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狠妖·双A强强》
1. 第1章 男A,18
「原来,我们的身体爱得死去活来,我们的心却素未谋面。
「以至于到最后,恨也恨得不彻底,爱也爱得不明白,两两相望去,尽是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坎海市的冬天似乎特别短暂,雪还来不及化尽,就迫不及待地进入春天。
而市中第三区十字街上那一张张鲜艳靓丽的脸,却毫不留情地将春天那种慢吞吞的东西驱逐,在他们的世界里,K城只需要一个季节——夏天。
“嘭!”
重鼓点第三次在DJ手下擦响时,FLAMEiClub内的所有追光灯一齐朝舞池偏右侧射去,半空那枚巨大的灯球开始疯狂变换灯光,目迷五色,眼花缭乱,人群因而沸腾,气氛瞬间被烘到顶点。
耀目而缤纷的灯光之下,一抹酒红刺入众人视线,连带的,是包裹在那抹酒红色下的,精干强劲,高大结实的身躯。
肢体晃动之际,汗珠自顺挺的鼻骨上掉落,擦过唇尖与下颌掉入敞开的前襟,沿着浅麦色肌肉鲜明的沟沟坎坎滑下,在贴身的衬衫上洇出一片暗红色的印迹,暧昧,潮湿,像一抹迷乱的吻痕,透着赤裸裸的诱惑。
迷离的灯球自那人头顶升至高处时,“嘭”的一声炸开,金银交杂的镭射碎片若烟花般霎时散漫天际。
“哇啊——”或诧异或惊喜的呼喊此起彼伏,气氛再度被掀出新的高潮。
阎弗生在一片尖叫中仰面而起,双目微阖,任由纷乱的亮片或擦脸而过,或被汗水捎带少许,驻留在喉结与锁骨的凹陷之中。
他漫不经意地抬起手,在DJ的节奏中甩着头,将那些璀璨晶莹的亮片从凌乱的发丝之间甩下。随而掀眸,在汗珠与碎片纷乱之际,伸手将不远处那早已被锁定的猎物一把扯过,以唇齿撕咬向对方的喉管。
聚光灯之下,阎弗生那自无袖衬衫的肩口延伸出,肌肉匀称精悍的手臂,与宽大修长的手掌,牢牢地钳制在身前猎物的颈后,用力地扯着对方后勺的发丝,迫使对方仰头承受他自喉结吮咬而上的,放肆而狂乱的吻。
躁动的乐声混着那将要掀翻天顶的呐喊一起涌来,那呼声,或在为今夜的幸运儿而庆祝,或在为那幸运儿非自己而嘘哄,一时间,让人辨别不清。
“得了,今晚没戏了,转移目标吧。”
“那小子瞧着也就才20岁吧,阎弗生现在又喜欢嫩的了?”
“阎罗王索魂儿还管你几岁?他哪有什么定性,要不是有部刑法,他三岁都能下得了嘴,再说谁不喜欢20岁的。”
“唉,算了算了,回去了,没劲。”
“哎别走啊,没了阎罗王还有黑白无常众小妖呢,难得出来一趟,不能亏了自己啊。”
几个不足三十岁的男性Alpha东拉西扯着,从方才人群自发哄围的聚光灯下散开,在拥挤的人潮中,重新寻找起自己今夜的有情人。
震天的乐声仍旧,汇聚的追光灯却渐渐分散,撒过金片的灯球缓缓合起,炫目的灯光依然让人骚动。
阎弗生轻轻抬头,望着被吻得七荤八素的男孩,卸去了些许手上的力道,让那掌心里的发丝得到了片刻放松的机会。
他抬起手,以指腹揉按着对方晕红的唇角,“第一次来。”
那男孩大口换着气,愣愣地看着面前这张五官精致却极具侵略性的脸,下意识点了头。
“那跟我回去好不好。”
虽是问话,却全无半分询问的意思,语气中满是不容拒绝。
男孩到底并非人事不经,缓过神后立时明白了他言下之意,毕竟来到此地,不过都是为了那么点儿事。
“我,我是Alpha……”
“所以呢。”阎弗生眉峰微扬。
“我的取向是Ome——”
男孩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阎弗生攥着后颈扯到身前,“他们都这么说。”
说罢,阎弗生嘴角一勾,不容置喙地扯着人便转身往人群外走。拥挤的人群在他经过时,自动往两边散出一条过道。
望着两侧或艳羡或吃味的目光,那初来此地的男孩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方才还有些忐忑的心绪瞬间消散,立时加快脚步跟上,顺着手臂的姿势将自己塞进了对方的怀里。
FLAMEi的舞池是有固定中心的,但当阎弗生出现时,那中心便不再固定,他走到哪里,哪里便是中心。
每一个来到此地的人,都得明白,谁也不例外。
见着阎弗生带人走出舞池,吧台跟前的人便顺势离开,为二人空出了位置。
阎弗生揽着男孩上前,朝酒保打了个手势,后者瞥了眼他怀中的小鲜肉之后,暧昧地笑着迅速调好两杯酒,递到他跟前。
“谢了。”
阎弗生转手将另一杯递到男孩手里,见他接过后就一脸率直地往嘴里倒,他立时作止,“这里的酒,可不是这么喝的,尤其是我给的酒,得慢~慢地喝。”
见其眼神困惑又期待,阎弗生将杯中酒液倒在嘴里,随即捏起他的下巴,覆唇而上,在对方的讶然中,缓缓渡了过去。
酒尽而唇齿缠绵未绝,一来一回之间,气氛已然到达佳境。20岁的年轻Alpha涌起了本性中的征服欲,试图反手控制对方,不料,却被对方轻易地压制彻底,并竟渐渐地沦陷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气息的交换急促而热烈,男孩攀着他的肩颈,口齿迫切,“走吧……”
“去哪儿?”阎弗生坏笑着明知故问。
“你刚才不是说要带我回去吗?”
“急什么。”
阎弗生以虎口贴在对方的侧颈动脉处,拇指轻抚起他喉结,右手执起另一杯酒,边轻抿,边好整以暇地打量着20岁的躁动与难耐。
却在这时,一阵熟悉的铃声自不远处传来,酒保将手机递给他,“赶紧的,在我这响了三四回了。”
阎弗生眉头一蹙,瞥过来电显示后,到嘴边的挂掉咽了回去,接过后按了通话。
“你最好有——”
“哇啊——”
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对面便传来一声嚎啕大哭,紧接着一顿口齿不清地控诉,不待他听个七八,一道严肃公正的男声盖过了哭声。
“您好,这里是市东二分局,苏布先生说您是他的紧急联系人……”
听过对面一席话,阎弗生满脸不爽地挂了电话。
“怎么了?”
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后,阎弗生伸手摸了摸男孩的下唇,“我得走了。”
“啊?”男孩正值躁动,满眼茫然而不舍。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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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我。”
阎弗生重重地捏了一把他的后颈,随即转身离开吧台,消失在人群之后。
徒留男孩原地愣神呢喃:“要在哪里等……”
.
驱车到达市东二分局,将烂醉如泥,满脸鼻涕眼泪的苏布捞出来扔到车上时,阎弗生心情无比烦躁。尤其再听到他那破锣一般的哭嚎声,就更是不爽了。
“赶紧闭嘴,否则我就把你扒光了扔垃圾桶里去。”
“呜哇,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娇弱柔美的Omega,简直——”
阎弗生一把夺过他手里不知从哪里扯来的丝巾,塞进了他的嘴里,随即将车门重重一甩,彻底隔绝去那凄惨的哀嚎。
“这特么叫什么事……”
一身着普通工装,发丝凌乱,面带抓痕的男子满脸晦气地从警局走出,边理着被扯破腋窝的西装边吐槽。
见状,阎弗生只得从副驾钱夹中掏出为数不多的现金和一张名片,漫不经心地走到对方身边。
“多谢你今晚搭救我朋友,不好意思弄坏了你的衣服,我手头只有这些现金,算是赔你的衣服,要是不够,打这个电话。”
男子方才就已经见过他,现下近看仍旧眼前一滞,那双精致却充满攻击性的眼眸,让人忍不住细看却又心生顾忌。
男子本想说不用了,却不知怎的,竟伸手接了过去。
直到对方离去,才恍然回神,望着手中远超出衣价几倍的现金,怔忪不已。
阎弗生从后视镜望着后座扭来扭去呜呜嗷嗷的苏布,眉头紧蹙,“你大爷的别把鼻涕蹭我车上!”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在烂醉险些被人捡尸,幸运地碰到好心人搭救后,却狗咬吕洞宾地将恩人当成猥亵犯纠缠到不得不报警自救?阎弗生越想越觉得无语至极。
尤其再想到,自己还为此不得不放掉难得寻来的对胃口的嫩肉,心里更是憋闷。
他忍不住一脚油门踩下,车子轰得提速,听到后座被惯性甩到座下的“活尸”接连哎哟痛呼声传来,他才算稍稍平缓了几分心头的不满。
到达苏布目前所住的园区后,阎弗生将他扯出后座,扛进入户的电梯。
本想将其撂下就走,但见人实在醉得像一摊破布,他只得随着上楼,刷开门后将人一把扔进了沙发里。
“就不能对人家温柔点……”丝巾在混乱中从口中掉落,泻出了苏布十分无耻的醉腔。
阎弗生忍不住翻了白眼,冲到洗手间洗了两回手。
水珠溅在镜面,反衬出阎弗生因不耐烦而愈发惹眼面庞,只是眉眼间的压迫感也因此愈发鲜明。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与颌下,擦去在夜店沾上的金箔亮片,对着镜子理过汗湿的发丝,忍不住满脸自我欣赏地转身走了出去。
沙发旁的矮桌上,放着几张便签和还未填写的空白合同。阎弗生上前瞧了两眼,似乎是这房子的另外空余房间被租了出去,明天会有人来签合同。
便签上那特地以红笔标注的“男A,18”十分醒目,阎弗生不禁眯眸猜测,那个“18”在苏布的特标下所代表的含义。
他随手撕下那张便签,一脚踢开苏布乱搭的腿,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望着那张便签不怀好意地缓缓勾起了嘴角。
2. 第2章 宋施维
第二天,阎弗生挺早便到了苏布的住处,原以为开门后会瞧见他口水横流,满脸浮肿,四仰八叉的死相,不成想一推门瞅见的却是人模狗样的一枚嫩小伙儿。
“怎么是你啊?”
期待落空的语气和瞬间回落的嘴角,让阎弗生眉头一挑,故意揶揄:“哟,等什么仙儿呢,爷的这张帅脸都瞧不上了。”
苏布扯下脸上的面膜,来回按摩着眼下消肿,“别闹啊,我等会有事儿,你赶紧该上哪上哪儿去。”
阎弗生不紧不慢地踱步进屋,“也不问问昨晚自己都出了什么洋相,又是谁把你捞回来的,老子可因为你,到嘴的小鲜肉都放跑了。”
“切,你啥时候缺那一口了,”苏布冷笑过,还是忍不住问,“多大的鲜肉?”
“20。”
“靠。”
苏布狠狠吐槽过,忍不住打量起他今天的行头,Amani的牛仔裤Prada的皮夹克,脚上蹬着Gucci,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绑了我你后半生吃穿不愁”的气场,简直让如今困顿到不得不对外出租房间的他愈发不平,“阎弗生你这样出现在我面前,简直该死啊。”
后者不以为意地拿走了他仅剩的最后一枚蛇果,往沙发上一坐,双脚搭在桌上,咔嚓一口,语气十分欠扁:“爷的命硬,下头不敢收。”
“干你大爷的,那是老子唯一的早午餐!”苏布气冲冲地将面膜朝他一丢。
阎弗生歪头躲过,“你的早午餐不是那个18的男A吗。”
“你怎么知道?!”苏布十分震惊,迅速蹿到他跟前,“我警告你,不准抢我的人!”
“哼,”阎弗生嗤笑,“你先告诉我那个18是什么意思,我再考虑。”
“我才不告诉你呢,”苏布试图将他从沙发上拉起来,“不行,你不能在这里,赶紧给我走!”
阎弗生纹丝不动,了然地点头,“看来18是年龄。”
见他一副被猜中的表情,阎弗生咋舌,“要是18是……”他眼神往下瞥去,“你早等不及跟我炫耀了,更何况,会被我感兴趣的18也就年龄了。”
“靠,老子都穷得不得不出租房子了,你特么还来抢老子的男人,你还有没有良心啊,”苏布眼含热泪,可怜楚楚,“这可是外公给我留下的唯一念想了……”
阎弗生毫不动容并将他最后的早午餐啃得干干净净,“这是你欠我的。”
“操,20换18,你怎么不美上天啊!”
“你好……”
就在二人吵得正酣时,未关的大门口出现一道清爽的身影。
阎弗生面朝玄关,率先看到了宋施维踌躇而笔直的双腿,先前还打趣的眼神瞬间犀利了几分。
苏布顺之转头,瞧见来人后,立时收敛了乖张作态,“嗨,嗨,你是来签合同的小宋是吧?”
“对,是我。”宋施维点头。
“快进来快进来,”苏布热烈欢迎他进门,“我就是房东苏布。”
“你好你好。”
宋施维拖着行李箱走进,在对方的引领下朝客厅走到一半,又被强行推到了厨房岛台方向。
“危险危险,不能去那边……”
“啊?”宋施维一脸茫然。
“没事,来这边。”苏布赶忙挡住沙发上某人的视线,将人拉到厨房,遂又将合同一股脑都拿到岛台上,跟他介绍起合同内容。
阎弗生的视线像一柄飞刀,自宋施维一进门就狠狠地扎在了他的身上,并将其从头到脚探了个遍。
以至于尽管两人在离沙发有段距离的岛台之后,宋施维仍旧忍不住借不经意地抬头,朝不远处投去戒备又好奇的目光。
隔着不短的距离,阎弗生将手中的果核精准地投进了他脚边的垃圾桶中,随而顺手拿起桌上的抽纸盒,不紧不慢地抽出几张纸巾,裹在修长的手指上,边紧盯着对面人的双眸,边将并未脏污的手指,从上到下,一根接一根,缓慢又暧昧地,擦拭了个干净。
“……其他的就没啥了,我这个人没什么规矩的,你都听明白了吧?”
“嗯?”苏布的问话拉回了出神中的宋施维。
见状,苏布眉心一皱,顿感不妙,回头瞥了眼嘴角挂笑的某人,心火腾起。
他朝沙发上的人一阵龇牙咧嘴,无声却激烈地控诉后,深深地舒了两口气转向宋施维。如此难得的清爽男大,先揽进自己地盘再说,其他的来日方长。
这般想着,他重新挂起笑颜,“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咱们就签约吧,给我你的身份证复印件。”
“哦,好好,”宋施维连忙从背包中拿出身份证,这才想起来,“对不起,我忘记复印了。”
“没关系,我房间里有复印机,给我证件就可以。”
接过宋施维乖乖递上的证件,临转身去书房前,苏布无比严肃地望着他,“沙发上的那个人,绝对绝对不能靠近知道吗!”
“啊?为什么?”前者一脸茫然。
“别管,答应我就对了,也不准跟他讲话,哥是为你好!”
“哦。”虽然不理解,但房东前辈的话还是要听的,宋施维应下。
见状,苏布又回头恶狠狠地威胁了一番阎弗生,得到后者摊手投降后,一步三回头十分不放心地进了书房。
许是那复印机太久不用有故障,又或许是不学无术的苏布根本就不会用,见三分钟过去还没人影出来,阎弗生忍不住朝岛台方向投去了目光,正巧捕捉到正在偷瞄的某人。
阎弗生左手托腮,漫不经心地上下打量过宋施维。
十八九岁的妙龄,清爽的身条,可以伪装出无数种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唯独眉眼间的欲念,无论如何都掩不住,尤其是在他的面前。
“K大的学生?”
“嗯?”许是没想到偷瞄对象会突然跟自己搭话,宋施维有些愣,“嗯。”
“学什么专业?”
“生物。”
“哇哦,高材生。”
宋施维羞赧地挠了下鬓角,“没什么,好不容易补录进来的。”
K大的补录名额不好拿,眼前人瞧着不笨,想来家境不错,专业也八成是为家业而择,但人很明显不是什么乖乖宝,阎弗生盯着他,嘴角微抿,朝他勾了下手指。
苏布的叮嘱还荡在耳际,然而阎弗生的眼神却轻易便击碎了一切。
宋施维似被蛊惑般地朝他靠近,直至视线之内全是男人张扬又惊艳的眉眼。
“刚成年?”
“早就成年了,昨天还过了19岁生日。”
阎弗生面露讶然,“那我岂不是错过了你的生日party。”
“哪有party,忙着搬家都没过。”
阎弗生盯着他羞赧的眉眼,声音暧昧,“半春路十字街去过吗?”
宋施维点头又摇头,眸中隐隐向往,“那里有许多地方轻易进不去。”
阎弗生伸手拨了下他卫衣上的绳结,“正好我今晚过去,你要不要来?”
阎弗生的音色醇润不沙哑,慵懒的低声时有些玩世不恭,像是在故意诱人沦陷。
宋施维想,没有人能面对这样一张脸,又沉浸在这样一副嗓音中,说出拒绝。
“我,我可以去吗?”
阎弗生嘴角轻扬,将手机递给了他。
后者立时了然,接过后输了自己的号码并拨通。
拿回手机后,阎弗生从沙发上起了身,还不待说些什么,终于复印好证件的苏布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他与男大站在一起后,瞬间戒备:“阎弗生!”
“我可没干什么出格的,”阎弗生若无其事地从沙发旁走开,“我这就走,行了吧。”
说罢,他朝玄关走去,直到出了门才朝正跳脚的苏布眨了下眼,随手带上门离开了。
然而无论苏布之后如何拷问与叮咛,当天搬完家后,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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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降临时,宋施维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
只是他在灯红酒绿的十字街都还没待到午夜,就被阎弗生那辆大揽给带了回去。
而当苏布的电话打去时,阎弗生正扯着头发把人按在床上耍得正酣。
刻意压抑的声音到底还是让身经百战的苏布识破跳了脚,扯着嗓子从阎弗生的大爷问候到了祖宗十八代。
阎弗生的小独栋距离苏布的住处不算很远,以至后者险些杀过去。好在苏布到底没忘了“江湖规矩”,硬生生咽下了那口恶气。
而宋施维玩咖的本性自始至终没逃过阎弗生的眼,只是年轻故作潇洒,自称ABO荤素不忌,实际从没那胆量和Alpha真刀实枪地搞。阎弗生又从来都是“良师益友”,只好用了整夜的功夫叫小伙子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好活儿,从此彻底将BO从Sex选项里给划了去。
翌日上午,阎弗生被一阵跌跌撞撞的声音吵醒后,不耐烦地瞥向抖着两条腿穿衣服的宋施维:“你特么有病啊大早上的。”
宋施维慌里慌张地道歉:“抱歉抱歉,但我要迟到了……”
“迟到?”阎弗生性后轻微断片是个老毛病,缓了十几秒才想起来,“噢,高材生……”
“你这边有啥地铁或公交吗?”宋施维不好意思地问。
满屋子的相斥信息素与体味让阎弗生眉心紧蹙,这问题更叫他烦躁,“要迟到了你还坐地铁?”
“软件叫车没叫上,而且这边出去,车费有点贵……”
阎弗生裸着身体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后,半边身子趴到窗外换了好几回气才清醒了些。
昨夜种种记忆复苏,体验虽非最好却还算让他满意,鲜肉到底滋味不一样。
身心满足,阎弗生抹了把脸,大剌剌转身看向满脸通红的男大生,“等我洗个澡。”
“啊?”
阎弗生走过去,捏了捏他的下巴,“意思是,我送你啊。”
宋施维一阵愣神,直到人进了浴室,才惊喜又讪讪道:“真的吗?谢谢哥!”
“过来。”浴室里的人低声唤。
听了整夜命令的宋施维,瞬间领会他的意图,只得脱了刚穿好的衣服,走了进去。
阎弗生出门前必要精细地打理自己,但速度却很快,车子驶出园区时,距离宋施维上课时间还有将近三十分钟。
上班高峰早已过,阎弗生开车速度又快,时间绰绰有余,然而副驾的人还是一脸忐忑。
“放心吧,迟到不了。”
“嗯。”
尽管这么答应,身侧的人仍旧心不在焉,接连打了两遍电话叫朋友给他带寄存的书和电脑。
难得有人跟他睡过后心有旁骛,阎弗生不禁勾起几分好奇,“得罪了什么中年老教授,让你这么思而生畏?”
“老教授?”宋施维诧异,“敬教授可一点也不老,他才三十来岁。”
“三十来岁?”阎弗生有点意外,“K大教授?”
“嗯,”宋施维点头,“数学系教授,这学期开了选修课,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什么选修课啊这么珍贵?”
“探寻文学及艺术思维中的数学逻辑之美。”
阎弗生眉心微蹙,“听着像个老学究会开得选题。”
宋施维轻笑,“主要是好拿学分,来的大多数是慕教授之名的理工生,不过也挺有意思的,最近在讲廖尔斯伯,我之前都没想过我这样的还有深入探讨文艺的时候……”
廖尔斯伯……阎弗生起了几分兴致。
“而且,敬教授很有魅力。”
宋施维的语气令阎弗生莫名生起戒备,像是在私有领地突然嗅到了入侵者的气息一般。
“怎么,喜欢他?”
宋施维再次点头又摇头,末了叹了口气,“那不是我能觊觎的。”
闻此,阎弗生睫羽霎时眯起,心头好奇也愈发强烈了起来。
3. 第3章 爱之城
车子到达K大门口时,阎弗生并没有停下来,反而直接开进了校内停车场。
“其实我在门口下来就行……”宋施维有些掩不住语气中的受宠若惊。
阎弗生按下手刹,转头望向他,“怎么,不愿意我送你进去?”
“愿意愿意。”宋施维连连点头。
阎弗生嘴角轻勾,熄火解了安全带。
遂一下车,周围或赶课或漫步的学生,都忍不住朝其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宋施维紧随其后下车,连忙转过车头,跑到他身边,任由对方毫无顾忌地揽着自己的肩膀朝教学楼方向走去。
一路在或惊叹或艳羡的目光与私语中上到三层,十九岁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到达教室后,宋施维才终于舍得放开手,“我到了。”
阎弗生瞥了眼门牌,不以为意地扬了下巴:“那进去啊。”
见他并未离开,且有要随他一起进去的打算,宋施维惊讶又犹豫:“你要进来吗?我不确定教授允不允许社会旁听。”
“他允不允许是他的事。”
不待宋施维反应,阎弗生便不容置喙地再次揽起他,走进了教室。
“哇……”
“这谁啊……”
不止一个专业的学生快要将偌大的教室坐满,阎弗生不太清楚,这是名牌学府学子独有的勤奋,还是这节课当真那么珍贵。
但他显然早已习惯了这种一出现即全场瞩目的场合,在一片嘈杂低语与仰慕打量中,神态自若地朝后排的空位走去。
宋施维的朋友显然早已帮他占了位置,然而许是不愿放弃难得的机会,他舍弃了视野绝佳的前排,坐到了阎弗生身旁。
没过片刻,那朋友也跑了过来,在宋施维的身旁与其推搡嬉闹,暧昧地打趣着他的脖子和黑眼圈。
“……不是说AA天性相抗,那事儿会很痛苦吗……”
“你小点声……活好……超爽……”
阎弗生左手托腮,右手翻着助理发来的信息,听着耳际传来断断续续的嬉闹,不禁抿了下嘴角。
“哇他笑了……”
“……真的好帅啊!”
“手指好性感……”
“哎教授来了!”
周遭惊叹的喧哗在那声轻喊中渐渐弱了下去,阎弗生漫不经心地抬眸,朝前门瞥去,然而并无人出现,只右侧靠近走廊的窗户旁,有人影一闪而过。
不过片刻,后方半阖的门被推开,一道轻微的吱呦声传来。
有学生下意识朝后方望去,眸中闪过一瞬光亮。阎弗生也不禁随之朝后瞥去,隐隐有道精干的身影从眼前拂过,他开始并未在意,直到转过头两秒后,才缓缓掀起眼睫,重新转回了头去。
人们通常会将某个人身上独有的,深沉的,令自己欲罢不能的魅力,称为性感。
性感是一种吸引力,它本身偏于暧昧,有一瞬即发的冲动,有对美更深刻的探究,但迸在唇齿之间时,总过于柔和。
然而当它出现在某些特定的人身上时,就变成了一种强烈的、濒于死亡的能量,一种大开大合、酣畅淋漓的张力,一种无论你如何拼命挣扎都无法逃脱掌控,轻易就被打破迷梦穿透心防的震慑感。
当敬云安从阶梯高处一步步走下时,阎弗生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仿佛那透进窗棱,打在他身躯上的每一缕朝阳,都是为他量身定制;那擦过窗沿,撩起他额发的每一丝南风,都是为其相体裁纫。
以至阎弗生的视线,无论如何都难以从来人的身上移开。
那双排扣戗驳领的三件式西装马甲,紧紧包裹着精瘦有劲的腰身,随意搭在臂肘的外套,掩盖了几根突起的青筋,却在行走之间不停触碰着饱满匀称的大腿,以至衬衫夹的痕迹在薄薄的西裤之下,显得那么欲盖弥彰。
精致的皮鞋经过时留下了几声暧昧的回响,似是引人顺着完美的小腿曲线向上探索,直到瞥见那耸动挺翘的臀,似一只蠢蠢欲动的蜻蜓,忽闪着透明却坚韧的双翅,张扬着自身的魅力,却内敛着原始的美丽。
在窗外橡树叶唰啦啦躁动时,那股被半长发覆盖的淡香,自颈后徐徐散开,轻幽不易察觉,却又难以忽视。
咔哒一声轻响,走到讲台前的人放下书本,打开了投影。
在幕布缓缓降落的时间里,他轻抚过每一缕垂落得恰到好处的额发,调整过象征着一丝不苟的金丝边镜框,在投影灯打在脸上前,向着台下的每一个人,吐出那句儒雅又得体的“同学们上午好”。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呢,阎弗生忍不住盯着那人在阳光下显得浅淡而柔软的发丝,像是在欣赏一幅旧时光中的油画,再是灼目的晨晖照过去时,都是那么的朦胧,温柔,似一抹不染纤尘的美人像。
然而他那锐利的直觉却在告诉:那精致的衣冠,完美的皮囊之下藏着的,是最不堪入目,不可告人的欲望,是一种矫心饰貌,不能擅闯的危险。
任何人都不该轻易靠近,但阎弗生不是“任何人”。
这会儿见到庐山真面目,阎弗生才明白,为何宋施维会那样叹气,又为何难得的上午大好时光里,如此宽敞的教室内,坐满了最该是被夜生活消磨到懒癌晚期的人们。
“上节课的作业,大家都做了吗?”
讲台上的人将衬衫轻轻卷在小臂,露出了手臂肌肉群上那先前被遮挡的青筋,臂起手落间,紧束的袖箍被饱满的二头肌撑开又收缩。
此起彼伏的肯定回答,令人欣慰,“那我们就针对上节课的作业话题讨论讨论……”
屏幕上出现了几行字,阎弗生抬头望去,是他无比熟悉的语句。
「亲爱的萨戈多斯:我好像已经找到了传说中的爱之城。
「亲爱的菲列德蒙:请问那里远吗?
「亲爱的萨戈多斯:远,我走了很久的路,但也不远,因为我即将到达。
「亲爱的菲列德蒙:那真是太好了,祝你好运。」
“菲列德蒙到底是否寻到了爱之城。”
话音一落,四下开始嘈杂,或赞同或否定的声音此起彼伏。
敬云安挥手示意了安静,将赞同与否定分为两派,各选出了几名学生代表起来阐述观点。
赞同者认为最直观的证据是菲列德蒙的信函,爱之城就在即将到达的不远方,尽管来路漫漫,但心中有信念就会到达。
否定者无非也是从字眼中抓论点,“好像”与“传说”显然太过似是而非,连爱之城都是薛定谔的猫。
文学从来见仁见智,敬云安无法为学生们指定一个准确的答案。
“那教授自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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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持什么观点呢?”有学生问。
敬云安思忖了片刻,“我初次阅读时,持否定,但再次阅读时,持赞同。”
“为什么?”
“爱是个庞大的命题,爱之城的存在就像我们研究数学时常会思考,数学的尽头是什么,数学又是否有尽头,尽头又该如何去定义。这些庞大的问题,我们一时无法给出解答,但我们可以不断地探索,就像我们学习高等代数,研究N元线性方程组的解法,探讨解的情况,提出系数,形成矩阵,消元,得出准则……爱与数学乍听像是风马牛不相及,然而归根结底,都是一种抽象结果。”
“人的生命有限而知识无边,我是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就像刚才那位同学所说,前路漫长曲折,心中总得有信念。”
“嘁。”
那声嗤笑在话音落下后,在安静的教室内,十分刺耳。
纵然讲台与之相隔甚远,敬云安还是一下便捕捉到,更遑论台下的学生们。
有些人,是即便将自己没于人海,隐入尘埃,都注定被一眼瞧见的。
阎弗生太过独特,没有人见到他时不被惊艳,敬云安也是。
打他一进教室的门,敬云安的目光便自发投射到了对方的身上,然而眼下,他却像是才发现对方的存在一般,十分惊讶地望向这个格格不入却充满魅力的社会人士。
“这位先生,有何见解?”
阎弗生被对方的反应搞得忍不住笑了下,随而在几百人的目光里,十分懒散地挥了下手,“没什么高见,就是觉得你说得话像放屁。”
“啊……”
这话不论是在课堂上,还是对初次见面的人来说,都太过粗俗,尽管四下再惊艳于他的脸,也忍不住纷纷皱眉。
阎弗生毫不在意地继续说:“菲列德蒙走到小溪边,将脸庞沉入水中,他看见神明的背影从水底浮现,他虔诚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背影却突然消失。无数的气泡从淤泥中腾起,破碎在他蓝色的眼睛上……”
廖尔斯伯的《爱之城》,阎弗生读过不下五遍,都快要倒背如流。他的熟稔让刚才皱眉的学生们,再次露出惊叹。
“廖尔斯伯的开篇与结尾,其实早已点明了,爱之城并不存在,一切都是沤浮泡影,一场空想。他在批判虚无空想主义,温水煮蛙式的反乌托邦而已。”
敬云安闻声嘴角微抿,眼睛遥遥望向他:“萨戈多斯,我越来越感到,我的心像一片不毛之地,那里荒芜贫瘠,我的灵魂在一点点干瘪,我需要一株润泽般的启迪,哪怕只是片刻。”
“故事的开篇与结尾很重要,甚至有时是撑起一篇文章的骨骼,然而我们不能忘了,中段同样重要,它是血与肉。文章与人一样,空有骨骼没有血肉,是活不成的。”
他望着那个不可一世,眼神凌厉的男人,“诚然廖尔斯伯令气泡破碎,令背影消失,但首先,菲列德蒙要看到神明。这位先生,你是否想过,菲列德蒙为何在水中看见了神明的背影,而不是自己的脸?”
话音落下,一片沉寂,偌大的教室,密集的席位,倏尔空荡的像一片坟地,只有那质问在不停地回响。
阎弗生读过不下五遍《爱之城》,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望着那个气度不凡,高高在上的男人,胸腔内忽然起了一股令人颤栗的躁动。
4. 第4章 交锋
K大的下课铃声节选了《多瑙河之波圆舞曲》,阎弗生从前还挺喜欢,然而今日听来却很烦——它响起来的太不是时候。
周围的学生陆续离开,然而阎弗生却仍旧坐在原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讲台上被几个学生围住答疑的人。
宋施维收拾好东西,见他还不打算起身,困惑地侧过头,却正好瞧见他若猎狼锁定目标般,直勾勾的眼神。
那眼神,他昨晚见过,然而此刻那双眸中的光,却远比昨日汹涌百倍。
宋施维顺之望向讲台,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脚踩空的失落与怅然。
他并非那种不懂规矩玩不起的人,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三分钟的热乎劲儿都还没过,他这盘菜就已经凉透了。
嘴角几番开合,还不待他说出些什么故作轻松又带有挽留的话来,那人就已经站起来,直奔着讲台走去了。
“……好的,谢谢老师……”
最后一个求答疑的学生离开后,阎弗生不疾不徐地走到讲桌前,双手往桌上一撑,“不经意”地按住了将要被收走的文件夹。
“敬教授……”
敬云安看上去毫不意外他的到来,漫不经心地掀眸撇了阎弗生一眼,手上收拾的动作未停。
只一眼,阎弗生就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变得滚烫了起来。
他忍不住向前倾身,朝着不动声色的人靠近,深深地嗅了一口那极幽微的醇香,“嗯,DULI(杜利),我喜欢。”
“唰”,手下文件夹被抽走时发出了一声轻响,连带着那抹淡而微凉,泛着痒意的擦痛从手心里传来。
“敬教授等会有空吗,请你喝一杯啊~”阎弗生故意压低了声音,像是在悄声耳语一般。
敬云安却无动于衷,“没有。”
迅速且毫不犹豫的拒绝自唇齿间吐出,连气息都无比简短,然而阎弗生还是从中察觉到了一丝香烟的气味。
那气味,令他无比惊喜。
他忍不住微微舒展了下肩颈,令那特殊的气味自颈后散出,并再度朝身前之人逼近。
在对方眉心微起波澜时,轻声问:“喜欢吗?”
DETON(德顿)烟的价格很昂贵,因为它的味道无比独特,然而便是世间最好最贵的DETON,都不及眼前人身上的百分之一。
敬云安终于再次掀起了眼帘,看向距离自己不到半臂之距的那张脸。
这张脸无论怎么细看,都寻不出半点瑕疵,哪里都是精致的,便是眉宇间那傲慢又放肆的轻薄与张狂,都令人厌不起来。
只是唯独那双眼睛,不论里面的煞气与侵略性如何强烈势不可挡,如何满到快要溢出,都掩不住深处那正疾速干涸的灵魂。
那双眼睛,暴露了太多东西。
敬云安唯独不喜欢,与拥有这样双眸的人打交道。
他望着阎弗生渐渐逼近,就快要贴上来的双唇,嘴角轻轻抿起,以手中的稿纸挡在了两人之间。
草木纸香自鼻下传来,阎弗生动作微顿,他望着敬云安较寻常人更浅的瞳色,故意露出了遗憾的神情。
“晚上呢,敬教授不会连晚上都没空吧?”
敬云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视线移向了教室的后方。
“有人还在等你。”
阎弗生知道他说的是谁,“他很快就会走的。”
宋施维眼神里的落寞,即便隔着这么远,敬云安都瞧得一清二楚。
“我可不喜欢横插一脚,夺人所爱。”
“那我可真是比窦娥还冤。”不过是睡过一次,哪里谈得上什么爱与不爱。
朋友目睹了全程,忍不住扯了两次宋施维的胳膊,“走吧,别看了。”
后者拳心紧攥,终于还是咬牙转过了身去。
敬云安望着那背影一步步离开,视线慢慢收了回来,“我还不喜欢负心薄幸,滥情无度。”
“那是你没见过我磐石般的心,古皇城外墙都没我的贞节牌坊高。”阎弗生说。
敬云安盯着他,那双若琥珀一般的眼睛,似是一下便能将人洞穿,“我更不喜欢金玉其表,寡廉鲜耻。”
阎弗生嘴角轻勾,“我是败絮其中,你是衣冠禽兽,我们分明绝配。”
宋施维离开后,教室内变得空空荡荡,偶尔匆匆经过的脚步声,反衬得偌大的空间愈发静谧。
而那自阎弗生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令四下霎时变得无比拥挤。
一会儿,亦或者良久,仍旧没能逼出敬云安更深层次的信息素后,阎弗生从内口袋中摸出了一张名片。
然后从对方的手中抽出了签字笔,在背面记下了一串数字,而后扯起敬云安二头肌上的袖箍,将其塞到了袖箍之下。
随即暧昧地用手指勾着袖箍上的金属扣,“我是不是徒有如金似玉的表,敬教授总得试试才知道,你们文化人不是最讲实践出真知的嘛。”
听闻此言,敬云安唇角微扬,不经意间透出了几分不屑,“有些命题从一开始就不必论证。”
说罢,他拿回签字笔,执起书本与文件,转身离开讲桌,朝门口走去。
直到快要出门前,才将袖箍上的卡片取下,两指微一发力,便将其弹到了门边的垃圾桶里。
咔哒一声轻响,名片沉到了空空的垃圾桶底部。
阎弗生从讲桌起身,跟着走到门口,环臂倚在门框上,满脸玩味地望着敬云安的背影一步步走向回廊的对面,消失在另一间教室之后。
随即他转过头,瞥了眼之前就已经躲在拐角偷看,却还装作若无其事的三两学生,眉眼微转,朝对方走了过去。
“Hi~”
几个脸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大一新生,因被抓包瞬间变得无比忙碌,声音也颤颤巍巍:“哈,哈喽……”
阎弗生并不在意他们的偷窥,脸上还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微笑,“能请你们帮个忙吗?”
“啊?”几人本以为他来兴师问罪,有些意外,“什么忙?”
阎弗生食指微转,“你们现在学校是不是都可以一键查询教授课表的……”
“教授课表?教务系统上就能查啊。”
“是吗,”阎弗生瞥向另一个人手中的笔电,“能让我借用下吗?”
“好,好啊。”
那男生脸蛋红红地将界面打开,输入了自己的账号密码,“你在这里搜老师的名字就可以。”
“多谢啦。”
阎弗生坐在他身旁,输入了敬云安的名字,没多会儿便刷出了系统表格。
“原来是敬教授……”旁边一男一女相视而笑。
“怎么,都喜欢敬教授?”阎弗生拿出手机拍下页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几个学生羞涩地笑着:“敬教授很帅。”
“那是他帅还是我帅?”拍完课表,阎弗生又拍了些个人资料和论文名录。
“都,都帅,不一样的帅。”
拍好后,阎弗生将电脑还给了身旁的男孩,再次道了谢,随而站起身。
“那,那个,”见他要走,那男孩终于鼓起勇气,面色通红地请求,“能不能加个……”
“小同学,”阎弗生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抱歉了,哥哥不喜欢Omega。”
望着男孩明显失落的表情,阎弗生本想转身就走,但走出两步又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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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看在你们刚才帮了我的份儿上,送你们句忠告。”
他大手一挥,放在自己的颌下,“看清哥哥这张脸了吗?”
“嗯。”几人茫然地红着脸点头。
“以后谈感情那种东西,一定要离我这样的人远点,知道了吗?”
见几人懵懂又呆滞,呼吸还有些不畅的模样,阎弗生故意冲他们露了个深情款款的笑容,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翻着手机里刚拍的照片,他走到停车场,上车后,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Sabrina,我今天有安排,不去公司了。”
“方案已经给出了,我是不会改我的创意的,他们不乐意,叫他们去跟‘老怕’说。”
“老怕搞不定是他没本事,关我屁事……”
“blablabla……反正我不管那些,哥今天真的有很重要的安排,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换身行头……”
挂断电话后,阎弗生转过方向盘,脚一蹬油门,立时蹿出了停车场。
下午,上完今天的最后一节课后,敬云安收拾好东西,走出了办公楼大门。
然而还不待拐出小道,便瞧见了不远处被围观的奇景。
只见那辆改装的顶配磨砂黑大揽停在校园的过道上,像极了突下平原的猛兽,纵然蛰伏却仍旧无比扎眼。
再加上门边还站着那位明明光脸就足够招摇,偏偏还满身奢牌的阎弗生。
整个从头到脚一股子故作低调内敛,实则张扬不驯的做派。
敬云安忍不住嗤笑摇头,将手中系了一半的外套扣好,朝停车场走去。
“敬教授~”
眼看人渐渐靠近后,有要擦肩而过的打算,阎弗生立时将人截住。
“都下班了,那么急干什么,”说着,他打开后车门,“我送你啊。”
见状,敬云安忍不住转头打量了一番他的车内装,奢华不浮夸,充满设计感,独特到叫人一眼便瞧出是阎弗生的风格,和他这个人一样令人过目不忘。
“真是好车……”他不禁感叹。
“那就别光看着啊,”阎弗生做出请的手势,“我这车和我这人一样,不止有如金似玉的表,还有如狼似虎的里。”
这个点是过不去了,敬云安一笑而过,并未上车。
“不必了,我这山猫野兔的,进去还不得死无葬身之地,我还是去荡我的小四轮吧。”
说罢欲走。
阎弗生再次将他拦住,“山猫野兔哪里招你了,这么败坏人家名声。”
敬云安挑起眉头。
阎弗生朝他逼近,紧盯着他那琥珀色的瞳仁,“你分明是那三骗孙猴子的白骨精,蛊惑凡心,杀人无形。”
敬云安回望向他,唇边缓缓漾起一抹暧昧又警告的笑弧,“那你还敢来招惹我。”
“我是那猴毛化成的影儿,有大圣的火眼,你这样的妖儿就得我来收。”
眼瞧那双唇又要凑上来,敬云安再次不动声色地侧脸避开,“影到底是影,不是真身。”
说着,他推开了阎弗生的脸,“不必费功夫了,我不吃Alpha,更不吃你这样的……”
“换别人吧。”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与阎弗生擦身而过,向着停车场走去。
“那就更有必要了,你不吃Alpha,我独吃Alpha,我们天生一对啊。”
阎弗生倚在车边,望着那挥手都无比敷衍的背影,眸中满是猎捕欲。
他越来越觉得,那先前的躁动,已经渐渐从心脏泵向全身,并开始逐步蚕食他的每一根神经末梢。
让他刺痒难搔。
5. 第5章 Pherson
瞅着敬云安那辆四个圈A4L毫不犹豫地驶出大门,阎弗生本想跟在后头再创个机会,至少不能浪费自己捯饬了那么久的行头。
但想到先前在人跟前碰得那一鼻子灰,他又打消了念头,再对胃口也不能毁了他那远扬江湖的难得名声,只好收拾起心情,拐道朝FLAMEi出发。
只是半道途径市图书馆时,心头灵机一动,手就随心而转,直接在就近的路口拐进了停车场里。
或许是如今的他对这种地方有些敏感,刚出车门嗅到第一口空气阎弗生就接连打了三四个喷嚏,差点打退堂鼓扭头就回,但终究被欲念的强大力量给压了下去。
虽然八百年不曾踏足,但他那冰雪聪明,无敌机智的脑袋,对里面的一切智能机器都应对自如。按着提示找到几份期刊后,他立时寻到空位认真观摩了起来。
然而面对一众诸如鬼画符的“Lyapunov-Schmidt约化理论”“蒙特卡罗法”“闵可夫斯基”,阎弗生感觉自己似是置身于三九天的野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要活命,就快逃!
坚持了大约55秒后,阎弗生“啪”的一声反手一扣,随即站起身,右手两指捻着那本期刊册子,左手两指捏着鼻子,都等不及找到原书架前,直接扔到了推车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阅览室。
阎弗生感觉自己的灵魂遭到了玷污。
于是只好快步下楼,走到了先前就已瞄准的借阅室,寻到那本都快被人翻烂了的《爱之城》,倚着墙壁,双手打开,感受着身心的净化。
阎弗生不是个什么爱读书的文艺青年,但他若真读起来,速度是很快的,尤其在读到对胃口的作品。
他巡着那些文字,搓着每页纸张时,总忍不住想,廖尔斯伯若是在世,该有多庆幸,自己的作品能入得了他的青眼。
只是在早已熟读多遍的今天,再次重看,阎弗生却忽然感到了陌生,非常强烈的陌生。
仿佛从前那些对文字的理解与感悟,都被清空了一样,脑海中只剩下记忆被掠夺后的空白,与没来由的荒芜感。
“嗡嗡嗡——”
手机来电适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阎弗生瞥了眼来电显示,按了接听,“喂。”
「喂,喂?」一阵嘈杂的音乐声传来。
“有屁快放。”
「你在哪儿啊那么小的声音,难道是在办“事儿”?」
“在茂海路这边,你这么早找我干啥?”
「茂海路?」对面许是并没有想出茂海路上有啥值得玩儿的地方,「算了,你啥时候到Morin这里啊,就差你了。」
“什么叫就差我了,你啥时候跟我约了,再说去FLAMEi还用得着你作陪?”
说着,阎弗生不禁皱了下眉,“你特么是不是又瞎带人了?”
「哎呀,哪是瞎带,」对面的人往旁边安静地方走了两步,「还是上回我跟你说那小歌手,演唱会舞台这不等着你给指点指点吗。」
“演唱会找舞美和导演啊,找我干吗,我特么又不是干那个的。”
「啧,那不一样,若论创意,你阎大设计师称第二谁敢称第一啊,你就给人稍微指点指点,小歌手前儿身受负面新闻之累,就指着这次演唱会翻身了,你多少卖哥们儿个面子。」
阎弗生算是听出来了,“你特么‘吃’人嘴短了吧。”
「哎,我就知道你最仗义了,我等着你啊。」
“操,老子没答应呢。”
「来啊,我等着你!嘟嘟嘟——」
听着手机里传出的忙音,阎弗生忍不住无声咒了句脏。
抬头瞧见不远处两女孩探头探脑,又瞥见对面一大爷满脸嫌弃,丝毫不以为然地冲双方绽放了个无比虚假却好看的笑颜,而后将书往原处一放,挂着脸走了出去。
走出图书馆大楼,他才发现外头太阳已经渐渐落了下去,西边天际一片澄粉交杂的晚霞。
阎弗生忍不住瞅着那片晚霞多看了两眼,只觉方才在里头感受到的心情很莫名其妙,随即抚了下额前恣意的发丝,将一切都抛到了脑后。
夜色渐袭,灯火阑珊,属于他的繁华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驱车到达FLAMEi的时间,比往常稍微早了一点点,然而里头的纸醉金迷,莺莺燕燕却都已等候多时。
只是不待阎弗生上眼打量池里是否有新鲜可口的鱼,他就被人给拉到了楼梯上。
“我的爷,你可算是来了。”贺弈南揽着他肩膀,满脸殷勤。
阎弗生嫌弃地甩下他的胳膊,“老子可特么什么都没答应你。”
“啧,别啊,不管怎么说,人都来了,您好歹着见见呢,算哥们儿求你还不成吗。”
贺奕南,贺家小儿子,十足的二世祖,和苏布一样,中学时候成绩一塌糊涂,老早就被家里安排去了国外,和阎弗生就是留学那时候认识的。
只是不同的是,阎弗生没他们那么好的命,他是被迫去的国外,且和他们认识的时候,阎弗生已经不是个学生了。
但在他们这些人里,阎弗生可以说是脑子最好使的那个,凭着一双手一个脑袋,一股韧劲与一颗狠心,学了满身本事。
然后硬生生靠着最初就职的小破设计工作室那点资源,撸到了人生首奖,从而跳槽到了A国大设计公司,并在此期间数次获奖,狠狠扩了一把自己的知名度。
若非后来他为追艳遇偶然回国被挖,怕是这会儿还在国外继续发光发热。
只能说如今阎弗生就职公司SinRenal的掌舵人眼光太毒辣,手段也果决,开出了行业最高待遇并给了足够的尊重,将这尊神给硬请了过去。
而阎弗生也不负对方所望,才到公司第二年,还不满28岁时,就拿到了整个设计行业的最高奖项——Lelifego设计大奖,成为了莱利斐戈获奖史上最年轻的设计师,从而彻底奠定了自己在设计行业的地位,同时,也将SinRenal的知名度推到了最高处。
按着如今阎弗生的名气与地位,他完全可以单独成立工作室抑或设计公司,只是除却他本身不愿意操心管理等琐事之外,实在是SinRenal不愿意放他走。
为了留住这尊活佛,SinRenal从上到下铆足了力气地讨好,车、房、股、一流的团队资源,毫无束缚空间,可谓是应给尽给。以至如今公司上下,除了当初挖他来的幕后掌舵人邵添睦,无人敢对他提什么要求。
好在是阎弗生虽然性子桀骜不驯,作风张扬放浪,但对待工作那是一顶一的认真,除了敲定的创意构思绝不容商量外,其余的都还算好说话。
不过,单是绝不反悔与不容商量这一点,就够上下喝一大壶的了。
但这丝毫不影响SinRenal是目前国内设计从业者,前仆后继应聘的首选,尤其是阎弗生所在的部门,更是挤破头的去处。毕竟就算某天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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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SinRenal,甚至是阎弗生的手下工作过”这一点,就已经将自己的含金量拉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而贺奕南那个小歌手,先前就曾绞尽脑汁地接近他,但阎弗生并不想接触,原因无他,就是瞧不太上。倒不是说人歌手不好,只是项目,实在入不了他的眼。
“来,您请~”
贺奕南十分做作地为他推开包厢的门,见他面上不情不愿,用力眨了好几次眼皮,“您今日帮小的这忙,小的日后一定好好报答。”
闻此,阎弗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只得走了进去。
“Hi~Pherson!”
走进才发现,贺奕南这小子连难得回国一趟的Morin都给请来了。
“Hi,好久不见。”他立时上前,同对方拥抱了下。
“快,Julian,赶紧过来见过Pherson。”
除了阎弗生早就熟悉,眼下被叫来作陪的店员外,只有一张面生的脸。
“你好Pherson,我是Julian,本名湛涟。”
小歌手长了张很显嫩的娃娃脸,瞧着挺乖巧的,可惜是个标准到不能更标准的Omega,阎弗生兴致缺缺地朝他点了个头。
小歌手倒也不觉得尴尬,很是有眼色的挪位置,递酒水,还很殷勤地献唱了几首前段时间阎弗生听过的流行歌——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泄露的情报。
歌手虽然不是十分的有名气,但嗓子是把好嗓子,阎弗生倒也算给面子地听了两声,而后便和Morin聊起了天。
直到Julian切歌,唱起了另一首不知名的歌曲后,他才被再次吸引注意力。
于是忍不住认真听了会儿,直到第一段副歌过去,他才伸手叫了停。
“这是你自己的歌?”
小歌手意外于他怎会知道,点了头:“对。”
人最大的知音永远是自己,只有自己的歌,才能唱出独一无二的味道,才会不因炫技而收敛最真实的情感,才会让听者捕捉从而深受触动。
阎弗生朝他勾了下手指,在对方茫然地走过来后,问起了他对于演唱会的想法。
小歌手无比意外,立马激动地从包里翻出早先准备好的文件。
阎弗生听了两句就皱眉制止,随而从外口袋里掏了张名片,“联系她,但先说明,我不会帮你做全程,只会提几个建议,而且,我的idea很贵。”
“谢谢,谢谢您!”
小歌手感激涕零的表情让阎弗生有点吃不消,他赶忙挥了挥手,“停停停。”
随而看向贺奕南做了个“youoweme”的表情,然后从沙发上站起身,正巧朝楼下撇头时,瞧见了一张熟面孔,留下一句“你们继续”就径直走出了包厢。
“哎你嘛去?”
“他还能干啥去。”身为FLAMEi的老板之一,Morin期待又熟稔地将视线转向了楼下舞池。
几人不禁随之一起转到围栏边,望着那高挑的身影,若王者驾临般从楼梯上走下,迈进舞池,从热舞正酣的人群中,精准地捕捉到今夜最是亮眼的那条“鱼”。
大手落在后颈时,20岁的男孩子下意识回头,随而露出惊喜:“嗨!我一直在等——”
不待人话出口,阎弗生的唇便袭了上去。
纵然不能立马抓到手又如何,他看中的鱼,迟早会被收进囊中,一条都跑不了。
敬云安也是。
6. 第6章 不够
“他真的从来都是那么有魅力,”Morin忍不住感慨,“甚至比我当初认识他时,更性感了。”
Morin虽然是个中法混血,但一直生且长在法国,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年去A国旅行时,偶然在当地的Club里第一次遇见阎弗生的情景。
彼时阎弗生在舞池中晃动着自己的身躯,明明那么随意悠然,却令人不自觉地想向他靠拢,慢慢形成以他为中心的包围圈。
他身上那如烈焰般恣意又疯狂的气质,吸引着在场的所有人,但眼角眉梢那漫不经心的不屑与攻击性,却又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像飞蛾痴迷着焰火般,进进退退,走走停停,来回眷恋地盘旋。
只一眼,Morin就被深深地击中,不顾会被拒绝的尴尬与难堪,毅然决然地穿过层层人群与之搭讪,最终成为了朋友。
因为他,Morin有了开Club的想法,从FLAMEi的概念到名字,无一不是从对方的身上汲取得灵感,甚至最终落地国内,都是因为对方的变动。
Morin曾经一度搞不清自己对阎弗生的感情,到底是迷恋,仰慕,还是单纯因为他身上独有的SexualAttraction,他似乎有种轻易便能掌控一切的魔力,让人欲罢不能。
但渐渐的,Morin开始明白,那个人可以走进任何一个人的梦里,心里,却绝不会允许任何人靠近他的心。
他不属于他,也不属于任何人。
“这家伙,我还打算跟他说点别的事儿呢,这下又只能往后推了。”
贺奕南望着楼下已经搂着人往出口走的背影,无语地咂了下舌。
随即转身走到小歌手身边,十分得意地炫耀,“怎么样,哥就说能行吧?”
……
阎弗生带着人走出FLAMEi的大门后,站在路边等着门童将车开来。
春日夜里的风,拂过裸露的手臂时,还是有些微凉的,阎弗生将手中的外套披在了身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舞池里待得时间太短,他总觉得身体像根还未被擦燃的火柴,即便外套披在了身上,还是有点泛冷。
“我们去哪儿啊?酒店还是你家?”
20岁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门童也适时将车开到了跟前。
阎弗生接过钥匙,边往驾驶座走,边示意人上车,“我不喜欢去酒店。”
男孩闻声,立时上了副驾。
车内的智能温控,令人舒适了不少,阎弗生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然而还不待他将车开出去,一道熟悉的影子从侧前方一闪而过。
几个小时之前,他刚直勾勾地盯着那款车的后屁股一点点消失在视线内,眼下哪怕只是一瞥,他都能瞬间认出来。
阎弗生下意识转头瞥向后方,那车速度不快,但就快要驶出十字路口,他立时打了方向盘掉头,悄然跟上。
好在那车过了路口后没再提速,而是在半春路东段上缓缓停了下来。
借着路灯确认过车牌号后,阎弗生趁着红灯亮起时,隐在了北段拐弯处。
没想到敬云安的车会出现在十字街上,阎弗生心头好奇顿时高涨。
“怎么了?”
副驾上的男孩茫然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碰到熟人了吗?”
阎弗生并未理会对方,只是眯着眼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的车上走下来。
虽然还是同白天一样的三件套西装,但款式更休闲随意了些,且并未穿外套,也没有带那副金丝边眼镜,连头发都散漫了许多。
不禁减弱了白天课堂上从头到脚拒人千里之外的禁欲感,还添得本就精致的五官愈发立体且性感,再加上那挺拔匀称,细腰翘臀长腿的身段儿,简直堪称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
看得出来,人出门前好好将自己捯饬了一番。
阎弗生不禁嗤笑出了声,白天在自己跟前一副非诚勿扰,高不可攀,不容亵渎的高知精英款儿,夜里竟是这么一股子风骚模样。
道貌岸然,表里不一,说他是衣冠禽兽还真是一点也不冤,阎弗生就知道自己的眼睛从不会看错人。
瞧着对方走进酒吧没过五分钟,就带着一看不清长相与属性的男人走出来,径直上了车,阎弗生忍不住在心底啐了一句:妈的,欠//操。
“没品。”
“什么?”没头没尾的呢喃,让副驾的男孩感到困惑。
“闭嘴。”阎弗生皱起了眉头。
半春路原本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大道,因中段被一条东西走向的小支流江隔开,故被称为远岸大道。
远岸大道上遍布高档夜店,曾是坎海市有名的夜场区。
后来小支流江因故被填上,变成了一条东西走向的路,和远岸大道交错,形成半春路十字路口。于是远岸大道旧称渐匿,演变成半春路北段/南段,与之相对的横向江填路便是半春路东段/西段。
因着原远岸大道太过有名,市政府并未改变原来布局,与之相对的,东西段江填路也渐渐开起了酒吧歌厅等娱乐场所。
只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免不了被评头论足分出个三六九等,半春路十字街上也有了十字街的规矩和鄙视链。
于是原远岸大道(北、南段)的地位就在无形中,凌驾在了江填路的东、西段之上。
阎弗生常年在远岸大道上混,本来并不对这种高低贵贱带有歧视性的东西放在心上,毕竟东西路上也有几家格调还算不错,能入得了他眼的酒吧。
然而今日瞧见敬云安从东路酒吧里,勾了个不知道什么模样的货色后,阎弗生突然理解了远岸大道上的所有资深玩家。
那一刻,他心底的偏见与歧视值被拉到了最高处。
后车尾灯因发动而亮起刺目的红,阎弗生同时踩下油门,跟在了对方的屁股后面。
那车慢慢驶出东段,过了两条街,朝着一家灯光低调,但装修还算有品位的酒店开去。
阎弗生望着前车停在门口,车上人双双下车,敬云安将手搭在同伴的背上,揽着对方走进了大门。
他忍不住抬眸睨了眼酒店的名字,“与汀兰苑”四个字别别扭扭,不伦不类,古里古怪的,他从未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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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最多是个四星级。
让人不屑。
“听说这里的刺身不错,”副驾的男孩看向外头的酒店,“而且不便宜。”
“怎么,你来过?”阎弗生仍旧盯着那人背影消失的地方。
“没有,但我朋友来过。”男孩说。
阎弗生从来不进非五星级的酒店。
于是方向盘在他手下一转,车子就停到了大门口。
“下车。”
说着,阎弗生毫不犹豫地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将钥匙扔给了门童。
“啊?你不说不喜欢酒店的吗?”
男孩困惑着,赶紧从副驾下了车。
“你不是说这里刺身不错吗,正好我喜欢吃生的。”
阎弗生径直走进旋转大门,直奔前台而去。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刚才进去那两人,”阎弗生示意了下电梯方向,“是我朋友,给我在他们旁边开个房。”
“抱歉这位先生,我们需要向对方确认——”
“得得得,”阎弗生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直接掏出了卡,“那你随便开一间。”
“请问您需要什么类——”
“他们什么类型的我就什么类型,”阎弗生眉心一皱,不耐烦显得整张脸攻击性极强,“你别跟我说房型都特么得保密。”
“好的,马上为您办理。”工作人员战战兢兢地笑着接过了他的卡。
阎弗生拿过房卡后,仔细一瞅,忍不住冷嗤了一声。
商务房……还真是符合某个人的调性,上床都特么上得冠冕堂皇。
从酒吧里不到五分钟约到的人,阎弗生不认为对方会有那闲情逸致跟人去吃什么刺身。
于是便也带着20岁的鲜肉直接去了房间,一进门都还不等人家缓过气,就直接反手将人按在了墙上。
虽然先前就已经感受过阎弗生的强势,但今夜再重逢,那强势甚至有了几分粗暴的意味。男孩一时适应不来,腰身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
还是阎弗生临门一脚回过神,将人推进了浴室里。
“收拾干净,动作利索点儿。”
说罢,他转身去了落地窗边。
阎弗生不喜欢在酒店里办事儿,以至于小鲜肉溜光水滑地从浴室里头出来,对着他一顿引诱撩拨,都没让他扬起十分的兴致。
连那张前日还觉得俊俏好看的脸蛋,都不怎么生动了。
落地窗外灯影闪烁,K城的夜景暧昧又迷乱,如此良辰美景,不知正有多少美好的皮囊在纠缠,多少年轻的肉躯在堕落。
一想到那其中最是妖娆放荡的一具,正在自己目前所处的方圆之内,或脚下,或头顶,甚至或许就在隔壁,阎弗生便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他一把扯起跪在地上舔得正欢的男孩,将其反身推在落地窗上,用力地发泄着胸腔内那股没来由的戾气。
不够,还不够。
无论身前的人如何如花似玉,楚楚动人,男孩到底是男孩,不是男人。
阎弗生始终都觉得不够。
7. 第7章 无味
虽然夜里折腾到很晚,但第二天清晨阎弗生很早就醒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睡实,一直都在浅眠之中。
酒店的气息让他感觉十分不适,若非疲累,或许根本就没办法阖眼。
身侧的男孩子却睡得极沉,阎弗生皱着眉揉了下太阳穴,起身径直进了浴室。
冲过澡后,他嫌弃地瞅了眼昨天的衣服,拿起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Sabrina,望兴路与汀兰苑,给我送套衣服。”
Sabrina或许是世界上最能干的助理了,除了身处异地外,无论她当下在忙什么,只要阎弗生一个电话,她定能在45分钟内到达阎弗生指定地点,完成任务。
人也没得说,身高腿长,性格洒脱,拿得起放得下,属性Alpha,哪儿哪儿都对阎弗生胃口,唯独是个女的。
挂下电话后,阎弗生走到落地窗边,时间还很早,但或许是将要落雨,天色有些阴沉。
他对着远处乌云抻过腰,头因睡眠严重不足而发沉,揉着后颈酸胀处时,视野中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阎弗生所处的楼层不算高,加上他眼神向来好用的很,所以敬云安那衣冠楚楚,浑身清爽地走向车边的模样,无比清晰地印在了他的眼里。
来的时候是两个人,走的时候还是成双成对,唯一不同的是,敬云安并未让对方上自己的车,而是与之挥手作别,毫不犹豫地先一步开走了。
“嘁。”
望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车尾灯,阎弗生忍不住嗤笑出声。
还以为他是什么极品绅士,那么义正言辞地讽刺他是寡廉鲜耻,滥情无度,结果自己还不是用过即扔,无耻秽乱。
阎弗生越想越觉得,若是不能将此人收进囊中,干得服服帖帖,自己算是白在世上活一遭,毕竟他们两个是如此的般配。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阎弗生收回视线,转身朝门口走去。
门打开的瞬间,那张脸上暧昧又张狂的笑弧,便侵入了Sabrina的视野。
她面无表情却十分了然地将手中衣服往他身前一拍,“看来昨晚那哥们儿令你十分满意。”
“一般般。”阎弗生往回收了几分。
“一般?”Sabrina不信,认为他故意嘴硬,“一般你肯为人上这种地方?”
阎弗生拿着衣服往里走,毫不顾忌地在她面前将浴袍一扯,露出肌肉完美的身躯。
Sabrina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突如其来的“惊喜”,除了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侧开脸外,半分异样都没显露。
“来这不是为了他,说来话长。”
“哼,”Sabrina其实对上司的私生活并不感兴趣,但难得见迷魂夺魄,“毁”人不倦的魔头也有这种费心思的时候,难得打趣了声,“这是遇到了什么神仙。”
“NoNo,”阎弗生穿上裤子,侧身朝她摇了摇食指,“不是仙儿,是妖。”
“妖?这得是什么修为的千年老妖,能叫您这么魂牵梦萦。”
黑色衬衫很好地修饰出阎弗生肩背的曲线,“是千年的妖,但不是老妖,是魅妖,风情万种,狐媚惑主,但道行还不够,叫老子的火眼金睛一眼就瞧了出来。”
Sabrina从未从阎弗生的嘴里听过如此高的评价,不禁从调笑中生出几分认真的好奇来。
“真想见见这只千年魅妖。”
收拾妥帖后,阎弗生拿起手机,将昨天的衣服塞到袋子里,递给门口的人,“找家靠谱的干洗店,这身行头我还挺喜欢。”
Sabrina瞥了眼里头背对背的logo,了然地点头。
“里头那位……”
瞧见人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Sabrina耸了下肩,给那位仍旧昏睡在里间的某位不知名仁兄关上了门。
“你今天还不去公司吗,GUTEN那边的人之前约了十一点见面,还有午餐。”
阎弗生眉头微蹙,“GUTEN?”
知道他那老毛病又犯了,Sabrina将包里的文件夹递给他,“他们打算推出一款高端腕表,目标受众是上层精英人群,你答应过要跟人见面的。”
“哦,”一看那logo阎弗生立马想起来了,忍不住皱眉,“能推吗,他们那负责人眼睛大得像个外星物种,我怕我见着他会头疼到眼裂。”
“不行,GUTEN很有诚意,两个月前就开始约了,为此还找过Scott好多回,Scott交代了要好好接待,你务必得出面。”
Scott,中文名邵添睦,SinRenal的掌舵人,当初雷霆手段将阎弗生挖来,后期又竭尽全力将他留在SinRenal,公司里唯一能对阎弗生硬气提要求的人。
闻此,阎弗生忍不住咋舌,将文件夹还给了身边人,“那我得提前多喝两杯回魂酒。”
Sabrina红唇极淡地抿过,“不必那么恐慌,听说他们这次换了对接的人,是个男性Alpha,而且好像才三十出头。”
“是嘛。”阎弗生稍微提起了点精神。
“很明显,之前那次偶然见面后,有些人的不耐烦太过明显,他们四处打听风声,连忙换的人。”
阎弗生不以为意,“派那么个徒有学位能力一般,又挺着那样一张脸的人出来招摇过市,本身就是他们不对,老子才懒得搭理呢。”
虽然Sabrina无比羡慕对方的剑桥学习经历,但阎弗生从来不屑一顾,他用人做事从来都有他自己的标准。
“是是,所以人家现在懂得投其所好了,你等会可要给人家点好脸色,别白费了人家的一番苦心。”
“待会儿看心情。”
意思是:等会看看脸再说。
走出酒店后,也到了上班时间,Sabrina直接开车去公司。阎弗生则去了之前常去的餐厅悠闲地用了个早餐,又在客休区包厢里眯了一个小时,之后才漫不经心地去了公司。
出了电梯后,迎面墙上壁挂瓶中那束不知名的重瓣花,让他眼前一亮。
阎弗生不禁走上前多瞧了两眼,纯白的花瓣上附着着丝丝缕缕的粉纹,分明是极温柔的色泽,却开得那样张扬,内敛又热烈,浪漫且妖艳,让人明知轻易碰不得,养不好,却又忍不住靠近。
“Pherson?上午好。”偶然有人从公司前门走出,显然惊讶于他的突然出现。
“Hi。”
阎弗生仍旧盯着那束花,直到那人从身后走过,才转身走进了公司大门。
“Hello,Vania~”
公司前台实习生是新来的,外地人,重点大学毕业,长得十分漂亮,以至于阎弗生没见几次就记住了名字。只是再次遗憾是个女孩,还是个Omega。
女孩很热情地看向他:“Pherson你终于来了!”
“怎么,几天不见想我了?”
“嗯。”Vania掩不住眼睛里的倾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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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谢谢!”Vania十分开心地接过去。
“外头的花是你买的?”阎弗生示意电梯对面的墙上。
“对,花店新到的品种,我觉得好看就买了。”
“确实好看,叫什么名字?”
Vania稍稍思索了下,“好像是朱顶红,不是什么名贵的花。”
“花名不名贵从不在于它的价格,”阎弗生眨了个眼,“挺好的,我喜欢。”
说罢,他转身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刚进门不到一分钟,Sabrina就带着一沓文件杂志走了进来。
“GUTEN的人已经到了,第三会议室。”
阎弗生将刚添得杜利酒倒进嘴里,随而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朝会议室走去。
隔着会议室的玻璃隔断,阎弗生瞥见了里头来的三男两女。那坐在几人中间的男人,该就是Sabrina所说得“投其所好”,侧面看轮廓还算立体,肤色较白,身着海军蓝Zegna,手上是百达翡丽的NAUTILUS系列,十足的精英范儿。
让阎弗生莫名想起了另一个身影。
“不好意思,久等了。”
Sabrina的声音吸引了面对手中文件的男人,随着他的抬头,阎弗生看清了对方的脸。
到这会儿他才觉出,Sabrina先前所言不虚,GUTEN确实挺有诚意的。
“Pherson,这位GUTEN的项目负责人谷先生。”
“谷先生,Pherson阎弗生。”
Sabrina在两人之间介绍。
那位谷先生站起身,先一步向阎弗生伸出了手,“久仰阎先生大名,我是谷其名,很高兴见到你。”
阎弗生缓缓覆手其上,并瞥向他的手腕,“你们想做到什么程度?”
“嗯?”谷其名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在这之下,还是在这之上。”
谷其名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这才明白过来,“稳求平肩,力争其上。”
阎弗生眉峰微扬,望向对方,“阎弗生,你可以叫我Pherson。”
“Pherson。”谷其名轻笑了下。
两厢放手后,谷其名向其引荐过随身带得另几位技术及工作人员。
阎弗生稍微点了个头示意,便率先入了座。
几人随而纷纷入座,谷其名将先前准备好的文件推到了对面两人身前。
阎弗生靠着椅背,并未立即掀开文件,反而望着对面人认真地咂摸了一下他的名字:“谷,其,名。”
“是,”许是先前就曾被好奇过名字,谷其名并未意外,和声地回道,“出自那句‘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我外公给起得名字,他喜欢李白的诗,我出生时他正好写到《将进酒》这句,就给我作了名。”
“哦~”阎弗生兴味索然地点了个头。
随而慢悠悠地掀开了皮质文件夹。
听着对面传来的爽朗男声,阎弗生曲起左肘撑着下颌,右手在纸面上轻轻敲着签字笔。
偶尔掀眸瞥向对面那张早已褪去稚嫩,完全成熟优质男的脸。只觉若是几天前,自己一定会等不及谈事就先将他拉进洗手间,弄脏他精致的西装。
然而此时……
分明是挺好的脸,挺好的行头,他却怎么看都觉得,少了几分味道。
8. 第8章 盘中菜
和GUTEN的人开完会后,便到了午餐时间,因着先前预约时附带了午餐,阎弗生只得跟着GUTEN的人一起去了早先安排的餐厅。
虽然谷其名人缺了几分味道,但对菜的讲究与品味倒是一点也不缺。
不管是不是提前做了功课,故意这样安排,能免费吃顿可口的午餐,阎弗生心里自然也是舒坦的,连带着,看GUTEN的一干人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菜陆续上完后,谷其名抬手示意了下服务生,后者就将先前早准备好的酒放在了桌上。
阎弗生瞥了眼,忍不住眼前一亮。
LuDuin酒庄当初推出的特调粮谷蒸馏酒,使深陷困境中的LD集团峰回路转,并从此改变了酒类市场的格局,以至纵然一个世纪过去,LD如今创新不足,却仍旧稳居在酒类金字塔的上层行列。
那扭转乾坤的功臣,正是阎弗生最喜欢的杜利酒。
LuDuin酒庄向来是按批次编号出酒,编号越小年份越久也越珍贵,阎弗生当初费了好大力气才收了一瓶三批24号,没想到今天眼前这瓶竟是仅晚了一个批次的同号。
如此珍贵难得的酒,GUTEN确实很有诚意,谷其名功课也做得无比到家。
冲着这瓶酒,就算阎弗生再有不想接项目的心思,此时也打消了去。
再抬头望向谷其名时,阎弗生终于压下了先前眼神里克制不住的意兴阑珊,“酒不错。”
“还行,Pherson喜欢就好。”
谷其名这话倒不是在故作客套,显然对于这等好酒好物,他并不怎么看重。
究其原因,要么是不识货,要么就是见得多了。谷家家境殷实,想也是后者,阎弗生了然地抿了下唇,任他将自己身前的酒杯添满。
一顿午餐吃得还算愉快,谷其名虽然热情,却不至于谄媚,分寸拿捏得当,叫阎弗生瞧着愈发顺眼了几分。
因着酒确实不错,阎弗生难得在天色还透亮的时候,就有了醉意。
本来昨晚就没睡好,这会儿又脑袋微醺,下午阎弗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去公司,餐后就直接叫Sabrina送他回家。
只是人还没走出餐厅大门,就被谷其名叫住了。
“Sabrina刚才也喝了点酒,而且下午还要上班,来回那么远,午休都没了,我助理就在外头车上,要不让他送你回去吧。”
听到这话,阎弗生缓缓扬起了眉峰。
Sabrina自然也很意外,侧头看了眼身边的人。
谷其名面色诚恳,阎弗生微顿片刻,才望着他不疾不徐地点了头,“那就有劳了。”
说着,他将手中车钥匙扔给了Sabrina,“找个人给我把车开回去。”而后转身随谷其名一起走向了餐厅外。
Sabrina有些迷惑地皱起了眉,转头望着二人的背影走出旋转门,几秒后,倏尔明白了什么,无奈地舒展了眉心,边往外走,边从包里掏出了手机。
“喂,小杨,来中盛路一趟,给主子把车送回去……”
谷其名车如其人,银灰色的SUV满是商务精英的范儿,内饰虽然讲究但总归是不出格的,看来谷家家风应该不宽松,否则这人也该是又一个贺奕南或苏布了。
谷其名上车后,驾驶位未打照面的司机直接将车开了出去。
阎弗生习惯性地打量过车内装后,就靠在座椅上阖眼舒展起了肩颈。
好车行驶起来从来无声无颠,让人如至云端,微微晃动间,车子驶出路口,拐上了大道。
阎弗生缓缓深吸,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因微醺而略有些沉,“你连我家的地址都不问,你那‘助理’知道该往哪里开吗。”
伴着那声“他知道”传来的,是驾驶位与后座之间隔断被拉上的咚声。
那咚声轻微,却莫名急切。
阎弗生阖起的眼尾上扬,嘴角也弯了起来,待他睁开眼时,身旁的人已经扯下了领带,解开了颈下的扣子,朝他倾身而来。
“哇哦~”
玩世不恭被堵在唇齿之间,谷其名的吻终于不像他先前给人的印象那么精英而单调了。
感受到他灵活的唇舌,与缓缓朝其手腕与颈后钳制而去的双手,阎弗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不待对方得逞,阎弗生双臂一抬,肘间肌肉发力,立时攥住了他的手腕,并将之反扣在了他背后。
望着对方因迫切而泛红,却掩不住惊诧的眼角,阎弗生不屑地哼嗤,“知道你为什么失手吗?”
“因为你的眼神太直白,所以早早就暴露了你的心思。”
阎弗生打一照面就看出来了,这小子想上他。
“你那太急切的心思……”
阎弗生左手扣着他的双腕,右手若毒蛇般缓缓蔓上他的后颈,“面对猎物是不能急的,否则,即便伪装得再好,你都会成为别人盘里的菜。”
尾音未落,他大手一展,抓住对方后勺的发丝,用力向后扯去。
谷其名因吃痛向后仰头,脆弱的喉管瞬间暴露在了敌人的眼前。
封闭的车厢内,极具侵略性的信息素迅速蔓延,压迫着谷其名的每一根神经,天性相斥的本能驱使着他同样释放出信息素自保。
然而两厢搏杀间,胸口似被压着千斤巨石般,令他呼吸不畅,四肢更是像被千百只蛇虫撕咬一样难受不堪,汗水瞬间便爬满了他的额头。
阎弗生却像是无比享受这种痛苦一般,呼吸急促地将掌中之物推到了前排的靠背上。
随而大手一挥,抽出了那人腰间的爱马仕。
在一声沉重的哐咚闷响后,便是无尽的晃动与颤抖。尽管隔断被拉上时,驾驶位的中年司机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那剧烈的晃动,即使隔着这么好的真皮座椅,仍旧很清晰地传来。
司机了然又无语地向前挪了挪,将后背远离了靠背,硬挺着腰将车开到了目的地。
望着那奢侈却丝毫不浮夸,充满设计感的独栋小别墅,在谷家开了多年车见多识广的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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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禁感到惊叹。
也难怪的,自己的老板会这么郑重且热情地接待。
尽管隔断的隔音效果很好,但那隐约且暧昧的声音仍旧传了出来,只是座椅之后的晃动已经转移。
后头的事儿还没结束,司机也不好随便下车走动,更不好出声提醒,但坐在车里似乎更是尴尬,纠结之下,他只能选择悄悄下车,从车前头走到不远处的花坛,塞着耳机抽起了烟。
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后,后座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阎弗生额发凌乱,领口大开,后背濡湿地跨下车,将手中外套漫不经心地往肩上一搭后,勾唇朝里头笑了下。
那笑弧肆意,笑意轻狂,像是在说多谢款待一样,扬手带上了车门。
坐在木椅上刷视频的司机,不经意地抬头时,正巧瞥见这一幕。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时间,随而忍不住悄悄感慨了声:“年轻啊……”
随而收起手机朝车子走去。
经过阎弗生身边时,那司机颔了下首,见其虽然周身透着慵懒,但腿不软,脚不浮,不禁再次感慨年轻人身体真好。
直至走回排换过气且撤了隔断的车上,从后视镜中瞥见自家老板双目通红,衣衫浸透,浑身上下都透着努力整理后的凌乱不堪,仿佛被妖怪吸走了元气一般的憔悴模样,以及脖子上那不知是被领带还是皮带勒出红痕后,他瞬间懂了为何方才那人那么“有精神”了。
感情这回被折腾的,另有其人。
……
阎弗生进到家门,从冰箱里拿了瓶苏打水后,就边扯着衣服,边朝楼上浴室走去。
躺进浴缸,他抬头望向天顶玻璃窗外,沉了大半晌的天际终于开始落雨。
只是雨滴淋淋漓漓,打在玻璃上滴滴答答,乌云盘旋着黏黏糊糊,雨势始终稀稀拉拉。
微醺状态下的Sex是最让人陶醉且痛快的,然而许是天气不好,阎弗生却没有从前那种脑袋一空后,浑身都战栗的爽感,倒不是今天的人不行,只是……
大概是天气不好。
封口打开时,气泡在玻璃瓶中沸腾,阎弗生将无糖还有些辛辣的苏打水倒进口中,感受着那股刺激在味蕾与喉咙之间狂奔乱窜,直至被咕咚一口吞下胃囊。
眨眼间空掉的瓶子落在地上时,发出清脆的叮当响。阎弗生拿起搁在一旁的手机,打开相册,翻出了那泛着摩尔纹的课表照片,望着今天下午那因只有一节课而略有些空余的表格,眼角微微眯了起来。
心头一瞬间的转变,方才那股因睡眠不足又操劳过度的疲倦感,便消去了大半。
从浴缸里出来,迅速冲过澡后,阎弗生利索地打理好头发,走去了衣帽间。
将自己收拾妥帖后,他拎着手机走出了大门,那辆张扬的大揽已经停在了原处,钥匙在驾驶位那侧的轱辘上。
然而拿到钥匙将要上车时,阎弗生突然瞥到旁边那辆之前开得雷克萨斯RX,改了主意。
随即转身回去换了把钥匙,轻快地驶出大门,朝K大出发了。
9. 第9章 跟踪
银色的RX车身在黄昏时分并不起眼,阎弗生头一次如此低调地出现在人堆里。
距离下课铃声响起,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然而他的目标始终没有出现。
阎弗生忍不住再次掏出手机,重看过对方今日的课表,确认只有那一堂课之后,手指有些百无聊赖地在方向盘上弹敲起来。
K大有好几个出入口,阎弗生正蹲守在上次那人离开的西门,望着门口不断进出的学生,他有点担心对方今日会不会换了出口。
正在他心神渐渐焦躁之时,手机突然来了电话。
他不怎么耐烦地接了起来,“喂。”
「哎呀,这口气,难道是小的打搅了您的好事儿?」贺奕南那殷勤又贱嗖嗖的声音传来。
“啧,没事我挂了。”
「哎等等别急啊,我就是想问你,上回拜托您那事儿……」
“Sabrina已经收到他的文件了,她整理后,我会抽空看的。”
「得嘞,您办事小的放心……」
“把舌头屡直了说话。”阎弗生皱了下眉。
「好嘞,」对面立时换掉了那副狗腿子的腔调,「话说,你最近是怎么惹到苏小少爷了?」
“没什么。”
大门内驶出一辆外形相似的轿车,阎弗生向前伸头,试图看清车牌。
「没什么?没什么他那么生气,在我耳朵边上编排你好几天了都,你不是不知道他最近不太顺,心情不好,你就不能稍微顺着他点儿?」
苏布离家出走后,不仅被断了资金,还被没收了所有财物,除了他外祖父当年记在他名下的一套房子外,可谓是身无分文,故而才有了先前出租房间的无奈举动。
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日子的小少爷,自然受不了如今的落魄,尤其苏布还是个特别爱面子的人,他们这些个人的圈子再大,几天过去后也基本都传开了,苏布自然心情不好。
于是就三天两头借酒消愁愁更愁,酒不能解就转去寻人暖被窝。好不容易寻到一新鲜可口,身条清爽又合眼缘的男大,却被阎弗生给捷足先登了,他能不上火吗,简直想起来就心塞眼热,恨不得痛殴阎弗生三百回合。
但阎弗生这几天可谓是半分愧疚都没有,毕竟追根究底起来,苏布如今的遭遇,也是他咎由自取。
说起来,苏布其人在“那事儿”上,简直就是Omega版本的阎弗生,但也仅限在开放与贪玩的程度上,毕竟阎弗生那支配与作弄人的功夫,不是人人都能学得来的。
不过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人生理念与准则,可以说被他实践得淋漓尽致。或许也正因此,二人才能臭味相投地做了这么多年朋友。
只是,这种不羁放荡爱自由的洒脱与快乐,落在苏家父母的眼里,简直就是家门不幸,道德沦丧,不堪入目,天都要塌了!
苏布贪玩不学无术,苏家夫妇其实一直都知道,毕竟恶果都体现在了成绩上,所以二老为其前程计,一早就送他出了国。但二老并不知道的是,宝贝儿子的私生活竟是那么的混乱。
虽然从前也偶有耳旁风刮过,但由于苏布太会装纯扮乖,所以苏家夫妇并不相信。
直到那日,一封匿名信出现在夫妇俩的信箱,那又厚又“活色生香”的一沓照片,直接将苏老爷子干进了ICU里。
以至好不容易度过危险,转到普通病房后,苏老爷子不仅连夜禁足了儿子,还给他安排了联姻,要他赶紧嫁给很早之前就提议过的人家。
苏布自然不愿意跟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草率结婚,于是就跳楼逃出了家,沦落到了如今这等身无分文,被人看笑话的日子。
说起来,当初他离家出走生怕被抓回去时,还是阎弗生帮他躲过了“追捕”,所以才有了他如今虽然有点小拮据,但不必回去被迫嫁人生娃困于灶台与毫无感情的男人之间,连坐牢都不如的自由日子。
阎弗生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若真要细论,苏布欠他的,又岂是一个男大的屁股就能偿还的。
只能说苏布这小子,太不知好歹。
“他不痛快那是自找的,要顺你顺,我才懒得惯着他,谁让他当初在爹娘面前那么装,要我说,这人呢,有时候就得活得真实点儿,否则哪天给自己挖坑埋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要他说,真应该谢谢当初给苏家父母寄匿名信的人,狠狠撕下了苏布那虚伪的遮羞布。
「你以为人人都能跟你一样潇洒,苏家二老都什么年纪的人了,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啊。」
“所以就要把宝贝儿子送给一个连长几条腿都不知道的人当免费玩具,逼得人跳楼逃跑了呗,还真是‘宝贝’,”阎弗生不屑冷嗤,“要我说,这种连孩子天性与最真实模样都不能接受的父母,就不配活在世上。”
「啧,你这话也忒难听了点……」
“难听就特么对了,再说苏布爱玩怎么了,你情我愿,男欢男爱,他一没插足,二没染病,整天小心翼翼一个月跑三回医院,比谁都害怕怀孕出事儿,就周期来了纾解纾解怎么了?谁规定了人这辈子只能守着一亩田犁,逮着一头牛使啊,谁还不是那事儿的产物了,至于那么洪水猛兽的吗?说白了就是自己能当婊子,别人必须得立牌坊,就是虚伪,就是龌龊!”
贺奕南算是听出来了,这祖宗这会儿的心情十分不爽,自己算是撞在枪口上了。
「是是,你这话糙理倒不糙,不说这个了,你等会儿过不过来啊?听说isen新换了个DJ团队,超带劲儿,要不要去溜一圈?」
阎弗生瞥了眼腕表,从他来到这会儿已经过去了45分钟,然而门口除了学生,连个鬼影都没有,估计人早就走了。
阎弗生这些年从没有等谁等这么久过,心里有点倦,更有些窝火,听到贺奕南这么说,就心思顺势应下,谁知一抬头,正好看见了那辆熟悉的四个圈。
细瞅车牌,可不就是自己要等的人吗。
瞧见那车驶出大门后,朝反方向开去,阎弗生立时发动车子跟上,随而不顾贺奕南的懵逼,撂下一句“待会再说”后,挂掉了电话。
因着某人在里头耽搁了许久,这会子正好赶上了下班高峰,路上往来的车辆有些多。即便阎弗生明目张胆地贴屁股,都有被人横插一杠的风险,更何况现下东躲西藏。
其实换了车后,他本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但不知怎的,阎弗生总觉得,在此人跟前,自己必须得多打起点精神。
好在转出大学周围的街道后,路况宽松了许多。阎弗生跟着对方转向晞晖路,一路朝着住宅区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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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对方将车停在小区门口,阎弗生立时在路口踩了刹车。
那人拎着包和外套下车后直接走进小区,阎弗生就抬头瞥了眼小区楼房。
瞧着像个中档小区,楼体的标牌倒是设计得挺典雅,名字也透着一股墨水味儿,“九亭诗韵”,莫名让他想起了先前那家酒店。
阎弗生忍不住皱了下眉。
坎海是座无比繁华的大都市,光市中心区就分成了三小区,阎弗生常年活动在市中三区,对其余区域虽不陌生,但了解不深。
比如此时所处的香湖区,虽然拥有本市及全国最好的大学,但他却知之甚少,对于眼前这座中档小区的房价更是不清楚。
只觉得,敬云安这么年轻就成了K大教授,必然是有几分本事的。这样的人才走到哪儿都不可能被亏待,而眼前的小区对他来说,有点不够格了。
不过好在环境看着还不错,阎弗生也就没那么瞧不上了。
临时停驻的车子忽闪了两下,那人如他所料地再次返了回来。
阎弗生定睛朝门口望去,只见方才还西装革履,满身儒雅的人,这会俨然已是皮裤红衫,发丝披肩,举手投足间,那是掩不住的张扬狂放,魅惑撩人。
“操。”
阎弗生望着那站在车边低头点烟的侧影,忍不住感叹出声。除了自己,他还从未见人能将皮裤穿得那样蛊惑与性感过。
视野中,那被紧紧束缚且修饰得两条腿又长又直,反衬得臀部愈发挺翘圆润,行走之间,红色的花衫下摆随风浮起,隐隐约约的弧度,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
哑光的皮质少了几分亮皮的浮夸,却莫名多了些不可与人说的风骚,叫人瞧着不禁腹热心煎,蠢蠢欲动。
眼前的弧线消失之时,车门被关闭的咚声隐隐传来,阎弗生不知怎的,突然忍不住在车里笑了起来,那笑中,夹杂着几分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无奈与恼火。
雾紫挟橙的晚霞渐渐染上深蓝时,暮色来袭。
红色的车尾灯在视线中徐徐向前,道路两边的路灯依次亮起时,那人的左手伸出了驾驶座的窗外。
带着黑金滤嘴的烟杆儿被两根修长的手指轻夹,城市的夜风摧着燃烧的焰头。
灰烬掉在车轮之下时,隐有几抹星点迅速熄灭,朦胧的烟雾在夜色中缠绕着手背的青筋,直到被周围一闪而过的车笛声,打散在霓虹深处。
阎弗生望着那只手或收回,或伸出,烟杆也在抽吸之间,变得越来越短。
直至仅剩尾部的黑金色滤嘴,带着未捏尽的火焰,被抛弃在路边,溅起一瞬的火花后,消失在车海之中。
于是,车子终于到达了它的目的地。
半春路十字街的灯红酒绿,让人眼花缭乱。
那人却在一片喧哗与躁动中,无比清醒地走进了那间仅限Alpha进入的CLUB。
三十分钟后,他满身大汗地带着那个身量丝毫不输于他的男人走出来,双双上车,驶出十字街,再次开向那家名为与汀兰苑的四星级酒店。
阎弗生望着车子在门口停了三分钟,而后二人发丝凌乱地下了车,走进酒店大门,走向一夜的意乱情迷。
那声“不吃Alpha”仍旧回荡在耳际,可这次,他却真真地看清楚了另一个人的后颈。
10. 第10章 锁定
阎弗生返回十字街,停在FLAMEi门口时,贺奕南正好出门送走了自己的一个朋友,扭头瞧见车上下来的人是他后,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这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这么辆车?”
贺奕南来回打量着眼前的RX,依稀记得好像是几年前对方开过,后来嫌弃满足不了他的改装要求,就换了。
他原以为对方早就处理了,没想到还留着,且还又给开出来了。
“拉出来遛遛,免得积灰积久了,成了废铁。”阎弗生将钥匙扔给了门童。
“我还以为你早就卖了,”贺奕南不以为然,“咋的,走怀旧风了?这车如今可配不上您的档次咯,真要怀旧,我那还有辆老爷……”
“不用了。”
说着,二人一起走进FLAMEi,穿过回廊,震耳的乐声立时传来。
贺奕南跟在阎弗生的后头,瞅了眼对方的背影,只觉他刚才的语气有点怪怪的,听着兴致不高的样子。
然而走出过道后,阎弗生立时拐进了舞池,在人群中间穿梭着,游荡着,直至捕捉到今夜的目标,与之在纷乱的灯光之下放肆地热舞,随着DJ的节奏带头呼喊,掀起一波又一波声浪,将气氛烘到了今夜的高潮。
见此情形,贺奕南才收起了心里的顾虑,摇摇头,转身朝吧台走去。
“发生什么事了?”
吧台前,已经喝得有七分醉的苏布,眯着眼瞅向忽然激动起来的人群。
“不知道啊,DJ搞什么动作了吗?”旁边随同前来的宋施维,也茫然地看向站在高处的DJ,但并未发现对方玩什么新鲜的花样儿。
“还能发生什么。”身后的酒保倒是一脸了然。
“啊?”宋施维有些不解。
瞥见贺奕南从旁边走过来,酒保朝他撇了下嘴。
二人顺之转头,苏布皱起眉,冲他扬了下空掉的酒杯,“你干吗了?”
“什么干吗,”贺奕南瞅着他越来越迷离的眼神,“你差不多得了,每天都醉醺醺的,送你一趟又哭又吐的,麻烦死人了。”
“怎么,才喝你两杯酒就这么不情愿了,白瞎了老子从前对你那么好。”
说着,苏布十分做作地抹起了眼泪,“老子如今没钱没男人,你们就一个个都欺负我。”
“好好好,您喝您喝,”贺奕南赶紧示意酒保给他把酒添上,“但您喝了这杯,就得答应我件事儿。”
“啥事儿?”苏布吸着鼻子。
贺奕南思索了下该怎么说,但左想右想寻不出更好的措辞,只能直说:“那什么,阎——”
“那挨千刀的天煞孤星来了是吧!”
贺奕南刚脱口一个字,苏布就立时坐直了身子,满脸的怒气,“好啊,一连几天来都不见人,老子还以为他再也不敢来了呢!”
说着,苏布就从凳子上起身,奔着人群就要冲进去。
贺奕南赶忙上前,将人给拉了回来,“嘿,我这话都还没说完呢,就知道你会这样我才要给你打预防针,跑什么跑,给我回来乖乖坐好。”
将人重新按到椅子上,“知道你最近不顺,心情不好,但也不能乱作人呢不是。”
“我哪里作人了!”
贺奕南也要了杯酒,“阎王最近大概是遇上事了,情绪不大对,你就别跟他吵吵了。”
“谁跟他吵吵了?是他不仁不义在先,抢老子的嘴!”苏布抗议,“你就是个两面派墙头草,明明刚才还说向着我,要帮我骂他,他一来你就立马倒戈,算什么朋友啊!”
“我还没向着你啊,下午我可刚为你被他当了出气筒,”想起来贺奕南就憋屈,眼下他夹在俩人中间就跟个饼干夹心似的左右不是人,“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了,就当是我欠你们的。不过我说真的,这两天还是稍微消停点吧。”
不管发生了什么,贺奕南眼下都不想去触阎弗生的霉头,毕竟自己也还有事求着他呢。
然而苏布丝毫听不进去他的话,仍旧喋喋不休,“我说怎么这群人突然跟磕了药似的,原来是那魔头来了……”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坐在一旁的宋施维虽始终未插话,但脸色却是变了又变。
签合同的当天,宋施维就搬到了苏布那里,但是自打那日之后,阎弗生没再去过苏布那边,似乎也没再去过学校,宋施维自然也就一直没见到对方。
然而他却没有一天不期待,和对方再见一面。
宋施维不是不清楚,自己并没有立场,也不该抱有任何期待,只是,他忍不住……
所以每回苏布出门提议要他陪同时,他都答应,甚而后来对方不提,他也上赶着去。今天终于碰来了机会,他的心里却七上八下,无比复杂。
望着舞池内热烈的声浪与沸腾的人群,宋施维越发明白,自己的心思与期待太不明智,也太危险。人在“江湖”混,得懂规矩,游戏结束就是结束,及时抽身,否则一定会遍体鳞伤。
宋施维扬起下巴,将杯中酒倒进了嘴里,边咽边不断在心里做着自我建设。
然而那道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时,他好不容易做起的自我建设便瞬间崩塌了。
“Aron,两杯BrokenMars。”
宋施维转头看向来人,然而对方却正侧头望着身边的陌生人。
苏布闻声,立时从椅子上滑下,借着那股酒劲跑到阎弗生跟前撒泼。
“阎弗生你大爷的,前头抢老子的人,现在竟然还敢跑我跟前调情?”
说着,他横塞在两人中间,面冲着阎弗生刚勾搭来的男人,刚想破口大骂,不想被对方的脸闪了一下。
“Hi?”那男人疑惑又玩味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苏布一愣,随即立马回神,“嗨什么嗨,看你白长一张帅脸,眼神却不好使,这场子这么大,偏偏叫你挑了个最劣迹昭著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渣男!”
说着,苏布恶狠狠地转头瞥了一眼身后的阎弗生,“你可千万别被这个披着完美皮囊,实则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欺骗,要不然你死都死不明白!”
听到“完美皮囊”四个字,阎弗生很是受用地扬了下刚拿到手的酒,以示致意。
苏布愈发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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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一把抢走了对方的酒杯。
然而酒刚进嘴里就被他吐了,“噗,呸!这什么鬼东西?!”
“你喝不了的东西。”
阎弗生嫌弃地瞥过他手里的酒杯,将另一杯推到那陌生的帅哥跟前后,重新要了杯新的。
苏布端详了两秒那荡着金色珠光的鲜红液体,瞧着怪好看,以为很好喝,谁知入口又苦又辣,冲得他差点昏过去。
他本想将之弃在一旁,但见身前两人眉来眼去的就气不打一处来,回手便把那杯喝过的酒一下倒进了帅哥的杯里。
“请你喝酒啊,帅哥别客气~”
以为对方会生气,谁知那人不但没生气,还直接拿起来抿了一口,“多谢。”
见状,苏布突然对对方起了兴趣,随而眼珠一转,立时转变了策略,一收先前的张牙舞爪,软着腰肢往人身上贴,变着法儿地勾引。
阎弗生本来不在意,没想到一来二去,竟然还真有点要成的意思。
笑话,自己难得从人海中挑出来的,怎么能轻易被撬了墙角去?
那帅哥似乎也不想就这样作罢,所以尽管身在苏布这里,心却还飘在阎弗生身上。
然而瞥到对方那踌躇不决的眼神时,阎弗生却不知怎的,突然没了兴致,任由苏布将人勾搭到手后,耀武扬威地从他身边离开了。
瞧着还没走出去,就已经跳到人身上摸来啃去的某人,贺奕南无奈地轻笑了声,拿着酒杯坐到了阎弗生身边。
“怎么,还了他一个?”
“不是你整天嚷嚷着顺顺他。”阎弗生意兴阑珊地抿着酒。
顺什么顺,很明显这人就没有那非得把人搞到手的心思。
瞧着他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样子,贺奕南眉眼一转,十分好奇地问:“你最近这是碰到什么事儿了,还是遇上什么人了?”
“没什么。”
如此冷淡的口气,贺奕南立时睁大了眼,“人,百分百是人!”
“快快快,说说,什么人呢,让我们阎王爷这么魂不守舍的。”
“滚蛋。”
阎弗生声音虽敷衍着,脑海却因这话自动浮现出了那人的身影,眼神也瞬间风起云涌,气势汹汹。
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透着一股猛兽锁定猎物喉管,想要将之撕碎的危险气息,连贺奕南都被震了一下。
不待他回神,阎弗生便将饮尽的酒杯撂在了台上,长腿一伸,从椅子上站起身,转头大手一挥,将那躲在旁边,不知偷偷打量过多少回的宋施维揽到了跟前。
“高材生不适合这么晚还在外头喝酒,会喝坏脑子的。”
宋施维愣神一瞬后,黯然了一整晚的双眸立时亮了起来,“是,是吗?”
“走,哥哥带你回去醒醒酒。”
阎弗生手臂勾着宋施维的脖子,侧头朝身后的人挥了个再见的手势后,转身朝店外走去。
直到对方快要走出舞池,贺奕南才回过神,抬头望着那消失在出口方向的背影,缓缓勾起了嘴角,露出满脸的八卦与兴奋。
“好奇,太特么好奇了……”
11. 第11章 性命难保
阎弗生不是不会同一个人睡第二回,毕竟碰到满意的,也会想留下个联系方式,以防哪日实在寻不到合适的,方便吃吃回头草。
只是有个很重要的前提是,“回头草”一定得头脑清醒,不犯糊涂,别搞得最后黏黏糊糊,纠缠不清。
宋施维显然不是根特别清醒的回头草,阎弗生隐隐有些察觉,但却并未放在心上。
他此时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个皮裤红衣,发丝凌乱,与Alpha一起走进酒店的背影。
以至眼下不论谁在他的床上婉转求饶,他都熟视无睹,充耳不闻,只不管不顾地发泄着心里那点许久不曾有过的,被刻意欺骗,被拒于千里之外的不痛快。
在宋施维第三次昏过去后,阎弗生眉头一皱,终于松开了他脖子上的皮带,随手扔到了旁边。
而后从额前向后拢了一把汗湿的发丝,兴味索然地翻身下床,朝浴室走去。
夜色已经浓沉,间或几盏落地灯与壁灯交缠,在偌大的别墅内显得幽微而暧昧。
咚咚的脚步声走过,那光芒打在几滴掉落的汗珠上,竟难得折射出几缕斑驳虹光。
哗哗的流水声响起又消匿,身披浴袍的人赤脚走到吧台前,水晶酒樽已经快要见底,他拿出一瓶崭新的酒,悉数倒入其中。
吊灯的暖光映照下,酒液剔透的琥珀色就像那人的眼睛。
斟酒入杯,阎弗生仰头一饮而尽,随而拎着酒樽走到窗台边。
象征着这座城市繁华与荣耀的“天海之钟”高塔,换过最后一回灯光后,K城进入了后半夜。
阎弗生望着夜色深处的流光溢彩,思绪悠远而深沉。
……
那之后接连有好几日,敬云安的身影没有再出现在十字街。
阎弗生接了GUTEN的项目,在彻底忙起来之前,先把贺奕南那小歌手的构思给看了。
演唱会的灯光舞美等调度,他了解得不多,光从资料上看,只觉得有种迫不及待的“拥挤”感,像是在追赶着什么一样。
想到先前贺奕南说起,小歌手先前出过负面新闻,对演唱会寄予厚望,便也理解了为何而“赶”。
太心急了。
那构思中有不少花样,甚至有几个让阎弗生都感兴趣的奇思妙想,只是因为太心急,所以什么都往里塞,什么都想端上来给人瞧,就显得本来还有点意思的东西,变得无比繁琐,甚至成为累赘。
无论做什么,越是不得势的时候,越不能心急,否则,即便柳暗花明,也会因为迷了眼而看不清。
阎弗生将修改建议一一记在旁边,又将几个流程调换了顺序,而后交给Sabrina,发还给对方。
如他所料,对方正日夜期盼着回信,所以没过多久,他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那边应该是有个小团队,各种问题与不理解纷至沓来,阎弗生倒也没有厌烦,接通电话后一一解答了对方的困惑。
许是担心不能完全将他的建议与创新设计实践,Julian还想邀请他去实际场地看看,小心翼翼的语气中夹着十分的期待。
贺奕南并不常为小情人儿求自己什么,想来该是挺喜欢这个小歌手的,念及此,阎弗生看了眼后头的日程安排后,点了头。
正好那场地也在市中第三区,距离半春路不算远,阎弗生直接开车去了。
许是Julian给贺奕南打了电话,他到的时候,那孙子也在。
阎弗生虽然挺喜欢听音乐的,但演唱会去得很少,只在国外时听过几场乐队。
眼前场地面积不小,现场看远比图上更直观些,他很快就给到场的团队人员,解释清楚了先前不理解的困惑与自己的更改缘由。
“演唱会时间是什么时候?”阎弗生问。
“晚上七点到十点半。”负责人回答。
闻此,阎弗生眉头微蹙,“夜晚视线受阻,屏幕一定要大,位置很重要,最好多加块放在中间,照顾到全场的听众。舞台两侧多加些灯光,形成纵深感,会好很多。”
说着,他特地瞥了眼Julian,“在设备上不要吝啬,多花点钱,会有回报的。”
后者立马听话地点了点头。
阎弗生转过头,将墨镜从头上拉下来戴在了脸上,装作没有看见他与身后贺奕南的眉来眼去。
“好了,该说的差不多都说了,我先走了。”
“哎,Pherson……”Julian立马将他叫住,“请你帮这么大的忙,实在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要不,我请你吃顿饭吧……”
“不用了,你付钱我花时间,一码归一码,如果你演唱会效果确实还不错,”阎弗生看向他身后的人,“让那孙子给我当两天狗就行。”
“你大爷的,”贺奕南走上前来,看向Julian,“你在这跟团队再商量商量,我去送他。”
“哦,好。”
贺奕南追上去的时候,阎弗生已经走到了车边。
“车又换回来了,打算上哪儿去啊?”
“还能去哪儿。”
说话间,阎弗生上了车,将车窗降下,拿出了手机。
“成,我等会儿过去找你。”
时间已近黄昏,路灯渐次亮起,相册里的课表在晚霞中有点空荡。
阎弗生嘴角微抿了下,抬手按了锁屏。
车子启动时,他瞥了眼贺奕南身后的场地,“投资不小啊,咋的,把人肚子搞大了?”
“滚蛋,老子是那种烂人吗,”贺奕南语气有些不以为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嘁,”阎弗生轻嗤过,“当心人财两空。”
贺奕南仍旧满不在乎,“反正我也不缺钱。”
阎弗生从来不是个多事的人,听闻此话,直接墨镜一推,油门一踩,大揽嗡的一声蹿出去老远。
除了一句“GoodLuck”和两抹灯线外,再无所留。
时间还早,自中午吃了点东西外,整个下午阎弗生除了咖啡什么都没进。半道拒了一杂志主编的邀餐后,他直接拐去了晞晖路,在九亭诗韵附近一家名叫“晞晖之味”的餐厅里,吃了份生腌。
阎弗生本是为逮人随便进的店,没抱任何希望,谁知店里生腌味道出奇的好,让他有种偶入“陋巷”捡到至宝的奇妙感觉,心情也不禁大悦,连带着先前那点对九亭诗韵的偏见,都瞬间消失了。
饭吃好后,目标也如他所料的从小区里走了出来。阎弗生赶忙洗过手,从收银台拿了张名片,走出了店门。
上车后,他立马追上对方,一路跟到半春路十字街。
瞧着人并未去前两次去的酒吧,反而去了一家自己十分熟悉的夜店,阎弗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这人果然都是一样的,都忍不住要在乏善可陈的生活里,找寻日胜一日的新鲜与刺激。
下车前,阎弗生特地掰过后视镜理了理额发,随而留下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将之掰了回去。
咚的一声,车门关闭,隔绝了十字街上即将刮起的飓风。
isen新换的DJ确实很给力,气氛一变,店里的客源都优质了不少,放眼望去竟有点奔着F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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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Ei去的意思。
“哎,那不是阎弗生吗?”
“还真是,他挺长时间没来这边了吧,怎么突然来了?”
吧台边有几个老顾客和调酒师惊讶地朝来人望去,嘴边八卦不休。
然而阎弗生并没有去舞池或者吧台,而是直接上了二楼。
熟悉的包厢里,isen的老板覃榆望见来人后,面上一笑,“哟,怎么Morin难得回国一趟,竟把他的‘缪丝儿’给放出来了?”
“滚蛋。”
阎弗生十分熟络地略过他,直接走到护栏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一楼。
“谁让他操着那半生不熟的口音,天天缪斯缪斯地叫你,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覃榆倒了两杯酒走到他旁边,望向楼下,“怎么的,来找人啊?”
夜场混久了的人眼睛都毒,一瞧他进门那架势,覃榆就知道,这是来抓鱼了。
眼睛巡过舞动的人群后,阎弗生终于在舞池南角的圆桌区找到了目标。
仍旧是皮裤衬衫,只不过皮裤变成了亮面,红衫变成了无袖,氲着薄汗的肌肉线条结实又漂亮,在疾速变幻的绚丽灯光中显得格外瞩目。
再加上两条长腿下的那双高帮马丁靴,简直像是踩在了人的尾巴根儿上,难耐又抓人。
“哇哦,”覃榆顺着对方的目光寻去,立马就捕捉到了敬云安的身影,忍不住惊叹出了声,“这么个大美人儿,难怪连你都追了过来。”
阎弗生从对方手中接过酒,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覃榆抬手,“放心放心,你看上的人我怎么可能出手,再说,也争不过你啊。”
说着,他玩味地看向圆桌旁,那群或佯装无事或刻意做作,渐渐靠近而蠢蠢欲动的男人。很明显,那美人有被包围的趋势。
“但是,你要再这么光看着,人可就要被拐跑咯。”
“哼,”阎弗生冷嗤了声,“就他们?”
说话间,手机震动了起来,电话接通后,贺奕南那呱噪的大嗓门立时传了过来。
“我在隔壁,isen。”
电话挂断后没三分钟,贺奕南便走进了isen的大门,直奔着二楼而来。
“嘿,你怎么来这儿也不提前告我一声,害我在FLAMEi找了你大半天。”
“他哪顾得上你。”覃榆暧昧地笑着说。
“咋了?”贺奕南立时八卦地凑上前,朝着楼下探去,“他又瞄上谁了?”
“大~美人,考考你眼力。”
“大美人?”
覃榆的故作神秘将贺奕南的好奇心拉到了极点,只见他连酒都顾不上接,扒着两只钛合金眼,在疯狂忽闪的镭射灯光里扫描着一楼。
直到偶然扫过舞池南边的圆桌区。
那个人的身影,即使灯光变幻,视线受阻,即使乐声躁动,人群拥挤,仍旧能瞬间便抓走你的目光。
于是,贺奕南用尽他昔年留子的毕生功力,发出了一声震叹:“Holyfucking-shit……”
“嗯哼。”
覃榆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将新倒得酒塞到他手里,免得他忘记了地上的下巴。
贺奕南眨了眨瞪疼的双眼,转头看向身旁的人,语气十分真挚地说道:“我那要是人财两空,你这就是性命难保啊。”
说完,他扬起下巴,一口吞掉了杯中的威士忌。
站在他身旁的阎弗生听到这话,缓缓扬起了嘴角,声音在震天的舞曲中,甚是猖狂。
“偏偏爷的命硬,下头不敢收。”
12. 第12章 双人舞
“你就站这儿干看着?打算什么时候出手啊?”贺奕南瞧着那被人团团围住的身影,问向阎弗生。
后者抿着酒杯,摇摇头,“不急。”
闻此,贺奕南愈发起了兴致,连忙从包厢的酒架上提溜来一瓶好酒。
“你二大爷的,那是我好不容易收来的!”
覃榆试图夺回,贺奕南无比鸡贼地迅速拔了塞,“你放在那破架子上,很明显就是等着哥几个来共享吗。”
“操,我特么哪知道你这货今天过来,我打算等会儿带走的!”
“啧,这话就小气了啊,今儿这么好的日子,这么有趣的景,没有好酒怎么行。”说着,他毫不客气地连倒三大杯,将其中一杯推给他后,拿着另两杯贱嗖嗖地走到护栏前。
将另一杯放到阎弗生跟前后,他看向楼下,倒个酒的功夫,那被围住的人就已“化险为夷”,先前那些个不安分的男人都失落又不甘地离开了。
“哎哟,难不成还真被老子给说中了。”
阎弗生闻声侧头,“你以为呢。”
贺奕南方才一瞥而过,只被敬云安的身段儿与气质惊艳,没多深想,那“性命难保”中自然调侃意味居多,这会子细瞧才发现,原来还是个有手腕儿的。
欢场如战场,同性同属是天然的敌对关系,狭路相逢,自然免不了要较量一二,斗出个高低。
贺奕南虽然吃不下Alpha,但面对如此尤物,骨子里的天性竟也催得他有些蠢蠢欲动。
越瞧,血液里那股子不服也就越强烈。
他仰头饮下大半新酒,将杯子放在身后的桌上。
“小爷先替你去会会他。”
说罢,他也不等阎弗生的回应,直接走出了包厢。
知道贺奕南是个什么尿性和癖好,阎弗生并不担心,反而有点看好戏的意味。
覃榆也立时返回到护栏边,饶有兴趣地望着那人气势汹汹地走下楼。
越是朝着目标物逼近,贺奕南浑身的血液越沸腾,就像是在草丛中埋伏已久的豺狼,终于跳出来追向猎物一般。
“嗨!”贺奕南走到圆桌区,直接在敬云安的旁边坐了下来。
敬云安闻声,缓缓朝他侧过头,声音不紧不慢,“嗨。”
“一个人?”
敬云安耸了下眉尾,一副“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的表情。
“来这里,怎么也不喝酒光看着?”
贺奕南盯着他,这会儿靠近了看清了模样他才发觉,此人远比遥遥一瞥更有味道,单是这张脸,就够让人琢磨的。
“一直听说这里的酒好,结果来了才发现,不过如此。”敬云安也回望向他。
“是吗?”
覃榆店里别的不提,酒绝对是没得挑的,贺奕南不禁嗤笑了声,“不知道什么样的酒才能满足您的口味啊?”
对面的人轻轻转动着桌上的氛围灯,嘴角似笑非笑地抿起,“我要是说了的话,你会帮我调吗?”
听闻此言,贺奕南起了兴趣,“说来听听。”
敬云安眼角微眯,看着他倒是认真地说了起来:“45%的威士忌3%的苦精4%的红汁,再加方糖5%苏打水7%糖浆11%姜汁9%橄榄6%Gin10%,手动shake,30分钟。”
听着他连气都基本不断地一口气说完,贺奕南眼睛微微有点发直。天知道,除了数钱以外,他打小就对这些数字过敏,听到就浑身发麻。
贺奕南下意识吞咽了两下,“这是啥酒的配比啊,怎,怎么从来没听过。”
“AufrichtigerBetrüger。”
“奥……”贺奕南完全听不懂他嘀咕了句什么外星语。
敬云安轻笑过,“这酒只能‘满足’我一个人,你当然从来没听过。”
“也是,”贺奕南清了两下喉咙,眉眼一转,招来了在附近转悠的waiter,“来两杯Martini,记我账上。”
说罢转头看向对面,“实在抱歉,你那酒我是调不出来了,估计这里的调酒师也很难调出你想要的味道,不过他的马天尼很不错,不试试你会后悔的。”
敬云安没有说话,只是换了个姿势,如先前那般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贺奕南不知怎的,莫名被他瞧得有点发虚,也学他换了个姿势,语气里带着点故作的随意:“虽然江湖有规矩,但我真的十分好奇,您能方便透露下,您是做什么的吗?”
对面人倒并没有介意他的打探,十分大方地报了家门,“K大的老师,教数学的。”
“K……”贺奕南下意识动了动屁股,将坐姿端正了几分,“大学老师啊。”
“嗯。”敬云安笑了笑。
“您二位的Martini。”
Waiter恰在此时将酒送来,贺奕南连忙接过,将其中一杯推到对面人跟前,“这酒挺好的,您慢用,我那边还有几个朋友在等着,就先不打扰您了,呵呵……”
说着,贺奕南立时站起身,自己的那杯酒连碰都没碰一下,就离开了圆桌区。
还特地钻进舞池,在人群中绕了小半圈才拐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到这会子贺奕南才明白,为什么连阎弗生那样的魔头,都要先观察观察再下口了。
这样的妖怪,一个眼神就能把人给看透了,从前那些撩拨小花瓶的弱智手段,对他根本就没有用。
“哈哈哈……”刚一走进门,两人的无情嘲笑就兜头而来。
贺奕南满脸颓败又无语地走到里面,“操,你怎么没说他是老师啊,老子从小就特么怕老师。”
“他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任课老师,”阎弗生转头看向他,“他是个教授。”
“我日……”贺奕南面色从颓败转为青白,连忙拿起先前那半杯酒,仰头灌下去压惊。
阎弗生眼角含笑地转头望向一楼,那“落单”的某人对面,又有人不知死活地坐了过去。
其实自打贺奕南往圆桌对面一坐,阎弗生就从敬云安的反应里,瞧出了他会有的下场。
那人周身都充斥着一股没把人放在眼里的气场,就像此时此刻,他面对着眼前的人一样,姿态随意而散漫,举手间游刃有余,丝毫“战备”的状态都没有。
“要不,我也去会会他?”
覃榆满脸的跃跃欲试,从贺奕南还在下头那会儿就已经掩不住了。
阎弗生其实心里有点不情愿,毕竟覃榆和贺奕南不同,他虽然也有些二世祖,但却是个有真本事的。
毕竟当初他从自己那败家哥哥手里接过这家店时,isen眼看就要死了,是他半年就稳了下来,而后越做越好,一直到今天,规模都快赶上FLAMEi了。
但是瞧着他那副成竹在胸却又玩笑十分的模样,阎弗生不愿被以为是吝啬,更不愿被以为是怕了。
“好啊。”他拿酒的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我可就去了。”
覃榆说罢将酒杯放下,立马转身走了出去,像是生怕他下一秒会反悔一样。
阎弗生望着覃榆的身影从楼梯走下,穿过舞池绕到圆桌区吧台,从背后靠近了目标。
许是瞧见了来人,圆桌对面的人识趣地起身走了,敬云安随之转头望向了来人。
看见他将先前一直伸在外头的腿收了回去,转而搭在了另一条腿上,阎弗生眼角微微眯了起来。
终于开始有了点认真的意思。
然而他却并不怎么觉得有趣。
阎弗生用力攥了攥手中的酒杯,深褐色的酒液在迷乱的灯光下,映在手背上,透着诡异的红。
……
让覃榆感到意外的是,敬云安竟丝毫不意外他的到来。
后者非常不吝啬地告知了缘由:“他正面冲我而来,毫不客气地坐到我跟前,虽然说话时故意放轻了语调,却掩不住那股子杀气腾腾的气势,很明显他不是来跟我调情的,甚至,他根本就吃不了Al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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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下又满含敌意,还故意来搭讪,”敬云安望向他,“很明显是替人来探我底的。”
覃榆微微扬起了眉。
“既然螳螂没捕到蝉,黄雀就只能亲自出马了,”说着,敬云安示意了下手中的Martini,“告诉你朋友,谢谢他的酒。”
覃榆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会转达的。”
他看向他手中的杯子,“其实,我这里最好的不是Martini。”
敬云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同前人一样招了个手,只是这次招来的,不是服务生,而是调酒师。
那调酒师听其耳语后没过多久,就端来了一方托盘,上头摆着两大两小四杯深色的酒。
将托盘放下后,调酒师执起子弹杯分别扔进大杯中,原本深色的酒液瞬间变成了鲜红。
正在他感到有趣时,调酒师又拿起喷枪,将上方点燃,青蓝色的火焰升起时,那抹鲜红分了流,变成了两股纠缠却不相容的深红。
“Scarletpasdedeux,”调酒师将酒推到二人面前,“请慢用。”
覃榆伸手朝对面人示意“请”。
敬云安待火焰熄灭后,执起酒杯轻抿了一口,蹙眉在舌尖咂摸片刻后,扬起了眉峰,“猩红双人舞……确实不错,很给劲儿。”
调酒师在示意下欠身离开,覃榆笑着说:“以杜利为基酒,想来也是适合你的。”
闻此,敬云安也轻笑了下,“其实我并不怎么喜欢杜利酒。”
覃榆并不意外,“人们通常不怎么喜欢与自己信息素太像的东西,不奇怪。”
没想到在气味如此浑浊的地方,凭着方才在身后站得那小片刻时间,对方就辨析出了他的信息素,敬云安有点意外。
“倒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覃榆诧异。
“我只是不喜欢它的口感,太厚重。”说着,敬云安将手中的酒放到了桌上。
覃榆了然地点头,“确实,并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了他独特的厚重感。”
瞥过他身前的酒,和他修长的手指,覃榆微微露出了些遗憾,“可惜了,这里有规定,不能抽烟。”
敬云安轻笑,“理解。”
“不过,”覃榆抬眸望向他,“有句话在十字街上流传了很久,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敬云安示意他继续。
“那话是说:好人不碰德顿烟,坏人不沾杜利酒。”
“受教。”敬云安颔首。
“像教授这样的好人,”覃榆盯着他的眉眼,“或许应该尝试下Blackberry,虽然没有DETON的浓馥醇密,却格外的清甜绵长,而且没那么伤身。”
敬云安回望着对面的人,默然少顷后,缓缓勾起了嘴角,“多谢。”
“不过……”敬云安顿了顿。
“我除了不喜欢杜利酒外,还不喜欢有人擅自揣度、盘算,甚而臆测,评断我。”
话音落,两厢沉默,覃榆从他的眼神里知道,自己这杯酒,就只能到这里了。
他轻轻低下头,掩去了心底的失落,再抬头时,脸上挂上了得体的微笑,“抱歉,是我唐突。”
随而从怀里掏出了名片,“我叫覃榆,是这家店的老板,以后你来,店里一应八折,永久有效。”
敬云安最终还是接了过去,“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随时欢迎。”
说罢,覃榆从桌前站起了身,“那我就不打扰了,祝你玩得开心。”
敬云安朝他颔了下首,“多谢。”
待人走后,敬云安将那名片放在了桌上,随而拿起那杯猩红双人舞,轻轻压在了上面。
少顷,他漫不经意地抬头活动了下肩颈,朝斜上方的二楼包厢处,瞥了一眼。
那里,有只已经窒息了许久的水晶杯,终于得到了喘息。
而那只“罪魁祸首”的手主人,也终于,再次扬起了眉梢。
13. 第13章 抢夺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刚才对我的嘲笑有点操之过急了?”
贺奕南转头看向和他一样落败而归的覃榆,将空杯添满,“赶紧的,给我道歉!”
“失敬失敬。”
覃榆接过酒,故作抱歉,面上笑意无奈中夹杂着几分牵强。
饶是在夜场混了这么多年,但像敬云安这样的“鱼”,覃榆也是头一回遇到。
或许称为“鱼”有点太轻浮,应该是“鲛”,美人鲛。没能将这样难得一见的尤物拿下,他心里免不了是有遗憾的。
只是再遗憾,也不能在这两人面前表露出来。
覃榆走到护栏前,“你这条‘美人鲛’可不简单啊。”
听到他这形容,阎弗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他望着一楼那个身影从桌前站起,翩然信步地走出圆桌区,迈向舞池深处。
那举手投足间的恣意自得,游刃有余,眼角眉梢的妩媚风情,不可捉摸,确实像极了苍茫大海深处,踪迹飘渺而神秘的鲛人。
只是,再如何神秘莫测的物种,轻易现身于世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会成为猎人的囊中之物。
阎弗生望着那已经寻到目标的身影,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撂在了身后的桌上,转身一边揉着脖颈一边走出了包厢。
“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贺奕南满脸看好戏地瞅着他走向下楼的阶梯,立时移到了护栏前。
覃榆也随他一起趴到了栏杆上,饶有兴味地瞅着遥遥相隔了大半个舞厅的两人。
舞池人群涌动,气氛热烈,DJ的喊麦激情澎湃,在四下掀起一波又一波声浪。
阎弗生走下楼梯,跨进舞池,若猛虎巡视山林般,一步步朝前方走去。
周围人群似野禽山兽纷纷退避,间或有几个骚动不已,试图上前或挑衅或撩拨的,也都被或震慑或推拒了回去。
直到那抹正与人对面相视,贴臂热舞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阎弗生前行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穿过数条冲天激情挥摆的手臂,阎弗生的目光,似隐在参天乔木林间,将要倾身而出撕咬猎物的猛兽,死死地盯在敬云安那扬起的下颌与喉管之上。
一波喊麦过,DJ休憩间隙,震耳的音乐换了频率与节奏。
那酣畅热舞,对视许久的二人终于决定趁此乐声变换之际,改变舞动的模式,从试探的贴臂,转向更下一步躁动的抚腰与贴额。
只是还不待对面人的手落到敬云安的腰上,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穿过两人之间狭窄的体距,将原本暧昧许久,气氛正好的二人硬生生分开。
一瞬难得微凉在眼前蹿过后,四下迅速变得愈发燥热难耐,那抹浓馥醇厚,满含着侵略性的烟味气息,霎时便将两个人被拨开的空间填塞。
阎弗生那双眼窝极深的眸子里,迸射着深邃而冷冽的目光,直勾勾地刺在敬云安一刹迷茫后恍然大悟的脸上。
后者的哑然失笑,带着几分“不出所料”的无奈与不屑,让阎弗生没来由的,就生起了一种挫败的窝火感。
“咚咚”的音乐声与激烈舞动的人群,仿佛要将地面震塌一般,振动从脚底板传到心口,一波摧过一波,震得人浑身发麻。
阎弗生在律动中缓缓朝他靠近,半臂不到的距离,在缩短之时,酝酿出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二人似丛林蹊径回弯处狭路相逢的两头猛兽,在驻足对视的每一次呼与吸之间,无声地试探着,对峙着,较量着……
DETON烟的气息太独特也太强烈,即使在气味纷乱复杂的夜店里,稍微泄露一点都无比的突兀。
周围舞动的人群迅速察觉到了不对,或面红腿软,或撤身退避,纷纷朝面对面相视的二人投去好奇的目光。
汗水自敬云安额角缓缓淌下,顺着下颌滴落到领口之内的胸膛上,将无袖的衣衫晕出一朵暗红色的濡湿。
属性的天然相克激发着抵抗与自保的本能,被挑衅的愤怒与被震慑的不安,霎时间便能将人吞噬,然而敬云安却在这种强烈的对峙中,硬生生压下了本能。
面对着敌人扬了扬精致的眉峰,露出了一抹满含调戏意味的笑意。
这不轻不重的一挑眉,像一柄隐在暗处的冷弩,无声无息地破空而来,笔直地插进了毫无防备者的眉心之间。
阎弗生眼睫微眯,下意识便收起了外溢的信息素,望着面前这张抬手就能钳住下颌而唇齿相贴的脸,静默了片刻。
然后他突然伸出手,将身后不远处,处在怔忪状态中的人一把扯了过来。
当着敬云安的面,转头吻了上去。
三个人的站位前后不一,然而相贴的唇却近在眼前,敬云安眉头微蹙,瞧着自己周旋了大半个晚上才好不容易寻到的目标,被人轻易侵占了去,方才的游刃有余倏尔消失,心头也生起一股不快。
阎弗生吻得用力,以至分离时,对方的唇角泛着不正常的殷红。
他故意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敬云安,舌尖探出,轻舔过嘴角,笑得轻狂又嚣张,“听说敬教授吃不下Alpha,所以这个纠缠不清没眼色的家伙,我就替您收了。”
说着,他回头,巡过四下半米为径的包围圈内,因信息素震慑而无一Alpha,却吸引来无数Omega的人群,“剩下的这些看着都像是你的菜,夜还长,教授您慢慢挑~”
说完,阎弗生冲敬云安眨了下左眼,然后大手一收,掐着身边陌生男人的后颈,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舞池。
“嘿,他这是玩儿的哪一出啊?”二楼包厢内,贺奕南趴在护栏上满脸的不解。
覃榆瞥了眼走出大门头也不回的背影,又望向舞池中推开纷涌上前的搭讪者,转身两手空空,意兴阑珊地走出舞池的另一道身影,嘴角不禁弯了起来。
“声东击西,以退为进。”
“啥玩意儿?”贺奕南皱眉看向他,“能不能别掉书袋,说点人话成吗。”
覃榆抿了口酒,摇摇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完,他收起了看戏的表情,起身走进了包厢内。
只留贺奕南仍站在原处,满脸懵逼地咂摸着他的话。
“有什么不可言传的……”
而当他不解地再转头时,先前不动声色地将他“吓退”的人,却并未再回圆桌区继续寻觅,而是直接独自一人离开了店。
敬云安走出isen时,门童正好将车开到了他的跟前。
但是他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从车里拿出了香烟,走到旁边的垃圾桶边,抽出了一支,点燃。
腾绕而起的青烟在夜风里浮动,春日的晚风还是有些泛凉,打在汗湿的衣衫与赤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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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臂上,引得人下意识起鸡皮疙瘩。
然而敬云安却丝毫不觉得寒冷,他似乎能感受到体内的血液在动脉中疾速蹿流,以至在昏暗的天色中,手指稍微松握开合,掌心便瞬间变得通红。
德顿烟的独特气味从喉管侵入肺腔,瞬间侵袭上大脑神经,令周身一震的同时,也越来越麻痹着躁动不安的心神。
他的思绪同他的血液一样,在这一刻的静谧中,无比纷乱。
“咻~”
间或有经过身侧的人朝敬云安吹起口哨,放缓的步伐与两秒一回头的试探,昭示着:只要他想,今夜一定不会孤枕独眠。
然而……
一支烟很快燃尽,敬云安掐灭了烟头,扔进垃圾桶,转身走到了车边。
望着那身影消失在车内,车尾灯亮起而缓缓驶出远岸大道,阎弗生的脸上露出了满意又得意的微笑。
他发动了车子,跟在那辆A4后头,直至那车彻底驶出十字街,转向通往香湖区的道路,他才打过方向盘,掉头朝家的方向开去。
副驾的陌生男人一脸茫然地看向阎弗生,“原来你们认识啊,很熟吗?”
“不熟。”
“哦,”那人语气中有点遗憾,“本来还想问你要个他的联系方式呢。”
听闻此言,阎弗生面色一沉,转头瞥向他,“要他的联系方式?”
那人点点头,面上露出暧昧的笑,“你不觉得他很性感吗?要不是你突然袭击,我今晚就把他带回去了。”
“是吗。”阎弗生转过头,望着路灯明亮的前路,将油门一脚踩到了底。
“喔!”副驾的男人被闪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了扶手,“哥哥你多少慢着点。”
阎弗生不仅没有放缓速度,反而越来越快,方向盘一阵左转右拐,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开到了家门口。
“下车。”
副驾的男人被过快的车速晃得头晕目眩,双眼微微迷离地望着眼前的独栋别墅。
“这,这是你家?”
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区拥有这样一幢小独栋,实力不可小觑,那男人满脸不可思议地下了车。
然而还不待他看清楚全貌,就被阎弗生扯着后领拉向了大门口。
虽说同属性相“吃”,免不了碰撞与对抗,毕竟为的就是这种不走寻常路的刺激,但这还没进门就掩不住的粗鲁与压迫感,着实让人不适与不安。
男人有些抗拒,“我说哥们儿,还没进门呢,你稍微……”
阎弗生撒开他的后颈,大手钳制上了他的双颊,眼神凌厉地睨着他,“闭嘴。”
男人一怔,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只听到指纹锁被打开的咔嚓声响,自身后传来。
下一秒,他就被用力地甩进了玄关。
“哐咚”一声响过,大门在阎弗生身后关闭,一楼的智能壁灯应声亮起,幽微的灯光将宽敞的内厅照得暧昧又危险。
那跌在玄关处,身高一米八多,体格强壮的男性Alpha,莫名激起了鸡皮疙瘩。
还不待他回神,耳际传来了裤链拉开的声音,下一刻,他就被扯着头发从地上拉了起来。
阎弗生那带着命令口吻的声音,也随之幽幽传来:“张嘴。”
那本来还抱着必须压下对方之决心的男人,下意识便张开了口。
14. 第14章 不再三
被夺了猎物是件极其扫兴且令人窝火的事,敬云安那晚意兴阑珊地回去后,越想越不快,Alpha那不容同类挑战的天性与自尊心,让他没有忍住,第二天晚上再次去了isen。
同一家夜店,同一片舞池,同样的一番周旋后,寻到了难得看上眼的目标,然而却同前日一样,再次被那笑意张狂的人给抢了去。
这一次阎弗生倒没有再拿先前他故意堵他时用的“不吃Alpha”的借口回击,而是勾起了敬云安的一绺头发,轻声低语的暧昧中,带着几分警告意味:“真是对不住了敬教授,远岸大道是我的‘地盘’。”
说完,他就带着“胜利的果实”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夜店。
敬云安望着他嚣张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大门口,不禁轻声嗤笑了起来,“呵……”
“嗨~”周围有人在舞动时不断上前试探,敬云安并未理会,转身走出了舞池。
时间还早,他走到吧台前要了杯酒,刚一落座,身边便有人靠了过去。
敬云安瞥了眼对方精壮的肌肉,兴致并不高,然而对方却丝毫不感到挫败,仍旧若即若离地绕在他身边,偶尔搭讪一两句。
他的拒绝之意明显,周围原本在观察的人立时起了兴头,纷纷走到吧台落座。
“那位先生请您的。”酒保将一杯淡蓝色的鸡尾酒放到了敬云安跟前。
后者顺着对方的视线,瞥向不远处的陌生男人,岁数跟自己不相上下,脸蛋也还行,举手投足间有一股精英范儿。
敬云安朝他点了个头致谢,但并未碰那杯酒。
然而没过多会儿功夫,五颜六色的酒杯还是将他身前的吧台给堆满了。
许是感到了腻烦,敬云安将自己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起身离开吧台,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半道随意地伸手,将那最开始就纠缠在他身边的肌肉男,给一起带了过去。
洗手间外头的灯光要比舞池和吧台明亮许多,他借着镜子瞥了眼身边人的脸,浓眉细眼,轮廓硬朗,典型的健身房大号花瓶,正是他这会儿最需要的。
将人拉到里头空的隔间后,敬云安把门一关,面色无比冷漠地睨着他:“跪下。”
那身材魁梧,肌肉结实的男人,立时顺从地跪在了地上,手也自觉地朝他的腰带伸去。
二楼回廊处,覃榆望着消失在洗手间方向的人影,拿出手机,按下了拨通键。
“虽说给我挣了不少酒水钱,但你那美人鲛再不收走,店里就要被霍霍得遍地伤心人了。”
isen店外街角的车上,阎弗生眉头微蹙,“他带人了?”
“在‘小包间’呢。”
阎弗生眉心更深了些,“什么人?”
“Musclehimbo。”
闻此,阎弗生眉头缓缓舒展,面色也立时放松了下来,手指漫不经心地抚着身前人的发丝,“不着急,这杯酒得慢慢品,多谢了。”
说罢,他便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搁在车门边,抬头望着不远处的店门口,收紧了手中的发丝,并用力往下按了按,“深点。”
“唔……”
方向盘下的脑袋颤抖了几下后,忍不住发出了又憋又噎的呜咽声。
大约十几分钟后,那个恣意的身影从isen里走了出来。
发丝散而不乱,仍旧和之前一样的游刃有余,只是衣衫下摆有些明显的褶皱,散开的尾扣被风吹起,露出了些许浅色而结实的腹肌,在朦胧的夜色中显得隐晦又暧昧。
同前日一样,那人点燃了烟,只是并未等待燃尽,便走到了车上。
瞧见尾灯亮起,阎弗生发动了车子,悄无声息地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望着那只手和前日一样,伸在驾驶座的窗边,时而收进,时而伸出,红焰在夜色中忽明忽现,香烟在风中缭绕,越燃越短。
副驾的男人眼角湿润地用纸巾擦拭着通红的嘴唇,略带幽怨地看向望着前方夜色一言不发的阎弗生,直至车在一处不起眼的路口停下。
“到了吗?”
男人疑惑地瞅着道路两旁的店铺,并未发现住宅或者酒店。
开车的人并未回答他的疑问,没过多会儿,待视野中的车子消失在去往香湖区的方向,他才打过方向盘,调转车头返回。
阎弗生完事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天海之钟塔身的灯光,才刚变第二回。
他带着满背的汗珠走进浴室,置身在泡沫翻滚的浴缸中,看了片刻顶窗外昏沉无星的夜空后,拿起了先前搁在旁边浴台上,重看了一半的书。
「菲列德蒙多想写一封信给好友,告知他自己到底遇到了怎样的一个人,告知他,那些从前寻觅不到答案的困惑,在触碰到那双眼睛时,全都有了回响。」
「啊,那双眼睛,那双奇怪的眼睛,蕴藏着浅色的热情,深色的冷漠,在简易中纷繁,在冷静中热烈,仿佛能击碎太阳,吞噬一整个天空的火烧云……」
「那双眼睛,吸纳了世间所有污浊与晦涩的眼睛,那双穿过昏暗而肮脏的卧室,刺进他心里的眼睛……」
第三天的夜晚,敬云安没有在十字街上出现。
阎弗生查看过他的课表,虽然不算空闲,但课程基本都集中在下午四点之前,四点之后是空的。
他不太清楚大学教授下课之后,还会有些什么样的工作安排,但按着之前调性,加上这两天的“受挫”,敬云安不可能无动于衷,不采取任何行动。
然而,直到晚餐时间都过了,敬云安也没有出现。
阎弗生甚至在东西路上多绕了几圈,仍旧没有发现对方的影子。
他就是没来。
这有点不符合常理。
一个屡屡被挑衅的Alpha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了“敌人”,这两天,再加上先前一连好几天的空档期,他憋得时间也够久了,不可能还忍得住。
不过,此人与先前见过,接触过的人都不同,不能以寻常人的思维去琢磨。
阎弗生停了车,望着不远处酒吧门口忽闪的灯牌,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发动了车子,离开了十字街。
第四天,敬云安还是没来。
六点一过,阎弗生就从十字街直接开去了香湖区。
晞晖路的生腌店味道很好,窗边的视野也极佳,他望着九亭诗韵门口进进出出的车辆与行人,始终没有自己想要看到的影子。
直到他吃完最后一只蟹,那辆车终于从街角拐了过来,同先前一样,没有开进小区,而是停在门口。
下车的人西装革履,发丝比寻常上班时候还要整齐,瞧着像是去参加了什么正式的场合。
非商务人士能参加的正式场合……婚宴?无聊而繁杂的学术论坛?研究会?阎弗生蹙眉思索了下,颇感无趣,走到里头洗了洗手,出门上了车。
不过能确定的是,那人一连几天不现身是因为忙,而非在其他地方约了人,阎弗生心情稍微畅快了几分。
尤其是看到那人再次花枝招展地从小区里走出来,心里就更是得意了——这人终究也没能逃出他的揣测。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敬云安并没有再去isen,甚至也没有再去远岸大道,而是停留在了东西路上的一家酒吧里。
阎弗生眉头微蹙,他可不认为对方是真听进去了先前那番“地盘宣言”。
左右等不出人,他直接将车开到了门口,而后下车杀了进去。
必须承认的是,敬云安的品味还是不俗的,江填路上唯几能让阎弗生瞧得上的酒吧里,眼前这家是最出众的。
从装修到酒水、小吃再到音乐,无一不对阎弗生的胃口。
“Watchout,youarewalkingintomytrap~”
遂一推门,舒缓的音乐伴着打量的目光迎面而来,今晚驻唱的歌手嗓音很是温润,将简单的旋律唱出了几分缠绵之意。
阎弗生走进去,四下随着他的移动而纷纷侧头。
酒吧灯光幽微但偏暖,吧台四周的雅座更是暧昧朦胧,那身着淡色花衫的人,正背对着门口,与身旁的面生男人低声私语。
阎弗生嘴角微抿,奔着对方走去,直至走到敬云安的身后。
坐在对面的陌生男人率先注意到阎弗生,下意识仰头看向他的脸。
阎弗生居高临下地睨着对方,本就因过于精致而带有天然攻击性的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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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此时愈发冷冽,无声地警告着对方“识相就赶紧离开”。
昏暗的光线中,陌生男人忍不住吞咽了下,然后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了别处。
阎弗生嘴角满意地勾起,占据了刚空下来的位置,手搭在靠背上,望着身侧丝毫不意外的敬云安,笑弧肆意又轻佻,“哇哦,真是巧,又碰到敬教授了~”
敬云安身体后撤,稍拉远距离,靠在了另一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跟踪我?”
“嘁,”阎弗生嗤笑,“巧合而已,敬教授可不能血口喷人。”
说着,他拿起敬云安身前的酒,轻嗅了下,“Negroni,我喜欢。”随即直接就着他的杯子,抿了一口。
敬云安仍旧面无波澜,瞧不出喜怒。
阎弗生漫不经心地将杯子放了回去,“Sorry,口渴了,这杯归我,我再请你一杯。”
说完,他抬手招了waiter,又点了杯一样的酒。
“请。”阎弗生朝他示意。
“不必了。”敬云安并不打算接。
“怎么,生气了?”阎弗生那毫不掩饰欲望的眼神,似绘笔游移在身旁人因寡淡而愈发性感的面庞上。
“不至于,”敬云安鼻间轻哼,“但是,有句话叫再一再二不再三。”
阎弗生故意再次重申:“我不是说了吗,这是我的地盘。”
“如果我没记错,你说的是远岸大道。”
“现在这里也是了。”阎弗生语气无赖,像是在期待着他因此而恼怒。
然而敬云安并没有生气,嘴角微微抿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肩膀轻耸,“OK,你的地盘。”
说完他就打算起身,不成想,被对方搭在靠背上的手按住。
“敬教授,”阎弗生朝他倾身,体距在本就狭窄的空间内愈发拉近,眼看着他那挺直的鼻尖就要碰到对方的脸颊,“欲擒故纵玩久了,就没有意思了。”
“呵,”听到这话,敬云安不禁轻笑出声,他微微侧头,毫不避讳地与阎弗生四目相对,视线从那双勾魂的大桃花眼扫向他的唇,语气放得又轻又缓,“这位先生,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被拒绝过……”
混着淡淡烟味的杜利酒香,在呼与吸之间来回推拉游荡,阎弗生的眉峰无意识地颤了下,望着敬云安微垂的睫羽,喉结不禁一动。
“所以,”敬云安半垂的睫羽又缓缓扬起,眸光再次落进他赤裸而炽烈的眼睛里,“才会这么的耿耿于怀。”
四目相接,眼神若起舞的游蛇,欲退欲进,对峙着缠绕,纠结,撕咬……
阎弗生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钳制在敬云安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那你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地,骗我呢。”
“当然是因为……”敬云安顺势轻轻抚上他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攥,将他的手从下颌上扯了开,“想尽快打发了你啊。”
“是吗,”阎弗生冷笑了声,盯着对方眼神,愈发犀利了起来,“可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你根本就不想我远离你呢。”
敬云安毫不退让地回视着他,“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你因目光所及而所思所想的,不过是你心中所念。”
听到这话,阎弗生笑意缓缓转为暧昧,“有道理。”
“不过这可怎么办,我心之所向、所念,都被你知道了,”阎弗生将被攥住的手腕朝对方靠近,手指轻轻地蹭在敬云安的脸上,“这可是了不得,又不能见光的秘密。”
敬云安再次收紧力道,将他的手从脸上扯离,推了回去。
“啧,”阎弗生颇有几分轻浮地来回打量面前的人,“这么赏心悦目的一张脸,杀了实在可惜。要不,陪我去吃个饭吧,就当我留你一命的报酬。”
敬云安眼眸微垂,眉梢与眼角却缓缓上扬,和缓的语气中蕴藏着满满的挑衅:“有本事,你就来拿我这条命啊。”
说完,他抬眸睨了阎弗生一眼,随而侧过头,站起身,从钱夹里掏出几张票子,搁在酒杯下,留下一句“玩得开心”,然后离开雅座,朝酒吧外走去。
只留下阎弗生仍坐在原处,望着他的背影走出店门,渐渐消失在霓虹与车影缭绕的街头。
15. 第15章 礼物
从酒吧内走出,阎弗生站在行人如织的街头,侧脸望向西路尽头,斑斓的霓虹灯将街道装点的像一条蜿蜒缓行的大蛇。
夜色似巨兽之口,吞掉了蛇的首尾,也吞掉了那个总摇曳在眼前的身影。
他转身走过拐角,进了那家安全套销量高居K城榜首的便利超市,买了一盒香烟。
烟尾被火苗点燃时,焰红在夜风中一闪而过,雾的灰白被斑驳的霓虹灯浸出了几分迷离感。
任何东西,在这样繁华浮躁的花花世界里待久了,都会被泡得面目模糊。烟味入肺时,阎弗生都快忘了,上一次抽烟是什么时候。
只是,这种令人犯呕的感觉,仍旧那么的刻骨铭心。
昔日生活动荡,阎弗生曾被逼着迅速成长,也一早就学会了如何吞云吐雾,但他却很少抽烟。
因为无论是多稀有珍贵的香烟,滋味都是那么的虚假而浑浊,都不及他身上气味的千分之一,沾染一二都是对他的玷污与亵渎。
还因为,只有抽过才发现,那些解愁消虑的话都是假的,除了恶心和克制不住的寒战,阎弗生从来没有感到过哪怕片刻的舒缓与安逸。
他有时很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如此令人作呕的东西上瘾,为什么有人能将这么不堪入口的东西,咂摸得那么如痴如醉,叫人望之神往。
甚而有时也会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自己,那么的着迷……
将还剩大半根的香烟按灭在垃圾桶上,阎弗生用力吐出了口鼻间的青雾,本想顺手把整盒烟都扔进去,然而临要脱手时,却又改变了主意。
他看着那典雅十分的黑色盒子上,烫金的DETON字样,突然想起了朦胧夜色里,疾驰车流中,黑金色滤嘴在那人两指间起伏的模样。
手指微拢,阎弗生将烟盒揣进了外套的兜里。
他总会搞明白,那些为什么的答案,就像无论再如何乖张不驯的鱼,最终都一定会被他收进囊中一样。
……
GUTEN腕表项目正式开展后,阎弗生变得忙了起来。
在起设计草案前,要和对方的核心技术人员沟通好技术要领,还要听产品经理说一大堆市场定位及产品要求,光开会就开了一整个上午。
虽然谷其名那人满身的精英味儿,像从最精致的模子里抠出来的,但在床事儿上还算玩得开。
阎弗生本以为他会带着人来,好让自己能在眉来眼去中度过枯燥的会议,谁知那小子竟然只叫了个副手来跟,他连人影子都没见到。
说是临时被安排了出差,但到底是不是因为上次车中一战生了怯而临阵脱逃,也就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尽管有点遗憾不能会上打发时间,但阎弗生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毕竟他也不是个愿意和商业合作伙伴纠缠太深的人。
只是没想到会议结束后,谷其名竟然给他打来了电话。
“哟,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敢见我了呢。”
对面传来了一声轻笑,「怎么会呢,我可一直期待着和你再次碰面,谁知道昨天接到临时通知,被安排来了英国。」
阎弗生向后一仰,将脚搭在了桌子上,“哦,真是出差,不是临阵脱逃啊。”
「会议进行的还顺利吗,我那几个人没给你添堵吧?」
“要是添了堵,你打算怎么着啊?”阎弗生语气不甚正经。
对面似乎是伸了个懒腰,「你想怎么着?」
“哟,这意思是我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咯。”
对面再次轻笑,「难不成,你愿意让我随心所欲?」
这口气,听着还有点贼心不死,阎弗生睫羽微眯,语气有点危险,“愿意啊,怎么不愿意,礼尚往来嘛。”
「那我可要当真了。」
“当然可以,”阎弗生轻敲起桌面,“只不过我可是有期限的。”
「多久?」
“两天。”
「好。」
说完,那边就切断了通话。
阎弗生将电话从耳边拿开,瞥了眼仍在响着忙音的听筒,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将电话放回去后,他拿起了旁边厚厚的一沓文件,正要认真看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打到他手机上的一般都是私人电话,然而来电显示却十分的陌生,像是机构座机。
阎弗生眉头微蹙,接了起来:“喂?”
「Hello,isthisMr.PhersonYan?」对面传来了带着怪异口音的英文。
“是,我会说中文。”
对面像是松了口气,「是这样的,您有个国际快件,标注贵重物品,需要您本人签收回执,请问您什么时间方便,我们为您派送下,或者您有时间来公司取一下?」
“贵重物品?”阎弗生有点诧异,“从哪里寄来的,寄件人是谁?”
「A国,寄件人是Allen。」
“Allen?”
阎弗生再皱眉头,他A国有不少熟人朋友,但一时还真有些想不起这个Allen是谁。
他瞅了眼时间,后面还有不少事儿,暂时回不了家,就问道:“你们地址在哪里?”
「长夏路124号。」
SinRenal公司坐落在第二区中英路,距离长夏路倒是不远,自己等会儿忙完直接过去取,比他们往家里送要方便的多。
“好,我等会儿自己过去取。”
「好的,那就不打扰了,再见。」
结束通话后,阎弗生望着手机界面,陷入了沉思。
从国外给他寄贵重物品,怎么也得提前跟他说一声,不知道是谁会这样马大哈,东西都到了也没收到信儿。
阎弗生分别打开通讯录和社交软件浏览了一遍,找了几个有嫌疑的人打去电话询问,但都得到了否定的答复后,心里更是困惑了。
左右思索不得,阎弗生只好将手机撂在了一边,处理起手头的工作。
下午四点十分,阎弗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册子一扣,仰头活动了三圈脖子。
瞅了眼时间后,他立时起身,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就往外头走,像是一刻都不愿再在这个地方多待。
“Sabrina,桌子上的稿子和文件你整理一下,我有事先走了。”
“哎,我这里还有——”
“明天再说。”
Sabrina的话都还没说完,阎弗生的人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
恰在这时,一个面庞精瘦的中年男人从相反方向走了过来,看上去有要进阎弗生工作间找人的打算。
“郑副总,Pher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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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已经走了。”Sabrina连忙提醒。
“又走了?”
设计部副总监郑现章眉头一皱,忍不住朝阎弗生离去的方向瞪了眼。
“您着急吗,要不我先帮您把文件放进去?”Sabrina看向他手中的文件。
“不用了。”郑现章没什么好气地回过,然后带着文件原路返回了。
Sabrina下意识吐了口气,满脸无奈地走进了阎弗生的办公室。
而后者此时正毫无愧疚地坐在车里,优哉游哉地听着音乐,转着方向盘驶出公司大门。
虽然GUTEN的腕表设计草案他一个下午起了删,删了起,进度完全为零,但丝毫不影响他早退一步,去花花世界里潇洒快活。
在阎弗生的观念里,人非骡马,绝不能被套上鞍子驱着跑。
人一定要先享受世界,不论是痛快的还是苦闷的,都得先细细品味,好活儿从来都是在咂摸中自然而生,而非在抢分夺秒里奋力攒挤。
毕竟攒出来的奶少有,挤出来的屎常见。
没到下班高峰,车子很是顺畅地到达了长夏路124号,确认过信息无误后,阎弗生签了回执,拿着包裹回到车上。
左右瞧过单子上的发件人信息,怎么看怎么陌生,但收件人信息确实是自己又没错,他十分好奇地拆开了外壳。
被层层防撞材料包裹着的,是一个不大却十分精致的盒子,但看不出里面装了个什么东西。
阎弗生只得将盒子抠出来打开,没想到里头竟是个如他巴掌大的水晶摆件,水晶中间是幅画,画的似乎是海上落日之景。
那落日橙红携金,映透了半边的天空,不细看,竟像是一片汹涌炽烈的大火。
画面笔触细腻,色彩明艳,水晶浑然天成,摆件做工精细,无论怎么看都是件不错的艺术品,但阎弗生却没来由的感到一股不适。
他细细打量过手工精雕的底座,却没有发现任何标记或题名,根本瞧不出到底出自谁人之手。拿过单据再三查看过发件人,仍旧毫无头绪。
莫名其妙的礼物,来自莫名其妙的人,阎弗生越想越感到困惑,只得拿出手机,拨通了单子上的电话,然而忙音许久都没有人应答。
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拨了A国好友的电话。
“哈喽,抱歉这个时间打扰你,不过想来你应该也没睡,想拜托你件事……”
“我收到了一个那边寄过来的礼物,但不知道是谁寄的,你能不能抽空帮我查查是谁……”
“地址是……”
挂断电话后,阎弗生又打量了会儿那个摆件,左右瞧不出头绪,便将其装起来,放到了扶手箱里。
耽搁了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下班时间,为防高峰被堵在路上,他得尽快驶离街道。
只是刚掉过头,他就被一道红绿相间的灯牌给吸引了视线。
那圆形的灯牌夹在两幢高楼中间的夹巷里,并不起眼,实在是阎弗生对那牌头太过熟悉,熟悉到即便只是一瞬瞥过,都无法不被吸走全部的注意力。
定睛再三确认过灯牌上的字后,阎弗生忍不住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怎么之前从没发现这里还有这么个好地方。”
说着,他将车子停在了旁边商场的停车场里,然后返回并走进了那条夹巷中。
16. 第16章 牌局
推开单边开的窄门,一股烟味与啤酒苦味交杂的气息扑面而来,闷热,拥挤,带着令人熟悉的喧嚷。
阎弗生走进去,迎面柜台上那把黑底铁壶,让他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夏天。
即使天气热到浑身大汗,那桌旁的瓷壶里,也必须得装满热腾腾的茶。
屋门被关上时,发出吱呦的陈旧声,坐在柜台后面的小青年,边百无聊赖地扒拉着手机,边掀起眼皮瞥他一眼。
而后眼神瞬间放亮,缓缓放下了托腮的手,朝他笑着点头颔首,做出里面请的手势。
一切似乎都没变,时间在这条闭塞昏暗的小巷深处,停滞了。
然而,当阎弗生转头看向内室满当当的人后,瞬间回了神。
里间的地面不该这样干净,满座的衣冠不该如此整齐,柜台后的青年更不该对他笑着颔首。
一切都变了,都不一样了。
阎弗生没来由的,感到了一股失落的庆幸,欢欣的恍惚。
“四个Q。”
嘈杂的喧闹中,那道朗润的声音无比清晰地落进了他的耳朵里,冲散了他心头复杂难解的思绪。
阎弗生立时回神,循着声音抬头看向屋内,拐角离窗最近的那一桌上,敬云安的面庞被烟雾与渐渐西沉的天光,晕染得缱绻而遥远。
阎弗生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在这样的地方,遇到对方。
刚才那股萦绕在心头的错综纠结,瞬间被一种半生未熟的惊喜掩盖,像孩子不经意在换季的衣衫口袋里,发现了颗还未融化的糖果。
他不禁抬脚朝那边走去,却又不动声色地绕到了敬云安的身后,瞧向他手中的扑克牌。
牌局似乎到了最后,桌上倒扣的扑克牌已成堆,五人局的游戏已经有三个人出完牌空了手,就还剩敬云安与另一个中年男人在较量。
从站在旁边的几个围观者的讨论中,阎弗生听出了那个中年男人是皇帝,敬云安是最后一个起义军,或者叫平民。
然而敬云安手中为数不多的牌里,最大的竟是一个独Q,剩下的除了三张10外,就是最末的7和8,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但显然对方手里的底牌也不怎么样,否则不会半天都摸不出一张能放心撂得牌。
阎弗生稍稍瞥了眼对方的牌,三个J,一个10,三个9,虽然最大的牌面比敬云安的小一级,但胜在张数多,且没有7和8那等最末的坠牌,胜算比敬云安要大很多。
只是对方显然被锤怕了,毕竟能坐庄持皇帝牌的人,最开始手中的牌必然形势一片大好,然而他却不仅被困到最后,还打成这幅模样,心态难免有点崩,老半天都没敢放牌。
对家的敬云安也不急不催,只伸手从烟盒里抽了根烟,漫不经心地点燃后吸了一口,面上瞧不出半分情绪,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有几成胜算,手中是否还藏有王牌。
看当局者迷是一种乐趣,旁边的围观者自然都观局不语,默默瞧着二人较量。
那中年男人思索半晌,终于拆出了一个9,想通过单挑试探敬云安的牌。
见此,后者丝毫没有犹豫地放出了一张10压制,逼着对方再拆出J反压。
敬云安手中有能压制对方的牌,那个先前拆出来的Q,但他却没出,放过了对方。
发牌权再次回到对方手中,那男人见势立时乘胜追击,再次单挑9,牌局回到刚开始的压与反压,敬云安还是没有发那张Q。
但是对方并不知道他手中还有张Q,只以为他已经山穷水尽,最大的不过10,便想重走第三轮。
然而这一次敬云安却发了那张Q,压倒了对方最后一张大牌J,以至男人手里除了“憋牌”外就只剩一张10。
许是不愿被对方发现自己也已经穷途末路,那男人将10使劲往“憋牌”里混,装出还有其他底牌的样子震慑对方。
但敬云安并没有被唬住,他像是很清楚对方手里就还剩下一张牌一样,直接将自己手中的余牌摊在了桌上。
他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最后就还剩下三张8,四张7,小到不能再小的牌,然而那男人却愣是打不过。
毕竟牌面再大也是一张独苗,压不住张数远超其多倍的小牌。
这一局,最终以皇帝落败,平民起义成功结束,四下围观者及玩家瞬间开始争论起“不应该这样打”“应该那样出”,嘁嘁喳喳,吵闹无比。
那难得当一局皇帝却大败的中年男人,倒也没有生气,只是面上难免显出挫败来。
他从兜里掏出钱夹,抽出几张前不久兑换的十元面值的碎票,将其中一张推到敬云安那边,算是替他付了茶水钱。
后者也不客套地笑着拿过,压在了自己的茶杯底下。
牌桌重新开洗,那中年男人摩拳擦掌,一副下局定要狠狠赢回来的架势,然而不待牌洗好,他就被助理的一个电话给叫走了。
临走前还三步一回头地看向敬云安,“改天还得来啊,我可留你电话了,我必须得扳回来。”
后者笑着点头,“一定。”
别桌早就有想换对手来一较高低的玩家,旁边的围观者也满脸跃跃欲试,然而不待他们将空席填上,阎弗生就先一步占据了座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嘴上说着客气,举止却不容争抢。
听到他那玩世不恭又略带强硬的声音,正低头倒水的敬云安立时掀起了眼眸,望向来人的眼神里,是掩不住的惊讶。
“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阎弗生笑得吊儿郎当。
敬云安眉头微蹙,将茶壶放下后,转头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跟踪我。”
这次他的语气中没有疑问。
“天地良心啊,”阎弗生立时抬起手,“我是什么闲出屁来的街溜子流氓吗,整天跟踪这个跟踪那个的。”
听这口气,敬云安明白自己想多了,然而嘴上仍旧不饶人,“你自己心里有数。”
“呵,”阎弗生难得被人噎到发笑,干脆不解释了,“行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扑克被重新整洗码成两排后,一桌五人依序开始摸牌。
圆形的牌桌不算大,敬云安就坐在他右边,许是为了方便右手摸牌,他将烟夹在了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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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绕的烟雾被窗缝间透进来的风一吹,不断地往阎弗生身前飘。
还是那个牌子,还是那个味道,分明前不久阎弗生还厌恶到不行,然而眼下却仅仅因为夹杂了那么几丝酒香,就让他甘之如饴了。
阎弗生自己也不太清楚,到底是眼前的这间棋牌室太像记忆深处的模样,让他恍如隔世,心绪纷乱,还是当真是那酒香太沁他心脾,才会让他产生如此扭曲的错觉。
亦或许,他只是不喜欢尼古丁与焦油等成分侵入肺腔与大脑的感觉,而非真的厌恶香烟的气味。
“其实我挺不明白,敬大教授怎么会来这种乌糟地方,难道不怕玷污了您高贵的学术灵魂?”
身旁的人闻此,鼻腔里溢出一声轻而温的哼嗤,“高贵的灵魂从来紧贴着大地。”
阎弗生嘴角不禁抿起,这话出自廖尔斯伯的另一部著作《但斯丁的征途》,恰巧阎弗生也读过好几遍。
“这可怎么办啊敬教授,我越来越发现,你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牌已经全部摸完了,敬云安的下家亮了皇帝牌后,直接发了头牌。
还要转两个人才到这边,敬云安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命中注定的,不一定是缘分,有可能是劫数。”
阎弗生理过自己的牌面,抽出了三张10,在上家的三张9落下后,撂了出去。
敬云安随之压上了三张Q,但阎弗生不认为他是正好够数,从他那微滞的手上动作看,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他拆了牌。
那就有近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他是个平民。
阎弗生眉梢一弯,“前世积德今生成缘,前世造孽今生遇劫,不论是福是祸,都是两辈子斩不断的纠葛,值了。”
闻此,敬云安嘴角微抿了下,并没有接话。
上家带小王压了皇帝的牌,率先且直接地暴露了自己起义军的身份。皇帝没被逼出大王,上家得以发出小牌,然而小牌转到这边后,敬云安却压了对方的牌。
虽然是小牌,但由于有八张之多,很可能会逼出皇帝的一张王,所以阎弗生选择了过牌不管。但敬云安的操作,让他先前那百分之八十的确定,瞬间降低了大半。
另外几个人见此,有微微蹙眉的,有暗中生喜的,但都一致开始对他的身份产生各种猜测。
阎弗生不是没有能管制对方的牌,但他决定先按兵不动。
皇帝左右思索了一番后,似乎决定留下自己的王,放过他,并企图利用在他下家的位置优势,顺一把他的小牌风。
然而敬云安却没有出最小的7,反而出了8。
虽然8并不比7好多少,但8的张数是位于下家的皇帝不顺手的数目,细思起来,这又是一种附和起义军身份的操作。
只是这一次,阎弗生却不再轻易地划定他的身份。
敬云安打牌就像他在欢场上一样,虽然乍看攻击性没那么强,甚至还带着些会让人失去警惕性的妖娆与风情,但实际是个油光水滑的老油条。
他所有看似漏洞百出的操作,都是迷惑敌人的手段,不能掉以轻心。
阎弗生默默压下了先前所有的推断。
17. 第17章 恶犬
说起来,阎弗生的牌,还是当年被一北方大哥带会的,那段时间他过得浑浑噩噩,除了上工挣口粮外,几乎天天都在打,所以牌技突飞猛进。
但是出国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扑克牌,一直到今日再度捡起来。
已经有些生疏了。
阎弗生摸了摸被挡回来的一套K,默默在心底轻叹了口气。
上家再次发了小牌,他顺势而上,这一次敬云安没有再做令人看不明白的操作,只是顺了一把牌。
皇帝似乎很吃这把风,出牌出得毫不犹豫。
牌局进行到中段,早先亮明身份的平民显然已经有些后劲不足,阎弗生只得趁机堵上破口,然而却被敬云安给打死了。
阎弗生的牌面不小,这样毫不犹豫地将他拦在皇帝之前,明显是侍卫的操作。且他立时发出小牌的操作,也恰恰证实了他的猜想。
到此地步,阎弗生基本可以断定,敬云安非我族类,歹心明显。
只是皇帝似乎并不怎么吃敬云安的小牌,但为防被堵死后路,皇帝只得拆牌,后面两个玩家立时跟着出牌,牌面中规中矩,瞧不出漏洞。
阎弗生瞥了眼敬云安的侧脸,然而他半垂的眼睫,隐在缭绕的青烟之后,看不出半分情绪。
于是他便再次发出大牌,将后续的顺风路给堵死。
这一次敬云安没有出手,但到底是因牌面太大制约不了,还是另有所谋,阎弗生一时看不穿。
皇帝明显有点头疼,思索许久后,带上了大王。
大王牌无敌,全体PASS后,皇帝再发牌,然而皇帝的小牌基本都已发完,这意味着他若是顺到风,就会跑。
阎弗生眉头微蹙,坐在皇帝下家的人不知是因牌不顺还是怎的,选择了过牌,抵抗任务再次转到了阎弗生上家,好在对方正吃,直接带上大王走了“头客”。
队友走了第一后,阎弗生心里瞬间有了底,后续发牌便没有那么多顾忌,直接怼着下两家的敬云安和皇帝开干。
然而几套牌过去后,位于皇帝下家的,一直被阎弗生当做队友的男人,却莫名压制起了自己的牌,隐隐有将炮口对准他的意思。
阎弗生眉头微蹙,瞥了眼有点焦头烂额的皇帝后,立时回过了神。原来真正的侍卫并不是敬云安,而是皇帝的下家。
转变就在眨眼间,阎弗生庆幸自己先前保留了一套王牌,眼下直接甩出去,压死了那人打敬云安的四张K,算是为后者报了一仇。
见状,敬云安鼻间轻哼,嘴角几不可察地抿了起来,像是在笑他“哟,终于转过弯儿了,还算不笨”。
那种漫不经心的笑意中,夹杂着几分年上者的游刃有余,莫名令阎弗生感到了一丝不爽。
牌局至此无比明了,阎弗生后续出得很果断,只是侍卫先前存了太多火力,他实在抵挡不住,只得踩着他的尾风,走了第三。
牌打到最后,又来到了与先前旁观时相同的场面,桌上再次只剩身为平民的敬云安与皇帝对头较量。
只是这次敬云安的牌比之前还差,无论再如何算计,也无力回天,在一番负隅顽抗之后,被皇帝打死了。
不过好在走第一的“头客”是平民,可以保最后的队友,所以这局算平局。
虽然平局表面不输不赢,但实际皇帝派已经输了,毕竟那般大好的局面硬被拖到了最后,还险些没能跑掉,在某种层面上了来说,就是输了。
那坐庄皇帝的男人不断地复盘,另外几人和围观者也随之不停讨论,最后一致得出,实在是敬云安的牌摸得太好,加上他又会玩,很难不输。
阎弗生在旁边看着敬云安那谦虚客套的笑,忽然想起了先前覃榆的话,忍不住在心底暗忖,这何止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鲛,更是个千年修炼化形的狐狸精。
这人哪里是牌摸得好,分明是会算计牌,还善于揣度敌人的心理。不能说实在可怕,却也是绝对不能小觑。
桌面又重新开始洗牌,身旁的人摩拳擦掌,将扑克洗得唰唰作响。
阎弗生眼睫低垂,瞥了眼桌下那人锃亮不染纤尘的皮鞋,和西裤下被黑色绅士袜修饰得脚踝与小腿,忍不住心头一动,随而换了个坐姿。
将脚伸到了那两只脚中间,腿也十分不经意地,抵住了另一条修长且线条顺畅的小腿。
压制感与温热一起传来,敬云安眉心微动,下意识试图移开左腿,然而无果。
他几乎想都没有想是否是别人的不小心,便将眼神刺向了身旁的阎弗生。
后者却根本不看他,只托着腮望着桌上渐渐洗码整齐的牌,嘴角噬着一抹极淡却玩味的弧度,且不断将腿朝对方贴得更紧。
牌洗好后,一行人再次开始摸牌,伸手弯腰之间,腿脚难免会跟着一起动。
那紧贴之处,自然也跟着来回相蹭。
敬云安几次试图抽回,都无果,只得就这样被压制着摸完了牌。
这一次阎弗生做了庄,率先发了牌,敬云安在他的下家,不若在上家那样方便搞事,只得先顺着他的风出牌。
只是这样转过第一回后,便再没了第二回。
阎弗生发出去的牌自然是看准了自己有后牌可以回收,然而敬云安是摆明了不让他痛快,先以大牌劫他小牌的道,随后再自己发牌改变张数与风向,几次来回,硬是没让他成功发出去那几张坠手的8。
两人的较量一上来就摆在了明面上,以至另外几个当局者迷的玩家都看了出来,于是敬云安的身份,就这样迅速被确认了出来。
两个人桌面上斗得不相上下,桌面下更是纠缠不休。
阎弗生那双无比喜爱的亮皮德比鞋都被踩出了好几块印子,却仍然不松劲分毫,硬将对方困在其中左右无法。
要不是敬云安实在被逼急,用力往他小趾尖上碾了一下,怕是直到牌打完都不可能逃得出来。
“咳咳。”
阎弗生眉头紧蹙,挨得那一脚着实不轻,老半天都还在抽痛,险些出错了牌。
尽管桌下不算吃亏,可敬云安那心里似乎还是不满意,桌上逮着阎弗生阻来挡去,可是叫他吃了一把苦头。
若非阎弗生牌面实在太好,且经过上一轮的磋磨后,已经渐渐找回了当年的手感,怕是就要被他围堵到彻底掉链子了。
最后一套小牌发出去后,引出了几个平民变着法儿地围追堵截,然而阎弗生大王一带,直接杀穿了阻拦,随即便撂下了手中剩余的牌,成为了近三局中唯一一个率先跑走的皇帝。
饶是敬云安再如何算计,也奈何不了接连几个大王的硬实力轰炸,只能任他在一旁两手空空,笑得满脸嚣张。
只是让阎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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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感到意外的是,牌打到中后段,侍卫的身份仍旧扑朔迷离,一桌人似乎谁都不十分清楚。直到最后敬云安亮出了仅剩的一套底牌,众人才恍然大悟,纷纷说起自己猜错了人,出错了牌。
另外几人都以为是他俩默契搭档,故意做戏骗过了他们,但其实连阎弗生都没有想到,和自己同伙的竟然是敬云安。毕竟他最开始那种按着自己往死里锤的架势,实在说不上是演的。
只能说那小子心机太深,又亏的自己牌够好,才不至于被窝里斗到一败涂地。
另外几人虽然输了,但瞧着兴致很高,不换人地接连又打了两把后,正是春风得意的敬云安才叫了停。
“时间不早了,不能再打了,在外面转了大半天,得回去干活了。”
说着,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下次再聚吧。”
“难得有缘又投机,咱们拉个群吧,以后一起约个牌钓个鱼啥的也方便。”一身形干练,面相温和的中年男人提议。
“好啊好啊。”另外两人立时掏出了手机。
这夹在巷子里的棋牌室,虽然表面不起眼,却是个大隐于市的妙地。
能摸索到这里的人,除了阎弗生这种偶然发现而光临的顾客,大多是通过各种关系寻来的。且能在工作日的市中心,有这等闲情逸致来摸两把的,自然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俗话说牌桌拓人脉,酒桌谈生意,眼下交换个联系方式拓宽人际,最自然不过。
敬云安虽然大多数时间埋头做学问,但多结交个人也没什么坏处,阎弗生自然更不必说。
五个人连同着旁边几个围观的看客也都加了群后,敬云安就先一步离开了牌桌。
阎弗生这本就醉温之意不在酒的人,不可能独自留下,立时付过服务费,跟在对方的后头走出了棋牌室。
“我说敬大教授,你走那么快干吗?”
看着边穿着外套边快步往巷口走,眨眼功夫就要走上大街的人,阎弗生赶紧追了过去。
“不快点走,万一被恶犬给缠上就麻烦了。”
“啧,怎么会呢,”阎弗生走到对方身边,紧靠在他的身上,“敬教授这种绝世大美人,吸引的必定是忠犬啊,怎么会是恶犬。”
“哼。”敬云安一把挡开他试图揽上自己肩膀的手臂,笑得冷淡。
“就算是恶犬,”阎弗生丝毫不以为然地再次往他身上贴,“敬教授这种八面玲珑的手腕,必定分分钟驯成忠犬啊。”
“说笑了,我哪有手腕,况且,”他转头看向阎弗生,“有些狗,有狼的獠牙,兽的野心,永远都不可能被驯化。”
闻声,阎弗生嘴角抿起,朝对方再靠近几分,“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
“不用试,”敬云安脚步微顿,“数据证明,这样的狗,遇上只有两种法子:要么躲,躲得远远的,要么,杀。”
车流来回穿梭在城市的街头,轮毂碾压过道路的欻欻声,似春日里难得的暴雨,猝不及防地锤进干涸的麦田。
小巷像一条天然的避风港,将一切纷繁嘈杂,疾风骤雨都拦在两侧的高墙之外。
巷中驻足的二人,对视长久,直至迎临巷口的那盏路灯燃起,打碎了昏暗的静谧。
阎弗生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那双眼眸,声音难得起了几分正经:“一起吃个饭吧,嗯?”
18. 第18章 玩笑
以为会同之前一样被拒绝,没想到对方竟答应了,阎弗生心里不禁升起一股真切的开心。
像敬云安这样的千年狐狸精,寻常那些吃快餐的手段没什么用,只能另下功夫。
不过,这样的极品盛宴,多花些时间也是值得的,阎弗生如今已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急不可耐了,甚至这会转过头去细想,前段时间的自己实在太沉不住气,也难怪无论如何出招,敬云安都丝毫不为所动。
“敬教授想吃什么啊,随便报,我请。”
将车从停车场开出,停在路边后,阎弗生特地下车给对方打开了副驾。
敬云安眉头一挑,倒也没有客气,直接顺势上了车。
“这会儿倒是不怕上我的车了。”阎弗生说着,将车门用力关上,随而绕过前头,上了车。
“毕竟我是那能骗得过孙猴子的白骨精,一个猴毛化成的影儿,想来不足为惧。”敬云安伸手扯过了安全带。
“呵,”阎弗生没忍住笑了起来,“还说对我没意思呢,连第一次见面说过的话都记得一清二楚。”
说着,他朝敬云安倾身,强势地伸手扯过了他手中的安全带,慢悠悠地朝身侧的扣里按。
“你分明是对我念念不忘嘛。”
敬云安丝毫不躲避他的靠近,只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当然了,我这人向来过目不忘,尤其是对跌人眼镜的大奇葩。”
“咔哒”,安全带卡进了锁扣中。
阎弗生微微垂眸,深吸了口他颈间极淡却好闻的酒香,“是吗,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我有令人铭心的能力,你说咱俩是不是天生一对。”
说话间,阎弗生的唇便朝着对方越逼越近,直到就要触碰时,那人突然略一错开,“三条街外武冬路上有家孙氏菜馆,去那儿吧。”
这样无动于衷又寻常的口气,像是将他当成了个偶然搭上的顺风车司机,让阎弗生颇感挫败与无奈。
“行,您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阎弗生直起身,扯过自己的安全带,边系边发动了车子。
在棋牌室内逗留的时间太久,下班高峰已过,也难怪敬云安会答应他一起吃饭,估计是正好到了饭点肚子空了,懒得再打车乱转。
不过阎弗生倒是挺奇怪,“说来,这地儿离大学城也不算近,怎么敬教授工作日里竟有时间来这儿不务正业。”
“正好在附近有个论坛会,结束时间早,路过就进去转了转,谁知道会遇到衰神,早知道就赶紧回家歇着了。”
阎弗生嘴角轻抿,“怎么会是衰神,分明是个让你连赢四五局的福神。”
“哼,”敬云安将外套扣子解了开,“要是没他,我会赢得更顺手。”
“嘿,感情还真是我挡了‘赌王’的道了?”
“你以为呢。”
阎弗生语气愈发不正经,“原本我还以为自己多年不碰,技艺衰退,没成想,仍旧是一往无前,所向披靡啊。”
阎弗生的牌技虽然称不上神乎其神,但到底也是有两把刷子的,除了刚开始有几分迷糊外,后头确实让敬云安费了不少心。
只是话到这里,敬云安十分无语,他本意并非是要夸他,奈何这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还能玩得来这么弯弯绕绕的牌。”
这语气,明明是好奇,却愣是被他说出一种横竖没将他瞧在眼里的意味,阎弗生听着十分郁闷却莫名生不起气来,“怎么,对我的事很好奇啊?那你直白点问就是了,何必这样拐弯抹角地埋汰我。”
敬云安忍不住嗤笑出了声,“分明是你自己想说,还反过来给我扣帽子。”
“扣什么帽子,我这人从来不戴帽子。”
揣着明白装糊涂,油嘴滑舌,敬云安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阎弗生语气中满含调戏的意味,“哟,生气了?别介呀,堂堂大教授,这点玩笑都开不起?”
敬云安本是不想再和他浪费唇舌,谁知这人反而得寸进尺,他一时被激起了好胜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顺着他的话走下去,“OK,既然你这么说,我那就来跟你说点玩笑话。”
阎弗生眉峰一挑,面上摆出洗耳恭听的玩味表情。
“你说你多年不碰,技艺生疏,说明你今天是第一次去那间棋牌室,早先从来没有发现过那个地方。”
阎弗生耸了下肩,示意他继续。
“至于为何今天发现,暂且不提,不重要。”
敬云安上下打量过阎弗生今日的穿着,“但是,像你这样离了名牌不能活,十指不沾阳春水,脚底不染郊外泥的‘空中楼士’,突然涉足那样一间夹在暗沟窄巷里,毫不起眼又浑浊不堪的棋牌室,绝对不是莫名其妙的心血来潮,一定是有缘由的。”
见他仍旧好整以暇地听着,敬云安继续说:“而且这个缘由,也一定是特别的。”
“至于多特别呢……”敬云安抚了抚下巴,思忖少许,随而漫不经心地说,“啧,或许,是跟他的过去有关。”
说着,敬云安轻轻掀眸,瞥向驾驶座的人,尽管对方仍旧不动声色地开着车,且面上也没有破绽,但敬云安知道,自己说中了。
他望着阎弗生,睫羽微眯,“我猜啊,这个过去,说不准和那间棋牌室一样,夹在狭窄的角落里不见天日,浑浊,幽暗,闭塞,却无比的嘈杂与拥挤。”
红灯突然亮起在路口,阎弗生用力踩下刹车,制动发出不小的吱呦声,车内的人也因惯性向前倾了身。
饶是如此抗震防颠的好车,也扛不住这样突如其来的急刹,然而车内的两人却都未因此而诧异或惊惧分毫。
敬云安仍旧侧头望着驾驶座上的人,嘴角噬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红灯倒计时还有半分钟,阎弗生松开抚在方向盘上的手,转头看向敬云安,面上没有丝毫的异样,只深深地凝望了片刻那人的眼眸,像是想从对方的眼睛里,挖出他更多不为人知的模样,又像只是单纯在色心滔天地视/奸。
“啧啧,敬教授,你还真是我渴求多年却一直只能在梦中相见的知己,一个举动,不,甚至无需举动,只要一个眼神,你就能知悉我的心中所想,什么都逃不出你的掌心。嗯……或许说知己都有点浅薄了,该是soulmate才对。”
敬云安收起脸上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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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了下嘴,任这油腔滑调的拧着九曲花花肠子胡扯,“瞎扯一通玩笑话就成了您的soulmate,您这灵魂伴侣会不会忒贱嗖了点。”
“您这话说的,怎么会呢,我阎弗生发誓,”阎弗生当真举起了四根手指,“除了您敬大教授,我可从未称过任何人知己。”
说着他放下手,朝对方贴过去,“我可是真心的。”
敬云安看着他,十分敷衍地抬了下嘴角,“真心,呵,alright。”
倒计时过,绿灯重又亮了起来,阎弗生转回去,松开刹车,踩上油门,“怎么,你不相信?”
“相信,怎么不信。”
一听就是不信,阎弗生无奈地勾起了嘴角,打着方向盘,拐上了另一条街。
“不过,有一点敬大教授说错了,我可不是什么‘空中楼士’,”他朝副驾投去隐晦的一瞥,“毕竟,我也有一副紧贴着大地的高贵魂灵。”
敬云安闻此嗤笑出了声,这次的笑意中倒没夹杂不屑与阴阳怪气,只是单纯被逗笑。
“真的,”阎弗生又强调了一次,见对方没有挑他的话茬,才问起,“说了那么大半天的我,怎么不说说你呢。”
“我?”
“我这人可是向来有话直说,不会拐弯抹角,”阎弗生掩饰不住满眼的好奇,“敬教授不像是牌吊子,况且,听您那口音,南方的吧,怎么会打那么小众的牌,还打得那样好。”
“口音?”
敬云安眉头微扬,身为一名合格的教师,他的普通话标准得不能再标准了,从没有人说过他有口音,“你从哪里听出来我有口音?”
闻此,阎弗生轻笑了下,“是,你普通话确实很好,比我标准多了。但是吧,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后天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硬改就会显得特别刻意,甚至会怪异。”
他看向难得露出好奇目光的人,“你刚才在牌桌上,念个别牌面的方式,以及发牌过牌间隙说得那些北方俗语,一听就不是地道北方人的习惯,只是在努力融入集体而已。”
“俗语?”敬云安下意识回忆起自己先前说的话。
“比如,K和A,你念就是标准的K和A,可是牌吊子们,尤其是北地的牌吊子普遍习惯念‘凯’和‘尖/帽’,而且还喜欢加儿话音。”
听到这话,敬云安眉头微皱了下,仔细回想,似乎确实是这样。
他不禁对身边这个看上去总是吊儿郎当,不甚正经的人,生出了几分刮目来。
见状,阎弗生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怎样,被我说中了吧。”
敬云安不以为然,“即便我读牌和别人不一样,也不能证明我不是北方人,毕竟国土这么大,十里还不同俗呢。”
“啧啧,”阎弗生朝他摇了摇食指,“我敢断定你就是南方人。”
“为什么?”敬云安不解。
阎弗生却突然鼓作起神秘,只朝他轻笑着说:“直觉。”
说罢,他将车速放缓,看着道路两边,“哪边啊?您那孙记菜馆。”
敬云安转头望向窗外,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武冬路,立时朝路南指去,“前面。”
19. 第19章 口味
按着敬云安的指示,阎弗生将车停在了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小店前。
拉上手刹,阎弗生忍不住皱起了眉,“好歹我给了你任意宰我的机会,你就来这么个地方?”
敬云安解了安全带,一副“话不要说太早”的表情,“这东西有时候和人一样,不能单看外表。”
说完,他就率先打开车门,下了车。
阎弗生只得拔了钥匙,跟着对方一起下车。
打量过被层层宣传单糊住的玻璃门,阎弗生的眉心再次拧了起来。少了车窗的阻隔,当面瞧,这小店的门头颜色稍微明亮了点,不过也只有一点。
那轮廓不明的褪色,明显是遭受过太多的风吹雨淋,即便再涂上新漆,都掩不住本质的陈旧。
好在里面十分整洁,他跟着前头的人走到一处靠窗的空桌坐下,下意识打量起店内环境。
方才从外头看只觉得沧桑闭塞,没想到实际还挺宽敞,而且顾客虽多却并不喧闹,靠窗的两位式沙发椅甚至还让人莫名觉出几分“雅”来。
身着制服的服务员递上了菜单,敬云安看都未看就十分熟络地先报了两个菜:“油爆双脆,芙蓉鸡片。”
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掀开菜单。
阎弗生面上微显茫然,他从没有听过这两道菜,下意识跟着翻开了菜单,想找他说的那两道菜的图片瞅瞅。
“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下?”敬云安嘴角含笑地瞥了他一眼。
阎弗生端详过翻到的两张图,半天没瞧出是什么食材,直到在左下角看到标注。
鸡脯,鱼,猪腰,鸡胗……虽然食材并未触到阎弗生的雷区,但确实也让他稍微诧异了下,没想到敬云安会这么喜欢吃脏器。
只是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和语气,明显是将他当成了没见过世面的ABC,阎弗生可不愿落于下风,立时抬手指了其中几道:“这个,赛螃蟹,还有这个辣子鸡,有多辣?”
“一般辣,如果您不喜欢太——”
“不,”阎弗生打断了服务员的话,“我的意思要够辣。”
“好的,那我帮您标注下。”
“鲁系里的辣子没有那么辣,你要是喜欢吃辣,可以翻到后面,”敬云安在对面提醒,“那里有湘川菜,你应该会喜欢。”
闻此,阎弗生立马往后翻去,抬手点了入眼的第一道,“水煮鱼。”
“不要加麻。”
“不要加麻。”
两个人的补充几乎异口同声,服务员赶紧记了下来。
阎弗生没想到对方和自己竟然这么有默契,面上立时露出了惊喜,“我看敬教授不仅是我的知己,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敬云安眉头一皱,“饭桌上别说那么恶心的东西,我只是单纯不喜欢吃麻而已。”
“可不就是巧了。”
阎弗生连菜单也不看了,直接合起来撂在了一边,“既然咱俩这么命中注定,我也就不必看了,想来敬教授点的我也都爱吃。”
听到这话,一旁的服务员眼神立时放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圈后嘴角一抿,极力压下暧昧的弧度。
敬云安并未搭理他的捏腔拿调,自顾自点着自己喜欢的菜,“一品豆腐,再来个清淡的奶汤蒲菜,就差不多……”
话说一半,他转头又看向对面,“你确定不再看看了?”
一看这人就知道是个喜重口大荤的,他忍不住提了个醒,“刚才你点得那个赛螃蟹里头可没有螃蟹。”
“Iknow~”别的阎弗生或许不清楚,但这道菜他却真真是吃过的。
见状,敬云安也不再多说什么,“那就……”
见他还在寻觅,服务员适时推荐:“我们店长今日在店,他的招牌九转大肠和葱烧海参是今日特推,您要不要考虑下?”
闻声,阎弗生眉头微蹙,敬云安也摇了摇头,“不用了,大肠和海参都不是我的菜,不过谢谢你的推荐,我们就先点这些。”说着,他将菜单还给对方。
“好的,您稍等。”服务员接过菜单,转身离开。
“啧啧啧。”
那人嘴里发出的怪声和满脸玩味的表情,令敬云安皱起了眉,“有话就说。”
阎弗生睫羽微眯,来回打量着对面的人,“敬教授,你真的没有私下偷偷调查过我吗?”
“什么?”这话太过自恋也太抽象,敬云安竟一时没有听明白。
“否则,你怎么会这么清楚我的喜好与口味。”阎弗生感慨地摇头。
敬云安这才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嗤笑出声,“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比你更自作多情的人了。”
阎弗生欣然地扬起眉峰,“这不叫自作多情,而是对自己的魅力有自知之明。”
“Alright。”敬云安敷衍又无语地点头。
“可这世界上偏偏就有人对自己的情感没有自知之明。”
阎弗生肘撑着座椅扶手,目光始终落在对面人的脸上,“敬教授,承认吧,你对我其实无比感兴趣,甚至已经到了非拿下不可的地步。”
听到这话,敬云安回望向对方,再次笑起来,“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很多时候,你目光所及与所思所想的,不过是你心中所念。”
“嗯哼。”阎弗生眨了下眼,不以为然。
见状,敬云安收起了玩笑,向后靠在椅子上,手随意地搭在身前,“好吧,既然你如此执拗不悟,我就索性跟你把话说得更明亮些。”
“我承认你确实是个有魅力的人,”敬云安食指在虚空里绕了个圈,“毕竟光凭那张脸,我想很多人都会被吸引,尤其是在这个视觉远胜理性的圈子里。”
阎弗生耸了下眉,十分受用于他的褒奖。
“只不过,我刚才也说了,有些东西和人一样,不能单看外表。如今华而不实的东西遍布大街小巷,乱花迷眼,太多人掏空了口袋,最后买回去的都是舍不得扔却又无比占地儿的积灰废物。”
“我的私人空间很小,装不下那样的东西。”
“所以,与其到时左右为难还白浪费了钱,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碰。”
这三句话里两句半都在埋汰和内涵,阎弗生鼻间轻哼,勾起了嘴角,“不过是打个炮而已,怎么就扯到私人不私人空间上了,再说,”他换了个姿势,“敬教授有没有想过,‘美丽’本身就是昂贵的,甚至是有市无价的,你以为上帝那么冤大头,一顿鬼斧神工到头来贴个无偿的标签就打发了。况且,这世界上从来没有无偿一说,即便是你吸进去的氧和碳,不都在以燃烧你的生命为代价吗。”
说着,他朝桌前靠近了些,“世上没有华而不实的东西,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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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生的废物。”
“说得有道理,”敬云安笑着点头,“但是,人对美的感知与体悟从来都是主观的,若那‘美丽’打一开始就没能入得了他人的眼,那就是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服务员端上来了第一道菜,阎弗生重新靠回到座椅上,“若真是一文不值,你又何必从一开始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呢。”
“或许是因为我比较有礼貌,毕竟就算是只苍蝇落在我跟前,我也得看它两眼再打飞。”
敬云安的目光毫不犹疑,笑容也无比自如,坐在那里像一堵毫无破绽的铜墙铁壁般,让阎弗生难以下手。
两个人隔着饭菜的腾腾热气,与不时前来上菜摆桌端茶倒水的服务员,静静地对望。
少顷,敬云安率先一步打破了那微妙的沉默,“既然你刚才说我的口味与你相仿,那这菜还是要趁热吃才好。”
“当然,菜要趁热吃,人也是。”
阎弗生看着他拿起了桌边的筷子,自己却没动。
敬云安嘴角轻抿,“何必非得强求那些不可能,或许我们还有机会做个朋友。”
“不可能,”阎弗生想都没想就拒绝,“打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无比确定,你和我之间只会发生一种关系,那就是上床。”
“当然,场地不拘泥于‘床’。”
“咔哒”来上菜的服务员险些滑了手,赶紧放下盘子憋着气跑开。
然而桌前的两人却脸不红手不抖地对面相视,仿佛只是在说外面天黑了。
敬云安低头夹起一块腰花,轻轻吹过热气后放进了嘴里,细细咀嚼片刻,才抬眸看向对方,然而却并没有接他的前话,“不吃吗?”
“吃,必须得吃。”
见状,阎弗生拿起了旁边的竹筷,瞥过满桌的菜肴,就近夹了那道最是熟悉的赛螃蟹。
遂一入口,阎弗生原本平静的眉峰瞬间扬了起来,于是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随着越来越深入的咀嚼与品味,双眸都荡起了异样的明光来。
阎弗生曾在多年前吃过这道菜。
说起来还是因为那时候手头紧,他不得不和一大哥挤在同一屋檐下。那大哥虽然话多,却是个难得的实心人,且做得一手好菜。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年冬天冷到站外面撒尿都瞬间成冰,他们接不到活,挣不出口粮,不得不两个人去市场捡剩菜烂叶,勉强充饥。
还是那几天他快要到情热期,身上难受胃里又实在缺,就没忍住从小摊上偷了一条鱼。
那条鱼很小,还是条不怎么新鲜的死鱼,他却如获至宝,本想拿回去随便烤着火吃了,但那大哥却将他拦了下来。
然后出门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盒鸡蛋,那鸡蛋明显也不怎么新鲜,三个里坏一个,好不容易凑出了一碗,将那鱼剔了和鸡蛋混在一块,给他炒了盘菜。
其实不新鲜的鱼和鸡蛋做熟了都有股难掩的味儿,但那大哥不知道往里面加了什么东西,硬是没被他闻出来一点。
然后阎弗生就吃了。
吃得满脸鼻涕与眼泪,因为他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于是就忍不住边吃边哭。
哭吃完这顿就再也没有下顿,哭那冷到滴水成冰的冬天,哭大哥无人知晓的好手艺,更哭那根本看不到光亮的前路,与很多东西……
20. 第20章 叫嚣
“怎么样,还不错吧?”敬云安看着他说道。
闻声,阎弗生下意识压了压自己的神色,点过头,“还可以。”
敬云安轻笑了下,不再理会他的嘴硬,自顾自地开始享用美食。
看他吃得又快又香,阎弗生忍不住心头困惑,到底是他实在太饿,还是那菜当真有那么好吃。
阎弗生没再碰那盘赛螃蟹,转而伸向了先前他看不明白的另外两道菜。
将其中一块腰花放进嘴里细尝后,阎弗生忍不住“哇”了声,随而又尝了另外一道。
于是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敬云安上来就先要了这两道菜,那简直不能用“好吃”两个字来草率地概述。
“是不是该收回你先前在店外头说的话了。”敬云安好整以暇地看向他。
阎弗生这会也终于不再嘴硬,认真点了两下头,“我不是没吃过猪腰,但还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还有这个,这个什么肉,太软嫩了。”
对面的人笑了笑,指向那道油爆双脆,“这菜看着不怎么起眼,其实超级难做,对火候要求特别高,现在很少有师傅能做到这功夫,”说着他又指向那道芙蓉鸡片,“这个更不必说,活儿特细,光剔筋制泥就极考验本事,更别说油温掌控与勾芡,每一步都是大学问。”
“现在街上一般吃不到这么正宗的手艺,只有,”敬云安手指朝上指了指,“那些场合才能吃到。”
闻此,阎弗生下意识转头,再次打量起店内,这才发现店里有些顾客的穿着虽然低调,却十分讲究,明显不是普通身份的人。
“你是怎么发现这么个好地方的?”
敬云安故作神秘地朝他摇摇头,“秘密。”
阎弗生忍不住笑了,“这有什么好保密的,难不成……”他睫羽一眯,眼神暧昧地打量起他,“跟人老板有一腿。”
敬云安白了他一眼,“你的脑子里就只有下三路了是吗。”
“男欢男爱人之大欲,谁能摆脱?”阎弗生不以为意,“否则,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好保密的。”
“那你又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你怎么断定我是南方人的?”
好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阎弗生轻笑起来,“我不都说了吗,直觉,我这人长处一大堆,但唯有直觉是最优的。”
说罢又觉得不对,连忙补充,“当然,除了‘那个’。”
敬云安眉心微蹙,仍不住再次朝他翻了个白眼。
“不信?”阎弗生看向他的眼神颇为露骨,“欢迎随时试用体验。”
“多谢,但不必了。”敬云安皮笑肉不笑地婉拒。
阎弗生倒也不失落,眉梢上都挂着得意,边吃着菜边问:“你不也没告诉我关于你的事儿吗,一南方人,这么懂北方的菜系,还会打北方的小众牌,还从这琼楼厦林间寻摸到这么一处妙地。”
敬云安盛了点汤,“其实没什么,不过是我研究生时的导师是北方人,跟着他时间久了,到处走得场合多了,自然而然地被熏陶了出来。”
“这家店和先前那家棋牌室,都是他以前常去的地方。”
“以前?”阎弗生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怎么,闹掰了?难不成你和他……”
敬云安十分受不了地瞪向他,“他病逝了。”
“哦,”阎弗生耸了下肩,“Sorry。”
前者拧着眉头,垂眸吃起东西,不愿意再和他多嘴。
阎弗生似乎也自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难得再次和他说了抱歉,然而对方显然不想再搭理他,进食的速度比先前更快了,像是要赶紧吃完快走一样。
“怪不着我啊,谁让你长了张一看就会跟人乱来的脸。”
“随便吧。”敬云安十分不在乎地堵了他的嘴。
见状,阎弗生将筷子撂在了桌上,“那怎么着啊,要不我给您跪地上磕两个头?”
这话说的,敬云安再次皱起眉。
见他终于抬头看向自己,阎弗生又说:“要不您告诉我他墓地在哪儿,我去给人送两束花,再上两炷香。”
越说越离谱,敬云安有点诧异于,这人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有点太过线了。
他也放下了筷子,“不必了,你我本就素不相识,一两句冒昧也无伤大雅。”
“呵,”阎弗生忍不住冷笑了起来,“素不相识,素不相识你跟我在这儿吃饭?”
敬云安也笑起来,“吃个饭而已,素不相识能干的事儿太多了,我想您比我更清楚吧。”
“是,您说的对,”阎弗生被他怼得莫名起了点恼意,“那您怎么就不敢和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干些‘该干’的事儿呢。”
“不是不敢,是不想。”
“为什么不想啊?”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吃您这样儿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得够清楚了。”
阎弗生才不信他这鬼话,“你少拿这套唬人的话来塞我。”
敬云安十分不解,“说来你也是老江湖了,该知道无意就是无意,强求没意思,你随便出去招招手,就有一大街的人来排队,又为什么非得执着于我呢?”
听到这话,阎弗生从靠背上直起了身,朝他靠近了些,眉眼间的攻击性仿佛要将对面人的眸刺穿,“我说了,我的直觉很敏锐。”
“自打那天你从后门走进教室,你看似不经意从我身边走过的举动,你满教室游移却故意不落到我身上的目光,你的每一次抬手伸腿,每一根被撩拨的头发丝儿,都在叫嚣着,你想让我注意到你,你想让我干你。”
他紧盯着那人琥珀色的瞳仁,眼神里的炙热仿佛要隔空生生将其烫红。
“敬云安,你自己可能察觉不出来吧,你从头到脚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散发着一股名为‘渴求’的味儿,那味儿太浓了,我隔着十米远都觉得呛得慌。”
有一股极具压迫性的气息突然从对面袭来,令敬云安没来由的感到一阵胸闷,然而他仔细辨别过才发现,那气息并不是信息素。
明明是开放的坐席,公共的场合,四周却像是在无形中被时空压缩机一点一点抽离般,越来越闭塞,拥挤,死寂。
直到那突然闯入的外来者,将一切打破。
“您好,现在为您呈上水煮鱼,汤汁滚烫,请小心避让。”
服务员的声音使阎弗生不得不重新坐回去,也及时地拉回了敬云安莫名被牵走的思绪。
“这是最后一道菜,您的所有菜式均已上齐,是否还需要其他点餐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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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不需要,谢谢。”敬云安微笑着朝对方点头。
“好的,您慢用。”
服务员走后,阎弗生仍旧坐在原处盯着对面的人,并未立即动筷。
“不吃吗,这是你的菜。”敬云安不动声色地回望向他。
“不急。”
闻此,敬云安也没有再多言,重新拿起筷子,朝那道赛螃蟹夹去,吃过几口后,又拿起汤勺,给自己盛了半碗汤。
阎弗生眨了下眼,看向他碰都未碰的水煮鱼,“怎么不吃鱼,嫌辣吗?”
很少有Alpha会讨厌辣的,而且他先前叮嘱不加麻的口吻,也明显不是不吃的人。
敬云安瞥了眼那红通通的油汤,“想吃,但目前吃不了。”
“为什么?”
“最近胃不太好,得缓缓。”
听闻这话,阎弗生换了个姿势,朝桌边靠近了些,“怎么,病了?”
敬云安摇了摇头,“不算,只是有点被影响。”
阎弗生眉头微蹙,忍不住再次上下打量过敬云安。
以敬云安这样的身量体格和肌肉密度,应该是很健康的,而且从面色上看,也不像是胃不好的人。
Alpha和其他属性不同,虽然体魄强健,优势明显,但同样的,稍微有点毛病也十分明显,很多时候从脸上就能看得出来。
既然胃不好到要先停辣修养,却又只说是被影响而非出毛病,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被药物影响。
“你吃HEPD-A?”
闻此,敬云安掀眸瞥了他一眼,没有直接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What?”
阎弗生一副“竟然猜中了”的口气,随而挑起眉头,十分意外,“您竟然还需要吃这个?”
敬云安丝毫不在乎他的阴阳怪气,“毕竟我不像您一样,能无所顾忌到连责任那种最基本的东西都不放在眼里。”
“你这话可就冤枉人了,”阎弗生笑得满脸自傲,“我天赋异禀,天生吃不了除了Alpha之外的属性,所以无需在意那些东西。”
“哼,”敬云安冷笑过,“最好是。”
“那是当然,倒是您……”
阎弗生眯着眼睛来回打量着他,他猜想过对方是否是天生就取向Alpha的人,虽然心中的天平数次朝不是偏去,却也还一直抱着一丝希望,然而如今终究还是得到了最直接的证实。
阎弗生忍不住因此而幻想起,敬云安发起情热来会是什么样子。
但一想到,他或许会因渴求Omega而不顾一切地寻个人便扑上去,心里就一阵一阵的别扭。
Heat-periodDrepresent-Alpha,简称HEPD-A,是种会对胃部造成一定副作用的Alpha情热期专用抑制剂。
阎弗生是从来不吃的,但敬云安和他不一样。
寻常的游戏里,敬云安或许可以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但当那强烈的情热来临时,他无法通过Alpha得到纾解,所以只能寻求于药物。
阎弗生刚才那一瞬间,将对方和自己带到了同一境地,还诧异于对方竟然还需要靠药物,而非随便伸伸手,便有一大把愿意效劳的翘屁俊男结伴而来。
21. 第21章 药物
但是转念想,同样非天生取向Alpha的Alpha覃榆,就很少吃药。
据阎弗生的了解,覃榆在情热期时,也从未避讳去找Omega,只要戴上止咬牙套或者口笼,做好安全措施,就没什么问题。
甚至连身为Omega的苏布,也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反而在发情期里玩得更花更疯。
敬云安这种各方面条件都极佳到让无数人羡慕死的千年魅妖,竟然会在情热期里委屈自己,当真是让阎弗生意想不到。
不过,HEPD-A虽然确实会对胃部造成影响,但并非不可自愈,对于那些身体向来强健的人来说,恢复的速度会非常快。
除非是将药片当成了饭,作了死一样地猛吃。
像敬云安身体素质这么优越的人,按理说应该很快就好的,但他却要停辣调养,阎弗生不禁心中困惑,到底他的情热期有多猛烈,才会让他吃药吃到这地步。
阎弗生越想心里越吃味,说话时,语气里就憋不住那股子名为不屑的火药味。
“只有那些寻不到伴儿的可怜虫,才会那么依赖抑制剂。”
然而敬云安却并不在意,“或许吧,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您那样招个手就唤来一街人。”
“还有那种表面一口一个道德,实际根本管不住嘴,又生怕搞大了别人肚子,说着责任却压根不想负半分责任,脱裤子都脱得瞻前顾后,胆小如鼠的伪君子。”
敬云安略一思忖,觉得有道理,于是耸耸肩,“确实,毕竟像您这种天赋异禀的人,世间终究少有。”
拳头打在棉花上,阎弗生感觉没什么意思,重新拣起了旁边的筷子,朝那盆红油滚滚的水煮鱼伸去。
敬云安几不可察地掀眸瞅过他,唇边荡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许是点菜时的嘱咐被服务员认真听进了心里,水煮鱼中的辣放得比寻常还足,没多会儿,阎弗生的额角就吃出了汗。
敬云安被那香味儿勾得没忍住,中途伸了一筷子,舌尖瞬间就被辣麻了,赶忙收回了手。
见他一脸想吃不敢吃的模样,阎弗生忍不住再开了腔,“其实我有法子能解决你的困境。”
一听开口就知道没酿什么好话,敬云安不想理他。
“告诉我你是什么日子,下回我一定让你不受药物的辛苦,免遭留种的后怕,痛痛快快舒舒服服地度过去。”
“那可真是劳您费心,”敬云安夹过一块咸鲜酥嫩的豆腐,“但不必了。”
阎弗生撇撇嘴,拿过旁边的小碗,将冲向他的勺子掰到跟前,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尝过汤后,阎弗生真的有点怀疑,这人会不会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否则怎么点的哪个菜都这么对他的胃口。
边喝着汤,他忍不住地朝对面投去视线,越看那张脸越觉得浑身燥热。
本想着都是混迹欢场的老江湖,直来直往,让事情简单点,稍加点欲擒故纵是情趣,不成想这修炼千年的白骨精不吃这套,满腹弯弯绕的,还真是难对付。
“我其实还有个法子……”
对于敬云安已经习惯于他的骚话连篇而完全将他视作空气的行为,阎弗生并没有感到受挫,只漫不经心地吃着菜,对他说:“我有个朋友,家里有人经营着医药公司,可以从国外进一种名叫Conofendine的最新抑制药,基本没有副作用,就是价格贵点。”
闻此,敬云安睫羽微动。
柯诺芬定,他先前就听说过,只是目前国内供不应求,很不好买。
价格高低是其次,难买的原因还在于,目前国内有相关证件资格的药商中,只有少数几家取得了国外研发公司的合作意向书,能够限量出售该药物,以至即便知道哪几家药商有资格,没有人脉关系,也很难买到。
敬云安先前曾在机缘巧合下,搭了个公子哥睡了一回,从那人手里得了两片。
淡粉色的药片不大,却极其有效,敬云安用过那一回后念念不忘许久,但后来没再搭上购买的渠道关系,所以就只能一直用着HEPD-A。
毕竟现有的抑制剂里,HEPD-A算是效果最好,副作用最小的了。
“怎么样,要还是不要?”阎弗生看得出来敬云安起了意思,但还是故意装不知道。
后者闻声,终于掀起眼帘,正经看向了阎弗生,只是给出的答案却出乎了阎弗生的意料,“不用了。”
“为什么?”阎弗生不解。
难得的东西有难得的代价,阎弗生这样的人,千拒万推都这样毫不相让,若是给了他可趁之机,指不定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敬云安再三思虑,还是算了。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怎么可能没有原因,阎弗生才不信他的鬼话,“怎么,害怕我赖上你,让你肉偿人情啊?”
倒确实是很有自知之明,敬云安嘴角轻抿,“我缺钱,每个月那么大的开销,我负担不起。”
“呵。”
虽然这理由也不是不可能,但从敬云安嘴里说出来,尤其还是对着他说,阎弗生是一百个不信,“你一堂堂大学教授,年轻有为,万把块的药钱出不起?你特么每个月去酒吧的酒钱和开房的房费都特么不止这个数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每个月开多少次房,少来以己度人,我可不像你那样夜夜笙歌,顶天了这个月压力大去酒吧勤快了点,还被一衰神给缠上了。”敬云安语气中不无懊恼。
阎弗生被气笑了,指了指身旁,“您瞅瞅这扇窗户,”又指向汤盆,“要不您照照这盆汤,您好好瞧瞧您的模样,您要是每个月开房少于三回,我阎弗生三个字倒着写。”
敬云安无奈地扬了下眉,一副随你怎么说的表情。
“三千年修炼不出来你这样的白骨精,就别跟我这儿披人皮话聊斋了,有意思吗,”阎弗生抽了张湿巾,擦过不小心沾在手指上的油,“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不就是担心我会以此为由,纠缠着你不放吗。”
“虽然我刚开始确实按了这么个心思……”
敬云安白了他一眼。
“但你放心,这个忙我权当是白帮,绝对半分便宜都不占你的,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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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敬云安并未搭他的腔,只默默吃完碟子里的最后一点菜,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轻轻擦过嘴角。
见状,阎弗生下意识垂眸看向桌子,原来除了那太辣的水煮鱼外,两个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将点的菜都吃光了。
原本他还觉得加上主食后,会有点多,没想到压根不够。
“你这是打算要收手了?”阎弗生眉心微蹙。
“你还可以继续吃。”
听这话的意思,是打算跑路。
阎弗生无语,“不是吧,哪有你这样的,陪人吃饭却自己先吃完撂筷子走人。”
“怎么,难道你没人陪着还吃不了饭了?再说,我本来就不是陪你来的啊。”敬云安轻笑。
阎弗生将吃了一半的饭放在桌上,直起身子,“好歹我也帮了你那么大一忙,就这样撒腿先走,是不是有点太没人味儿了。”
“你刚才还说不会以此为由,过分纠缠呢。”
“这哪里是纠缠了,本来就是一起来吃饭的,让你等我吃完不过分吧。”阎弗生把筷子放在了碗上,直接不吃了。
敬云安面上笑意始终没有落下,只抬起胳膊招了下手。
不远处的服务生见状,立时走了过来。
“先生您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
“再来份拔丝山药和清汤,给这位先生去去燥气。”
服务员下意识瞥了眼阎弗生,又迅速收回,微笑着点头,“好的,一份拔丝山药一份清汤,请稍等片刻。”
服务员刚转过身走开,阎弗生就蹙着眉头说道:“我不怎么喜欢吃甜的。”
“相信我,你现在需要它。”
说完,敬云安便端起一旁的水杯,抿了两口。
见状,阎弗生也没有再反驳什么,重新拿起了筷子。
又吃了两块鱼后,阎弗生才缓下来心绪,突然意识到,刚才有点太急了。
或者说,整场饭局,除了刚开始他还掌握着主动权,后头有一大半的时间,他都在被对方牵着走。即便中途有几次自己占了上风,可对方稍微不经意地转个话,就将主动权给夺了去。
阎弗生从来没有被这样牵着鼻子走过,归根结底,还是太着急,明明吃饭之前他还自我警醒,切莫沉不住气,谁知辣味一上头就什么都忘了,他心里难得升起了懊恼。
敬云安这种脑子聪明,欢场又油滑的千年魅妖,和从前见过的所有小怪都不一样,阎弗生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这样告诫自己,眼下却还是不得不再给自己念叨一遍紧箍咒。
好在咒语还算有效,后头他没再犯之前的错。那两道菜上来后,两个人虽然仍旧有来有往,却也没有谁再过线,算是为这顿“明争暗斗”的饭局,画上了句号。
临要出门前,敬云安丝毫没有谦让地,主动向阎弗生示意了收银台的所在。然后在阎弗生去结账的时候,自己披上外套先一步走出了店门。
站在城市的路灯下,他深呼吸过两回微凉泛暖的夜风,而后从口袋中掏出烟盒,点燃了那支憋了好久的香烟。
22. 第22章 道与魔
付过钱后,阎弗生瞥了眼账单上各个菜的价位,这才真切地明白了,先前敬云安那句“不能看表面”的真实含义。
不过,菜的味道很好,师傅的手艺和店内的服务确实值得上这个价,阎弗生将小票捏成一团,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里。
走出店门,他转头看向街边。
路灯下,那人一手插兜一手夹烟的背影映入眸中,得体的西装包裹着高挑的身躯,侧边的衣褶从肩胛顺下,由宽到窄地收在腰间,勾勒着男人成熟且曼妙的腰臀曲线。
不时有青白的烟雾自腰侧及唇边荡出,飘散在舒缓的夜风中,给本就引人遐想的背影,更添出一份迷蒙的诱惑。
阎弗生越看越感到心痒不已,忍不住抬脚悄悄朝对方靠近,走到背后时伸出手,试图从其身后穿过手臂而揽上对方的腰身。
然而不知是敬云安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还是早先便有防备,插兜的手向后一抽,手肘直接顶在了阎弗生的胸口,将意图不轨之人给推开了。
“啧,”阎弗生失望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玩味,“敬教授是天生对我有感应雷达,还是专门为我在背后长了眼,这么小心翼翼都能被你察觉。”
敬云安在他要摸上自己的手臂前,收回了手,深吸了口另一只手中的香烟后,说:“不巧,学生时代练过两天防身术,虽然年久失修大多数时候不灵,但唯独有歹徒靠近时,会特别显灵。”
阎弗生哑然失笑,“您这是防身术还是巫术啊,时令时不灵的。”
“说不好。”
阎弗生再次轻笑,从路沿石上走下,转到他身前,“依我看,既不是防身术也不是巫术,是妖术,迷惑人心,摄人阳魄,取人精魂的邪恶妖术。”
焰红因抽吸在两指间一瞬明灭,敬云安微微垂眸望着他,夹烟的手略微挪开后,盈满唇齿的烟雾便被直直地吐到了对面人的脸上。
阎弗生下意识眯起了眸,隔着睫羽的淡影与烟雾的迷蒙,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
晚风清幽,片刻便将缭绕的青烟吹散。
然而狂热的躁动却因此腾起,只见阎弗生眼睫一掀,手便瞬间伸出落到了对面人的颈后,虎口紧扣着他的腺体将人拉到了跟前。
敬云安的动作也丝毫不让,拇指几乎同时压在了对方突起的喉结上。
掌心的温度自颈后熨烫着敏感的腺体,拇指的力道自喉间挤压着脆弱的喉结。
短兵相接,难分伯仲,势均力敌的二人在无声中互相压制,彼此威胁,将濒临毙命的痛苦与不安,毫不留情地倾注到对方身上,逼迫着另一方投降。
唇与唇之间的距离,在死寂的沉默与较量中被一点点拉近,喉结的软骨因挤压而变形,气管的缝隙越来越狭窄闭塞,疼痛与窒息侵袭着咽喉与肺腔。
然而阎弗生却仍旧分毫不退地向前贴,扣在对方后颈上的手掌也在不停收拢,食指的骨根用力压在那人隐有隆起之兆的腺点上来回碾搓。
渐渐急促的气息自敬云安的鼻间溢出,喷在阎弗生那因窒息而泛红的脸颊与发白的嘴唇上。
最后一缕微凉的夜风自中间穿过,四片唇瓣在一瞬的轻触后,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了一起。
阎弗生嘴角勾起,憋红的面颊上荡起一抹狰狞而病态的笑。
唇瓣交叠,舌尖不安于内,在压抑中闯过对方那充盈着德顿烟味的齿关,撩拨起对方的暖舌。
齿尖因而下压,刺痛传来,阎弗生眉头霎时紧拧,将要退出之时,用力地反咬了一口,锈味蔓延,鲜艳的红色晕染过两个人的嘴唇。
“咳咳咳咳……”
撒开对方的后颈,挣脱喉间的钳制后,阎弗生克制不住地用力咳嗽起来。
喉管处的涩痛与不适逼得他不停干呕,眼角因痛苦而泛了湿。
而一旁捂着后颈,扶着身后路灯的敬云安并没有比他好多少,明明未被挤压喉管,却面色泛红,额角甚至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不停地做着深呼吸,按摩后颈,试图稳下躁乱的心绪与攀升的体温。
身旁传来的咳嗽声剧烈而痛苦,敬云安朝不远处瞥了一眼,抖着右手从兜里掏出烟盒,叼出一根后连忙点燃,接连深吸了三大口。
烟雾入肺,经血液涌向大脑,立时舒缓了狂躁不安的神经。
有刺痛自唇边传来,他直起腰身,用手背擦了下嘴角,鲜艳的血色清晰地昭示着,那色胆滔天的狗东西都快要死了还不忘咬破他的嘴。
敬云安看着那抚着喉咙,边咳嗽边朝自助贩卖机走去的身影,懊悔自己刚才怎么没再使点劲儿把他给掐死。
哐咚一声闷响后,阎弗生拧着眉头从取货口中,掏出了那瓶他鲜少会喝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就往嗓子眼里倒。
接连吞咽滋润过不下十回后,他才稍微缓过了一点,然后攥着瓶子转身朝那路灯下的人看去。
敬云安正在垂眸点燃起今夜的第三支烟,嘴角的血迹在昏沉中透着一股残败而妖冶的美。
见状,阎弗生立马感觉咽部的疼痛与不适减去了大半。
他拎着瓶子,走到敬云安身边,看着他略带濡湿的鬓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你不该招惹我的。”
敬云安冷冷地瞥向他,“到底是谁先招惹的谁?”
咽喉处的不适因说话而愈发强烈,阎弗生轻咳着再抿了口水。
见敬云安因他的痛苦而面露幸灾乐祸,阎弗生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有落下,他用手背抹了下嘴唇,望着那因水而晕染开的嫣红,笑容愈发得瑟,语气也十分欠扁,“值了。”
收到了一个冷漠的白眼后,阎弗生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朝街边一按。
不远处的车锁灯忽闪过两下,阎弗生朝对方撇了下头,“走吧敬大教授,送你回去。”
“不必了。”敬云安吸了下手中的香烟,并不打算上他的车。
阎弗生倒没有着急,“怎么,是怕我继续对你动手动脚,导致你一个把持不住彻底失控,被我占了便宜去?”
“呵,”敬云安冷笑了声,“你对自己未免太有自信了,而且,咱俩到底谁占谁的便宜,还真说不好。”
“哟,挺大口气,”阎弗生十分不屑,“我还真是从没见过能从我手上占了便宜去的人。”
“不用对我行激将法。”
“我行什么激将法,我是在陈述客观事实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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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弗生在他淡淡的目光中耸了下肩,一脸的不以为然。
敬云安知道他是在故意行激将法,却还是直起了靠在路灯上的背,转身朝路边的黑色越野车走去。
见状,阎弗生立时在其身后扬起了嘴角,拧着瓶盖快步走向驾驶位。
敬云安从不在别人的车里抽烟,阎弗生也从不允许别人在自己的车里抽烟,然而他并没有掐灭,他也没有制止。
车门关闭,隔绝了夹杂着淡淡玉兰花香的夜风,德顿烟那浓郁醇厚的气息瞬间将四下塞满。
顶灯熄灭,车厢昏暗,密闭的空间让人不自觉的心生遐想。
好在车子启动后,瞬间亮起的仪表盘与显示屏灯光,打破了那短暂而微妙的静谧。
车头转出停车位时,敬云安不知是出于习惯,还是实在不愿和对方处在同一密闭的空间里,主动按开了副驾的窗户。
望着他如之前那般将夹烟的手搭在窗外,阎弗生嘴角轻抿了下,“往哪儿走啊,敬教授要是没得方向指,我可有的是。”
“送我去K大。”
闻此,阎弗生眉头一挑,“怎么的,防我啊,怕我知道了你家住哪儿后天天在门口堵你,还是怕我待会登门入室让你失身啊?”
敬云安送了他一个嫌弃的白眼,“我车在学校,明早还得开。”
“打个车就是了,你还差那两分钱车费?”
“差。”
阎弗生侧头看向他,“还真是在防我啊。”
“也是,像我这么帅气潇洒,风流倜傥,器大活好的优质Alpha,是个功能正常的男人见了都忍不住腿软,更何况敬大教授这样急缺精魂阳魄修炼的千年魅妖。”
听到这称呼,本来不打算搭理他的敬云安忍不住嗤笑出了声。
“承认吧,”阎弗生打了方向盘,转向往K大走的路,“你就是害怕自己待会儿把持不住,放我进门。”
“哼,”敬云安深吸了口手中快要燃尽的香烟,开口时,有烟雾自他的唇齿间溢出,“既然好不容易修炼了千年,可不能在临门一脚毁了修行。”
阎弗生好整以暇地转头看向他。
敬云安朝窗外弹了下烟灰,“毕竟修炼讲究集天地灵气,收日月精华,若是急于求成,不小心吸错了魂魄,吸了个浑浊污秽,罪恶滔天的孽障,岂非要堕入魔道,功亏一篑。”
“不必煞费苦心地试探了,这点分寸我们修行之人还是能拿捏的。”
听他这么说,阎弗生忍不住笑了起来,“没听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嘛,入我魔道有什么不好,没那些个陈规陋习,自由自在,为所欲为。”
“再说,你六根不净七情不舍,眼角眉梢全是欲念,根本修不成仙儿,注定是我魔窟里的人,何必费那劲。”
吸过最后一口烟,敬云安用两指掐灭了烟头,朝前方渐渐进入投掷范围的街边垃圾桶瞄准,在即将转弯的瞬间,用力一扔。
“当”的一声轻微声响擦过耳际,随着拂过的晚风迅速朝车后飞扬而去。
敬云安嘴角满意地勾了起来。
你和我,到底谁是道,谁是魔,不到最后,谁又能知道呢。
23. 第23章 姘头
南门是K大整个校园的正门,正门前的道路名为浩瀚路,浩瀚路两旁的路灯比其他街道上的路灯灯光要暖一些,据说是取了“浩瀚学海无涯,前路光明,我心煦煦”之寓意。
前路是否光明,心中是否温暖,阎弗生半点没看出来,倒是暖色的灯光将眼下两边的香樟树映得挺美。
夜色渐深,城市灯光将上空衬得混杂,这会儿正是学生们或在自修室熬鹰,或躲在小树林打啵,或摊在宿舍刷手机,反正就是不会睡觉的点儿。
许是正门距离小吃街有点远,鲜少有学生在附近转悠,阎弗生将车靠边停下,转头看向正对着副驾遮阳板镜查探下唇豁口的人。
“真不需要我送您回去啊,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听您这意思,后头行程挺紧。”敬云安用湿巾将晕出嘴角的血迹擦干净。
“怎么会呢,和您在一块还需要什么其他安排,我这满心满眼的可都是您呢。”
敬云安冷笑一声。
阎弗生望着他的嘴,“擦多费劲,还没情调,要不要我帮你啊。”
眼看他又要往身边凑,敬云安将镜子扣上,“不劳您操心了。”
随即伸手解了安全带,打开车门,毫不犹豫地下了车。
关上车门后,他转头看向车内的人,满脸嫌弃地撇了下嘴,“吻技真烂。”
说完不待对方反应,转身就朝校门内走。
“呵。”等阎弗生被气笑时,他人已经走出好几米远了。
“您给人发挥空间了吗?做学问的人难道不知道凡事不能以偏概全吗。”
然而已经走进校门内的人,只头也不回地挥了下手,都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
望着那敷衍的背影,阎弗生感到一阵窝火。
这人进去就不可能再从南门出来,且看他那架势,还不一定几点出来,等是没用的。
阎弗生忍不住咂舌,随而突然想到先前加得群,立时从怀里掏出了手机。
临时建起来的群聊,连群名都没有,且大约是在棋牌室不务正业大半晌后,都忙着赶工作进度抑或应酬,群里到现在也没人说话。
阎弗生点开成员列表,挨个查看,没有一个人用姓名当昵称就算了,竟然也没人主动改备注。
虽然人数只不到十个人,但要想一下从里面判断出哪个是敬云安,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无奈之下,阎弗生只得拧着眉头一个个去辨别。
也不知道是他的气质太过优越,磁场太强大,导致临时集结的牌搭子都是一群“时尚人士”还是怎的,排除自己后,那些个瞧着平均年龄不会低于三十三岁的熟男们,竟没有一个用自己照片当头像的,简直让阎弗生感到无语。
本来辨别目标就难,这下更是毫无头绪。
若是平常,阎弗生绝对打死不会干这种看人头像抓鱼的蠢事,然而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的那个好胜心突然就燃了起来,望着那些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头像,硬是生起了一股不找出敬云安不罢休的犟劲儿。
在接连看过三个构图差不多的风景照,和三个构图不同却明显可以归属到运动类的头像后,阎弗生果断地将他们剔除了“敬云安待选”行列。
原因无他,直觉。
剩下的除了自己外,就还剩两个人。
一个头像是幅颇有些抽象的油画,另一个头像是片空白。
阎弗生方才有些舒缓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来回打量着两个完全不同风格的头像,陷入了纠结。
想瞅瞅他们的昵称,从中找点线索,但可气的是两人的昵称都是英文,还都不明所以。
油画头像复杂些,是个他在国外生活过多年都看不懂的词“Wuosy”,另一个空白头像倒是简单点,只有一个字母“Y”。
阎弗生捏了捏下巴,望着那个字母“Y”,莫名瞧出了一丝亲切。
但为防自己遐想太过,他将先入为主甩到脑后,将两个人的头像与昵称相结合后再重新进行考量。
油画头像虽然抽象,但瞧着像是幅完整作品,那人该是很喜欢,然后从展览抑或图册上拍下来做了头像。
如果这样猜测没错的话,考虑到年龄,这人要么是从事的行业与此相关,要么内里是个十分文艺有情操的人。
另一个空白的头像……嗯?
阎弗生仔细放大才发现,原来那片纯白里并非什么都没有,就在左上角,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上,有个特别小的……伞?
伞……为什么左上角会有个这么小的伞呢,这是让人看到还是不让人看到?
说是幅画吧,这一大片空白里,那伞小的像个苍蝇屎,说是纯白吧,偏偏左上角还有个黑点。
这白不白黑不黑的,不伦不类,莫名其妙,神神叨叨,还有股没来由的风骚。
“就是你了。”
阎弗生果断地点了添加,并在备注里留了句“你但凡不那么矫情,我能吻到你直接出来”。
然后十分满意地按上锁屏,将手机撂到了手刹旁边。踩下油门,打过方向盘迅速驶离了K大南门。
夜还长,虽然往日这个时间,阎弗生已经差不多锁定目标了,但想到因为敬云安而耽搁,就也不觉得是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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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旁边刚搁下没多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阎弗生瞥了眼来电,直接连到车上,按下接听。
“干啥?”
尾音还没落下,苏布那破锣一样的咆哮瞬间袭来,差点震坏了他的音响。
「阎弗生你大爷的!没那驭人本事的话能不能管好自己的裤/裆啊!」
“怎么了?”
虽然早已经习惯了苏布几乎每回来电话都嗷嗷叫,但这样并非泄愤而是当真被惹恼的埋怨还是不多见的。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啧,有屁赶紧放,要不老子挂了。”阎弗生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还不是你那个姘头!操他大爷的,找不着你就堵到我家门口了,还带着人,我他爹的现在想出门都出不去!」
一听“姘头”两个字,阎弗生瞬间拧起了眉头。
倒不是因为话难听,毕竟他们这群人哪个不是夜夜笙歌,419的次数算都不一定算得过来。
只是阎弗生的那些个419里,能被苏布用这两字称呼的,只有一个人,不对,一个神经病。
“啧,报警。”阎弗生不耐烦地说。
「靠,那龟儿子什么尿性你不知道?报警有用吗!而且他现在学精了,不干那些能被捏把柄的事儿了,警察来了都没法管啊,再说我特爹的自己都处在风口浪尖上,报个屁警啊!你自己的烂摊子凭什么丢给我啊,麻溜儿地过来处理,老子还要出门呢!」
闻此,阎弗生眉心的纹路更深了些,“等着。”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打过方向盘,转上了往苏布园区去的路。
一路油门加速,大约十几分钟后,阎弗生的车停在了罗希莎小区5号楼旁边的地上停车场里。
还没下车,他就看到了不远处那辆敞着车篷无比招摇的玫红色跑车。而车内坐着的,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阎弗生熄火下车,直奔那车走去。
但还不待他走到跟前,一道亮眼的冷粉色突然从角落里腾起,直朝他冲来。
“Pherson!”
闻声,阎弗生连忙伸手试图推阻,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身着冷粉色皮衣的人已经将他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Pherson我找了你好久,到处都找不到你,你怎么都不找我,也不联系我,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你!”说着,那人已经哭了起来。
阎弗生满脸烦躁地扯着他的胳膊,试图将人给扯开,然而对方用了十二分的力道,怎么都扯不动。
“松手。”
24. 第24章 北卧
敲响苏布家的门后,阎弗生站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嘛呢,磨磨蹭蹭的。”他拨开门口的人,朝屋里走。
“人呢,走了吧?”苏布鬼鬼祟祟地扒着门框往电梯方向看,见没人跟上来,赶紧关上了家门。
“你这个挨千刀的,简直是我的灾星,每次都被你牵连。”
“什么叫被我牵连,”阎弗生往客厅沙发走,“你哪次混不下去不是我救济的你,被人堵两下就叫苦连天,还真是有够狼心狗肺的啊。”
“堵两下?”苏布就差没蹦起来了,“头一回追着我车跑了十几条街,第二回杀到我爸妈家去差点撬了门害惨我,这一回都特么带着人杀到我家门口了!还就堵两下?!”
阎弗生不以为然地继续往客厅走,半道见到开着门的北卧,忍不住朝里瞄了一眼。
“怎么,那小子终于受不了你满身的骚气,决定搬走了?”
北卧先前是被宋施维租着的,现下里面空无一人,除了书桌衣柜和一张床外干净的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有。
“你才满身骚气!”
苏布怒呛回去,走到北卧门口朝里看,突然发现窗户忘记打开,赶紧走进去开窗通风。
“宋施维搬去南边次卧了。”
阎弗生走到沙发前,哐咚一屁股坐下。
“操!你二大爷的,能不能轻点糟蹋我的沙发!”苏布很喜欢那张沙发,忍不住从房间里冒出头来大骂。
阎弗生习惯性地将脚搭在矮桌上,十分享受且欠扁地往后靠去。
“我记得你不是说,不出租次卧的吗。”
先前对外挂房时,阎弗生还跟苏布提过,北卧不及南卧采光好,虽然面积大,但不好要价,与其出租北卧,不如挂南次卧。
但苏布声称,那次卧紧挨着他的房间,万一哪天他一个没把持住带人回来办事,被隔壁听去墙角得多尴尬。
虽然他在那事儿上向来放浪形骸,但一想到有个人就在隔壁听着,他叫起来难免会有所顾忌,做都做不爽了,不划算。
只是,现如今他的经济状况实在太差,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靠,一斗米难死个英雄汉,老子也是没有办法,否则你以为老子愿意。”
苏布走到镜子前,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正好宋施维那小子嫌弃北卧太大租金又贵,我就让他搬了,说起来那死小子还得付我违约金呢!”
“总共就那么屁大点的地方,租金能多贵,”阎弗生十分不屑,“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个缺钱的主,还会在乎那三瓜俩枣?我看八成是你先前看人年纪小跟人狮子大开口了吧。”
“放屁!少来侮辱我高贵的人格!”苏布朝他扔了把梳子,“说来还不都怪你!”
阎弗生躲过,“关我屁事?”
“还不是你先前带人去十字街破了戒,你大爷的,那小子钱都特么搭进十字街的销金窟里去了,还哪有钱付房租啊!”
“我靠,你讲点理行吗,我前后就带他去过一回,倒是你三天两头地带着他到处浪。”
“我那还不是为了你啊!”
阎弗生无语,“神经啊,你整天醉生梦死地要人三陪,账干嘛赖我头上。”
苏布暴躁,“要不是你玩弄了人家的感情,搞得人茶饭不思,终日以泪洗面,整天望眼欲穿,我实在看不下去才带他去了几次FLAMEi,想让他彻底看清你的真面目,免得到时候闹出人命来,我那是在替你擦屁股懂不懂啊!”
“得了吧你,少扯那些没用的,还替我擦屁股,先把你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再说吧。”
“我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苏布忍不住扑上来试图掐死他,“大爷的,你不怕闹出人命,我特么还害怕哪天睁开眼发现家里横着个为你割腕的呢!”
阎弗生一只手将他甩到沙发上,“他要是真有那个预兆,赶紧把他给我撵走,靠的,被一个神经病缠上就特么够糟心的了。”
“哦,原来您也觉得糟心啊,我还以为您老乐在其中呢。”苏布揉着胳膊阴阳怪气。
“乐个屁,”阎弗生眉头拧起,“人在江湖混,得懂规矩,有些事情过了线就没意思了。”
虽然苏布近来看阎弗生是哪哪儿都不顺眼,但却非常认同这句话,现在这个物欲横流,裤衩子单价都涨得比雨季江水还快的世道,人都忙着赚吆喝,哪来那么多时间与心思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情情爱爱。
不过是赔笑脸赔累了,找个热闹的地儿喝一杯,再寻个看得入眼的人互相取个暖打个炮,纾解纾解压力,过后谁也不问谁哪来姓啥哪去,你情我愿,啪过就散,干脆利落。
只是这想法很美妙,奈何人都贪心不足,天生犯贱,放着千金不要,跪舔浪子回头。
怪是荒谬。
“那您老打算怎么着啊,我看那神经病也不是那么好甩掉的。”苏布语气里带着点真实的担心。
“不用管,”阎弗生丝毫不在意地掂了下手机,“我自有办法。”
“嘁。”
不愿再在他身边坐着,苏布从沙发站起来,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掏了个苹果。
“操,老子真是饿啊,也不知道宋施维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的,没那小子还不能吃饭了?”
苏布满脸算计,“老子最近体脂有点高,需要控制控制,等他给我从学校带点鸡胸肉红薯啥的回来,他们大学里东西卖得比外面便宜,还新鲜,不薅白不薅。”
闻此,阎弗生眉头紧拧了起来,看得出这家伙是真缺钱。
但阎弗生绝对不会开口提借钱,一是这死小子贼要面儿,不到快活不下去绝对不会开口借钱,二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只怕是后患无穷。
但他也不会提什么让他出去找个工作之类的话,毕竟这死小子是四肢不发达头脑又简单,还特别不靠谱,一提工作百分之百得来求自己,那到时候他阳寿都得被气到折三年。
“都这个点儿了,”阎弗生瞄了眼手机屏幕,“你确定那小子还在学校,亦或者,你确定他今晚还回来?”
“回来,肯定回来。”
但苏布是绝对不会说,那死小子最近迷恋他迷恋到守身如玉就等着他每日临幸了,免得这厮在自己面前更加猖狂。
“他们最近好像有个什么测试,宋施维还挺上心的,这两天都在准备那个测试。”
“看不出来他还有那个斗志。”阎弗生可不认为宋施维是什么会勤学至此的人,八成另有所图。
看他还在沙发上窝着半天不挪动一下,苏布明白今晚自己是出不了门了,只等着啃完苹果去把身上的衣服给换了。
“听说是那个教授比较……严格还是啥来着,反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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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被当。”
闻声,阎弗生立时停下了转手机的动作,侧头看向往房间里走的人,“什么教授?”
“啊?”
“他们教授,姓什么?”
“我哪知道啊,”苏布走进房间将衣服脱下来,“你等他回来自己问。”
话说一半,感觉不对,又冒出头,“你问他们教授干吗?有什么企图?难不成你在K大还有认识的老师?”
显然贺奕南的嘴还没那么快,苏布对敬云安的事儿是一点也不知道。
“秘密。”
说话间,手机叮叮响过两声,屏幕亮起了条幅通知。阎弗生立时低头查看,随即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我靠,有问题!”
苏布衣服都不想换了,立时冲过来,企图看他的手机。
然而阎弗生直接伸出大长腿将他挡住,“麻溜儿地给我滚。”
“卧槽你大爷阎弗生,你个龟儿子竟然敢瞒着我勾搭麻辣教师!”
不得不说,苏布这死小子别的不行,在男人那些事儿上雷达无比敏锐。
但阎弗生暂时不想让他知道敬云安的存在,只得胡编乱造一通将他打发了。
然而苏布显然不信,三步一回头,两步一诅咒地进了屋换衣服。
阎弗生点开那个通知,直接跳到聊天界面。
「你已经添加了Y,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对方并没有发任何东西,界面上只有一行提示语。
阎弗生直接现拍了张怼脸帅照,甩过去,并发了句:“免得你等会儿憋不住,又撸不爽,不必言谢。”
十秒钟过去,对面毫无动静。
阎弗生轻敲着手机侧边,双唇轻抿又张开,发出百无聊赖地“啵啵”声。
直到苏布换完了衣服,从里头走出来,“话说,我那北卧租出去得比较我想象中要快,而且还是个不差钱的租户,就是要求有点奇怪。”
半晌左上角都没有出现“对方正在输入”标志,阎弗生退出界面,随口问了句:“什么要求?”
“要一张很大的桌子,还要不透光的窗帘。”
“那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他连房都没看,只让我拍了张洗手间的照片后,就立马付了定金。”
苏布拧眉,“虽然我很喜欢这样给钱痛快的租户,但是连房都不看一下,还要不透光的窗帘,就……莫名有点诡异。”
阎弗生锁了手机,意兴阑珊地答:“八成是个昼夜颠倒见不得光的职业。”
“见不得光……”
苏布眉毛一挑,眼睛瞬间睁大,“难道是个鸭?”
“难怪啊,年纪轻轻就出手那么大方,还不一点也在乎居住环境怎么样,同租室友好不好相处,感情别人才是那个要担心的人?”
连租户是什么人都没搞清楚,就敢往外出租房间。
阎弗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昼夜颠倒‘见不得光’的不一定就是MB,还有可能是码农,赶稿人,甚至是卡海外时差的操盘手……”
“哦,也是啊,”苏布摸了摸下巴,觉得有道理,“但,万一是个杀手……”
懒得再和他瞎扯,阎弗生从沙发上起身,“对,就是杀手,还是喜欢犯连环案的极端杀手,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阎弗生便转身朝玄关走去。
25. 第25章 陶青原
阎弗生本来不打算再往苏布家里跑,奈何那小子真被他那天的一句玩笑话给吓到了,接连打了三四个电话,死乞白赖地要他去帮忙镇场子,免得自己真招回来一个杀人凶手。
为此阎弗生还提前看了对方的社交软件,虽然里头什么都没发,整个隐秘的比苏布的钱包还干净,但结合对方的头像昵称和发来的相关证件等个人信息观察,阎弗生可以初步判断,对方只是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打工人。
至于为何出手那么阔绰,想来该是个还算有点本事的打工人,比如掌握着一定的核心技术。
“咚咚”,手刚落在门上敲了两下,苏布就从里头拉开了门。
“哟,这是提前沐浴更衣,从昨晚上就在恭候爷的大驾了吗。”阎弗生戏谑地看着他满脸神经兮兮的表情。
“还不多亏了你的贱嘴。”苏布将他拉进门,朝电梯方向瞥了眼才进屋。
“怎么,人还没来啊?”
阎弗生朝里头巡了一圈,除了听到他的声音迅速从房间里出来的宋施维外,半个鬼影都没见。
“按理说应该快了,”苏布掏出手机瞅了眼时间,“那人跟我约了十点半,现在才十五,还有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
阎弗生走到宋施维身边,倚在他的房间门口,看着他沾湿未干的额发和整洁的下颌,嘴角轻抿。显然为等“贵客”到来,这人难得在周末就一早起来收拾好了自己。
阎弗生捏了捏他的下巴,又瞥向房间内还没叠好的被子,“能干很多事了。”
闻此,苏布立时抬起头,“你们俩要是敢在我的房子里干龌龊的事儿,我就把你们都给分尸了!”
“说的就跟你天天在这里焚香礼佛一样,”阎弗生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没人比你更龌龊了。”
苏布三步并一步地跳到他跟前来,“滚蛋,老子的房子老子想干什么干什么,你,坚决不行!”
天知道,这家伙能连人带床糟蹋成什么样。
“我警告你啊宋施维,小心我把你赶出去!”生怕拦不住那狗东西,苏布又恶凶凶地警告宋施维。
然而后者满心满眼地都盯在门口的人身上了,哪还有心思听他说什么。
“真是遗憾,”阎弗生故作沮丧地蹭了蹭宋施维的嘴角,“包租公穷凶极恶,你只能当个乖乖孩了。”
说完,他转身朝客厅方向走去。
“你啊,忘了我跟你说什么了,长点心吧。”身后传来苏布敲打宋施维的声音。
“我说,虽然盛宴没奢望,但你一大早就夺命连环call,怎么也不给爷准备点吃的东西,爷这肚子空空如也,待会儿眼力可是会大打折扣的。”
阎弗生走到餐桌前,拉了张椅子坐下。
“我这庙小饭糙,怕吃坏了您的肚子。”
苏布省吃俭用,自己的早饭都只在小区外头的早点摊上随便买了个煎饼果子,哪有什么能让他吃得进嘴的早餐。
他这话才落下,宋施维倒是从后头快步走向了厨房,“我会煮粥,还会做三明治,哥你想吃吗?”
“哟,还会做饭。”阎弗生有点意外。
“嘿,”听到这话,苏布立时瞪大了眼,“你个臭小子,咱俩住了这么长时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做饭呢!”
宋施维挠了挠后勺,“也不算会做饭,就是从前我妈动手术,住过一段时间院,很多东西不能吃,我就学着煮粥,也是为了逗她开心吧。”
“还是个大孝子。”阎弗生挑了下眉头,对他稍微改观了一丢丢。
“可以啊,你都会煮什么粥?”苏布立时走上前。
“就普通的清粥,蔬菜粥,蛋花粥,其实挺简单的。”
宋施维看了看冰箱里的食材,转头看向餐桌前的阎弗生,“哥你想吃什么口味,甜的还是咸的?”
“还甜咸口都行?”苏布两眼放光,一副日后有指望了的表情。
阎弗生好整以暇地思索了下,“咸的吧。”
“好。”宋施维点点头,从冰箱里掏出青菜和火腿。
看他有模有样地洗菜切丁,苏布连连咂舌,“啧啧,宋宋啊,你真是贤惠的好男人啊,也不早告诉我。”
说着他又感到了一阵意难平,这么好的男大生,就被阎弗生那个狗东西给抢先一步玷污了,真是没天理。
苏布扭头咬牙切齿地瞪向餐桌边的人,周身的怨气饶是阎弗生正低着头看手机都感受到了。
他掀眸瞥回去,嘴角开合间,表情十分欠扁。
苏布眼睫一眯,从他的口型上看出了“实力太强,我也没办法”,心中一梗,差点把手边的菜盆扔出去。
碍于时间,宋施维赶紧换了个锅,直接在灶上开了大火。粥在煮的时候,他先做了几个简单的三明治,端到了桌子上。
“真是可以啊宋宋,好吃的!”
苏布率先拿了一个后,还想拿第二个,被阎弗生甩了一巴掌,“你特么不是已经吃了早餐了吗。”
“我还想再吃不行啊,我家的食材,我想吃就吃。”
就在几人吵吵嚷嚷的时候,玄关处传来了敲门声。
阎弗生连忙将他推到一边,“赶紧的,你的大金主来了,快去洗干净屁股接待。”
“你大爷!”
苏布抢夺盘子无果,只得骂骂咧咧地走到镜子前整理了下仪容。
毕竟从发来的资料上看,新租客也不过才二十来岁,虽然照片一看就是好几年前拍的,还比较稚嫩,但不难看出五官端正轮廓硬朗,保不准如今已经是个成熟大帅哥了呢。
显然他已经将先前还担心对方是个杀人犯的顾虑抛到了脑后。
理了理额发后,苏布精神抖擞地走到玄关打开了门,“哈喽你好……咦!”
还不待他定睛看清,一股诡异而阴森的气息迎面冲他袭来,震得苏布到嘴边的笑容瞬间就收了回去。
“咕咚。”
望着门口那个因身负大包小包而愈发高壮的身影,和又厚又长而盖了大半张脸的刘海,与下颌参差不齐的胡茬,及像是几百年没有见过光的苍白肤色,苏布下意识吞咽了一口。
“你,你……”
“你好,我是今天要搬来的租客,我叫陶青原。”
似砂纸擦过岩石般低沉怪异的嗓音,让本就不适的苏布浑身一颤。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手机,十点三十,不早不晚正正好。
说好的潇洒大帅哥呢,眼前这个可怕的家伙是什么东西,难不成真被他招来了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怎么了?”
许是他长久没出声,餐厅里的阎弗生朝外探了探头。
“呃……”苏布不知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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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还是怎的,竟一时有点失言。
阎弗生赶紧放下三明治,从餐厅里走出,来到玄关。
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后,他眉头一拧,也难怪苏布会如此反应,他看了都不禁心头一震。
这阴森又沉闷的气质加上无比怪异的装扮,也太特么像个在逃通缉犯了。
“你好,是要租房间的房客对吧?我是房东,请进。”阎弗生将苏布拉到一边,叫人进屋。
闻此,来人一怔,尽管他那厚厚的门帘将眉眼完全盖住,可阎弗生就是莫名能察觉出,对方困惑地皱起了眉头,像是他说了什么不符合对方设想的话一般。
然而那人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拖着自己的大包小包进了门。
而后站在玄关,透过“门帘”巡视了一圈室内,随即将“目光”亦或者将“脸”,冲向了北卧方向。
“那是我的房间对吧?”
好家伙,这声音……阎弗生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然后点头,“对,北卧……”
等不及他把话说完,那人就自己拖着行李进了屋,然后将门随手一带,把一干人都挡在了外头。
“嘿……”这下轮到阎弗生失言了。
宋施维也从客厅走过来,望着紧闭的房门,有点尴尬地看向苏布,“哥,你看这……”
苏布像是才从愣神中找回理智,赶忙上前拉住阎弗生胳膊,“卧槽,该不会真让你说中了吧!”
“啊?”宋施维显然早就被苏布念叨过,眼睛一瞪,不敢相信,“不能吧。”
“怎么不能,你看看他的打扮,那种气场,我一开门就起了鸡皮疙瘩,”苏布用力吞咽,“这手上没个几条人命,是酿不出那种阴森的味道的!”
“不行我不能把房间租给他,得赶紧把他赶走!”苏布越说越害怕,抓着阎弗生袖子,“要不我们报警吧……”
说着,就要打开手机。
“报个屁警啊,”阎弗生无语地瞥向他,“你平常那些个作天作地的胆子呢。”
“我哪有作天作地!”
阎弗生将他的手从胳膊上扯下来,嫌弃地抚平被抓出来的褶皱。
“这人虽然有点阴郁,但明显是个良民好吧,还是个大大的良民。”
闻此,苏布十分怀疑,“真,真的吗?”
“竟然质疑我的眼力?”
阎弗生别的不说,看人还是很准的,只是苏布不懂,“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怎么说呢……”
还不待他说完,一阵极其响亮且沉重,犹如电锯般的“哼”声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苏宋二人面面相觑,十分不解。
苏布忍不住上前听了一耳朵,想要悄悄拧下门把手,却又不敢。
就在他战战兢兢之际,门突然被打开了!
“啊—”苏布下意识想叫,被阎弗生一把捂住,然后悄悄推开了房门。
本还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的苏布在看到里面的情形后,瞬间收了回去。
后头的宋施维也紧跟着往里面看去,只见窗帘紧拉,密不透光的卧室内,先前那张他睡过的床上,那个初次见面还不相识的男人正昏睡在上头,呼噜打得仿佛要将墙壁都震塌。
而先前被男人拖着的大包小包,正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显然那人连收拾都没来得及,就直接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