个胆子骗你啊...”江濯紧迫地抓住她的衣角,不知道哪种心理作祟,他像寻求母爱的小婴儿,扎进林溪谣的怀里痛哭流涕。
“求求你,只有你可以帮助我了,帮我也是帮你自己。呜呜,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有那么一会儿的时间过去,他才被推开。
恍惚间,林溪谣有她多了个寸头耳钉,叛逆期儿子的错觉。
儿子中看不中用,嗷嗷待哺,等着英雄母亲撑起天地。
而他的救世主顿了很久,久到他以为她也受到了怪物的污染,心中忐忑不安,将一生中最大的善意都默默在心底祝福给了她,希望它们在她身上美梦成真。
“好。”他听见林溪谣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激动得再向她身上扑去,这回却扑了个空。
“谢谢你。”江濯无比真诚地说。林溪谣的形象在他心里彻底翻转了过来。
-
“小姐,马上就要到了,可以起床了。”
耳边是空姐温柔的声音,林溪谣从商务舱舒适的座椅上醒来。她上飞机后不久,吃下了一颗褪黑素软糖,睡得不是很好。等她下落到目的地这个药物滥用的国家,应该能方便地弄到更有效的药。
在空姐眼里,这个女孩醒来后就有些神经质地打量着周围,像是在审视飞机上有没有她的跟踪狂。面对这样的行为,她只是面色如常地收走小毯子,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精神有问题的低龄留学生,她们已经见怪不怪,不在飞机上出事就行。
让人宽慰的是,被额外注意的林溪谣没有在飞机上惹出任何麻烦,下了飞机,国内联系好的中介在接她。她要住的小公寓里有很多黄色皮肤的人,说来奇妙,见到这些人的第一眼,她就凭空获得了一种分辨其他人是不是中国人的能力。
中介交代她一些注意事项后便离开,马上就有邻居敲响了她的公寓门。她用生涩的口语回答可能来自东南亚哪个国家的男生油腻的搭讪,借口英语不好,用一句抱歉切断了对话。
大概是被不良国人中介坑到不好的地方来住了吧。林溪谣坐在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沙发上,在上面垫了一层布,对现在的处境有了一点实感。
等签证下来用了一点时间,她本身是出国读预科语言班,即使没有雅思或托福成绩,花钱找中介操作一下,也能靠国内的高中成绩单申请上。说到底也就是钱的事,而钱是她最不用担心的事。
她掰着手指头,七次,光是她亲眼看见的,江煜就死了七次。
第一次发生在那天从警局离开时。江煜打开她的嘴唇,从里面夺走了...情绪。或许还有别的。
因为他夺走的这些东西,在不久后李祖将他从背后捅穿,林溪谣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恶心。”她听见李祖啐了一口,“等我解决完这些怪物,再来找你一起下地狱。”他踢了一脚临死前还拽住他裤腿,不让他靠近林溪谣的江煜,恶从心生,提着菜刀把他砍成了好几段。
仿佛为了泄愤,他像剁肉一样,又砍了好几刀。
也许他下一个目标就是林溪谣,但许多人突然冲了上来,哄抢江煜残碎的肉块们。那些肉块不会说话,就只是真正意义上的尸块。人群把李祖和林溪谣冲散了。
警局门前发生恐怖袭击事件,是一件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的骇人听闻的怪事。
前提是在正常情况下,走来走去的忙碌警员们隔了一段时间后才注意到这里。但那时哄抢江煜的活动已经散场,地面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哪怕一滴血也没有。没有人报案,自然没有人追究。
逃回家的林溪谣在发抖,她应该感觉到害怕的情绪,可事实上她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有腿在疯狂地发抖,轻飘飘的灵魂在操纵□□这台机器移动。她感觉到灵肉分离。连喘气都要发出指令才能进行。
家门口的江煜还好端端地坐在小区进门的大厅里等她。少年把她温柔地抱进怀里,眼底划过一丝失望,不过能触碰到她已经是意外惊喜。
他像妈妈一样轻轻拍着林溪谣的背,“不怕了,不怕了。我会保护你的。他进不来的。”同时,他也在她的背后拉下脸来——他依旧没有尝到她情绪的味道。他不是安慰了她么?
但她的呼吸和体温,已经足够支付他忍受接下来被砍断的疼痛的费用。他成了拥抱她最久的那个“江煜”,是最幸运的。
林溪谣感觉到饥饿是第二天醒来后傍晚的事情,把外卖送上楼的还是保安打扮的江煜。这个江煜有点害羞,见到女孩时红了脸,绯红的脸蛋漂亮得像个洋娃娃女孩。
他声音小得像蚊子在叫,“这、这是你的外卖,没...没有打开过,很干净。”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像一只不被人宠爱的流浪小狗,“待会你吃完,可以把垃圾放在门口吗,我可以帮你拿走。”
他的举动绝不是出于想要替她跑腿的好心,林溪谣不想去想今天为什么忽然换了一个“人”来。她只觉得——
累。
很累。
她像歇斯底里发狂后三天三夜没睡觉的人,躁期过去,只想连着睡过好几天来补觉。
为了避免趁她睡着,有人进到她房间里来,林溪谣草草吃了几口后,还是把外卖放到了家门口。
江煜仿佛在她在身上有监视器一般,她刚放下,他就过来了。
他的脸红到了耳根,即使美到像个雌雄莫辨的少年期的精灵,从他那高而瘦的骨架,行走的姿势,依旧可以清楚地辨认出他是一名发育良好的男性。
“原来她喜欢这样的人。”
这块因为太过女性化,不符合“江煜”得到的记忆里任何受欢迎的男性特征,而被独立出来、没有被任何肉块团体吸纳,最后只能自立门户的肉块自言自语地和自己说,”太好了,原来这么多的我们,她真正喜欢的是我。”
“只有我。”它陷入了思春期的脸红,身上的芳香像求偶一般散布到周围的空气中。
“江煜”们共享所有的记忆,肉块们所有的思想却会被反馈给主体,反之则不行。这团肉块的想法被精准地传送到了主体那里。
因此它才享受了一小点她在食物上的残留物质,主体就出现在它背后,抓住了它命运的后脖颈。
“这不公平。你对其他人不是这样的。”性格弱气的肉块伤心地哭了起来。连哭声也是细细的,不像人类婴儿般的尖利,默默垂泪的模样惹人怜爱。
在家闭门不出宅了几天,这几天林溪谣放纵自己沉迷在会让她上瘾的角色扮演游戏中,还选了不能回档的最困难的荣誉模式。
这个游戏做得很真实,很沉浸,每一个细节,选择的对话分支,都会影响最后的结局。
——就和她的真实生活一模一样。
她投入地玩了好几天,没玩到通关,先在手机上看到了其他人给她发送的消息。
最上面的是忘记删掉的吕涵,她一直在坚持不懈地对她发送谩骂的消息。林溪谣早就关闭了她的消息提醒,出现红点的是另外一个对话框。
发消息的这个人是把她联系方式分享给吕涵,她唯一没有删掉的,被许多人夸赞“人品不错”的初中同学。
她看起来和谁都很要好。哪怕其他人都因为谣言,或是林溪谣后期稍微偏激的性格变得有些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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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她,这个女生都没有摆出明面上的刻意讨厌她的模样。
【吕涵和霍鑫他们家全家都出事了,没想到他们一家人都是这样的人,简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们好像都很讨厌你,欺负过你,也算是活该了。】
隔了一个晚上,她终于忍不住发了另外一条消息。
【不会和你有关吧?】
林溪谣没有回复,加上吕涵,她删掉了她们的联系方式。小人物的故事只会短暂存在于她们认识的人口中。林溪谣从本地新闻公众号上看到了霍鑫爸爸因为组织□□活动,被公诉的消息。
这一刻,她好像重新活了过来,那些被偷走的情绪本来就是主人可以源源不断产生的可再生资源。
她像吃了好几罐齁到想吐的蜜糖,幸福地联系了父母,叫他们派一个人回来和她一起向这几家人提起民诉,告她们的诽谤罪。
向国强打了好几个电话,林溪谣都没接。再一次见到她和她父母时,他已经作为立功者,连轴熬了好几个大夜,吊着一个硕大的黑眼圈。
他说:“我以为你不想追究这件事了,这几个小孩看起来有点可怜,你这样有点落井下石的意思了。”他摸着良心,一向站在弱者那边说话。
她最后胜诉,把几个带给她噩梦的,被求情的看客说是“有缘才成为同学”的人送进了监狱,时间不到一年,但她已经足够满意了。林溪谣妈妈心软,但她更爱自己的孩子,忍住了想说的话。
只不过看见江煜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动摇了一下立场。
“没想到江煜现在变成这样了,看起来挺精神的,他没有再骚扰你吧?”她妈妈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空洞的心被看起来积极的事务填满,再加上江煜没有出现在她的身边,林溪谣几乎都要忘记了他的存在。
于是她在江煜眼里,又变得无比香甜起来。即使学到的人类之间的人情世故告诉江煜,他这时最好不要出现,主体也再三警告,可架不住低能肉块变成的江煜没有主体才有的强大的意志力。
它抵抗不了诱惑,远远地偷看了林溪谣一眼。就一眼,却被她妈妈发现了。在林溪谣表现出生气之前,它识相地离开了这块区域,到了它影响不到她妈妈的地方。
其他肉块,包括主体都很愤怒,所以这团肉块替代了另外一些抽到坏签的肉块,成为接下来几天被李祖杀死的“江煜”。
也许是有人刻意维护虚假的生活,林溪谣妈妈在的这段时间里,她的生活回到了表面的平静。
妈妈接送她上学,她前脚刚离开学校大门,江煜不久后就会过来,学校内部、外部再一次因为这几天上学都迟到的江煜开始疯狂。
幸好林溪谣妈妈的年假只有七天,减去处理正事的时间,她只送她上了两天的学,否则风险会呈现几倍的增加。
她妈妈坐上高铁离开,江煜立马出现讨要好处。她在众人的嫉妒中和他唇碰唇地接吻,送给他酸涩的情绪和反馈。
他学乖了一点,不再用竭泽而渔的方式索取她。
“为什么再也没有甜味了?”他问道。
他把头发留长了一些,单从脸部,看上去像个无害的,漂亮过头的少年。
江濯找到林溪谣的时候,李祖还在逍遥法外,至少她没有在新闻里见到他的踪影。当然,学校里也没有。林溪谣都好几天没有去上学,想想李祖更不可能去上学了。
等接受他给的好处,逃到大洋之外的国家,因为语言不通造成的障碍,白人饭太难吃导致的胃部受苦,林溪谣终于感受到了生活的毒打,几度在公寓里因为思乡而哭泣。
这时,她总是会想起她把江濯认成李祖的事情。那时为什么会想被李祖杀死呢?
这和她报仇的初衷简直本末倒置。
隔壁房间又开始狂欢的派对,音量开到最大的音响震得楼都要塌下来似地抖动,闻到空气中某种植物燃烧过后的不妙的味道,她赶紧戴上口罩,打开外面的窗户通风。
脑袋也从探出了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噪杂的城市噪音和隔壁的音乐声混合在一起,她在这里过得有点窘迫和艰难。十分微不足道。像混进沙漠的,一粒游客脚上从他们家乡带过来的沙子。
——但这也是她最熟悉的生活的味道。在这里,或许她能开启新的生活。
.......会吗?
20.校园都市传说(二十)
“林,要不要参加我们的派对?”金发浅得发白,瞳孔颜色是青色的沙滩,Asher在阳光下伸手打招呼。
他站在草坪上,皮肤很白,穿着适合配肤色的浅绿色毛衣。
抬起手时,宽松的毛衣下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臂,Asher是个讲究的男生,也许前不久才刮过体毛。
耐不住部分白人毛发旺盛,在阳光的加持下,那些新长出来的绒毛也和他的发色一样,透明得发光。
“不好意思,虽然我很想去,但今天下午还有点事情。”林溪谣的回答像只会说fine, thank you的、对英语还很笨拙的中国留学生,逗得Asher和他的朋友们笑了起来。
“下次可不能拒绝Asher的邀请了。”他的铁哥们态度是戏谑。常见的白人体型,看上去比Asher大了一半,形象像是为他出头的大哥。
外国人的头骨普遍长得比亚洲人窄小一些,Asher的骨架也很小,但仅限于和同种族之间的男性对比。
他从上到下躯干部分的骨架和普通亚洲男性平均大小差不多,因此比林溪谣要大一些。大得刚刚好,不会被衬托得像个女孩子。
这显得他们有点般配。
当今世界主流的审美是能够上镜的立体五官,即使是处在占据优势的白种人之间,Asher也毫无疑问是个美男子。
美中不足的也是他的身材。看起来有点幼稚。不像实际年龄的二十岁,而是像十五、十六岁的青少年。
在人人都爱卷健身秀肌肉身材的美国,他因为外表年幼、身材瘦削,实际并不受到同文化下女孩们的欢迎。
林溪谣和Asher是在两个月以前认识的。
这个月是她到美国的第三个月,如今,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甚至入乡随俗,参与了他们大学生必备的健身环节。
——仅限于校内的健身房。
她是这个学校的预科生,号称民主灯塔的国家,不如它对外宣传的那么开放和包容。黄色皮肤的人,除非是已经归化后的本国人,很难融入当地人的圈子。
即使是本校的本科生,也不一定能融入当地白人的圈子。所以林溪谣没有试图参入任何运动社团,尽管它们看起来都很有趣,而是在校内健身房办了一张半年的会员卡。
对她一个宅女来说,已经是巨大的进步。更多时候,她选择呆在图书馆里,因为人生地不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这种生活习惯完全吻合西方文化里对于书呆子nerd的定义,哪怕她换成透着红色的白皮肤,在美国的校园里也有很大的可能成为被校园霸凌的对象。
相似的人之间会有雷达。林溪谣在图书馆见过几次Asher,他长得很精致,她们也很有缘分,或者说是默契。
每次她从光是看着就能治好失眠的大串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里抬起头时,就能看见他刚好看过来的脸。
有一瞬间,Asher让她想起了远在大洋彼岸的噩梦。但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Asher的美丽和帅气似乎更加接地气。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他新长出小点点的毛囊,和略微有些不对称的左右脸。
她们在图书馆相遇几次后,Asher在林溪谣坐在草地上晒太阳的时候过来向她搭讪。身后还有很多高大的男性、女性朋友们在起哄。
原来Asher不是会受人歧视的书呆子,恰恰相反,他是美国白人精英中产家庭培养出来的,成功的阶级守门员——这个大学的花滑运动员明星。同时,他申请本科的成绩单上写满了A和A*。
和Asher关系变得密切起来的契机是他的英语真的很不错。虽然这样说有些奇怪,相比于带着各地口音,或者经常把某个音节吞进去的母语者,Asher像听力配音员一样语速适中的清晰口语减轻了林溪谣的对话压力。
尽管她发现被其他人评价是天才的Asher算不上一个对普通人有耐心的青年,每次和她聊天时,却表现得极为包容,还会贴心地指出她用词用得不地道的地方。
林溪谣不笨,尤其是在有生存的压力下。有了Asher的帮助,听说读写里,听和说的短板很快被补齐。Asher对她的好感肉眼可见地涨了一大截。
至于林溪谣这边,她当然知道Asher对她有好感。虽然目前,也许是此生对恋爱都不会再感兴趣,这不妨碍她利用Asher练习英语。
最起码在这段时间里,她也提供了让Asher分泌恋爱荷尔蒙的情绪价值,称不上一个爱情骗子。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以为外国人对性保持着开放的态度,绝不会吊死在一棵还没发芽的树上。
可事实就是,Asher变成了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他注意到了林溪谣内心的抵触,意识到他只是被她利用来学习英语。
令人疑惑的是,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热情地对她发起了告白。
考虑到Asher可能会在这个学校继续读研究生,因为这座城市的花滑产业更成熟,林溪谣也许会在预科结束后换一个地方读本科。
再一次拒绝Asher的派对邀请,她怕在满是本地人的派对里沾上什么摆脱不掉的东西,干脆连可能还会再和他碰面的图书馆也不去,回到了公寓里。
刚来时那个可怕的公寓,她忍了六周,付了六周的房租。
忍到翅膀变硬,自己找了一个更为安全的街区居住。反正比起外面的假中餐,她更喜欢自己做的食物,房租可以从伙食费里节省下来。
如果不是为了躲避Asher,她不可能这么早就离开校园,回到公寓——混沌的日子过去,林溪谣重新燃起了对学习的热爱。
而她在多年在学校养成的习惯就是日出时去上学,天黑时再放学回家。公寓的学习效率不如图书馆,更烦人的是,她对门有个讨人厌的同省老乡。
那人长得一般,却有点油腻。隐约还有软饭男的倾向,误以为林溪谣是个家境殷实的小白富美,频频对她抛媚眼。也有可能是广撒网。
她讨厌这个自以为是爱打听她隐私的家伙,面对Asher还有点利用过他的愧疚,对这个老乡,她只有极度的厌恶和鄙视。
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过Asher和她的八卦,这个人居然当着她的面,以一种夸奖贞洁烈女的口吻说:“我就喜欢你这种不崇洋媚外还勤俭持家的好女孩。你知道把钱花在刀刃上。我们国家有孟母三迁的典故,我考考你能背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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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骄傲:“一个好的邻居比什么都重要。我从小就被家里人要求背诵三字经、论语等各种传统文学文化,七岁能背200首诗歌.......”
这人总是这样,说着说着,就开始吹嘘自己。
生活总能催人成长,见过世面后,林溪谣认识到自己以前也有很多幼稚的地方,性格变得圆滑了一些。
她不敢得罪这个看起来就是小人的刘肖爱先生,被迫听过几次他完整的演讲,之后找到能开场前就逃走的办法。
刘肖爱不在,而且之前的邻居在搬家。一个泰国女生,要搬去和白人女友同居。
林溪谣还没和她熟到互换消息的那个地步,也许她出于礼貌告诉了她今天要搬走,但是被焦头烂额的林溪谣给忙忘了。
好在这里不需要讲什么人情。作为旅人的异国客,离开共同生活的区域后,关系就像白开水一样淡。
马上就会有新住户住进来,毕竟一周的房租也不便宜,空一天都会损失接近一周的伙食费。林溪谣在心里许愿新租客是个女生。
傍晚的时候,她在厨房里捣鼓晚饭。调料是中国超市买的国产调料,肉是带点膻味的美国牛肉,多亏了东方香料神奇的作用,厨艺一般般的人也能做出闻起来香掉鼻子的菜。
暂时还没有从她生活里消失的刘肖爱发来了微信。
【好香,溪谣,你真是一个宝藏女孩。我能有幸尝尝你的手艺吗?】
对于这条油腻的消息,林溪谣认为他真实目的是想白嫖一顿晚饭,撩妹只是顺便的。天知道她自从留学之后,见够了多少奇葩。
不管是本国人,还是外国人,加在一起简直可以写一本奇葩人类大赏。
已读不回是对付普信男的最好办法,这是她从同班的一个日本女孩那学到的。
幸好微信没有已读功能的提示,不然按照刘肖爱一定会觉得他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无视他的骚扰,林溪谣保持着早上吃吐司,中午在学生食堂吃白人饭,晚上再回家做中餐的规律生活。第三天的时候,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有极大可能是刘肖爱这个厚脸皮的垃圾,她决定直接装死。没想到对面异常执着,硬是敲个不停,似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似乎“隔音很差”是世界上每一间房子都被会用上的形容词,这栋公寓楼的隔音很差,如果门口的人一直敲下去,她们一定会被公寓管理员投诉。
至少有人在外还是想维持中国人的形象,林溪谣臭着一张脸,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不是刘肖爱,而是她没见过的一张陌生的面孔。
从气质判断,对方应该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也许混了点白种人的基因,否则很难解释他立体又精致得过分的五官和骨相。
有点像亚洲公司制作的游戏里建模的精致少年角色。大概身上亚洲基因还是占了大多数,因此,这个少年比Asher看起来要单薄、瘦小一些。
他让她觉得有些亲切。这是为什么?就因为他美得更符合亚洲人的口味?
少年声音清脆,因为皮肤白皙,耳根的红色显得格外明显。
“好香...”他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我可以买一份你做的晚饭吗?”
21.校园都市传说(二十一)
门被三长一短的节奏敲响,循环两次,林溪谣开门,手上还带着几滴水珠。
“你怎么就来了?”她正忙着。
许清松自然地反手关好门,从鞋柜里拿出客人用的拖鞋,换好。
“总不能就等着吃饭吧,来帮你做些家务。”他把自己的鞋摆好,那股腼腆拘谨的味道。他们搭伙吃饭都半个月了,每次走进林溪谣的公寓,许清松还是会脸红。
到底是哪家养出来的纯情小少爷?他长得十指不沾阳春水,钱包鼓鼓囊囊的模样。像是只会用金钱建立一段纯拿筷子坐下来吃饭的友情。
结果却很会体贴人,每次都抢着帮林溪谣洗菜,洗碗。
他还会切菜。
做饭的人都知道,把食材放进锅里烹饪,是最需要技术含量的一步,也是最轻松的一步。洗菜、切菜、洗碗,哪一项不枯燥烦人?
很多自认为体贴的男人说自己的梦想就是和另一半蜗居,吃恋人亲手做的饭菜,他会当个洗碗的、爱做家务的好男人。都是骗人的,洗碗和洗菜一样,是很轻松的工作,有种电器叫做洗碗机。
可见会说这种话的人和体贴不沾边。
许清松顺便把菜也切好了。他切菜的手法很娴熟,也很独特——刀起刀落。林溪谣问过他好几次是不是出国读的医学专业。
“每天我最期待的就是这个时候了。”许清松甜甜地说。他长相倒是配得上这种语气,换个人来就变成智商三岁的智障了。
他们洗好手吃饭,林溪谣干嚼了一口米饭,中途回复了一下小组信息。
下一口夹的是菜,碗摔倒地上。
碎了。
“呸。”她从桌边抢劫一样捞过一瓶矿泉水,倒进嘴里洗舌头。
她是厨师,菜放了盐、鸡精、酱油、生抽、老干妈,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
许清松错愕地端着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圆又亮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她,像受到惊吓的小鹿。
菜里应该没有毒。他吃饭比她快,吞了好几口咸得发晕的菜进肚子。
人吃咸的菜会吐。不会死。
“很难吃吗?”他歪头看负责做饭的新手厨师,真诚得不像是在用技巧玩暧昧。“你做的什么我都喜欢吃。以后我也想为你做饭。”
“不行,哪有你出食材又做饭的道理。”
“有什么关系...因为我觉得和你很有缘嘛。”
十分没有营养的对话,可是林溪谣弯腰去捡碗筷的时候忽然顿住了。她总是很倒霉,每次都会被碎片割伤手。
这次也会被割伤吗?她有点恐惧。
碎片被捡了起来。
也许是终于受不了饭菜的咸度了,这根本就是人类舌头不能承受的。疑似最佳演员的许清松脸上露出一点藏不住的难受,他可能早就被盐腌傻了,帮忙收拾危险的碎片本来是一次加分项。
人设在崩塌的边缘。
“对不起,要是我刚刚帮你收拾碎片就好了。”许清松愧疚地说。
他的眼神在林溪谣手指的某个位置上定住了。那里有刺痛的感觉,但是没有流血出来,也许划开了一条小到人肉眼看不见的口子。
“没事,这是我的碗,怎么能让你收拾呢?”她突然把那里捂住了,纠结了一会儿才说:“我们一定要像刚认识的人那样说话吗?我觉得我们已经算得上对彼此很熟悉了。”
她和他都像误入片场的大学生演员。
许清松立马惶恐起来。他像一只需要精心呵护的洋娃娃,不能受潮,不能被太阳直晒,娇贵得很。
虽然麻烦,架不住实在美丽。
他低低地说:“对不起...怕你讨厌我。你那么受欢迎......我想被你多关注一点。”
这顿饭吃不下去了。不管是菜肴本身还是别的。许清松很有眼力见地告辞,他推开门,对门的刘肖爱刚好打开门,白了他一眼。
“心机男。”两人擦肩而过时,刘肖爱悄悄地咬耳朵。而许清松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正憋着火,刘肖爱这个蠢货还往枪口上撞。
有点碍眼,干脆让他消失吧。
自作主张,那个人会生气吗?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许清松的人设是贤惠温柔小男生,心灵手巧,屋子干净得像样板间。
——卫生间是唯一生活痕迹比较重的地方。他抱着马桶,像醉酒的人,往里面吐,冲水,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
林溪谣买了小型的洗碗机,有消毒功能。她说自己和他一样有洁癖。盘子在装食物之前,总是光滑又干燥。
共处一室,他从她家里带走的,除了食物,还有被污染过的空气。她买的橘子香薰味道太浓,闻不到,闻不到,闻不到闻不到闻不到......
他什么也闻不到!!!
乌云漫布在许清松的脸上,像是马上要下雨打雷。他无法疏解情绪,只能带着这张臭脸去上学。
他在公寓楼梯口又碰到了刘肖爱,刘肖爱的脸马上变得比他还臭,同时还有些得意洋洋,一定是刚才的话打击到许清松的自尊心了。
他们在同一所学校读书,这里有一块大学城。刘肖爱是马上要毕业的研究生,许清松是初来乍到的本科生。如果他们是韩国人,那么他要叫他前辈。
“你居然喜欢女人,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那些‘男人味’很重的白皮哥哥呢。”
凑巧他们都要去学校,刘肖爱心里痒痒的,有虫子在挠,他的舌头很兴奋,停不下来。
“你怎么会住在这里,你知不知道在你前面住的那个泰国女不爱干净,进来的时候消过毒没有?有些病菌会靠空气传播,高温都杀不死......”
"闭嘴。"许清松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沉,瞬间从小男孩形象成熟为了一个少年。
仅仅是个少年而已。美得给人柔弱的错觉。刘肖爱是个脂包肌的强壮男人。
“F**k,你是什么玩意。敢叫老子闭嘴,懂不懂什么叫师兄?家里有几个臭钱了不起?这里不是中国,是美国!信不信老子叫人弄你?”
被他诱惑的人总是会说一些听不懂的话,许清松不会每一句都在意。倒不如说他没有在意的必要,可他为了达成某个目的,必须要了解人类。特别是精神方面不正常的人类。
“他*的,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男人挥舞着拳头。
显然,刘肖爱不在这一行列里。他正常得过分。男人的劣根性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眼里的许清松才是神经病的那个:这人咬着指甲,摆出想装清纯勾引人的做作的模样...他就没发现,他咬过头了吗?
快咬到手指中间去了。不是生气,更像带着色.情意思的动作吧!
人的本能是害怕比自己强壮的生物,但,许清松不是。他在和空气说话。
“为什么?我明明都这么温柔了!我是男人我是女人我是男孩我是女孩我可以是路边的动物植物垃圾,她可能在意的模样我都有。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就是不能喜欢我!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就因为我不是人类吗?这种活肉一样的低等生物也能让她多看几眼,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什么意思?你**在骂我?”刘肖爱不仅懵了,还自作多情。
抡起拳头打了他一拳,打在一团棉花上,不,不是棉花。比它更柔软,像女人最柔软的部位。这是刘肖爱的最爱,他拳头碰到的触感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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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肖爱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古怪。
“你去死吧。”他低声说。一把刀,自夹克的口袋而出,被用来捅穿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少年。
——他很柔软,就像没有坚硬的骨骼和用来缓冲的内脏,很轻易就能捅穿。
“这是你自找的。”
大脑混乱无比,刘爱肖知道自己在和尸体说话,拖着依旧柔软的“他”融入街角的阴影中。
-
“林,你应该不是这么笨的女孩。”Asher推开那些厚厚的专业书,把mac电脑放到他制造出来的空位上,“你在躲着我。”
他的语气很肯定。
“你没必要这么做。对你来说不就本末倒置了么...呃,我的意思是,起码在图书馆里,我不会打扰你学习。”
他压低嗓子,说着悄悄话。
没有反驳,林溪谣把她刻意放在那里的书收回自己的面前。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在图书馆要保持安静。Asher会心一笑,洁白整齐的牙齿,弯弯的眼,像极小时候听西方童话故事时会想到的纯洁少年王子。
他坐在她身边,也安静做着自己的论文作业。
他们都是专注且目的明确的人。再抬眼,是因为图书馆里不断有人外出,搅动空气,弄出很好觉察的移动感。
大脑发出进食的指令,林溪谣也安静地站起来,收拾动作往外走。Asher关上电脑,跟在她身后。并非出于尾随的目的,学生餐厅供应午饭的时段就是这个时间,去晚了只能吃到大厨今天做失误的菜。
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即使有很多空位,Asher依旧选了一处和林溪谣互相看不见的地方坐下。吃过饭,人因为摄入有热量和糖分的食物,变得好打交道。
他拦住接下来不打算再回图书馆的她。
“为什么要躲着我?林。”他说,其实他更愿意叫她的名字,而不是姓氏。但是外国人发不好中文的音节,不管怎么读都有些滑稽,Asher在她表情的表情里读到这一点,变得很注意。
“这对我不公平。是你先来招惹我的,达到目的之后又把我抛开。而且...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可不像之前的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Asher的话,林溪谣不免得震惊——倒不是Asher发现他被利用这一点,他清楚他们是各取所需。但他是怎么知道她身边发生其他事的?
Asher找人监视她?
眼神会说话,Asher急忙辩解:“不是你想的这样。关心你的人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你的变化,我只是对你这个人特别在意,所以格外敏感而已。”
不管相没相信,林溪谣拉下脸:“我知道了。但是我不喜欢你这种霸道强势的男生,我还以为你和外表一样......算了,总之之前的事是我不对,你就当我对不起你吧。我以后会回到祖国,因此不可能和你发展一段浪漫关系。”
好言不劝想死的鬼,她自己都是玩火自焚自身难保的状态,很难再分出精力保护别人。
在她说前半句话的时候,Asher似乎表情僵硬了一瞬。她说完,他笑得很绅士,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真的知道了吗?
很社牛的墨西哥裔女同学在远处大喊:“林,你的小弟弟来找你了。”她故意把“弟弟”这个词发得很夸张,像是在明指两人之间的“奸情”。
“你还有弟弟?”Asher不相信。可他的身体早就诚实地表现出了战斗的状态。肌肉绷紧,脸上亲切温柔的笑容都更使劲了。
像自然界抢夺配偶的雄性肉食动物们,远远的,他看见一道轮廓分外显眼的身影——
“这个人就是你最近变心的新欢?”
22.校园都市传说(二十二)
许清松在他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秒——
也不怎么样嘛。
和精致得如同橱窗里的假人一般的他相比,同样是美少年风格的Asher,美貌被比得粗糙了不少。
泛红血丝的皮肤,细看会出油的毛孔与才到下午就长出来的青涩的胡渣茬。
隐隐约约的体味,和故作清爽的夏季果味香水。
怎么配和他相比!
他们的猎物是相同的。Asher马上觉察到他的敌意,却装作没发现似的只和林溪谣说话。
“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看看他的身板,单纯好看有什么用?瘦弱的男人保护不了女人!而且将来和我结婚,你马上就能拿到绿卡。”
因为自卑,他表现得更加傲慢,言行尽显高傲。
阴暗面再也无法被藏在虚伪的教养下。
只可惜,他看中的东西,对某些人来说一文不值。比如绿卡。比如能否被一个男人保护。
无力感深深袭上心头,每个见过江煜的人,总总会暴露出隐藏在社交面具后的恶劣一面。她仿佛受到了诅咒!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值得信赖与交往的同伴。
——除了江煜。
他表里如一,从来没有欺骗过她。即使比人类还要贪婪,所求之物也不过是她而已。
他觊觎着她的肉.体,灵魂,企图以她的人生为原料,生产他要想要大快朵颐一顿的情绪。
她中计了。
她被仇恨迷惑,利用怪物进行复仇。和魔鬼交易,后果可想而知。
她能以牙还牙,加倍奉还报复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全凭一只怪物在肆意妄为。这一切都靠着他的...宠爱。
她诅咒他、殴打他,如性格差劲的宠物猫和她的主人。而他对宠物进行溺爱。
所以那些复仇后的快感才那么空虚!被他夺走之后就再也无法再从灵魂的工厂中再生产出来。
她根本就没有复仇的实力!
赢得那么轻而易举,像小小的儿戏。一本三流剧本。
她也确确实实改变了那几个霸凌者的命运。改变了他们的一生。她再也不会有亲自报仇的机会,和用来报复的正当理由。
他们自己也不会想到,当初因为看一个口音奇怪的县城女孩不爽,欺负她却被强烈反抗,从打小长大的封建小城生活圈里听来如何毁掉一个女人的最佳方式,便在这个女孩身上实践了一番。
——这是这本三流剧本把人骗进来的,一流但又俗套的前半段。
霸凌者法外逍遥,得意洋洋。她的仇恨没有随着时间流逝,反而在日渐扭曲而不自觉的人格中浸泡得越来越深,在怪物的邪恶诱惑下,成了呕吐出来的黑泥。
剧本的读者们期待着,说这不像是先看完的人评价的三流剧本。他们兴致勃勃地翻下一页——结局写着怪物堂而皇之,大摇大摆走到他们面前。
这些人受到怪物美貌的感化,感叹着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纯洁的存在,纷纷在被认为工作是正义代言人的,实则是和他们一样经受不住诱惑的普通人面前吐出自身的罪恶。
正义代言人也受到了纯洁事物的感化,一心一意执行正义。
Happy ending。
故事结束。本文完。
...
......
..................
说什么屁话!凭什么她的痛苦还要被用来当作是她最弱的地方,被一只无心无爱的怪物给利用!
她生来就该这么倒霉吗?
这不公平!
许清松的瞳孔瞬间像蛇一样收缩,好浓好浓...好浓郁的味道。
一点也不香。可是他喜欢,他爱她。
只要是她的味道,他都喜欢。
好浓郁好喜欢好浓郁好喜欢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
他被一拳掀翻在地,是被无视的Asher揍了他一拳。
他无视指尖诡异的触感和心理作用产生的胃痉挛,用蹩脚的中文指责许清松:“你这也叫追求女孩?听说你们东亚的男人个个粗矮短小,却有叫大男子主义的东西。大概你们浑身上下只有头长得比较大了。”
“怪不得你们国家的女孩子们不愿意嫁给你们。”
好地道的中文。看来他没少刷中国的社交软件。Asher义愤填膺地指责许清松,其中也夹带了不少除性别之外的国家之间互相贬低的私货。
世上的人类都一样自私,男人一般比女人更加自私。因为女人中有一些人变成了精神上的男人。
男人是一些恶劣品质集合起来的代词名。如果不想繁衍后代,没有爱情或者物质基础结合,女人为什么一定要嫁或者赘男人?男人为什么要娶女人或入赘女人?
倒过来也是一样。人类为什么如此集中于配种配对?
林溪谣强烈反对Asher的观点,但眼下不是和他进行一场辩论比赛的好时候,许清松也不是男人,他甚至都不是人。
他也不是在追求她。而是在追逐她。
不是浪漫游戏里的追逐,是猫鼠游戏的追逐。追逐着她的背影。他像阴魂不散的幽影。
无论经历多少次死亡,仍旧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她面前。不是为了配种。
为了进食。
他很饿。
很饥渴。
只对她一个人如此。
Asher眼里放光:“林。当你和我第一次交谈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很合得来。和我结婚...不,应该是我请求你和我结婚。我会用一生保护你,让你变成公主。”
林溪谣的回答他听不懂。那些中文超过了他目前的学习范围。有一点倒是很显然,她的激动绝不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求婚。
许清松,也就是江煜的化身知道那些中文的意思。
她在说:“每一个、每一个。”
“每一个说着喜欢我的男人,总是这么的恶心。就连我幻想出来的完美恋人,只要降临到这个世界上,都变得这么恶心。”
“你们都去死吧!”她拽着江煜的衣领,恶狠狠地说。
许清松的身体一米七二左右,健身后的她很简单就能把他拎起来,双脚离地。他的重量很轻,只有一团肉块那么重。
一路上风怎么没有把它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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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暴力地举着许清松整个人,以绝对可以被称作是奇葩的姿势,双脚离地把它扛回了公寓。
路上的那些目光,她再也不会在意。
最好世界明天就毁灭。
“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
许清松笑得花枝乱颤。同样的五官,好几种神态在他脸上变化。
一会儿像可恶的、脑子里只有欲望的男人,一会儿像妖艳的女鬼,一会儿像窒息的人类。
他不停地变换着表情,不管林溪谣怎么使劲,始终保持着欲.望得到满足的幸福神态。
和她脸上的绝望形成鲜明的对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溪谣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她使出全力在掐他的脖子。可她毕竟不是大力士,没法直接把它拧断。
怪物不需要呼吸。它不会被掐死。
对许清松来说,呼吸的意义重大。它要用身上不会吓到她的洞,去嗅她的气味。
要做得十分巧妙和小心,万一吓到她,那些气味就变味,不纯粹啦。
它笑得停不下来,表情好像永远要定在这张脸皮上。它愿意占领整个地球来哄她开心。
然而一道声音在命令它。
“滚开。该轮到我了。”
许清松怔了一瞬。是主体的声音?
主体在嫉妒它?按照以往,他根本不屑于和它们直接对话,也不需要对话,便可抢走控制权。
这可是它的身体。它变成的许清松。它是流浪在外的一团肉块。不是主体那个身体的任何一个器官。
神经变得异常敏感。林溪谣听见好多平时难以听见的声音。
水管在流水。
里面涌上很多肉块。
它们流到地上。变成江煜。
江煜走到她身边,眷恋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她们是生死别离过又重逢的爱人。
然后,他回收了许清松的肉块。
不止是许清松的。各种各样的肉块。和他长得一样的,五官轮廓有些许相似之处的,或是完全没有一丝相像的...男人女人男孩女孩,它们受到了不可违背的召唤。
死的,活的,纷纷动了起来。
江煜蹲下,柔软干燥的手诡异地拥有了和她体温一样的温度,轻轻盖在她的眼皮上。
“很恶心。一点也不美。你不许看。”
一个呼吸间,从各种夹缝里挤进屋子里的,大小各异的肉块们都汇集到了他身边。
世界安静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四处流浪的肉块,再也没有聒噪的身影。
只有它们的集合体江煜。
一个比“主体”更加担得起主体这个名号的江煜。即使他已经没有肉.身化成的士兵。
他跪在地上,极尽世间的温柔。
“我学会了怎么去爱一个人。”他说着,忽然用指甲划开了那娇嫩得过分的肌肤,一条小小的血线冒了出来。
“我不再是那个讨人厌的怪物了。”他换了恳求的语调,趴下身子,去够瘫坐着的她,亲吻她的指尖。
“求你。”
“求你怜爱我。”
23.校园都市传说(二十三)
指尖传来酥酥麻麻的过电感,江煜的唇柔软得诡异,像是有它自己的意识一般,温柔地爱抚着她。
姿势堪称虔诚卑微,语调却处处透露着霸道与偏执。
“好爱、好爱你。再也不想放你离开,见不到你的日子比死了还要难受。”江煜垂眸,“好痛、好痛,他们把刀插进我的身体里。我动不了了,站不起来,找不到你...不喜欢,讨厌,恨,不要再离开我。”
反复的死亡中,怪物窥见人性对死亡脆弱的一面,把它化作自己的武器。
看似摇尾乞怜,心中已是癫狂的高潮——
【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就算被埋进土里,他也要变成粗大的藤蔓。
他会把她缠绕得更紧。
自顾自从地上爬起来,为了走到厨房,林溪谣直线从他身上踩过,引得他险些暴露出内心的痴迷。过度的红晕以极其不正常的神态浮上他的脸颊。
要喝点水冷静一下。要喝点水冷静一下。要喝点水冷静一下。脑子里只有这道声音在响,驱使着少女从怪物隐形的桎梏中逃离。
一杯水。水龙头里流出来的,带着铁锈腥味的水,可能是处理不达标的城市工业废水。她接了满满一杯,倒进喉咙。
江煜痴迷地看着她吞咽,幻想他是那些没有形态的水,随着她喉间肌肉的收缩,鼓动,被她吞进肚子。在她柔软的身体里,从内到外,占有她。
他想变成寄生的肿瘤,腹部的胎儿,任何一切,邪恶的,入侵的,恬不知耻地侵占她的生命。爱她,他是怪物,怪物爱她。爱她爱到想和她共享同一条生命。
共享她的生命。
她的一切都属于他。
“好痛,林溪谣。溪谣,溪谣,我好痛。”他还在呼痛,乞求她的怜爱。
水好腥。爱人的女主角像一座静默的雕像,画面定格在她微微垂头,失神注视着水池的方向。那些是静止的水。腥的,臭的,死的。
她把它们吞进了腹部。
身体内部。
人类最脆弱的地方。
手臂被人摇了摇,江煜像小狗一样贴了上来。
他把带有温度的脸皮贴在她的手背上,卑微地轻蹭,可怜地求爱...同时,任性地侵略。
绝对不会再和她分离。
死了都要和你在一起。
不是想把你吃进肚子里,而是想被你吃进肚子里。
执念太过浓郁,他们像默契无间的亲密恋人,他脑内发出的无声宣言,以无法拒绝的方式传达到了她的脑海中。
好安静。
居然就只有一种声音。
舌尖发苦,林溪谣诧异地看着江煜。
他的脸蛋还是那么迷人,妖冶,美丽得不可方物......
眼神也依旧那么恶毒,赤裸的欲.望写满他曾经空洞的黑眸,化作眼里亮得吓人的光。如果江煜是一部励志漫画的主角,此时俨然已经找到自己生存的意义。
他想要她。
恶心。
既然如此,她就看看他愿望成真之后还能摆出什么贱样。
内心的狂躁外化为暴力和鲁莽的冲动,于是,她在他无法逃离的、四面八方的注视下靠近。柔软和柔软贴在一起,一瞬间,肉块少年的意识像炸开了一朵绚烂的彩色蘑菇云,险些身体也跟着炸开。
“唔。”
他想换个姿势,以便鼻尖贴上鼻尖,更大程度地品尝她的味道,却被她捏住下巴。
“别动。现在是我在施舍你。”
她冷冷地说。语气像暴戾的君主,不过一时起意,宠幸一个她永远看不起的奴仆。
牙和唇碰撞,冰冷的液体流了出来。林溪谣舔了舔舌尖,甜腻的味道像熟过头的水果,蜜得人脑子发晕。她无视这种甜蜜的沉浸,以及它背后被诱惑的危机感,卯足了劲泄愤,再一次狠狠咬下去。
“嘶。”他吃痛地轻呼一声。气声暧昧,听起来却像是某种邀请。
被砍成碎片,江煜也不屑施舍给那些人一丁点他美妙的声音。然而仅仅是被林溪谣,被她咬破嘴唇,他就自甘下贱化身娇过头的玩物,尊严抛之脑后,发出暧昧的、细小的喘气声。
“.......”
他快要溺死在幸福中,身体几乎维持不住人类的形状,肉块即将分崩离析,将眼前少年少女充满青涩的情.色场景变成血腥重口的恐怖片——
“.......”
很久很久,又也许只是短短几分钟。
空气中只留下交织的喘气声。
林溪谣用力掐住了江煜喉部的位置,如果那里是像人类一样正常工作的话。
“谁允许你呼吸我吐出来的空气了。”少年美貌的脸蛋被她不懂怜花惜玉地按出指痕,白皙与绯红交错,她顺手便摸了一把,确实和看上去的一样光滑。
但这并不能改变她想嘲讽他的心情。
“卑贱的东西。”她咧开嘴角,从未如此大笑过,“你就是一团死掉的烂肉,不知道被碾碎过多少次。就连这张引以为傲的脸,也是从我这里偷来的。你以为偷走我脑子里创造出来的美丽的东西,它们就真的属于你了吗?”
明明在被羞辱,江煜的脸上却浮现迷蒙的红晕。
“你就是一只令人作呕的恶心怪物,可恶的小偷,连吃带拿,连主人都想吃干抹净。”
平时从不轻易说出口的恶毒话语从嘴里一个个蹦了出来。尽管此时的语言和内心皆恶毒无比,她的嘴却在发甜。江煜应该早就在等今天这样的机会,提前在嘴里抹好了她最喜欢的甜味。
怪物将自己包装成精美的礼物,但似乎没人愿意领会他古怪刻意的浪漫。
和他接吻的感觉...很平淡。
尽管江煜有一张足以让人心动的脸,诱惑的神态,勾起人分泌荷尔蒙的迷人体香,柔软的触感,和他接吻依旧引起不了她内心丝毫的波动。
为什么人类和怪物都这么热衷于亲吻?
林溪谣不能理解。
——可她却能理解在一段畸形的爱恋里,高位碾压下位者的致命快感。
少年被掐住喉咙,浑身都在发烫,不需要呼吸,近似窒息的快感又确确实实包裹着他。
他真的...好幸福。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死了!你顶着这张脸,每天不知道要死多少次。砍死、溺死、碾死...全都丑死了!丑东西给我滚远一点!”
“.......”
少年的美目似乎瞪大了一瞬。
他被她骂懵了。
他死掉的样子真的很丑吗?
怪不得...怪不得她不喜欢他。
原来是这样!他怎么就忘了,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这么丑的他,怎么有资格出现在他的眼前。
为什么?为什么他这么丑陋不堪......
愤概无处发泄,他只能模仿人类,双手死命掐住脖颈,作秀一般,疯狂干呕。
这么丑的他,根本就不配活在她的面前...不对,他不配再享受不死的恩赐,丑陋得不配再进入暂时的死亡。
真正美丽的东西,就连死亡都该是美丽的!所以他其是一只劣等的怪物。低劣到连自己丑陋的模样,也窥见不到分毫,像他最看不起的蠢货那样井底观天,沾沾自喜。
不可一世、自认美丽的怪物,因为被它视作劣等生物的心爱玩物戳破了真相,陷入深深的怀疑之中。
它曾经骄傲自满,不懂节制,认为所图之物皆该被它收入囊中。由于过分贪婪,一旦得到机会,便愚蠢地将她的体内能掠夺的一切悉数夺走,导致了如今局面的发生——
它把林溪谣的气味与□□,情绪与意志,全都吞进了身体最核心的地方。因为嫉妒那些肉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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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共享此等珍宝,凡是被主体吸纳的肉块,都将遭到实质为抹杀的融合。
它们不再有独立的意识,“主体”也不再是之前的“主体”。
至此江煜掠夺到的一切终于可以被他一个“人”独享...玩火自焚的恶果,也由他一人承担。
于是,吞食了过量的她,他似乎真的做到了和林溪谣共享一条生命。无比、无比认同她的看法和情绪,对“江煜”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又如她对她自己一般,对名为“林溪谣”的人类产生了无私的爱意。
“好丑好丑好丑,”他像转换了另一种人格,一只受惊的小鹿,邪恶与欲念净退,眼神恢复单纯和清明,瑟缩着躲在角落,声线颤抖,“请你不要讨厌我,我会变得更美丽,那些恶心的丑东西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他抽泣着,动作清纯自然,然而因为不管是哭声还是面部肌肉运动的幅度都完美得过分,毫无对她的侵占欲与诱惑,只有单纯的忏悔,显得更像是精心设计过的骗局。
它一面卑微低贱,一面颅内陷入高潮:她好在意我。她好爱我。好喜欢、好爱她,爱到即使明知自己丑陋无比,却还舍弃自尊和本我,痴痴地依恋、爱恋着她。
到最后,他抚摸着残留她余温的嘴唇,哭泣的内容成为了他对她的爱情。世间绝无比这更高尚纯洁的爱情,让一只邪恶高傲的怪物也意识到自己的丑陋低贱。
它已经无法再玩弄操纵他人的欲望,也无法再从它迷恋纠缠的那个女人那里掠夺任何东西。它生出了自己的情绪,满“心”满“眼”,都被爱欲占据。
手忽然被冰冷的东西扣住。江煜慌张地抬起头,他的皮肤无法锁住温度,冰冷的金属会夺走他为了伪装人类刻意维持的体温。
如果没有热感,他会更像她嘴里说的一团死肉。现在,他已经无法接受她轻蔑的眼神。那是如凌迟般的疼痛,让他陷入求死不得的境地。
少年还想挣扎,林溪谣给了他一耳光。
“不许动,你以后只能呆在这里。”她连一句话都懒得和他说,自言自语对自己说道,“想吐了。那么多的肉块,不可能都是坐飞机过来的,一定有一些是从海里飘过来的。说不定外面还有在下水道里的肉块。”
她忽然地站起来离开,笼罩在他头上的影子消失。江煜感觉到一丝分离的不安。
“对。我要把它们都找回来。”她用消毒液反复搓洗着自己的手,但是似乎忘记了前不久她还主动亲吻过他。“已经够恶心的了。在外面这么脏,不知道沾了多少细菌,我要把它们找回来,全部都在消毒水里泡上起来。”
她的目光钉在他的唇上,大概几秒钟的时间,林溪谣下意识用刚消毒过的手摸了摸她自己的嘴唇。
“到时候把消毒液直接灌进他的肚子里也没关系吧。反正也不是人。当我的东西,就得干净无毒才行。你放心,我对自己的私人物品会很爱惜,会好好疼爱你的。”
听懂她的自言自语,江煜骤然间被一种巨大的惊喜冲击。他整个人乖乖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表情微笑。
定格在此处。如同器物一般的大型仿真人偶。
冰冷的手铐被莫名的温度蒸得发滚。
人偶的眼球在转,贪婪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背影,即使她还未曾出门,便已经在焦灼着她未曾归来的时光。
作为主体,他切断了他和外界所有肉块们的联系。面对她之外的东西,他依旧保持着原有的性格,它们不配和他共享这种痛苦的甜蜜。
“咚。”
“咚。”
“咚。”
在开门前,门不知道被谁用力地敲响。
林溪谣表情如常,折返回去,从她拿出手铐的床头里拿出一把水果刀,握在手上。
“来了!”
她嘴角微微上扬,发出热情的招呼,带着它走向把门弄出巨大声响的源头。
24.校园都市传说(二十四)
刘肖爱急不可耐地探出脖子,这个动作让人才发现他的脖子长得离谱,到了影响形象的程度,像极某个部落里因为习俗需要带金色颈饰的女人们。
他无视林溪谣笑得过于硕大的两颗苹果肌,浑浊的眼球爆出一串串红血丝,双手死死扒住门框。
“许清松。”
“许清松在哪?”
回答他的是重重的关门声。刘肖爱两手伸进白色乳漆木门的夹缝中,喉间挤出粗重凶恶的吃痛声。
手指都被门压得有些变形。
该死,这个贱女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他们男人才是这个世界上顶层资源的拥有者,她一个女人,怎么敢和他抢许清松?要是在古代,许清松就是供男人享乐的娈.童。
癫狂到对痛的感知,刘肖爱试图用被压扁的手指去抓林溪谣:“把许清松交出来!两个不知廉耻的贱人,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我耳边做.爱。我全都听见了...刚在我就贴在墙壁边上,一直在听。”
“喜欢S、M是吗?”他神经质地舔了舔舌头,露出看牲口一般有浓郁欲.望的眼神,“让我来调.教你们。”
发.情的人和动物没两样。起到美观作用的脆木门被活生生抓住几道凹陷的指印,木屑刺进他的皮肤里,刘爱肖用可怕的蛮力冲撞进屋内。
目光在林溪谣和江煜的脸上快速转一圈,他们一个朴素,一个华丽。刘肖爱很快做出选择,他是喜欢先甜后苦的人。
然而,当他和地毯上乖坐着的少年不小心对上视线时,便忽然接收到某种暗示般改变了主意。
罪恶的双手即将伸向少年脆弱精致的脖颈。他的皮肤似乎很薄,轻易就能看见青色的血管。那些血管是静止的,血液不曾流动,他们都知道,它们仅仅是为一只人皮怪物起到装饰自己的作用。让它看起来更为脆弱美丽。
对于精致脆弱的东西,人们总是会生出一种破坏欲。这是绝大多数人类的本能。
想到他不知道的日子,林溪谣居然背着他独占了许清松这么久,还把一只长熟后愈发美丽的他藏在了家里,刘肖爱心头便涌上强烈的怒火。
他不能接受被一个女人愚弄。他从来都是把女人当作他人生游戏中的NPC,哪有人能宽恕NPC抢走主角物品的行为?
等他在她面前享用完他,再来好好惩罚她。刘肖爱是这样想的。
“噗、哧。”
皮肉被刺穿的声音。
他慢半拍低头看腹部,正中间的位置多出半截闪着光的刀片,大片大片的红色紧接着引入眼帘。
奇怪,我的肚子长刀片了?他倒下去时仍旧保持着低头往下看的姿势,脑中浮现这个想法。
直到死之前,愤怒的情绪还残留在这具身躯中。
地板被血浸脏了。
江煜嫌弃地看着污染地面的污秽之物。刘肖爱的血又腥又臭,闻着让人反胃。
他厌恶地捂住鼻子,动作夸张,以展示他和尸体不是同一种物质。实际上,心里那点厌恶很快就随着升起的恋爱的甜蜜而消失。
——他被保护了!精致利己的她为了他杀死了一个人类!
幸福是一种眩晕的感觉。他竭力克制,才能留下一丝用来思考的理性。
他是不是就要得到她的爱了?!
他现在的表现和长相分别怎么样?像一件值得被她宠爱的物品吗?他丑陋的形象在她心中重新洗牌过了么?
精神分裂成两部分,一半用来自我高.潮,一半用来鄙夷除林溪谣外的人类。刘肖爱死得活该!江煜对地上冰冷的他吐出舌头,作出鬼脸。他是林溪谣的所有物,不是谁都能沾染的。
他的得意维持到林溪谣她弯腰下去搜刘肖爱的尸体。她的手在他尸体上毫不忌讳地摸索着,四处游走...看得真叫人嫉妒。
江煜如花般的笑颜再一次僵住了,刘肖爱他凭什么,生前死后都丑陋无比的人,居然配得上她的触碰?
连他都难以亲近几回她的肌肤,凭什么?!
“别闹了。”杀人,搜完尸体,林溪谣把凶器放在饭桌上,重新洗了一遍手,平淡得接下来是要去出门买菜。
“我去他家里拿回我的东西,之后还要出去一趟。如果你跑出去沾花惹草,下一次再见到你,我就斩断你的腿。”她语气平静地说。
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恐怖的威胁,而是很客观地在陈述一个事实。
“好的...主、主人。”直觉她会喜欢这样的称呼,江煜没脸没皮地喊她,笑得格外灿烂明艳...因为长得太过貌美,实则不太有很大的说服力。
林溪谣嗤了一声。
“贱骨头。”
“我走了。”
“快点回来,我一个人...好寂寞。”貌美的怪物哀怨地说。
门锁咔哒落下。
又是一重锁链的声音。
外面被多加了一把锁。
走廊传来重物移动的声音,有东西抵在这间公寓的门前。
事实上的囚禁让江煜兴奋得碎成了许多块,有的飞溅到墙纸上,有的就掉在地上,有的甩进屋内各种容器中。
许久,他才把自己一片一片,缓缓拼好。
幸好没让她看见,这副丑陋的模样实在不堪入目。他是个没用的废物,居然因为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就兴奋成这样。
对将来美好生活的幻想发散让江煜情不自禁染上绯红的颜色,同时手上动作做个不停,不停往下捣,用刀,用砧板,用碎瓷片,一切可以被用作武器的东西,都被他拿来使用。
刘肖爱的尸体很快就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你在干嘛!脏死了!”进来的林溪谣喝斥他的行为。“就算嫉妒他,你也没必要把这里弄成这样,待会房东会生气的,能不能有点租客的自觉?”
“对不起。”江煜诚恳地道歉,就在她说话前最后一秒,他就把手上的工作做完了。
等于没说。
她不是把他锁在屋子里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进来了?
他莫名变得患得患失起来。看着林溪谣在屋子里不忌讳当着他的面,脱衣,换衣,仿佛他不是一个有独立思想的活物。江煜的喉结滚了滚。
他怎么不是一个有独立思想的活物?大片裸露的肌肤,看得他喉咙发紧,饥渴难耐。
换下血衣,林溪谣把刘肖爱家冰箱里用食物分装带包着的肉块递到江煜的面前:“收好这些。它们现在不是你的东西,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不允许出现在别人手上。”
少年顺从地低下头,把那些还冒着寒气的肉块收回自己的身体里。
“还有呢?”他的视角中,林溪谣居高临下地问,“在我面前,不允许你有自己多余的心思。”
“......”没办法,江煜只能把手凑近刘肖爱模糊的尸体中。凭重现连结起来的感应摸索到他肠子和胃的器官。
从里面掏出了自己的肉块,把最嫌弃的它们也回收到本体。
呕。沾上了前面这个死男人的东西,他不干净了。
林溪谣就站在旁边看,看江煜如同受到委屈的娇贵少爷,以明显是伤心的姿势跑到厨房,拿出她家的消毒剂,全都吞进肚子里。
她对他的恶在计划中还未付诸实践。他倒是对自己够狠,两个人想到一块去了。
江煜在水池边漱口,她拿出事前准备好的双氧水,要求他在她离开后,把屋内的血迹清洗干净。
至于刘肖爱其他的部分,顺着下水道冲下去就行。毕竟江煜不就是这样来的吗?
-
她出门了。
这次是真的走出了公寓的大门。
林溪谣把自己裹在黑色的衣物中,黑色耐脏,看不出血迹。拿着的菜刀被草草洗过,尖端疑似还有几滴凝固的血迹。
古怪的打扮加可疑的手持物,她就这样神色悠悠地在大街上漫步。连口罩和棒球帽之类的基础伪装都没做,一举一动被街边的摄像头记录下来。
如果有人调看今日的监控,一定会被她这个怪人勾走注意。起初他们可能会讶异她有恃无恐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但随着街上奇怪的人类,远比她要奇怪得多的人们的不断出现,他们也不会再继续关注这个看起来没有多少危害社会能力的亚洲面孔女孩。
——自从她走上街,工作日的时间,街上的人流忽然以前所未有的规模聚齐。各种各样的人,黄的白的黑的,小贩、游客、白领,他们大喊“林”的名字。
“林,你在哪?有人在找你。”
“林,快去前面的公园,那个人在那等你。”
行人被其他的“江煜”操纵着来寻找她。但是呼唤她的声音里突然冒出不和谐的一道来。
“我要杀了林,这样他就是我的了。”
“杀了她。”
这些人暴动起来。其中不乏本就是瘾君子的人物,危险的帮派小子也拿出他们的家伙,要来一场真的。
一些躲在暗处的肉块在窃窃私语。
大树鸟巢上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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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说:“那些蠢货都做了什么?!这些人类都要一起杀死她了。”
沾在某人鞋底,极小的一团肉块说:“快点想想办法,谁去把主体叫回来。”
“不行。你们都忘记他是怎么对我们的了吗?使唤我们的时候那么起劲,等到有好处的时候,就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们。去找他的其他部分都没有声音了。鬼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肉块们焦急地交谈,即使对主体抱有的看法不同,它们担忧林溪谣的心确却是一样的。
依靠结盟的同伴们的感知,它们看到了远处的画面。
林溪谣砍向一个试图扑向她的流浪汉,由于这个流浪汉自己平时酗酒过度,小脑损伤,走路走得跌跌撞撞,在扑到她身边之前,自己先狼狈地摔了一跤。
暂时无人受伤,着急的流浪汉还没从地上站起来,马上就有人接替他前锋的位置,试图攻击林溪谣。
这时,路边的大树树干上,街边绿化的草丛里,某人的咖啡马克杯里,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动。
它们变成了江煜。
许多江煜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太好了。我的朋友们,我们再也不用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少年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他的声音似乎格外有说服力,躁动的人群停下来,互相欢呼道贺。
“我要不会动的。”
“我要会笑的。”
“我要裸体的。”
“我要能带回去吃的。”
人们七嘴八舌讨论着怎么分这些江煜,对林溪谣的离开浑然未觉。即使发现也不会在意,很快,他们都带着自己的那份江煜离开了。
方才的危险没有带来任何改变,林溪谣还在四处乱走。一种直觉指引着她。只要像这样漫无目的地前行,想要的东西一定就会出现在前方。
街上还是有一些正常人,见到她,他们只是默默地压低帽檐,移开视线,像躲瘟神一样避着她走。
原因无他:比起使用枪.支的暴徒,她手上的菜刀显得太过弱小。一身黑的打扮,加分辨不出年纪的面孔,路人都把她看作想要找存在感的熊孩子青少年,恨不得老远就和她换一条反方向的路走。
路人的鄙夷情有可原,林溪谣走着走着,有人把她叫住。
“林。街上怎么有这么多不认识的人在找你?”Asher关心则乱,忘记平时的礼仪和风度,试图把她拉进怀里。胸口撞到她手上坚硬的东西才作罢。
他看清楚那是一把刀的刀背,但似乎是对她的好感太深,这都不足以让他放开手。
Asher有些意外:“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一定会有很多我没见过的模样,其中一面居然是这样的。”提到直觉,他颇为自信,“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不然也不会指引我找到你。”
单方面的自说自话,他找回了优雅的风度,给林溪谣这位女士留了一些她应该得到的社交距离。
然而,林女士似乎并不领情。她反倒上前,和他之前的距离比刚才他拉她时还要近。
那把刀转过来,刀刃的部分正对着他的脖子。
“你这个黄热病,我忍你很久了。”还是那副让Asher痴迷的,看起来很好拿捏的亚洲少女面孔,平静的神态中却透露一丝疯感,林溪谣把刀往前逼近,“只会在背地里耍阴招的肮脏臭虫。”
她会被刘肖爱这种烂人盯上,多亏Asher在其中出的力。他在背地里推动流言的夸张程度和传播速度,让她在这一块的圈子都出了名。
林溪谣和Asher彼此都对他们之间,由心机亚洲女孩利用单纯白人有钱男孩开始的校园恋爱故事是幌子的事心知肚明。
真相是:Asher是个不折不扣的黄热病,在亚洲女孩中挑选他直觉最适合的那一个,满足他见不得人的扭曲黄热病癖好。
就算林溪谣去检举他,也会因为她是个人生地不熟的外国人,Asher又是当地远超中产的精英家族的成员,而反倒受到其他人的歧视和刁难。
Asher势在必得,恶趣味地和她玩了许久俗套的异国情缘戏码。他以为他是玩弄猎物的猎人,对看中当奴隶的亚洲女孩百般戏弄,马上,他就会也像江煜一样尝到玩火自焚的后果。
脖颈间被划开一条血线,脖子的部分瞬间攀上深重的寒意,Asher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他终于感到害怕了。
林溪谣居然真的敢用刀砍他。
她居然来真的!
25.校园都市传说(二十五)
几滴血珠从颈部滚落,恐惧的心理作祟,他似乎能感觉到脖子中间肌肤裂开的部分,它们正在源源不断往外流血......Asher不由得放软态度:
“不要这么冲动,你们千辛万苦拿到签证来美国,也不是为了进监狱的吧?”
“......”林溪谣不为所动。应该不是他的错觉,刀甚至被她推得更向前一点了。
“林...”Asher淡蓝色的大眼睛写着受伤,他不明白亚洲文化下的性格压抑软弱的女孩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简直就和他玩过的日本动漫游戏里那些有第二张面孔的女孩一模一样。
...好可怕。
...好可爱。
好心动!
大脑被某个部位控制,Asher试探着推开架在脖子上的刀。别忘了,即使身材属于瘦削文弱的梯队,他毕竟可是个男人,自然比女人要高大一些。回过神来,便可以找机会压制回去。
“别动!”
女孩的警告声听起来是那么没有威慑力,他甚至在心里给它加上了娇俏的尾音——
“之前是我不对,不应该把你放在不对等的位置上。林,我承认我错了,你背后的这一面真的很让我惊喜,”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一声闷响,Asher的头在流血,他顶着明显瘪了一小块的脑袋,晕死在地上。
“呃...”林溪谣勉强挤出夸奖的词:“你刚才打人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丢掉石头,刚好砸在Asher身上的江煜,脸上立马浮现出红晕:“她夸奖我了!我做得真棒!她一定会狠狠迷恋上我。”
红透却冰冷的皮肤传来温热的触感,是林溪谣凑过来摸了摸他的脸。怪物根本不会做梦,这是他怎么也想象不到的场面:
“你...”
“乖。下次不要说这么自以为是的话了。”她捏了捏他的脸颊肉,上面像有人类少年时会有的胶原蛋白,被她一拉,鼓鼓的像是在刻意做作地发脾气,看着十分可爱。
“你是我收藏的漂亮小玩意,最多就是会动而已。智商那么低,性格也那么差劲,道德更是几乎为0,除了脸美,几乎没有其他美丽的地方。给我当狗,我都要好好考虑一会儿。怎么能说‘我迷恋上你’这种蠢得减损你美貌的话呢?”
这只江煜很暴躁:“哈?你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转念一想,他好像又明白了什么,“想用这些话让我讨厌你?没用的,林溪谣我和你说,我就是你欲,”他慌忙改口,“你越是想摆脱我,我就越是会缠着你。”
“把你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最后只有我的存在。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谁叫你要逃......”
一颗刚在还在说话的美丽头颅被斩断,嘴唇还维持着张开的状态。它没有人类连黏的筋膜和血管,即使是用刀新手,也能切割得十分好看。断面像碎花裙上的三角碎花波浪,像横着开裂的蛋壳的裂纹。
“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
林溪谣对着这颗脑袋说。她脱下外套,把它包了起来。
正发愁剩下的身体怎么办——虽然轻,但她也不能大摇大摆背着一具无头尸体在路上行走。而且这样做,最应该担心的是街上的路人来抢江煜的尸体。
“林溪谣。”空灵的声音在叫她。它们来自底下这具身体。因为缺少头部的器官,怪物的声音被衬托得遥远。
“不用担心,我们马上就会找过来的。”它们赶紧和这颗脑袋割席,“我们和它可不一样,它的性格太差劲了。要不是争不过它,我们才不会让它来当指挥。”
骗子。
她怎么记得,性格相似的肉块们才会抱团,这些肉块急着划清界限,实际上是意识到自己不讨喜,见风使舵罢了。
果然是人类欲.望中衍生的怪物。完美得到了人类所有的缺点。
真是白瞎了一张漂亮的脸。
那本来是她设计出来的脸!在她睡前创造的oc世界观里,本该是个清纯美好的美少年。
可是现在!一切都被江煜毁了!它偷走了他的人设,还把他染成黑色的,沾上人类恶臭的品质。
她提着脑袋走远了,自以为瞒天过海的肉块们换了一副嘴脸。
“老实说,我都有点嫉妒他了。好歹他还被摸到了一下对吧。”
“好想被她砍啊。她刚才为什么不砍我?”
“哎,现在再去投奔主体,已经没有了。他不会允许我们存在的。”
同样倒在地上,另一具有头的“尸体”动了动,其中一块爱担心的肉块连忙提醒其他的肉块。
“喂不要再说了。你们看那个叫什么‘阿蛇‘的人动了一下。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决定好谁当脑袋啊。”
“当然是我喽。”
“呵。凭什么是你?刚才那个借口还是我想出来的呢。”
Asher忍着剧痛,从地上起来,他似乎没听见肉块们的激情讨论,摸出手机,在视线的重影中勉强找到紧急联系人的选项,滑动它,将电话拨了出去。
目光触及到另一具无头尸体,他又惊又惧,短暂的退意在心中萌生。
-
公寓管理员叫住她:“女孩,你怀里抱的是什么东西?”
“一颗易碎品。我怕手滑把它打碎了。”
管理员盯着她的脸,半晌,“我们公寓不可以养小baby,也不可以弃婴。”
林溪谣没理会这个神经质的老太太,带着她所说的易碎品上楼,往自己那间房间走。
房间门牌上用拼音写着“xiyao lin”,她从口袋里掏钥匙,摸到打底的针织衫,这才想起来,钥匙在被她用来装江煜脑袋的外套口袋里。
“它在这里。”江煜忍不住说,“在右边口袋里。它好硬,磕得我好疼。”
林溪谣去右边口袋掏钥匙,拿出来,先开外面她加上的小锁,再开公寓门原来的锁。
“你回来了!”开门就是江煜的欢迎声。
他像条急冲冲的哈巴狗,迫不及待想要冲过来在主人脚边打转,闻一闻她从外面带来了什么新鲜的气味。手铐碰撞的声音在响,他被拴在靠近床头的位置,不能向前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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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怜,又卑微。这么没骨气,看起来一点魅力也没有。
可是太霸道,太像男人,又有一点反胃了。
林溪谣像打猎回来的主人,把头颅放在吃饭的圆桌上。
她最讨厌蠢货,连怎么装可爱,怎么样才能把这张脸发挥得最有效都不知道。
江煜还想说些什么,她一把拉住他,在他放大的瞳孔里,两个人开始接吻。
她的舌头,唾液,呼吸出来的温热气体,全都被她倾倒一般,倒进他的身体里。
江煜贪婪地享受着,发出满足的声音,可是,他的行为却像是触怒了她,被她一把拎了起来。
“贱.货。”她骂道,“我不是来服务你的,你以为你有什么魅力能让我服务你。给我好好学,好好想。”
没有用力,却十分具有侮辱性的耳光拍在他脸上。江煜一点也不觉得屈辱,反而幸福极了。同时,他确实也在反思,他有这张脸,难道还不够么?
通过身体间亲密的接触,林溪谣丰沛、超过阈值的情绪和思想们都被输送过来。他像摄取了过量糖分的人类,甜蜜得眩晕,每探知到一次她的想法,都能让他高.潮一次。
他们是如此的心意相通,身体在此时共感。比起肉.体,是精神上得到餍足的绝顶高.潮。世上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刺激、痛快的交.合。
“......”林溪谣喘着粗气,她的亲吻是进攻性的,“你学会了吗?”
江煜想说没有,但这显然太容易被她看穿是在骗人。她又那么讨厌蠢货,讨厌因为贪婪只想索取才变成蠢货的蠢货,他怎么能说不会?
没说话,林溪谣当他是默认了。等他变得没那么烦人了,也许以后她身体被激素控制,有其他欲.望的时候,可以找他纾解一下。
总是憋着也对自己不好,容易造成性格上的压抑,时间长了,可能会扭曲人格。
饭桌上的另一个江煜发出抗议:“你们两个亲够了没有?主体你这个自私的贱人,快点把我收回去。”
江煜看了林溪谣一眼,得到她的同意后,才靠近它,在她眼皮子底下,肌肤和那颗脑袋接触的地方,皮与皮,肉与肉之间,好像被强力胶黏在了一起。
作为被收服的那一方,脑袋像移动的肿瘤,钻到江煜身上。然后慢慢消了下去。
他们融为一体了。
江煜还有话想说:“我们都是干净的。最多就是被人吃进过肚子里,刚才我已经洗了一遍,没有胃酸的味道。”
“如果你讨厌的话,我再洗一遍,用什么都行。”他可怜地晃晃手臂,试着让林溪谣给他松开手铐,“能不能把我放开,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太想讨你欢心,又因为太蠢,那弄出了那么丑的模样,让你倒胃口。”
脑袋在她胸膛里蹭啊蹭,他在服软,表示他是受她支配的下位者。
“就原谅我吧。我愿意再死一次,美丽地去死。重生之后,给我一次新的机会。”
不错。性格有点讨人喜欢的雏形了。
林溪谣眯着眼,状似不经意地说:“确实有个要用到你的地方。”
26.校园都市传说(二十六)
体重超标的白人男警察在门口走来走去,他和另一个同事在小声交谈些什么。公寓隔音不好,屋内的人能听见只言片语的信息,不管内容是什么,来这里调查凶杀案的警察,想必不会说出什么积极意思的词。
时间太早,爱睡懒觉的管理员老太太还没来得及打理她的自来卷,偏偏入寝时穿着的睡衣又是考究的真丝面料。穿着和发型的巨大违和,让她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她在向警察抱怨:“我要找律师告你们。你们这是莫须有的诽谤,谁说人是在我们公寓死的了?不是没有找到尸体吗?证据呢?”
公寓专门租给留学生,一旦发生凶杀案的新闻泄露出去,虚高的房价估计泡沫要碎掉一半。她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管理员是一个固执、自我的老太太,又是这栋公寓和地皮的拥有者。既然不愿意让它发生,那它就绝对没有发生过。警察拿来的证据,都是这些税金小偷为了敷衍工作,做出来的伪证。
一个警察被留下来应付这缠人的老太太,一看就没少吃甜甜圈的那个身材庞大的警官,则是趁着她被缠住的机会,敲响了刘肖爱附近邻居的门。
管理员太太见他敲响的是林溪谣的门,神色瞬间紧张起来。
可惜比起其他的老太太,她因为足够有钱,还没把倚老卖老的功夫练到家,尖叫声出来,跟在后面的手脚慢了一拍,负责对付她的警察抓住机会,压制住她。
门被敲响,一个看起来气质温和,身材在人种大熔炉的国家里绝对算不上高大的女孩怯生生打开门。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问。
托克:“你认识对门的那个男孩吗?大概年纪和你差不多。”
女孩先是沉默一瞬。
哪里差不多了?刘肖爱比她大了有七八岁,原来别人说外国人分不清亚洲人年龄不是段子!
她总不可能把心里的吐槽给说出去,面对表现得有些匪气的白人警察,林溪谣告诉自己这更多的是对方身材过于悬殊带来的心理作用,沉着地回应:
“我当然认识他。他一直在骚扰我,怎么?最近他不见了,我还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不再来骚扰我了呢。”
女孩明显是在幸灾乐祸,托克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味。不过即使她表现得像一个完全洁白的羔羊,他们也能调查到她和死者刘肖爱之间的关系。不管有没有动机和嫌疑,作为邻居的她被列入嫌疑人之一是板上钉钉的事。
女孩的同居男友从屋子里探出一个脑袋。东方特色,美得惊人,托克一时没有认出这漂亮得过分的少年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还是他开口说话,动听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他才从惊艳中抽离,意识到自己得先干正事。
“哈?你们美国警察都是太平洋警察吗?林...我的女友不是都说了,对门那个丑男人一直在骚扰她吗?”
少年开口就是骂人。
“还有,你的眼睛在看哪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的眼睛是不是瞎的,谁说对门那个老男人和她年纪差不多了。你们国家的医保不报销治疗眼睛的吗?”
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把托克骂懵了。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同时嘴这么毒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国外来的华人留学生。他们不是最讲究“以和为贵”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托克并没有生气,心里有道声音在和他说话:
【这两个人绝对有问题。】
警察来之前做过简单的调查。
很简单的调查,死者刘肖爱不是什么大人物,他们调查了他最基本的身份信息,通话记录,还有邻居的身份。
死者刘肖爱是个虚荣的人,每周房租就要用掉生活费的三分之二。考虑到有人就是愿意在住行,而不是吃穿方面大额消费,这姑且算不上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可疑的是,刘肖爱家的电费这几天大幅度的增加,他的信用卡已经不足以支付这周的电费。
它被刷爆了。
很奇怪。警察的直觉告诉托克,刘肖爱绝不是简单的受害者,而对门的这对情侣,也不是普通的不讲礼貌的小情侣那么简单。
他有继续深究的想法,眼神在那个女孩,看起来是强势的那一方,在她身上打转。马上被她机敏地发现,她似乎有些过于敏感?
另外那名男性,好像是叫Qingsong Xu?因为对他印象深刻,托克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只是一眼就记住了他的名字。
在他打量林溪谣的时候,许清松警告的眼神如影随形,几乎是同一秒,狠狠地扎向了他。
真是一对奇怪的情侣。心脏突然刺地瑟缩了一下,托克移开视线,门立马被女孩关上。他知道这条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是许清松的房间,看起来这对来自同一个国家的情侣已经开始同居了,没有过去敲门的必要。
他为什么要在意这个?托克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他办过的案子多了去了,这件留学生失踪案实在算不上什么疑难悬案,为什么他会感觉到如此违和与古怪?
另一边,管理员老太的尖叫声发展到刺破耳膜的程度,她莫名变得歇斯底里起来,撒泼的能力在这短短的时间练成:
“你们到底走不走?!”她挥舞着扫把打人,“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条子,平时叫你们的时候个个懒得和死了一样,要坏事的时候就像马蜂一样涌来了。”
她越来越激动,捂着心口,似乎心脏病就要发作一般,不想惹麻烦的警察们只得悻悻而归。
他们走了。林溪谣坐回沙发上,她这几天变得爱看电视了。以前觉得电视机的声音太吵,心态改变后,电视机里的声音变得悦耳不少,起码能给房间里增添一点人味。
人生就是要吵吵闹闹才好。
江煜走过来,小心翼翼在她旁边坐下,试探着,一点一点,靠近,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少年的发丝冰冷柔软,如上好的丝绸,整个脑袋几乎没有多少重量,被靠多久也不会累。
林溪谣顺势揉了一把,夸奖他:“很棒,你派上了很大的用场。”
江煜贴上她的手心,不算温暖,但只要他蹭得够久,即使他本人身上不带热源,她的手心最后也会变烫。
这个发现让他觉得很满意。他蹭过来的动作,看起来就像她在主动抚摸他的脸。
少年佯装单纯地问:“可以奖励我吗?”
回答他的是甜甜的唇瓣。她明明不喜欢吃甜食,和他接吻时,身上所有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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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都像在蜜泡过。无论是皮肤、气味,还是思想情绪,每一个都甜得让他发醉。
他们在接吻。他已经学会用技巧,让拥有他的人满意。大多数时候,她对其他人的欲.望低得可怜,他很有必要用一些小手段来把它们呼唤出来。
“你似乎长大了一些...?气味,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从晕眩的迷醉中苏醒,江煜找到空隙说话。
小腹有隐隐约约发热的感觉,她以前几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林溪谣思考了一小会儿,很认真地回答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这几天,身高都好像长高了一厘米。也许是我的激素分泌正常了?”
其实更有可能是这里的食物比她们家乡的食物激素要多,她每天摄入高蛋白高热量的食物,又经常锻炼,不再节食,身体自然长大了。
老人不是常说,女孩过了十八岁还能再长一长么?
江煜甜甜地笑,他的身体究竟是由什么组成的呢?明明是一些恶心的活动的肉块,叠在一起就发生了质变。不仅远远就能闻到美妙的香气,精致的脸蛋也如此灵动活泼。
原来怪物也能笑得如此开心单纯。
他用脑袋在她胸前撒娇,像一只圆眼睛的黑猫一般自然,“你的味道...我都很喜欢。”他很聪明地不把这个变化进行比较。
只要有心,即使是没有大脑的怪物都能学会讨人欢心的话。是她们亲密接触的时候,他从她脑海中直接夺来的现成智慧,还是他生出自己的欲.望,用怪物的灵智思考得出的结果?
也许两者皆有。她和他交织在一起,密不可分。
——对于这一点,江煜觉得很满意。
“那天你脱下外套感冒,我闻到病毒的味道。味道是苦的,是黑咖啡的味道。”他贪婪地嗅着她的气味,为了和她变得更加亲昵,不断地和她互动。
他试图极力缩小自己和人类之间的差距,让他变得更迷人。可就是这份人外生物拼命努力过后,表现出来的笨拙的非人感才显得可爱。
哪有人会把细菌病毒的味道比喻成食物的咖啡?
林溪谣笑了,江煜不明所以,也跟着她笑。因为不明所以,他眼尾的弧度太假,鼓动的肌肉永远保持在最佳的角度和状态,像一只活过来的精美人偶。
他变得有点可爱了。
江煜眨巴眨巴眼睛,眼球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看,他的胸膛忘记起伏。林溪谣忽然很想用柔软一点的态度去看他,接受怪物的诱惑,可惜粗暴响起的手机发了疯一样的振动。
彩信、电话、邮件、SNS的私信,瞬间被挤爆,许多条重复的信息,像想要造成精神污染一样进入到她的手机里。
林溪谣推开脸边的江煜,去拿手机。她看不见的背后,江煜冻结一般的甜蜜表情中划过一丝诡异出现的冷意,即使至始至终,他都没操控过脸部的肌肉。
是Asher,他发来了好多照片。
太长的文字跳过不看。那些照片足以说明一切,手机被凑到江煜面前。
林溪谣说出来的话莫名有种狼狈为奸的味道。
“里面有好多个你啊。如果把他们都带回来,会把我累死的吧?”
27.校园都市传说(二十七)
在走廊上低头看手机走路的时候,背后传来被凝视的窥伺感。来自他人的视线,和家里某只怪物的能力相比,技巧拙劣得有些可笑。
林溪谣转过头,管理员太太年轻得不像她八十高龄的脸放在面前。即使可能有医美的加持,她的皮肤依旧因为人类达到了生命接近晚期的时段而松弛得过分,尤其脖间和双手的皮肤,干枯得像老树皮。
她白得浑浊的眼盯着林溪谣的手机屏幕,紧紧眯起,仿佛克服老花眼的阻拦,窥探到这近来行为变得异常的中国留学生的秘密。
“你这丫头,是不是最近和外面不三不四的人学坏了?我们公寓的合同上写了不可以吸大.麻,糖果也不行。小心我把你赶出去。”
“怎么会呢女士,在我的国家,每一个接受过教育的人都知道这种东西是违禁品。您觉得我像那样的人吗?”
林溪谣学着某人的样子,眨巴眨巴眼——这种动作来源于她童年看的言情小说的记忆中,在现实生活中做出来,只会被人觉得是神经病。
她以前也抱着这种看法,但在放纵自己做坏事时,这种夸张、神经质的动作最能诠释她的心情。
以后不要怪小说里的主角行为抓马化了!
“哼。”管理员老太太从鼻腔里挤出不屑,她一直都这么难相处。因为难以相处,总是给人以说不定她是个另有隐情的好人的错觉。
“上次我还没说你,那个小孩你弄到哪里去了?”
“那不是小孩,是一颗头。”林溪谣诚实地回答。
“?”
管理太太比着林溪谣的脑袋,在心里大致比划了一下,姑且相信了她的说法。
“我听说你们国家的人最迷信,生了女婴就要溺死。还以为你是把小孩待回公寓溺死的。”她突然像一只不可爱的恐怖老猫,佝偻着身体逼近林溪谣,在她耳边极为清晰地说话。
“我和你说,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小孩子最容易变成恐怖的玩意,你最好小心一点。子宫是你的器官,不是你随意和男人制造、杀死生命的工具。”
看似和她在说话,似乎又在和不可触及的远方的某个人说话。
出乎老太太意料的是,留学生女孩淡定地看着她:“没关系。我喜欢没有生.育能力的男人。”
“……”老太太哑口无言,目送她潇洒走出大门。
林溪谣走出公寓,还是觉得好笑,忍不住给江煜发消息。
【事实上,“红颜祸水”这个词应该是专门为你发明的,不能用它去伤害那些为历史背锅的人。江煜,你才是真正的红颜祸水。你一出现,什么隐藏的神经病都被你炸出来了。】
留守在屋子里的江煜似乎在守着手机,秒回:
【你说得对。】
【但是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你也不打算甩开我,对么?】
【这么迷人,真是抱歉。】
已经可以想象得到他在那背后得意、嚣张的表情,林溪谣熄灭手机。她对他产生了一点分享欲,她变得能够接纳他,但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他们之间的亲密止步于接吻。有时候,她可以反客为主,从江煜那“偷走”一点点东西,比如某个人的记忆。但不能太多,否则她会因为大脑承受不住,而爆炸。
管理员太太始终固执地认为那颗头颅是婴儿,是由于她习惯将自己的认知强加到他人身上,变得偏执而不自知。
事实上,子宫是女人的器官,女人拥有它,忍受它时而带来的疼痛,它则回报以女人排毒延寿的好处。
愚蠢的女人被卑鄙的男人骗去子宫,幸运的女人和爱人使用子宫,心狠走极端的女人利用子宫。大概是管理员太太见到了某个人的影子,于是固执地认为她抱着的一定是婴儿?
说不定这个世界上生活的每个人都是怪胎。林溪谣乐得咧开嘴,笑给自己看。
自哀自怨的无助青春期俨然过去,她建立起了驯养一只怪物的自信和自觉。
一个独当一面的成年人,有什么不敢面对的呢?于是,才熄灭的手机被唤醒,Asher那收到一条她现在发过去的消息。
【下次别发血腥图片,正吃饭呢,看了倒胃口。】
那边不知道在什么,过了一会儿,Asher才回消息。
【城郊花滑馆附近的仓库。林,我等着你。】
林溪谣在心里嗤笑:一个胆小鬼。只敢在自己的地盘挑战危险。
他不知道,他们已经生活在被怪物掌控的世界中了。街道上应景地出现一辆稀罕的豪华跑车,引擎的轰鸣声划过,它停下,臭屁地对着低头玩手机的林溪谣按响喇叭。
“滴。”
“?”
骚包款江煜带着一副黑框圆墨镜,全身黑的潮男系打扮,黑发上夹着红色发卡,细看右耳还有一颗钛制的耳钉。
少年将手从方向盘上移开,搭在左边的车门上:“上车。”
这只不是她的江煜。
林溪谣有警惕,有说不清的嫌弃。
一模一样的脸,气质却格外不同的江煜很受伤:“为什么不上车,我特意来接你去那个地方。”
语气带了委屈,都怪主体和他们切断了联系,要想得到林溪谣的情报,需要靠自己一个人在巨大的人类世界探索。
幸好他聪明,比其他的肉块都要聪明。吞吃了一只受欢迎的人类,将自己打扮成了很多年轻女孩们最喜欢的美少年的模样。
效果显然超出预期,像是不忍心看到他受委屈,至少骚包江煜是这样认为的,林溪谣她应该只是害羞了一会儿。
最后还不是坐上副驾驶,自己系好安全带了?
【你是我的。】
【我会带给你如同乙女游戏来到现实的幸福人生。】
骚包江煜在心中默念,他立马踩下引擎,炫技般把车开得飞快。
-
另一边的环境则显得格外阴沉与冷清。
Asher缠着一圈纱布,在仓库里等着林溪谣的到来。他新长出一截胡渣,淡淡的一茬青色,像是在彰显告诉世人,尽管面容再青涩,他也是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
发育正常的普通男人,和其他男人没有什么不同。
Asher想了很久,想到似乎在短短一夜,就想通决定了自己未来十多年的人生。
对于林溪谣试图袭击他的事情,他不会计较。额头是挂了彩没错,他家人认识很不错的整形医生,不会因此留疤。不会影响到他未来的事业。
因此他没有生气的必要。人应该要把精力放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何况打他的也不是林溪谣,而是一只怪物。
他没从见过那么恶心的肉团,甚至散发着清幽的香味。让他想起内心深层尘封的恐惧。
那些男人压在他身上时,他们那些可怕的眼神,总会让他恐惧,害怕自己最后会不会被这些禽兽一般的食.人魔吃掉。
他们本质上和吃人的怪物没有什么不同。
这个世界上既然有人类怪物,那有非人怪物,也不算很奇怪。
每每想到这一点,Asher灰色的心脏就会变得柔软,像一只皮毛灰色的纯洁天鹅。
原来她是个被怪物缠上的可怜人......和他似乎也挺相配的。
他把对自己的怜惜,分享了一部分给她。
仓库里堆满江煜的尸体,精致白人少年坐在一张椅子上,如同尸骨上胜利的王者。那些尸体,有的保存得尚且完整,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是一团肉块,有的只有几根手指,或者只有一颗眼球。
这些透露着诡异的美丽的收藏品,要么是他通过关系网,从警局要来的,要么是从其他人那里买或威胁骗来的。他至始至终没捡到过江煜的器官。
作为男人,Asher的世界很少接触到血腥、分泌下来的人体组织。
他很害怕、很恐惧。
很想见到会和他共沉沦的那个女孩。
催促的文字发出去又被删掉。
Asher怪自己和尸体待得太久,他似乎听到了尸体和残肢们会说话的幻觉。它们和他一样,都在偏执地呼喊着林溪谣的名字,精力非人的旺盛,一整天、一整夜叫个不停。
这导致他数次删掉催促林溪谣赶过来的文字。就是为了不让它们如愿。
仓库外响起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不久,又是启动的声音。
很好,不愧是他认定的女性,她是一个人来的。
仓库门从内部上锁,在林溪谣敲门之前,他从内部打开——邀请她一同欣赏满地的尸山骸骨。
而她的反应也让他心生更汹涌激烈的好感。她只是皱了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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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头,“你是不是很闲?没事的话,可以帮我把小组展示的ppt做了,没必要把这些臭烘烘的尸体搬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
“林!我可以保护你!又精致又粗糙的少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这些、这些,”他用手指清点着数量,“它们都是我亲手杀死、斩碎的,我真心想要亲近你......”
“我愿意从纠缠你的怪物手下保护你。”
好一副浪漫场景,林溪谣很给面子地真心感动了半秒钟,随后颇为冷漠无情地拒绝了Asher的告白。
“你难道不知道,我现在在饲养这些东西吗?我是它们的主人,哪有你把我的物品弄坏,还找主人邀功的道理?”
江煜这只怪物的存在像恶性的催化剂,Asher也在杀死他的过程中不断成长。听见林溪谣的话,并没有被她打击到,而是更为执着地坚定自己的想法。
他义正言辞,淡色的蓝眼睛像漂亮的玻璃珠,架势正义得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你知道吗,林?人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总是会被和自己气场相近的人吸引。”
小王子露出歉意,“很抱歉以前对你做的事。那时我以为自己确实是黄热病,直到今天,我终于明白,我不是喜欢黄热病,只是单纯喜欢你而已。”
“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类,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动心的人。我将永远把你放在和我平等的地位上看待,像珍视自己一样珍视你,像爱自己一样爱你——”
“嘶。”
林溪谣酸得抽了一口凉气,她实在忍不住,实在忍不住了!放身弯腰,像个疯子一样哈哈大笑。
她笑得话都说得含糊不清:“...我们两个......真的好像演猎奇言情片的神经病,哪有人会在这种地方表白的,”笑着笑着,话题又回到正经,“我不相信你。”
“我才不管你在成长中受到过什么样的创伤。你是一个生理性别为男,按照男人的方式教养长大,会分泌许多雄性激素的男人,说出来的话有可信的程度吗?”
“.......”Asher内心对亵.玩过他的男人极度厌恶,无法反驳她说的话。
像个男人,他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还是试图辩解:“你也不像一个完全的女人。你知道吗?女性主义里有一种雌雄同体的说法,我们都是雌雄同体的人.......”
“正因为我们都是人类,所以永远不要互相考验对方。”林溪谣一针见血拆穿他的诡辩。即使披上多少层伪装,他仍旧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所以才会习惯性首先使用操纵流言的方式,迅速地行动。
就连杀死这件事江煜,他都比她接受和行动得要快。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比纠缠我的这只怪物强?”
语言是利剑。她最后一击,Asher猛地睁大眼睛,恐惧凝固成浅蓝色海面上的乌云,倒映在他的眼眸——他看见江煜。
许多的江煜。他们脚下的江煜。
美丽的江煜。他的头颅,他的眼球,他的手指,他的躯干,他的碎片...似乎都凭空长出一双眼睛。
它们在看他。
无数双眼睛在看他。
在灰暗的天花板,在够不着的窗户,在射进来的阳光里,在灰尘里,在脚下踩着的地面,在他背后,他在呼吸的空气里。
无时无刻。他无时无刻不在被这些东西注视。
“啊!!!”
Asher发出悲鸣似的惨叫。抱着脑袋在地上自言自语,“滚开滚开滚开别看我别看我。”
没劲。
林溪谣勾勾手指,假国王收敛的宝藏们活了过来,它们移动,重叠,融合在一起。
变成一个完整的人形。
“溪谣~你来接我了~好开心。”
又是一只新的江煜。在她生活中永远阴魂不散的江煜。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可怜人!大多数人只是在假装不幸,为了掩盖自己的懦弱和自怨自艾而已。她现在不就活得挺自在的吗?
“再见了,Asher~”
女孩摆摆手,潇洒地带走恶龙的藏品。
活过来的江煜,将自己眷恋地蜷缩进带有她体温的外套中,留着这个丑八怪人类一记得意的眼神。
她是我的。
你这个丑八怪。
28.校园都市传说(二十八)
事实证明,人不能太得意忘形,否则一定会被打脸。
谁能告诉她,现在要怎么回去?!
Asher约她见面的地方,说是花滑馆附近的仓库,实则离那占地面积大得过分的本馆有一定距离。
放眼望去,一片广袤无垠的蓝天公路。按照人类平均4km/的走路速度,她大概再走一个小时,就能到花滑馆的公交站牌附近。
然后等到两小时一趟的公共汽车,再坐上接近一个小时,就能回到她在的街道了。
很简单,对吧?
就是突然有点不想活了。
回去的路太麻烦,林溪谣下意识想拨江煜的电话,让他开车来接她回家。手都按下播出的按钮,被那边接通,江煜磁性清冽的少年音从手机听筒传来。
“溪谣?你是想我了吗?我们已经有一小时三十五分四十八秒没有见了。”
“......”
“喂?怎么不说话——”
"嘟。"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
不是她做的。
林溪谣自己也看着手机显示繁忙的界面,愣了一秒。
上面显示她所在的区域丢失信号,电话被自动挂断。
她当即把视线方向最可能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嗯?怎么突然看着我?”和电话那头的少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卖乖,神态有过去最初见到他时的影子。
这只江煜显然因为还没有被调.教过,表现得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打断了她播出的电话,不仅没有丝毫悔意,反而勾起嘴角,笑容里带点邪气,魅惑的嗓音开口:
“我讨厌你和其他人说话。不行吗?反正那家伙也帮不到你。你只能靠我......”
说到伤情处,少年微微垂眸,可爱、可怜的模样映入眼眸:“好难过,明明身边就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为什么要去找别人呢。”
回应他的是林溪谣的耳光。
“别在这发神经。你把这里的信号切断了,万一其他人有事怎么办。”
江煜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美目似含泪,同时暗暗隐藏着一丝愠怒,似乎在说:“为什么对我的美貌无动于衷。”
至于被扇耳光的事——
他又没有人类的廉耻价值观,对他来说,这是她在用手掌抚摸他的脸部。
说明她心中有他。
把他美丽的脸看进了眼中,视线停留在此处无法自拔,所以才扇的他的脸蛋。
好喜欢,好喜欢她手掌的温度。人类的皮肤虽然不如他的皮肤光滑柔软,可是她掌心的纹理那么独特,当它们触碰到他时,他几乎能因这小小的粗糙,陷入无法自控的极致高.潮。
不管是哪个江煜,不管看似有多大的变化,他们的本质永远不会改变。
永远自视甚高、目中无人,永远值得拥有世上一切他感兴趣的东西。即使为了得到它们,需要改变以往的行事风格,甚至变得看似卑微,也绝不会因此自尊受挫。
他的意志高于一切,即使面对死亡的极端情况,他也能找到自娱自乐的方法。
所以林溪谣简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缠上她的是一只磨人、黏着的怪物。
打乱的磁场复原,手机信号回归。家里的那只“主体”江煜坚持不懈地打来电话,短短几分钟内,便有数十个未接来电。
又是一通新的通话拨入,林溪谣点了挂断键,那边没再打电话过来。
显然,被她饲养过的江煜要识趣得多。
——对于她选择了他的行为,眼下身边的这只江煜很满意。
他向她展示一个极为稀少的、美艳得过分的笑容。
“还算你有点品味。知道谁更加有魅力。”然而,他的脸色突然一黑,变得狰狞又鄙夷,“那个东西,”他不屑于叫他主体,“他太过愚蠢。”
江煜评价道,“他吃进了太多人类的东西,虽然那些东西来自于你,”说到这,少年砸吧砸吧嘴,动作由他做来,不会显得没有教养,反而有种俏皮的灵动可爱。
“和他长着同一张脸,我都觉得恶心。他马上就要被你养成一只丑陋的人类了。”
他把脸凑近林溪谣,修长的脖颈像天鹅,吹弹可破的肌肤脆弱得诱人,朝她吹了一口幽香的气,“你也很丑陋。”
容貌昳丽的怪物少年端着下巴打量她:“比起我,你们都丑得反胃。怎么看,你也只比那些普通的人类好上一点。”
不知道他在问谁。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会觉得你是特别的呢?”
“这个问题,我都要找到答案了,你还没发现吗?”
林溪谣扯着嘴角,反客为主地问。
这个回答出乎江煜的意料,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林溪谣看了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随后,伸出舌头,想模仿以前的行为,从她身上通过亲密接触,直接得到问题的答案。
她把他推开。丝毫没有受到他的诱惑一般,用尽全力。要是力气再大点,几乎可以把没有多少重量的他推一个踉跄。
地上顺手捡起的石块用来攻击江煜脆弱的脖子,“我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林溪谣说,“你还是一样的讨人厌,可我不同了。”
也许是因为性格的不同,和面对她时收敛的程度,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心里认为眼前的江煜有魅力得多。他身上有一种未曾驯化过的野性,容易激发人类本性里的征服欲和破坏欲。
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她都在物理意义上的心跳加速,这其中的原因,就像江煜想要弄明白的问题的答案那般——世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有些事情,就像命中注定好的,就那样发生了。
可她必须要变得凶狠,绝不能沉溺于怪物的温柔乡。比天性残忍的怪物还要残忍心狠,否则就会沦为一只欲望组成的怪物的奴隶。
毕竟江煜无时无刻不在诱惑她。就连现在,她极力告诉自己要保持理性,捡起的那块石头却仍旧控制不住地被她往少年的喉管处逼近。
面对死亡威胁,江煜不曾有过一丝的害怕。少年黑眸湿润:“很痛。你这样对我,我觉得很痛。你压得太紧了。”
林溪谣深吸一口气,丢掉石块,拍了拍可能沾上灰尘的双手。
“那你就安分一点。”她感觉到稍微有些累了,语气也懒得针对他。
“回去的路太远了,我很累。”
闻言,江煜弯下腰,甜甜地笑:“那我背你回去。”
说不心动是假的。
林溪谣:“你走路的速度有多快?”
“和你一样。”
挺好的。
那他们能在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前回到家里。
江煜等了半天,也没见那让他着迷的体温传递到自己身上。他不解地看着她,没有等来她的妥协,而是另外一个江煜。
一个模仿他长相的低贱拙劣品。
骚包江煜把车停在她们两人身边,故意按下喇叭,眼神得意地看着另一个一贫如洗,连外套都是由林溪谣提供的江煜。
“恶心死了。不懂廉耻的怪物。”骚包江煜嫌弃地说,把一套他看不上眼的快时尚廉价服饰丢了过去。
“快点穿上,你以为露肉出来,她就会喜欢你吗?像一只牲畜一样,长着和你一模一样的脸,真是丢脸死了。”
两个江煜都不属于主体,因此见到对方时,没有那种潜意识知道对方不如自己的优越感。见面便把气氛炒得剑拔弩张,颇有雄竞修罗场的感觉。
新出生的这只江煜没有羞耻观,但他看了一眼一旁默默吃瓜的林溪谣,还是穿上了衣服。
他的身体,不能给除她之外的其他人看见。
少年确实长了一副好皮囊,身段也优越得像人能带火衣服的模特。被嫌弃面料粗糙的一次性快时尚衣物,穿在他身上,也给人手工高奢大牌的感觉。
两个江煜长得一模一样,却因气质不同,能轻易看出他们之间的不同。路人或许会以为他们是性格迥异的同卵双胞胎兄弟。
“林溪谣,上车。”骚包美少年江煜喊她。
可他开的是用来耍帅的跑车,座位只能坐下两个人。与其说不能载下另一个江煜,不如说是如果不是新出生的江煜和林溪谣在一起,他从一开始就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自然也不会有带着他一起走的想法。甚至,不因为嫉妒,当场开车把他撞飞,都算是给林溪谣留了面子。
别以为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该死的“他”,刻意和他建立起同生命之间的联系,给他错误的共感,害他在附近绕了好大一圈才找过来。
本来他应该像她命中注定的男主角一般!在电影结尾的最后一幕闪亮登场!
都被眼前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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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该死的“他”毁了!
不仅把他高贵的气质糟蹋得全无,脑子也闪着生下来就该被溺死的蠢光,哪有人会背着另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
幸好他成功找了过来,不然“他”的诡计就要得逞了。
两个江煜,同样的黑眸相视,在空气中擦出竞争的火花,互相都因为嫉妒对方,恨不得当场把对方碎尸万断。掐死、碾死、烧死,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才是。
不想耽误时间,同时害怕事情发展到她难以挽回的局面,毕竟江煜真的是很麻烦的生物。林溪谣拉开骚包江煜的车门,上车。但她也没忘记把那一只江煜叫上。
废话,江煜是她的所有物。
她不允许有任何一只江煜流落在外面,被别人捡走,或者和其他人和她类似的人建立羁绊。
世界上的人类数量比擅长繁衍的小强还多,彼此之间相似的人多如牛毛,谁能保证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既然决定接受江煜这只怪物,那他就只能是她的。
于是,得意的表情只在耳钉美少年的酷脸上停留了一秒,接着便是丑陋的恼羞成怒:“你为什么让他坐在你的腿上!”
“这对我一点也不公平!他这团死肉就不该活过来!!!”
少年狠狠地咒骂自己的同类体,他不懂为什么,不懂自己到底哪点输给了“他”。
“他”可以坐在林溪谣的大腿上,而他却只能当个工具人一般的司机。
酷哥江煜闹起脾气,微微垂下的眸子在额间漆黑刘海的碎发下若隐若现,如花瓣一般的薄唇鼓起细微的幅度。
惹他生气的后果就是拒绝开车。江煜满脸都写着“快来哄哄我”、“要满足我一切无理的要求”。
看来他吃掉的那个人类是个擅长勾引少女的好手。如果没有另外一只江煜拆台,在惊为天人的容貌和娴熟高超的技巧下,应该没有人能抗拒他的引.诱。
那个江煜说的是:“你,还真有心机呢。”
他刻意咧开嘴,将自己的唇部扩张撕裂,变成恐怖故事里裂口女一般的形象。像是为了刻意模拟出当时怪物吃人的场景给林溪谣看,好给她上眼药。
对大多数女性来说,这样的江煜最有魅力又如何?他可是吃过人的怪物。吞掉了一个不知是男人还是女人的人,才学会了这些撩拨人类的技能。
正如他看不起如野兽一般鲁莽耿直的他,他也看不上需要吞吃人类,才认为自己有魅力的“江煜”。
江煜只要存在于世间,哪怕只是一丁点碎肉块,人类都该为他着迷。吞食人类去获得那些技巧,对他来说才是折辱自己。
怪物自恋得过分,双标对他来说是天经地义的属性。他似乎完全忘记自己曾经为了得到接近林溪谣的方法,而迫切地渴望吞食她的一部分。
他们在焦灼地对抗,但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开车。最后的局面演变成了,由林溪谣开车,两只江煜以叠在一起的方式,坐在她的副驾驶位置上。
原本他们可以选择融为一体,可惜双方都过于厌恶对方,像是沾上对方的皮肤一点,自身就会腐烂崩溃似的。两个江煜的接触都隔着他们身上的衣物。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溪谣开车从公路上回去的时候,不停有许多江煜,像搭便车的背包客,有的穿着破烂,有的穿着休闲,有的赤身裸体,像刚从胚胎的状态中发育长大。
这些江煜纷纷竖起手指,请求让他们上车。
她起初还担心车子装不下这么多江煜,换一辆运输的大卡车还差不多,但是那些江煜上车之后,也都纷纷选择了自己的阵营——
他们从仓库里出生的江煜和吃过人的江煜中,选择自己看得最顺眼的那一个,和他融为了一体。
因此,不管路上像捡宝藏游戏一般找到多少个野生的江煜,在林溪谣身边的,就只有这两只江煜。
唯一的不同点在于,吸收了越来越多的自己,他们的存在感变得愈来愈强,性格也愈来愈鲜明。
这导致林溪谣她经常开车开着开着,下一秒反应过来时,便发现自己从某个时刻开始,目光不再看着前方的路段,而是放在了江煜身上。
她警告自己一番,又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驾驶上,然而注意力回来时,目光又是紧紧地追随着江煜。
简直没完没了了!
她把车停了下来。
29.校园都市传说(二十九)
“再吵,你们就都给我下车。”林溪谣警告他们道。
两个人似乎安分了一瞬。但那也仅限于她以人类的视角里能看见的范围。在肉眼见不到的地方,大气中的磁场都被打乱,稳定的信号在不停地跳动。
自然界的动物用声波呼唤同伴,无数的江煜听见同类的呼唤,尽管心中鄙夷,但因为有林溪谣的存在,依旧朝着她们的地方赶来。
他们移动的模样像迁徙的动物族群,每个江煜都是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长相。如果有人全程观看这些江煜们迁徙的模样,一定会被这密集的,大块的,重复的,接近惊悚程度的复制人少年们给吓出心理阴影。
江煜的数量虽多,好在个性过于鲜明的江煜,算上家里那个,也不过三只。她必须要在越来越多无法操控的江煜出现之前,把他们都收集起来。
林溪谣皱着眉,专心思考目前对她来说十分棘手的问题。
她认真思考的模样很有吸引力,两个江煜看得都入了神,在心里不断聒噪地称赞她的样子好可爱,像极变.态的痴汉。
犯花痴的两人目光对上,眼神又立马从同样的对她的痴迷,变成互相蔑视仇恨的争锋。
【滚开。她是我的。】
【她是我的才对。你这个劣质货。】
由于他们一直在暗自较劲,有心把自己的特殊能力释放到最大程度——搅乱大气中的磁场,这也直接导致林溪谣无法再继续开车。
她总是无法自拔地把目光放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目光又被那个人夺走。
由此可见江煜简直就是载具杀手!
她回国的时候一定不要和他坐同一班飞机!
仿佛是老天为了验证她的想法,她们听见巨型鸟类族群扑动翅膀的声音。头顶瞬间如暴雨将倾,天空黑压压一片。
阳光和云层被巨大的乌鸦遮住了。
大得离谱的怪鸟们有着茂密的羽毛,漆黑如墨,黑得发沉,强劲有力的双翅似乎能将中等体型的人类带往空中。它们有着尤其尖锐的长喙,在头顶密集盘旋的模样看得人头皮发麻。
如果有害怕鸟类的人在现场,一定会当场吓得晕过去。林溪谣的胃在抽搐,她弯下腰,刻意把视线停在地面上。
天上突然下起了雨。
冰冰凉凉的。
比虚幻的雨多出一种可触及的实体感。
她伸出手掌,把雨水接在手心,感觉到它们在和她亲近。
水珠。活泼的,喜爱她的水珠。被幸运接住的水珠如有自我意识一般,亲昵地停在她温热的肌肤上。
因为她伸手去接住它们的动作,越来越来的水珠落在她的手心。
......
林溪谣忽然摊开手,让那些水珠滑落到地面上。
耳边似乎传来谁抱怨的声音。
实际的场景也许惊悚得超过人类理智能接受的极限。她闭上眼,平复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睛。
雨停了。离奇出现的大鸟们也随之离开。刚才的“雨”,好似一场幻觉,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水珠们也不见了。包括曾经短暂停留在她手心的那些。然而,眼前的两只江煜,肉眼可见地性格变得更为独特、鲜明。
他们给人的感觉已经不再像同卵的双胞胎兄弟,而是气场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性格不同,气质不同,形体的体态与脸部的肌肉走向,也变得差异化。所以加上家里的那只江煜,这个世界上目前已知有三只类似特殊体的江煜。
三个完全不同的“人”。
她可以享齐人之福了?
林溪谣在心骂了自己一句,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她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养一只江煜就够麻烦的了。如果有三只,她估计每天都要喝十全大补汤来补肾。
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管他们的行为,让江煜十分不满。两个江煜异口同声地问:
“在笑什么?有什么东西比我更让你喜欢吗?”
“蠢货/渣渣...别学我说话。”两个人又异口同声地说。
虽然互相厌恶,互相仇恨,情感浓烈到恨不得杀死对方的地步,但有林溪谣在场时,他们倒不是不可以稍微抑制一下自身恶劣的性格。
觉察到她停下来的原因后,江煜们停止了对磁场的控制,停止呼唤新的同伴加入自己。
也可能只是不需要了。
然而,当林溪谣打算继续上路的时候,又有意外的情况出现。
——江煜们,说什么也不肯再继续坐在一起。
他们都会开车。
他们谁都想让林溪谣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们在荒无人烟的,四周只有戈壁黄沙和孤单几棵大树的公路上吵架。
“你看看你!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面料那么粗糙,万一把她的皮肤弄伤了怎么办?”
“我可以脱掉,给她当人.肉垫子。而且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在外面游荡了这么久,像个穷乞丐,身上脏死了!谁知道你身上带了什么病毒。”
他们斗嘴的模样有一种清澈的愚蠢。两个人你一嘴我一句,像回合制战斗游戏那样,你来我往地互相攻击。
一个说对方“身上的肉太老”,一个说对方“身上的肉添加过杂质”,吵得不可开交。
修罗场有趣是有趣,但持续太久,耽误了正事,未免就显得有些烦躁。林溪谣给他们每人头上来了一下:“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唔...”他们不约而同地摸了摸被她打过的脑袋,分别露出各自满足时会有的神情。
一个勾起嘴角,耍帅一般浅浅地笑;另一个则是神情抽象夸张,五官陶醉地扭在一起,似乎马上要融化了。
好恶趣味!不管怎么变,江煜都是抖、M吗?
两只怪物,一个女人,沉浸在唯有她们三者的世界中。也许林溪谣自己都未曾察觉,江煜早就融入她的生活。她逐渐习惯把他当作需要认真对待的对象。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忘记,这附近还有某个危险分子的存在。
她的松懈给了危险分子追上来的机会——Asher开着事先从租车行租赁来的黑色路虎,追上了他们。
看看见黑点的视线范围内,他像个喝醉酒后不要命的疯子,靠近,然后像是想要直直往这边撞过来。
直到车身快要逼近其中一个江煜,他才忽然一个急刹,车子漂移出去,轮胎在地面上留下用力的抓痕。
“这个丑人怎么追上来了?”
“他还痴心妄想地想要我的林溪谣?”
两个江煜虽然彼此互相看不上对方,但那是他们内部之间的事情。面对共同的敌人,怪物的两只分身可以做到完全放下之前的恩怨,冰释前嫌,齐心对抗外来的敌人。
他本身是不把人类放在眼中的。但这个长相给他提鞋都不配的丑陋男人——在江煜眼中,他就是一只长得漂亮一点的蚂蚁。人类踩死蚂蚁的时候,怎么会去关注一只蚂蚁长得有多美。
问题在于Asher感兴趣的人是林溪谣。江煜并不害怕他把林溪谣从他身边抢走。
因为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毕竟世上没有比他更完美的生物!
怪物唯一担心的地方是他会不会攻略不成,气急败坏后杀死林溪谣。
这对江煜来说十分重要。
最初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想象过林溪谣死后的模样。
就算是尸体,想必她的模样也是可爱的。停留在尸体上表情,或许是惊恐,或许是满足,或许是不甘,或许什么表情都没有——光是想象,他就要兴奋得颅内高.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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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哪一种表情,他都会爱她爱得无法自拔。
可她到底不是他这样完美的生物!脆弱的人类,随时都会被意外夺走生命。
快感刺激大脑的下一秒,江煜又伤神地想:她死后,身体的温度会立马流失,气味也随着温度下降而逐渐消散到接近没有。
时间一长,人类的尸体会长出尸斑,散发出恶臭。
即使这样,他也会依旧爱她。也有可能他会在她的尸体发臭,最后化成水之前,把她吃进肚子里。
他可以和她融为一体。
关于林溪谣,江煜设想了许多种可能性。刚才提到的想法只是最坏情况下的权宜之计。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期望林溪谣随便死掉?
她要活着,好好地活着,比其他人都要肆意。就像他一样。
这样她才能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的惊喜和快感。
眼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叫Asher的家伙,极有可能成为剥夺他幸福的可恶蝼蚁。
区区一个丑货,他怎么敢?!
江煜难得把另外一个人类放入自己高傲的眼中。
他要用什么方法解决Asher呢?
从仓库中复活的江煜留有被他多次杀死的记忆。他冷漠地搜索着这些记忆,不带任何感情波动,就为找出适合他使用的方法。
而另外一个打扮花哨的江煜,则因为吞吃过一名人类,怪物纯净的肉块内注入了属于人类的杂质,心中不可避免地产生以人类思维方式引导出来的恶意念头。
因为厌恶他觊觎属于他的林溪谣,江煜想好好折磨他一番,以他的惨叫来倾泻心中的怒火,最后再将他的尸体抛至荒郊野外,留给林间、天上的野兽果腹。
他们的想法在心中隐秘地进行,哪怕听不见他们内心的声音,凭她对江煜这种生物的了解程度,林溪谣也知道这两个美少年长相的非人怪物在打什么主意。
她决定先阻止他们一次。毕竟决定与怪物为伍,不代表她就要完全摒弃人性中良善的部分,她只是想活得更加不受拘束,随心所欲一些而已。
在Asher眼里,她的好心是向他发出的,喜欢他的信号:“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离我们远远的,未来我会把这些搅乱你生活的怪物带走。你还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过正常人的生活。”
“别开玩笑了。你心知肚明,像我们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满是恶臭的人类社会中幸福地生活。”
Asher在他的世界中,人前表现出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然而越是伪装得精妙,内心便越是压抑,甚至不如那些将无法融入人群的缺陷直接明牌展示出来的“天生废物”们。
他明明最讨厌男人的触碰,不喜与他们讨论精英阶层喜欢的话题,却因为带着面具,不得不时时刻刻扭曲自己的真实想法,假装乐在其中,和男人勾肩搭背,谈天谈地谈女人的器官。
他厌恶至极,可为了活出精英的模样,维持自己的地位,他毫无办法。偶尔间告诉他能有把世界搅得一团糟的怪物,他怎么能不心动?
所以林溪谣和怪物,他都要收入手中。
前者作为和他命中注定会产生联系的伴侣,和他在水底沉浮,永不上岸。后者则是他们一起饲养奴役的怪物,用来作弄讨厌的人类。
没错,他们可以利用江煜,在这个世界上自由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如此一来,曾经受过的创伤就会变成他们的免死金牌。他们可以心安理得地利用怪物的能力,报复世界,满足自己的私欲。
诱惑实在太大,所以他才拼上一切,追上离开许久的林溪谣和江煜。即使失败的代价是死亡,他也要赌一把。
Asher从储物箱中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同为肉.身凡胎的林溪谣。
“我们有好好再谈一次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