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子有点颠》 第一章:小姨子 大乾。 相国府。 “李云济,你还有遗言么。” 堂前,一名衣着华丽的男子正襟危坐,言语间透露着肃杀之气。 此人正是大乾第一权臣——相国苏明。 而他口中的李云济,此刻正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大殿中央。 颇显狼狈。 今天是李云济穿越的第一天。 一大早,便被一股体香唤醒。 还没来得及理清楚这副身体的来龙去脉,几个彪形大汉便踹门而入,将他从床上拽起。 慌乱间,李云济只记得这前身昨日刚入赘,嫁的是的苏明的长女,苏清梦。 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躺在他床上一丝不挂的,却是苏清梦的妹妹,苏夕颜。 新婚夜和小姨子睡一张床上,这特么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 “父亲,跟这个登徒子有何可说的!” “现在就让我杀了他!为夕颜讨个公道!” 说话的正是苦主的姐姐,苏清梦。 年方十九便已是四品武者,放眼整个大乾,年轻一辈中武艺能出其右的,屈指可数。 都说天才都有一股子傲气,苏清梦亦是如此。 即便顶着一张绝美的面容,也藏不住她眼神中的杀气。 与苏清梦的清冷截然不同,堂前坐在苏明身侧的苏夕颜倒是生的乖巧可爱。 硕大的眸子含着热泪,凶狠中带着点委屈,一双娇嫩的小手不停搓揉衣角,眼巴巴地看着李云济。 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生怜悯。 若不是自小患了哑疾,想必如今相国府的大门都会被那些上门提亲的皇亲贵族给踏个稀烂。 “如果我说我是被冤枉的,你们信么?”李云济看着脖颈上的长剑,狠狠咽下一口唾沫。 从醒来到现在,李云济对于前身的记忆已融合了十之八九。 这前身虽然是个纨绔,但并非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之辈,不可能有那个熊心豹子胆敢得罪苏家。小說中文網 相反,能得到相国府的庇护,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所以,必然有人从中作梗。 短暂的头脑风暴过后,李云济沉声道:“你们难道不觉得,此事有些太过蹊跷了?” 苏明闻言,眉梢微动,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接着说。” 李云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第一,小婿昨夜入洞房时已喝得酩酊大醉,怎会出现在夕颜小姐的闺房内?” “第二,此事昨日洞房花烛夜时苏大小姐便该发现,为何今日才事发?” 话毕,李云济眼神落定在苏清梦右手虎口处的新鲜血迹。 警校学的痕迹学知识告诉他,苏清梦昨夜定是与人交过手。 抬眼看向苏清梦,眼神中颇有些挑衅的意味,“敢问娘子,昨晚洞房花烛夜,你去了何处?” “大胆淫贼!”苏清梦怒声道:“你我尚未完婚,休要胡说八道!” 说话间,剑锋往前半寸,在李云济脖颈上划出一条浅浅的口子。 “昨夜祁阳王府遇刺,我身为皇城司统领,当然要亲自捉拿贼人!” 苏清梦说得铿锵有力。 不难看出,这个位高权重的女将军对于李云济这个临时“娶来”的丈夫,根本不屑一顾。 “那贼人抓到了吗?”李云济挑眉道。 “与你何干?!”苏清梦语气中透露着些许不甘。 李云济对此似乎早有预料,轻嗤一声道:“要是被你抓到,那这出戏不就白演了么。” “哦?”堂前,苏明指尖摩挲着茶盖,沉声道:“何出此言?” 李云济深吸一口气道:“祁阳王府的刺客,不过是调虎离山。” “构陷我与夕颜小姐私通,则是借刀杀人。” “清梦护城不利已是大罪,现在只要小婿一死,那么私通的罪名便会坐实!” “如此一来,既断了清梦的前程,又毁了夕颜小姐的清白。” “这背后之人手段之歹毒!其心可诛啊!” 虽然添油加醋,但听起来还是有那么些道理。 显然,苏明对李云济的这番说辞是颇感讶异的。 轻抿一口茶水,苏明身子微微前倾,意味深长道:“那你认为,这背后之人,是何方神圣?” “这...”李云济犹豫道:“小婿尚未可知。” 敢设计对付相国府的人,想必也是位高权重,李云济哪敢信口胡言。 “三日。”苏明缓缓起身,紫黑官服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三日查出真凶,否则,人头落地。” “父亲!”苏清梦情绪激动道:“为何...” “你都听到了。”没等苏清梦说完,李云济便抢过话来,生怕苏明反悔,“岳父大人交代了,我还有三日。” 说着,李云济耸了耸肩,示意苏清梦挪开脖颈上的催命剑。 没有苏明的允许,苏清梦不敢轻举妄动,沉吟一声道:“无耻之辈,那边留你狗命,多活几日又何妨!” 说罢,挥剑入鞘,满腔怒气化作一声清脆的剑鸣,干净利落。 “诶!你倒是给我松绑啊!”望着苏清梦笔挺的背影,李云济无奈道。 见苏清梦并未理会,李云济只好一路蹦着跳着,狼狈离场。 一旁哭的梨花带雨的苏夕颜也在丫鬟的搀扶下回房。 “父亲。”待二人走后,苏清梦满脸不甘地问苏明道:“您真的相信他?” 苏明不置可否,反倒问苏清梦道:“你觉得,此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是个不学无术,成日混迹与醉月楼和教坊司的纨绔子弟罢了。”苏清梦轻嗤一声道,“北陵王英明神武,怎就留下这样一个败家子!” 虽言辞刻薄。 但苏清梦的语气中。 倒也透着几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既是如此,为父让你与他成婚,你可有怨气?”苏明意味深长道。 “女儿不敢。”苏清梦拱手作礼道,“父亲让我与他成婚,定有父亲的道理。” 苏明轻叹一声道:“北陵王府早已名存实亡,若此子确实是个纨绔,并非不可杀。” 说着,苏明抬眼望向门外,沉声道:“可刚才那种危急关头,他还能说出如此有理有据,思维缜密的话, 这可不像一个纨绔能做到的。” 苏清梦闻言,心头一颤,仔细回味李云济刚才的表现,眉头微皱。 “拿着。”苏明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拿出半枚未燃尽的残符,“在你们婚房内发现的。” “这是...”苏清梦看清残符上的图案,沉声道:“太湖书院的手段!” 第二章:星移符 一路磕磕绊绊回到房间,“嘭”地一声关上房门,李云济才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奶奶的!知道是被陷害的又怎样!”李云济用牙齿扯开麻绳,低声痛骂道。 “三天?!一没监控二没天眼,这怎么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边说着,李云济一边麻溜地收拾行李。 “公子这是?” 背后忽然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吓得李云济头皮发麻,一个踉跄瘫坐在床上。 “是你啊!十一。”扭头一看,是熟悉的面孔,李云济这才放下心来,“你想吓死我啊?!” 十一是李云济的贴身随从,打小便待在李云济身边。 据说是北陵王李甲捡回来的,那日正值正月十一,故赐名李十一。 十多年来,李云济倒是从稚童长成了如今英俊的少年郎。 可十一的年龄仿佛冻结了一般,从李云济记事以来,无论是心智还是容貌,便一直停留在十五六岁的模样。 虽然好奇,但李云济并未放在心上,久而久之,也便习惯了。 “你拿把菜刀干嘛?”李云济看着十一手上的利刃,疑惑道。 “跟他们同归于尽啊。”十一漫不经心道,“他们要是对公子不利,我就屠了苏家满门。” “就你?还满门?”李云济嗤笑一声道,“人苏清梦可是四品高手,你拿什么屠?那把缺了口的菜刀?” “四品又怎样...”十一嘟囔道:“又不是没打过。” “吹吧你就。”李云济翻了个白眼,“快把你那菜刀放下,看着怪瘆人的。” “别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你还是赶紧收拾东西跟公子我跑路吧!”仦說Ф忟網 说着,李云济在包袱上系了个疙瘩。 “跑路?去哪?”十一扔下手里的菜刀,疑惑道。 “爱去哪去哪,反正这破地方小爷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话毕,李云济背上包袱,蹑手蹑脚走向门口,刚一开门,一柄长剑便直抵李云济的喉咙。 无意间瞥见李云济光洁的脖颈,苏清梦不由得眉头一皱。 “我刚才明明在他脖子上划了道口子。”苏清梦心道,“难道是我记错了?” 来不及细想,便被李云济略带委屈的声音打断思绪。 “你们这些人怎么都喜欢舞枪弄棒?就不能文明一点么?” “世子殿下,这是打算去哪?” 苏清梦冰冷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冻得李云济耳膜生疼。 “当然是去查案啊!”李云济脑瓜子一转道。 “查案,背着包袱?”苏清梦轻嗤一声道。 李云济赔了个笑脸,“这不是,怕路上饿着么?” 说着,从包袱里掏出个桂花糕,自顾自吃起来。 苏清梦并未理会,冷言道:“不管你耍什么花样,三日内破不了案,我必杀你。” “还有,这三日内京都城内会加强戒备。” “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你若想逃,死路一条。” 说罢,潇洒转身,一个纵身便消失在李云济视线范围内。 徒留那半枚黄符在空中摇摇欲坠。 “你这是非法囚禁!”李云济冲着苏清梦离去的方向痛骂道,“犯法的!” 说罢,又回头看向屋子里的十一,“你不是很能吗?她刀都架我脖子上了,你没看见?” 十一摊了摊手,“不是公子你叫我把刀放下的么?” 李云济看着十一睿智的眼神,长叹一声,无奈道,“好歹也是个世子,怎么就混成这副模样...” 说罢,捡起那半枚黄符,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屋内,坐在床榻上。 看着李云济失落的样子,十一有些于心不忍,上前拍了拍李云济的肩膀。 “公子不必灰心,虽然你父母双亡,还弄丢了北陵军权,被北陵百姓驱赶到京都,最后还入赘苏府。” “虽然你成日只知道荒唐度日,挥金如土,不思进取,文不成武不就的。” “但在十一心里,您永远是我的公子!” 李云济生无可恋地看着十一天真烂漫的笑容道,“谢谢啊。” 沉寂许久,李云济沉吟一声道:“跑是跑不了了。” “为今之计,恐怕只有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保住这条命。” 说罢,瞥了眼手中的黄符,扭头看向十一,“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有点印象。”十一一边摸着下巴,一边来回踱步。 沉吟半晌后,眼眸子一亮道:“太湖书院的星移符!” “只要将此符放在人的身上, 另一张置于指定地点,便可在百米之外,通过咒术将人凭空转移。” “哟呵,有两把刷子。”李云济有些意外道,“可太湖书院那帮儒士向来不会过问朝堂之事。” “不至于专门设计来栽赃陷害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北陵世子。” “有诈...” 突然,李云济灵光一闪道:“你刚才说,星移符需要放在人的身上才有效?” “对啊。”十一点头道。 李云济随即坐起身,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那人与我接触过。” 说着,李云济将黄符靠近鼻尖闻了闻,“这符上的桂花残香,好熟悉。” “公子,有眉目了?” 李云济嘴角微微上挑,疾步走出房门。 十一则屁颠屁颠跟在身后,不一会儿,便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公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来勾栏听曲儿呢?” 十一看着眼前高挂的“醉月楼”招牌,有些无语。 李云济拍了拍十一的后脑勺,不屑道:“想什么呢你,公子我是来查案的!” 说罢,轻车熟路地走进醉月楼。 “哟!李公子来了!” 一进门,掌柜秦氏便喜出望外,摇着婀娜的身姿快步上前迎接。 “好酒好菜都备上,有贵客!” 话毕,秦氏转头看向李云济,谄媚道:“李公子请移步雅间稍候,我这就为您挑选几位佳丽。” “不必劳烦秦妈妈。”李云济一把拉住秦氏,邪魅一笑。 “今儿个,我全都要!” 此话一出,全场噤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李云济的身上。 “你特么算老几?!” 东南角,一位身着黑衣,面容粗狂的男子一把将桌子拍碎。 魁梧的身姿在身前那位小娇娘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高大。 布满血丝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瞪着李云济,如同野兽宣示主权一般面目狰狞。 周围的散客见状,也都纷纷放下碗筷,蠢蠢欲动。 “诸位稍安勿躁,在下并非蛮不讲理之人。” 李云济一边说着,一边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 “今日,诸位在醉月楼的消费,由我买单!” 说罢,在众人震惊的眼光下,将厚厚的银票交给十一,示意他分发下去。 “岂有此理!就这点...” 那黑衣男子话音未落,便瞥见十一递过来的银票。 刚才嚣张的气焰瞬间被一张薄薄的银票拍得烟消云散。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看着手中百两大钞,黑衣男子陷入沉思。 “恕在下鲁莽,既然李公子这么着急,那我等便成全李公子!” 说罢,将怀里的姑娘一把推了出去,“告辞!” 其余众人见状,也都纷纷收下钞票。 片刻之后,醉月楼三十余位姑娘都齐聚二楼雅间。 “都到齐了?”李云济展了展身子,深吸一口气道:“那我开始了...” 第三章: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相国府。 东厢房。 “什么?!” 听到李云济去了醉月楼的消息,苏清梦一掌将案几拍了个稀碎。 “说!他去醉月楼做什么?” 面前的赤甲小吏被这一掌吓得不轻,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回小姐,姑爷他...他重金包下醉月楼,将女子都带入了厢房...” 苏清梦闻言,气得浑身颤抖,披肩长发无风自动。 “然!后!呢!”苏清梦几乎从牙缝里咬出这三个字。 “一个时辰后,姑爷又...又去了教坊司。” “找死!”苏清梦咬着后槽牙说道,“这个登徒浪子!” “烂泥扶不上墙!” “今日我便要废了他!” 话毕,红色真气喷涌而出,眼珠子被浓厚的杀意染得通红! “他人在何处!” 赤甲小吏后背发凉,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应声道:“姑爷方才刚回府,眼下正在大殿内。” 说时迟那时快。 苏清梦一个健步,猩红残影撞破雕花木门。 眨眼间,便出现在李云济跟前。 “铮——” 利剑出鞘! “又来?!”速度之快,李云济只看见一点寒芒,而后便又是那股熟悉的寒意。 “李世子,你既入我苏府,便是我苏府赘婿!” 苏清梦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我苏家本有心接纳你,给你容身之所。” “可你呢?!非但不感激,竟还屡行荒唐之事。” “先是辱我胞妹,现在竟还光明正大地出入风流之地,败坏我苏府名声!” “今日,我必杀你!” 面对苏清梦的控诉,李云济却显得淡定自若。 “娘子,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 “我今日,是去查案的。” “呸!”苏清梦怒啐一声道,“去那种地方能是查案?!” 李云济愣了愣,不再多言。 前身那破败不堪的名声在苏清梦心中早已根深蒂固。 任凭他怎么解释,在苏清梦看来,都不过是在狡辩。 无奈地笑了笑,李云济轻叹道:“人心中的成见果然是一座大山。” “什么?”怒火攻心让苏清梦有些空耳。 “没什么。”李云济摆了摆手。 歪头绕过苏清梦看向殿前的苏明,“岳父大人,小婿今日所获已悉数告知。” “若无他事,小婿便先行告退了。” 苏明点了点头道:“去吧。” “父亲!”见李云济要走,苏清梦阻止道,“此人奸诈狡猾,绝不可轻信!” 苏明抬眼看向苏清梦,眉眼中透露着不可拒绝的威严。 “为父许他三日,那便是三日。” “三日之后,任凭你处置!” 说罢,甩开衣袖,大步离去。 苏清梦眼睁睁看着李云济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 抬手一剑劈向李云济,剑气破风,卷起一地落叶,将李云济身侧的桃花树生生劈成两半。 李云济顿了顿,淡淡扫了一眼那颗可怜的桃花树,轻叹一声可惜。 “公子。”回想刚才苏清梦的举动,十一不满道,“那苏家大小姐怎么如此蛮不讲理?” “一介武夫。”李云济轻嗤一声道,“有勇无谋!” “待小爷查出真相,非要休了这恶婆娘不可!” “公子。”十一纠正道:“您是入赘,要休也是她休了你。” 李云济翻了个白眼,“谢谢你的提醒!” “公子不必客气。”十一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李云济险些一口老血喷出。 拍了拍十一的肩膀,眯着眼皮笑肉不笑道:“十一啊,公子我现在想去散散心,你先回房行不行?” 十一果断摇了摇头,“公子,我要是走了,谁来保护你?” 李云济嘴角微微抽搐,看了眼十一身侧那把豁口菜刀,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十一啊,公子我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危险的。” “况且苏相许了我三日,三日之内我肯定无性命之忧。” “你就放心吧。” 李云济一边说着,一边推搡着十一。 拗不过李云济,十一只好嘟囔着务必小心,三步一回头地往房间走去。 “终于走了!” 李云济深吸一口气,仿佛空气都变得清新许多。 一路转悠着来到西厢房。 苏夕颜房内烛光摇曳,一道婀娜的身影随着烛光摇摇晃晃。 “不好!” 李云济快步向前,正准备开门,却被门外侍女阻拦。 “姑爷,您是不是走错了,这是二小姐的房间!” “让开!”李云济一把推开侍女,怒声道:“出人命了!” 说话间,一脚踹开房门。 果不其然,一根白绫正将苏夕颜悬在房梁,雪白娇嫩的玉足在空中胡乱踩踏。 “何至于此啊?!” 李云济满脸无奈,赶忙上前托起苏夕颜。 冰冷的小脚踩在他的脸上,散发出一阵荷花香味。 “这丫头,够沉的!” 李云济感觉有些吃力,扭头冲门外喊道:“都愣着干嘛?快来帮忙啊!” 门外被吓得手足无措的侍女这才跌跌撞撞进入屋内。 众人合力托举,来回晃了好几圈,才将苏夕颜从那白绫上卸下。 慌乱间,李云济重心失稳,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苏夕颜随之倒下,落地时恰好就扑在李云济身上。 柔软的触感瞬间在胸前蔓延,仿佛隔着青衫都能感觉到苏夕颜细嫩的肌肤。 鼻尖传来发丝淡淡的茉莉清香。 三千青丝抚摸着李云济俊俏的脸庞。 不知是缺氧还是娇羞,苏夕颜的双颊憋得通红。 充血的眸子流下一滴热泪,烙在李云济左脸。 “扑通扑通——” 分不清是自己还是苏夕颜的心跳声,透过胸腔,略过咽喉,直达灵魂深处。 “夕颜!” 门外,苏清梦急切的叫喊声打破此刻的宁静。 李云济这才回过神来,忙搀扶起苏夕颜起身。 “你怎么样了?!”苏清梦一把推开李云济,焦急道。 苏夕颜委屈地咬着嘴唇,一双柳叶眉紧紧锁在一起。 随后一头扎进苏清梦怀里,双肩止不住的抽动。 “不怕。” “有姐姐在,没人可以欺负你。” 苏清梦一边轻拍妹妹以示安慰,一边恶狠狠地盯着李云济。 “我可不是欺负她!”李云济指向一旁的侍女,解释道:“不信你问她们。” “回小姐。”一名侍女忙俯身作礼,忐忑道:“方,方才夕颜小姐自缢轻生。” “若不是姑爷及时出手相救...” “混账!”侍女话音未落,苏清梦便凶狠打断。 “让你们好好看着夕颜,你们就是这么看的?!” 一声怒吼吓得两位侍女浑身颤抖,腿脚一软跪倒在地。 “小姐饶命,奴婢知错!” “奴婢知错!” “滚!”苏清梦怒声喝道。 说罢,余光瞥向李云济,冷声道:“你也滚!” “若不是因为你,夕颜何故会轻生?!” 李云济默不作声。 被冤枉是真。 毁了苏夕颜清白也是真。 此番滋味,如鲠在喉。 无奈! 只得拍了拍衣袖,转身离去。 或许是对李云济救下苏夕颜心存感激,抑或是出于心中的正义感。 苏清梦突然冲着门外喊道:“祁阳王府死的两个侍卫身上,都有太湖书院的符印。” “我与刺客交手时,伤了他的左臂。” 李云济顿了顿,回首看了眼苏家姐妹,道了句谢谢... 第四章:太子赵恒 翌日。 一大早,李云济便被十一催促的敲门声吵醒。 睡眼惺忪地打开门,打了个呵欠,“怎么了?” “还睡呢公子?”十一有些无奈道:“相国府都被围了。” 李云济瞬间来了精神,“出什么事了?” “我哪知道。”十一摇了摇脑袋,“门口刚刚突然来了几十个黑甲铁骑,看着倒是挺唬人的。” “玄武卫?!”李云济眉头一皱。 玄武卫是陛下赠与太子的亲兵,是整个京都城战力最强的侍卫之一。 虽说单个黑甲的实力不到五品水平。 但配上精良的装备和高度协调的配合,使这个铁血军团具备抵挡三品小宗师的能力! 玄武卫的到来,意味着太子亲临。 “这又是唱哪出?”李云济长嘶一声道,“太子来相国府做什么?” 拾掇拾掇,李云济快步走向大殿。 殿内,数名玄武卫赫然列在两侧,空气中弥漫着肃杀之气。 太子赵恒身着四爪蟒袍,正坐于大殿中央。 李云济移步殿前,站在苏清梦身侧,俯身作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大胆!” 赵恒尚未回应,身侧侍女白雪倒是先开了口,“见到太子殿下还不下跪!” 李云济心头一紧。 好歹也是北陵世子,虽说是异姓王,但按例不必跪。 可白雪那咄咄逼人的语气,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是要给李云济下马威啊! “老子堂堂世子,能被你这个丫头片子给欺负了?!” 李云济心道。 而后疾步走向白雪,咧嘴一笑。 “啪!” 一记耳光落在她脸上。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在场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玄武卫立即拔刀出鞘!随着准备取李云济首级。 现场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苏清梦瞪大眼珠子看着眼前这难以置信的一幕,腰间剑穗微动,露出半寸寒光。 旁边的苏夕颜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将半边身子藏在苏清梦身后。 就连向来稳重的苏明也险些没站住脚。 京都城人谁不知道,这白雪跟着赵恒十余年,算得上他的心腹。 打她的脸,就是打赵恒的脸! 任谁也不可能想到,向来软弱无能的李云济竟敢当众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举。 “混账!”没等众人反应,李云济便严声喝道:“区区侍女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小爷我乃北陵世子,太子殿下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今日你敢如此待我,日后是不是也敢如此待太子殿下?!” “这一巴掌,是我替殿下赏你的!” 说罢,低头看向金丝楠木椅上的赵恒,眼神中颇带戏谑。 “太子殿下,你说是吗?” 赵恒愣了半晌,换做往常,李云济此刻早就吓得跪地求饶。 怎么今日骨头这么硬?! 更让赵恒恼怒的是,他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众目睽睽之下被驳了面子,赵恒脸色有些阴沉。 拇指玉石扳指磨得茶杯刺啦作响。 “原来是李世子。”自知理亏,僵硬地挤出一丝微笑,“难怪我看着那么眼熟呢。” 说着,赵恒冷眼看向白雪,“还不赶紧给世子道歉!” 白雪委屈地捂住脸上的巴掌印。 虽心有不甘,但太子下令,她也只能忍气吞声。 “是奴婢眼拙,还请世子殿下恕罪!” “罢了。”李云济摆手道:“小爷我并非心胸狭隘之人。” 话毕,与赵恒相视一笑,回到苏清梦身侧。 赵恒定了定心神,缓缓举起手中茶杯,轻抿一口。 “呸!”赵恒吐出口中的茶水,满脸嫌弃道:“苏相,你平时就喝这种茶?” 似乎是在李云济身上吃瘪,赵恒有些迁怒于苏明。 苏明回过神来,俯首笑道:“殿下慎言,臣虽不善茶道。” “但此茶乃陛下所赐,并非俗物。” 接连吃瘪,赵恒有些恼怒。 用力放下茶杯,脸色愈发阴沉。 白雪见状,迅速将茶杯收起,换上一盘精致果盘。 “说正事。”赵恒摘下一颗葡萄,送入口中,“太湖书院的事,苏相作何打算?” 苏明不慌不忙道:“此事尚无定论,老臣不敢妄言。” “这不明摆着呢吗?”太子突然起身,“你家那些破事儿我都听说了。” “李云济私通夕颜妹妹一事,实属太湖书院那帮贼人陷害。” 开门见山毫不避讳,显然是有备而来。 李云济心头一颤,这件事苏明并未对外声张。 赵恒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只有一个可能,相国府里,有东宫暗桩! 但苏明却神色淡然,表情看不出任何波澜。 对于赵恒所述,不为所动。 倒是赵恒,见苏明处变不惊的模样,有些沉不住气。 “苏相。”赵恒起身往前移步道,“孤知道,你向来对太湖书院有所偏袒。” “可那星移符是太湖书院特有的符箓。” “如今证据确凿,你保不住的!” 苏明抖了抖衣袖,淡然道:“殿下慎言。” “臣只是秉公行事,对于太湖书院,绝无偏袒。” 见苏明无动于衷,赵恒往前更进一步,拍了拍苏明的肩膀,“孤今日前来是想提醒你。” “朝中诸君皆已知晓此事。” “眼下正准备上书请奏,要治太湖书院构陷朝廷重臣之罪。”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赵恒笑里藏刀,话里更是夹枪带棒。 表面是好意来给苏明通风报信。 暗地里,却有种盛气凌人,落井下石的意味。 苏明顺着赵恒的话反问道:“那殿下认为,臣该怎么做?” “简单。”见苏明内心动摇,赵恒爽朗道,“苏相只需带头上奏,参太湖书院一本。” “孤自会在殿前助你一臂之力。” “如此一来,方可明哲保身!” 赵恒这一计倒是使得妙。 如此一来,既扳倒了太湖书院,又顺手送了苏明一个人情。 可谓一石二鸟。 但苏明并不接招,只是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倒是一旁的李云济先开了口:“太子殿下还真是煞费苦心。” “不过此案,恐怕并非太湖书院所为。” 赵恒斜眼看向李云济,已然忍无可忍,“你算什么东西?!” “这有你说话的地方么?” 李云济上前一步道:“殿下此言差矣。” “苏相昨日便将此事交由我全权负责。” “许我三日侦破此案。” 赵恒闻言,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沉吟许久后,突然放声大笑道:“就你?” 赵恒笑得前俯后仰,上气不接下气,仪态尽失。 “还三日?!” “哈哈哈...” 与之截然相反,苏清梦神色凝重,忧心忡忡。 狠狠踹了李云济一脚。 朱唇微张,不知在嘟囔些什么。 看起来像是在骂人。 “那你,都查出了些什么?”不知过了多久,赵恒才稳住身形。 将手无力地搭在李云济肩膀上。 但一看到李云济那天真无邪的脸,还是止不住笑意。 李云济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赵恒,若有所思。 “好!”见李云济沉默不语,赵恒趾高气昂道:“就三日!” “孤现在就进宫禀告陛下,届时破不了案。” “那便是欺君...” “不必了!”赵恒话音未落,李云济嘹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案子,已经破了!” 第五章:二氧化硅 “李云济!”苏清梦忍无可忍道:“你在发什么疯?!” 说罢,回头向赵恒恭敬道:“太子殿下,李世子今日有些糊涂,还望太子殿下不要见怪。” 苏清梦喉头滚动,额前滑落一滴香汗。 抱拳的双手死死镶嵌,紧张得有些颤抖。 “清梦妹妹。”赵恒缓步靠近苏清梦耳侧,邪魅一笑道, “若是你当初从了孤。” “你们苏家今日也不会栽在李云济这个废物手上。” “不过现在回头也还来得及。” “孤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说着,赵恒指尖绕起苏清梦半缕青丝,放在鼻尖深情一嗅。 满脸陶醉的表情,配上那微醺的双眼。 看起来十分变态。 “啧——”李云济五官缩作一团,满脸嫌弃。 人丈夫还在跟前呢,在这发哪门子骚... 一把抽出十一腰间菜刀。 手起刀落,斩断赵恒手中的发丝。 “太子殿下请自重。”李云济搂住苏清梦的香肩说道。 有种霸道总裁的味道。 苏清梦虽是叱咤京都城的女将军,却也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第一次被男人搂肩,不由得娇躯一震,两只小耳朵瞬间变得通红。 “竟敢对太子殿下无礼!” 白雪见赵恒被冲撞,刚想愤然拔刀,却被赵恒阻止。 “何必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赵恒瞥了眼手中的断发,轻蔑道。 说罢,在玄武卫的护送下,飒然离场。 “着三司会审!” “孤要亲自看这出好戏!” 语音缭绕在大殿中央,久久未能散去。 “父亲!”苏清梦一把抖落李云济搭在肩上的手,“眼下该如何是好?!” 苏明倒是一如既往的镇静,斜眼看向李云济,“祸又不是为父闯下的,问我作甚?” 说罢,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淡然离场。 “李云济。” 苏清梦眉头紧皱,语气没有了先前那番针锋相对,反倒是有些担忧。 长叹一口气,苏清梦缓缓背过身,黯然道:“先前是我错怪于你。” “如今太湖书院作案已然铁证如山。” “你以为就凭你那点小聪明,在三司面前能全身而退?!” “虽然你行事荒唐,但罪不至死。” “你我虽无夫妻之实,但有夫妻之名。” “拿着我的腰牌,赶紧出城吧!” 说罢,苏清梦取下腰间玉石腰牌,递向身后。 ~ 久久无人回应,苏清梦疑惑转身。 “人呢?!” ...... 刑部。 公堂之上。 赵恒正坐殿前,苏明伴其侧。 刑部尚书贺胥民主审,大理寺、督察院协办。 “啪!” 惊堂木猛地拍下。 贺胥民向着赵恒微微颔首,装腔作势道:“李世子,此番前来我刑部,有何贵干?” “揣着明白装糊涂。”李云济暗骂一声。 方才贺胥民和赵恒眉目传情被李云济尽收眼底,有些不痛快。 “小爷我今日,是来助你们破案的。”李云济向前一步道。 “相国府也好,祁阳王府也罢。” “这两起案子,都是有人栽赃太湖书院!” 话音落下,引得一阵骚动。 “李世子。”贺胥民轻咳一声稳住情绪,“恕臣多嘴。” “太湖书院入京作乱,已是铁证如山,殿下何出此言?” 李云济微微一笑道:“不错。” “无论是祁阳王府侍卫身上的书院符印。” “还是在相国府内发现的星移符。” “抑或是刺客所使的书院剑法。” “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太湖书院。” 贺胥民不屑一笑道:“既是如此,何须多言?” 李云济不慌不忙,两手一拍,向十一使了个眼色。 随即,一名紫衣女子便被带到大殿中央。 “此女子名叫紫兰,乃醉月楼舞妓。” “案发当晚,她便在相国府婚宴中献舞。” 李云济铿锵有力道。 这位青楼女子哪见过如此阵仗,双腿一软,“咚”地一声跪倒在地。 “奴,奴婢见过各位大人!”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李云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世子,这是何意?” “此乃人证。”李云济嘴角一抬,“你把昨日对我说的话,在各位大人面前复述一遍。” 紫兰狠狠咽下一口唾沫,哆嗦道:“前,前几日。” “一位自称是太湖学院学子的男子找到奴婢。” “他给了奴婢一张黄符,说只要将此符放在公子身上,便可获得五十两银子的报酬。” “奴婢家中老母重病缠身,这五十两银子,是阿娘的救命钱,这才鬼迷了心窍...” 殿前诸位听完此话,一脸不解。 “李世子莫不是糊涂了?”贺胥民不屑笑道:“且不说青楼女子的证词是否可信。” “即便本官信了,那么此番证词便证明了太湖书院确是幕后真凶。” “何来栽赃?!” 紫兰的证词,确实是在指证太湖书院。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便更可盖棺定论。 “你是不是傻?!”李云济突然指着贺胥民的鼻子骂道:“你要是栽赃陷害别人,会不会自报家门?!” 醍醐灌顶! 贺胥民脸色一沉,显然,他们都忽略了这个细节。 凶手做的这一切,都太过显眼。 就像是故意留下线索一般,这根本不合常理! 殿前的赵恒似乎嗅到一丝危机,眉头微微一皱。 “可光凭这点,并不能抵消太湖书院的嫌疑。”贺胥民突然开口。 “符印,书院剑法。” “这些太湖书院特有的手段作何解释?!” 李云济淡然一笑。 从容掏出藏在袖中的半枚残符。 “此乃物证!” 李云济满脸自信,掷地有声,“太湖书院的高阶符箓,星移符!” 堂前的贺胥民一看,一改方才愁容,笑开了花。 还有这种好事? 正愁没有物证给太湖书院定罪,李云济这就送上门来了。小說中文網 衙役将黄符呈上,贺胥民仔细端详半晌。 “贺大人,难道就没看出什么不妥?”李云济卖了个关子。 贺胥民眉头一皱,反复打量半枚残符,又递给协办反复观摩。 无论是纸张质地,还是符上残留的朱砂,都出自太湖书院之手。 “并无不妥。”贺胥民斩钉截铁道,“确实是太湖书院的符箓。” “老眼昏花!”李云济怒骂道。 疾步走向案台,一把夺过贺胥民手上的残符,在阳光下来回晃动。 “看见了吗?” 几位主办顺着李云济的手看去。 强光将残符照得通透,角度切换的过程中,隐约能看见几处反光。 “这个反光的,叫二氧化硅...” 第六章:周敬之 “什么龟?” 贺胥民两眼一眯,脑子里闪过生平见过的所有王八类型。 也没见过李云济口中的“二羊花龟”。 “通俗点来讲,就是沙砾。” 贺胥民愣了半晌,嘴角微微抽搐,“不过是朱砂中混淆些许杂质。” “故弄玄虚!” 堂前沉寂许久的赵恒有些坐不住,冲着李云济不耐烦道:“李世子装神弄鬼这么半天,就是为了给我们看这些?” “急什么?”李云济甩了个白眼,继续说道:“贺大人说得对。” “此符原材料确实都出自太湖书院。” “不过炼制朱砂之人,并非书院人士!”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无不讶异。 唯有赵恒,眉头猛然皱起,瞳孔中闪过一丝惧色。 “废话!”像是读懂了赵恒眼神中传达的信息,贺胥民突然暴起。 “世人皆知,符箓乃太湖书院秘法,绝不外传。” “即便是与其同宗的国子监,也无人习得此法。” “世子殿下无凭无据,休要妄言!” 李云济嘴角微微上扬。 迈着松快的步子,绕到贺胥民案台前方。 伸手入袖,摸索片刻。 “是谁告诉你,小爷我无凭无据的?!” 说罢,猛地抽出手臂,一把拍在案台之上。 一张崭新的星移符赫然入目! “这才是太湖学院的星移符!” “刚才那张残符,不过是拙劣的模仿罢了!” 李云济掷地有声,眼神中满是胸有成竹的自信。 不待众人反应,李云济便拿起那张完整符箓。 用与方才那张残符一样的角度,在阳光下晃动。 “诸位大人,可有发现有何异样?” 众人的脑袋随着李云济的手臂来回晃动。 不多时,大理寺卿许长丰突然开口,“此符上的朱砂细腻均匀,并无反光之处!” “对喽!”李云济甚是欣慰,向许长丰抛了个赞许的眼神。 “太湖书院的朱砂,都由院中三品炼丹师统一炼制。” “无论是纯度、质地还是颜色,都是极品品质。” “你们再看看那张残符上的朱砂,颜色发暗,质地不均,甚至连杂质都除不干净。” “虽不影响功效,但影响美观啊!” 李云济怒声吐槽道。 作为警校优秀毕业生,痕检这一门课,他可是拿过满分! 再细微的差别,都逃不过他那双火眼金睛。 “胡说八道!” 赵恒终于坐不住,愤然起身反驳。 “凭几处杂质便要推翻太湖书院的嫌疑,未免也太过儿戏!” “简直荒唐!” 他急了他急了! 见赵恒乱了阵脚,李云济心头暗爽:刚才不是挺牛X的么?! 欣赏赵恒暴跳的同时,目光与苏明短暂交错。 苏明领意,缓缓起身,俯首作礼道:“太子殿下息怒。” “如若太子殿下觉得这些证据还不够。” “老臣倒是还有个人证。” 说着,转头看向贺胥民,“不知贺大人,可否传唤?” 贺胥民顿时傻了眼,一边是太子,一边是相国。 无论那边他都得罪不起。 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无奈看向太子,忐忑道:“传...” “还是不传?” “贺大人!”赵恒咬牙切齿,眼珠子瞪得老圆。 语气刻意与贺胥民保持距离。 似乎在提醒贺胥民,公堂之上要注意分寸。 “按例,是要传的!”赵恒皮笑肉不笑道。 贺胥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向衙役使了个眼色。 不多时,一名身着国子监蓝白长衫的男子便被押解上前。 只见此人站得笔挺,脸上看不出一丝惧色。 气质温文尔雅,神色平静淡然。 眉眼中能看到那抹独属于读书人的傲气! 赵恒见状,脸色煞白,方才咄咄逼人的神气瞬间烟消云散。 气急攻心,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 颇显狼狈。 “堂下何人?”贺胥民严肃道。 男子甩开两侧的衙役,理了理破烂的衣衫。 又捋了捋杂乱的发丝。 用受伤的左臂擦干嘴角的血迹。 尽量让自己保持体面。 “在下周敬之。” 周敬之的大名在京都城内还是有些名气的。 太湖书院创立以来唯一一个被逐出书院的学子。 由于聪慧过人,学识渊博。 被书院除名后,很快又被国子监收下。 没有人知道他被除名的原因。 但江湖上一直流传着关于他的传说。 说是与院长之女有些绯闻,被院长赶了出去... “所犯何事?”贺胥民继续问道。仦說Ф忟網 周敬之并未理会,而是平静地扫视四周,最终定睛在李云济身上。 “李世子方才所述,皆为事实。” “祁阳王府与相国府一案,皆出自我手。” “周敬之!”贺胥民严声喝道:“你可知这是死罪!” “那又如何?”周敬之淡淡笑了笑,并未露出惧色,“为了我大乾文道,死又何惧?” “大乾文脉本为一体。” “却被书院与国子监一分为二,盘踞东西。” “使得我大乾文道衰败,与那漠北千里之差!” “数十年来未出一圣!” “尔等难道就不觉得丢脸吗?!” 此话一出,满堂噤声。 因为周敬之此番话,戳中的是所有大乾子民的痛楚。 漠北文脉兴荣,十年一次的鹤山诗会,屡次夺魁。 相比之下,大乾文脉便显得格外凋零。 别说夺魁,就连前三甲也鲜有人选。 “可这与你犯下的两起案子有何关联?!”贺胥民沉声道。 “对于太湖书院的态度。”李云济接过话道,“朝中大臣分两派。” “以祁阳王和苏相国为首的保院派。” “以东宫和国子监为首的除院派。” 说着,李云济缓步走下台阶,来到周敬之跟前。 “想要扳倒太湖书院,阻力太大。” “所以你就设下离间计,想让祁阳王和苏相国站在太湖书院的对立面。” “我说的对吗?” 周敬之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云济。 昔日浑浑噩噩的纨绔世子爷,如今竟如此意气风发。 着实令人意外。 不知过了多久,周敬之突然灿然一笑道:“不错。” “只是没想到,我精心布的局,李世子一日便识破。”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说话时,周敬之眼神从始至终没离开过李云济半寸。 面对李云济这个识破他计谋的“仇人”,竟没有一点恨意。 反倒满是敬佩的神色。 “事已至此,我便不再辩解。” “今日我虽败,但并无后悔!” “只是可怜我大乾文道。” “终究是低人一等!” 说罢,周敬之不由得苦笑几声。 抬眼看向李云济。 泪眼婆娑。 “李世子,今日我在劫难逃。” “临死之前我只想知道,我炼制的朱砂与太湖书院的朱砂,到底有何区别?” 第七章:岳父,你在玩火...... 李云济端视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良久。 平静淡然的神色下,隐藏的是慷慨赴死的决心。 “是温度。”沉寂许久后,李云济娓娓道。 “朱砂矿石的杂质中,有二氧化硅,也就是砂石。” “而砂石为共价晶体,熔沸点极高。” “要完全除掉砂石,需得用到焚天诀。” “至少四品巅峰功力。” 虽然听的云里雾里,但周敬之脸上还是浮现出一抹笑意。 释然,又遗憾。 “周敬之。”李云济突然严肃道:“眼下只有我能保你一命。” “我只问你一次。” “你是否受人胁迫?” 说话间,李云济斜眼瞥向身后的赵恒。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李云济这个问题并非空穴来风。 在他的印象里,周敬之绝非恶人。 国子监每每行善布施,他都冲在最前面。 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不像他的作风。 “李世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周敬之愣了许久,才娓娓作答。 “诸多罪行,皆我一人所为!” “今大业未成,有愧于心,无颜苟活!” 说罢,周敬之突然调动全身真气。 随着嘴角鲜血渗出,他竟自断全身经脉。 笔直的身子瞬间没了支撑,瘫倒在地。 凭着最后一息,周敬之艰难抬手。 似乎想触摸什么,几番尝试后,却又放弃了。 双唇一张一合,用微弱的气息留下一句“孩儿不孝”后,便永诀于世。 李云济看着周敬之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 “宁死不屈,是条汉子。” “可惜杀了人...” 李云济的话让案台前的贺胥民有些恍惚,“杀人?杀了谁?” 身侧的大理寺卿低声提醒道:“祁阳王府的两个侍卫。” 贺胥民这才恍然大悟。 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心虚,“本,本官自然知道。” 李云济听到身后的动静,冷哼一声。 是啊,谁会在意区区两个侍卫的性命。 死了。 便就死了。 随着周敬之的自戕,案件也接近尾声。 贺胥民回首看了眼满身败相的赵恒,暗自叹了口气。 拍响惊堂木,从容道:“既然凶手已经伏法,此案便就此了结。” 说罢,差人将周敬之的尸体台下公堂。 待收拾完残局,未等贺胥民离席,大理寺卿许长丰却突然起身。 冲着李云济俯首作礼道:“李世子破案有功,臣定会奏明陛下!” 说罢,扭头看向贺胥民,轻笑道:“届时,贺大人定会如实禀报,对吗?” 如今胜负已分,贺胥民自然看得清形势。 虽不情愿,却也无法拒绝。 颔首赔了个笑脸,敷衍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身后的赵恒愤然起身,扬起蟒袍唰唰作响。 怒气驱动双脚,三步并作两步,只想迅速离开“战场”。 “太子殿下!” 谁料李云济半路杀出,伫立在赵恒身侧。 “您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周敬之才是幕后真凶的吗?” 赵恒冷眼看向李云济,尽显杀意。 “还要多谢太子殿下!”李云济自顾自道:“若不是您今日亲自登门,我也许根本想不到。” “太子殿下视书院为眼中钉,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太湖书院一倒,得益最大者便是您和国子监。” “太子殿下诸多门客中,不少人出自国子监吧?” “巧了,被太湖书院除名的周敬之,便是其中一员。” 面对李云济字字诛心,赵恒瞬间青筋暴起。 双拳紧握,蟒袍无风自动! 白雪瞬间拔剑,誓要李云济人头落地! “住手!” 虽然震怒,但赵恒仍有一丝理智尚存。 在刑部杀人,杀的还是北陵世子,相国府女婿。 苏明届时定会在文武百官面前弹劾自己。 得不偿失! “没想到李世子竟有如此才能!”赵恒咬牙切齿道:“孤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李云济俯首作礼,装模做样道:“殿下谬赞了!臣惶恐!”小說中文網 说罢,又转身看向贺胥民,高声喝道:“烦请贺大人如实向陛下禀报。” “是太子殿下助臣破案!”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赵恒气得发抖。 若是无旁人在场,赵恒能将李云济生吃喽! 普天之下敢这么对他的,除了他那皇帝老子以外,李云济是第一人。 “李世子!”赵恒几乎贴在李云济面前,“来日方长!” 说罢,甩开衣袖,径直离去。 “太子殿下,请自重!” 李云济语气中带着愤怒。 是忠告。 也是警告。 随着赵恒离席,这场声势浩大的三司会审随之结束。 堂前众人也都纷纷散去。 李云济长舒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移步苏明身前,恭敬道:“多谢岳父相助。” “若不是太湖书院那张星移符,此案断然不会如此顺利。” 苏明看了眼李云济,轻笑道:“举手之劳罢了。” “不过小婿仍有一事不明。”李云济话锋一转道:“太湖书院远在千里之外的邛州,您是如何取得那张星移符的?” 苏明怔了怔,李云济这番话,显然是在试探。 “你是在怀疑老夫?” 李云济好歹也是警校高材生。 对于案子中一些不合理的细节,他总是异常敏感。 就比如,苏明昨夜给了李云济那张完整的星移符。 这个时间节点,恰好就在案子陷入僵局之时。 “小婿不敢。”李云济打了个哈哈,“纯属好奇。” “好奇?”苏明眉眼一挑,眼神颇具玩味。 说着,顺势从袖中拿出一沓符箓。 “区区符箓,老夫多的是。” “书院院长龚青峰与我颇有私交,赠老夫一些符箓,不足为奇吧?” 李云济看着苏明手上厚厚一册“太湖书院符箓全集”。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江湖上千金难求的书院符,这老东西一出手就是数十张。 着实令人惊叹。 如此看来,应是自己多虑了。李云济这样想着。 “念在你破案有功。”苏明看穿了李云济的小心思,大手一挥道:“这本符书便赠予你罢!” 李云济心满意足接过符书,畅快道:“既然岳父大人如此慷慨,小婿便恭敬不如从命!” “不过老夫要提醒你。”苏明话锋一转,表情略带严肃,“得罪了太子,你在京都城内的太平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我知道。”李云济看起来倒是没什么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什么兵啊水啊的。 李云济压根儿没想那么多。 刚才那么激赵恒,不过是看不惯他当着自己的面调戏苏清梦罢了。 是可忍,熟不可忍! 苏明拍拍李云济的肩膀,“若是太子刁难你,老夫自会相助。” 慈祥和蔼的语气与昨日那个要自己人头落地的老狐狸简直判若两人。 李云济有些恍惚。 这个昨日还想弄死自己的糟老头子,此刻怎么这么面善? 有诈... 李云济嗅到一丝危机。 “岳父大人,您贵为相国,与未来储君作对,不太合适吧?” 从今日苏明对赵恒的态度来看,李云济几乎可以确定,这个老狐狸绝非太子一党。 苏明沉默片刻,眉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若是储君无德,亦可废之!” 李云济瞬间后背发凉。 岳父大人,你这是在玩火... 第八章:朝五晚十一,全年无休! 打了胜仗的李云济走路都带风。 路上还买了一只烧鹅,边走边啃。 “公子。”十一嚼吧着鹅腿,喃喃道:“你说苏相到底为何不惜与太子为敌,也要护住太湖书院啊?” 李云济砸吧砸吧嘴,“十一,你对那朝堂上的事,知道多少?” “一窍不通。”十一摇了摇头。 跟着李云济这么多年,醉月楼和教坊司的姑娘们倒是一清二楚。 至于朝堂么,呵呵... 李云济将手中的烧鹅随手递给路边一名乞丐,轻叹一声道: “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哪一个不是门阀士族?” “有的人生来就在罗马,而有的人一辈子都到不了罗马。” “罗马在哪?”十一挠了挠头,表示不解。 李云济笑了笑道:“这京都城,就是罗马。” 在十一身上擦了擦手,继续说道: “国子监主张根正苗红,注重出身和资质。” “太湖书院主张有教无类,不论高低贵贱,皆可教。” “书院立足于江湖。” “而国子监,效忠于庙堂。” 说到这,十一似乎有所悟,眼珠子一瞪抢过李云济的话道: “公子,我懂了!” “这太湖书院,那天下寒门子弟通往罗马之路!” 李云济欣慰一笑。 十一这小子虽然心智不成熟,但悟性倒是挺高。 两人哼着小曲儿,一路有说有笑回到相国府。 刚一进门,便与全副武装的苏清梦撞个正着。 “家里来贼了?”李云济调侃道。 苏清梦表情很别扭。 说不上是高兴还是诧异。 “没有!” “那你这是?”李云济打量着苏清梦身上的紫金玄铁甲。 “上值!”苏清梦斩钉截铁道:“对!上值!” 总不能告诉李云济自己是去劫法场吧? “哦。”李云济瞧了眼天色,“皇城司统领,还要夜值?” 苏清梦嗯了一声,一路向北。 “皇城司在南边!”李云济好心提醒。 苏清梦一声不吭调转方向,一路向南。 “十一。”李云济摸了摸下巴,“你觉不觉得,她今天怪怪的?” “哪里怪了?”十一不明所以。 “算了。”李云济无话可说,“跟你一个小屁孩儿唠不清楚。” 回到房间。 李云济惬意躺在床上,卸下满身疲惫。 没了性命之忧,他才有空考虑别的问题。 就比如:他一个落魄世子,苏明凭什么招他入赘? 图什么啊? 李云济试图在前主的记忆里寻找答案。 可一闭眼,脑子里净是些不堪入目的场面。 醉月楼的诗诗脚底有颗痣。 教坊司的婉儿大腿有道疤。 诸如此类... 怪不得着身体素质弱得像一日十三郎似的。 李云济气得捶胸顿足。 这得多久才能补回来! 靠自己回忆显然是想不出答案的。 于是李云济试探性问十一道,“你知不知道,苏家老爷子到底看上我哪点了?” 十一长嘶一声,“我也纳闷呢。” “公子你除了英俊以外可以说一无是处。” “苏相国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十一还是一如既往的尖锐。 李云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暗自叹了口气。 还不如不问。 正准备休息,门外响起敲门声。 “姑爷,清梦小姐有事要与您商议。” 苏清梦? 李云济眉头一皱,这么快就下值了? 果然,摸鱼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常态。 来到苏清梦闺房,她已换下盔甲,着上一身绛紫长裙。 李云济刚一进门,就感到一股压迫感。 待李云济坐下,苏清梦便开门见山,“不知世子可否告知,你是如何破获此案的?”尛說Φ紋網 看着苏清梦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李云济心头暗爽。 身子骨瞬间硬朗起来。 “这个么。”李云济小嘴一歪,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苏清梦脸色一沉,“说。” 单单一个字,却威压十足。 “凶什么凶。”李云济瘪了瘪嘴,“这是请教的态度么?” 翻了个白眼,李云济才将破案过程娓娓道来。 “所以,昨日你去醉月楼是为了找人证?” 苏清梦听完,对于昨日错怪李云济一事有些惭愧。 “不然呢?我小命都快不保了,难道去勾栏听曲儿?” “也是。”苏清梦恍然大悟道。 “所以,父亲早就知道这一切和太子有关?” 李云济点点头。 对于这一点,他也很诧异。 今日在刑部,李云济便看出周敬之胸前的衣着上有风干的血迹。 显然不是新伤。 也不是苏清梦所伤的左臂。 李云济当时就感觉奇怪。 如果他猜得没错,苏明早就知道了这一切的幕后真相。 并且先他一步将周敬之拿下。 怪不得今晨去刑部衙门的路上,李云济告诉苏明幕后真凶是周敬之时,他没有半分讶异。 “我怎么就没想到!” 苏清梦猛地拍桌,吓了李云济一跳。 恍然大悟的神色浮现在精致的脸蛋上,竟显得有几分可爱。 “我说苏大将军。”李云济调侃道:“您这个皇城司统领,真的不是靠关系得来的?” 苏清梦怒了努嘴,“皇城司又不断案。” “先前是我不对。”苏清梦苏清梦倒上一杯酒爽快道:“这杯酒,算是赔罪。” 说罢,一饮而尽。 苏清梦虽蛮横无理,倒也恩怨分明。 起码这道歉的态度是端正的。 李云济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陪了一杯,回敬道:“无碍无碍。” 苏清梦续上一杯,“不知世子日后,作何打算?” 这句话问到点子上。 李云济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本想着案子破了便一纸休书与苏清梦撇清关系。 未承想得罪了太子。 若是失去相国府的庇护,他在京都城内肯定活不过三日。 但寄人篱下吧,着实让李云济浑身不得劲。 尤其是家里还住着个悍妇,动不动就要家暴那种。 这你受得了吗?! 思来想去,李云济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若是世子未作打算,那我便自作主张了。” 看来这是早有准备啊! 李云济眉头一皱。 按照苏清梦这个大乾女强人的尿性,肯定憋不出什么好屁来。 不出所料,苏清梦不知从何处掏出厚厚一叠册子,递给李云济。 “你我虽有名无实,但明面上,你仍是我夫君。” “作为我苏家女婿,自然不能一无是处。” 李云济忐忑接过册子,翻开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从月初至月末,从卯时到亥时,安排得满满当当! 朝五晚十一!全年无休! 生产队的驴也不敢这么勤啊! 读书练功也就罢了,连吃喝拉撒都指定了时间。 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第九章:我不要当社畜! “清梦姑娘费心了。”李云济尴尬一笑道:“不过我这身子骨,怕是折腾不起。” 李云济装模做样咳嗽两声,以示虚弱。 上辈子就当社畜,现在好不容易穿越到异世界,混了个皇亲贵族的身份。 继续当社畜?! 李云济第一个不答应! 苏清梦审视李云济几眼,努嘴埋怨几声。 心不甘情不愿地转头,在身后布满灰尘的梳妆台上摸索半天。 掏出一个雕刻精美的楠木匣子。 “这是?”李云济诧异道。 “培元丹。” “有何功效?” 苏清梦吹散盒上灰尘,娓娓道道:“通经活络,固本生源。” “七品以下服用此丹可通经脉,可筑丹田。” “使用得当者,可助破境。” “当年我初入武道,师傅赠于我的。” “你自己为何不用?”李云济追问道。 这么好的东西,苏清梦没理由会白送给自己。 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苏清梦眼神有些闪躲,“本姑娘天资聪慧,何屑于服用丹药破境!” 眼睛上瞟,眉头颤动,上肢僵硬。 从心理学角度来讲,苏清梦显然正在掩饰些什么。 结合木匣子上厚厚的灰尘,李云济已经猜了个大概。 “你不会忘了吧?” 以苏清梦大大咧咧的性格,这个可能性很大。 “胡说!” 被看穿心思的苏清梦小脸一红。 “你就当是我给你的谢礼!” “谢礼?谢啥?” “祁阳王府遇刺,我护城不利被免了职。”苏清梦有些不情愿,“若不是你破了案,我也不会这么快官复原职。” “哦~” 或许是看不惯李云济得意的模样,苏清梦一把夺过木盒,“不要算了!” “当然要!”李云济眼疾手快按住盒子。 这副浑身毛病的孱弱身子,李云济早就受够了。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没个一招半式傍身,没准那天就暴尸荒野。 有了这颗培元丹,他得少走多少弯路。 “不过,这修炼嘛,急不得!”李云济奉承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清梦姑娘这般天资聪慧,天赋异禀的。” “如我这般愚钝者,若是一上来就这么高强度修炼。” “恐怕会走火入魔!” “岂不适得其反?!” 李云济煞有介事说道,附上夸张做作的表情,苏清梦被他唬得一愣一愣。 “好像是有些道理。”苏清梦轻抚下巴道,“那怎么办?!” “得循序渐进!先锻体,再通脉。” 苏清梦沉思半晌。 李云济在旁边叽里呱啦一顿洗脑。 终于,她妥协了。 “行吧,那就把卯时炼神删掉。” “还有辰时淬体,午时读书...” 删删改改半个时辰,苏清梦看着薄薄一张计划表,陷入沉思。 “李云济,你耍我呢?!” “我哪敢呢!”李云济难掩笑意。 朝九晚五,上一休三,这可是他上辈子的最大心愿。 “清梦姑娘请放心,若按这个计划执行下去,不出半年,我定能文武双全!” 说罢,溜之大吉。 苏清梦瞪大双眼,双手叉腰,怒骂一句烂泥扶不上墙。 ...... 回到房内。 十一看着一身松快的李云济,笑道:“公子,苏家大小姐这次没想杀你?” 李云济直直躺上床,“小爷我冤屈已洗,杀我作甚?” “也对。”十一转了转眼珠子,“看那苏大小姐,也不像嗜杀之人。” “你又知道了。”李云济不屑道。 “那是自然。”十一上前一步,“苏小姐的真气纯洁灵动,无半点污秽,说明她是个好人。” “吹吧你就。”李云济翻白眼道。 一般来说,真气只有自己能看见。 能望他人真气者,三品以上。 自打李云济认识十一以来,他无数次吹嘘自己有多么神勇。 可从小到大,未见他出手一次。 你要问他吧,他便说威力太大,怕伤及无辜。 “你要真这么厉害,她苏清梦三次对我刀剑相向,为何不出手?” 面对李云济的质疑,十一也不恼怒,轻笑道:“苏大小姐又不是真想杀公子。”小說中文網 “她的剑气并无杀意。” “每次出剑都把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 “况且,要是她...” 十一话说到一半,忽然听见床上传来的呼噜声。 便没了兴致。 熄灯,关门。 抬头一看,繁星闪烁,已是夜半时分。 十一轻靠在门前,眼神放空,看向那苍穹之上。 ...... 卯时。 天微亮。 门外几声异响将李云济吵醒。 睡眼惺忪打开门,一道凌厉的剑气“唰”的从眼前划过。 庭院中,绛紫长裙随着苏清梦的身姿舞动。 剑气斩落桃花,在夜色衬托下,有种独特的美感。 “什么情况?”李云济打了个呵欠。 “公子醒啦。”十一悠然转身道,“苏小姐正练功呢。” 李云济看一眼天色,“这么勤奋...” “可不是嘛。”十一淡然道:“据说苏小姐日日如此。” “怪不得年纪轻轻便已是四品碎玉境界。”李云济喃喃道:“哪有什么天赋异禀。” “不过是夜以继日的刻苦修炼罢了。” “可是。”十一不解道:“苏大小姐出身名门,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为何还这么拼命呢?” 李云济思索半天,脑子里忽然闪过苏清梦三次对他出手的情形。 第一次出剑,是为了给苏夕颜讨个公道。 第二次出剑,是为了阻止他逃跑,以及留下线索助他查案,还苏夕颜清白。 第三次出剑,是她误以为李云济去青楼取乐,败坏相府名声。 这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 “家人。”李云济喃喃道。 苏夕颜儿时突患哑疾,从那以后便经常受人欺凌。 苏明贵为相国,朝中想要他命的政敌也不在少数。 苏清梦身为富家千金,为了保护苏家,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李云济打心底里有些佩服。 “原来如此。”十一恍然大悟道。 “可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 李云济眉头一皱道:“什么意思?” 十一轻叹一声:“如此激进的方法,虽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境界。” “但根基不稳,易遭反噬。” 话音落下,苏清梦忽然从半空跌落! 好在身手敏捷,几个回旋稳住身形。 “诺。”十一怒了努嘴,“这就是反噬。” 或许是察觉身后有人,苏清梦强行压制住真气,一个纵身消失不见... 第十章:八品?! 邛州。 太湖书院。 艳阳高照。 一青衣男子向正在岸边垂钓的龚青峰递上一封密信。 “院长,京都城内传来的消息。” 龚青峰轻抚胡须,微微斜眼。 一股纯白灵韵环绕信封,旋即,密信中的字符便化作几道金光,浮现在面前的空气中。 青衣男子看见信上内容,眉头一皱道:“院长,周师弟他...” 龚青峰抬手吹散字符,沉声道:“这个臭小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想着废除书院。” “现在好了,被人利用,连命都搭进去!” “跟头倔驴似的...” 龚青峰语气带着些惋惜,转而又变得愤慨。 “这个何显宗!老夫这么好的一个徒儿,怎就让他教成这般模样!” 长叹一口气,抬眼看向青衣男子继续说道:“林卯,此事先不要告诉灵儿,我怕她受不了打击。” 林卯点头应下。 “院长,您方才说周师弟被人利用,是何意?” 龚青峰微微抬手,灵韵折断柳枝,在林卯头上敲了敲。 “书呆子,你对你这个师弟了解多少?” 林卯稍作思索道:“周师弟才华横溢,待人真诚,是个正人君子。” “你觉得他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吗?”龚青峰嘴角微微抽搐,“定是被奸人蒙骗!” 林卯点头道,“杀人栽赃,确实不像周师弟所为。” “所以,老师的意思是,太子殿下?” “慎言!”龚青峰脸色一沉道:“老夫可没说过!” 说罢,与林卯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 “李云济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忽然想起刚才的信件,龚青峰喃喃自语道。 “是北陵王李甲的遗孤,李世子。”林卯接过话道:“弟子听闻此人平日里颇为纨绔,未承想竟能一日破案。”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龚青峰神色微顿,轻笑道:“北陵王李甲乃我大乾境内唯一一个二品剑士。” “这李世子自然也不是凡人。” 说罢,龚青峰余光扫过湖面,“看来这京都城,要掀起一番风浪喽!” 话音落下,清风拂过,波澜四起。 ...... 相府。 西厢房。 李云济呆呆看着桌上拇指大小的培元丹。 “十一,你说这玩意儿真有那么厉害么?” 十一双手扶着下巴,打了个呵欠,“公子,我哪知道啊,我又没吃过。” 李云济满脸狐疑,心道:“放这么久,会不会过期了...” “要不,我们一人一半?”李云济看向天真的十一,邪魅一笑道:“你先吃。” “别了。”十一摆手拒绝道,“培元丹要整颗服下才有功效。” 计谋未得逞,李云济有些泄气。 “不管了,死就死吧!” 为了保养身体,李云济也是拼了。 飞快将培元丹塞入口中。 再面目狰狞地咽下。 “呕!” 李云济五官瞬间拧巴成一团,“什么味儿啊这是!” “又酸又臭!” 十一捏着鼻子,“像是公子穿了三天的袜子。” “呕!” 李云济止不住地干呕。 一把抓起茶壶,疯狂往嘴里灌水。 然后再干呕。 如此反复七八次,方才停歇。 “怎么样?有变化吗?”李云济迫不及待问十一。 十一淡定起身,绕着李云济转了一圈,长嘶一声,“似乎...” “没什么变化。” 李云济失望道:“不是说能筑丹田么?” “还能破境么?” 李云济长叹一口气。 “肯定是过期了!” 话音刚落,忽然,一股浊气在李云济体内升起。 从丹田一直上升到喉咙。 “嗝~” 十一立马又捏住鼻子,后退几步。 “公子,成了!” “什么?”李云济疑惑道,“我感觉没什么变化呢?” “你的丹田正在凝练真气!” 十一有些兴奋,目不转睛注视着李云济的腹部,眼珠子瞪得老圆。 “公子快闭目凝神,运转小周天!” 李云济照做。 果然感受到几簇蓝白气息正在身体里乱窜。 “这就是真气么。”李云济心道。 气息正沿着经脉游走,时而如春溪般温润,时而如野兽般狂野。 更神奇的是,气息流淌之处,竟泛起琉璃般的光泽。 “它在修复我的身体。” 李云济再次运转小周天,方才杂乱无序的真气竟奇迹般回到丹田,逐渐遁形。 “八品通脉境!”十一惊呼道。 “直接越过九品,晋升八品?!”李云济喜出望外。 十一讷讷点头,“天才啊...” 李云济粲然一笑,“这培元丹效果不赖嘛!” “这可不单是因为培元丹。”十一解释道:“丹药只能辅助。” “而且作用于不同的人,效果天差地别。” “能将培元丹功效发挥到极致的,万中无一!” 对于十一这番话,李云济将信将疑。 暗爽几息后,一脸狐疑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太湖书院的星移符,苏清梦的培元丹。 这些事情若非接触过,一般人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而十一自小就跟着李云济,寸步不离,哪来这么多见识? “我也不知道。” 十一想了想,表情看起来比李云济还疑惑。 “这些事情像是烙在我脑子里似的。” “若有人提及,我便能记起。” 李云济皱了皱眉。 前主不在意十一的身世,是因为他确实蠢。 但现在的李云济可不是个神经大条的憨货。 直觉告诉他,十一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可惜我那个便宜老爹死得早。” “不然公子我肯定把你的身世查得水落石出。” 十一一脸无所谓道:“公子,我对自己的身世其实不在意的。” “只要能呆在公子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李云济看着十一天真烂漫的模样,暗自叹了口气。 “话又说回来。”十一满脸期待道:“公子打算,先从哪个体系开始修炼啊?” “先?”李云济一脸诧异。 在他的认知里,不都是选择一个体系修炼到头么? “嗯。”十一淡定道:“我的建议是,先修炼武道淬体,再修炼文道养心,再修......” “等会儿!”李云济强势打断,“你以为公子我有三头六臂啊?” “能摸透一个体系都够呛!” “还先修炼这个,后修炼那个...” “贪心不足蛇吞象!公子我可不想走火入魔!” 十一并未理会李云济的牢骚。 只是嘿嘿一笑,“换做别人确实不行。” “但公子你,可以!” 第十一章:拒绝美色,从我做起! 面对十一的吹捧,李云济显得有些不自信。 就好比刚学会加减法的小孩儿,你对他说以后你能造火箭。 谁信? 李云济用沉默终止了这个话题。 转头拿起桌上的茶杯,想解解渴。 “啪!” 茶杯碎了。 “体魄刚有精进,掌握不好力度,正常。”十一淡定道。 李云济深吸一口气。 对于“八品”这两个字的认知,有了更深的理解。 李云济细细品味刚才那种随手捏碎茶杯的快感。 原来这么爽! 怪不得那些人散尽家财也要修炼。 看了眼天色,已至未时。 刚才运转周天消耗太多体力,李云济有些饿了。 来到膳房,想找些东西充饥。 推开门,一股烧鹅香味扑面而来。 “香!” 李云济循着气味翻找,可翻来覆去也没找着。 正怅然,篱笆架子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透过缝隙看去,一妙龄女子正背对着他躲在角落。 鬼鬼祟祟模样,十分可疑。 “谁?!” 听到背后一声怒喝,那女子吓了个激灵。 缩在墙角一动不动。 “贼?”李云济心道。 敢在相国府偷东西的,估计也不是一般人。 “你,你别动啊!” “我就当没看见,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李云济有些紧张。 若真是个亡命之徒,以李云济现在的身手,恐怕不是对手。 怀着忐忑的心情,李云济小心翼翼往门口挪动。 “公子~” 好死不死,十一这时候突然出现。 那“贼人”闻声,似乎是受到刺激,猛地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门口冲去! 李云济以为“贼人”要对他下手,同样吓得不轻。 一个健步冲到门口。 “咣——” 二人撞个满怀。 李云济胸口一阵温热。 这熟悉的触感... “妹子?!” 看清那“贼人”的模样,李云济满心疑惑:自家厨房,为何鬼鬼祟祟? 苏夕颜闷不吭声。 一双大得出奇的清澈眸子直直盯着李云济,看得李云济心里发慌。 两个腮帮子鼓得满满当当,像是满载而归的仓鼠。 时不时砸吧砸吧那张樱桃小嘴,努力将口腔中的食物咽下。 “咕——” 李云济不争气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苏夕颜看了眼李云济的肚子,又看看手里的鹅腿。 犹豫几息。 抬起提溜着半只烧鹅腿的右手,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顺势将鹅腿递给李云济。 那傲娇的小眼神,像是在说:赏你的。 “多谢。” 李云济接过鹅腿,他确实太饿了。 “这只鹅腿算是我借的。” “日后必定数倍奉还!”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李云济从不欠人东西,哪怕是一只鹅腿。 “嘘——” 苏夕颜举起纤细的食指搭在嘴边。 又抬眉看了眼李云济手上的鹅腿。 “你的意思是,让我别把这事儿说出去?” 苏夕颜点头如捣蒜。 “放心吧!我嘴最严实了!” 苏夕颜心满意足笑了笑。 左顾右盼,确认周遭没人后,才一路鬼鬼祟祟小跑离开。 “公子。”十一不解道:“不就是只烧鹅么?有何可保密的?” “你懂个屁。”李云济一边啃鹅腿一边说道:“少女的心思,跟你唠不明白!” 人家一个大家闺秀。 偷吃鹅腿,还被抓个正着。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苏夕颜在京都城的名媛圈子里还混不混了?! 李云济两口吃完鹅腿,肚子仍是空荡荡的。 可距离晚膳还有一个时辰。 “十一,想不想打打牙祭?” “当然想!”十一猛猛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走上街头。 或许是长久以来的习性作祟,李云济带着十一一路向西,来到仁安街。 仁安街,乃是教坊司所在。 “公子,会不会有点唐突了?” 十一看着眼前“教坊司”的招牌,神色凝重。 不是说好打牙祭的吗? “怎么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 这该死的肌肉记忆... 李云济对天发誓,他绝非有意。 况且,昨日他便已决定痛改前非! 绝不踏入青楼半步! 正所谓酒色吞人志啊! 拒绝美色,从我做起! “子川兄!” 刚下定决心离开,身后一句高喊留住了李云济的脚步。 子川是他的字,京都城内能这么亲切叫他的,只有一人。 “赵弘!”李云济回首一惊,“你怎么在这?” 赵家老三赵弘,也就是三皇子。wWW.xszWω㈧.йêt 平日里与李云济称兄道弟,关系甚好。 按理来说宗亲皇室是看不上李云济这个异姓世子的。 可偏偏这个赵弘除外。 要问原因么。 大抵有二。 其一是因为赵弘与李云济遭遇相似。 一个是异姓王之子,一个是宫女所出。 都受人排挤。 其二么,大概是三年前李云济悄悄带他微服私访这教坊司。 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 “子川兄!”赵弘一脸严肃,偷偷摸摸凑到李云济耳边,“不是说好了,在外面你就称我凌远吗?” 人在江湖,总得有个艺名。 这是当初李云济和赵弘立下的规矩。 “凌远兄莫怪!”李云济赔礼道。 “子川兄,据说前几日你凭一己之力破了书院一案?”赵弘满脸敬佩道:“如此神速,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凌远兄谬赞。” “如此可喜可贺之事。”赵弘一脸坏笑地瞥向教坊司,“岂能不庆祝庆祝?” “不必了!”李云济当即摆手拒绝,“府中还有要事!” 一副正义凌然的模样,让赵弘有些摸不着头脑。 换做以前,李云济压根儿都不可能在门口驻足这么长时间。 有这闲工夫,二两桂花酿早已下肚!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不强求了。”赵弘语气有些落寞。 “据说教坊司今日新来了个周姓花魁。” “看来这新花魁的风采,只有我替子川兄一睹为快了!” 说罢,便要进门。 “等会儿!” 一听花魁姓周,李云济瞬间来了精神。 “这个周姓花魁,可是周敬之家中女眷?” 周敬之在国子监任主簿一职。 他触犯了律法,按例家中女眷便会送入教坊司。 “不错。”赵弘点头道,“似乎是周敬之的胞妹。” 李云济眉头微皱。 他深知,书院一案,罪魁祸首并非周敬之。 他只是被推到台前的替死鬼罢了。 如今周敬之已伏法,家中女眷不该遭受牵连。 “子川兄,不是还有要事么?”赵弘疑惑道。 李云济轻笑一声道:“这事儿,好像也没那么要。” “要不,进去坐坐?” 十一:...... 第十二章:来都来了。 “哟!二位爷来了!” 一进门,掌柜刘氏便喜出望外,摇着婀娜的身姿快步上前迎接。 “好酒好菜都备上,有贵客!” 熟悉的剧情,熟悉的台词,让十一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不同的是,醉月楼中姑娘善歌舞,故而聚集的,大多是江湖人士。 而这教坊司的姑娘善诗词,所以许多文人儒士,达官显贵喜欢来此寻欢作乐,切磋文采。 两家青楼各有千秋,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两位公子来得正是时候!” 刘氏摇着纹绣丝绸扇乐呵道:“今日咱们教坊司来了位新花魁!” “按照以往的规矩,若是能在今天的诗会上夺魁,便可与花魁共度良宵。” 刘氏一边说着,一边遮面娇羞。 还不忘扭动她丰腴的身子。 “夺魁就算了。”赵弘憨笑道:“能一睹花魁真容,在下便已知足。” 对于自己几斤几两,赵弘还是心知肚明的。 在国子监,他和李云济并称“二傻”。 只要何祭酒一出诗题,他俩就哼哼哧哧像个二愣子,由此得名。 谈笑间,台上忽然绸缎四起,乐器齐鸣。 一女子跃然台上,红绸白缎随风而起,扬起台上花瓣漫天纷飞。 玲珑有致的身段在楼顶灯光的映衬下,显得风情万种。 三千青丝下,那薄如蝉翼的丝绸面纱遮盖双眸以下的面容,雪白肌肤若隐若现,摄人心魄。 灵动轻盈的舞步,仿佛踏在人的心尖上。 沁人心脾的幽香,更是令人流连忘返。 李云济有些意外。 没想到周敬之的妹妹竟有如此风姿。 “好!” “好!” “...” 台下的欢呼声,从这女子登台开始便再没停过。 “这就是花魁的吗?” 赵弘已然被迷得五迷三道,睁不开眼。 满脸陶醉的神情,活像个痴汉。 随着音乐渐止,女子的舞步也进入尾声。 优雅地行了个礼,纵身一跃,隐入白纱之后。 随即,一蓝衣侍女缓步上台,展开手中的卷轴,高声喝道: “今日诗会的题目是——” “梦。” 话音刚落,台下议论纷纷。 众人皆争先恐后唤来纸笔,跃跃欲试。 赵弘却是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喃喃道:“居然带着面纱...” “扫兴!” “子川兄,看来这花魁的尊容,咱们是看不到喽!” 说着,缓缓起身,准备移步二楼雅阁。 李云济却不动如山。 今日这花魁,他必须见! “凌远兄不试试?”李云济怂恿道:“来都来了。” 不料这句话却引起一片哗然。 “就凭你们肚子里那点墨水,还试试?” 回首望去,说话的正是户部侍郎之子,吴晋。 要说赵弘这个皇子混得有多惨,这个场面应该够有说服力了吧。 贵为皇子,却因身份不正,一出生便被冷落。 虽将他好生将养,吃喝不愁,但也饱受欺凌。 就连小小户部侍郎之子都敢对他冷嘲热讽。 “赶紧走吧,子川兄!”赵弘提起李云济的衣袖,只想快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急什么?”李云济轻拍赵弘的手,自信道:“今儿个,我必定要见到这新花魁的真容!” “痴人说梦!” 吴晋冷哼一声,丝毫未把李云济放在眼里。 “就凭你那首一只鸭来两只鸡,三只蛤蟆笑嘻嘻?” “还想见到花魁?!” “简直无稽之谈!” 话毕,引得全场笑作一团。 这首“诗”是李云济半年前在国子监的“成名之作”。 成功把他钉在大乾诗坛的耻辱柱上,沦为满京都城的笑柄。 也正是因为此诗,他才被何祭酒逐出国子监。 还告诫他,何时学会作诗,何时才能回去。 自那日起,李云济便对作诗一事闭口不提。 “吴晋。”李云济转头恶狠狠说道:“废话那么多,你还作不作诗了?” 吴晋嘴角一斜,俨然成竹在胸。 大手一挥,故作潇洒道:“纸来!笔来!” 身侧小厮迅速递上纸笔。 不多时,一篇大作便横空出世。 “谁遣幽梦到枕边,烟光水色幻流年。” “三生石上苔犹湿,一粟尘中海已田。” 先不论这诗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写出来,已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其功力可见一斑。 “好诗!” “好诗啊!” 满堂宾客皆鼓掌喝彩。 “吴公子此诗,对仗工整,意韵极佳!” “可不是嘛!”旁边有人溜须拍马道:“吴公子随手一挥便是千古佳句。” “这般实力,岂是一般人能媲美的?!” 说话的人眼神往李云济身上一瞥,歪眉翘嘴的表情,欠揍极了。 铺天盖地追捧将吴晋淹没,模样甚是享受。 但李云济可不惯着他,猛地一拍桌,掩面悲怆道:“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大乾文道竟凋零至如此地步!” “通篇辞藻堆砌,毫无真情实感的陈词滥调也竟配称为千古佳句!” “此乃国子监之哀,我大乾之哀啊!” 这番说辞显然激怒了吴晋。 作为京都城内赫赫有名的才子,吴晋绝不允许有人践踏他的尊严。 “李公子!”吴晋反击道:“论诗才,试问京都城内谁人不识我吴文成?!”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品头论足?” “莫非,李公子今日有什么大作?” 吴晋一句话将李云济推上风口浪尖。 他料定李云济憋不出一个字来,否则表情不会这么嚣张!小說中文網 “对啊!李公子,口气这么大,想必定是有什么旷世神作吧?” “李公子,赶紧写出来让我们瞻仰瞻仰啊!” “就是啊!让我等也见识见识李大文豪的风采!” “...”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几个小厮用极具讥讽的语气在火上又泼了一把油。 瞬间点燃群众的热情。 不出意外,舆论方向一边倒。 几乎所有人都等着看李云济出丑。 “公子。”十一拉了拉李云济的衣袖,“这么多人看着呢。” “要不,您露两手?” 即便所有人都觉得李云济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十一肯定不会这么认为。 对于这个目不识丁的小子,能写出一手漂亮字的,就已经算得上是满腹经纶了。 “露什么露!”赵弘敲了敲十一的脑袋,“你家公子什么水平你心里没数啊!” 说罢,看向李云济,用几乎乞求的语气说道:“我的子川兄,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李云济笑了笑,拨开赵弘搭在肩上的手。 缓缓起身,环视一圈嬉笑的人群。 “小爷我说了。” “今天这花魁。” “我见定了!” 第十三章:惊世之作! 李云济字字铿锵,字字坚决。 不顾旁人眼光,甩开衣袖,执笔挥毫。 笔墨横飞间,第一句诗跃然纸上! 本还掩面神伤的赵弘,从手指缝里瞧见这半阙诗,瞬间惊得目瞪口呆! “西风吹老洞庭波,” “一夜湘君白发多...” 赵弘几乎是颤抖着念出这一句。 霎时间,教坊司内嘈杂之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注视着奋笔疾书的李云济。 仿佛时间静止一般,就连银针落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醉后不知天在水,” “满船清梦压星河...” 念完后半阙,赵恒双脚失稳,一个踉跄摔在桌前。 “好诗!” “好诗!” “妙哉!妙哉!” 赵弘激动得语无伦次,干脆一把抓起尚未干透的宣纸。 环着堂前狭窄的过道,来回走了三圈。 周遭的看客纷纷伸长脖子,贪婪地品读着这篇惊世之作! “意境悠远,天马行空!” “造境如画,虚实相生!” “字如珠玉,锦绣天成!” “...” 一时间,赞美声四起。 众人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反转。 就连吴晋身边的一众跟班也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孰胜孰败,高下立判。 “吴公子!”赵弘冲着吴晋喊道:“不知吴大诗人看来,此诗如何?” 吴晋定了定神,心虚道:“此,此诗虽颇有些意境。” “但...” 吴晋眉头紧皱,试图在鸡蛋里挑根骨头。 可想破了脑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哑巴了?”扬眉吐气的赵弘继续挑衅道。 此时吴晋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纵是万般怒气憋红了脸,也只能装进肚子里。 双方阵营针锋相对之时,刚才那蓝衣侍女踩着小碎步走上台前。 冲着李云济微微一笑道:“公子,梦之姑娘请您闺房一叙。” 至此,吴晋败局已定。 冷哼一声,带着几个跟班,摔门而去。 “子川兄。” 吴晋前脚刚走,赵弘便凑上来猥琐一笑。 “今夜,可要怜香惜玉啊!” 李云济甩他一个白眼,“想什么呢你!” “我可是正人君子!” 赵弘眼珠子瞪得老圆,“这还是我认识的子川兄吗?!” ...... 国子监。 辟雍殿。 皓月高悬。 一白衣老者两手背于身后,伫立于屋顶龙首雕瓦之上。 此人正是国子监祭酒,何显宗。 “三十年了...”何显宗面带笑意望着仁安街的方向说道。 “看来我大乾文道,要出一位惊世之才喽!” 话音落下,萦绕在教坊司周围的几簇亮光化作一道金色气息。 在何显宗的注视下划破夜空,直冲云霄。 旋即,如同烟花一般炸裂开来。 化作点点微光,散落大地。 “好久没见到过如此醇厚的文道气韵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太湖书院。Www.XSZWω8.ΝΕt 龚青峰同样凝视苍穹,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看来今年的鹤山诗会,有好戏看了!” ...... 里屋。 周梦之闺房。 一进门,李云济便被满屋花香吸引。 白色半透明纱帐内,婀娜身姿若隐若现,动人心弦。 “最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周梦之低声哼吟。 魅惑的声线搭配上黯淡的烛光,令气氛显得更加暧昧。 “妾身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绝伦的诗句。” “公子诗才绝艳,妾身能与公子见上一面,实乃三生有幸。” 周梦之一边说着,一边从床上坐起。 冷白玉足缓缓拨开纱帐,踝间红绳悬着金铃叮当作响。 烛光跳动间,一张绝美容颜赫然入目。 踮起脚尖逐步逼近,身上慕云紫霜纱滑落肩头。 露出吹弹可破的玉色肌肤。 就连见多识广的李云济都愣了三秒。 但此刻的他,并无心思寻花问柳。 “周敬之,是你兄长吧?”李云济开门见山道。 一听到周敬之的名字,周梦之瞬间花容失色。 “你,你怎么知道?!” 按理来说,教坊司的访客都是来寻个快活。 对于姑娘们的出身是不在意的。 李云济竟能说出周敬之的名字,着实不合常理。 “姑娘的长相,和敬之兄颇为相似。”李云济找了个借口。 若是告诉她真相,恐怕会被当作杀兄仇人。 这不是他此行的目的。 “你,认识我兄长?”周梦之眼里泛着泪花。 李云济点头,神色怅然,“我与敬之兄乃国子监同窗。” “难怪。”周梦之低声呢喃,“能写出此等佳句。” 忽而又想起什么,抬眼看向李云济,“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兄长何故会冤死?” 周梦之语气急切,显然不相信周敬之畏罪自杀的事实。 李云济沉默半晌,“敬之兄他...” “杀了人。” 书院符印,左臂剑伤,以及周敬之的证词。 无不说明他确实参与了此案。 “不可能!”周梦之眉眼低垂,情绪有些激动,“兄长一身正气,绝非作奸犯科之人!” “定是被人陷害!” 话音落下,烛光颤动。 如同周梦之此刻的心绪一般,焦躁不安。 “太子殿下呢?”周梦之擦了擦眼泪,“兄长是太子门客。” “太子殿下为何不护我兄长?!” 李云济一时间不知该从何作答,踌躇良久,才决定告诉周梦之真相。 “我怀疑,你兄长的死,正是太子所为。” 李云济一番话如同晴天霹雳,令周梦之喘不上气。 失稳瘫坐在床榻上,眼神慌乱地左右乱窜,“不可能,太子殿下如此器重兄长,不可能是太子殿下!” “器重?”李云济沉声道:“何出此言?” 周梦之沉默良久,待心神平息后,才娓娓道: “三年前,兄长被太湖书院除名。” “是太子殿下向何祭酒引荐,兄长才得以进入国子监。” “后来,兄长也是在太子殿下的扶持下,就任国子监主簿一职。” “这分明是爱才之举,太子殿下何故要置兄长于死地?!” 李云济眉头紧皱。 这分明是职场PUA! 在周家兄妹看来的善意之举,不过是太子玩弄人心的手段罢了。 这些小恩小惠对于高高在上的太子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在周家兄妹眼里,却是所谓的“爱才之举”! 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让周敬之误以为遇到良主,甘愿为其鞍前马后。 简直荒唐! 李云济长叹一声。 震惊于太子的手段,惋惜于周敬之的衷心。 “敬之兄近日来,可有什么异常举动?”李云济继续问道。 周梦之摇了摇头,“兄长并不常回家。” “自从上次一别,已有三月。” 说着,周梦之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 第十四章:深夜遇刺 “我记起来了!” “兄长上次离家之前,确实说过一些古怪的话。” “说什么他已找到大乾文道的昌盛之法。” “还说什么,北陵之乱,即将结束...” 李云济闻言,瞳孔巨震。 按照周敬之的证词。 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扳倒太湖书院,一统大乾文道。 可这一切和北陵之乱有什么联系?! 一时间,千丝万绪涌上心头。 李云济隐隐有种预感,这桩案子,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公子?”见李云济许久不作声,周梦之疑惑道,“公子看起来,似乎有心事?” 李云济回过神来,恍然道:“没什么。” 看着周梦之的穿着,李云济这才想起他此行的目的。 “梦之姑娘。” “我与敬之兄同窗一场,如今你落难,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今日前来,是为了助你脱身。” 周梦之愣了愣,纤细的玉手扣住床沿,神色严肃。 “妾身谢过公子好意。” “可是兄长冤屈未能洗清,妾身还不能离开教坊司。” “教坊司虽是花柳之地,但消息通达。” “我要留在此地,收集线索,好为兄长鸣冤!” 周梦之态度十分强硬。 “可这教坊司内皆是酒色之徒,我怕姑娘...” 似乎是看出了李云济的担忧,周梦之轻笑道:“公子请放心。” “早些年我曾拜入明楼,学过些术法。” “关键时刻,还是能保护自己。” 看着周梦之坚决的眼神,李云济心中五味杂陈。 或许,周梦之现在需要的并不是他突如其来的慈悲。 而是漫漫复仇路上的一句鼓励。 “既是如此,在下便不再多言。”李云济沉声道:“姑娘请放心。” “敬之兄之死,定会真相大白!” ...... 从教坊司出来,已是亥时。 大街上空无一人。 十一看着满脸惆怅的李云济,有些担忧,“公子,见了花魁,为何还愁容满面?” “麻绳专挑细处断。”李云济轻叹一声道:“你说周家兄妹怎么这么苦?” 十一摇摇头,“许是命不好?” 李云济啧声道:“你信命么?” “我不信。” “那你还说人家命不好?”李云济有些无奈。 “那公子你说说?” 李云济抬眼看向苍穹,叹息道,“天道不公呗!” 十一学着李云济的模样仰天长啸道:“那怎么办?” “怎么办?”李云济突然驻足,似乎下定某种决心。 “天道不公。” “那小爷我就破了这天道!” “不愧是公子!”十一附和道,“连天道都敢破!” 话音落下,十一脸色突变! 不远处,一点寒芒突现! 一支利箭正直直射向李云济的头颅!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李云济微微侧身。 “唰!” 破风之声从耳侧划过。 李云济竟以毫厘之差躲过一劫! “刚才什么情况?”李云济心道:“是我下意识操纵肉身?” “这副身体已经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李云济还是有些惊讶。 丝毫没有察觉,身侧的十一此刻正一脸欣慰地看着他。 “不是说这货不会武功么?” 阴暗处,几名男子的窃窃私语。 “管他会不会。” “咱们五个对两个,他插翅难逃!” 李云济一把拉着十一,迅速找了个掩体藏身。 “兄弟!”李云济冲着空旷处高喊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公子。”一声音粗狂的男子赫然开口:“我们也是没办法。”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这是江湖规矩!” “是吴晋让你们来的吧?”李云济不假思索道。 “他怎么知道?!”一男子压低声线道:“难道我们暴露了?” “暴露就暴露。”另一男子破罐子破摔道:“反正他今晚也活不了。” 话音落下,五名黑衣蒙面人从黑暗中现身。 将李云济和十一围困在墙角。 “李公子,你千不该万不该,为何要得罪吴家公子?” 其中一人摇晃着手中的开山斧,颇带惋惜道。 “谁不知道吴公子为人阴险狡诈,睚眦必报。” 这话说的在理。 李云济没有反驳。小說中文網 吴晋这个人,表面正人君子,实则欺软怕硬。 仗着他老爹户部侍郎的身份,到处欺男霸女,猪狗不如。 “不管吴公子给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 几个歹徒闻言,无动于衷。 显然,这不是钱的问题。 “跟他废什么话?!”一手持长刀的男子上前一步道,“赶紧杀了他!” “以免夜长梦多!” 说罢,举刀便要砍下。 “皇城司!”李云济突然高声喝道。 趁着几人乱神之际,拨开一条缝隙,拽起十一拔腿就跑! “公子怕什么?”十一边跑便道:“那几人最高不过七品修为。” “以公子现在的实力,对付一两个不是问题。” “都什么时候了还吹呢!”李云济不耐烦道,“分开跑!” 话音落下,李云济向着十字路口左边逃去。 十一则是趁着李云济不注意,猛地一个急刹。 “你们两个,过去给我家公子练练手。”十一随手点了两名蒙面人,淡然道。 那两人倒也配合,还真就去追赶李云济。 剩下三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你们三个有两个选择。”十一冷冷说道。 “要么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要么,我打得你们束手就擒!” 说着,十一缓缓掏出腰间的豁口菜刀。 这波操作给几人看笑了。 迈着悠闲的步子,晃着手上的刀子。 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说你一个小屁孩儿,在我面前装...” 中间那名男子话没说完。 一股强大的威压瞬间扑面而来! “轰——” 剑气破风的声音,竟如天崩地裂般震耳欲聋! 以十一为起点,向前蔓延数万里! 剑气所到之处,如恶灵过境,扬起漫天灰尘!掀起瓦砾簌簌作响! “铮——” 电光石火间,三人手中兵器竟尽数化为齑粉,散落一地。 几人双目圆睁!大气不敢出。 任凭刺眼的汗水流进眼角,浸湿脸上的黑布。 “咕隆——” 三人不约而同地咽下一口唾沫。 只感觉胯下一股温热。 啊~ 活着的感觉,真好~ 与此同时,小巷中也传来捷报。 李云济:“弓步冲拳!内拨下勾!双峰贯耳!” 蒙面人:“哎呦!” “啊!” “公子饶命!” “手!手!断了!断了!” 收拾完小卡拉米。 李云济长舒一口气,喃喃道:“八品境界竟能将军体拳发挥到这种地步...” 抬头看向天空。 “咦?” “刚才不还是阴天么?” “这云什么时候散的?” “还只散开一条缝?” 第十五章:天大的误会! “十一那小子不知道逃出来没有。” 李云济低声呢喃。 转头一看,十一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身侧。 “***!” 吓得李云济声带直颤,爆了句粗口。 那一瞬间,仿佛见着了他的太奶。 “你想吓死我啊!” 李云济拍着胸脯顺口气。 十一嘿嘿一笑道:“公子,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打架啊!”十一有些兴奋,“公子第一次打架,感觉如何?” 李云济回想起刚才的经过。 已经记不清细节。 只知道肾上腺素飙升,四肢接管大脑。 凭着肌肉记忆胡乱挥舞着上一世练了一千多遍的军体拳。 还羞耻地喊出技能名字。 然后那两个笨贼便躺地上口吐白沫了... 至于感觉么,用一个字就能概括。 “爽!” 说完,看向十一身后,“那仨呢?” 十一撩起袖子,小嘴一歪道:“那仨被我包围。” “竟还胆敢向我还手!” “被我打得屁滚尿流!” 李云济嗤笑一声道:“你一个打三个?” “三个!” “真尿了?” “尿了!” “我不信。” 十一眉眼一垂,拉着李云济向着街上走去。 “公子老是说我吹牛。” “今日我便要让公子看看...” 仁安街头,宽阔敞亮的街道。 空无一人。 只有萧瑟的冷风,卷起几片落叶。 以及萦绕在耳边的几声蛤蟆叫声... 没有任何犹豫,李云济转身便回到巷子里。 “跑的快就跑得快嘛!”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十一耷拉着脑袋跟在身后,自己安慰着自己道:“没事儿。” 长叹一声,便像个没事人一样。 习惯了。 “公子,这两人如何处置?”十一瞅着地上不省人事的两人问道。 李云济缓缓蹲下,摘下两人面罩,微微一笑道:“绑起来,扛回去。” ...... 相国府。 前院。 苏清梦蹙着眉头看着两个黑衣人,表情疑惑。 “怎么回事?” 李云济小嘴一歪,得意道:“此二人被我包围。” “竟还胆敢向我还手!” “被我打得屁滚尿流!” 苏清梦看向十一,没好气道:“真的?” 十一翻了个白眼,不情愿地点点头。 似乎仍有疑惑,苏清梦俯下身查验一番。 “这两人可都是八品武者,就凭你,怎么可能?” “这还要多谢清梦姑娘赠予在下的培元丹!”李云济语气颇为感激,“在下今日服下后,修为已然突破八品!” 苏清梦当即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李云济。 一把抓起李云济的右手,感受他的经脉。 “还真是。”苏清梦神色恍然,不自觉高看李云济两眼。 “还连破两境...” “看来师傅没有骗我。” 很明显,她后悔了。 当初拿这药的时候也没人告诉她效果这么好啊! “他们二人为何袭击你?”回过神来,苏清梦继续问道。 “我今日在教坊司得罪了吴晋。”李云济不假思索道:“他派来的。” 话音落下,李云济立马察觉不妥! 刚想改口,苏清梦的长剑已经架在脖子上。 “说!”苏清梦怒喝道:“你去教坊司作甚!” “见花魁!” 不知是有意还是刻意。 十一的声音非常响亮。 生怕苏清梦听不见似的。 李云济怒瞪十一一眼:“别添乱!” 无奈一叹,轻轻拨开苏清梦的长剑。 “衙门抄了周敬之的家。” “他的胞妹周梦之被送至教坊司。” “我今日前去,是想为周梦之赎身。” 苏清梦再次瞥向十一:“当真?” 十一点头。 苏清梦愣了几息,缓缓收剑。 对于周敬之只是一个替罪羊之事,李云济昨日便已告知。 苏清梦是个善恶分明的人,对于周敬之之死,她也颇为惋惜。 所以她对此并不觉得奇怪。 “那你是如何招惹吴家公子的?” 李云济轻叹一声道:“教坊司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见花魁,就得在诗会上胜出!” “那吴晋自诩大乾小诗仙,我驳了他的面子。” “他当然要想方设法对付我!” 苏清梦愣了半晌,试图消化李云济话里传达的信息。 “你的意思是,你在诗会上赢了吴晋?” “就凭你那首什么鸡啊鸭啊癞蛤蟆?” 很难想象,平日里不苟言笑,威严万丈的女将军。 在此刻竟笑出了鹅叫。 李云济显然没想到,前身作下的孽,竟会对他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就连苏清梦这等武将都有所耳闻。 可见这首“诗”的影响力有多大! “是真的。” “公子当时写的那首诗我都还记着呢!” 就在这时,十一站了出来。 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 “醉后不知天在水。” “满船清梦压星河!” 苏清梦脸上的笑意逐渐僵硬。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又十分复杂的表情,“你再说一遍?” 十一重复刚才的动作,“醉后不知天在水,” “满船@#¥%*&…” 十一话到嘴边,却被李云济一只大手摁了回去。 “这孩子记性向来不太好!” “大字不识几个。” “怎么可能会背诗呢!” 十一不服。 在袖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张卷起来的宣纸。 递到苏清梦面前,“唰”地展开。 还真是满船清梦压星河! 苏清梦的脸瞬间红到耳根。 苏清梦作为一介武将,哪能体会诗中的意境。 满眼只有两个字。 “清梦”! 在这个年代,将一个女子的名字写进诗里。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或许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表白”。 苏清梦慌乱转身,逃离现场。 那不知所措的脚步,就连不足一尺的台阶都险些将她绊倒。 “完了!” “这下不全完了么!” 李云济知道苏清梦会错了意。 只怪自己当时怎么忘了还有这一茬! 冲着苏清梦的背影,连叹三声,“此清梦非彼清梦啊!” “那是哪个清梦?”十一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云济甩他一个白眼。 算了。 跟一小屁孩儿较什么劲! “公子。”十一踢了踢地上躺了许久的两个蒙面人,“他们两个,好像断气了...” 李云济眉头一皱,并拢两指在二人颈动脉处探了探。 “这个吴晋,手段竟如此歹毒...” 第十六章:李甲之死 吴府。 后院。 户部侍郎吴长疆怒气冲冲走向院中雅亭。 一脚踹翻正左拥右抱着两名婢女的吴晋。 “混账!” “谁给你的狗胆!” 吴长疆气得浑身发抖。 额上青筋暴起! 抄起手中的藤条,以惊人的手速往吴晋身上猛力抽打! “老爷,何至于此啊?!” 吴晋的母亲黄茵闻声前来,张开手臂,将吴晋死死护在身后。 “晋儿,快给你爹道歉!” 看着吴长疆如此剧烈的反应,又瞧见不远处跪着的三名黑衣人。 吴晋瞬间反应过来。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劲地磕头道歉:“孩儿知错!孩儿知错!” 吴长疆一把掀开黄茵,举起右手,猛地一巴掌扇在吴晋脸上。 “就因为你技不如人,便要派人刺杀李世子?” “还自诩饱读诗书!你读的就是这番道理?!” 吴晋双唇煞白,眼神无处安放。 “爹,您,您是最了解孩儿的。” “您知道孩儿并非鲁莽之人!” 吴晋战战兢兢道:“孩儿此番行事,也是为了我们吴家啊!” 话音刚落,吴长疆又是一巴掌。 “混账!死到临头还在狡辩!” “看我今日不打断你的腿!” 就吴长疆那架势,要不是黄茵拦着,吴晋今日怕是不止折条腿那么简单。 “老爷,您先听晋儿把话说完啊...” 黄茵眼里噙着热泪,话里带着哭腔。 再硬的钢铁直男来了也得心疼几秒。 吴长疆怒哼一声,别过头去。 “爹!”吴晋在地上跪得笔直,“诗会落败一事虽有伤孩儿颜面。” “但还不至于让孩儿心生歹意。” “孩儿之所以刺杀李云济,是想借着此事,投效太子门下!” 吴晋捂了捂脸上的巴掌印,跪着往前挪动几步,委屈道: “良禽择木而栖。” “父亲之所以在朝中处处受制于人,正是因为没有靠山!” “孩儿实在看不下去,所以才出此下策!” 吴长疆眉梢微动,本就愤怒的神色又添上几分愕然。 “你以为,你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能骗过苏相?!” “如今人赃并获,苏相若是怪罪下来。” “我们全家都要为你陪葬!” 吴晋两眼一横,瞥向不远处的黑衣人,阴险道:“父亲请放心,孩儿早有打算。” 话音落下,几名黑衣人突然抽搐,呈角弓反张之势。 倒地挣扎十数下,便没了动静。 吴长疆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怒火下沉后,尽显颓然。 迈着沉重的步子,一言不发,往前院走去。 ...... 翌日。 相国府。 旭日初升。 李云济半睁着眼穿好衣着,伸个懒腰,伸手开门。 “滋——” 一道刺眼金光亮起,李云济只感觉指尖有些酥麻。 “公子醒啦。”十一拉起门旁的木窗,悠然道。 李云济透过窗看着房间外布满的金光符咒,疑惑道:“这是什么?” “结界。”十一解释道:“昨夜子时,清梦姑娘找来几个术士布下的。” “何解?” “让他给我闭门思过!别成日不是醉月楼就是教坊司!”十一学着苏清梦的模样,叉着腰说道。 “那我吃喝拉撒怎么办?!”李云济膀胱一颤,起这么一大早,就是尿给憋的。 十一递进去一个食盒,以及一个尿壶。 李云济当即失语。 怒冲冲接过尿壶,先尿了再说。 “公子,你现在禁了足,昨夜的事该怎么办?”十一趴在窗上,疑惑道。 “人都死了,无凭无据的,还能怎么办?”李云济打了个冷战。 “难不成公子就这么忍气吞声?” 十一突然站起,表情中透漏着“你能忍,我不能忍”的意思。 “那些杀手昨日可是下的死手!” 李云济微微一愣,笑道:“放心吧。” “这个吴晋,我迟早收拾他。”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罢,李云济整理好衣着。 扭头才发现,十一正直勾勾盯着他。 怒骂一句变态! 十一瘪了瘪嘴,没再说话。 闲来无事,李云济舒展舒展身子,准备锻炼锻炼身体。 在屋里找了根横杆,做起引体向上。 随便一做便是五十个。 又趴在地上做了两百个俯卧撑。 五百个下蹲。 “什么情况?”尛說Φ紋網 李云济暗自感叹。 方才那组动作。 换做以前,能做十分之一都得累得够呛。 此刻的他竟感觉仍有余力。 “公子。”十一不知何时又趴在窗边,“您现在已是八品武者体质,寻常的锻体方法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不早说。”李云济无奈道,“那我该如何修炼?” 十一收摸了摸下巴,娓娓道:“公子服下培元丹之后,筑的是武道丹田。” “眼下想要有所突破,应该寻一本功法秘籍。” 李云济闻言,一脸坏笑道:“有没有那种招式潇洒,帅到掉渣的功法?” 十一沉吟半晌,灵光一闪道:“有!” “剑法!” “五品以上,能以气御剑。” “三品以上,可御剑飞行。” “至于二品么...” 十一卖了个关子。 李云济被吊足了胃口,“如何?” “二品剑士已非凡人之躯,可开天辟地!” “公子的父亲,也就是王爷,便是二品尊者!” 十一语气中颇带自豪。 李云济两眼放光,“原来我爹这么厉害!” 可转念一想,有觉着有哪里不对,沉声道:“既然这么厉害,他当年是怎么死的?” 据李云济所知,二品尊者已是睥睨众生的存在。 西奉区区一个小国,单凭一个二品傀师便可立足于天下。 漠北能与大乾抗衡,靠的也是那位二品儒士。 至于大乾,自从李甲死后,虽无二品实力的高手。 但胜在武道、术道颇为昌盛,三品小宗师不在少数,故而也能盘据一方。 关于李甲的死因,这么多年来李云济从未开口问过。 前主模糊的记忆里,只有当年那场葬礼上随风飘散的白绫。 李云济隐隐能感觉到,前主曾无数次试图遗忘这段记忆。 但效果甚微。 就像扎根在脑海里的刺。 每逢深夜,它便会悄然钻进血肉。 让人痛不欲生。 十一有些诧异地看着李云济。 思索片刻,长叹一声道, “当年王爷与漠北一战,本已胜券在握。” “谁料那韩季同突然破境,晋升二品。” “**里之外执笔问春秋。” “王爷当时经过连夜奋战,又以肉身迎此一击。” “最终不敌,被斩断气海...” 第十七章:北陵往事 偌大的房间内,李云济沉寂许久。 通过十一的描述,史诗般壮烈的景象浮现脑海。 深吸一口气,又沉沉呼出。 “难怪。” “我这个纨绔世子能活到今天,靠的也是老爹生前留下的赫赫战功吧。” “公子这是哪里话。”十一撅起小嘴道:“公子分明靠的是您的聪明才智!” 李云济不由得嗤笑一声,“我要是真那么聪明,何故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堂堂北陵世子,连北陵城都回不去,简直可悲。” “这不怪公子。”十一背过窗去,继续说道,“王爷死后,北陵便乱了。” “城中分为两派。” “一派以左都尉,也就是公子的二叔李乙为首。” “另一派便是以公子为首。” “可那时公子年纪尚小,军中不少人认为公子难堪大任。” “最终,这北陵兵权便落在了李乙手中。” 说着,十一难掩唏嘘。 “北陵已无公子容身之地,这才不得已来了京都。” 在十一的提示下,李云济脑中回忆逐渐清晰。 十三年前被架空之时,他也不过是个九岁孩童。 父亲战死,母亲早在他一岁时便病逝。 唯一的亲人二叔还夺了他的兵权。 现在想来,李乙何尝没想过要他性命。 只不过因为李云济身为功臣之后,他无从下手罢了。 一个无人管教的贵族公子,发展成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几乎是必然的。 “算了!” 或许是见气氛有些凝重,李云济突然话锋一转道:“都是些陈年往事了!” “如此这般平庸地活着,也不赖。” “公子能这么想真是再好不过。”十一欣慰道:“不过依我看,公子倒是今非昔比了。” “哦?”以为自己夺舍的真相暴露,李云济有些紧张,“何出此言?” 十一灿然笑道:“以前的公子沉迷酒色,不知进取,确实平庸。” “但现在,公子侦查破案,作诗修炼,样样都没落下。” “我觉得这样的公子,一点都不平庸。” “我相信终有一日,公子会受万人敬仰!” 李云济笑了笑,“借你吉言。” 话音落下,天空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春风和煦,夹杂着淡淡桃花香味。 “十一,今日是什么日子?” 十一转了转眼珠子,“春分已过去十日,再过几日便是清明了。” “清明。”李云济喃喃道:“清明好啊...” ...... 相府正房。 “大人,户部侍郎吴长疆已起身前往东宫。”侍卫方仲拱手作礼道。 苏明缓缓放下手中文书,沉声道:“吴长疆这个人,为官清廉,**亮节。” “可惜有个不争气的儿子。” “此番投靠东宫,也是无奈之举,由他去吧。” 说着,苏明缓缓起身,走下台阶,“那两个黑衣人,查清楚来路了吗?” “回大人。”方仲恭敬道:“此二人乃灵蛇会成员。” 苏明稍作沉思,深邃的眼神中突然迸发出一丝杀意。 “灭了吧。”苏明冷声道:“也是时候给这些江湖人士立立威了。” “是。”方仲应声道,“吴晋那边,如何处置?” 苏明淡然道:“先留着他的狗命,我还有别的用处。” “是。” “对了。”苏明突然想起什么,回首问方仲道:“那首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真是李云济那小子写的?”尐説φ呅蛧 方仲点头,“千真万确!” 苏明怔了怔,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行了,下去吧。” ...... 东宫。 武德殿。 “此诗,真是李云济所作?” 赵恒看着案台上的诗词,面露惊讶。 白雪讷讷点头。 “还真是首好诗...”赵恒苦笑道。 语气有些嫉妒。 “这废物什么时候学会写诗的?” 白雪愕然摇头。 “算了,不重要。”赵恒说着,突然看向白雪,“我让你办的事,办得如何了?” 白雪闻言,从袖中掏出一叠文书。 赵恒快速扫视,神色变得凝重,“这个周敬之,还真是北陵人...” “殿下。”白雪疑惑道:“这个周敬之既是周礼之子,何故会拜入您门下?” “孤也觉得奇怪。”赵恒沉声道:“周礼身为李甲的副将,没理由会让他的儿子跟李云济作对。” “莫非,周礼已经暗中投靠李乙了?”白雪怀疑道。 “不可能。”赵恒当即否决,“周礼是李甲的亲信,以他的性格,不可能背叛李甲。” 赵恒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一太监突然通报:“太子殿下,户部侍郎吴长疆求见。” 赵恒怔了怔,冷声一笑道:“这么快就来了。” “宣。” 不多时,吴长疆身着紫黑官服入殿。 “臣吴长疆,参见太子殿下。” “吴大人不必多礼。”赵恒起身扶起吴长疆,故作讶异道:“不知吴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吴长疆犹豫片刻,沉声道:“老臣听闻殿下近日因为书院一案殚精竭虑,特此前来,为殿下解忧。” “吴大人客气了。”赵恒笑道:“前几日书院一案,孤早已释怀。” “废除书院乃大势所趋。” “不急于一时。”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吴长疆喃喃自语道。 而后,殿内陷入长久的沉寂。 吴长疆面露难色,好几次张口,又好几次欲言又止。 “吴大人面容憔悴,可是有心事?” 深吸一口气,吴长疆才下定决心,怅然开口道:“不怕殿下笑话。” “犬子吴晋,行事鲁莽,竟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苏相国!” “老臣惶恐,特此前来投靠太子殿下。” 赵恒先是愣了几秒,而后装模作样道:“吴大人言重了!” “不知令郎因何得罪了苏相啊?” 吴长疆长叹一声道:“怪臣教子无方。” “那个孽畜他,他竟派人暗中刺杀李云济李世子!” 赵恒后退两步,故作慌乱道:“李云济可是相府女婿,又是北陵世子!” “这,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演技虽然略显浮夸,但还算过关。 赵恒演的越像,吴长疆欠下的人情就越大。 “只要太子殿下能护犬子周全。” “老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吴长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而此刻的赵恒,笑意渐浓...... 第十八章:皇城司命案! 三月初二。 李云济已经禁足了三天。 经过头一天的坚决抗议,李云济换来了如厕自由权。 只不过需得有人跟着。 “我真的受够了!”李云济趴在窗台边,满脸愤慨。尛說Φ紋網 “苏清梦这个恶婆娘,怎么软硬不吃!” 李云济有些苦恼。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还没办法修炼。 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觉。 这样的日子,跟坐牢有何区别? “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李云济看着窗前无所事事的十一,顿时气上心头。 十一也是莫名其妙,嘟囔道:“公子,不是我不想办法。” “这些术士布下的奇门阵法,又不是针对我。” “我可以随意进出的。” 要是针对我就好办了,我一刀就给它劈开。 十一这样想着。 李云济脑袋一垂,生无可恋的表情又挂上脸。 继续趴在窗台边,怨天尤人。 正发呆。 两名侍女带着一白胡子老头路过廊前。 看那人的穿着打扮,以及手里提着的方盒子,十有八九是个郎中。 李云济叫住其中一名侍女问道:“府中有人病了?” 侍女摇摇头道:“回姑爷,那位郎中是来给二小姐看诊的。” 苏夕颜? 李云济疑惑,刚才不还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么? “看哑疾的?”李云济只想到这种可能。 侍女点点头,准备要走。 “为何不请御医?”李云济再次叫住侍女。 李云济微微蹙眉,江湖郎中,难不成还能有皇帝老儿的私人医生好使? 以他老丈人的身份地位,唤来几个医术精湛的御医不是难事。 “回姑爷,自从二小姐患上哑疾后,老爷把宫中御医都请了个遍,可连御医都束手无策。” “所以老爷就想着请这些江湖郎中来看看,碰碰运气。” 中医博大精深,说不准哪门哪派的家传秘方就给苏夕颜治好了呢。 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我问你。”李云济突然好奇心泛滥,“你知不知道你家小姐为何会突患哑疾?” 侍女沉思片刻道,“奴婢只记得,二小姐六岁时一次外出游玩,不幸患上风寒。” “烧了三天三夜,自此便不能开口说话。” 莫不是高烧烧坏了某条神经?李云济心道。 “姑爷若无其他吩咐,奴婢就告退了。” 侍女行了个礼,踩着小碎步离开。 李云济轻叹一声,继续发呆。 两柱香时间过去,那白胡子郎中垂头丧气地离开,看来也是束手无策。 老头刚走,又下起下雨。 临近清明,总是会下雨。 前世便是如此。 李云济抬眼看了看天色,喃喃道:“快了。” “什么快了?”十一满脸疑惑。 李云济外头看向走廊一头,“那丫头马上就会过来。” 话音刚落,苏夕颜鬼鬼祟祟,左顾右盼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二人眼前。 一路佯装淡定,飞快从二人面前溜过去。 “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 李云济抽了自己一嘴巴。 怎么还唱上了... 根据这几天的观察,李云济大约总结出了门外这条走廊上的规律。 比如,苏清梦卯时会在庭院练功。 侍女辰时会从膳房送上早点。 男丁在辰时三刻打理庭院... 至于未时,前院只会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苏夕颜每日未时都会去膳房偷吃东西。”李云济自顾自道,“有那么馋么?” “公子怎就知道,苏家二小姐是去偷吃了?”十一疑惑。 李云济轻哼一声道:“白白净净过去,邋邋遢遢过来。” “这不明显么?” 十一看着从膳房出来,嘴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的苏夕颜,恍然大悟。 路过李云济房门口,苏夕颜似乎想起什么。 突然调转方向,走到李云济跟前,“唰”地伸出手。 像是索要什么东西。 “妹子,这是何意?”李云济疑惑道。 苏夕颜眉头皱起,小嘴一撅,又向前迈了一步。 李云济瞥了一眼她手上残留的烧鹅油,这才想起来。 “不好意思啊。”李云济有些无奈道:“我本想着这两天去给你买烧鹅的。” “谁知道你姐给我关禁闭了。” 苏夕颜眉头又紧了几分,硕大的眸子审视着李云济。 片刻之后,失望离去。 ...... 戊时,天色渐晚。 走廊外踢踢踏踏的声音吵醒李云济的美梦。 两个佩刀侍卫疾步穿过垂花门,玄铁甲胄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你确定么?”一粗犷男声严肃道,“死的那个真是皇城司的人?” “千真万确!那腰牌嵌着金丝螭纹,作不得假...” 声音渐行渐远。 皇城司出命案了?! 李云济猛地睁开眼。 皇城司乃皇城禁卫,天子直辖。 放眼整个京都城,哪个贼人听到皇城司几个字不闻风丧胆。 竟有人敢刺杀皇城司的人? 这不是茅厕里打灯,找屎么! 李云济跃然起身:“十一,跟过去看看。” 十一领命,跟在两个守卫身后。 不多时,便到了案发现场。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整天。 京都城被笼上一层薄雾。 临安街头,京兆府几名捕快正于现场勘验。 地上,仵作从随身携带的布袋中拔出三根银针,刺入尸体口鼻。 “头儿,苏统领来了。” 苏清梦飞身下马,稳稳落在尸体前方,面色凝重。 “见过苏统领。”王捕头做了个礼,忙将手中的伞向苏清梦倾斜。 “怎么回事?”苏清梦冷声道。 “半个时辰前,下官与同僚巡街途中,发现了这具尸体。” “下官便第一时间差人通报皇城司。” 话音落下,仵作拔出银针,缓缓起身。 “如何?”苏清梦略带焦急道。 “苏统领稍安勿躁。”仵作仔细看了眼银针,面露疑惑之色。 ...... 亥时。 相府。 十一敲开李云济房门。 “什么情况?”李云济迫不及待问十一道。 “临安街发现了一名皇城司守卫的尸体。” “死得十分蹊跷。” “无一点外伤,也非中毒,像是暴毙而亡。” 李云济轻抚下巴。 皇城司守卫个个身手不凡,身体素质极高,怎么可能猝死? “现场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十一沉吟半晌,轻啧一声道:“地点可疑算么?” “此话怎讲?” “那个守卫死的地方,旁边就是醉月楼......” 第十九章:再临醉月楼! 这地儿我熟啊! 作为醉月楼的头号VIP,李云济对于醉月楼周遭的建筑,如数家珍。 于是当即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勾勾画画。 不多时,一张简图便跃然纸上。 “厉害啊公子!”十一竖起大拇指。 李云济得意一笑:“你说说吧,那名守卫死于何处?” 十一在纸上瞧了几眼,又闭目冥思几息,“这儿!” 右手食指落在醉月楼斜对面的一条小巷。 李云济低头一看,啧声道:“你确定?” “当然。”十一斩钉截铁道,“当时我背后醉月楼里的姑娘还跟我打招呼呢。” “我记得非常清楚。” 李云济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 “死者死于戊时左右?” “王捕头是这么说的。” “死者当时穿着如何?” “皇城司的赤甲。” 看来死者今日并非休沐。 而戊时,正值皇城司巡街。 李云济沉思良久。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方才十一指的那条巷子,是个死胡同! 他知道,皇城司的人自然也知道。 一般情况下,巡街的守卫都不会刻意进去这种死胡同。 毕竟除了慌不择路的情况下,没有哪个笨贼会往死胡同里钻。 还有一个疑点,那便是死者只有一个人。 按照大乾律法,九品守卫,五人一组巡街。 八品,三人一组。 七品,可一人巡街。 也就是说,死者至少七品实力。 七品实力的武者,早已气脉通顺,几乎不存在猝死的可能。 “看来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李云济自顾自道。 “我也觉得。”十一挠了挠后脑勺,“怎么有人会笑着死呢。” 李云济瞳孔一颤,“笑着死?” “嗯。”十一点头。 模仿起死者脸上表情,看起来十分瘆人。 “十一。”作为一个资深侦探迷,李云济瞬间来了兴致,“想不想跟着公子去查案?” 十一猛猛点头。 这可比成日呆在相国府里好玩多了! 李云济瞥了眼门口侍卫,冲十一使了个色。 十一心领神会。 “来人!本公子要如厕!” ...... 临安街。 案发现场。 李云济和十一藏在看热闹的人群中间。 “公子,清梦小姐要是发现了怎么办?”十一压低声音道。 “能怎么办?”李云济嘟囔道:“她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话音落下,京兆府捕快便开始整理尸体。 李云济拨开前面一中年男子的脑袋,仔细观察尸体。 死者的脸上果然泛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阴森可怖。 突然,一点寒芒入眼,李云济眉头微皱。 细看,那守卫的佩剑,竟出鞘了一寸。 “如此看来,绝对是谋杀!” “公子何出此言?”十一疑惑道。 “若是暴毙,拔刀作甚?”李云济轻笑道。 十一闻声望去,脸上浮起大彻大悟的表情。 “这么隐秘都能看见,不愧是公子!” 随着衙门将守卫尸体带走,人群也随之散开。 李云济和十一则悄悄跟在捕快身后,不多时,便来到殓房。 “公子。”十一捏着鼻子问道:“我们来这儿作甚?” “验尸!” 李云济目光如炬,掏出袖中的火折子,吹燃。 “把甲胄解开!” 十一照做。 黯淡火光下,李云济仔细观察尸体上的蛛丝马迹。 时光交错间,死者生前的一举一动仿佛浮现眼前! 缓缓闭上眼,置身临安街头,当时的一动一静,都尽收眼底。 李云济跟在孤身巡街的守卫身后。 连日下雨,青石板路上蓄了不少水坑,躲避不及,踩了一脚泥。 与路边卖糖葫芦小贩擦肩而过,红糖黏在披风上,染出一点褐色。 醉月楼内歌舞升平,舞妓扬起的桃花花瓣飘出门外,落进守卫长靴。 路过案发现场的小巷,忽然发现漆黑的巷子内部有异象。 驻足观察,右手扶刀,抽出一寸,准备上前查探。 突然,一股异香袭来。 李云济猛地扭头,守卫身旁赫然出现一女子身形! 那人无比自然地将手搭在守卫的肩上! 是熟人! 抑或是不需要防备之人。 所以守卫才面带微笑。 而就在此时,守卫却突然毙命!直挺挺倒下去! 方才那抹善意的微笑突然变得阴森无比! 与此同时,那名女子瞬间消失不见! 画面定格于此。 李云济环顾四周,那女子却如鬼魅般却不见身影。 去了哪里呢?李云济眉头紧皱。 猛然转身,抬头看向醉月楼! “公子?公子?”十一拍了拍李云济的肩膀,“你在这儿转来转去干嘛呢?” 李云济从脑幻境中醒来,缓缓睁开眼。 再次靠近死者左肩,仔细闻了闻。 “这个香味,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李云济之所以对味道这么敏感,还要归功于前主那个浪荡子。 在被夺舍之前,前主在青楼最喜欢玩的游戏便是“闻香识女人”。 顾名思义,就是蒙着眼跟姑娘们玩儿捉迷藏。 通过姑娘们身上的香味来猜测姑娘芳名。 这个游戏还曾掀起过一阵风潮。 当时,满京都城内的纨绔子弟都争相模仿。 以致市面上的胭脂水粉几乎卖到断货。 “醉月楼!”李云济突然高声喝道! 说罢,转身便前往醉月楼。 “公子,您才刚逃出来。”十一再次站在醉月楼下,有些无奈,“要是再被清梦姑娘知道了,不得关个十年八载?” 李云济有些犹豫。 低声怒骂道:“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 “明明是来办正事的,怎么每次不是醉月楼就是教坊司。” “也太巧了...” 说罢,长叹一口气。 眉头一皱心一横,径直走进楼中。 门口发生命案,醉月楼今日的生意并不火热。 只剩下稀稀疏疏几个客人。 东南角,上次被李云济一张银票买了姑娘的黑衣男子有些愕然。 稳稳抱住怀里的姑娘,暗暗发誓,这次绝不放手! “李公子,好久不见~”秦氏赶紧上前迎接李云济这个金主爸爸。尐説φ呅蛧 毕竟上一次他在这挥霍的银子,足足能抵上醉月楼三个月的营收! “李公子今日,作何安排?” 李云济掠过秦氏直奔二楼,“老规矩。” “把你楼里的姑娘,全给我叫上来!” 黑衣男子:...... 第二十章:漠北暗桩! 相府。 正堂。 苏清梦正向苏明汇报案情。 “小姐,周遭都找遍了,仍不见姑爷的身影。” 门外,一小厮慌忙来报。 “再找!”苏清梦怒声喝道。 小厮领命,刚一出门,便被回来的十一撞翻在地。 苏清梦看向纹丝不动十一,冷声道:“他人呢?!” “公子在醉月楼。”十一漫不经心道。 “作甚?” “查案。” 闻言,苏清梦凶狠的眼神收敛几分,“查案?” 十一点头道:“公子说有线索,叫你过去。” 苏清梦侧身看向苏明,苏明颔首示意,“去吧。” 话音落下,苏清梦疾步出门。 纵身一跃,红色真气踏破青石板地砖。 不远处,只听见一声战马轻鸣,铁蹄踏砖之声渐行渐远。 十一扶起倒地的仆从,一个瞬身,也消失不见。 “没想到世子身边一个小小随从,身手竟如此了得。” 苏明身侧,林卯颇带诧异道。 “他?”苏明轻笑道:“深不可测啊。” ...... 醉月楼。 幽香阁。 闻讯而来的苏清梦一脚踹开大门。 屋内,五位佳丽站作一排。 而李云济,此刻正坐在实木雕花椅上,面色凝重。 “终于来了。”李云济缓缓起身。 “这是什么意思?”苏清梦目光扫过几位女子,面露不悦。 或许是苏清梦气场太过强大,几位女子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李云济随手抓住一名女子的手腕,递到苏清梦身前。 “闻闻?” 苏清梦作为皇城司统领,金戈铁马才是标配。尛說Φ紋網 对于这些凡尘女子所用的胭脂水粉,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所以自然闻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屁就放。”苏清梦冷声道,“何必故弄玄虚!” “我在死者身上,闻到了这种胭脂的味道。”李云济沉声道。 “此种胭脂初韵青涩,尾韵妩媚,颇有魅惑之意。” “寻常女子通常会觉得太过浓艳。” “唯得青楼女子青睐。” “而这醉月楼中的姑娘,尤其喜爱。” 苏清梦看着侃侃而谈的李云济,竟油然而生一种“见多识广”的错觉。 “说!是何人作祟!” 苏清梦脸色突变,旋即寒光乍现,利刃出鞘! 眼神中杀意尽显! 几位女子瞬间吓得魂不守舍,慌乱抱作一团。 “大人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 一时间,求饶声夹杂着哭声,吵得苏清梦心烦意乱。 苏清梦看着眼前几人,拔剑四顾心茫然。 总不可能五个都跟此案有关吧? 抬眼看向李云济,有些不知所措。 “要不,全杀了吧。”李云济两手一摊,“反正都是些青楼女子,没人会在意。” 苏清梦显然没料到这话能从李云济嘴里说出来。 朱唇微张,想骂人。 “愣着干嘛?”李云济挤眉弄眼道:“动手啊!” “你不想为你属下报仇?” 说话时,眼睛不停眨巴。 苏清梦眉梢一抬,心领神会。 红色真气迸发,汇聚剑锋。 眼角拖拽着猩红残影,冷眼扫过五人。 “唰!” 电光石火间,绯红剑气喷涌而出,斩断雕花木门。 几名女子吓得面如死灰,有的竟直接昏死过去。 唯有中间那名黄衣女子,迟疑半息! “是她!” 李云济高声喝道。 苏清梦眼疾手快,执剑挑起方桌,往那女子砸去! 黄衣女子纹丝不动,并拢两指立于身前,“破!” 只见一道蓝光汇聚成屏障,挡在女子身前! “啪——” 桌板碎裂! “术士?!”苏清梦讶异道。 凭借不俗的身法,苏清梦一个瞬身出现在女子身后。 抬手一挥,剑鸣清脆! 女子左肩竟被苏清梦手中的利刃生生刺穿!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子吃疼,额头冷汗直流。 “四品高手,竟恐怖如斯。”女子声音有些颤抖。 苏清梦缓缓转动长剑,剑锋搅动女子伤口上的血肉,渗出猩红的鲜血! “回答我!” “那个皇城司守卫,是否是你所杀!” 强烈的疼痛让女子瞬间面色苍白,表情十分痛苦。 “他坏了主人的好事!该死!”说着,女子嘴角泛起一抹邪笑。 突然!她双手结印,口中咒语低吟。 霎时间,屋内黑烟四起! “唰!” 苏清梦以剑气破开浓烟,但那黄衣女子,早已消失不见! “咳咳...”李云济扇开浓烟,捂住口鼻道:“好狡猾的术士。” 苏清梦眉头紧皱,以这术士的身手,不低于六品! “这是什么?”李云济俯身捡起一块云纹玉佩。 苏清梦接过玉佩,瞳孔微微抽动,“你不认识?” “我干嘛要认识?”李云济有些莫名其妙道。 “这玉佩上的云纹,是漠北巫族的标识。”苏清梦解释道。 “你父亲一生为抗漠北鞠躬尽瘁。” “想不到你身为北陵世子,连宿敌的云纹玉佩都不认识!” 言语中透露着嘲讽、唾弃,以及鄙视。 李云济默不作声。 李甲在世的时候,从未与李云济谈过关于军中之事。 按照李甲的原话就是。 “为父只希望你此生无病无灾,平安长大便足以。” “任何坎坷,为父替你扫平便是!” 所以,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对于漠北那点事,可以说一窍不通。 “所以,刚才那个术士,是漠北暗桩?”李云济回过神来说道。 苏清梦点头道,“此事不容小觑,我得速速回府,禀告父亲。” ...... 相府。 正堂。 “父亲。”苏清梦俯身作礼道:“醉月楼一案已告破。” 说话间,递上手中云纹玉佩。 苏明淡淡一瞥。 一边书写文书,一边面不改色道:“说来听听。” “醉月楼中,竟藏匿漠北暗桩!” “皇城司守卫,便是死于她手。” 苏明饶有兴致道:“既是暗桩,何故会冒着暴露的风险,犯下命案?” “她似乎是说,坏了她主人的好事...” “主人?”苏明微微一顿,话锋一转道:“抓到了吗?” “没有。”苏清梦悻悻道:“此人至少六品术士,手段十分狡黠。” “不过她受我一剑,即便不死,也得吃尽苦头。” 苏明微微点头。 合上案台上的文书,执起云纹玉佩端详片刻,轻笑道:“此番破案,你那个郎君助你不少吧?” 苏清梦愣了愣,不情愿道:“李世子,确实提供了关键线索。” “那你觉得,以此子才能,为父该替他某个何官何职?” 苏清梦有些不解,漠北暗桩一事只字不提。 却要为他这个女婿谋官? 第二十一章:清明时节雨纷纷 东宫。 太子寝殿。 赵恒静坐塌边,运转真气,一股灵韵环绕周身,散发出青色幽光。 但很快,那抹幽光便化作虚无,逐渐消散。 赵恒眉头紧皱,猛地睁眼,大口喘着粗气。 “殿下。”白雪一脸担忧地递上白色丝绢,“切勿操之过急,伤了元气。” 赵恒接过丝绢,擦干脸上的汗迹,呼出一口浊气。 “孤的修为停在五品明理境已三年有余!” “这三年来,孤日夜修炼,却不见精进!” “怎能不急?!” 白雪横眉冷眼道:“若不是那太湖书院那帮儒士,割据我大乾半数文道气韵。” “殿下何至于此!” 说着,白雪面露凶色,恨不得将太湖书院那帮儒士碎尸万段! “苏明那个老东西。”赵恒厉声道:“非但不废除书院助孤破境。” “反倒处处与孤作对!” “孤早晚要将他苏家满门抄斩!” 话音落下,门外一玄武卫匆匆来报。 “殿下,临安街命案已告破。” “竟如此神速?”赵恒满脸意外,“京兆府办事何时变得这么爽利了?” “回殿下。”玄武卫神情微顿,低声道:“破案者乃北陵世子,李云济。” 赵恒闻言,怔了半晌,“又是他...” ...... 三月初四。 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啊...” 李云济伫立廊前,即兴背诗一首。 “公子。”十一咽下口中的桃花酥,“您什么时候喜欢上写诗了?” “公子我哪那么有才华啊。”李云济轻叹道:“抄的。” “抄的...也行。” “反正我也听不懂。” 十一吮了吮手指上的桃花酥碎屑,意犹未尽。 “姑爷。” 神游之际,身后一侍女轻声道:“老爷叫您去祠堂。” 李云济点头应下。 跟着侍女来到苏家祠堂。 苏明早已在此等候。 奇怪的是,并不见苏家姐妹的身影。 李云济深吸一口气,即便苏明背对着他,也能感受到一股凌厉的寒气。 这就是来自于大乾第一权臣的威压么? 李云济有些发怵。 抬脚踏入门槛,祠堂内,十数个排位整齐排列。 正前方,苏家主母魏君雅的名字赫然入目。 “子川,去拜拜你的岳母。” 苏明说着,递给李云济三炷香。 听见这个权倾朝野的岳父如此亲切地称呼自己,李云济有些不习惯。 讷讷点了点头,接过香,虔诚作揖后,插进香炉。 “两个孩子的母亲死得早,老夫又常伴君侧。” “对他们姐妹二人疏于管教。” “这才使得清梦颇为刁蛮任性,夕颜则懵懂幼稚。” “对此,老夫愧疚不已啊。” 面对苏明突如其来的交心,李云济有些措手不及。 “岳父大人言重了。”李云济躬身道:“小婿倒觉着,清梦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 “虽脾气暴躁了些,但秉性纯良。” “至于夕颜妹妹,天真活泼,无忧无虑,活得倒也逍遥自在。” “这何尝不是一桩美事。” 苏明看着李云济,沉默良久。 “听你如此一说,老夫心中甚慰。” 深邃的眼眸中,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苏明往前几步,走出祠堂,春风拂过柳叶,沙沙作响。 “你既入我苏府为婿,老夫定当照拂于你。” 说着,缓缓转过身,“子川,你有没有想过,入朝为官?” 李云济闻言,一时语塞。 按理来说,像苏明这般位高权重的人,是看不上他这个落魄世子的。 可回想起苏明这些天来的举动,明里暗里都在扶持他。 单是招他入赘这件事,李云济就百思不得其解。 “周敬之一案,背后牵扯甚广。”苏明淡然开口,“你若是没有一官半职在身,想要彻查此事,举步维艰。” 话音落下,李云济瞬间后背发凉。 冷汗如泉涌,浸湿衣衫。 调查周敬之一案,他未曾对任何人开口。 苏明为何会知道! 这个老登!监视我?! 一时间,千丝万绪涌入心头,李云济头皮发麻。 看着苏明波澜不惊的双眸,如同俯瞰深渊般,心生畏惧。 “怎么这副模样?”苏明轻笑道,“老夫还能吃了你不成?” “岳父说笑了。”李云济稳住心神,“只是,小婿向来逍遥自在惯了,官场诸多束缚,恐怕难以适应。” 不管苏明出于什么目的,先拒绝一波再说。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道理三岁小孩儿都懂。 对于李云济的拒绝,苏明似乎早有预料。 “周敬之一案也好,醉月楼暗桩也罢。” “若想继续深入,必须有个合理的身份。” 说着,苏明拍了拍李云济的肩膀,笑道:“老夫容你几日。” “若是想通了,随时来找我。” 说罢,便扬长而去。 徒留李云济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回到房间,李云济一头栽到床上,有些魂不守舍。 苏明那番话的余威,仍在震慑他紧绷的神经。 “公子?”十一轻唤道,“拜的又不是王爷,公子为何这般惆怅?” 李云济轻叹一声道,“苏明这个老东西,太可怕了。” “怪不得能坐到这个位置!” “公子何出此言?”十一满脸好奇。 李云济瞥一眼十一,再次叹气。 跟一个小屁孩儿,唠不明白。 “不过仔细想想,入朝为官,似乎也没什么坏处。”李云济喃喃道。 有苏明的扶持,他平步青云不是什么难事。 按照苏明的说法,他入了赘,便是苏家人。 老丈人扶持女婿,合情合理。 再者,苏明说得不无道理。 想要查清楚周敬之口中的北陵之乱,难免涉及朝政。 若无身份,从何下手? “公子想当官了?”十一讶异道。 “随口说说。”李云济侧过身去。 拾掇拾掇心情,李云济赫然起身。 一把夺过十一手中的桃花酥,塞入口中:“走!” 十一:这属实有点冒昧了... “公子去哪?” 李云济疾步走出门去:“李氏祠堂!” 祠堂? 十一心头一颤。 自从李甲过世以后,李云济便再没踏入祠堂一步。 今日怎么突然心血来潮了? “公子开窍了?” 二人顶着小雨一路向东,来到位于太平街的北陵王府。 自打李云济嫁入苏家后,此宅便人去楼空。 李云济站在门口,诸多回忆涌上心头。 “赶紧的!” 就在李云济出神之际,屋内忽然传来几声“狗叫”。 “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我扔了!” 第二十二章:需要理由吗? 这个声音李云济再熟悉不过了! 一脚踹开大门。 前院中,几位侍女打着油纸伞遮住身下的吴晋。 而吴晋,此刻正悠哉游哉喝着美酒。 坐看一众仆人将李云济的宅邸拆得稀烂。 “吴晋!” “小爷我不来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李云济怒骂一声,直接飞身一脚踹过去。 吴晋反应不及,摔了个狗吃屎。 “李云济!”吴晋狼狈起身,擦掉脸上的鞋印,“你这是做甚?!” “我还没问你呢!”李云济拎起拳头,追赶在吴晋身后,“这是我的宅邸!你在此做甚!” 吴晋慌忙在怀里翻找,不多时,掏出一张东宫印章的文书。 “我奉太子之命!”吴晋嚣张道:“来修缮北陵王府府邸!” 李云济仅仅怔了一息,便一把夺过文书,撕个稀碎。 管你奉谁的命,先打了再说! 然后飞身又是一脚。 “你这个疯子!”吴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慌忙朝四周喊道:“来人,快拦住他!” 扈从蜂拥而至,将吴晋挡在身后。 就在此时,宅院外,马匹奔腾之声入耳。 李云济停下手中的动作。 转头看向门外。 “太子驾到——”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而具有穿透性的呐喊。 数名玄武卫身跨黑色铁骑赫然入目。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溅开一地水花。 战马后方,鎏金轿顶盘踞着九条怒目蛟龙。 轿檐垂下的二十八串金铃嗡嗡齐鸣! 屋内众人闻声望去,皆列阵门前,匍匐地上。 唯有李云济,直直挺立! “参见太子殿下!” 白雪身着一袭白衣,颔首撩开轿前的垂花帘。 一玄武卫忽然跪地,以身形充当阶梯,供赵恒下脚。 李云济看着眼前这一幕,不屑一笑。 心中暗叹:太子殿下好大的官威! “都起来吧。” 白雪撑开油纸伞,跟随赵恒走到李云济跟前。 赵恒斜眼瞥向一身狼狈的吴晋,发出一声嗤笑。 “李世子,何故将吴公子打成这样?” 李云济目光如炬,上前一步道:“此人私闯民宅,按大乾律,杖八十。” “我踹他两脚算便宜的。” “私闯民宅?”赵恒装模做样扫视身旁仆从,道:“你们没人通知李世子吗?” “殿下恕罪。”白雪应声道,“是属下疏忽。” “罢了罢了。”赵恒摆摆手道:“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着,转头看向李云济,眯着眼皮笑肉不笑道:“前些日子李王弟不是入赘相国府了吗?” “反正你这宅子空着无人居住,便想着替你修缮修缮。” “未承想今日大水冲了龙王庙,李王弟莫怪莫怪。” 话毕,赵恒抬手轻拍李云济的肩膀,为他拂去肩上的水渍。 表面风轻云淡,实则暗流涌动。 赵恒平日便跟李云济针锋相对。 怎么可能大发善心帮他修缮府邸? 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云济冷哼一声,犀利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赵恒。 “殿下如此好心,臣弟感谢还来不及,怎么敢怪罪殿下?” “都是自家兄弟。”赵恒咧嘴一笑,“王弟不必客气。” 李云济冷眼看着赵恒虚伪的嘴脸,心头泛起一阵恶心。 扭头又看向吴晋,指桑骂槐道: “殿下要是不说,臣弟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狗贼闯入府邸!” “十一,明日早市去城西寻几条看门恶犬。” “那些居心叵测的贼人,总归是要防一防的!” 吴晋瞪大眸子,张嘴支支吾吾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 你特么刚才还叫我名儿来着! 现在说我是贼? 赵恒听出李云济言外之意,眼眸微颤,神色怒中带狠。 “李王弟,你说你回门也不挑个好日子。” “偏偏选在清明!” “这可是上坟的日子。” 赵恒一如既往地尖酸刻薄。 简单两句话,又是讥讽又是暗嘲。 李云济倒不以为然,轻笑道:“清明有何不可?” “正好告诉父王,他这个儿媳妇温柔贤惠,端庄大方!” “他老人家泉下有知,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李云济特地加大音量。 倒不是因为苏清梦有多好。 只是想看看赵恒气得肝儿颤的表情罢了。 看着赵恒脸上微微抽动的肌肉,李云济心情好了些。 “殿下,别忘了修缮府邸。” 说罢,面不改色转身,向祠堂方向走去。 “十一,随我去给王爷上香!” 望着李云济背影,赵恒恨得牙痒痒。 但又无可奈何。 只能压住怒火,无能狂瞪。 “殿下。”在旁观望许久的吴晋甩了甩受伤的臂膀,躬身道:“在下已将王府来回翻了三遍,未有所获。” 赵恒怒骂一声废物。 而后侧过身去,冷言道:“北陵城中没有,京都城也没有。” “李甲这个老狐狸,会把东西藏在哪呢...” ...... “这个吴家公子何时拜入太子门下了?”去祠堂的路上,十一不解道。 “杀我那晚。”李云济眉头一皱道。 前几日深夜刺杀一事就觉得奇怪。 吴晋这个人虽然飞扬跋扈。 但不至于因为失了面子就敢收买死士刺杀世子。 如今看来,原来是老子当作投靠太子的投名状了! 李云济暗骂一句牲口。 可怜吴长疆一生光明磊落,却生了这么个坑爹的赔钱货。 命运弄人啊。 “公子,到了。”十一推开尘封许久的李氏祠堂大门。 “吱呀——” 门框传出的沉闷低吟,仿佛在倾诉故人的埋怨。 好久不见。 李云济移步堂内。 春雨从年久失修的青瓦缝隙中漏下,落在地上滴滴答答。 灰尘爬满牌位,香炉七零八碎。 这个被李云济遗忘十年的角落,终于在这一天等来它的光明。 “公子。”十一指捡起地上三根残香,“有人来过。” 李云济蹲下查看,从香灰的痕迹来看,是今日新燃的! 而更令李云济意外的是,桌上竟还留着三柱新香。 似乎是特地为李云济准备的。 “老头儿,母妃。”李云济自嘲笑道:“想不到除了我这个不孝子,还有人惦记你们呢。” 话音落下,虔诚拜了三拜,上香。 “公子。”十一站在李云济身后憨笑道:“今日怎会突然想起祭奠王爷了?” 李云济拾起夫妻二人的牌位,擦去上面的灰尘。 “怀念亲人。” “需要理由么?” 第二十三章:天下无敌唯吾独尊剑法 前主对于他那个充满传奇色彩的英雄老爹,还是万分敬仰的。 当年离开北陵城,除了父母遗物,他什么也没带走。 只是前主无法面对李甲突然战死的事实。 所以多年来才未曾祭拜。 只有李云济明白,这个表面花天酒地的贵族纨绔,内心其实也藏着对家人的思念。 “会是谁呢?”十一看着桌上的残香,泛起一阵嘀咕:“王爷在京都城,难道还有故人?” “也许是吧。”李云济眉头一皱道:“可既是故人,又何必偷偷摸摸?”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十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李云济移步堂前,随手扬开门槛上的灰,沉沉坐下。 “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虽然不知道是谁。 但至少夫妻二人这些年来并非孤苦伶仃。 念此,李云济心中的愧疚少了几分。 轻叹一声,李云济话锋一转道:“十一,我爹当初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宝贝?” 十一脸色一沉:“怪不得公子今天突然要回府,原来是为了这事。” “我还以为公子良心发现了...” 对于自己公子什么德行,十一还是了解的。 往前十年,李云济无论什么节都得大张旗鼓地过上一遍。 唯独清明,只会去酒楼唤上几个姑娘玩个一宿。 今日好端端的突然要回来给老爷子上香。 不符合李云济在他心中的形象。 李云济轻拍十一脑门,“你家公子是这种人吗?” 轻叹一口气,眼神穿过侧门望向前院。 “赵恒今日如此大动干戈,定有所图。” 十一抬眼看了看草木杂生的后院,疑惑道:“太子殿下不是来修缮王府的吗?” “你是不是傻?”李云济翻了个白眼,“赵恒会这么好心?” “我前几日在刑部衙门冲撞了他,他不报复我都谢天谢地了,还为我修宅子?” “除非他脑子秀逗!” 十一恍然大悟道:“所以公子的意思是,太子假借修府之名,行盗窃之事?” 李云济点头道:“搞这么大动静,那东西肯定很重要!” “你赶紧想想!” 十一闭目沉思,不多时,突然起身道:“有了!” 话毕,转身进入祠堂,从灵台上取下一柄长剑,递给李云济。 “王爷生前的佩剑。” 李云济接过那柄长剑,遥远的记忆涌上心头。 这把剑李甲一直带在身边。 所以李云济整理李甲遗物时才将它带到京都。 可在他的印象里,这应该算不上什么宝贝。 仔细端详半晌。 木制剑鞘伤痕累累。 玄铁剑柄锈迹斑斑。 甚至就连剑穗都残缺不全。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宝贝。 “就这把破剑?” 说着,李云济拔剑出鞘。 “还是残剑?” 看着只有半柄的长剑,李云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嗯!”十一猛猛点头,“王爷当年就是用这剑,杀得那漠北贼寇屁滚尿流!” 李云济两眼一黑。 李甲一个二品高手,枯枝烂叶都能当杀人武器。 何况这高低还是把剑! 看着十一满脸兴奋,李云济不忍打断。 或许在十一眼里,确实是个宝贝。 收起残剑,李云济继续问道:“除了这个,就没别的?” “没了。”十一果断道。 李云济暗叹一声。 这显然不是赵恒要找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赵恒到底在寻什么。 但看样子,今日应该是没能得逞。 念此,李云济心里好受了些。 “也罢。”李云济收起残剑,别在腰间,“好歹是把剑,拿着也挺趁手。” “公子,这是决定了要修习剑法?” 李云济抬眼看向雾蒙蒙的天井,沉声道:“我家那老头也是练剑的,我这也算是子承父业吧?” 十一隐晦一笑,转身再次进入祠堂。 从桌子腿下抽出一本落满灰尘的蓝皮册子。 “这是什么?”李云济眉头一皱道。 十一吹开灰尘,又放在胸前用衣服擦了擦。 “王爷自创的剑谱。” “公子忘了?” “初入京都那年,公子用来为王爷垫桌子了。” 李云济沉思许久,没什么印象。 不过这种败家子的作风,倒是合乎前主的脾性。 李云济接过剑谱,一看封面上的名字,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天下无敌唯吾独尊剑法】 这是什么鬼名字?! 李云济两腿一软靠在盘龙柱前。 细细想来,这李家人还真是取名黑洞。 就拿他父辈来说,大的叫李甲,小的叫李乙。 怎么看都像是随便取的。 好在他母亲赵嫣饱读诗书,颇有才学。 取了李云济这个名字。 若是让李甲来,不是李三就是李四... 岂不叫人贻笑大方!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李云济收起剑谱。 “先将就着练吧。” 说罢,将父母灵牌放于胸前。 撑起方才揍吴晋时摔烂的破伞,往前院走去。 回相府的路上,路过太平街的烧鹅店。 “十一,去买两只烧鹅。” 想起欠了苏夕颜好些日子的烧鹅,李云济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改口道:“三只。” “两只打包,一只老规矩,一人一半。” “好嘞!”十一欣然前往。 烧鹅店往南十几米,便是大理寺。 李云济驻足观望许久。 “若是真要当个官,大理寺倒是个不错的去处。”李云济喃喃道。仦說Ф忟網 一来,李云济是警校毕业,专业对口。 二来,那日三司会审时,李云济便察觉到。 大理寺卿许长丰并非太子一党。 看起来倒是和苏明有些亲近。 相当于“自家人”。 “公子。” 李云济神游之际,十一递过来半只烧鹅。 二人边走边啃,赶在天黑之前回到相府。 李云济提溜着两只烧鹅来到苏夕颜房外。 “妹...” 李云济抬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敲下,苏夕颜便已打开房门。 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直勾勾瞪着李云济。 竖起柳叶眉,嘟起小嘴,一副傲娇的表情。 “唰!” 娇贵纤细的小手伸到李云济跟前。 还鹅! 李云济自然明白苏夕颜的意思。 举起手中装着两只烧鹅的油纸袋。 小妮子瞬间喜笑颜开。 “这两只算是利息。”李云济笑道:“改日再给你买几只。” 苏夕颜接过袋子,水汪汪的眼眸子又睁大几分。 “当然是真的!”李云济读懂苏夕颜眼里的意思,“我说话算话!” 苏夕颜看着怀里的烧鹅,两眼放光。 一把搂进屋子,开始狂炫! “夕颜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不远处,苏清梦看着眼前这一幕,喃喃道。 “李云济,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二十四章:入职大理寺 “你想好了?” 相府正堂,苏明面不改色问李云济道。 “想好了!”李云济语气坚决道:“就去大理寺!” “我要当警...不是,司直!” 司直,即探子。 是大理寺负责侦查办案的职务。 李云济深思熟虑了三天三夜,最终做出这个决定。 作为警校毕业生,李云济最大的梦想就是进入刑警队。 然而,还没来得及进入岗位发光发热,就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世界。 去大理寺当个司直,也算是完成了前世的心愿。 更重要的是。 周敬之的死是赵恒一手造成的,而赵恒却依然逍遥法外。 皇城司守卫的凶手还未绳之以法。 吴晋的买凶杀人,醉月楼的漠北暗桩,北陵之乱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些事情李云济一直耿耿于怀。 而想要查清楚这些一切,李云济必须深入虎穴。 “好。”苏明微微一笑道,“那便去大理寺。” ...... 三月初十。 艳阳高照。 在苏明的安排下,李云济很快便入职大理寺。 职位么,确实是探子,不过是探子头头——大理寺分管侦察处的少卿。 按照苏明的说法,李云济贵为世子,又是相府女婿。 做一个小小司直,有失身份。 加之前几日破案有功,陛下特许大理寺增设一名少卿职位。 今日,便是李云济入职的日子。 “李少卿。”大理寺正堂,许长丰慈眉善目道:“官服可还合身?” 李云济满意地点点头。 黑色官服干净利落,显得李云济精神许多。 “这位是姜奎姜司正。”许长丰介绍身侧之人道,“掌管侦察处大小事务。” “从今日起,便是李少卿的部下。” “属下参见李少卿!” 姜奎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倒也挺上道。 许长丰话刚说完,他便扑通一声跪下。 “快快请起!”李云济赶紧将他扶起。 “从今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你可得罩着我啊!” 姜奎恭敬道:“少卿言重了。” “属下愿为少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是个老实人,看起来没什么心机。 李云济对这个部下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姜奎为人忠厚,武力不凡,日后定能成为李少卿的左膀右臂。”许长丰笑道,“姜奎,你帮李少卿熟悉熟悉大理寺的章程。” 说完,便与李云济道了别。 “条件不错啊。” 李云济环视四周,对这份新工作,他很是满意。 “大人,请随我移步侦察处。” 待李云济满足了好奇心,姜奎才缓缓开口。 “好嘞!” 侦察处位于大理寺南面,是大小司直办公的地方。 不同于评事、主簿这类文职,司直负责侦察探案,是大理寺最繁忙的一群人。 “大家都把手上的活先放放。”姜奎扯着嗓子介绍道,“这位是李少卿,李大人。” “自今日起,负责分管我们侦察处。” 此话一出,众人皆呆若木鸡。 殿内十七八双眼睛瞬间盯在李云济身上。 “头儿!”人群中,一方脸男子上前一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不干了?!”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扔下手中的卷宗。 看那神色,颇有“你不干,我也不干!”的意思。 “瞎说八道什么呢?!”姜奎无奈笑道:“我还是你们的头儿。” “只不过,以后我们侦察处的诸多事宜不再向许大人汇报。” “而是直接由李少卿接管。”wWW.xszWω㈧.йêt 秦方这才松了口气,贴上一副标准的职业假笑。 “见过李少卿。” “少卿真是一表人才,年少有为啊!” 李云济嘿嘿一笑,“兄弟过奖!” “行了。”姜奎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秦方的肩膀,“大家都各忙各的吧。” “我再带李大人参观参观。” 说罢,便带着李云济往另一处建筑走去。 “你们说,这李大人到底什么来头啊?” 看着李云济的背影,秦方脸色一沉。 “前几日太湖书院栽赃案听说了吗?”一圆脸络腮胡将肘子搭在秦方肩上说道。 “听说了。”秦方嫌弃地挪开络腮胡的肘子,“据说此案一日便破了!” “不错。”络腮胡点头道:“那你可知,破案的是何许人也?” 秦方摇摇头。 “北陵世子,相府赘婿,李云济是也!”络腮胡郑重其事道,“也就是咱们的李少卿李大人。” 秦方眼珠子瞪得像铜铃,“李世子?!” 这显然跟他道听途说来的有些出入。 在秦方的印象里,李云济应是骄奢淫逸,调戏良家妇女的货色。 “正是!” “他怎么会来大理寺?” 秦方想不通,像这种世家贵族,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来趟大理寺这浑水作甚? “我也不知道。”络腮胡摇摇头,话锋一转道:“我还听说。” “那日三司会审,李世子与太子对簿公堂竟不落下风!” “还将太子门下,国子监何祭酒的门生周敬之缉拿归案。” “气得太子殿下闭关三日,寸步不离东宫!” 语气颇带仰慕。 “这么说来,这李世子确实是个狠人。”秦方喃喃道:“连太子都敢得罪。” 忽而脸色又变得阴沉,“得罪了太子?!” “对啊。”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秦方眉头微皱。 络腮胡看出秦方的担忧,轻笑道:“话是这么说,可是秦方兄。” “你难道不觉着,这李少卿和咱们头儿,行事作风颇为相似么?” 秦方细细想了半晌,沉声道:“确实。” “嫉恶如仇,不惧权贵。” “这点跟头儿倒是挺像。” “难怪头儿今天这么高兴。” ...... “啊啾!” 刚走进案牍库的李云济突然打了个喷嚏。 “李大人。”姜奎担忧道:“是否需要加衣?” 李云济摆了摆手道:“无碍,许是这穿堂风劲头太猛。” 说罢,李云济扫了眼案台上陈列的卷宗,疑惑道:“这些卷宗是?” “这些都是近几日发生的案子,还没来得及归档。”姜奎上前一步道。 李云济俯身查看。 横七竖八的卷宗中,有一卷瞬间吸引了李云济的注意力。 李云济眉头一皱,拿起那份卷宗。 “周敬之,北陵人士!” 第二十五章:周敬之的身世 李云济眉头紧锁,卷宗上的文字如炮弹般在脑海中炸开。 【周敬之,原名周游,北陵军右都尉周礼之子...】 年少时,李云济曾于北陵见过周敬之几面。 难怪当时周敬之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 原来他们早就见过! 李云济没记错的话,这个周礼是老头生前最得力的干将。 印象中,当年李乙暗中夺权之时,是周礼一直力挺自己。 这才让李云济在北陵城获得五年安宁。 深吸一口气,李云济继续翻阅。 【庆元四十三年,入学太湖书院。 庆元四十八年,因冲撞院长被太湖书院除名。 庆元四十九年,迁入京都城,同年六月,入学国子监。 次年五月,太子举荐,任国子监主簿一职。 庆元五十三年春,构陷北陵世子,刺杀祁阳王府,栽赃太湖书院。 数罪并罚,判处极刑。 同日,周敬之于刑部公堂畏罪自杀。 其胞妹周梦之充入教坊司。 北陵军右都尉周礼管教无方,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大人?” 一旁的姜奎看李云济脸色不太自然,疑惑道:“此卷宗可有不妥之处?” 李云济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周敬之刺杀王府,构陷世子。” “按例,周礼至少应判流放之罪。” “居然才罚俸半年?” 李云济很敏锐地发现卷宗上的疑点。 “大人有所不知。”姜奎解释道:“周都尉当年随王爷征战漠北,立功无数。” “加上太子殿下和苏相为其求情,陛下才特赦其流放之罪。” “这俩人居然会站在一块儿。”李云济心中暗叹。 苏明求情李云济尚能理解,毕竟苏明对于北陵向来是友好态度。 但赵恒这波操作让李云济摸不着头脑。 在京都城混迹这么多年,李云济多少听到了些风言风语。 比如赵恒曾多次请奏削藩,首当其冲的就是北陵王府。 北陵军要是少了个得力干将,赵恒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替周礼求情? 难不成... 李云济突然虎躯一震。 “周礼被太子收编了?!” 这是李云济脑中第一个念头。 这就能解释,为何作为李甲亲信的周礼,会纵容他的儿子构陷自己。 也能解释赵恒为何会在一反常态为周礼求情! 周礼投效赵恒,有了太子扶持,周礼便可在北陵军中和李乙平起平坐。 在大乾皇室的蚕食下,北陵军改名换姓也并非不可能! 这便是周敬之口中“北陵之乱即将结束”的真相么? “人心叵测啊...”李云济轻叹一声道。 身为北陵世子,却一开始就被当成棋子。 还是枚弃子。 念此,一股无名之火在李云济心中熊熊燃起。小說中文網 “老子是人!” “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这么爱下棋是吧?” “老子把桌子给你掀了!” 说罢,一把掀翻面前的桌子! 看得姜奎一愣一愣的。 先前是听说这世子有点癫,没人说这么癫啊? 喜欢自言自语,还有点暴力倾向... 姜奎不由得后退几步,刻意保持距离。 “不好意思啊。”李云济看着姜奎的举动,尴尬笑了笑,“没吓着你吧?” 姜奎又退了半步:“没有,没有。” “那个,我还有点事。” “大人,您请自便。” 说罢,溜之大吉。 李云济瘪了瘪嘴,无奈摇头。 姜奎一走,李云济便独自一人四处闲逛。 绕过案牍库便是后院。 后院有两处建筑。 左边一处叫衡律阁,是大理寺少卿卢辛的办公之所。 右边叫清简阁的则是少卿陈景山常驻之地。 “够气派!” 李云济看着眼前两栋气势恢宏的建筑,心生感慨。 正准备继续往前转悠,身后突然传来喝止声:“站住!” 李云济缓缓转过身。 只见一身形高大,气质超然的白衣男子赫然入目。 在他身侧,还有两名满脸横肉的佩刀侍卫。 “来者何人?懂不懂规矩?” “不知道闲杂人等不得私自出入后院吗?!” 左边那人一脸严肃道。 李云济有些纳闷。 身为大理寺的人。 就算眼睛再瞎,总该认识自己身上这身少卿官服吧? 看那目中无人的神色,来者不善啊! “这位同僚,在下刚刚上任,不懂大理寺的规矩。” “还望见谅。” 李云济拱手向中间那人说道。 大理寺不比相国府,毕竟是别人的地盘。 自己初来乍到,还是不要随意树敌的好。 先礼后兵,至少不会让自己落人口舌。 中间那人上下打量李云济几眼,嗤笑一声道:“你就是新来的那位李少卿?” “正是在下。”李云济应声道:“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中间那人尚未开口,右边侍卫却趾高气昂道:“我家大人乃大理寺左少卿,陈景山!” “武道五品,搬山境!” 语气难掩自豪。 甚至还特地介绍了修为。 大概意思就是,我家大人可是大理寺武力担当! 你个通脉境的乐色,不配跟我家大人说话。 “原来是陈大人,久仰久仰!”李云济回讽一句道:“早就听闻陈大人武力超凡。” “今日一见,还真是四肢发达!” 两名侍卫显然不明白李云济的言外之意,小嘴一翘道:“那是!” 但陈景山脸却黑了下来,能坐上少卿的位置,脑子总归是要灵活些。 毕竟哪有人单单奉承别人四肢发达的? “李少卿!”陈景山严声道:“我大理寺向来不养闲人!” “眼下尚未下值,你在此做甚?” 李云济轻笑道:“许大人让我熟悉熟悉大理寺。” “既是如此,李大人请便!”陈景山面不改色道。 说罢,便挺身迈步,故意与李云济擦肩而过,径直走向清简阁! 宽大有力的肩膀硬生生撞在李云济身上,令他有些吃疼。 “李大人莫怪,这个莽夫,向来都是这个臭脾气。” 李云济身后,一男子悠闲说道。 转过身,一面容清秀,手执折扇,看起来彬彬有礼的男子映入眼帘。 “想必阁下就是卢辛卢少卿吧?”李云济拱手道。 男子还礼,礼貌笑道:“正是。” “李大人果然如传闻所说,一表人才啊!” “卢大人才是风度翩翩啊!” “李大人气质超凡!” “卢大人英姿煞爽!” “......” 二人来回互吹几十个回合,李云济实在词穷了才无奈打断。 “卢大人,不知方才为何唤陈大人为莽夫?” 卢辛嗤笑一声道:“他啊...” 第二十六章:突如其来的比武 “徒有一身蛮力,不懂为官之道。” “李大人乃圣上钦点的少卿,他都敢得罪。” “这不是莽夫是什么?” 卢辛的话里不难听出,陈景山是知道李云济这个少卿身份是非比寻常的。 可即便如此,方才正面交锋的时候也没给他好脸色。 说明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倔。 “方才陈少卿冲撞了李大人。”卢辛收起笑脸,拱手道:“还望李大人见谅。” 李云济愣了愣,摆手轻笑道:“都是同僚,无妨无妨。” “不过,卢大人竟然能亲自为陈大人道歉,想必你二人交情不浅吧?” 李云济想探探卢辛的口风。 作为职场新人,了解同僚的关系是非常必要的! 卢辛轻叹一口气道:“倒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只是陈大人这个人,确实令我等心生敬佩。” “哦?”李云济脸上写满好奇:“此话怎讲?” 卢辛潇洒展开折扇,连同脑中的回忆一同展开。 “李大人有所不知,陈大人出身邛州,家中清贫。” “六岁便被卖至当地大户人家做工。” “可陈大人偏偏不信命,省吃俭用凑足银子为自己赎了身。” “而后拜入太湖书院。” “陈大人并不算天资聪慧,但硬是靠着日以继夜的勤学苦练,在庆元四十年高中举人,不久之后便入职大理寺。” “摸爬滚打十数年,才做到少卿这个位置” “此等毅力,着实难得!” 李云济闻言,点头表示认同。 难怪这人身上自带一种傲气。 从底层爬上来的人,对于李云济这种权贵出身的公子哥向来是看不上的。 在他眼里,李云济不过就是个下乡镀金的富二代。 根本没有真才实干。 所以刚才才会对李云济不屑一顾。 “李大人,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卢辛拱手向李云济道别。 走到一半,又突然回首道:“对了,李大人。” “三日后大理寺会有一场比武。” “届时陈景山定会向大人挑战。” “大人若想躲着他,还得赶紧想想法子。” 说罢,摇着折扇潇洒离去。 比武? 李云济脑子一懵。 来之前也没人告诉他啊! 早知道迟几天再入职也行啊! 脑子里又想起陈景山那高大的体格。 不由得冒起一身冷汗。 ...... 相府。 三更天。 李云济独坐窗台,看着繁星发呆。 “公子。”十一端来一盘果盘,疑惑道:“何故如此惆怅?” 李云济长叹一口气。 “十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三日之内突破至五品?” 十一思索片刻,点头道:“有!” “什么法子?”李云济两眼放光。 “做梦!”十一郑重其事道。 李云济顿时无语,一把夺过十一的果盘,“都什么时候了!还吃?!” “小心长蛀牙!” 说罢,拾起一瓣橘子塞入口中。 “公子为何如此急切?”十一咽了咽口水问道。 李云济再次叹气,“三日后,大理寺要搞一个什么演武。” “那个陈景山看我不顺眼,肯定找我单挑。” “那丫的可是五品高手!我可打不过!” 十一看着垂头丧气的李云济,轻笑道:“既然打不过,公子不去便是。” 李云济严肃道:“你家公子刚刚上任就临阵脱逃,岂不落人笑柄?”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火还没燃起来,就让人给灭了。” “颜面无存啊!” “也对。”十一点头道:“要不,请教请教清梦姑娘?” 李云济闻言,陷入沉思。 苏清梦好歹也是四品高手,虽无法让他三日突破至五品。 但学一两个阴招,到时候没准还能出奇制胜! 说干就干! 李云济跳下窗台,来到苏清梦闺房,敲响房门。 “你干嘛?!”苏清梦有些不耐烦地打开房门。 李云济有些奇怪。 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睡下。 怎么开门这么快? 但李云济并未多想。 “清梦小姐。”李云济嘿嘿一笑道:“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有屁就放。”苏清梦怒声道。 “有个事请教一下。”李云济轻咳两声给自己壮胆,“我有一个朋友。” “他目前只有八品实力,但三日后便会与一名五品高手对决。” “请问姑娘,有没有什么招式,能让他反败为胜?” 苏清梦愣了半晌。 就那么直直盯着李云济,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让你那朋友找个阴凉的地方。”尛說Φ紋網 “何故啊?” “臭的慢一点。” 苏清梦说罢,“嘭”地关上房门。 李云济无奈,再次敲响房门。 “实话实说了吧。”李云济沉声道:“三日后大理寺比武。” “陈景山定会与我一战。” “与我何干?”苏清梦反问。 “以我现在的身手,显然不是对手。”李云济严肃道。 “又如何?” “届时丢的不是我一个人的脸面!是整个苏家的脸面!” 这话倒是戳中了苏清梦的软肋。 李云济挨不挨打她是无所谓。 但事关苏家的颜面,她不能袖手旁观! “进来!”苏清梦冷声道。 李云济大喜,看来有戏! “八品对五品,没有胜算。”苏清梦倒上一杯酒,认真道:“所以你只有一次机会!” 李云济也倒上一杯,一厢情愿地与苏清梦碰杯后,一饮而尽,“愿闻其详!” “此一击必须全力以赴,尽量让陈景山丧失行动能力。” “可据我所知,此人精通防御,想要一击制胜,绝非易事。” 苏清梦说着,沉思许久。 一炷香后,方才豁然开口,“倒有一计可施!” “洗耳恭听!”李云济肃然起敬。 “太湖书院的天雷符!”苏清梦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三年前,我曾与一书院学子比试。” “那学子虽为仅为儒道七品养德境,却精通符箓。” “仅用一低阶天雷符便使我全身麻痹数息。” 李云济如获至宝,想起苏明赠他的那本符箓册中,恰好有好几张天雷符! 奈何未入文道,不会使用,所以才一直搁置。 甚至一度想拿去当铺换银子... 等会儿! 李云济念此,心里又凉了半截。 书院符箓乃秘法,他现在压根儿不会用啊! 第二十七章:制胜法宝! “我又不是书院的人,天雷符给我也不会使啊。”李云济疑惑道:“难不成你会?” 苏清梦既然能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我不会。”苏清梦摇头道。 “那你说出来有何用?” “我不会,但有人会啊!”苏清梦继续说道。 李云济心中又燃起希望,脖子往前一伸,“谁?” “夕颜。” 李云济眸子一颤。 这个名字显然出乎意料。 据他所知,自从苏夕颜换上哑疾后便深居简出。 就连相国府的大门都未曾踏出去几次。 怎会去太湖书院习得符箓秘法? 或许是看出李云济的疑惑,苏清梦缓缓开口道: “夕颜自幼天资聪慧。” “当年龚院长来京都讲学。” “曾在众多学子面前展示过符箓秘法。” “结果夕颜只是看了一遍,便已悟得其中窍门。” “当年她才五岁有余!” 李云济瞳孔突然放大,“天才啊!” “那是!”苏清梦神色自豪。 随即又变得忧郁,“若不是因为六岁那年...” “清梦姑娘不必自责。”李云济突然打断道:“这不怪你。” “夕颜妹妹虽然不幸患疾,却也无忧无虑地活着。”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苏清梦沉默良久,无奈一叹。 “我有个问题。”李云济突然想起什么:“我如今修炼的是武道而非文道。” “也能使用符箓?” “能倒是能。”苏清梦淡然道:“不过不能发挥其全部威力。” “并且强行使用,会对元气有所损伤。” “那你还叫我用?!”李云济有些气愤。 “你还有别的办法?”苏清梦反问道。 李云济沉思半晌,摇了摇头。 要击败强他三阶的对手,除了铤而走险,别无他法。 “反正你那点元气,随便吃几颗丹药就能补回来。”苏清梦不屑道: “你先回去吧,明日去找夕颜,让她教你便是。” ...... 翌日。 一大早,李云济便去太平街买来两只用于贿赂苏夕颜的烧鹅。 好不容易等到日上三竿,苏夕颜才慵懒开门。 “妹子!” 李云济兴冲冲叫住苏夕颜。 看着李云济一脸不怀好意的笑脸,苏夕颜下意识捂了捂身子。 “你看这是什么?”李云济提起两只烧鹅。 苏夕颜眸子瞬间放光,不过很快又黯淡下去。 无事献殷勤,有诈! “妹子,问你个事。” 苏夕颜抬了抬下巴,示意李云济说来听听。 “太湖书院的符箓,你会使吧?” 苏夕颜点头。 李云济灿然一笑,“教我呗?” 苏夕颜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李云济。 眼神充满怀疑。 “不白教!”李云济奉上两只烧鹅,“这是定金!” “教会了,再给你买醉月楼的桂花糕!” 苏夕颜硕大的眼珠子左右扫了了三圈。 又打量李云济两遍。 最终落定在两只烧鹅上。 咽了口唾沫。 点头应下。 接过烧鹅,又伸出手。 李云济心领神会,从袖中掏出一张天雷符。 苏夕颜小手一划,将符箓握在手中,旋即瞪李云济一眼。 好好看,好好学! 李云济目不转睛盯着苏夕颜的一举一动。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将符箓扔于半空。 并拢两指置于面前。 那张翩然下落的符箓竟悬于半空。 而后,苏清梦单手快速结出三个印。 朱唇微张,吐出方才吸入的那口气。 霎时间,头顶一方天地乌云密闭! “嗞嗞——” 悬于半空的符箓竟放出紫色电光! 几乎在同时,头顶乌云射出几道粗如臂膀的天雷! 稳稳劈在苏夕颜目光所至之处! “噼啪——” 电闪雷鸣间,那道悬空符箓也随之湮灭。 只留下院里被劈得劈叉的桃花树,冒着黑烟... “这也太叼了!”李云济兴奋道。 这才叫帅得掉渣啊! 李云济此刻想修炼文道的心,达到了巅峰。 于是迫不及待地掏出一张天雷符,有模有样地学起苏夕颜刚才的动作。 结完第一个印,符箓悬空了! 李云济有些紧张。 第二个印,紫色电光! 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第三个印,乌云密布! 要来了! 李云济激动得脚趾头都扣紧! 将目光锁定在另一棵桃花树上,“雷来!” 黑压压的乌云中,几簇电光闪过。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笼罩在相府上方! 本以为应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击。 可接下来的一幕,直接让李云济愣在原地。 “啪~” 天雷是来了。 一点小火花。 跟火花石擦出来的火星子一般大小。 四舍五入,相当于没有。 “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李云济自我安慰道。 随即又做了一遍。 还是小火花。 李云济不死心,又让苏夕颜做了一遍。 “噼啪——” 又烧焦一棵桃花树。 李云济:...... “我先回去静静。”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同样都是天雷符,一个跟手膀子一样粗。 一个,比头发丝还要细。 果然,天才的境界,不是一般人能碰瓷的。 此情此景,恰好被准备出门的苏清梦尽收眼底。 眉头一皱道:“连续使用这么多次符箓都未伤元气?” ...... 自尊心被摧毁的李云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下午。 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要想赢,不能光靠蛮力,得智取! 于是,猛地起身,拿来文房四宝。 “公子。”十一看着房内奋笔疾书的李云济,一脸不解道:“要入文道,不是这么修炼的。” “你得先熟读圣人经典!” “谁说公子我要入文道了?”李云济不屑道。 话音落下,一幅大作横空出世! 十一拿起一看,疑惑道:“公子这是,作画?” “算是吧。”李云济会心一笑,“此乃设计图!” “什么图?” “没什么。”李云济满脸神秘道:“你去寻些竹子,公子我要亲自动手。” 十一虽满头雾水,但也乖乖出门寻了些竹子回来。 李云济在房间内鼓捣了两个时辰,直到夜色渐浓,才完成他的大作。 十一看着李云济手中横竖镶嵌的竹子,不明觉厉。 “十一。”李云济大手一伸,“给我一颗金瓜子。” 十一照做。 李云济拿着榔头又敲敲打打半天,敲成一根细线。 将细线镶嵌在竹筒中间,李云济长舒一口气。 “终于做好了!” 十一眉头一皱,眼神中满是求知欲,“公子,这是何物?” 李云济嘴角泛起一抹浅笑:“此乃,制胜法宝!!” 第二十八章:倒计时 三月十五。 距离比武还剩两日。 “你们都听说了吗?” 大理寺,侦察处,众人正议论纷纷。 “两日后的演武会,陈大人要向李大人发起挑战!” “以往陈少卿都难得下场,今年怎么这么积极?” “估计是想借机教训教训我们这位从天而降的李少卿呗。” “那李大人迎战吗?” “据说李大人不过区区八品身手,这不是以卵击石么?” “......” 堂内,争议声四起。 大致分为两派,激进派认为李云济至少折两条胳膊。 保守派认为激进派太保守了。 “都在议论什么呢?”姜奎踏入屋内,终止这场争论:“今日没案子?” “头儿。”秦方假模假式拿着本卷宗,跟在姜奎身后,“您说,李大人刚来咱们大理寺,怎么就跟陈大人对上眼了呢?” 姜奎想起昨日将李云济独自留在案牍库一事,轻叹道:“此时怪我...” “这个陈景山,真是闲得慌,非要挑这个时候生事。”秦方没好气道: “陈大人素来心高气傲,看来此番是要长他清简阁志气,灭我侦察处的威风!” “只怕李大人难以招架...” “灭谁的威风?!” 秦方话音未落,身后传来李云济爽朗的声音。 二人回头,只见李云济面带微笑,步履从容,眉宇间透着一股自信。 “李大人。”姜奎拱手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二人移步僻静处,姜奎见四下无人,低声道:“陈大人拳脚了得,不知李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李云济淡然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看着李云济莫名其妙的自信,姜奎心中泛起嘀咕。 大哥,你俩差三品呢,你在这儿淡定个什么劲? “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着急?”李云济拍了拍姜奎的肩膀。 “属下是担忧大人安危。”姜奎躬身道。 “那老陈总不能打死我吧?” “自然不会!”姜奎神色凝重。 “放心。”李云济目光坚定:“我自有分寸。” 说罢,李云济又突然话锋一转,神秘兮兮问道:“姜奎,我问你。” “五品高手,防御如何?” 姜奎沉思片刻道:“自然是上乘。” “哦~”李云济若有所思道:“若是以青石板换算,大概几层?” 姜奎眉头微皱,脑中迅速计算:“若按常理,五品高手防御力,约莫能抵十层青石板。” “陈大人,可抵十五层。” 李云济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明白了,多谢姜兄弟。” 言罢,转身离去,留下姜奎满腹疑惑。 另一边,清简阁。 “那李大人既知晓了陈大人挑战一事,竟还敢来上值?” “何止如此,我方才路过侦察处,还见他与那些司直有说有笑。” “哼,我看他是破罐子破摔!” 两名带刀侍卫低声议论,眼神中满是轻蔑。 阁内,陈景山负手而立,轻咳两声严肃道:“勿要嚼舌根!” ...... 三月十六。 还剩一日。 李云济一切如常,像个没事人一样上值。 “头儿。”秦方看着哼着小曲儿从面前经过的李云济,满脸不解。 “你说咱们大人到时候不会临阵脱逃吧?” 姜奎眼下也摸不准李云济的招数,默不作声。 “那李大人有没有跟您透露过他如何应对?” 姜奎摇摇头,长嘶一声道:“李大人昨日曾询问过我,陈大人防御如何。” 秦方挠了挠脑袋,“李大人莫不是,准备打造一套抗揍的护甲?” 秦方想不出别的答案。 毕竟实力悬殊,在明知要挨揍的情况下,想办法让自己尽量少受些伤害是人之常情。 “有可能。”姜奎表示赞同。 “头儿。”身后,圆脸络腮胡自然地将手搭在两人的肩膀上,“我听说,昨日李大人连夜找人往相府运了数十块青石板。” “此举何解啊?” 两人沉思半晌,无奈摇头。 李云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们不得而知。 神游之际,许长丰突然进门,径直走向里屋。 “许大人?”三人满脸疑惑,“许大人来做什么?” “难道是来给李大人派个急差?”秦方笃定道:“如此一来,方可让李大人免受一顿毒打,保住李大人的颜面!” 剩下两人眼神瞬即变得清澈:“有道理!” 里屋。 “许大人。”李云济一见许长丰,赶紧起身迎接。 许长丰缓步上前,开门见山道:“李少卿,明日练武一事,可有准备?” 李云济嘴角上扬,“我自有打算。” 许长丰微微一顿,面带疑惑道:“李少卿可知,那陈少卿是五品高手?” 李云济淡定道:“知道。” 许长丰脸色有些僵硬,看着满脸自信的李云济,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好奇。 “不知李少卿,打算如何应对?” 李云济故作神秘道:“许大人,明日便见分晓。” 不是李云济不说,只是他觉得解释起来太过麻烦。 许长丰眉头微皱,沉吟片刻,终是轻叹一声:“既如此,我便不再多问。” 说话间,从袖中掏出一张文书,“若是李少卿不想迎战,可凭此文书暂行回避。” 李云济接过文书扫视一眼,淡然一笑道,“许大人,我若不应,日后在大理寺岂不是抬不起头来?” 李云济以少卿之职行走大理寺,岂能因惧战而失威。 明日若是迎战,顶多挨一顿打。 若不是不迎战,丢的不仅是颜面,更是少卿的威严! 日后如何服众? 许长丰自然是明白其中道理。 沉吟许久,轻拍李云济肩膀,语重心长道:“李少卿,务必保护好自己。” “放心吧,许大人。”李云济目光坚定道。 ...... 夜幕降临。 相府。 西厢房内,李云济桌上摆着两只烧鹅和一篮子桂花糕。 苏夕颜静坐对面,时不时咽口唾沫。 “妹子。”李云济微笑开口,“你这么厉害,想必那天雷符的威力,应该也控制自如吧?” 苏夕颜讷讷点头,眼神在烧鹅和桂花糕之间来回乱窜。 李云济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两张天雷符。 “姐夫拜托你个事。” “你待会儿操纵雷电,往这个竹筒里面劈。” “但是闪电威力不宜过大,发丝粗细即可。” “重要的是,细水长流!” “得持久!” 苏清梦接过天雷符,并拢两指。 “嗞嗞——” 第二十九章:艺术,就是爆炸 三月十七。 演武日。 大理寺前院,上上下下近百名官吏齐聚演武场。 按照以往的规矩,参赛选手两两成对。 胜出者,可享一个月的月钱奖励。 其实钱倒是无所谓。 这帮参赛的人看中的,是面子。 大理寺各部门之间表面上看起来虽然和和气气。 但实际上却暗流涌动,相互攀比,谁也不服谁。 比如侦察处的司直瞧不上坐办公室的主簿。尛說Φ紋網 主簿又看不上同样坐办公室的录事... 诸如此类。 所以每逢演武,这些死对头之间都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不让对方见红,誓不罢休。 但是今年,大家似乎都没了兴致。 偌大的演武场,除了陈景山屹立中间,其余众人都站在场外,等着看今天这出好戏。 “你们说,那个李大人为何现在还不来?”人群中,有人已经等得不耐烦。 “哼!”清简阁的配刀侍卫冷嘲一声道:“还能为什么?怂了呗!” “有些人,管好自己的嘴!”侦察处的秦方回怼道:“还没到点儿呢!急什么?!” “我听说李大人不过八品境界,清简阁这次,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一主簿官服男子扯着嗓子道。 “就是!”另有一人附和道:“陈大人仗着自己修为高,就随便欺负人呗!” 话音落下,对于陈景山“以大欺小”一事,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我陈景山自然不是此等鼠辈!”陈景山赫然开口。 声音粗狂,中气十足,一听就知道不是个善茬。 “为了公平起见,迎战李大人,我只用一只手即可!” “李大人若是能击退我半步,便算他赢!” 话音落下,现场哗然。 “此计甚妙啊。”房檐上,传来卢辛慵懒的声音。 “不知卢大人,此话怎讲?”姜奎拱手问道。 卢辛打了个呵欠,飘然起身,“陈大人都做到这地步了。” “李大人若是不应,那便是怂。” “若是应战,赢了吧,赢得不光彩。” “输了吧,颜面无存!” “此局无解啊~” 卢辛说完,伸了个懒腰,又躺在屋顶青砖上。 陈景山冷哼一声,“若是李大人仍不敢迎战,在下也不强求。” “但若他真能胜出,我陈景山立刻自请降职,绝不言悔!” 陈景山掷地有声地说完,目光如炬地扫视全场。 突然的加注,让整个演武场顿时被一股紧张气氛所笼罩。 “玩儿这么大?” “不至于吧!” “陈大人这是赌上自己的前途了?” “......” 一时间,议论声铺天盖地。 陈景山却神色从容,屏息以待,目光锁定在演武场入口。 就在这时,入口处传来一阵稳健的脚步声。 李云济终于现身! 他面容沉静,步履从容,目光坚定地迎向陈景山。 “什么情况?!” 众人一脸诧异,“李大人还真敢来?” “不过...”有人一脸疑惑道:“穿这么重的盔甲,是防止挨揍的么?” “穿盔甲怎么了?!”秦方高声喝道:“有规定不能穿吗?” “那倒没有。” “但是李大人身上带着那么多竹筒做甚?” 众人闻声望去,李云济身上大大小小背了数十个竹筒。 “武器?”一男子嗤笑一声道:“谁会拿竹子当武器?” “我家大人喜欢,你管得着么?!”姜奎没好气道。 话毕,目光再次聚集演武场。 只见李云济大步流星地走向陈景山,“哐当”一声扔下一副战甲。 “穿上。” 陈景山神色一愣,看着全副武装李云济,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让你穿上是为你好。”李云济满不在意道:“我怕待会儿给你整死了。” 陈景山瞬间怒目圆睁! 开什么玩笑? 八品弄死五品?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 “你说什么?!” 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侮辱,陈景山体内真气瞬间爆发! 脚下青石板应声碎裂! 李云济却丝毫不惧,捡起地上的盔甲,稳稳扣在陈景山头上。 又拾起锁子甲,一边为陈景山穿上,一边说道: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 “所以想借此机会给我点颜色看看。” “但你应该是误会了,我不是那种没本事的人。” “希望经此一役后,能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话音落下,陈景山也在李云济的一番操作下,从头顶武装到了足尖。 捣鼓完了,李云济拍了拍陈景山的肩膀,轻叹一声道:“陈大人。” “请你待会儿务必全力以赴!” “保护好自己!” 说罢,转过身去,向前一直走到演武场边缘。 “我刚才,没听错吧?” “李大人是让陈大人全力以赴?” “好像是这么说的。” “李大人不要命了?!” 众人开始讨论起李云济这番举动。 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为了诸位的安全,诸位请后退!” 就在众人满心疑惑之时,人群前方,十一拉着警戒线,将众人往后驱逐数米。 “这又是什么情况?” 李云济接二连三的谜之操作,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要开始了!” 有个眼尖的看出了演武场上的动静,高声喝道。 众人瞬间噤声! 屏息以待,这场关乎尊严与前途的对决,即将拉开帷幕。 许是方才受到了李云济的刺激,陈景山脸上瞬间青筋暴起。 一双拳头捏得咔嚓作响! 一股磅礴的气势自他身体中爆发开来,青石板纷纷腾空而起,演武场内顿时风起云涌! “唰!” 陈景山九尺身躯如脱兔般灵活腾起! 仅一息之隔便飞跃数米! 李云济见状,瞬间将自己身上数十个手臂般粗细的竹筒悉数扔出! 与此同时,天雷符也悄然发动! 几簇电光在符上涌动! 冲到半空的陈景山敏锐地感受到周遭空气细微的变化,刹然止步! “天雷符?!” 眨眼间,一道蚯蚓般粗细的闪电从天而降。 陈景山抬眼一看,料定这般威力的闪电对自己造不成太大伤害。 于是两眼一横,调动真气护住周身! “啪——” 天雷劈下! 但并没有落在陈景山身上! 而是落在周遭的竹筒上! 陈景山猛地瞪大双眼,周遭的时空仿佛静止了一般。 他能清晰地看到竹筒被天雷劈裂开来。 而竹筒中,竟然迸发出一点火光! “不妙!” 陈景山话音未落,演武场突生异变!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如恶灵怒吼,几乎要轰破耳膜。 巨大的能量将青石板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卷起地上的尘埃铺面而来! 位于爆炸中心的陈景山,瞬间被滔天火势淹没..... 第三十章: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爆炸过后,迎来的是长久的沉寂。汇聚整个大理寺上百号人的演武场,此刻却鸦雀无声。众人无不瞠目结舌。方才发生的一切,显然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这种水平的爆炸,即便是五品术士也难以企及。而李云济一个八品武夫,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什,什么情况?”人群中,有人捂着脑袋问道。“术法?”一见多识广的男子应声道:“可我方才分明看他使得是太湖书院的天雷符啊!”“不对啊!”又一被打破认知的评事高声喝道:“李大人不是修的武道么?”屋顶上的卢辛也是满心疑惑,平日总是笑盈盈的表情此刻也变得严肃。一个武夫,使用天雷符,炸出了五品术士的水平?这特么谁见了不蒙蔽?!众人惊诧间,位于爆炸边缘的李云济缓缓起身,抖落身上的灰尘。“威力还行。”李云济淡然开口。话毕,解开身上的甲胄,移步至被炸得魂不守舍的陈景山身前。“你没事儿吧?”陈景山黢黑的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清晰可见。费劲转过身子,眼白与肤色形成鲜明对比。模样甚是滑稽。“没事!”陈景山压着声音说到。双唇一张一合间,几簇白烟从口中溢出。“才怪...”话音落下,陈景山两眼一翻,口吐白沫,应声倒地。众人见状,纷纷簇拥上前,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李云济心头一紧,赶紧俯身探了探脉搏。“还好,只是晕过去了。”李云济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提前做过实验,控制好爆炸威力。“你们两个,还不快送你家陈大人就医。”李云济吩咐陈景山两个属下道。两名侍卫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神色由疑惑转为慌乱。拨开人墙,小心翼翼地将陈景山抬走。卢辛从屋顶跃下,眉头微微舒展,拱手作礼道:“李大人,方才那爆炸,究竟是怎么回事?”李云济微微一笑,眼中精光一闪:“此乃电解水之术!”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疑云更甚。“电解水?”身为术士的卢辛皱眉思索,眼中充满求知欲:“这术法闻所未闻!不知李大人可否解惑?”“不过是将水分子分解成氢气和氧气,藏于竹筒内部,再以天雷符引爆。”李云济解释道,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这就叫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众人听后,只是一味地点着头,不明觉厉。“说了你们也听不懂。”李云济轻叹一声道:“都散了吧!”话毕,众人带着满腹疑惑,纷纷散去。卢辛则是不断低声重复着李云济刚才说的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是此术法的口诀?”李云济看得直摇头。“公子。”众人散尽后,十一好奇问道,“你什么时候偷学的这些奇门异术?”李云济微微一笑道:“公子我十五岁便习得此法,只是一直没机会使用罢了。”九年级化学,电解水实验,正氧负氢,比例一比二。那年,李云济刚好十五岁。“十五岁?”十一满头雾水。十五岁时李云济已经酒不离身,成日泡在青楼里了。哪有时间去学这些东西?难不成在青楼里还能学到这些知识?见李云济点头如捣蒜,眼神真挚,十一暗自下定决心。看来以后得多让公子去逛逛!“你一脸坏笑什么呢?”李云济打断十一的思绪。“没什么。”十一笑嘻嘻道:“公子日后去青楼,我再也不拦你了!”李云济两眼一黑,这丫绝对想歪了!经此一役,李云济在大理寺算是站稳了脚跟。连带着侦察处的同仁也士气大振,现在走起路来都带风。以往心高气傲的清简阁众人如今看到李云济时,都选择绕道而行。“咱家这位大人,可真是高人啊!”侦察处内,络腮胡心生感慨:“就凭几个竹筒将陈大人撂倒了!”“此乃神人也!”秦方长嘶一声,“此番交手过后,我侦察处也算是扬眉吐气了!”言毕,又抬眼看向姜奎,“头儿,陈大人不会真的自请降职吧?”“陈大人向来说一不二。”姜奎沉声道:“他素来自负,这次落败,怕会一蹶不振。”“不会吧?”几人闲聊之际,李云济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这人心眼儿这么小?”几人拱手作礼,姜奎轻叹一声道:“大人有所不知,在您来之前,陈大人便已许诺。”“若是大人赢了,他便自请降职。”“至于吗?”李云济有些无奈,“胜负乃兵家常事,何必执着于一时的得失。”“至于。”络腮胡严肃道:“陈大人的脾气就是这么倔,认死理。”对于陈景山的倔,李云济这几天也有所耳闻。两年前为查一桩命案,在案发现场附近独自潜伏。那时正值冬季,风雪交加,陈景山不眠不休三个月,最终破案。像这种狠人,一旦认准某个道理,就像狗咬着骨头,绝不会轻易松口!今日与李云济一战,也正是因为陈景山觉得李云济德不配位。“不过话又说回来。”李云济淡淡一笑,“陈大人这般固执,倒也算不上坏事。”“起码有原则。”言毕,李云济长叹一声道:“等他伤好些了,我去劝劝他。”刚一上任就挤走陈景山,这让别人怎么看我?李云济心中有些不畅快,明明是他先挑事,现在还变成我去哄他了?“可别!”秦方阻止道:“以陈大人的脾性,断然是不会见您的。”“那怎么办?”姜奎接过话道:“放眼整个大理寺,恐怕也只有许大人能劝的动他了。”“行吧。”李云济缓缓起身,“我去找许大人。”几人怔怔望着李云济的背影。“咱家这位大人,不仅武艺高强,连心胸都这么宽广。”络腮胡满脸娇羞说道,“实在太令人着迷了!”说完,一跺脚一撅嘴,妩媚的模样令身侧二人忍不住作呕。“我还有事!”“我也是!”......相府。正堂。“赢了?”平日不苟言笑的苏明听问李云济赢了陈景山一事,竟也大惊失色。“赢了。”方仲拱手道。“如何赢的?”“说是,电解水之术。”方仲应声道,“听名字,像是个术法。”见多识广如苏明也被这个术法名怔住许久。“闻所未闻。”苏明轻笑道:“此子竟能自创术法,前途无量啊。”“不过...”苏明突然想起什么,长嘶一声道:“他不是入的武道么?”“属下也觉得不可思议。”方仲神色疑惑道:“可属下当时确实看到了李世子用天雷符炸出了滔天火势。”苏明眉头皱起,沉默良久后轻叹一声道:“也罢,赢了,总归是件好事。”“如此一来,他便可借机立足于大理寺。”“也省的老夫为他上下打点。”言毕,苏明从案台上拿出一份泛黄的卷宗。“接下来,该让他着手调查此案了......” 第三十一章:复查旧案! 演武一事已结束几日。在许长丰的介入下。大理寺内对此事的议论戛然而止。就像从没发生过一般。“如此也好,省的每天都有人来向我请教电解水之术。”李云济喃喃道。“今日天气不错。”李云济坐在侦察处伸了个懒腰,“适合查案。”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敲门声。“进来。”姜奎打开门,向李云济递上一份卷宗。“大人,这是许大人让我转交给你的。”“许大人说,这卷宗早该交给大人。”姜奎回忆道:“只是前几日大人忙于演武一事,恐怕分身乏术。”“还真来案子了?”李云济嘟囔着接过卷宗,“言出法随啊这是...”展开查看,眉心逐渐皱起。卷宗所录,是一桩至今未破的陈年命案。但令李云济奇怪的是,命案中死者竟是大理寺前司正,洪烈。而且死法竟和前几日皇城司守卫一案出奇一致!基本可以判定,凶手系同一人。“不过,许大人怎么知道我要查这件案子?”李云济喃喃道:“难不成是苏明告诉他的?”李云济这样想着。毕竟目前来看,许长丰和苏明应该是一伙的。李云济收起卷宗,神色凝重道:“姜奎,这个洪烈,你认识吗?”听到这个名字,姜奎顿时肃然起敬。“洪烈洪司正,是大理寺的断案奇才。”“曾破获无数奇案!乃吾辈之楷模!”姜奎语气激动,眼中满是敬仰。随即,又闪过一丝哀伤:“可惜天妒英才,三年前洪司正在查案过程中,因操劳过度,溘然长逝。”“实在令人惋惜!”“查案?”李云济嗅到一丝阴谋的气息,眉头紧锁:“查的什么案?”姜奎思索片刻,眼前一亮答道:“是永州税银失窃案。”“我记得当时洪司正说过,此案诸多疑点,恐怕牵连甚广。”李云济心中一震。三年前,正是此案闹得满城风雨。作为大乾王朝最为富庶之地,永州城一年的税银可不在少数。江湖上甚至有传闻说,永州一年税,可抵大乾其余八州三年有余。“此案不是已经结了么?”李云济疑惑道。在李云济的记忆里,这桩案子是以马匪截杀结案。当时圣人震怒,派遣京都府衙门携五千玄武卫,几乎将沿路的匪窝全部捣毁!“案子是结了。”姜奎沉声道:“不过税银却未曾追回。”“那几个土匪头子嘴是真硬,临死都不肯说出税银的下落。”“刑部尚书判其当众斩首,诛其九族!”“当年还是由苏相亲自监刑。”李云济听完,眉头紧皱。此案确实疑点颇多。其一,永州税银数量巨大,押送队伍中高手众多。不太可能被那些土匪截杀。其二,且不提这些土匪有没有勇气与朝廷作对。即便是有,吃了雄心豹子胆抢了税银后,为何不逃?等着被玄武卫扫平?不合常理。所以当年洪烈察觉到了其中蹊跷,暗中调查,所以才被灭口。而杀他的人,与杀皇城司守卫的凶手,是同一人。换句话说,此案或许与漠北巫族有关!“洪司正说的不错,此案确实牵连甚广...”李云济喃喃道。姜奎神色一紧,“大人,此话何意?”李云济沉思良久,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传我令下去,三年前的税银案,我要亲自复查!”姜奎闻言,脸色突变,迅速关好房门,神色警惕道:“大人慎言!”“此案乃刑部尚书亲判,大人此举,万万不可啊!”姜奎所忧,李云济自然心知肚明。李云济冷哼一声,目光如炬:“案子有误,就该重审,这是规矩!”姜奎心头一颤,看向李云济的眼神多了几分敬意。“可...”姜奎顿了顿,有些忐忑。“放心。”李云济灿然一笑,拍了拍姜奎的肩膀,“若上面怪罪下来,由我一人承担,绝不牵连于大理寺!”姜奎突然猛地摇头道:“属下绝无此意!”“那你方才犹豫什么?”姜奎眼神有些闪躲,轻叹一声道:“是属下多虑了。”说着,突然后退半步,肃然起敬道:“大人请放心,大人若想彻查此案,我侦察处同僚,定当全力相助!”姜奎语气坚定,难掩内心的澎湃。言毕,利落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门。“公子。”十一上前一步道:“你这么做,相当于跟刑部尚书宣战,可想好了?”李云济不置可否,反问道:“十一,你有没有想过。”“若那些土匪真是枉死的呢?”“诛九族之罪,本就是莫须有的呢?”十一瘪了瘪嘴,又问道:“公子若要查,大可以暗中调查。”“何故如此大张旗鼓?”李云济嘴角微微上扬,“若非如此,别人怎么知道我在查案呢?”十一挠了挠脑袋表示不解。“别想了。”李云济摸了摸十一的脑袋,笑道:“公子我自有分寸。”看了眼天色,已近黄昏。李云济收拾好东西,准备下值。刚回到相府,李云济便直奔正堂。“来了。”堂前,苏明正襟危坐,目光深邃地望向李云济。“岳父大人,似乎早就知道我有事请教?”李云济开门见山道。苏明没有应声,只是微微一笑。“洪烈一案的卷宗,是您让许大人交予我的吧?”李云济从容道,“您早就知道,皇城司一案与三年前那桩税银案关系密切。”“所以您想借我之手,重启那桩旧案?”苏明缓缓点头,神色欣慰,“还算有点悟性。”果然是你个老登。李云济心头暗骂。你自己不查,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我?!“岳父大人怎就确定,我会复查此案?”“猜的。”苏明轻笑道:“太湖书院一案破获时,你的第一反应,老夫至今还记得。”“不是庆幸自己劫后余生。”“反而为那两个没人在意的侍卫鸣冤。”“如你这般的人,见到冤案,岂能袖手旁观?”李云济神色微顿,沉默片刻再次开口:“那岳父大人又如何觉得,我能破获此案?”苏明缓缓走向李云济身侧,“一日破书院栽赃案,半日破漠北暗桩案。”“如此断案之才,除你之外,老夫没见过第二人。”李云济冷哼一声。苏明刚才那些话,明里是赞许,暗中却是捧杀。这老头是吃定我了!“岳父大人谬赞。”李云济拱手道:“既然岳父大人将此案交予我,应该是有线索吧?”苏明这个老狐狸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这点李云济心知肚明。选在这个时候把案子交给他,不可能没有准备。苏明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卷密信,递到李云济的手中。李云济目光扫过字迹,眉头微微皱起。信中所录,是一个地址。“这是?”“你去了,自然会知道。”李云济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将密信收入怀中,转身离去。“你复查旧案一事,大可放心大胆去做,朝中自有老夫为你周旋。”苏明看着李云济的背影说道。李云济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目光复杂地看了苏明一眼,心中暗骂:要不是你个老狐狸,我也不会卷入这桩案子!你不帮我谁帮我?你当然应该这么做!“多谢岳父大人。”李云济拱手,皮笑肉不笑道。......夜色渐浓,李云济坐在窗前发呆。“公子。”十一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轻声问道:“这么晚了,还不睡?”李云济轻叹一声道:“等人呢。”十一目光扫过李云济视线所及之处。“等谁?”十一话音刚落,屋顶忽然一道黑影掠过。“回来了。”李云济咧嘴一笑。随即起身落地,往苏清梦闺房走去。“清梦小姐。”李云济轻敲房门唤道。“做甚?!”苏清梦有些不耐烦。“商量个事儿呗。”苏清梦打开门,眉头微蹙,“又是何事?”李云济上下打量一眼苏清梦,笑道:“这些天一个人查案,累了吧?”苏清梦心头一紧,支支吾吾道:“查,查何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李云济深吸一口气,用机关枪般的语速说道。“鞋上的泥还是湿的说明不久之前出去过。”“你现在呼吸不平稳说明刚刚剧烈运动过。”“眼睛上的黑眼圈说明这些天你没睡好。”“最离谱的是,你的夜行衣露出来了大姐。”李云济扯出苏清梦绛紫长衫下没藏好的黑色衣角。苏清梦小脸一红,心虚地将夜行衣塞进袖中。“我知道。”李云济轻叹一声道:“对于那个守卫的死,你一直耿耿于怀。”“所以这些天你一直在暗中调查。”苏清梦别过头去,默不作声。“你这么查是查不出什么线索的。”李云济沉声道:“醉月楼一案打草惊蛇,漠北暗桩势必会极力隐藏身份...”“那便不查吗?!”苏清梦怒声打断道:“就如父亲那般,对命案袖手旁观?”“反倒利用我死去的兄弟,为你谋个一官半职?!”李云济直接愣在原地。怪不得这些天没见她跟苏明说一句话。连清明都分开祭拜。原来是在气苏明的不作为!“倒是有情有义。”李云济笑道:“不过,你误会你爹了......” 第三十二章:为你写诗,为你静止 苏清梦心头一颤,抬眼看向李云济,眼中闪过一丝泪光。李云济有些诧异,这小妮子素日里性格刚强,竟也会委屈流泪?“不如,坐下来谈谈?”苏清梦轻擦眼角,转身进屋,李云济紧随其后。“你方才所述,究竟何意?”苏清梦开口问道。“苏相并非置之不顾,而是另有打算。”李云济为苏清梦倒上一杯酒,将今日之事娓娓道来。苏清梦闻言,愣了半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如此说来,是我错怪父亲了。”李云济点头,长舒一口气。为了他们父女俩的关系,也是煞费苦心。“所以,你怀疑三年前的税银一案,洪烈一案,以及我死去那个弟兄一案,都与漠北巫族有关?”平息下来后,苏清梦淡然开口。“不错。”李云济轻笑道:“所以我才要复查税银案。”“你就不怕得罪贺胥民?”苏清梦疑惑道。“不怕,有苏相帮我顶着。”李云济说得理所当然。苏清梦甩了个白眼,“你今日来,不会专门来向我解释吧?”“果然什么都瞒不住清梦姑娘。”李云济为苏清梦续上美酒,嘿嘿一笑道,“我今日来,确实有其他事情。”“何事?”苏清梦没好气道。“是想请清梦姑娘当我的护卫。”“什么?!”苏清梦瞪大眼珠子问道,“我堂堂皇城司统领,护的是整个皇城安危,你让我来给你当私人护卫?!”“此话要传出去,我颜面何存?!”“你先听我说完。”李云济轻叹一声道,“你属下的命案与洪烈一案是不是同一个凶手所为?”苏清梦点了点头:“是又如何?”“我复查洪烈一案,是不是相当于查你那个死去兄弟的命案?”“是。”“你该不该谢我?”“该。”“那不就完了。”李云济一拍桌子说道:“我要是遭遇不测,洪烈案怎么办?税银案怎么办?你属下的案子怎么办?”“难不成让凶手逍遥法外?”苏清梦猛猛摇头:“自然是不行!”“所以说啊!”李云济眉头一展道:“你得保护我!”“好像,有那么点道理...”苏清梦喃喃自语道,“可是,为什么非得是我?”“大理寺不能派人保护你?”李云济无奈摇了摇头。大理寺最能打的那个都已经被他干趴下了。虽然还剩个修为颇高的姜奎,但毕竟只是初入五品,与苏清梦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那凶手的手段你也见识过。”李云济沉声道:“杀人于无形啊!”“京都城内,除了你这个四品高手,恐怕无人能敌!”苏清梦嘴角微扬,但神色还有些犹豫。李云济见其迟迟未答应,故作悲伤道:“若清梦姑娘实在为难。”“在下便不再强求。”“反正我要彻查税银旧案一事不日便会满城皆知。”“凶手迟早会找上门来!”“届时,就让我独面那歹毒的杀人凶手罢!”说罢,起身道了句告辞,便径直走出门去。看着李云济落寞的身影,苏清梦心中五味杂陈。回到房间,李云济惬意躺在床上。“公子今日找清梦姑娘,所为何事?”十一好奇道。“让她当我的护卫。”李云济淡然开口。十一眉头一皱道:“公子不是有我么?”“好好好。”李云济懒得解释,敷衍道:“你最厉害。”“你天天保护我这么累,公子我想找个人帮你分担一下行不行啊?”十一信以为真,欣慰一笑。“可是,清梦小姐会答应吗?”十一怀疑道:“她可不怎么待见公子。”“现在不会。”李云济轻笑道:“明天会。”“为何?”李云济长舒一口气道:“她虽然傲,但不是傻子。”十一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公子。”沉寂片刻后,十一突然话锋一转道:“你这次在清梦小姐房间足足呆了两个时辰。”“那又如何?”“比上次整整多了一个时辰!”“你无不无聊?”李云济坐起身来吐槽道:“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记这么清楚干嘛?”“当然重要!”十一眼前一亮道:“照这样下去,再过几次公子就可以在清梦姑娘房里过夜了!”听到这句话从十一嘴里说出来,李云济愣了半晌。“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谁说我不懂!”十一眼珠子一瞪道:“成了亲就要同房,这叫传宗接代!”李云济再次愣了半晌。细细想来,十一年纪肯定也不小。但是顶着一张十六岁少年的脸说出这话,还是让李云济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传宗接代,是需要感情的。”李云济试图解释:“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公子都为清梦姑娘写诗了,这还叫没感情?”十一反驳道。说罢,自顾自唱了起来:“为你写诗,为你静止,为你做不可能的事...”“公子平时不是喜欢哼这曲儿么?”李云济顿时无语。全特么乱套了。这是歌啊!早知道不瞎哼哼了。......翌日清晨。李云济一开门便看见苏清梦站在门外。“清梦小姐?”李云济明知故问道:“你这是?”苏清梦不情愿地瞪了李云济一眼,叹气道:“护卫!”李云济心领神会,拱手奉承道:“有了清梦小姐的守护,我在京都城内定然畅行无阻啊!”“少油嘴滑舌!”苏清梦不耐烦道:“说正事,你打算从何查起?”“今日,先不查案。”李云济伸了个懒腰道。“不查?”苏清梦明显有些生气:“那干什么?!”“税银一案非同小可。”李云济沉声道:“眼下虽有证据,但毕竟是尚书亲判,要想复查,就得获陛下恩准,这恐怕并非易事。”“所以呢?”苏清梦不解道:“你打算怎么做?”“你听过,人言可畏么?”李云济说着,眼神突然变得犀利:“在查案之前,要先让这把火烧得旺些!”“什么意思?”苏清梦眉头一皱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第三十三章:人言可畏 临安街。醉月楼。苏清梦呆呆站在楼下,暗骂李云济狗改不了吃屎。而李云济却是神色悠然,内心毫无波澜。“来此地做甚?”苏清梦没好气道。“宣传。”李云济一本正经道。“宣传?”“查这么大的案子,当然得大肆宣传!”李云济掷地有声道。苏清梦不解。此案尚未获得圣上准奏,贸然查案已然不合规矩。现在还要大肆宣扬!若是惊动了贺胥民,他必将百般阻拦,对破案有什么好处?况且,这醉月楼是宣传的地儿么?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你!不由苏清梦想明白,李云济便踏入楼内。秦氏刚想上前迎接,却被苏清梦一眼瞪回去。这娘子一看就知道不好惹...李云济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点上好酒好菜。“清梦姑娘是否想问,那么多地方,为何我偏选在醉月楼?”李云济见苏清梦满脸狐疑,准备为她解惑。苏清梦并不想理会,直接甩个白眼。爱说不说。“醉月楼虽是花柳之地,却是整个京都城内消息最通达的地方。”“若在此处爆发的消息,不出三日,便会满城皆知。”说罢,李云济目光扫视屋内,“差不多了。”旋即,转头看了眼苏清梦,清了清嗓,高声一喝:“此事非同小可啊!”现场目光瞬间聚集在他身上。“这位兄台,不知因何发出如此惊叹啊?”楼上一男子扯着嗓子喊道。李云济嘴角微微上扬,果然,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诸位没听说吗?”李云济表情故作夸张道,“那大理寺新上任的李少卿李大人,要复查三年前的一桩旧案!”“这有何好大惊小怪的。”那人瞬间没了兴致,“大理寺年年都有悬案未了,复查一起旧案,又如何?”“兄台此言差矣!”李云济转头望向男子,“李少卿所查之案,并非悬案!”“而是当年由刑部尚书贺大人亲自结案的一桩案子!”“刑部?”靠窗边一男子赫然问道:“这位兄台的意思是,李大人觉得贺大人当年判错了?”此话一出,现场气氛瞬间热烈几分。众人的眼眸里,充满对接下来那个大瓜的求知欲。“这个,在下就不得而知了!”李云济应声道。贺胥民有没有断错案,目前没有实锤的证据。所以话不能说的太满。“不过,此案当年疑点颇多,我听那李大人说,誓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那究竟是何案啊?”李云济深吸一口气,喝到:“乃是当年永州税银失窃案!”话音落下,众人皆惊,窃窃私语声四起。毕竟是当年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大案,在坐众人,几乎无人不知。李云济见状,心中暗喜,这正是他要的效果。苏清梦却眉头紧锁,深知李云济此举必将掀起轩然大波。果然,不远处已有几人匆匆离去,显然是去通风报信。“你这么做,究竟意欲何为?”苏清梦沉声道。李云济却气定神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制造舆论,让贺胥民知道,复查税银案乃大势所趋,他拦不住!”苏清梦将信将疑道:“都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情,能这么轻易翻案么?”“况且贺胥民身居高位,普通老百姓人微言轻,怎会让他动摇?”“他动不动摇无所谓。”李云济轻饮一口茶,轻笑道,“陛下动摇就够了。”苏清梦愕然看着成竹在胸的李云济,竟给她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都说八卦就如瘟疫,况且还爆发在消息最灵通的醉月楼。不出半日,醉月楼发生的事便传遍大街小巷。随着消息的口口相传,其内容也变得千奇百怪,甚至有些妖魔化。一开始只是传李大人复查当年旧案,到后来的大理寺与刑部内讧。更有甚者,说刑部尚书贺胥民贪赃枉法,将税银私吞!一时间,无论是民间还是宫内,这股流言都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大乾皇宫。乾坤殿。早朝上,庆元帝冷眼扫视一圈,目光落定在贺胥民身上,严肃开口道:“贺卿,近几日民间所传之事,你可知晓?”殿前,贺胥民神色一紧,手执象牙笏板,上前一步道:“回陛下,近日民间确有不怀好意之人妄自揣测。”“说什么三年前的税银案大有冤情,要复查旧案。”“此番无凭无据,信口雌黄的言论,实在让人贻笑大方。”“妄自揣测?”庆元帝眉头微皱道:“这个李云济颇有断案之才,无缘无故,怎会旧事重提啊?”太湖书院一案之后,以往没什么存在感的李云济算是展露了头角。加上苏明和许长丰的助攻。这个破案小能手的形象便在庆元帝心中站稳了脚跟。若是别人提起重查旧案,庆元帝兴许不会当回事。但李云济提起,庆元帝不由得重视几分。“回陛下。”贺胥民恭敬道:“许是臣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李世子,才让世子殿下如此针对老臣。”话毕,贺胥民余光不经意扫过赵恒。二人眼神接触后,赵恒突然躬身道:“回陛下,众所周知,李王弟素日里行事荒唐。”“如今入赘苏府,有了苏相做靠山,想必更是飞扬跋扈!”“无凭无据便要复查旧案。”“若京都衙门皆如此,岂不乱了法纪?”庆元帝沉吟片刻,目光看向苏明,沉声道:“苏相,你以为如何?”苏明神色淡然,拱手严肃道:“回陛下,此案事关税银。”“老臣以为,当彻查。”“苏相慎言!”赵恒打断道:“若此案开了先河,那日后是不是只要李王弟觉得案子不妥,便可复查?!”赵恒目光锐利,“此风不可长,否则法纪何在?望陛下三思!”“倘若此案事关漠北巫族呢?”苏明严声道。语气坚定,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不瞒陛下,老臣曾私下问过李世子。”“据他所述,此案或牵涉前几日皇城司守卫暴毙一案。”“而皇城司守卫,正是死于巫术!”话音落下,殿内一片死寂,气氛愈发紧张。庆元帝眉头紧锁道,“苏相的意思是,税银一案,或是出自漠北巫族之手?”“正是。”庆元帝思索片刻,目光扫视殿内,“诸君对于此事有何意见?”众臣面面相觑,皆不敢轻易开口。良久,户部侍郎吴长疆缓缓站出,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况且李世子只是猜测,并无真凭实据,法纪为重,不可轻纵。!”庆元帝见说话的人是吴长疆,眼神闪过一丝意外。“陛下,臣以为,事关国本,不可不查!”大理寺卿许长丰毅然出列。接着,众人便自觉分为两派。从数量上看,站苏明的,略多于站赵恒的。“陛下,此案民间闹得沸沸扬扬。”苏明趁胜追击道:“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恐怕难以服众!”“正所谓人言可畏啊!”庆元帝闻言,余光瞥一眼赵恒,长叹一声,眼神中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既是如此,传朕旨意,准大理寺少卿李云济彻查此案...” 第三十四章:欺君之罪! 东宫。武德殿。“殿下。”白雪见赵恒满身怒色,眉头紧皱道:“税银案一事,陛下恩准了?”赵恒怒哼一声道:“李云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在京都城掀起如此轩然大波!”“父皇怕犯众怒,只能准许他复查。”白雪神色透出几分凝重,“殿下,李云济若查出真相,对我们的计划影响甚大。”“不如杀之而后快!”赵恒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语气阴沉道:“不可轻举妄动,若此时动手,无疑于自证其罪。”白雪听了,微微颔首,“殿下,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先按兵不动,暗中观察李云济的动向。”赵恒冷声道。随即顿了顿,语气更加冷冽,“若事态无法控制,再杀之也不迟。”白雪会意,躬身退下,着手安排。......相府。前院。李云济正拿着李甲留下的那本剑谱仔细研读。看着书上那些晦涩难懂的招式,不由得眉头一皱。像什么天下无敌一刀斩,唯吾独尊刺,唯吾独尊第二刺...诸如此类。最离谱的是这招毒龙回旋钻。李云济看着图谱上诡异的身形,不由得眉头一皱。“你说的没错。”苏清梦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李云济身后,“陛下准了。”李云济微微一笑,淡然合上秘籍,“走呗。”“你有眉目?”苏清梦疑惑道:“你这两天一直在苏府研究这本破烂秘籍,什么时候有的线索?”“你爹给的。”李云济轻笑道。往前走了几步,又回首打量苏清梦几眼。“你暗中保护我即可,千万不要露面。”“为何?”苏清梦满脸不解。“有你这个四品高手跟着,谁还敢出来刺杀我?”李云济说罢,便径直走出门去。苏清梦瘪了瘪嘴,面露不悦。身为位高权重的统领,平时只有她吩咐别人的份。这几日被李云济呼来唤去,心里憋着火。路上。李云济敏锐发现躲在身后几个身位的十一,有些恼火。“出来吧。”话音落下,十一从身后蹑手蹑脚出现。“不是叫你别跟着吗?”李云济怒声道:“都说了此行危险!”“公子都说危险了,我怎么能置公子于不顾呢!”十一铿锵有力道:“公子去哪,十一就去哪!”稚嫩的小脸上,浮现出坚定的神色。“你也是头倔驴!”李云济低声骂道。无奈地摇头,继续前行。“先说好啊!”李云济边走边说:“一切听我指挥!”“待会儿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让你跑就跑,听见了吗?!”“公子放心!”十一猛猛点头,“我跑得可快!”李云济长叹一声,不由得加快脚步。按照苏明给的地址,穿过几条长街,来到城郊一处隐蔽的小院。李云济站在门口,透过栅栏往里看了看。院中有打扫的痕迹,说明有人居住。李云济深吸一口气,轻敲房门,“有人吗?”“谁啊?”良久,屋内传来苍老的声音。闻声望去,一衣衫褴褛的垂暮老人赫然入目。“老人家,在下是大理寺李云济,来此查案。”李云济开门见山道。既然苏明能给他这个地址。说明屋内那人应该知晓自己的身份。这点,从老者波澜不惊的脸上便可得到证实。正常人听到官府查案,首先表现的一定是诧异或者惊吓。而面前这人,非但没有这些情绪,眼神中竟还有些期待!老者拄着拐杖艰难走出屋子,打开摇摇欲坠的大门。“老人家,您的腿?”李云济看着老者一瘸一拐的右腿问道。“陈年旧伤。”老人轻笑道:“大人见笑了。”几人移步堂屋。说是堂屋,其实就是几面土墙堆砌起来的一个简陋空间。老者向李云济伸手示意,请他坐下。李云济注意到,老人虽然衣着简朴,但目光炯炯有神,透露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气质。“不知老人家贵姓?”李云济开口问道。“免贵姓于。”老者缓缓道:“单名一个虎。”于虎二字出口,李云济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见过!突然,李云济脑中精光一闪!税银案中被判斩首的几个土匪头子里,有一个就叫于虎!“轰隆——”屋外,一声惊雷炸响!如同李云济此刻的心情一般,如遭雷击!“当年还是由苏相亲自监刑!”姜奎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疑惑与震惊在李云济心中翻涌交织。此案当年由苏明监刑,如果眼前这位老者真的是三年前就该被斩首的于虎。那么苏明就是在欺君!死罪!“三年前。”未等李云济平复,老者便自顾自回忆起来,“我本该死于所谓的截杀税银一案。”“但在行刑前一刻,苏相却用移花接木之计暗中派人将我救走。”“如此,我才得以苟活于世。”李云济闻言,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道:“苏相为何救你?”此事非同小可。李云济深知,如果于虎身上没有秘密,苏明不可能冒着杀头的风险救下他。“因为。”于虎吐出一口浊气,娓娓道:“我当年看到了税银案的真相!”“真相?”于虎目光深邃,沉声道:“那批税银,是被漠北巫族劫走!”李云济闻言,沉思良久。很快便找到不合理的地方。第一,若是漠北巫族劫走税银,此案大可以追查下去,不必着急结案。毕竟对于朝廷而言,死几个土匪事小,追回税银事大。第二,永州税银不同于别处,其数额巨大,押运过程极其隐秘!除非有内应,否则漠北巫族不可能知道押运路线!“我如何信你?”李云济沉声道。此刻他必须保持绝对的理智。空口无凭的话,不能轻信。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当日,我躲在暗处,亲眼所见!”于虎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劫道者只是盯了一眼,那些官兵便应声倒地。”“此般手段,只有漠北巫师的离魄术才能做到!”“杀了押运的守卫后,他们便将税银连同尸体连夜转移!”话音落下,李云济对于虎多了几分信任。这种杀人手法,与洪烈和那名守卫如出一辙!“当日漠北巫族中,有一人令我记忆深刻。”于虎沉吟半晌,继续说道。“那人的穿着与其他人并不一样。”“其他人都身着黑袍。”“唯独那人,身跨黑色铁骑,身穿一袭黑色玄铁甲......” 第三十五章:“焚!” “轰隆——”于虎的声音混杂着春雷,震得李云济耳膜嗡嗡作响!黑骑,黑色玄铁甲。这两个特征放在一起,李云济只能想到太子麾下,名震京都的玄武卫!李云济瞳孔猛缩!如果于虎所言不假,那就意味着。是太子勾结巫族,劫走税银!“公子!”李云济震惊之余,十一突然严肃开口,“有动静!”话音刚落,屋顶脚步踩踏茅草之声沙沙作响!旋即,一股剑气划开茅草,直逼屋内三人!千钧一发之际,猩红剑气破空而来!两股剑气相撞的瞬间,迸发出一股强大气流,卷起屋内尘埃漫天飞扬!“来者何人?!”前院,苏清梦冷冽声音响起。李云济迅速背起于虎,破门而出,十一紧随其后。三人来到苏清梦身侧,顺着视线望去。屋顶房梁上,一白衣刺客身形如鬼魅般飘落,面罩下双目寒光闪烁。“白雪!”李云济瞬间识破刺客的真面目。只见那刺客先是一愣,而后缓缓揭下面罩:“李世子好眼力!”“你那双死鱼眼,化成灰我都记得!”“能让世子过目不忘,白雪三生有幸!”白雪冷笑一声道。而后眼神落定在李云济身侧的于虎身上,“苏相真是好手段!竟能让一个斩首之人起死回生?”李云济眉头一皱,显然,眼前这人对于虎了如指掌。“我就说今天怎么走得这么累。”李云济冷嘲热讽道,“原来是有条狗在追我!”“赵恒让你来灭口?”“世子殿下多虑了。”白雪冷声道:“只要殿下交出于虎。”“今日,便可放你一条生路!”李云济也不是傻子,交出于虎,等同于交出苏明欺君的证据。以皇帝老儿那个多疑的性格,不得判个满门抄斩?自己作为苏家赘婿,一样得掉脑袋!“你是不是糊涂了?”李云济冲着白雪喊道:“此人不过一山野樵夫。”“于虎早在三年前就被斩首了。”“怎么可能还活着?”白雪冷哼一声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是谁给你的自信?”李云济不禁嗤笑一声,眼神扫过苏清梦,“你觉得能打得过她?”李云济知道,白雪不可能是苏清梦的对手。但从白雪脸上镇定自若的表情来看,她似乎很有把握。“苏统领武力高强,我自然不是对手。”白雪淡然开口,“不过据我所知,苏统领自从进入四品后,常受真气反噬困扰。”“我虽境界不敌苏统领,却并非毫无胜算!”李云济心头一震,苏清梦这个致命弱点,不可能随意透露!之前周敬之一案,李云济察觉相府有东宫暗桩。苏明那个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可如今看来,苏明并没有将赵恒安插在相府的暗桩拔除!李云济思索间,白雪眼中突然充满杀意,手中长剑一抖,寒光四溢,直指李云济咽喉!苏清梦身形一闪,挡在李云济面前!手中软剑迎上,剑锋相碰,火花四溅!白雪身法诡异,招招致命,竟与苏清梦打得有来有回!至少五品巅峰!“李世子,别来无恙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令人作呕的声音出现在李云济身后。抬眼望去,吴晋身骑黑马,赫然立于门前。在他身后,那日醉月楼逃走的漠北暗桩赫然入目!“是你!”李云济眉心一颤。她的出现,意味着李云济的猜测不假。那日皇城司守卫撞破的,正是漠北巫族与太子部下的私会!“李世子。”那女子阴冷笑道:“好久不见!”“如月。”李云济唤出女子名字,冷嘲道:“肩上的剑伤还疼吗?”“想不到世子殿下还记得奴家的名字。”如月讶异道。如月尚未暴露之时,李云济便时常光顾。不得不说,如月虽然歹毒,但其身段和样貌也是可圈可点。“如果世子殿下是在醉月楼与奴家相见。”“奴家一定让殿下醉生梦死。”“不过可惜了。”如月说罢,眼神突然变得犀利!李云济全神贯注,面对六品巫师,即便对方负伤,他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如月两只并拢,几点蓝光在身前汇聚成法阵。旋即,蓝色阵法化作无数飞剑,直直刺向李云济。几乎是同时,李云济一手甩出竹筒,一手快速结印,“雷来!”“轰——”伴随一声巨响,如月的攻击被竹筒产生的爆炸轰开!“术法?”如月眉头一皱道,“可他明明用的符箓...”李云济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出门前带了几个防身。如月心头涌起一股寒意,刚才那爆炸的威力非同小可!看来李云济并非表面那般简单,如月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李大人。”双方队伍对峙间,于虎突然开口。一瘸一拐走到李云济身前,沉声道:“这些人此行,不过是为了杀我灭口。”“您是陛下钦点的主办官,他们不敢把您怎么样。”话音落下,一滴春雨落在于虎沟壑纵横的脸上。于虎缓缓伸出手,抬头感受冰冷的雨点。“小人三年前本就该死,是苏相,替小人向阎王爷讨了三年时光。”于虎说着,神色逐渐变得落寞,“妻女已逝,小人本不该苟活于世。”“奈何大仇未报,心有不甘!”说话间,于虎看了一眼李云济,眼角闪过一丝泪光。“苏相诚不欺我。”“如今旧案重启,小人终于得偿所愿!”“愿李大人!替麓山上下二百三十八口冤魂讨个公道!”言毕,于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布满皱纹的褐色额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李云济心头一紧,赶紧上前将他扶起。看着老泪纵横的于虎,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若真相当真如你所说,我保证,定将幕后真凶绳之以法!”李云济目光坚定,声音铿锵有力!于虎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紧握李云济的手,颤声道:“多谢李大人!”雨势渐大,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仿佛洗去多年的酸楚。突然,于虎神色突变!一把将李云济推开,同时右手掐诀。“焚!” 第三十六章:权力,才是至高无上的法则! 电光石火间,一股紫色异火在于虎身上燃起!“不要!”李云济伸手试图阻止。可为时已晚!十一死死拉住李云济,沉声道:“公子,这是玄冥紫焰,扑不灭的。”李云济呆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于虎被紫焰吞噬。雨越下越大,浇灭了李云济眼中的希望。却浇不灭于虎身上的烈火!“我若不灰飞烟灭,置苏相于何地?”“小人若是落在太子手中,李大人又当如何应对?”烈火中,传来于虎最后的声音:“小人思念妻女甚久,此番团圆,乃小人毕生所愿。”“还请李大人莫要悲伤。”于虎语气淡然,平静如水。如当初周敬之自戕时那般坚决,且释然。李云济深知,于虎若是不消失,那么苏家头上便永远悬着一把刀。可他难以接受的是,明明于虎不该死!明明该死的是赵恒。是那偷窃税银的漠北巫族!在李云济的认知里,这些人才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可到头来,法律制裁的却是一群无辜的人。而真正的凶手,却依然可以高高在上,享受荣华富贵。直至此刻李云济才明白,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法律不过是权贵手中的玩物。权力,才是至高无上的法则!李云济握紧双拳,心中怒火与不甘交织。雨水冲刷着地面,却洗不去李云济心中的愤懑。他仰天长啸,声震四野,眼中掠过一丝决绝,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没意思。”吴晋一声冷笑打破宁静。“要是能抓个活口,便能置苏家于死地。”“不过现在也好,于虎消失了,太子殿下便再无后顾之忧。”吴晋目光阴沉,驱使黑马踏至李云济跟前,俯身讥笑道:“李世子,你唯一的线索都断了,接下来,可如何是好啊?”李云济不动如山,死死盯着吴晋。凶恶的眼神如同利刃出鞘,寒光四射,看得吴晋心头直发毛。就连身下的黑马,竟也被李云济的眼神吓得后退几步,险些将他摔下马背!这是李云济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表现出杀意!“李世子,咱们后会有期!”于虎已死,吴晋再无逗留的必要,调转马头,扬长而去。苏清梦那头,白雪逐渐落入下风。见势不妙,白雪斩出剑气逼退苏清梦。而后纵身一跃拉开身位,跟随在吴晋身后,飞身离去。“公子。”十一转头看向翩然落地的苏清梦,眉头一皱道:“清梦小姐,不太对劲!”话音落下,苏清梦突然失力,以剑身撑起身体,单膝跪地。李云济骤然转身,赶忙上前关切道:“你怎么样?”苏清梦脸色煞白,春雨淋湿她的秀发,顺着发丝滴答流下。“噗——”一口鲜血喷出,混杂着雨水,在地上染出一片猩红。“真气反噬,气血冲脉...”苏清梦擦干嘴角的血迹,虚弱道,“方才与白雪交手时,消耗太多内力。”“可她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李云济眉头紧皱道。即便苏清梦受真气反噬之苦。但毕竟修为高了白雪一个品级。按理来说不该受这么大的影响!“此人身法狡诈,并且对我的招式了如指掌。”苏清梦眉间闪过一丝疑虑,“可我与她之前并未交...”话说到一半,苏清梦突然眼前一黑,竟晕死过去!李云济赶紧将她抱至屋内遮雨。“十一,你赶紧去城中找大夫!”李云济说着,将苏清梦安置在几簇叠好的茅草上方。“是,公子!”十一领命,一溜烟消失不见,往城中方向赶去。李云济拾柴生火,很快,屋里便燃起一股暖意。侧过身看向苏清梦。清秀的面容下隐约透出一丝坚毅。标准的鹅蛋脸令她的五官无需任何脂粉修饰便显得格外精致。火光映照下,她的脸色虽苍白,却更显清丽脱俗。“以前怎么没发现。”李云济心中暗忖,“这恶婆娘长得还挺漂亮。”抬手轻轻撩起垂在苏清梦额前的一缕长发。李云济脸上泛起一抹担忧。“冷...”苏清梦忽然哆嗦着身子,口中喃喃自语。李云济扫视一眼她湿透的长衫,神色有些犹豫。“应该不算非礼吧?”李云济低声道:“毕竟你我也算是夫妻。”言毕,缓缓起身,移步至苏清梦身前。浸湿的红白长衫紧紧贴在苏清梦身上,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体现得淋漓尽致。就连见多识广的李云济都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得罪了!”李云济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轻手轻脚为苏清梦脱去红色外衫。“嘣——”干柴遇上烈火,发出细微的爆炸声。李云济看着苏清梦身上仅剩的白衫,思索良久。而就在此时,庭院内,十一不知何时归来。用公主抱的姿势托着怀里的大夫,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我说小郎君。”大夫压着声音说道:“这病,还看不看了?”“嘘——”十一缓缓放下大夫,“反正清梦姑娘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时候看都一样。”“可别坏了我家公子的好事。”十一一脸坏笑道。说罢,推着大夫蹑手蹑脚躲在暗处。......日落。雨势渐小。李云济被柴火噼啪声吵醒。起身打了个呵欠,将烘干的衣服为苏清梦披上。回首看向门外,瘪了瘪嘴嘟囔道:“都这么久了,十一怎么还没回来?”一墙之隔的十一听见了李云济的声音,拍醒身侧熟睡的大夫,咧嘴一笑道:“公子完事儿了!”“快随我过去。”大夫被惊醒,心中暗忖:可算是完了!忙背上药箱,点头应好。“公子!”十一冲着屋内喊道:“大夫我找来了!”正俯身于苏清梦身侧的李云济被吓得虎躯一震,一双手尴尬得无处安放。“怎么这么晚?”李云济带着些怒气问道。“今日下雨,路滑嘛。”十一嘿嘿一笑道。说话间还故意踹了大夫一脚,示意他赶紧接话。大夫吃疼,眉梢一紧道:“是,是,路滑...”滑个鬼!今天下午刚准备关门,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郎君直接冲进医馆。抱着老夫就往天上飞!从城里到这院子少说五里路吧?老夫眼睛还没眨几下就站在门口!腰都闪了!结果就为了等你完事儿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作孽啊...... 第三十七章:书院符,明楼术 “怎么样?”篝火前,李云济关切道。大夫愁容满面,时不时长吁短叹。“夫人内力深厚,倒是没什么大碍,修养几日便可恢复。”“只是...”大夫顿了顿,欲言又止。“只是什么?”李云济心里咯噔一下。生过病的人都知道,最害怕大夫话说到一半突然来句但是。在等大夫解惑那短短一分钟内,脑子里能闪过一百种绝症。其间过程,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知道有多煎熬。大夫轻抚长须,沉思片刻后,怅然摇头道:“只是夫人体内气血相冲。”“应是当年强行破境留下病根。”“长此以往,恐怕要伤及根本。”“届时,轻则境界跌落,重则气血攻心,一命呜呼啊...”李云济目光扫过昏迷的苏清梦,轻叹一声道:“可有什么办法?”大夫摇摇头,“姑娘境界高深,老夫也束手无策。”“除非...”大夫话说到一半,又顿了下来。“除非什么?”李云济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你特么倒是说啊!“除非是明楼楼主,顾仙儿亲自出马。”“放眼我大乾境内,恐怕也就只有顾医仙有法子了。”李云济闻言,眉头紧皱。书院符,明楼术。此乃大乾江湖上为人称道的两大绝学。而明楼术士中,又以医仙顾仙儿最为声名远扬。据说此人精通医术,能起死人而肉白骨。可听闻顾仙儿性格孤傲,行踪隐秘。多年来,苏明为治苏夕颜哑疾,曾屡次差人寻其踪迹,可都无功而返。想让她出手相助,谈何容易。李云济长叹一口气,沉声道:“这个恶婆娘,还真会折腾人...”大夫看出李云济神色中的担忧,轻笑道:“公子不必担心。”“夫人如今尚无性命之忧,老夫先为她行针通脉。”“再将此药熬煮服下,方可无碍。”说着,大夫从药箱中翻找出一副草药。“多谢。”李云济接过草药,拱手道。大夫点了点头,从袖中拿出布袋展开,挑出一根细长银针。于烈火灼烧后,刺入苏清梦百会穴中。“不瞒公子。”大夫指尖捻动银针,感慨道:“老夫自诩行医多年,像夫人这种反噬之伤也见了不少。”“可如夫人这般坚毅的,还是头一遭见。”“此话何意?”李云济疑惑道。大夫再次取针,刺入苏清梦上星穴。“公子可知,真气反噬之苦,堪比剜心之痛。”“发作之时,如千万只虫蚁啃噬!”“常人根本难以忍受。”“意志不坚者,甚至会精神崩溃,彻底疯癫。”“老夫方才瞧着夫人的脉象,想必已发作数次。”“竟还能强行压制,堪称奇迹!”大夫手法娴熟,银针在穴位间穿梭。每一针落下,苏清梦的面色似乎都缓和些许。李云济听完,面色凝重,眼神中带着几分敬意。很难想象,苏清梦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刚强的外表下,竟隐藏着如此深沉的苦楚。“好了。”一炷香过后,大夫拔出最后一根银针。“公子接下来只需为夫人服下此药即可。”“多谢大夫。”李云济点头道,“十一,送大夫回去。”言毕,李云济从腰间掏出几两碎银递给大夫,二人拱手道别。目送二人离开后,李云济在苏清梦身侧坐下。瞧见她惨白的面容泛起一抹血色,才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夜里的春风比白日里刺骨几分。李云济不禁打了个寒战。但看着苏清梦身上单薄的衣物,又将自己的长衫解开。“欠你的...”李云济喃喃低语。说罢,将长衫为苏清梦盖上。......相府。正堂。“苏相,世子已经找到于虎。”方仲拱手道,“于虎按照您的吩咐,将当年所见交代给李世子后,便焚火自尽。”苏明侧身看向窗外,沉声道:“为他立个衣冠冢,安葬于麓山吧。”“是。”“清梦的伤势,如何?”苏明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清梦小姐为保护世子,真气反噬,昏死过去。”“好在世子及时为小姐请来郎中,眼下伤势已得到控制。”苏明轻叹一声道:“清梦自从入四品以来,便常受反噬之苦。”“此番受伤,也好让她修养些时日。”方仲点头应声道:“小姐为了苏家日夜操劳,确实该歇息了。”说着,神色又变得疑惑,“既然苏相知道清梦小姐此行会有危险,为何不让属下代小姐保护世子?”苏明看了眼方仲,反问道:“你认为,李世子真的需要旁人保护?”方仲猛然记起李云济身旁那个身手不凡的仆从,心中疑虑渐消。苏明脑中闪过十一的身影,淡然道,“必要时刻,他自然会出手。”方仲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小姐此行又有何用?”方仲想不明白,既然李云济不会有性命之忧。苏明为何明知苏清梦会受伤还让她卷进去。“他们二人既为夫妻,有些事情,清梦也是时候知道了。”苏明轻叹一声,意味深长道:“况且,若非如此,我这个女婿又怎会在此月黑风高夜,与清梦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呢?”话毕,方仲微微一笑,心领神会。“苏相,此间事了,那此人,该如何处置?”方仲话锋一转道。苏明缓缓转过身,堂前,一名男子正端跪在地。此人正是相府官家,王昌。“杀了吧。”苏明语气冰冷,“尸体喂狗。”“老爷!”王昌脸色惨白,声音止不住颤抖,“奴,奴才知错!求老爷放我一条生路!”方仲移步王昌跟前,缓缓蹲下,单手提起王昌的头颅。“你以为你潜伏相府多年,苏相会不知道?”“之所以留你的狗命,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说话间,方仲手中满带煞气的短刃划破王昌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溅射在方仲阴冷的脸上。“他日在九泉之下见着了太子殿下,记得替我向他问好...”王昌应声倒地,身体蠕动几息后,便没了动静。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明,直至失去光泽。苏明看着王昌的尸体,内心毫无波澜。不紧不慢从袖中拿出一份密信,交给方仲。“太湖书院那边,该有动静了......” 第三十八章:公子不行 城郊。于虎小院。清晨,薄雾尚未散尽。一缕阳光透过茅草照在苏清梦的眼眸。缓缓睁眼,只感觉周身疲惫。什么东西?苏清梦作为四品高手的警惕性陡然惊觉,胸前及身后,竟有一股不属于自己肉身的温热!低头看去,竟是一双细长男子之手!苏清梦猛然坐起,大手一挥!“啪——”一声脆响响彻茅屋,惊起屋顶春燕四处纷飞!“卧槽!”正酣睡梦中的李云济被这一巴掌扇醒,一脸懵弊。“李云济!”苏清梦用几乎嘶吼的声音怒骂道:“你这个登徒浪子!”“我今日必杀你!”言毕,抄起随身佩剑便架在李云济脖子上。冤啊!“你这是...”李云济刚想痛骂苏清梦恩将仇报。忽然感觉到手中残留的余温,以及那尚未消散的半弧形手感。瞬间哑口无言。险些憋出内伤。这特么,怎么就摸上了...绝对是前主残留下来的条件反射!李云济如是想着。毕竟自己一个母胎solo的单身狗,不可能这么熟练。看着苏清梦怒发冲冠憋红了脸,李云济深吸一口气。你听我给你狡辩。“昨夜你我本来相安无事。”李云济满脸委屈道:“谁知你睡到半夜,一直说你冷。”“我看你冻得直发抖,没办法,便将我身上唯一的长衫脱给你盖上。”“谁料你还一直说冷冷冷。”“可这会儿我已经没衣服了!”“怎么办呢?”“你也知道本公子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我只能用肉身为你取暖!”“于是就变成这样了。”“你明白吗?!”李云济说得慷慨激昂,绘声绘色,试图用真诚打动苏清梦。然并卵。一个怒火攻心,疑似被人非礼的妙龄女子会听得进去?苏清梦小脸憋得通红,眼里噙着泪水,抬手又是一巴掌。还好李云济闪避及时,否则左右脸颊一边一个巴掌印。这要是被人知道,他在京都城还混不混了?“咳咳...”苏清梦气急攻心,本就虚弱的身子瞬间失去支撑,瘫软在身后的草堆。“你先别动气。”李云济轻叹一声道:“我对天发誓,昨晚我绝对没碰你!”苏清梦冷眼扫视李云济,捂紧身上的单衣,别过身去不作理会。“我可以作证!”就在这时,十一不合时宜地出现,手中提溜着刚从城里买回来的烧鹅。“公子昨晚可安分得很!”“你看吧,我有人证!”李云济抬眼看向十一。苏清梦白了十一一眼,冷声道:“蛇鼠一窝,我如何信你。”“再说了。”十一缓缓走进屋,放下手中的烧鹅,喃喃道:“我家公子不行。”神色中透露着耐人寻味的意味。“对,我不行。”李云济点头应声道,忽然觉得哪里不妥,“不对!你丫说谁不行?!”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两个字。十一这句话无疑戳中了李云济的脊梁骨。只见他语气激动,面红耳赤。苏清梦见状,嘴角微扬,表情中带着几分戏谑。十一长叹一口气道:“我也是昨夜才发现,公子身上,被人下了守宫咒。”“守宫咒?”苏清梦眉梢微抬,似笑非笑道:“谁人给你下这么恶毒的咒法?”李云济面色铁青。忽而想到前主每每去青楼,绝不过夜,原来问题出在这儿!“应该是王爷。”十一低声道:“我记得王爷当年提起过。”“公子若是过早破了童子身,恐怕在修炼一事上,难以精进。”“所以便早早为公子种下守宫咒。”李云济心头一颤。重心失稳瘫坐在地上。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没想到自己那个便宜老爹还为自己留下了这么一个祸害。十一再叹一声道,“若不是公子昨夜起了色心,守宫咒现形,可能连我都不知道。”“等会儿!”苏清梦敏锐地抓住十一话里的重点,“起了色心?”可现在的李云济早已无心解释。生无可恋地坐在地上,怅然摇头,“李甲老贼误我!”“公子不必如此惆怅。”十一取下两只烧鹅腿,分别递给二人。自己则抱起剩下的烧鹅,心满意足地啃上一口。“此咒并非不可解。”李云济眼前一亮,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十一的肩膀。“如何解咒?!”“此咒只能作用于四品以下境界。”十一咽下嘴里的烧鹅,继续说道:“公子他日修练至四品,此咒自可解除!”“四品?!”李云济心里瞬间凉了半截。资质一般者,连入九品都费时费力。自己还是靠嗑药才入八品门槛。再者,即便是有点天赋悟得真气,多少人穷其一生都只能止步八品。要达四品,谈何容易?“常人修练至四品,要多久?”虽然知道真相残酷,但李云济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道。“常人,不太可能。”十一丝毫不留情面,“能入六品者,已非常人。”“即便像清梦姑娘这般天资聪慧者,也至少需十五年。”苏清梦四岁便开始修炼。还是有名师指导才在十九岁时强行突破四品。反观自己,嗑药前还是个病秧子,瘦的跟电线杆子似的。虽然这些日子在自己努力胡吃海喝之下长了些体格。但距离四品,还差十万八千里。念此,李云济不由得哀叹一声。“可是公子不一样。”十一满脸自信道:“公子突破四品,指日可待。”“谁给你的自信。”李云济嗤笑一声道。言毕,将手中的鹅腿递给苏清梦,转身躲进草堆里,暗自神伤。苏清梦看着萎靡不振的李云济,愣了半晌。刚才不还是自己被非礼气得直发抖么?怎么现在受伤的变成李云济了?身份的突然转变,让她有些愕然。“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苏清梦挤出一丝关心拍了拍李云济的肩膀。“起码说明你守身如玉啊!”李云济冷哼一声,不作理睬。这哪里是现在守身如玉。搞不好这辈子都守身如玉了! 第三十九章:我要他死! 东宫。武德殿。赵恒正饶有兴致地挑逗笼子里的白眉鹦鹉。“殿下。”白雪快步进殿,拱手道,“王昌已经暴露。”赵恒眉梢一紧道:“偏偏在这个时候。”失去了玩乐的兴趣,随手将鹦鹉递给丫鬟。坐在案几上沉思良久,突然两眼一眯,冷冷道:“这个老东西,真是好手段!”“殿下此话何意?”赵恒冷哼一声道:“王昌的身份,恐怕早就暴露了。”“既然如此,苏相为何现在才杀他?”白雪满心疑惑道。“苏明故意纵容王昌走漏消息,引我去找到于虎。”“这样一来,于虎这个必死的局,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栽赃到我的头上。”赵恒脸色阴沉,语气中透漏着一丝恨意。“可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白雪面色凝重道。赵恒神色愈发冷峻,缓缓道:“如此一来,便可让李云济彻底与我对立!”白雪沉思片刻,不解道:“可李云济区区一个没落世子,又能掀起什么风浪?”赵恒眉头微皱道:“李云济毕竟是李甲独子。”“北陵军中,还是有不少人认他这个主子的。”“殿下的意思是。”白雪脸色突变,恍然大悟道:“苏明是要借李世子之势,与陛下争夺北陵兵权?!”赵恒点了点头,沉思良久,嘴角泛起一抹狡黠。“这局棋,越来越有意思了。”......城郊。于虎小院。“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沉寂许久后,苏清梦严肃开口。如今虽然知道了真相,但并没有真凭实据,无法坐实赵恒通敌的罪名。李云济缓缓起身,满不在意道:“什么怎么做?”苏清梦神色一惊,“太子叛国!你...”“有证据么?”李云济面无表情打断道。苏清梦怔了怔,“你身为大理寺少卿,难道袖手旁观?!”“你也知道。”李云济淡然道:“我只是少卿,何以撼动东宫之位?”“若是他日我与太子对峙公堂。”“以清梦小姐对我们这位陛下的了解。”“陛下会信我,还是信他的亲儿子呢?!”面对李云济的质问,苏清梦瞬间哑口无言。她这才反应过来,李云济面对的,是国之储君。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李云济区区一个世子,身份悬殊,强行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你放弃了?”苏清梦语气颇带失望。“那倒没有。”李云济语气坚决,“只是我现在的目标变了。”“之前我只是想查清事情的真相,还死去的人一个公道。”“但现在...”李云济顿了顿,眼神流露出凶狠之色。“我要他死!”李云济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字字充满杀意。苏清梦满脸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腹黑男子。竟感到无比陌生。“时间也差不多了。”李云济收敛杀意,缓缓站起身,“打道回府。”......相府。李云济送苏清梦回房,路过正堂。堂内,苏明正襟危坐,深邃的眼眸直直盯着屋外的李云济。二人目光交错间,苏明嘴角微扬,似笑非笑。李云济只感觉背后一阵阴冷。“公子?”十一眼神望向堂内问道:“不进去见见苏相吗?”李云济决然转头,“不见。”十一屁颠屁颠跟在李云济身后,“公子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李云济冷哼一声道:“十一,你有没有发现,今日的相府有何不同?”十一四下瞧了瞧。树还是相府的树,屋还是相府的屋。人...“那个王管家今日怎么不在?”十一疑惑道,“往日这个时辰,他该在院子里讯丫鬟了。”李云济轻嗤一声道:“恐怕早被我那个心狠手辣的岳父大人扔去喂狗了!”说话间,二人已回到西厢房。“公子为何说苏相心狠手辣?”十一追问道。李云济并未作答,而是移步案几前,研磨,起笔。笔墨横飞间,自李云济入赘以来发生的种种事迹跃然纸上。李云济眉头紧锁,脑中飞速推理。执笔将各条线索交叉连接后,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浮现眼前。李云济闭目沉思良久。缓缓提笔,在线索交织处写下四个大字。北陵兵权!“连自己都女儿都能利用。”李云济洋洋洒洒写满几张纸后,才娓娓作答:“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心狠手辣?”虽然不理解李云济话里的意思,但十一还是似懂非懂点点头。“公子。”十一指向李云济方才落笔的位置,“这又是何意?”李云济深吸一口气,又沉沉呼出。“这个,就是我这个老丈人和太子殿下朝思暮想的东西!”言毕,李云济收起桌上的潦草的宣纸揉碎,扔进青铜鼎中,燃之。“太子和苏相都想要。”十一瘪了瘪嘴,“难道公子不想要?”李云济饶有兴致地看着火焰吞噬青铜鼎中的文字,轻笑一声。“那东西,本来就是我的。”......四月初。大理寺。“头儿。”秦方叼着根狗尾巴草,看着李云济紧锁的房门,疑惑道:“李大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已经好几日了,都在忙些什么呢?”“少管闲事。”姜奎抬手拍了拍秦方的后脑勺,“卷宗审完了吗?”“常圆审着呢。”秦方应声道:“头儿,我听说圣上准奏李大人复查当年的税银案了?”姜奎点头道:“确有此事。”“这李大人本事也太大了!”秦方两眼放光,“那可是贺尚书亲判的案子!”“据说当日朝堂之上,连太子亲自阻拦都无果。”络腮胡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后,吓两人一个激灵。“也不知道李大人到底用了什么法子。”“人言可畏。”姜奎说着,缓缓放下手上的卷宗,若有所思道:“咱们这位大人,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啊。”秦方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屁股从桌上挪开,来回踱步。“既然陛下都已经准奏了,李大人这几日为何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话毕,三人面面相觑。秦方率先向着李云济书房方向使了个眼色。“要不,看看?”虽然姜奎嘴上是拒绝的,但身体倒是诚实的。几人蹑手蹑脚来到李云济书房前。“兹拉——”还没来得及偷看,门便应声打开。“你们三个,鬼鬼祟祟干嘛呢?” 第四十章:梦之的梦 “大人。”“常圆说想看看大人在忙何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秦方反应快,直接把锅甩给了络腮胡。常圆连连甩头表示此事与我无关。姜奎则眼神无处安放,东看一眼西看一眼。“帮忙?”李云济眼珠子一转道:“还真有件事要你们帮忙。”姜奎闻言,瞬间来了兴致,拱手道:“大人请吩咐。”李云济沉声道:“你们有没有人认识顾仙儿?”三人听到这个名字,皆是一愣。“大人说的那位,可是我大乾鼎鼎有名的医仙?”李云济点头:“是她。”“不认识。”三人异口同声道。“不知大人找顾医仙何事?”姜奎再次开口。李云济长叹一声道:“我有个朋友,最近有些上火,我想让顾医仙开个方子给她治治。”“上火?”姜奎不解道:“京都城有名的大夫比比皆是,为何偏要找顾医仙?”“她这个不一样。”李云济叹气道:“真气反噬,气血冲脉,大夫说只有顾医仙有法子。”三人一听真气反噬,顿时眉头紧锁。“这确实有点棘手。”姜奎低声道:“不过顾医仙行踪不定,要找到她,并非易事。”“要不,属下差人去明楼问问?”“没用的。”常圆叹气道:“顾医仙常年仙游在外,很少回明楼。”“顾医仙既是明楼楼主,那明楼的人总归是要了解些吧?”秦方反驳道。“倒也是这个道理。”常圆点头表示赞同。“对啊!”李云济脑中电光一闪,“我怎么没想到!”言毕,匆匆走出房门。三人跟在身后,一脸疑惑。一路来到仁安街,教坊司楼下,三人心中疑云更甚。“大人这是?”姜奎神色有些不自在。李云济无暇理会,径直走进教坊司。三人你一眼我一眼,不明所以,只好跟着进去。“子川兄!”堂内,赵弘那张熟悉的面孔俨然入目。一看到李云济便兴高采烈上前打招呼。李云济带着三位手下,落座于赵弘身侧。赵弘扫视一眼三人,“这几位是?”“这是我在大理寺的同僚。”说着,李云济一一介绍。赵弘潇洒展开折扇遮住面庞,在李云济耳侧笑道:“子川兄这是带他们出来长长见识?”李云济尬笑道:“算是吧。”言毕,扫视堂内,继续说道:“今日,没有诗会?”赵弘轻叹一声,情绪有些低落。“不瞒子川兄。”“梦之姑娘近日身体抱恙,所以诗会便暂时取消。”“原来如此...”李云济语气有些沮丧。“不过。”赵弘再次遮面低语道:“近几日教坊司又来了几位小娇娘,可谓是国色天香啊!”“今日子川兄可有眼福了!”李云济摆手表示没兴趣。轻叹一声,起身便要走。“李公子请留步。”就在此时,台上蓝衣侍女叫住李云济。“梦之姑娘请公子里屋一叙。”李云济愣了愣。周梦之不是病了么?见花魁不是要在诗会上夺魁么?规矩呢?不仅是李云济,堂内上上下下数十个达官显贵皆伸长脖子,神色诧异。全场目光聚焦在李云济身上,让他有些不自在。“头儿。”秦方看着李云济离去的背影,满脸疑惑道:“据我所知,教坊司的花魁,可不是一般人能见的。”姜奎亦是神色凝重,“看来李大人,绝非常人!”“废话。”赵弘满脸骄傲:“你们家大人,可是前几日名满京都城的小诗仙!”“小诗仙?”三人异口同声道。“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听过吗?”几人点头如捣蒜。“正是出自你家大人之手!”赵弘说得那叫一个神采飞扬。常圆恍然大悟道:“所以,此诗中的‘梦’字,指的就是...”“对喽!”赵弘一拍大腿,“正是梦之姑娘的梦!”“原来如此~”三人摇头晃脑道。“好诗配佳人!”秦方激动得直鼓掌,“李大人可谓是浪漫至极啊!”“可是...”众人中,唯有姜奎察觉出了一丝异样,“李大人不是已经有家室了吗...” 第四十一章:下江南 “大人,不知教坊司中,是否有顾医仙的线索?”会大理寺的路上,姜奎试探性问道。李云济点头笑道:“江南。”“太好了。”姜奎附声道:“属下即刻差人前往江南!”“不必。”李云济摆手道:“我亲自去。”姜奎愣了愣,眉梢一紧道:“那,税银案?”李云济停下脚步,沉声道:“这几日我将税银案的卷宗都翻了个遍。”“从口供到查案过程再到刑罚,无一漏洞。”姜奎沉思片刻,喃喃道:“莫非,此案并非冤案?”“非也。”李云济眼神一冷,“就是因为太完美了。”几人面面相觑。案子办的完美,难道不是好事?“我查过大理寺的诸多卷宗。”李云济继续说道:“或多或少都有些无关紧要的纰漏。”“而税银案,堪称天衣无缝。”常圆脑子转的快,很快便明白李云济话里的意思。“大人是说,这桩案子,有人作假?”剩下两人恍然大悟般瞪大眼眸。李云济并未作答,表示默认。“所以,就连大人也毫无头绪。”秦方喃喃道。“非也。”李云济嘴角微微上扬,“复查旧案,何必拘泥于卷宗?”“大人,有线索了?”姜奎好奇道。李云济点了点头,“江南。”言罢,李云济继续赶路。几人跟在李云济身后,窃窃私语。“大人去江南,不是找顾医仙的么?”“莫非,顾医仙也参与了当年的税银案?”“不应该啊...”“这又是什么路数?”回到大理寺,李云济扫了眼后院的清简阁,问姜奎道:“陈景山回来了吗?”姜奎点头道:“陈大人一回来就写了降职信,不过许大人尚未应许。”“那就好,我还有事找他帮忙。”李云济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你把这个交给陈景山。”姜奎接过密信,点头应好。......黄昏。相府。李云济一回房便开始收拾行李。“公子这是?”十一疑惑道:“要跑路?”毕竟李云济上次这么麻利地收拾行李,就是这么说的。“不跑。”李云济应声道:“你也收拾收拾,明日出发去江南。”“江南?”十一眉头一皱道:“去江南做甚?”“找到顾仙儿的线索了。”十一顿了顿,会心一笑道:“想不到公子这么关心清梦小姐。”“也不全是。”李云济一屁股坐在床上,“主要是为了查案。”“查案?”十一满脑子问号。李云济长舒一口气,沉声道:“这还要感谢那个大夫提醒了我。”“顾仙儿身为明楼楼主,天下术法她肯定了然于心。”“那又如何?”十一接着问道。“漠北巫术,亦是术。”李云济眼神闪过一丝灵光。十一长哦一声,恍然大悟道:“所以公子的意思是,既然太子殿下这方下不了手,倒不如直接从漠北巫族开始查?”“聪明。”李云济宠溺地摸了摸十一的脑袋。收拾好东西,李云济来到苏清梦房前。敲响房门。“进来。”苏清梦的声音带着醉意。李云济闻声,推门而入。烛光摇曳下,苏清梦正趴在桌上。李云济轻叹一声,绕过一地碎酒瓶,拨开桌上横七竖八的酒杯,找个位置坐下。苏清梦绯红的俏脸在摇曳的烛光下,倒显出几分魅色。“清梦姑娘这是?”李云济扫视一眼遍地狼藉问道。“看不出来吗?”苏清梦有气无力道:“借酒消愁。”“这又是何必呢?”李云济眉头一皱道。苏清梦举杯痛饮,“我自问勤奋苦学,自入武道以来未有一日偷闲。”“如今虽身入四品,却形同虚设。”“你说,我该不该愁?”“这确实挺愁的。”李云济沉吟半晌道。说罢,举起面前的酒瓶,畅饮一口,“同是天涯沦落人啊!”“你又怎么了?”“还能怎么?”李云济不自觉看向胯部,脸色一沉,心痛得直摇头。苏清梦顺着李云济眼神看去,瞬间心领神会。二人陷入沉默,各自喝着闷酒。几杯酒下肚后,醉意渐浓。借着酒劲,李云济怅然开口道:“真气反噬虽苦,但至少还有法子医治。”“但我这守宫咒,可是无解啊!”言毕,再次举杯,一饮而尽。“李兄!”苏清梦已然喝得不省人事,拉着李云济的手便开始称兄道弟。“你放心!”“嗝~”“他日修练之事,我必会全力相助!”“定然让你成功突破四品!”李云济勉强撑起身子,一把抓住苏清梦:“苏兄!此话当真?”“当真!”“你真是我的义父!”李云济一边说,一边挣扎起身,“今儿个,我必须给你磕一个!”“不不不!”苏清梦赶紧将李云济扶起,“你是世子,我受不起!”“我给你磕一个!”二人谦让几番无果后,李云济醉醺醺道:“那这样,我俩一起磕!”言罢,二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听,听我喊个口号。”苏清梦打了个嗝说道。李云济不语,只是一味地点头。苏清梦嘿嘿一笑,眯着眼高喝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拜完,二人便在无意识。互相靠在对方的肩膀上,沉沉睡去。门口,相府上下数十个人聚集在苏清梦房门前。看着屋内发生的一切,无不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就连吃货苏夕颜都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满脸讶异。“苏相。”方仲满脸吃瓜相:“当日婚宴上未完成的仪式,今日算是给补全了。”苏明负手而立,脸上挂着笑意,会心一笑。翌日清晨。刺眼的阳光将苏清梦唤醒。缓缓睁眼,心头猛地一惊!胸?背?“啪——”又是一记耳光。“登徒子!”这次倒没有拔剑相向,只是死死瞪着李云济。李云济赫然起身,感受到手上的温存,眉头紧锁。“我怎么会在这儿?”“我还想问你呢!”苏清梦怒声道,“你在我房里做甚?”李云济扫视屋内,心中暗忖:昨晚喝断片了? 第四十二章:乱葬岗 轻咳两声掩饰尴尬,李云济沉声道:“我是来找你跟我一起下江南的。”“下江南?”苏清梦眉头一皱道:“做甚?”“找顾仙儿。”李云济脱口而出道。“明楼楼主顾仙儿?”苏清梦满脸疑惑道:“父亲寻了她数年尚无消息。”“你怎会知道她在江南?”“教...”教坊司三个字都到了嘴边,硬生生被李云济咽了回去。“明楼的旧友告诉我的。”苏清梦一听李云济还跟明楼搭上了关系,满脸狐疑。上下打量李云济一番:“你找她做甚?”李云济沉吟半晌,“你身上的旧疾,只有她能治。”苏清梦思索片刻,迟疑道:“你能有这么好心?”“怎么说你也是因为保护我才旧伤复发。”李云济郑重其事道:“找大夫为你治病,也算是报答你。”苏清梦眼中泛起一抹光,心头暗忖:倒也算知恩图报。但很快那抹光便黯淡下去。“即便找到了又能如何?”苏清梦低声道:“她未必肯为我医治。”“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李云济宽慰道,“身为一个大夫,她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苏清梦无言以对,陷入沉默。李云济看出苏清梦犹豫的神色,继续说道:“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总该为夕颜妹妹考虑吧?”苏清梦猛然抬头,李云济的话戳中了她心底的软肋。找到了顾仙儿,或许夕颜的哑疾也能有望治愈。“好,我跟你去。”“那便收拾行李,今日出发。”李云济轻笑道,“记得叫上夕颜妹子。”言毕,李云济便转身离去。回到西厢房,十一一脸坏笑。“公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在清梦小姐闺房过夜了!”“感觉怎么样?”李云济摸了摸脸上的巴掌印,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虽然是对A。”“但手感还不错。”“手感?”十一挠了挠头,但再没追问下去。反正看他的表情,应该是蛮享受的。一晃眼到了午时,几人用过膳后,便准备出发。相府新来的管家薛六为主子们准备了辆好马车,还备上了些干粮。或许是许久未出远门,苏夕颜站在苏府大门前踌躇良久。“夕颜?”看着苏夕颜胆怯的模样,苏清梦关切道。苏夕颜瞪着双无辜的双眼,撅着小嘴,满脸不愿。李云济见状,上前轻笑道:“听说这江南美食名满天下。”“像什么蒸鲈鱼,桂花糯米藕,蟹粉狮子头...”李云济才报了几个菜名,便听得苏夕颜直咽口水。眼珠子直直盯着李云济,一双脚不由自主地迈出了大门。“当然是真的!”李云济拍胸脯道。苏夕颜灿然一笑,迈着小碎步攀上马车。看着李云济竟能毫无障碍地与苏夕颜沟通,苏清梦满脸诧异。“你倒是挺了解她。”“一个心思单纯的贪吃小姑娘罢了。”李云济若有所思道,“你若是能花些时间陪陪她,也能这么了解她。”苏清梦闻言,心头泛起一阵涟漪。这些年来,苏清梦每日不是修炼便是处理皇城司内务。陪苏夕颜的时间少之又少。甚至连自己的妹妹喜欢什么她都不知道。倒是李云济这个刚入相府没几天的“外人”,竟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亲妹妹。念此,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轻叹一声,转身踏上马车。苏清梦坐定,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响声。“苏相。”相府正堂内,方仲拱手恭敬道:“小姐和世子已经出发前往江南。”苏明点了点头,沉声道:“由他去吧。”“江南一带,太子耳目众多。”方仲凝声道:“属下担心...”苏明倒是没放在心上,“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他自能应付。”言毕,话锋一转又道:“世子眼下,修炼到什么境界了?”“八品巅峰。”方仲应声道。苏明顿了顿,娓娓道:“那便帮他一把,突破七品。”“必要时候,让他受点伤,也是可以的。”“是。”方仲点头应允。随即神色一紧,脸上闪过一丝疑虑。“放心。”苏明看出方仲的担忧,淡然道:“只要收敛锋芒,不伤他性命,十一不会出手。”“属下遵命!”十一驾着马车沿着朱雀大街出城。路过太平街时,李云济为苏夕颜这个小馋丫头买了只最爱的烧鹅。苏夕颜接过烧鹅,扯下一只鹅腿,递给苏清梦。又掰下鹅翅,递给李云济,眨巴眨巴眼睛,是在说谢谢。“跟我客气啥?”李云济笑道:“到了江南,想吃什么都给你买!”苏夕颜两眼放光,脑中已经幻想起江南的美食之旅。“难得啊。”苏清梦看着李云济手中的鹅翅,不禁感慨道:“能让夕颜主动让出食物的。”“除了我和我爹,你是第三个。”李云济轻笑道:“说明本公子有魅力呗。”苏清梦脸色一沉,甩了个白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出城门一路向西。不多时便来到麓山。经过山头,一片竹林间的空地引起李云济的注意。“十一,停一下。”李云济跳下马车,走向那片竹林。潺潺流过的溪水前方,堆砌着大大小小百余个小土丘。“乱葬岗?”李云济心中泛起疑惑。仔细看去,不远处,一座新坟赫然入目。李云济移步坟前。当看到地上一根干枯的木棍时,心头猛地一颤。“这是?”十一捡起木棍,“于虎的拐杖?”李云济淡淡点了点头。“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呢?”十一疑惑道。李云济脑中鬼使神差般浮现出苏明的身影。除了他,李云济想不出第二个人。“公子。”十一眼神扫过乱葬岗,“这些墓为何无碑?”李云济沉声道:“不是没有,是不能有。”言毕,李云济缓缓蹲下,拾起地上的泥土,洒在于虎的坟头。默哀几息后,赫然起身,“终有一日,我会亲自为他们立碑。”十一虽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默默点了点头。“公子!”二人正准备回马车,十一神色突变道:“有动静......” 第四十三章:七品! 话音刚落,竹林中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李云济屏气凝神,手握剑柄,随时准备拔剑迎敌。“唰!”几柄短刃破风而来,李云济侧身一闪惊险躲过。“来者何人?”李云济冲着竹林高喊道。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名从天而降的黑衣人。那人持刀直线劈下,力道刚猛,势如破竹!李云济瞬间拔出断剑,正面抗下这一击。刀剑碰撞间,火星四射!巨大的能量冲开脚下的落叶,露出贫瘠的泥地。十一右手轻抚菜刀刀柄,眼睛扫视快速扫视黑衣刺客。在确定其并无杀意后,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与此同时,马车方向也传来刀剑相撞声。李云济瞬间眉头一紧,他迅速后撤一步,准备支援。“死到临头还敢分心!”那刺客高声一喝,挥刀更疾。李云济凭借灵敏的身体,配合李甲留下的剑谱招式,与刺客打得有来有回!相互试探二十个回合后,刺客突然纵身跃起,脚尖轻踩在断竹之上。“八品。”刺客眼神睥睨,冷哼一声道。李云济摆起剑势,挑衅道:“怕了?”刺客并未应声,刀身一横,闪过一丝寒光。“这一击,我便斩断你的气海!”话音落下,刀气扫荡落叶,如离弦之箭劈向李云济!强烈的威压直顶李云济横在胸前的断剑。双手止不住地抖动!“跑!”危急关头,李云济冲着身侧十一高声喝道!话音刚落,身体便被那股威压顶飞数米,撞在身后摇晃的竹林当当作响!落地后,李云济单膝跪地,艰难撑起身子!伴随着一股血腥味,嘴角涌出一抹鲜红。旋即,扑通一声瘫倒在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嘶哑的声音,“十一,快跑...”十一站在原地,凝视李云济的身体。虽然周身筋脉尽断,但丹田处,一股蓝白幽光若隐若现。“七品...”十一喃喃道。话毕,冷眼看向黑衣刺客:“你伤了公子,本该以死谢罪。”“但念在你有心助公子破境,我便饶你一命。”“你现在有十息时间。”“十...”十一倒数间,腰间菜刀缓缓出鞘。“撤!!!”马车方向,一粗犷男声急切喊道!话音落下,两人瞬间跃起,一前一后隐入竹林中。向着京都城的方向,急速狂奔!“好险!”逃难路上,持刀刺客埋怨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李世子身边有这么危险的人物!”“方才他抽刀的瞬间,我第一次感觉,离死这么近!”另一持剑刺客轻笑道:“若是告诉了你,你还敢来么?”持刀刺客不由得嗤笑一声,“所以,你小子就是叫我来为你壮胆的?”持剑刺客笑笑不说话。另一边。十一看着倒地不起的李云济,轻叹一声道:“想助公子破境,也不用这么粗暴吧...”但余光扫视到李云济手中沾着血迹的断剑时,又恍然大悟般笑了笑。“原来如此...”收剑入鞘,缓缓将李云济抱起。正准备回马车,苏清梦便满脸焦地急找过来。看着十一怀里的李云济,心头猛地揪起。“怎么样?”“无碍。”十一淡然道:“皮外伤。”苏清梦眉头紧皱,眼睛直勾勾盯着浑身筋脉尽断的李云济。你管这叫皮外伤?!“我传些内力给他,先帮他稳住气海。”苏清梦却忧心忡忡地看着李云济。“不必了。”十一摆手道:“这点小伤对于公子而言,没什么大碍。”苏清梦难以置信地盯着十一。你认真的么?你家公子看起来都要噶了啊!十一却满不在乎道:“姑娘还是先照顾好夕颜小姐吧。”“她看起来比公子严重些。”顺着十一目光看去,苏夕颜确实被吓得不轻。捂着脑袋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回到马车,苏清梦一边安顿好李云济,一边安抚苏夕颜,忙得不可开交。十一则继续驾马前行,朝着江南方向疾驰而去。京都距离江南两日脚程,下午突然遇袭浪费了些许时间。所以十一便在黄昏前找了个驿站落脚。......翌日清晨。天蒙蒙亮。马厩传来的嘈杂声将李云济唤醒。疲惫睁眼,艰难起身。熬了一宿的苏清梦看着刚睡醒的李云济,眼神闪躲。“驿站的客房床太硬,睡下硌得人生疼。”“所以清梦小姐就一宿未睡,守在公子的房间,寸步不离。”十一在一旁做着解释。至于床究竟好不好睡,看隔壁房内睡得四仰八叉的苏夕颜便能知道个大概。“哦。”李云济讷讷点头。心想苏清梦大概是怕自己再次遭遇刺客。否则这个理由显得太过生硬。“你,没感觉哪里不舒服?”苏清梦看着相安无事的李云济问道。毕竟全身筋脉尽断。换做常人可能早就没命了。李云济能活下来,算得上是奇迹。“有。”李云济思索片刻。苏清梦眉头微微皱起,“哪里?”“肚子饿。”李云济淡然道。苏清梦险些一头栽过去。“就只有这个?”李云济猛猛点头。苏清梦将信将疑地上下打量李云济,从包袱中掏出半块烧饼。李云济一把接过,狼吞虎咽吃起来。昨日战斗消耗太多体力,晚上还没吃饭,他确实饿坏了。苏清梦长舒一口气,还吃得下东西,说明真没事。不过心头还是有些讶异。受那么重的伤,一日便能痊愈,绝非常人所能。“不过...”李云济咽下烧饼,想起昨日与刺客交战的情形,“那刺客昨日一击是冲着我的气海来的,为何我现在却感觉精力充沛?”十一搬了个板凳坐在李云济面前,做起了科普。“那刺客佯装斩公子的气海。”“实际上斩断的是公子的十二正经。”“公子危急关头护住丹田,保住了气海。”“筋脉尽断后,旧血燃尽新血生,便可晋升七品燃血境。”“公子当时处于昏迷,躲过了晋升时的蚀骨之痛。”李云济闻言,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原来如此。”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对了,你怎么样?”李云济抬眼问苏清梦道:“昨日你也与刺客交过手,没受伤吧?”苏清梦摇头道:“那刺客虽招式灵活,但并无杀意,像是为了拖住我。”“如此看来,他们的目标,只有你。”“可是。”苏清梦顿了顿,继续说道:“会是谁呢......” 第四十四章:客栈艳遇 李云济脑中开始思索。不多时,便有了答案。“还能是谁?”“你爹呗。”“休要妄言!”苏清梦怒声喝道:“父亲怎可能派人刺杀你?”“不是刺杀我。”李云济盘腿而坐,轻笑道:“是帮我破境。”十一点头表示赞同。苏清梦听得云里雾里,“父亲若要助你破境,不至于下如此狠手吧?”“手段是狠了点,但确实有效。”李云济嘴角微扬。吞下手中最后一块烧饼,娓娓道:“从那刺客最后一击的威力来看,至少六品实力。”“按理说我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可那刺客偏偏与我交手二十个回合。”“看起来不像是刺杀,倒像是在试探。”“更令我不解的是,刺客还明确告诉我要斩我气海。”“让我有时间进行防备。”“你觉得,这像是刺杀吗。”苏清梦沉思片刻,眉头微蹙。有道理。“怪不得当时听那刺客声音这么耳熟,如今想来,倒有些像方仲的声音。”苏清梦恍然大悟道。李云济并未应声。闭眼感受自己刚入七品的肉身,不禁感慨道:“如此看来,我还要多谢我这个老丈人。”修炼武道者要入七品,必须经历筋脉寸断后再重铸的洗髓之痛。光是这个过程,就劝退了大部分修炼者!所以,有些人宁愿终身止步八品,习得一招两式傍身,也不愿燃血破境。这也是为何武道高手都拥有超乎常人的意志力。因为他们所经历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李云济这次无痛入七品,苏明确实功不可没。“不过,既是父亲所为,为何不直接告诉你,反而以这种方式?”苏清梦不免有些疑惑。若是一个失手,岂不是将李云济的小命也搭进去?“因为只有在性命攸关的危急关头,才能激发出公子的全部潜力。”“置之死地而后生,方可破境。”十一解释道。“原来如此。”苏清梦恍然大悟道:“正常修炼的话,要从八品巅峰入七品,至少两年时间。”“用刺杀的方式,虽然铤而走险,但胜在神速。”“在这个时候助我破境。”李云济缓缓起身走向窗边,喃喃道:“看来这次江南之旅,危险重重啊。”......用早膳时。苏夕颜鼓着腮帮子一直盯着李云济。小小的脑袋里充满大大的疑惑。“我这叫吉人自有天相。”李云济看出了苏夕颜的疑虑,解释道。苏夕颜闻言,咧嘴笑了笑。而后脑袋一歪,看起来又有什么问题。李云济轻啧一声道:“这个嘛,你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苏夕颜瞬间嘟起个小嘴,饭也吃不下,委屈地趴在桌上。“行行行!”李云济无奈道:“我告诉你还不行吗?”“那刺客,是你爹爹,我的岳父大人派来的。”苏夕颜瞬间坐起,眉头紧紧皱起,表情更生气了。“你看,我就说不告诉你吧。”李云济两手一摊,“真说了你又不高兴。”苏夕颜气鼓鼓地离席,径直出门,坐上马车。比起苏夕颜的生气,苏清梦更关心的是,“你真能看懂夕颜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李云济点点头,理所当然道:“当然。”言罢,扯下半只烧鸡打包带走。路上,苏夕颜一言不发,一路背对着李云济。时不时还凶狠地转过身瞪他一眼。李云济呆在车里只感觉心里瘆得慌。于是便坐到车前,与十一一同驾车。“这小丫头片子,脾气倒不小。”十一斜眼看了看李云济,嘴角上扬,也不知在笑什么。马车一路向南,一路上没有太多欢声笑语。大概是苏夕颜暗自生着李云济的闷气,连带着苏清梦对他也爱答不理。“公子。”十一看向前方不远处的客栈,叫停了马车,“今日就在此处落脚吧。”李云济看了眼渐晚的天色,点头应下。几人下马舒展舒展身子,便走入客栈。店小二笑脸相迎,“几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备两间上好的厢房。”李云济淡然道。随手掏出几两碎银,扣在桌面。“客官。”店小二躬身赔笑道:“小店今日,只剩下一间厢房了。”李云济眼瞅着暮色渐浓,轻叹一声。“那便一间吧。”“十一,今晚你我二人睡马车将就一晚。”言毕,从几两碎银中划走一半,接着说道:“先上些好酒好菜。”“好嘞!”小二接过碎银,小跑离开。“这位公子生得好生俊俏。”旁桌,一甜美女声赫然入耳。未等几人反应,一身着粉色衣裙的妙龄女子已经起身,款款向李云济走来。女子面带微笑,披肩长发随风轻轻摇曳。一双明眸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李云济。“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倒有一间厢房可住。”李云济愣了愣,舟车劳顿本就伤神,能睡上厢房肯定再好不过。“那便多谢姑娘。”李云济再次掏出银两,“既然姑娘有多余的客房,那我便以双倍价格买下。”那女子笑了笑,一双手自然而然搭在李云济肩上。旁若无人地俯身靠在他耳侧,低声道:“公子会错意了。”“我的意思是,公子今夜与我同住一间~”“噗——”苏清梦一口茶水喷得李云济满脸都是。苏夕颜则目瞪口呆,手中茶杯一个没拿稳摔在地上。对于她这个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而言,这样的场面还是有些超纲了。就连李云济都仔细看了看周遭的装潢,确认自己来的不是青楼。唯有十一,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司空见惯。“姑娘说笑了,这怎使得!”或许是看出了苏清梦眼中的杀意,李云济火速拒绝。女子这时也发现了苏清梦的敌意,轻叹一声,看起来有些扫兴。缓缓起身,柔顺的发丝拂过李云济的耳根,只留下淡淡的荷花香。“你们二人,是夫妻?”女子抬眉道,语气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挑衅意味。“是又如何?”苏清梦冷声道。“你也是?”女子眼光看向苏夕颜。吓得她连连摇头。女子长哦一声,“无碍,我不嫌弃。”女子又凑到李云济耳边,“公子好好考虑考虑~”言罢,转身回座。湿热的气息吹动李云济的耳垂,令他浑身一阵酥软。“人家让你好好考虑!”苏清梦恶狠狠道:“公子哥!” 第四十五章:虎狼之词 当着人家夫人的面调戏丈夫。成何体统?!李云济心头不禁泛起嘀咕。要怪就怪自己生得确实俊,迷倒万千少女。李云济不禁好奇起自己未曾蒙面的母亲到底长什么模样。毕竟凭李甲那张脸,不娶个倾国倾城的王妃回来,断然不会将李云济生得这般英俊。“吃饭吃饭。”李云济拄了拄筷子,试图转移注意力。“小二。”李云济刚想动筷,却看见桌上只有几个白面馒头,以及稀稀疏疏的菜肴,疑惑道:“这就是你们客栈的好酒好菜?”只见小二躬身拱手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近几日客人众多,本店菜肴供不应求。”“公子桌上的这些,已是后厨仅剩的一点了。”说着,奉上手中碎银,“招待不周,还望公子海涵。”“这荒郊野岭的,怎会有这么多客人?”李云济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小二俯身问道:“公子难道不是去江南听太湖书院讲学的?”“讲学?”“正是。”小二解释道:“每年春夏之际,太湖书院的大儒便会来江南讲学。”“八方学子皆闻讯前往,都想一睹书院大儒的风采!”“若是能有幸得到大儒的指点,便是鱼跃龙门,前途无量啊!”小二说得眉飞色舞,语气中满是羡慕。李云济四下扫视,堂内宾客皆是文质彬彬,举止儒雅。除了旁桌那位一直冲着自己抛媚眼的粉衣靓女。看来小二所言不假。“我知道了。”李云济收起银子,无奈一叹。“将就着吃吧,反正明日也到江南了。”李云济自我安慰道。心中暗暗发誓,一到江南,非得来个满汉全席犒劳犒劳自己!“公子。”十一突然看向李云济,眼中充满渴望,“今晨,您不是还带走了半只烧鸡吗?”李云济这才想起来,本来准备路上打牙祭用的。结果现在成了意外之喜。解开身侧的包袱,掏出油纸裹上的半只烧鸡。“分着...”话说一半,余光瞥见苏夕颜的表情,李云济停下手里掰扯鸡腿的动作。只见苏夕颜瞪着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恨不得贴在烧鸡上。喉咙处时不时发出咕咚咕咚咽口水的声音。若不是李云济手还摁着,苏夕颜非得风卷残云,一扫而光不可。算了。李云济心头暗叹。“你们吃吧。”“公子我吃惯了山珍海味,今日倒想试试这青菜萝卜是何味道。”言毕,津津有味地吃起馒头青菜。嗯,味同嚼蜡。苏夕颜抬眼一脸可怜兮兮地看向苏清梦。虽然这丫头馋的心里直痒痒,但还是能分得清孰轻孰重。直到苏清梦微微颔首,她才敢一把夺过烧鸡。狼吞虎咽起来。十一:(oΔo)不是说好分着吃么?!......夜深。十一和李云济靠在马车上,百无聊赖。“公子。”十一车过身来,打开话匣子:“方才调戏你那位姑娘,有些特别。”李云济45°角仰望星空,满不在乎道:“有何特别?”十一转了转眼珠子,“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与寻常女子不同。”“确实不同。”李云济嗤笑一声道:“寻常女子可不敢如此大胆。”“的确。”十一嘿嘿一笑,“不过公子的美色,确实让人垂涎。”想起往日每每跟着李云济去青楼,那些女子都争先恐后地侍奉李云济。倒不是因为他人傻钱多,毕竟京都城里出手阔绰的官人不在少数。只是与那些长得乱七八糟的官人相比,伺候李云济,总归是件赏心悦目的事。十一咂了咂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公子,你说那粉衣姑娘,会不会也看上了你的美色?”李云济轻哼一声,不置可否。虽然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什么敌意,但直觉告诉他,那个粉衣姑娘,绝对不简单。“兹拉——”二人闲聊间,楼上两间厢房的窗户同时打开。左边是苏夕颜,右边是粉衣女子。还真是冤家路窄。两人竟只有一墙之隔。“公子~”粉衣女子微笑开口,“夜深了,外边寒气重,要不来我屋里暖暖身子?”李云济心头一颤,下意识瞥向旁边的苏清梦。“不知姑娘打算如何为我家相公暖身子?”苏清梦眼神如刀,语气冰冷。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权。粉衣姑娘轻靠在窗前,斜眼藐视苏清梦声音传来的方向。“我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热情似火,公子若是不信,上来一试便知。”听听,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李云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捂紧十一的耳朵。“不劳姑娘费心!”苏清梦显然有些怒了,“不过我家相公,素来喜欢睡马车!”“对!”李云济点头如捣蒜,“我特别爱睡马车!”李云济向粉衣姑娘抛去求饶的眼神,只求她赶紧闭嘴。再说下去,苏清梦要是真发飙了,谁也拦不住!“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那今日我便不再强求。”粉衣女子轻笑道:“公子早些歇息。”言毕,依依不舍地关上窗户。反观苏清梦,脸色阴沉得像能挤出水来。目光如刀般扫过李云济,仿佛要将他钉在墙上。“嘭”!仿佛整个客栈都在震动。李云济长舒一口气,松开十一的耳朵。“公子。”十一一脸认真道:“你真喜欢睡马车?”李云济无言以对,翻了个白眼。春末夏初,山野间已经开始泛起虫鸣。有规律的一吵一闹,催人入睡。李云济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眼睛一闭一睁便过去一夜。“公子醒啦。”十一一边喂马一边说道。李云济点点头,只感觉脖子一阵酸痛。落枕了...“公子快些用膳吧。”十一拍了拍手说道:“一炷香后出发,不出意外的话,能在黄昏前赶到江南。”终于要到了,李云济心中暗叹。移步客栈,厢房客人陆陆续续醒来。大堂很快便充满烟火气。“这儿呢。”李云济冲着楼上的苏家姐妹招招手。“公子。”十一轻嘶一声道:“清梦小姐,今日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第四十六章:谁能俊得过你啊!公子哥! 李云济闻声望去。这才发现,苏清梦一反常态地抛弃了干练的高马尾。乌黑发丝如瀑布般披在肩上,竟透露出一丝柔美。“还真是个美人胚子。”李云济暗自感叹。几人落座,等待小二上菜。“看什么?”苏清梦没好气道。“没什么。”李云济轻笑道:“这个发髻,倒挺适合你。”苏清梦眸子一闪,装作没听见。早膳是清粥馒头配腌菜。几人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早膳。上马,启程。从客栈出来没多久,身后便传来逐渐靠近的马蹄声。李云济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公子可是要下江南?”果然,那位粉衣靓女身骑白马,与李云济一行人并肩而行。李云济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不敢应声。生怕她又语出惊人,说出一些少儿不宜的话。粉衣女子会心一笑,挥起马鞭扬长而去。“我叫云栖梧,我们还会再见的!”见女子走远,李云济悬着的心才放下来长舒一口气。“阴魂不散!”马车内,苏清梦冷声道。乌金剑鞘不知何时拨开垂帘,冷冷看着李云济。“你都看到了。”李云济轻叹一声道:“我可没招惹她!”“难道长得俊俏也是我的错?”苏清梦冷哼一声,“谁能俊得过你啊!公子哥!”......黄昏。江南。夕阳余晖洒在青石板上,水乡的温婉气息扑面而来。李云济跳下马车,环顾四周,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古人诚不欺我。”李云济感慨道:“江南风光,果真绝美。”不同于京都城的繁华喧嚣,江南风土人情,更具人间烟火气。马车内,苏夕颜也好奇地掀起车帘,探出头来。不过并不是为了欣赏风景,而是嗅到了沿途美食的香气。“下来吧。”李云济将马车停在一街边小吃店。苏夕颜兴高采烈跳下来,直奔小店,要了份桂花糯米藕。“你看着她,前面有个酒楼,我去订房。”李云济对苏清梦说道。言罢,便带着十一沿着青石板路走了几十米。刚想入店,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让开!”“让开!”只见马上一华衣男子挥舞长鞭,策马狂奔。人群惊慌四散,有些小商贩躲避不及,被马蹄撞翻在地。李云济眉头微皱,迅速拉住马车试图避让。可毕竟车宽路窄,加上马匹受惊,最终只能横在路中央。好在那华衣男子反应迅速勒住缰绳,马蹄高高扬起,险些撞上马车。“找死吗?!”华衣男子怒目而视,语气暴戾:“看不见路这么窄吗?!”李云济怒声回应道:“你骑这么快,赶着去奔丧呢?!”“放肆!”华衣男子瞬间火冒三丈,“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管你是谁!”李云济冷眼相对,毫不退缩:“你没看见撞到人了吗?”言毕,李云济掠过男子,扶起他身后摔倒的老翁。“少废话,该道歉道歉,该赔钱赔钱!”华衣男子见状,不屑一笑,戏谑看向老翁,“老头儿,你向这位公子解释解释,是不是我撞到你的?”老翁颤巍巍站起,拍拍尘土,苦笑道:“公子,老朽自己摔倒的,不关这位公子的事。”李云济眉头紧锁,心中怒气更甚。刚想发作,却被老翁一双干瘪的手死死拽住。华衣男子冷哼一声,“要不是本公子有急事在身,今日定然好好招呼你!”言毕,策马离去。马蹄声渐远,留下满地尘土飞扬。“公子,这人也太嚣张了。”十一凑到李云济身侧嘟囔道。李云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轻声对老翁道:“老人家,您没事吧?”“无碍,无碍。”老翁摆手道,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多谢公子。”“这人什么来头?”李云济沉声道。老翁长叹一声道:“此人乃江南知府宋永年之子,宋泽业。”“难怪如此跋扈。”李云济冷声道:“原来是地头蛇。”老翁拱手,用忠告的语气说道:“公子最好不要招惹他,以免惹祸上身。”言毕,转身离去。李云济微微点头,目送老翁离开。“怎么回事?”姗姗来迟的苏清梦眉头微皱道。“没什么。”李云济轻描淡写道:“一只野狗横行霸道罢了。”......酒楼。厢房。龚青峰和林卯站在窗前,将刚才一幕尽收眼底。“老师。”林卯淡然开口道:“方才这位公子,想必就是李世子了吧。”龚青峰点头轻笑道:“确实颇有李王爷当年的风范。”“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林卯眉梢微皱,又问道:“可这李世子看起来,并无半点文气,倒像个武夫。”“怎会写出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这等佳句?”龚青峰脸色一沉,轻拍林卯后脑勺,“叫你以貌取人!”林卯顿时感觉不妥,拱手道:“学生知错。”龚青峰轻叹一声道:“老夫教书育人数十年,怎就教不出能写出这种诗句的学生?”“惭愧啊...”说话间,眼神瞥向林卯。越看越心烦。干脆转过身去。林卯看着龚青峰嫌弃的神色,心里还是有些不畅快。你自己不也没写出来么?“老师。”林卯再次拱手道:“此次江南讲学,可是打算收世子为徒?”龚青峰愣了愣,沉声道:“有这么明显么?”林卯娓娓道:“老师多年未曾出山,前些日子收到苏相的来信突然决定来江南讲学。”“方才看到李世子时又两眼放光。”“这并不难猜。”“还算有些聪慧。”龚青峰笑道:“本打算讲学结束去趟京都。”“现在倒好,李世子自己来了江南,也省得老夫跑一趟。”“只是...”说着,龚青峰脸上流露出犹豫的神色,“我想收徒。”“人家未必想拜师啊。”话音落下,二人陷入沉默。......江南。平乐街。一简陋小院内,一穿着朴素的青年男子。手中拿着刚买回来的胭脂,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娘子~”“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推开房门。房梁上,白绫悬挂着一具衣衫褴褛的女尸赫然入目...... 第四十七章:命案 夜黑风高。城中人丁散尽。黯淡的月光洒在江南城中,平添几分静谧。平乐街头,十数名身着捕快官服的男子举着火把行色匆匆。不多时,便来到临江客栈门前。带头男子轻轻撬开房门。守夜的店小二突然惊醒,从桌椅拼凑的床榻上坐起。刚想开口说话,却被捕头嘘声制止。“今日黄昏时分,可有两男两女入住?”捕头压着声音问道。小二讷讷点头。“那两个男子住在哪间屋子?”小二思索片刻,指向二楼中间。捕头会意,径直冲向小二所指的房间。一脚踹开房门。“衙门办案!”“所有人不得乱动!”李云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猛然从床上坐起。十一则靠在窗边,一脸蒙蔽。捕头疾步走到李云济身前,亮出批捕文书。“你就是李云济?!”来者不善!李云济眉头一皱,快速扫视文书上的字迹,“杀人嫌犯?”“没错!”“杀了谁?”“张家老翁。”捕头严肃道:“今日戌时,有人亲眼目睹你曾与死者接触过!”话音落下,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李云济面色凝重,思绪乱飞。捕头口中的张家老翁,应该是今日被马惊了的那位。“你们定是搞错了,我家公子初入江南,根本不认识什么张家老翁。”十一试图解释,手还负在刀上。若是解释不通,那便让这些人去跟阎王爷解释。但门口的苏清梦可没十一这么温柔,一个瞬身便把剑架在捕头脖子上。屋内捕快抽刀列阵,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你们知道他是谁么?!”苏清梦冷眼扫视四周,“敢抓他?”捕头被苏清梦吓得不轻,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这,这位女侠。”捕头忐忑道:“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女侠不要为难。”“你们说他杀人,可有证据?”苏清梦冷声道。未等王捕头应声,李云济便抢过话道:“我跟你们走。”言毕,冲着苏清梦点了点头头,示意她冷静下来。“放心吧,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李云济缓缓起身穿好衣服,将双手伸到捕头面前。“要不要上拷?”语气颇带挑衅。捕头看了眼脖子上的长剑,苦笑道:“公子既然配合,自然是不必的。”“那走吧。”说着,李云济大步走出门去。捕头紧张地看一眼苏清梦,赔了个笑脸,“女侠,这...”苏清梦冷哼一声,收剑入鞘。捕头这才松一口气,灰溜溜逃走。“你家公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苏清梦看着李云济的背影,不解道。“不知道。”十一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不过公子如今已是七品境界,有自保能力。”“想必不会出什么岔子。”苏清梦长叹一声道:“但愿如此。”......“老师,江南知府,不认识李世子?”窗边,林卯看着楼下一行人,疑惑道。“当然认识。”龚青峰淡然道。“那他怎敢如此行事?”林卯心中疑虑更甚,“不怕得罪苏相?”“当然怕。”龚青峰轻抚白须,沉声道:“不过,比起得罪苏相,宋永年更怕得罪太子。”林卯眉梢微动,恍然道:“老师的意思是,宋知府,是太子门下?”“看来李世子此行,恐怕不会一帆风顺。”龚青峰微微点头,若有所思道:“明日你去查一下,张家老翁之死,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林卯拱手道。......江南衙门。地牢。阴湿的空气夹带着一股霉味,令人有些作呕。“公子,请。”或许是被苏清梦的气势吓到了,捕头此刻竟变得有些客气。李云济微微颔首,扫视一眼自己的小单间,“还不错。”捕头尴尬一笑,退出门外,轻轻关上铁门。李云济盘腿坐下,刚想闭目养神,却听见走廊中有人步履匆匆。“到底关在哪了?!”一男子语气焦急道。“就在前面!”另一男子低声附和。不多时,一身穿青色四品云雁官服的男子俨然入目。身后还跟着一名衙役。“宋大人,嫌犯已经抓捕归案。”捕头上前邀功道。宋永年愁眉紧锁,并未理会。先是凑近牢房看了看,脸色煞白!不由分说,转身就是一巴掌猛抽在捕头脸上。“混账东西!”宋永年怒声痛骂道:“是谁给你的狗胆?!”“你知道他是谁吗?!”捕头一脸蒙蔽,委屈地捂住脸颊。不是特么你叫我去抓人的吗?真抓了你又不高兴。“不,不是嫌犯?”捕头低声嘀咕道。宋永年气得发抖。一把揪住捕头的衣领,拉住他跪在李云济面前:“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北陵世子!大理寺少卿!”“怎么可能是你口中的杀人犯?!”听到李云济的名头,捕头两腿一软,生无可恋地跪倒在地。大理寺少卿乃堂堂正四品!比你这个糟老头子还大半级。还是皇亲贵族!谁给你的狗胆让我去抓他?!“来人!”宋永年招呼身后衙役道:“把他拖下去,杖责八十!”两人领命,将瘫软如烂泥的捕头抬出牢房。宋永年收拾了捕头,这才踏着小碎步来到李云济跟前。扑通一声跪下,行了个大礼。“江南知府宋永年,参见世子殿下!”“下人瞎了眼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多多海涵!”李云济津津有味看完这出戏,不禁感慨起宋永年的演技。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宋大人言重了。”李云济冷声道:“既是嫌犯,不论身份,都该受审。”“宋大人此举,并无不妥。”宋永年愣了愣,应声道:“殿下教训的是。”“此案我已差人详查,确实是误会一场。”“哦?”李云济饶有兴致看向宋永年,“怎么个误会法?”宋永年沉吟半晌,眼中流露出一丝狡黠:“殿下贵为世子,怎会无缘无故杀人?”“定是有什么误会!”李云济冷哼一声,这狗官,话里有话啊!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你是世子,所以就算杀了人,也是误会。李云济懒得搭理他,话锋一转,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他是怎么死的?”宋永年神色微顿,故作悲伤道:“中毒而亡...” 第四十八章:送礼 “何毒?”“尚未验出。”宋永年思索片刻道:“不过毒物来源已经确定。”“何物?”“桂花糯米藕。”李云济追问道:“是否出自兰桂楼?”昨日李云济赠予张家老翁的糯米藕,确是出自此楼。宋永年点头,语气凝重:“正是。”李云济心头一颤,这波明显是冲他来的啊!见李云济面色阴沉,宋永年挥手屏退左右,凑到李云济身侧低声道:“殿下不必担心,此事下官已处理妥当。”“殿下只需当作从未见过张家老翁便是。”言毕,嘴角扬起一抹邪笑。“然后随便找个替死鬼,帮本公子扛下此劫?”李云济一脸坏笑道。宋永年点头默认,笑意更浓。“那本公子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大摇大摆走出牢房了?”“但行无妨!”宋永年伸出手,示意李云济随时可以走。李云济缓缓抬脚,迈出半步:“真走了?”“请!”突然,李云济脸色一沉,一脚踹在宋永年屁股上!“去你大爷的!”李云济怒声骂道,“没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公子我哪儿也不去!”宋永年跌跌撞撞摔出牢房,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你!”宋永年面露凶色,但很快发觉不妥,立马又换上谄媚的假笑。狼狈起身,拍去身上的杂草,扶正摔歪的乌纱帽。“李世子,这是何意?”李云济关上牢门,先用拇指粗的铁链拴上,然后锁紧。“宋永年,昨日那桂花糯米藕确系我亲手赠予张家老翁。”“但我告诉你,里面没毒。”“今日我若是踏出这牢房,岂不是自毁清白,落个把柄在你手中?”李云济说着,顺势躺下,神色悠然,“宋永年,你以为你那点小手段,本公子看不出来?”“是你下令让那些捕快来抓我的吧?”“他们唱黑脸,你唱白脸。”“你现在给我放了,我欠你一个人情?”“想得倒美!”宋永年脸色铁青,这是碰上硬茬了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但很快掩饰过去。“殿下折煞下官了。”宋永年皮笑肉不笑道:“就算下官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殿下有所不轨啊!”言毕,轻叹一声道:“也罢,既然殿下执意不走,下官便不再多言。”“告辞。”......翌日正午。临江客栈。“老师。”龚青峰房内,林卯绑了个鼻青脸肿的青年男子回来。“此人名唤张慎,是张家老翁的独子。”龚青峰眉头一皱道:“你绑他来做甚?”林卯拱手道:“此案的来龙去脉,学生已经查出了个大概。”“哦?”龚青峰轻抿一口茶水,淡然道:“说来听听。”林卯上前一步,娓娓道:“张慎好赌,欠了赌坊不少赌债。”“因其无力偿还,便打起了自家祖宅的主意。”“但张家老翁不愿替子还债,还将地契藏起来。”“张慎便动了杀心,将其毒杀。”龚青峰斜眼看向张慎,流露出厌恶之色。“孽畜!弑父之罪,当诛!”言毕,“孽畜”二字化作两道金光从天而降,狠狠砸在张慎身上。竟直接让他晕死过去。“不过。”林卯眉头微皱,若有所思道:“学生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龚青峰抬眉轻笑道:“有何蹊跷?”林卯沉声道:“此案并不复杂。”“若是有心人稍加查证,便可寻得真相。”“按理说,张慎早该被捕,何故还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赌坊之中?”“不错,有长进。”龚青峰脸上泛起一抹欣慰,继续问道:“依你所见,何解啊?”林卯沉默良久,摇头道:“还请老师解惑。”龚青峰刚提起来的兴致被林卯这句话浇灭,暗骂一声蠢材。轻叹一口气,沉声道:“这案子背后的真相,宋知府自然心知肚明。”“之所以迟迟不将张慎缉拿归案,反倒深更半夜将李世子抓去牢房。”“你猜为何?”林卯恍然大悟道:“难不成,宋知府是奉太子之命,故意刁难李世子?”龚青峰点头道:“虽对李世子造不成什么伤害,但至少能表个态。”说着,龚青峰不由得嗤笑一声,“宋永年啊宋永年,这些年来你是一点没变啊。”“还是一如既往地趋炎附势。”林卯疑惑道:“听老师的意思,老师似乎很了解宋知府。”龚青峰看了看林卯,意味深长道:“既然已经抓到了凶手。”“那你便去会会你这个不成器的师兄罢。”“也好让李世子少遭些罪。”林卯心领神会,点头应下。......府衙。正堂。“大人,门外有名太湖书院的学子求见。”一小吏匆匆上前通报。“太湖书院?”宋永年疑惑道:“何事求见?”“说是送礼。”小吏应声道。宋永年闻言,疑惑更甚,“让他进来。”小吏领命退下。宋永年身侧一灰衣男子低声道:“太湖书院与大人素无交集,此番突然送礼,意欲何为啊?”“潘师爷有所不知。”宋永年长叹一声道:“本官入仕之前,也曾是太湖书院的学子。”“说起来,也多年未拜见过老师了。”话音落下,林卯便出现在宋永年眼前。“太湖书院林卯,参见知府大人!”宋永年瞥见林卯身侧的张慎,眉头微微一皱。“林师弟,你我二人师出同门。”宋永年轻笑道:“不必多礼。”随即眼神落定在张慎身上,故作讶异道:“这位是?”林卯拱手道:“此乃张家老翁独子,张慎。”“原来如此。”宋永年继续装傻,“师弟将他绑来,是何意?”林卯并未应声,而是取出张慎口中的棉布。随后两指并拢,在空中划出一道金黄符箓。“真言符...”宋永年诧异道。话音落下,符箓穿透张慎的身体。张慎瞬间不受控制地将毒杀亲生父亲的过程脱口而出。“岂有此理!”宋永年怒然拍桌道:“来人!将此人押入地牢!择日问斩!” 第四十九章:夺少?! 处理完张慎,宋永年故作惊慌失措冲着潘师爷怒声道:“还不赶紧将世子殿下放了!”“是!下官这就去。”潘师爷领命,急匆匆出门。宋永年又冲着林卯假惺惺道:“师弟莫怪,府衙命案繁多,偶尔出现纰漏,也是在所难免的。”“加之昨日李世子确实与死者有所接触,街上目击者众多。”“本官这才不得已,请世子殿下回衙门协助调查。”虽是推卸责任的说辞,但也合情合理。林卯并未追问,拱手道:“大人公务缠身,在下理解。”宋永年笑了笑,接着问道:“说起来,本官还要感谢师弟替我抓住真凶。”“不知师弟,何故会对此案感兴趣?”太湖书院向来不插手政事,林卯此举,确实有些不合规矩。林卯思索片刻,淡然道:“老师时时教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昨日在下在酒楼恰好看见此事,觉着蹊跷。”“于是便暗中调查一番。”“未承想此案竟如此简单。”“这不,顺手就将张慎给宋大人抓来了。”宋永年脸色一沉,这是在点我呢。尬笑两声,话锋一转聊起了当年在邛州的往事。“想当年,本官也曾拜于院长门下。”“本官如今能上任江南知府,也多亏院长的孜孜教诲啊。”“那时,林师弟恐怕尚未入学吧?”字里行间大概的意思就是:论辈分,我是你师兄。论身份,我是官,你是民。说话注意点分寸。林卯内心毫无波澜,轻笑道:“宋大人所言极是。”“晚辈虽入学晚,却也听院长提起过您。”宋永年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脸上笑意渐起。“说您志向高远,如凌霄花附乔木而生。”这是在暗讽我趋炎附势?宋永年瞬间拉下脸来。恨恨瞥一眼宋永年,不再说话。堂内沉寂良久,潘师爷才一身狼狈匆匆来报。“大人,世子他...”宋永年眉头一皱,沉声道:“世子如何?”潘师爷支支吾吾道:“世子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牢房。”“你没告诉世子,案子已经破了?”“说了。”潘师爷语气委屈道:“可世子说,要大人亲自去向他解释。”宋永年愣了半晌,长叹一声。他自然是不愿再见到李云济的。上次踹他那脚,到现在淤青还没消。请神容易送神难。没办法,宋永年只能咬咬牙,亲自前往。地牢中,李云济盘腿而坐,正细细琢磨面前土墙上横七竖八的线索。忽然听见身后响动,冷哼一声道:“宋大人,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多关我几日?”宋永年轻咳两声掩饰尴尬,“世子殿下误会了,本官也是秉公办事。”“秉公办事?”李云济嗤笑一声,缓缓起身,“太湖书院的门外汉都能看出的端倪。”“你却看不出来,你是怎么当上江南知府的?”李云济话里带刀,杀得宋永年措手不及。今晨他已派人暗中盯着张慎,谁料被林卯从中截胡。宋永年自知理亏,无奈一笑道:“世子殿下教训的是。”“下官这不是亲自来向殿下赔不是吗?”言毕,宋永年九十度躬身,行了个大礼。“别假惺惺了。”李云济摆手道:“既然案子已经破了。”“本公子便不再追究。”“你随便赔个百八十两银子,这事儿就算了了。”“夺少?!”宋永年怀疑听错了。他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一百两!只关了你一宿,张口就要百八十两?简直就是明抢!李云济挥挥手招呼他过来。宋永年照做,贴在牢房栅栏前,竖起耳朵。“你想,我是什么身份?”“北陵世子。”“还有呢?”“大理寺少卿。”“还有呢?”宋永年思索片刻,“相,相府赘婿?”李云济满意地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大人觉得,若我真的想怪罪于你,凭这些身份,你上头那位,会不会保你无恙?”宋永年两眼一瞪,只感觉心头发紧,口干舌燥。冷眼看向潘师爷,眼神看起来很脏。“宋大人?”李云济连呼几声,宋永年才回过神来,支支吾吾道:“世,世子殿下想必是误会了,下,下官不是太子殿下门客。”李云济冷声笑道:“宋大人,我何时说过,你是太子殿下门客了?”宋永年这才发觉自乱了阵脚,瞬间大惊失色,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你放心。”李云济轻笑道:“只要你安分守己,本公子不会为难你。”“可若你作奸犯科,我也绝不饶你!”李云济眼神凌厉,话中带着一股狠劲。宋永年自知不敌,赶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哆哆嗦嗦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世子殿下所言极是。”“下官为朝廷效命,绝不敢贪赃枉法。”“这,这些银票您先收着,剩下的,下官即刻差人去取。”李云济接过银票,瘪了瘪嘴道:“算了。”“七十两,勉勉强强。”言罢,示意宋永年开门。宋永年不敢怠慢,恭恭敬敬打开牢门。李云济甩了甩银票,大摇大摆走出地牢。昏暗的烛光下,脸色煞白的宋永年目送李云济离开,这才长舒一口气。“这个祖宗,终于走了!”言毕,又愤然转身,拽起潘师爷的耳朵失声痛骂道:“都是你给本官出的馊主意!”“说什么他李云济不过是靠苏明上位的废物!”“如今看来,你才是那个废物!”“宋大人饶命!”潘师爷吃疼,哀嚎道:“小人也是出于好心啊!”宋永年冷哼一声,松手将他摔向一旁。“来人。”宋永年怒声喝道:“将此人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牢房外,阳光正媚。李云济觉着有些刺眼,抬手遮了遮。“李世子。”不远处,林卯身着一袭白衣,迎面走来。“你是?”李云济顿了顿,想起潘师爷说的话,“太湖书院的林卯?”林卯拱手道:“正是。”李云济回礼道:“多谢林兄相助。”“世子殿下不必客气。”林卯摆手道。回想起龚青峰临行前嘱咐的话,又接着说道:“说起来,太湖书院还欠着殿下人情。”“此番相助,乃是理所应当的。”李云济眉头一皱,疑惑道:“人情?” 第五十章:我着什么急? 看着李云济不解的表情,林卯娓娓道:“前些日子,京都城内有不少关于太湖书院的风言风语。”“多亏世子殿下及时破案,才保全书院的名声。”“老师特地叮嘱在下,要与李世子当面道谢。”“原来如此。”李云济恍然大悟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二人相视一笑,结伴离开府衙。“林兄。”回客栈的路上,李云济再次开口,“可否向你打听个人?”“但说无妨。”李云济沉声道:“不知在林兄看来,周敬之是个怎样的人?”林卯顿了顿,轻叹一声道,“周师弟为人坦率,是个正人君子。”李云济思索几息,又问道:“既是正人君子,那周敬之当年被龚院长除名的真正原因,应该不是江湖传言中那般不堪吧?”李云济询问过的人中,对于周敬之的评价都出奇地一致:正人君子。像他这种人,又岂会调戏院长女儿?林卯先是一愣,而后笑了笑道:“世子殿下果然聪慧过人。”“周师弟当年离院,确实另有隐情。”“什么隐情?”李云济追问道。林卯长叹一声道:“周师弟认为,我大乾文道之所以比不上漠北,是因为国子监与太湖书院将文道气运割裂。”“所以他便数次与老师争论,希望太湖书院并入国子监。”“书院诸多学子自然对此成见颇深。”“逐渐疏远周师弟。”“这才导致他不得不离开书院。”李云济眉头一皱道:“所以,周敬之并非被除名,而是自愿出走?”林卯点了点头,“周师弟离开邛州后,江湖上便掀起师弟因调戏院长之女而被除名一说。”“可书院师兄弟都知道,周师弟与龚灵妹妹,乃是两情相悦。”“绝非世人说得那般苟且!”说到这,林卯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一见泛起怒色。“那龚灵知道敬之兄他...”林卯摇头道:“院长怕她伤心过度,所以并未告知灵儿妹妹。”李云济长叹一口气,结束这个话题。周敬之的死就像是李云济心头的一根刺。整起案子无论是过程还是结果,都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不知世子这次来江南,所为何事?”李云济思索间,林卯突然开口问道。“找人。”李云济淡然开口,“找顾仙儿。”林卯神色一顿,“世子口中的顾仙儿,可是明楼楼主?”“正是。”李云济无奈笑道:“此人行踪诡秘,我这次来江南,也只是碰碰运气。”林卯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会帮世子留意的。”李云济拱手道谢。二人谈笑间,不知不觉便到了临江客栈。“我到了。”李云济站在楼下轻笑道,“多谢林兄一路相伴,烦请林兄代我向龚院长问好。”说罢,便要转身进楼。“李世子。”林卯上前一步道,“既要问候,还是殿下亲自去的好。”“老师已在二楼厢房恭候多时。”李云济讶异道:“竟如此巧合?!”林卯微笑着点点头。李云济看了看身上脏兮兮的衣裳,又抬起手臂闻了闻,眉头紧皱。“还请林兄前去通报一二,晚辈回房稍作休整后,再登门拜访。”“以免在龚老面前失了仪态。”言毕,二人相互道别。......“不行,我等不了了!”厢房内,苏清梦来回踱步,愁容满面。“放心吧,公子没事的。”十一一脸无所谓,手里还拿着啃了一半的苹果。苏清梦看着悠然的十一,翻了个白眼,“怎么你家公子被抓走了,你竟一点不急?”“公子身份尊贵,那些衙役不敢把他怎么样。”十一淡然道,“再说了,清梦姑娘不是向来看不上我家公子吗?”“怎么如此着急?”“我...”苏清梦张口想反驳,却咿呀半晌也吐不出一个字来。对啊,我着什么急?!苏清梦试图找个理由说服自己,不是因为担心李云济的安危才这么焦躁不安。余光瞥到窗边欣赏江南美景的苏夕颜,灵光一闪道:“他要是被抓了,谁帮我找顾仙儿?!”“夕颜的哑疾如何医治?!”十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嘴角泛起一抹狡黠。“不管了!”苏清梦脸色一横,“我去衙门要人!”言毕,抄起长剑便要出发。一开门,李云济刚好站在门口,抬手准备推门。结果双手扑了个空。不,也不算全空。起码稳稳落在苏清梦胸前。“啪!”“登徒子!”李云济呆呆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双手,瘪了瘪嘴。“怎么每次都这么巧?”“莫不是有什么诅咒?”回到屋内,苏夕颜和十一瞬间围了过来。苏清梦则靠在窗边,生着闷气。“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十一满脸好奇道。“公子我吉人自有天相。”李云济为自己倒上一杯茶,一饮而尽。“那当差的究竟为何抓你?”李云济再饮一杯,“想卖我个人情。”“顺便,帮他主子出口恶气。”当李云济得知林卯破案的消息时,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了个大概。宋永年利用张家老翁的死,顺理成章地抓住李云济这个嫌疑人的身份。在地牢里佯装放他走,实则是想做一个顺水人情。即便李云济不上当,宋永年也能借着调查之由先将他困在地牢。关个几日后再将张慎抓捕归案,届时宣称真凶落网,再放李云济出来。如此一来,既能打击报复李云济,又能借机向东宫表态,可谓两全其美。可惜中途杀出个林卯,乱了他的计划。“什么人情?”十一瞪大疑惑的双眼,像个小迷弟,“他主子又是谁?”苏夕颜则萌萌点头,眼睛一闪一闪地等待李云济解答谜题。“说来话长。”李云济长叹一声道,“以后再告诉你们。”二人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在桌子上。李云济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吩咐道:“十一,去打些热水来。”“公子我要沐浴更衣。”“是,公子。”十一有气无力道。苏夕颜则撅着个小嘴一动不动。没听到精彩的故事,有些闹情绪。“你们两个还不出去?”李云济将手扶在腰带上,“难不成还要欣赏本公子洗澡?”苏清梦瞪了李云济一眼,暗骂一声流氓!拉着苏夕颜,怒冲冲走出门去。两姐妹前脚刚走,李云济后脚便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第五十一章:呸!渣女! 李云济狐疑转身,四下看了看,并没发现人影。“不应该啊。”李云济喃喃道:“这味道...”脑海里浮现出云栖梧的身影,吓得他赶紧甩了甩头。“一定是地牢里一宿没睡,熬出了幻觉。”李云济暗自肯定。十一来来回回跑了几趟,终于灌满了澡盆子。“公子。”十一轻舒一口气道:“水放好了。”“我去外面候着。”言罢,若有所思地瞥一眼窗外,嘴角微微上扬。李云济应了声好,疲惫地从床上爬起,脱下浸满地牢腐臭味的衣服,一头扎进水里。咕咚咕咚吹几个泡泡,闭着眼顶起花瓣冒出头来。双手将秀发往后一抹,露出满足表情。好一幅美男出浴图。“爽!~~~我靠!”李云济刚睁开眼,竟看见窗边一个人影。直接吓出颤音。仔细瞧去,竟是云栖梧那张挂满痴笑的脸。李云济双手交叉在胸前,试图遮住关键部位。“不错啊~”云栖梧上下打量李云济一眼,“体格棒,中气足。”“不愧是本姑娘看上的男人。”李云济两眼一瞪,双手捂得更紧了。“你是怎么进来的?!”云栖梧缓缓走下窗台,踱步到李云济身侧,理所当然道:“翻进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李云济往远离云栖梧的方向挪了挪。“你这种引人注目的富家公子,不难找。”云栖梧脱口而出道。李云济愣了愣,眉头一皱道:“你到底想干嘛?!”“不干嘛。”云栖梧嘿嘿一笑道,“就是想跟公子借样东西。”李云济下意识往水里沉下两寸,只露出嘴巴以上的部位。“借什么?”“借种。”我特么...李云济险些骂出口。哪有女子一见面就投怀送抱的?呸!渣女!李云济心中怒啐。还好苏清梦不在,这话要是被她听见了,肯定吃不了兜着走。李云济自问风流不羁,可在云栖梧面前,竟像个新兵蛋子。看着云栖梧一脸坏笑,毫无心理负担的样子,李云济不禁有些发怵。长得倒是仙气飘飘的,未曾想竟是个采花女贼!“姑娘说笑了。”李云济尴尬笑道:“姑娘美若天仙,我哪里配得上?”“无碍。”云栖梧笑得灿烂,“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言罢,轻轻跃起,随意坐在浴桶边上,水中竟未荡起一丝波澜。李云济眉梢一颤,好轻功!“怎么,你看不上我?”云栖梧赤着玉足,悄无声息伸入水中,眼神很是挑逗。“不敢不敢。”李云济内心疯狂挣扎。本性上,他绝非什么视美色为粪土的正人君子。只是云栖梧攻势太猛,属实让他不敢接招。难不成是太子的美人计?抑或是苏明派她来试探我对苏清梦的忠心?一时间,李云济脑中思绪乱飞。突然,肩上冰凉的触感将李云济拉回现实。云栖梧不知何时将玉足搭了上来。李云济立马挪开身子,“不妥不妥!”“公子莫不是怕你家娘子怪罪?”云栖梧败兴地垂下玉足。“当然不是!”李云济试图挽尊,“我堂堂七尺男儿,岂会怕女人?!”岂止是怕,那恶婆娘动不动就要拔刀,这谁受得了?云栖梧似乎看破李云济的心思,妩媚一笑,“公子大可放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俯身靠近李云济,指尖挑起他的下巴。任凭桶中水花浸湿她的淡紫霓裳,昭示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你我二人,不求白头偕老,只求一时之欢。”李云济瞬间心头一紧。什么虎狼之词?!这不是开往幼儿园的车!“让开!”突然,门外苏清梦的声音打破屋内暧昧的气氛。“唉~”云栖梧扫兴一叹,声音婉转悠扬。“看来今日并非良日,公子,改日再叙。”话音刚落,她身形一晃,消失不见。几乎是同时,房门应声打开。苏清梦冷眼扫视屋内,沉声道:“人呢?”“什么人?”李云济故作镇定道。苏清梦并未应声,快步走到窗前,敏锐地发现窗台上散落的花瓣。“完了。”十一见状,心头暗叹。“这是什么?!”苏清梦拿着罪证质问李云济。“花瓣。”李云济如实回答。“分明是你桶中之物!”“那又如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苏清梦脸色愈发凝重。李云济脑瓜子转的快,行云流水道:“水太烫,出来晾凉。”“在这儿?!”苏清梦显然不信。“不错。”“光着身子?!”“不然呢?”李云济面不改色心不跳。“开着窗?!”“开窗怎么了?”李云济淡定道:“我都说了,水太烫。”苏清梦一时无言以对,怒目瞪着李云济,手中花瓣被她捏得变形。就在这时,桶中一道金光不合时宜地亮起。李云济脸色一变,立即捂住那道金光试图遮掩。这特么守宫咒,还能延时启动的?!场面尴尬到了极点。“那你解释解释。”苏清梦声音冰冷,手上慢慢蓄力,缓缓靠近李云济,“这又是为何?”“我想起高兴的事情!”李云济心头一紧道。“有这么高兴?!”苏清梦语气愈发凶狠,逐步逼近。眼瞅着越走越近,李云济心中有些忐忑:“你干嘛?我警告你啊!非礼勿视啊!”气上心头的苏清梦哪里听得进去,一掌将李云济的浴桶轰了个稀碎!霎时间,水花四溅,花瓣横飞。好在李云济反应快,扭捏着妖娆的身姿,一把夺过衣架上的长衫护住最后的尊严。“清梦姑娘此举,未免有些鲁莽。”李云济绑紧腰带,轻叹一声道。“世子不是说水太烫?”苏清梦皮笑肉不笑道:“我只是顺手帮世子凉快凉快。”“世子若是再不安分守己,下次可就不是凉快那么简单了。”苏清梦眼神如刀盯着李云济,冷哼一声,负手离去。十一火速关紧房门,长舒一口气。“公子也太不小心了。”“什么叫我不小心?!”李云济心中燃起无名之火,“明明是那个渣女擅闯我的房间,还挑逗我!”“我懂。”十一眯着眼坏笑道:“我都懂~”“想来公子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血气方刚,再正常不过了~”神特么血气方刚!李云济翻了个白眼,穿好衣服。“公子去哪?”“找个坑把自己埋了!”言毕,摔门而去...... 第五十二章:师徒的小船说翻就翻 “徒儿,你来帮为师看看。”龚青峰理了理身上的长衫,“这身如何?”林卯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仙风道骨,颇有天人之资。”龚青峰心满意足笑了笑。“老师。”林卯沉吟片刻,不解道:“当年您入京面圣尚未如此用心,为何今日见世子,竟如此隆重?”“你懂什么?”龚青峰轻抚白须,“为师这不是想留个好印象么?”话毕,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再者,李王爷于我有恩,见世子,理当隆重些。”话音落下,门外敲门声响起,“晚辈李云济,特来拜见龚老前辈。”龚青峰瞬间神情严肃,轻咳两声清了清嗓,示意林卯开门。李云济移步屋内,二人相互躬身作礼。“老夫早就听闻李世子仪表堂堂,气质超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龚老谬赞。”李云济拱手道:“龚院长德高望重,学究天人,晚辈素来敬仰,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两人商业互吹几番,先后落座。林卯为二人沏好茶水,乖巧站在龚青峰身后。“今日张家老翁一案,多谢太湖书院出手相助。”李云济认真道:“日后书院若是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尽管吩咐。”“世子言重了。”龚青峰摆手笑道,“世子于书院有恩,这点小事,不足为谢。”话毕,二人陷入沉默,各自饮茶。毕竟第一次见面,难免有些生疏。良久,龚青峰才再次开口:“前些日子,老夫听闻世子殿下作了首诗。”“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实乃千古佳句啊!”“学生拙作。”李云济低声道:“院长谬赞。”龚青峰轻笑道:“世子殿下莫要谦虚。”“此番诗才,放眼我大乾,也找不出第二人。”言罢,又沉吟半晌,深吸一口气,有些难为情道:“敢问世子殿下,有没有兴趣,随老夫修习文道?”李云济愣了愣。这么突如其来的橄榄枝,都不带一点铺垫的?犹豫片刻,婉拒道:“多谢院长抬爱。”“晚辈已经修了武道,再修文道,恐怕分身乏术。”毕竟大乾文道,不是那么好修的...“殿下不必担心。”龚青峰脸上带着笑意,仿佛很有把握:“你若拜于老夫门下,老夫自有办法助你修行。”“有何办法?”看龚青峰那么自信,李云济不免有些好奇。“常规修行,需逐级破境,但三品以上者,可传度功法。”听到这话,李云济倒是没什么反应。林卯看起来有些急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龚青峰。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待遇。爱徒长爱徒短,爱徒心碎你不管。师徒的小船说翻就翻。“这,恐怕不妥。”李云济仍是拒绝,“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晚辈无德无能,怕是担当不起。”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这是李云济的座右铭。更何况龚青峰和苏明是一伙的。没搞清楚苏明是正是邪之前,他不敢答应。见李云济语气坚定,并无犹豫,龚青峰心头一冷,长叹一声。“也罢。”“若是他日世子回心转意,老夫随时恭候。”“多谢院长抬爱。”李云济拱手道谢。屋内再次陷入沉默。几杯茶下肚,龚青峰才从被拒绝的伤心中缓过来。“我听卯儿说,世子殿下此次下江南,是为了寻顾医仙?”“正是。”李云济点头道。龚青峰思索片刻,轻笑道:“想必,是为了苏家大小姐求医问药吧?”李云济愣了愣,疑惑道:“院长如何知道?”龚青峰淡然道:“老夫昨日瞧见清梦姑娘,便觉察出她内息不稳,恐是真气反噬之疾。”李云济恍然大悟。三品高手已能望他人之气。更何况龚青峰是三品巅峰,能看出这点,不足为奇。“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龚院长的慧眼。”李云济拱手道:“确是如此。”龚青峰笑了笑,继续说道:“老夫还知道,殿下找顾医仙,还与三年前的永州税银一案有关。”李云济闻言,心头一颤。此事他除了跟十一提起过,任何人都没有透露。而十一与龚青峰并无半点交集。“此事,是苏相告知您的?”李云济眉头一皱道。凭苏明的智慧,猜到这一层并不难。加之他与龚青峰素有交情,所以这种可能性很大。龚青峰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世子殿下若是想查税银案,老夫倒有一道线索可供。”龚青峰抚须笑道。李云济瞬间来了精神,瞳孔微微放大,“愿闻其详。”龚青峰轻抿一口茶,沉声道:“世子可知,我大乾文道凋零已久?”“有所耳闻。”李云济点头道:“不过,这与税银案有何关系?”龚青峰轻叹一声道:“按理来说,修炼文道者,想要破境远比其他体系困难得多。”“可税银案后不久,京都城内,竟有儒士突破至五品明理境。”李云济脸色一沉。大乾文道气运衰败,虽然对于八品以下的儒士影响不大。但自八品往上,品级越高,晋升就越为困难。不论是国子监还是太湖书院,近年来都未曾有人突破五品。即便是两边公认的天才林卯,眼下也不过六品境界。故而,大乾的修士中,但凡有的选,都不会修炼文道。“院长可知,此为何人?”龚青峰沉默良久,冷声道:“东宫,太子殿下。”李云济心神剧震,握杯的手微微颤抖。“原来如此...”李云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先前一直不知道太子勾结漠北劫走税银的动机。如今看来,竟是为了破境。漠北文道气运昌盛,想帮助一个儒士突破五品,可谓易如反掌。“当然。”龚青峰话锋一转道:“老夫只是觉着此事颇为蹊跷。”“若是太子殿下天赋异禀,硬是靠着我大乾仅存的一点气运晋升五品,也并非不可能。”李云济点头表示理解。毕竟诬陷太子,罪名可不小。龚青峰虽德高望重,但太子可是国之储君,不可妄议。“龚院长说得是。”李云济为龚青峰甄上茶水,“太子殿下若非聪慧过人,又怎会在三年前,独得陛下青睐,入主东宫呢?”李云济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税银案,赵恒晋升五品,以及入主东宫。均先后发生于三年前!所以,他策划税银案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夺嫡!而他之所以策动周敬之诬陷太湖书院一案,恐怕也是为了早日突破四品,保住他这个太子之位!毕竟京都城内早有风言风语,当年夺嫡之争败下阵来的二皇子。于今年,已然突破武道五品境!屋内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二人饮茶不语,各有所思...... 第五十三章:黑白双煞 从龚青峰房里出来,已至黄昏。回房的路上,李云济沉思良久。苏明要撼动太子的之位,皇帝不会轻易答应。所以他必须要有筹码。而他的筹码,正是自己这个所谓的北陵正主。招他入赘,扶他上位,不过是为了争夺北陵兵权,用于牵制太子罢了。说到底,不过是一枚棋子。“这个老登!”李云济低声怒骂道:“城府够深的!”长舒一口气,李云济推开房门。“公子。”十一起身迎上,“何故惆怅?”李云济轻叹一声道:“你家公子若是被人利用,你当如何?”“砍死他。”十一不假思索道。李云济不动声色笑了笑,“若是那人身居高位,不能砍呢?”“那便远离他。”“若他神通广大,逃不掉呢?”十一沉思许久,摇了摇头,“那就没办法了,公子只能认命。”李云济轻拍十一脑袋,笑道:“其实也并非别无他法。”“有什么办法?”十一探起脑袋问道。“变强。”李云济目光突然变得坚定,“强到他无法撼动我的地位。”十一点了点头,“公子所言即是!”李云济坐下稍作休整,起身从今日换下的衣服中掏出宋永年给的七十两银票。“走,陪公子去个地方。”言毕,便和十一一同出门。“公子。”路上,十一疑惑道,“我们这是去哪?”“去张家。”李云济淡然开口。“张家?”十一眉眼一抬道:“发生命案那个?”李云济点头道,“我在牢里向狱友打听到,张慎还有个女儿名唤张姝。”“张慎赌博输光家产,连家中良田都卖了去。”“家中只留张家老翁和张姝相依为命。”“如今祖父去世,我怕她...”说着,李云济长叹一声,不由得加快脚步。在这世道,家中无男丁,一个女子想保全自己,谈何容易。况且,张慎是个赌徒,多年前就曾将结发妻子卖给富贵人家换取赌资。若不是张家老翁护着张姝,恐怕她也早就遭此毒手。......城郊。小破院。昏暗的烛光被晚风吹得摇摇晃晃。一身披孝衣的女子端跪堂前,泣不成声。院外,两名小厮透过破烂的栅栏看着屋内情形,窃窃私语。“这张家小娘子果真生得娇嫩,怪不得公子对她如此垂涎。”黑衣小厮一脸猥琐道。“唯有这般姿色,才值得起二十两。”白衣小厮脸上浮起淫笑,“没想到张慎那个赌鬼,竟能生出如此美艳的女子。”“别废话了。”黑衣移步门前,“还不赶紧绑回去,公子该等不及了!”白衣嘿嘿一笑,“我看,是你等不及了吧~”黑衣眼神一晃,有些心虚。轻咳两声,推门而入。屋内女子闻声看去,只见到两名凶神恶煞的男子,不禁心头一紧。“你们是?”女子擦干眼泪,强压住心中的不安,低声询问道。“小娘子~”黑衣笑道:“我家公子听闻姑娘家中遭逢不幸,特地吩咐我二人前来吊唁。”说着,掏出袖中沉甸甸的钱袋,“这是公子的一点心意,还请姑娘笑纳。”女子下意识往身后退了半步,声音微微颤抖:“小女子出身卑贱,怎会结识贵公子?不知二位为何而来?”黑衣小厮步步逼近,眼神玩味地上下打量着女子,摩拳擦掌道:“姑娘现在还不认识,不过很快就认识了。”白衣不知何时站在在女子身后,堵住她的去路,“放心,公子今晚,肯定会好好怜惜你的!”话音落下,白衣眼神发冷,一双大手稳稳卡住女子纤弱的手臂。女子被瞬间花容失色,害怕得直发抖!“二位爷,小女子不知哪里得罪了贵公子!”女子的声音几乎被恐惧淹没,一边哭诉一边挣扎,“还请高抬贵手!”黑衣小厮却无视她的哀求,淫笑更甚,继续逼近。粗糙的大手抬起女子颤颤巍巍的下巴,任凭她眼中的泪水肆意流淌。“姑娘并无半分过错。”黑衣说话间,从袖中拿出一张卖身契,“只是你的赌鬼父亲,五日前将你卖给了我家公子。”“姑娘这般如花似玉,若被我家公子收入府中,何尝不是...”“啊!”黑衣话话说到一半,竟被女子一口咬住虎口,疼得哇哇大叫。“啪!”“贱货!”“敬酒不吃吃罚酒!”黑衣恼羞成怒,一巴掌将女子扇倒在地。“你轻点儿!”白衣男子满眼心疼,“这要是扇坏了,公子可饶不了你!”女子嘴角缓缓渗出鲜血,生无可恋地看着黑白双煞,浑身颤抖。“绑上!”黑衣一边将麻绳递给白衣,一边怒声道。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哪是两个练家子的对手。再怎么挣扎,也躲不过被五花大绑的命运。无尽绝望将她的内心一点点吞噬。空洞的双眸无助地看向长板上静静躺着的白发老者。苍白的双唇重复呢喃着:“祖父尸骨未寒。”“求求你们放过我...”黑衣男子随手扯下女子单薄衣裳的一角,捏作一团堵住她的嘴。“这话,你留着晚上跟我家公子慢慢说。”“带走!”......话音刚落,门外一阵刺耳风鸣呼啸而来!电光石火间,一柄残剑赫然出现在黑衣男子身前!光是这般气势,二人便知,绝不是对手!“放开她。”李云济眼神如刀,语气冰冷。说话间,手中残剑竟迸发出一丝冰蓝剑气,划破黑衣男子脖颈,留下一道浅浅的口子。黑衣男子喉结微微颤动,“阁下想必是误会了。”“这家娘子,是我家公子买...”说话间,黑衣还特地指向桌上的钱袋。“我说。”李云济连看都没看一眼,冷冷打断。手持残剑微微用力,口子又深了几分,“放开她!”黑衣男子吃疼,面色煞白,赶紧挥手示意。白衣男子恨恨推开女子,“阁下可知,我家公子是谁?”李云济淡然道:“与我何干?”“得罪了我家公子,恐怕这江南,再无阁下立足之地!”白衣男子咬牙切齿,目光狠厉。“哦?”李云济饶有兴致道,“那我倒有些感兴趣了......” 第五十四章:不讲武德 白衣见状,嘴角一咧道:“我家公子乃是江南知府的嫡子,宋泽业宋公子!”言毕,两人脸上不自觉扬起一抹傲气。期待着李云济听到主人名讳时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那名女子听闻此名,亦是浑身一颤,眼神恐惧地看向李云济,流露出一丝担忧。“宋泽业?”李云济心中毫无波澜,看向十一,“就是那天奔丧的那个?”十一为女子松完绑,淡淡点了点头。黑白无常一头雾水。这厮不仅没吓得屁滚尿流,还跟那小孩哥有说有笑。显然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大胆!”白衣怒目而视,“竟敢诅咒公子?!”“那又如何?”李云济脸色一沉,残剑寒气更甚,“按大乾律,强抢民女者,轻则流放,重则斩首。”“谁说抢了?!”黑衣男子掏出卖身契,得瑟道:“买的!”“看到了吗?!”“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李云济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卖身契,撕了个稀碎。“现在是抢了。”二人面面相觑。还能这样的?!你特么不讲武德!“至于你二人,私闯民宅,当判墨刑!”李云济严肃道。言毕,挥舞残剑,划在黑衣左脸,留下一个贼字!白衣男子见势不妙,刚想跑,却被十一堵住去路!李云济瞬身上前,一脚踹断白衣右脚,“拒捕?罪加一等!”话音落下,白衣右脸,另一个贼字赫然入目!两人痛苦地捂住脸颊,疼的哇哇乱叫!正准备狼狈逃离,却又被李云济叫住。“站住!”李云济转身看了看女子脸上红红的印子。“公事了了,私事还没了。”“这位姑娘脸上的这巴掌,怎么算?”两人闻声,讷讷转身。“贼”字伤口上的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滴落在地上。两眼通红,看起来像是刚哭过。打又打不过,走还走不了。两人心如死灰。“姑娘。”李云济淡淡开口,“扇他们。”女子一愣,脸上透露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李云济轻笑道:“别怕。”说着,捏起黑衣男子的脸蛋,“你看,多Q弹,手感肯定好。”黑衣一动不敢动,任凭李云济蹂躏。女子挪步上前,看着两人面露凶相,又怯生生后退半步。“笑一个。”李云济拔剑出鞘,冷声道。两人瞬间咧嘴笑了起来,憨态可掬。“姑娘放心。”李云济温柔开口,“他们不敢还手。”又恶狠狠看向黑白双煞,二人点头如捣蒜。女子这才缓缓向前,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跃跃欲试。并拢五指,举过头顶,身子微微前倾,用最大的弧度猛然挥下巴掌!“啪——”声音清脆响亮,扇碎了黑衣男子残存的自尊心。“还有他。”李云济斜眼道。白衣一脸蒙蔽。关我什么事?!“我没...”来不及解释,巴掌便落在他脸上。“啪——”又是一声脆响。两人眼眶泛红,嘴角抽搐,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女子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爽吧?”李云济轻笑道。女子点点头,方才的恐惧之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大仇得报的愉悦。“滚!”见女子心满意足,李云济才肯放二人离开。拾起桌上的二十两钱袋,扔给两人。“再有下次,必杀!”二人不敢应声,眼含热泪,一瘸一拐走出门去。人走后,李云济轻舒一口气问女子道:“你没事吧。”或许是方才积压情绪爆发,女子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多谢公子相救!”女子抽泣道:“方才若不是公子及时出手,小女子恐怕已经...”李云济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有些手足无措。“姑娘不必多礼。”李云济轻声道:“路见不平,岂能袖手旁观。”女子放声大哭许久,才逐渐平复。缓缓站起,向李云济行了个礼道:“奴家名唤张姝。”“今日公子大恩大德,奴家无以为报。”张姝说话间,从腰间取出一些铜钱。似乎是觉着不够,又转身回屋,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将桌上铜钱装入木盒,一同递给李云济。“父亲嗜赌,家中银钱早已挥霍殆尽。”张姝低声呢喃道:“这是奴家在伞铺做工攒下的银子。”“也算是奴家的一点心意,还请公子务必收下。”李云济愣在原地。张姝翻箱倒柜半天,才寻出两贯钱。身上单衣缝缝补补,看起来已经穿了好几年。心中不免泛起涟漪。张慎这个烂赌鬼,死有余辜!“不必了。”李云济将木盒推了回去,轻笑道:“在下并非贪图钱财之人。”“相反,今日是给姑娘送钱来的。”言毕,向十一使了个眼色。十一心领神会,从袖中掏出宋永年那讹来的七十两银票,置于木盒中。张姝看见银票,倒吸一口凉气,瞳孔瞬间放大。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公子这是?”张姝满心疑惑道。“感谢费!”李云济信口胡说道,“那个,姑娘有所不知。”“昨日我刚入江南,谁料一不长眼的富家公子骑马横冲直撞!”“险些将我撞倒!”“若不是张老前辈拉我一把,在下断然要命丧黄泉啊!”张姝眉头微皱,上下打量李云济。又想起方才他出手时利落的身段。“这...不合理吧?”“我有人证!”李云济斩钉截铁道:“十一,你告诉张姑娘。”十一心领神会道:“姑娘有所不知,当时情形十分险恶!”“幸得张老前辈相助,才保住我家公子小命!”张姝自然是心知肚明,但见二人一唱一和,也不好拆穿。“难不成本公子的命,还不值区区七十两?”李云济见张姝仍有为难,干脆一把将盒子关掉,放置一旁。侧过身向着躺在冰凉木板上的张家老翁深鞠一躬,转移了话题,“张老前辈的事,我都听说了。”“家门不幸,公子见笑了。”张姝应声道,语气有些低落。李云济沉声道:“张慎弑父证据确凿,难逃一死。”“不知姑娘日后,作何打算?” 第五十五章:俺是种田滴 张姝稍作思索,叹声道:“待祖父入土为安后,我便回伞铺接着做工。”李云济沉声道:“今日宋泽业未能得逞,恐怕会怀恨在心,日后难免会找你的麻烦。”李云济微微一顿,接着说道:“倒不如这样,你拿着这些银子,开个伞铺,再雇两个护卫。”“如此一来,他宋泽业也不敢轻举妄动。”张姝沉思许久,淡淡点了点头,“这样也好。”“那这些银子,就当我与公子借的。”“待我挣了钱,定当连本带利还给公子!”言罢,赶紧起身,从衣服上撕下一块碎布。低头寻了根烧黑的木炭,在碎布上歪歪扭扭写下“借据”二字。看张姝一本正经的模样,李云济也不好拒绝。否则他原本的善意之举,倒显得像是施舍。张姝落完款,微微皱眉,牙齿咬破指尖,在借据上按下手印。“公子,给。”李云济接过借据,“那在下就收下了。”“对了。”张姝眉眼一抬道:“奴家还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呢。”李云济微微一笑。“在下李云济。”......宋府。东厢房。宋泽业看着面前一身狼狈的黑白双煞,眉头紧皱。“怎么回事?!”“回,回公子。”黑衣哆哆嗦嗦道:“我二人本来已经得手,不知哪里杀出个无名之辈,将张姝给救下。”“还将我二人折磨成这副模样...”白衣露出脸上的伤疤,委屈道:“公子,你得为我们做主啊!”“岂有此理!”到嘴的鸭子飞了,宋泽业怒不可遏,“他不知道张姝是我要的人?!”白衣应声道:“知道。”“卖身契都给他看了。”“谁料此子嚣张的很,竟将卖身契抢了去,撕了个稀巴烂!”“还大言不惭,说什么...”白衣眼神闪躲,接下来那番以下犯上的话,他不太敢说。“说什么?!”宋泽业质问道。“他说,公子强抢民女,要判流放!”白衣两眼一闭道。“对!”黑衣附和道:“还说要将公子斩首!”“混账东西!”宋泽业怒而拍桌,眼神凶狠道:“竟敢跟本公子作对!”“找死!”言罢,冷眼扫视二人,继续说道:“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必须给我找到他!”“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是!”二人领命,退出门外。“公子发这么大火。”黑衣嘴角泛起一抹邪笑,“看来这下有好戏看了。”白衣拖着瘸腿,恶狠狠道:“不将那小子千刀万剐,难解我心头之恨!”......来江南的第三日。窗外清风悠然,阳光正媚。“公子,想什么呢?”十一送来早膳,疑惑道。“我在想,要找到顾仙儿,该从哪里下手。”李云济喃喃道。“顾仙儿精通医术,不如从医馆查起?”十一提供了自己的建议。李云济并不采纳。他不是没想过这个路子。可江南城医馆众多,一间一间地问。无异于大海捞针。“有了!”李云济脑中忽然精光一闪,顾不上用膳,便匆匆走出门去。“妹子?”隔壁房前,李云济轻敲房门。“何事?”苏清梦面无表情开门,冷淡道。“不是找你。”李云济绕过苏清梦,径直走向静坐窗边的苏夕颜。“妹子,跟你商量个事。”李云济轻笑道,“后面几日,会陆陆续续来许多大夫为你看病。”“届时,你配合一下可好?”苏夕颜摇摇头,眉头微微皱起。“我知道,你最讨厌看病。”李云济往前凑了凑,“不过这次不一样。”“有吃的!”苏夕颜眸子瞬间闪烁起亮光。“对。”李云济自顾自说道:“边吃边看!”苏夕颜闻言,脸上扬起一抹笑意。但很快,嘴角又耷拉下去,眼珠子不经意地往苏清梦的方向瞟了瞟,别过头去。“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苏清梦语气有些不耐烦,“你不是说来江南是为了找顾仙儿吗?!”“这不是找着呢嘛。”李云济没好气道:“那顾仙儿深谙医术,要是知道这世上还有如此棘手的疑难杂症,岂能袖手旁观?”结合李云济刚才的话,苏清梦眼神瞬间清澈,“你的意思是,以夕颜的哑疾,引诱顾医仙现身?”李云济欣慰点头。“倒也不失为个好办法。”苏清梦低声呢喃,“只是,苦了夕颜。”“不苦不苦。”李云济摆手笑道:“只要有吃的就行,对吧?”苏夕颜点头如捣蒜,眼神已经开始期待。说干就干。李云济差十一领着几个跑腿小厮,在江南城中发布告示:【今有吾妹,身患哑疾。重金求治,赏银百两!临江客栈,恭候高人。】果不其然,不出半日,临江客栈前面的街道便被围得水泄不通。“我听说这家女子乃从京都城下江南求药来的!”人群中有大夫八卦道。“京都来的?那可是大户人家!”“要是治好了,岂不是扬名立万,名垂千古?!”“......”众人议论间,李云济打开二楼窗户,拿起一个自制话筒冲着下面喊道。“各位大夫稍安勿躁。”“请自觉排成两行,有序上楼。”“若发现插队等违规现象,取消入场资格。”话音落下,人群慌慌忙忙排起长龙。毕竟事关一百两银子,谁也不敢怠慢。“另外,那个拿葱的大婶。”李云济敏锐地看见一众医者中的“异类”,“对,就是你。”话音落下,人群中一憨厚老实的中年妇女往左出列。“大婶,你是做什么的?”“俺是种田滴。”“会看病吗?”“不会。”“那你来干嘛?”“俺听说有一百两银子,想碰碰运气。”李云济两眼一黑,扫视队伍,这样的人多不胜数。有街头算命的,有巷口说书的。最离谱的就是那个杀猪的,刀还拿着呢大哥......长叹一声,李云济吩咐十一道,“放人之前,先核实身份。”十一点头应下。正准备关窗,一个熟悉的身形一闪而过。李云济心头一紧。不会吧...... 第五十六章:踏破铁鞋无觅处 忙活了一天,一无所获。那些大夫不仅对苏夕颜的哑疾手足无措,对于顾仙儿的线索也是一无所知。“你到底行不行啊?”苏清梦不免埋怨道。触发了关键词,李云济虎躯一震:“什么行不行?我当然行!必须行!”苏清梦翻了个白眼,“我是说你这个办法!”李云济愣了愣,沉声道:“办法肯定是没问题的。”“只要顾仙儿还在江南,她肯定会好奇夕颜妹子的病。”“那要是她只是好奇,不来看呢?”苏清梦质疑道。李云济眉头微皱,淡然道:“确实有这个可能。”“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我...”苏清梦想怼几句,却发现自己无从下嘴。“时候也不早了。”李云济看了眼天色,“今日先到此结束,明日继续。”言罢,扫视一桌子的残羹剩饭,以及肚子圆鼓鼓的苏夕颜,不由得心头一叹。这小妮子怎么这么能吃!也就苏家这样的高门大院养得起她。换做平常人家,早被她吃的倾家荡产了。“十一。”李云济肚子咕咕作响,“给公子我叫两只鸡。”“公子。”十一大惊失色,“这,不妥吧?”“吃的!”李云济甩了个白眼道。回到房间,李云济躺在酥软的床上。刚想休息,一股异香便幽幽袭来。李云济倏地起身,只见他身侧,云栖梧正亭亭坐在床边。“我说云女侠。”李云济长舒一口气放松警惕,“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神出鬼没?!”“我心脏受不了。”云栖梧邪魅一笑道:“难不成公子要我大张旗鼓地来?”“那倒也不必。”李云济摆手拒绝。言毕,缓缓起身,轻叹一声道:“姑娘上次提到的东西,不是在下不肯借你。”“只是诸多束缚加身,实在是没有办法。”云栖梧捂嘴笑道:“守宫咒?”李云济脸色突变,“你怎么知道?!”“那日临走之前看到的。”云栖梧云淡风轻道。“造孽!”李云济不由得哀叹一声。“所以,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云栖梧两手撑在床上,翘起二郎腿问道:“我听说,你在找顾医仙?”“你怎么又知道?”李云济眉头一皱,想起白日里一闪而过的身形,确实与云栖梧有几分相似。“整个江南都传遍了,想不知道都难。”云栖梧笑道:“不知公子找顾医仙,所为何事?”李云济应声道:“我家妹子身患哑疾,天下名医都束手无策。”“听闻顾医仙医术高超,近日又活动于江南,所以慕名前来。”“原来如此。”云栖梧淡淡点了点头,“据我所知,顾仙儿确实在江南。”李云济眉头一皱,“听云姑娘的意思,似乎与顾医仙很熟?”直接呼其名讳,除了好友,便是仇人。云栖梧脑袋一歪,“算是吧。”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云济眼里瞬间燃起希望。“不知云姑娘,可否引见引见?!”云栖梧小嘴一撇道:“不是我不想。”“只是这顾仙儿脾性古怪,素日不爱与人交谈。”“想要见她,恐怕没那么容易。”李云济心头泛起嘀咕,喃喃道:“堂堂大医仙,对我家妹子的怪病不感兴趣?”“不想做做学术研究?”云栖梧稍作思索道:“以我对她的了解,对于疑难杂症,她应该是挺感兴趣。”“不过...”“不过什么?!”李云济眉头一皱道。“没什么。”云栖梧眼神一闪,“我可以帮你知会她一声,但不能保证她能来见你。”李云济喜出望外,拱手道谢。“公子不必谢我。”云栖梧突然起身,嘴角微微上扬,“你我萍水相逢,我帮了你,自然是要回报的。”李云济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禁后退两步。“姑娘但说无妨,只要在下能办到的,自当竭尽全力。”云栖梧轻笑道:“公子先欠着。”“日后有需要时,我自会向公子开口~”言毕,轻轻一跃,熟练地向窗外飘去。云栖梧前脚刚走,十一后脚便带着烧鸡进屋。“公子,吃鸡。”两人坐在桌前,大快朵颐。“公子。”十一擦了擦嘴角的油渍,“云姑娘今天来找你,所为何事?”李云济愣了愣,“你怎么知道她来过?”“我在门口听到的。”十一解释道。“耳朵还挺灵。”李云济轻咳两声掩饰心虚,“她说,她能找到顾仙儿。”十一眼珠子一瞪:“她怎会认识顾医仙?”李云济摇摇头,“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我也不好问。”十一哦了一声,“那苏家小姐的病,以及税银一案岂不是有着落了?”“八字没一撇呢。”李云济轻叹一声,“云姑娘只是负责通报,能不能见面还要另当别论。”十一又哦了一声。轻叹一声,接着吃鸡。......李云济等待云栖梧消息的同时,自己也在搜集线索。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况且,云栖梧到底靠不靠谱,他心里没底。于是,这场声势浩大的看诊会整整持续了三日。苏夕颜的肚子便整整鼓了三日。随着最后一名大夫走出客栈,几人才长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苏清梦满身疲惫道。李云济看着桌上杂乱的线索,眉头微微皱起。没一条有用的...苏夕颜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移步窗边呼吸新鲜空气。“公子。”客栈下,黑衣小厮一脸淫笑对宋泽业说到:“这几日在江南掀起风浪的那名哑疾女子,就是她。”“听说是从京都城来的。”“您瞅瞅,长得可真水灵~”白衣嘿嘿一笑道:“依我看,比那张家娘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公子,要不...”话音未落,李云济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窗边。黑白双煞见状,脸色突变,一把拉过宋泽业躲在暗处。“公子!”白衣哆嗦道:“就是他!”“谁啊?”宋泽业满头雾水。“救走张家娘子那个!”黑衣咬牙切齿道,眼神透露出一丝恨意。宋泽业闻言,探出头去,当看见是李云济时,嘴角泛起一抹邪笑。“是他......” 第五十七章:她诽谤我啊! “江南春色醉人心。”“这话果然不是空穴来风。”李云济看着窗外美景感叹道。“还有心情看风景。”苏清梦怼了一句,“白忙活这么久,连顾仙儿的影子都没抓到。”“你爹都寻不到的人,你指望三两天就找到线索?”李云济轻叹一声道,“想屁吃。”“你不是鬼点子多么?”苏清梦扔去一个白眼,冷哼一声,“接下来怎么办?”“等着呗。”李云济两手一摊。苏清梦没好气道:“等什么?”话音刚落,窗外突然飘来一个人影。“等我~”云栖梧飘逸的身姿俨然入目。吓得苏夕颜花容失色,瞬间躲到苏清梦身后。李云济倒是没什么反应。无他,唯眼熟尔。这姐们儿对翻窗是不是有什么执念?!苏清梦则眉头皱起,四品高手对周遭事物的感知力已超乎常人。若有人靠近,她应该有所发觉。云栖梧无声无息地出现,令她有些意外。“好轻功。”苏清梦皮笑肉不笑道:“连我都未曾发觉。”“过奖。”云栖梧轻笑道:“雕虫小技罢了。”“不知姑娘师出何门?”“无门无派。”云栖梧翩然落地,“自己瞎琢磨。”对方不愿透露,苏清梦也不再追问。冷眼扫视李云济,又道:“姑娘方才说他在等你,此话何意?”“公子前几日托我办的事,办好了。”云栖梧目光落在李云济身上,轻笑道。“前几日?”苏清梦怒目看向李云济,“你们还私下见过?”李云济心头一紧。你听我狡辩。“不是你想的那样。”李云济战术性转头看向云栖梧,“你快告诉她!”眼神透露着对云栖梧接下来那番话的渴望。说啊!你快说啊!告诉她我找你是为了打听顾仙儿的线索!狠狠扇她的脸!让她对我感到惭愧!惭愧她不该用那种看人渣的眼神看我!“公子~”云栖梧突然娇嗔一句,“我们那晚的事情,你没告诉清梦姑娘吗?”言毕,还颇具挑衅地瞥了苏清梦一眼。故意的!绝逼是故意的!李云济两眼一瞪,颤抖着手腕指向云栖梧,“诽谤!”转头看向苏清梦,“他诽谤我啊!”又看向十一和苏清梦,“他诽谤我!”然并卵。这种时候,谁会在意事情的真相?人们只会选择性相信自己耳朵里听见的。然后再自己脑补出剧情。比如:“那晚”,“我们”。“所以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清梦突然语调变得轻快,脸上甚至还挂着笑意。可看向李云济的眼神,比提刀要剁了他那时还要阴森恐怖。李云济瞬间后背一凉。“逗你玩的。”云栖梧突然爽朗一笑道:“那晚什么也没发生。”言毕,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递给李云济:“这是顾仙儿让我交给你的。”苏清梦一脸诧异地看着药瓶,“你竟认识顾仙儿?”云栖梧面带微笑道:“认识。”苏清梦仍有怀疑,“你怎会认识顾医仙?”“不告诉你。”云栖梧丝毫不给面子,语气中带着些傲娇。苏清梦瘪了瘪嘴,将信将疑地看着李云济手上的药瓶,“所以,这是治夕颜哑疾的?”云栖梧摇摇头,“顾仙儿说,这是给你的。”“我?!”苏清梦眉头紧皱。李云济不是说过,没有见到顾仙儿之前,不会暴露她真气反噬之疾么?!“不对啊。”李云济疑惑道:“顾医仙怎么知道她有此疾?”云栖梧不假思索道:“顾仙儿医术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观人气息诊断病症。”“那日几位初入江南时,她便看出了端倪。”“可那日街上人那么多,她怎会注意我们?”李云济追问道。云栖梧笑道:“公子生得俊俏,自然该多看你两眼。”这也行?难不成那顾仙儿跟云栖梧一样,也是个好色女徒?“她说此药能压制你体内的真气,暂缓反噬之苦。”云栖梧转身看着苏清梦,认真道:“不过要想根治,眼下不太可能。”“那何时能治?”李云济追问道。“没说。”云栖梧两手一摊。“那夕颜呢?她的哑疾如何医治?”显然,苏清梦对于自己的病并不关心,满脑子都是苏夕颜的哑疾。“至于苏家二小姐的哑疾,她只说时机未到。”云栖梧云淡风轻道。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听她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能治?既然能治,什么叫时机未到?大佬说话都这么模糊不清么?!几人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沉默片刻,苏清梦拿过李云济手中的药瓶,眼神一冷道:“我凭什么相信你?”毕竟云栖梧来路不明。况且还垂涎李云济的“美色”。苏清梦没理由不怀疑她。“爱信不信。”云栖梧甩了个白眼,“不信拉倒。”说罢,转身便飘走。徒留众人呆立在房中,面面相觑。“所以。”沉寂良久,十一弱弱开口,“这到底是解药,还是毒药?”几人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不过保险起见,李云济还是将药瓶暂时收起。没能见到顾仙儿,李云济心中有些失望。不过如果云栖梧没有说谎的话,那便说明顾仙儿确实身在江南。况且,从刚才云栖梧的神态动作来看,她确实没有说谎。......翌日。清晨。一大早,李云济便敲响苏清梦的房门。“做甚?”苏清梦打开门,没好气道。“今日天晴气朗,不出去走走?”李云济笑道。“没心情。”苏清梦正想关上房门,却被李云济拦住。“我知道,妹子的哑疾让你挂心。”“可你独自郁闷,就能找到办法?”苏清梦闭口不语。“与其整日憋在屋里,倒不如出去转转。”李云济宽慰道:“没准儿就碰上顾医仙了呢?”苏清梦当然是无动于衷的,但苏夕颜就不一样了。水灵灵的卡姿兰大眼睛一闪一闪盯着苏夕颜。“姊姊~”“求求你了......” 第五十八章:好大的官威! 苏清梦这个做姐姐的对妹妹还是万般疼爱的。苏夕颜只是一个眼神,便让她收起了满身戾气。几人稍作收拾,便步入江南街头。苏夕颜一路蹦蹦跳跳,好不兴奋。靠着那张樱桃小嘴,从临江街一路吃到新悦街,一刻也没停下过。“不过也要谢谢你。”路上,苏清梦突然开口,“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夕颜这么开心了。”“有这么夸张么?”李云济应声道:“我在相府见她的时候,不也成天无忧无虑么?”“你有所不知。”苏清梦轻叹一声道:“自从六岁那场意外之后,夕颜便从不出门。”“这次来江南,我本来也并未抱太大希望。”“可那日临行之前,你竟说动了她。”“虽然不想承认,但夕颜对你,似乎比对我更信任。”李云济看着腮帮子鼓得跟仓鼠似的苏夕颜,轻笑道:“我看她只是馋瘾发作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李云济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次意外,究竟是怎么回事?”苏清梦长叹一声,娓娓道:“那年,正值陛下春猎。”“父亲奉命陪同。”“我与夕颜也在随行队伍之中。”“陛下一时兴起,突然提出要看一场狩猎比试。”“夕颜好奇心胜,我便带她前往观看。”“谁料...”苏清梦眉头紧皱,情绪低迷。“谁料我看得入迷,一时间忘了照看夕颜。”“待我反应过来时,她却消失不见。”“后来在后山找到她时,她已经昏迷不醒......”不难听出,苏清梦对于这段往事十分自责。说话间,眼角不禁闪烁起泪光。“后山?”李云济神色微顿道:“据我所知,猎场距离后山尚有一定距离。”“夕颜妹子当时不过六岁稚童,怎会独自出现在后山?”苏清梦神色凝重道:“当时父亲也如此怀疑过。”“可山上除了夕颜,别无他人。”话毕,二人陷入沉默。不知往前又走了多久,十一突然开口道:“公子,前面好生热闹。”闻声望去,不远处果真挤满了人。几人移步上前,挤过人墙,入眼处,一中年男子俨然入目。男子灰头土脸,面容憔悴。脖子上还挂着一块破烂木板。仔细看去,木板上血淋淋写着几个大字!【知府之子宋泽业,欺辱吾妻!罪该万死!】“让开!让开!”几名带刀捕快驱散人群,将男子围在中间。“衙门办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周遭百姓见道官府来人,瞬间一哄而散。李云济一眼便认出带头的捕头,正是那日押他入牢房那位。“姓甚名谁!”“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造谣宋公子?!”“活腻歪了?!”捕头拔刀架在男子脖颈之上,怒声喝道。男子两眼通红,苍白双唇一张一合,歇斯底里道:“狗官!杀了我!”“你们这群宋府的走狗!人渣败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杀了我!”捕头被男子的气势吓得一愣,神色竟有些慌张。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异变突生!不远处,竟有一只离弦之箭破风而来!以极快的速度逼近男子!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色剑气从人群中飞出,掠过捕头耳边鬓发,将那利箭一分为二!远处阁楼,一蒙面男子眉头一皱,遁入暗处。“王捕头好大的官威啊!”李云济高声喝道:“你们江南巡捕,就是如此对待老百姓的?!”王捕头听到身后李云济的声音,不由得虎躯一震。缓缓转过身,脸色惨白。“李,李少卿。”“不,李世子。”“您怎会在这?!”李云济并未应声。踱步向前,上下打量王捕头一眼,嗤笑一声道:“八十大板,这么快就好了?”王捕头菊花一紧,忐忑道:“小,小人自幼体格强健,故而好得快。”李云济冷哼一声。做戏也不知道做全套。接过王捕头手上的刀,李云济幽幽开口,“你们江南巡捕,就是这么对待老百姓的?!”王捕头看着刀口离自己越来越近,哆哆嗦嗦道:“回世子殿下。”“此人当街造谣,理,理应逮捕。”“造谣?”李云济冷声道:“尚未查证,便说是造谣。”“你们江南巡捕就是这么查案的?!”李云济语气带着怒火,刀刃直指王捕头眉间,吓得他冷汗直流。“若非造谣,何不去官府擂鼓?”“反倒在大街上引人注目,意欲何为啊?”人群中,一熟悉的声音赫然入耳。李云济循声望去,果真是吴晋!他来江南做什么?李云济眉头紧皱。“哎呀呀!”吴晋皮笑肉不笑道:“未承想竟是世子殿下!”“失敬失敬。”吴晋的阴阳怪气并没有惹怒李云济。毕竟狗咬你一口,未必你还会去咬狗一口不成?“吴晋。”李云济两眼一横道:“户部什么时候也插手起办案的事了?”吴晋轻笑道:“在下只是怀疑,并未插手衙门办案之意。”“当然,若是殿下想要包庇此人。”“吴某保证,绝不将此事外传!”哟!有进步啊!李云济心头暗忖,知道用激将法了!嗤笑一声,李云济放下刀,严肃道:“吴公子说得对!”“断案,自然要在公堂之上!”言毕,俯身扶起跪地的男子,“走,随我去衙门。”“擂鼓鸣冤!”......“咚——”李云济几记重锤下去,沉闷的鼓声在衙门响起。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衙役们纷纷跑出,见是李云济,神色一凛。“快去通知知府大人。”潘师爷低声吩咐衙役道。话毕,躬身上前,笑脸相迎。“世子殿下驾到,不知所为何事?”潘师爷谄媚道。李云济正眼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公堂。刚进门,公正廉明四个大字赫然入目。宋知府慌慌张张扶好乌纱帽,先是恭恭敬敬向李云济行了个礼,才敢坐定于堂前。“何人报案?”“草民毛山。”男子略带哭腔道。“状告何人?”宋永年严声喝道。男子顿了顿,缓缓抬头,沉声道:“知府之子,宋泽业......” 第五十九章:我是来帮你的 宋永年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掩饰过去。毕竟是公堂之上,还在李云济眼皮子底下,他不敢有失态之举。宋永年拍响惊堂木,表情严肃道:“状告何事?”四品官服散发出来的威压,令毛山神色犹疑。民怕官,是这个世界底色。似乎是看出了毛山的担忧,李云济俯身低语道:“实话实说即可,若果真有冤情,本世子定会为你做主!”李云济很少自称世子。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他有些底气。毛山哽咽着看了眼李云济,开始陈述冤情:“他强夺民女,侮辱我妻!”他两眼通红,字字泣血。“你可有证据?”宋永年尽力稳住心神,但声音仍能听出些许颤抖。毛山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掏出一个绣花钱袋。“这就是是宋泽业留下的证据!”李云济见状,眉头微皱。这个钱袋,与那日在张姝家里见到的,一模一样!“七日前,此贼趁我不在时,私闯民宅。”“强行玷污我家娘子。”“娘子拼死抵抗,可怎么敌得过他?”“最终...”“最终惨遭毒手!”“事后,他留下此袋,扬长而去。”毛山声泪俱下,自责道:“待我赶回家时,为时已晚...”七日前?李云济心头一颤。正是他初入江南遇到宋泽业横冲莽撞那日!“七日前案发,何故当时不来报案?”宋永年怀疑道,“反倒于今日在闹市鸣冤?!”毛山冷哼一声道:“宋泽业乃宋大人之子,若是我单枪匹马来报案。”“恐怕这衙门我有命进,没命出!”他语气发狠,眼神决绝而坚毅。李云济不由得心头暗叹:好在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否则以宋永年的尿性,杀人灭口的可能性很大。将此事公之于众,引起广泛关注,胜算更大。宋永年面色铁青,却强作镇定,冲着衙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呈上证物。接过钱袋,宋永年倒出袋中的十两碎银,眉头紧皱,沉吟半晌道:“你凭何证明,它就是宋泽业的?”毛山眼中充满恨意:“娘子亲口哭诉于我!还能有假?!”宋永年接着问道:“那你妻子呢?怎未见她?”“娘子受辱,郁结于心,不愿见人。”“草民将她安顿好后,便独自来报案!”说着,毛山转身向李云济行跪拜之礼,“还请世子殿下,为草民做主!”李云济微微点头,沉声道:“宋永年,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请宋公子来问话,等什么呢?”宋永年面色凝重,他深知李云济是个不好惹的主,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犹豫片刻,终是下令:“来人,将宋泽业带至公堂!”“兹事体大!”李云济突然高声喝道:“我大理寺理应相助!”言毕,向苏清梦使了个眼色。苏清梦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跟在几个匆匆出门的衙役身后。......宋府。东厢房。黑白双煞气喘吁吁跑进房间。“公子!不好了!”宋泽业挥手屏退正给他按摩的侍女,没好气道:“又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毛,毛...”黑衣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喘了许久才道出一句整话,“毛山在闹市鸣冤,指认您强闯民宅,玷污其妻。”宋泽业脸色大变,瞬间起身,“人呢?杀了吗?!”黑衣回忆起当时射杀毛山的细节,额头不由得冒出一滴冷汗。“我本来已经得手。”“谁料围观人群中竟藏有高手!”“以剑气破开属下的飞箭,将毛山救下。”“那他现在在哪?”宋泽业眉宇间杀气腾腾,咬牙切齿道。“回公子,此人眼下正在衙门。”宋泽业闻言,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脸上泛起笑意。“既是去了衙门,爹爹自然会帮我处理妥当。”黑白双煞对视一眼,白衣神情凝重道:“回公子,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何出此言?”“衙门里,还有一个人。”黑衣颤声道。“谁?”“北陵世子,李云济。”白衣眼里溢出一丝恐惧,“也就是那日劫走张姝之人!”宋泽业瞬间两腿发软,跌坐回椅中,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他,他竟是北陵世子?!”“公子,我已备上快马,您赶紧逃命吧!”言毕,黑衣转身推开房门。“对,对,逃命!”宋泽业挣扎着站起,踉跄几步,心神俱乱。刚走出门,吴晋的身影便出现在面前。“宋公子,这是要去哪?”吴晋嘴角微微上扬,面带邪笑道。“你,你是谁?!”宋泽业上下打量吴晋一眼,心中隐隐不安。“宋公子不必紧张。”吴晋拱手笑道,“在下吴晋,太子门下,今日突然造访,是来帮你的...”......回到公堂。半个时辰后,苏清梦等人带着宋泽业步入殿前。看着宋泽业从容的神色,李云济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孽子!还不跪下!”宋永年怒斥道,声震屋瓦。宋泽业却是昂首挺胸,丝毫不惧,“敢问知府大人,孩儿何罪之有?”宋永年眉头紧皱道:“有人状告你抢夺民女,玷污人妻,可有此事?!”宋泽业冷笑一声,目光坚定,“纯属诬陷!孩儿从未做过此等伤天害理之事,请大人明察。”言罢,他瞥向李云济,眼中闪过一丝挑衅。宋永年似乎看出了些端倪,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你若没做过,此人为何诬陷你?”宋泽业斜眼藐视跪在地上的毛山,冷哼一声道:“孩儿与此人并不相识,怎会玷污他的妻子?!”毛山闻言,怒目圆睁,挣扎着喊道:“宋泽业,你血口喷人!我娘子亲口指认,你还敢狡辩!”宋泽业淡然道:“有证据么?”毛山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宋泽业道:“那绣花钱袋便是证据!”宋泽业轻蔑一笑道,“此钱袋随处可见,何足为凭?”言毕,俯身蹲在毛山身前,挑衅道:“既然你娘子亲口说是我玷污了她,那便让她亲自来指认。”“若果真是我,那她定能知道本公子身上许多细节。”“哪怕能说出一处,本公子都甘愿伏法。”言毕,宋泽业微微抬头,与李云济眼神接触的同时,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第六十章:两极反转 李云济心头猛地一颤,“清梦小姐,看好衙门!”“我没回来之前,谁也不许轻举妄动!”言罢,俯身问出毛山家宅地址。而后一跃而起,身影如风,穿过熙攘街巷,直奔毛山家中。李云济心急如焚,步履如飞,转眼间便抵达毛山宅前。深吸一口气,猛然推开院门,大声呼喊:“毛夫人可在?”院内一片寂静,唯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回应。李云济心中一紧,快步走向正屋,推开门。屋内,白绫悬挂一女子尸身,随着风摇摇晃晃.........半个时辰后,李云济面色凝重,迈着沉重的步伐,再次回到衙门。“娘子!”毛山看见李云济怀中冰冷的尸体,悲痛欲绝,踉踉跄跄走到李云济身旁。确认是妻子杜氏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如死灰,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娘子答应过我,会好好活着!”“她绝不会自缢轻生!”说着,毛山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趁着衙役不注意,一把抽出腰间佩刀!直奔堂内宋泽业!“是你!”“是你逼死娘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毛山一边怒吼,一边毫无章法地胡乱挥砍。可还未靠近宋泽业,便被几个衙差撂倒在地。“大胆!”堂前,宋永年威严开口,“公堂之上竟敢当众行凶!”“来人!”“重打五十大板!”李云济冷眼看向宋永年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高声喝止:“住手!”宋永年嗤笑一声道:“世子殿下,此人扰乱公堂,本官秉公执法,有何不妥?”李云济缓缓放下杜氏,冷声道:“宋大人此举,并无不妥。”“不过毛山妻子逝世,他一时失了理智,情有可原。”“宋大人若真要罚。”李云济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在下,愿代他受罚!”话音落下,全场噤声。苏清梦蹙着眉头看向李云济,微微动容。十一刚想开口为自家公子讨个公道,却被李云济一个眼神拦下。宋永年眉头一皱,目光在李云济和毛山之间游移。就在这时,宋泽业移步上前,义正言辞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然世子殿下愿代其受罚,那便成全你!”说着,冲着宋永年使了个眼色,悄然亮出袖间的东宫玉牌。宋永年心领神会,严声道:“既是如此,那就委屈世子殿下了!”言毕,抬手飞签,“此案疑点颇多,将毛山暂时收监!”“待本官查明真相,择日再审!”“退堂!”......临江客栈。李云济趴在床上,神色凝重。“公子。”十一满脸气愤道:“你当时为何拦着我?”李云济轻叹一声道:“毛山并非修炼之人,挨下这五十大板,恐怕性命难保。”“未承想宋永年这个小小知县,竟还真下得去手!”苏清梦没好气道。“狗仗人势罢了。”李云济沉声道,“今日我看到吴晋时,便知道此案绝不简单。”“你的意思是,这是太子的手段?”苏清梦眉头一皱道。李云济默不作声,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这是在杜氏手中发现的。”苏清梦接过,脸色大变。纸条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宋公子未曾侵犯我】“我比对过字迹。”李云济低声道:“确实出自杜氏之手。”“难道。”苏清梦沉声道:“毛山说谎?”李云济摇摇头,“动机呢?”苏清梦喃喃道:“许是与宋泽业有些恩怨,想报复?”“何至于此?”李云济沉吟片刻,缓缓道:“若只是报复,不会冒这么大风险。”“那是为何?”苏清梦追问道。李云济眼神一冷,“现在还不知道。”言罢,缓缓坐起身,“不过很快就知道了。”“你这就没事了?”苏清梦看着端坐在床上的李云济,眉头一皱。才过去两个时辰,李云济就能坐下了。这绝不是普通七品实力该有的水平。李云济淡淡点点头,“区区五十大板,能奈我何?” 第六十一章:劫法场 翌日,阴天。临江客栈。“公子,你这是在做甚?”十一看着李云济不断捣鼓,心中生疑。只见李云济面前,大大小小燃着二三十个油灯。每个油灯上,都倒挂着一个瓷碗。“来的正好。”李云济使唤十一道:“像我这样,将碗中的黑炭粉刮下来。”十一哦了一声,照做。不多时,一盒满满当当的黑碳粉便收集完成。李云济盖上盖子,便迫不及待地出门。刚开门,楼下几声吵闹的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你听说了吗?那毛山被判了斩首!”“据说是妄图越狱,还杀了一名狱卒!”“走!快去看看。”李云济脸色一沉道:“这么快...”言毕,回屋写下一封密信,交给十一,“你去对面厢房。”“将这封密信和碳粉交给一个叫林卯的人。”“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吩咐完,拾起桌上断剑,疾步出门。“你这是哪去?”门外,苏清梦看着行色匆匆的李云济,神色凝重。李云济并未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刑场。乌云密布。毛山跪于断头台前,目光呆滞,眼神中看不出一丝求生欲望。满脸横肉的侩子手伫立一旁,目露凶光。围观群众低声议论,相互分享各自道听途说来的小道消息。宋永年则端坐后方,神色淡然。春风吹过,夹带着几分凉意。“时辰已到!”衙役看了眼天色,高声喝道。宋永年手持“斩”字木签,从高台扔下。“行刑!”宋永年掷地有声道。侩子手得令,胸前大刀寒光乍现。痛饮一口壶中陈酿,旋即举刀过顶。两眼一瞪,口中咿呀乱语,不知所言。仿佛是某种能壮胆的仪式,说完之后,便使他有了杀人的勇气。“喝啊!”侩子手高声一喝,大刀以极快的速度落下!或许是感觉到死亡的靠近,毛山缓缓闭上双眼。这样的结局对于他而言,竟像是解脱。“铛——”可等待他的并不是想象中的人头落地。而是一声脆响。刹那间,侩子手的大刀竟生生折断!飞出去的残刃深深嵌入不远处的泥地。抬眼望去,苏清梦逼退侩子手。而李云济,则剑指宋永年。“宋大人好手段。”李云济冷声道:“栽赃嫁祸,颠倒黑白,你是一样没落下!”宋永年一动不敢动,咽下一口唾沫,“世子殿下,说话是要讲证据的。”“您光天化日之下劫法场,可是货真价实啊!”李云济并未作答,而是冷笑一声,放下手中断剑。做出缴械投降的姿势。“那宋大人还在等什么?!”李云济声音铿锵有力,“在下身为朝廷命官,公然劫法场!”“还不速速将本官拿下!”话音落下,全场噤声。所有焦点聚集在李云济身上。没有人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苏清梦眉头一皱看向李云济,满脑子问号。不是劫法场么?人还没救走,你束手就擒是怎么个事?!宋永年嘴角一咧,威严道:“来人,将此二人拿下!押入地牢!”“此案事关朝廷命官,待本官查明真相,择日再审!”......宋府。黑白双煞踩着小碎步送来捷报。“吴公子果然料事如神!”黑衣小厮兴奋道:“李云济今日果真劫了法场!”白衣小厮接过话道:“人赃并获,眼下已经被知府大人打入地牢!”宋泽业闻言,心生佩服道:“吴兄这一石二鸟之计,实在是妙啊!”“如此藐视法度之事,即便是苏相出面,恐怕也于事无补!”“如此一来,既除掉了毛山,又让李云济锒铛入狱。”“妙哉~妙哉!”吴晋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发狠,“经此一案,他李云济算是彻底废了。”“公子。”黑衣小厮满脸坏笑道:“既然李云济已经沦为阶下囚。”“那他那个貌若天仙的妹子...”“放肆!”宋泽业眉头一皱,怒声喝止黑衣。心虚转头看向吴晋,尴尬一笑,“下人不懂规矩,吴公子见笑了。”“无碍。”吴晋心领神会,狡黠道:“据我所知,苏夕颜不过是个哑巴。”“如今这个节骨眼,宋公子就算真对她做了什么,也绝不会有人知道。”言罢,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眼。整个宋府后院,响起阵阵淫笑。......地牢。阴湿的空气充斥苏清梦的鼻腔,令她有些作呕。“都说了让你别跟来,你非要来瞎凑什么热闹?”李云济寻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神色淡然。苏清梦满脸焦急道:“谁知道你是要去劫法场?!”“你真不知道?”李云济眉头一挑道。“刑场上拔剑的速度,你可比我快!”苏清梦眉头一皱,显然不愿意承认。当时脑子一热就拔剑了。事后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那现在怎么办?”苏清梦轻叹一声道,“人没救下,还把自己搭了进去。”“劫法场可是重罪!”也不怪苏清梦心有怨气。毕竟白跑一趟,以她的身手,杀个七进七出不是问题。可他李云济都不带反抗一下的,竟直接缴械投降...怎么个意思?李云济倒是不慌不忙,神色淡然,“本公子身份尊贵,寻常案子也就罢了,此案事关重大,他一个小小知府,无权审理。”“所以劫法场,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你有法子了?”苏清梦眼神一亮,“什么办法!”李云济顿了顿,看了眼摇曳的烛光,沉声道:“你真想知道?”苏清梦猛猛点头。“那你先发誓。”李云济不自觉往角落缩了缩,“保证不会砍死我。”......毛山府邸。十一和林卯开门看见杂乱的床榻,心头有些不是滋味。林卯展开李云济写给他的信件,依照上面的说明,小心翼翼地抓起一把碳粉,沿着床沿缓缓洒落。随即,点燃油灯,拿起一片羽毛,轻轻扫落碳粉。“林公子。”十一看着林卯的操作,神色疑惑道:“公子信上所述,究竟是什么意思?”林卯摇摇头,“我也不知。”“殿下只说,凭借此法,可破局......” 第六十二章: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深夜。临江客栈,苏夕颜厢房外。无人照顾的苏夕颜将自己藏在被子里,警惕地睁大眸子四下观望。许是长时间的紧张情绪消耗太多体力。加上李云济和苏清梦不在,无人投喂。没过去多长时间,她便沉沉睡去。不多时,一根手指戳破窗户,旋即一缕白烟袅袅飘起。苏夕颜吸入白烟,睡意更沉。“吱呀——”窗户被推开,两名蒙面黑衣人潜入屋内。二人相视一笑,将苏夕颜连人带被一并从窗户带走。“公子~”“人给你带来了!”黑衣人一路将苏夕颜扛回宋府。宋泽业见状,一把推开压在身上两名浓妆艳抹的女子。“快!快放到本公子床上~”宋泽业满脸淫笑道。两人照做。放下苏夕颜后,二人便识趣地离去。“嘿嘿嘿~”宋泽业趁着醉意,淫心大起,缓缓坐在窗边,欣赏起苏夕颜的美貌。“这么漂亮的美人儿~”“可惜是个哑巴!”“若非如此,将你圈养在我府中,当个通房丫鬟,岂不美哉~”宋泽业喃喃自语道。脸上淫笑渐浓,狠狠咽了口唾沫,已然迫不及待!“美人~今晚就让本公子好好疼爱疼爱你!”言毕,宋泽业一把掀开苏夕颜的被子。“咦?”“这是什么意思?”看见苏清梦双手正做着一个奇怪的手势,宋泽业眉头微皱。没等他反应,一张泛黄符箓凭空升起。本来已经熟睡的苏夕颜竟突然邪魅一笑,继续掐手作诀。“嘭——”黄符瞬间爆燃,与此同时,几点紫光乍现!“噼啪——”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精准落在宋泽业身上。“什,什么情况...”被劈成爆炸头的宋泽业两眼一翻,口冒白烟,直挺挺倒下去。震惊的脸上写满难以置信。僵硬的身子时不时抽抽一下。苏夕颜愣了愣,眼神有些心虚。伸出两指探探他的鼻息,确定还活着后,才长舒一口气。门外,黑白双煞听见天上闷响,眉头一皱。“刚才是打雷了?”“好像是。”......“什么?!”地牢中,苏清梦听完李云济的计划,怒声喝道:“你让夕颜当诱饵?!”李云济贴着墙壁站起身,讷讷点头。“那日公堂之上,我便看出宋泽业对妹子居心不轨。”“如今你我入狱,他肯定会有所行动。”说着,缓缓伸出五根手指,“五只烧鸡换的。”苏清梦瞬间怒上心头,抬手便将李云济擒拿。“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饶你!”“放心!”李云济吃疼,眉头紧皱道:“有林卯跟着,她不会有事!”苏清梦这才松开李云济,没好气道:“那你为何不直接让林卯将宋泽业拿下?”李云济甩了甩手臂,“太湖书院不便插手朝堂之事。”“况且,妹子有天雷符,对付宋泽业,绰绰有余。”苏清梦思索良久,追问道:“可是,即便抓住宋泽业又能如何?”“你有证据么?”李云济沉声道:“昨日我去毛山家中时,便已查看过。”“卧室杂乱不堪,一地狼藉。”“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宋泽业应该是在他们夫妻二人的床上对杜氏实施侵犯。”“所以自那以后,他们便再未踏入卧室一步。”“那又如何?”苏清梦神色凝重,“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非也!”李云济眼神坚定道:“任何犯罪现场,都一定留下了蛛丝马迹。”“宋泽业也不例外。”话音落下,一阵天雷声入耳。李云济嘴角微微上扬,“妹子得手了。”言毕,一脚踹烂牢门,大摇大摆走出牢房。苏清梦目瞪口呆,神情复杂。白天劫法场,晚上又越狱?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李云济一路放倒衙役,来到毛山牢门前。看着已经不成人样的毛山,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李云济一剑斩断铁索,走到毛山跟前。想开口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世子殿下。”毛山用虚弱道:“在这世道,是不是好人,注定没有好报?”李云济顿了顿,沉声道:“绝非如此。”“那为什么,我与我家娘子一生行善积德,却落得如此下场?”“而坏人,却仍能逍遥法外?”李云济望着毛山的眼睛,不知如何回答。在这个吃人的世界,权贵欺压百姓如家常便饭。李云济能明哲保身,也正是因为身居高位。如毛山这般无权无势力的老百姓,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坏人绝不可能逍遥法外。”李云济目光坚定道,“至少在我这儿,不行!”......宋府,东厢房。十一一人一菜刀,静静站在门前。在他跟前,黑白双煞口吐白沫,趴在地上不省人事。宋永年府上侍卫列阵庭院,却无一人敢贸然上前。“上啊!”宋永年躲在人墙后面,面露急色。十一抬脚踩在黑一小厮脸上,淡然道:“公子没来之前,谁敢靠近此门,死。”话音落下,磅礴之气从身上迸发,侍卫们面面相觑,纷纷后退。他们深知这小孩哥可不是开玩笑的。刚才黑白双煞怎么倒下的都没看清。宋永年咬紧牙关,不敢再出一声。“宋大人。”僵持之际,李云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宋永年倏地转身,脸色铁青,“世子殿下眼下应在地牢才对。”“我越狱了。”李云济神色悠然,步履从容。宋永年强压怒火,皮笑肉不笑道:“世子殿下如此蛮横不讲理。”“就不怕本官参你一本?!”李云济很快走到宋永年身侧,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你儿子的性命吧。”言毕,掠过宋永年,径直走向东厢房,推门而入。入眼处,宋泽业正衣衫不整,瘫软在地。而在他身后的床上,被“迷晕”的苏夕颜赫然入目!李云济轻咳两声,悄悄向她比了个大拇指。苏夕颜眯着眼瞧见,不经意地微微一笑,又很快恢复平静。“业儿!”宋永年疾步冲进屋内,面露担忧。扶起宋泽业,用力掐他人中。“你这样是叫不醒的。”李云济蹲下身,啪啪就是两巴掌。“你!”宋永年怒火中烧,正想发作,却见宋泽业竟真的睁开双眼。于是作罢。“爹!”“救我!”“她她她,她拿天雷劈我!”宋泽业哆哆嗦嗦指向床上的苏夕颜,看起来被吓得不轻。当看见旁边凳子上坐着的李云济时,更是脸色煞白。“他...他怎么在这?!”“他不是应该在地牢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第六十三章:指纹 翌日,江南衙门。公堂之上。江南百姓听闻宋家父子伏法,奔走相告。不出半个时辰,便将断头台围了个水泄不通。围观的人群中,张姝搀扶着毛山赫然在列。两人目不转睛看着李云济,眼神满是期许。“什么情况?这不是昨日劫法场的李世子吗?”“怎么宋知府和他一起受审?”“那这案子,谁审啊?”众人看着公堂上空无一人的座位,皆是一脸疑惑。宋永年眉头微皱道:“世子殿下,这是何意?”“你既要与我对簿公堂,那此案该由何人主办?”李云济淡淡笑了笑,缓缓转过身,高声喝道:“今日之案,无主办!”“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主办!”话音落下,现场哗然。李云济这番话,显然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以往都是官审民,如今民审官,他们难免有些不适应。“岂有此理!”宋泽业面目狰狞道:“这些人目不识丁,你却要他们断案,简直荒唐至极!”李云济不屑一笑道:“断案何须满腹经纶?!”“其要义无非就两个字,公平。”“这些老百姓虽识字不多,但公平自在人心,若是有人作奸犯科,他们岂能看不出来?!”话音落下,人群中,张姝振臂高呼道:“公子说得对!公正自在人心!”有人附和道:“对!宋家父子作恶多端,早就该审了!”“就是!”墙倒众人推。宋氏父子平日欺压百姓,民间积怨已久。如今有世子为他们撑腰,他们自然巴不得将宋氏父子绳之以法。群众的热情瞬间点燃,呼声震天。李云济挑衅看向宋泽业,“怎么,宋公子怕了?”“一,一派胡言。”宋泽业强装镇定道:“本公子向来作风端正,何惧之有?”“作风端正?”李云济轻嗤一声,沉声道:“不如宋公子先说说,我家妹子,昨夜为何会出现在宋公子寝房?”宋泽业冷哼一声,扭头看向相隔三个身位的苏夕颜,“是她勾引我!”“是她...”话音未落,李云济一记从天而降的耳光狠狠落下。李云济俯身冷冷看着宋泽业,“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一个衣冠禽兽,也敢诬陷我家妹子?”场外众人见状,发出一阵哄笑。不少人捶胸顿足,暗叹李云济这巴掌打轻了。宋泽业捂着脸,嘴角渗出血丝。“李云济,你敢打我!”“爹!快将此人拿下!”宋永年默不作声,看着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宋泽业,无奈一叹。“爹!”宋泽业近乎哀求道。宋永年踱步上前,神色淡然道:“世子殿下这是打算屈打成招?”李云济摆手笑道:“本官只是提醒宋公子,公堂之上,要注意言行。”“论言行。”宋永年继续说道:“李世子昨日公然劫法场,藐视王法,又该当何罪?”“对!该当何罪?!”宋泽业附和道。“毛山本就无罪,本官不过随手将他救下,何罪之有?”宋永年嗤笑一声道:“此人截杀狱卒,罪大恶极,世子殿下却说无罪,莫非是要包庇他?”“截杀狱卒?”李云济颔首笑道:“毛山根本不会武,如何杀得了狱卒?”“对啊!”人群中有人高喝道:“毛山我认识,他为人谦和,怎会杀人?”“就是!你说他杀了狱卒,证据呢?”宋氏父子脸色一沉,截杀狱卒本就是捏造的罪名,根本经不起推敲。于是二人干脆沉默不语。只要我不说,你就奈何不了我,因为你也没证据!李云济当然知道这一点。话锋一转,沉声问道:“宋泽业,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去过毛山府邸?!”宋泽业闻言,矢口否认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如何去他府邸?”话音落下,十一将一面铜镜递到宋泽业眼前。铜镜上,黑色炭粉勾勒出数个拇指大小的纹路赫然入目。李云济冷声道:“昨日公堂之上,你不是要证据么?”“这个,就是证据!”“在这面铜镜上,发现了不属于毛山夫妻二人的指纹。”宋泽业看见铜镜,瞳孔骤缩,面露惊恐之色,慌忙移开视线。“此为何物?!”“我从未见过!”李云济冷哼一声,“你口口声声说从未去过毛宅,为何他家的铜镜上,会有你的指纹?!”“不可能!”宋泽业颤声道,“你如何证明,此纹是我留下的?!”十一一把抓起宋泽业的右手,在拇指上划开一道口子。挤出血迹后,又按压于白色丝绢上。“是不是你的,稍做比对便知!”十一拿起丝绢和铜镜,绕场一周。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道,“指纹?何为指纹?”“看起来像是衙门签字画押时摁的手印。”一脑子活络的中年大叔做出了解释。众人听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虽然指纹纹路极其细微,但认真比对过后,确实一模一样!“就是他的!”“确实就是他留下的!”“就是他!”场面立即沸腾起来!宋泽业瞬间面色苍白,冷汗直流。宋永年则眉头紧皱,面色如土:“你如何证明,此物是毛山府邸中的?!”他还想最后挣扎一下,可说话显然没了底气。李云济横眉冷对,“毛山夫妻二人的床榻上,也发现了此纹。”“要不要本官带你去看看?!”李云济的声音如催命符一般震耳欲聋。“看来毛山没有说谎!”“就是宋贼玷污了他的妻子!”“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杀宋贼!”“杀宋贼!”“杀宋贼!”一时间,百姓群情激愤,呼声震天,纷纷指向宋泽业。宋氏父子面如死灰,深知大势已去。无尽的恐惧瞬间涌上宋泽业心头,令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强烈的求生欲驱使着宋泽业赶紧下跪,一个劲地磕头道歉。“我,我知道错了!”“世子殿下宽宏大,饶我一条狗命!”“我保证再也不会了!”“我对天发誓!”宋泽业头骨撞击青石板咚咚作响,可李云济却始终无动于衷。“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第六十四章:斩立决! 宋永年双目通红,两腿一软,直接跪在李云济面前。“下官教子无方,致使犬子犯下滔天大错!”宋永年一边说着,一边摘下自己头上的乌纱帽。“还请世子殿下宽宏大量,饶他一命!”“所有罪责,下官愿一人承担!”李云济心中并无半点波澜,看着老泪纵横的宋永年,冷声道:“一人承担?”“你担得起么?!”李云济扫视宋氏父子,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们以为我不知道?”“自以为背靠东宫,便在江南横行霸道,欺压百姓!”“自我入江南以来,处处刁难于我。”“张家老翁一案如此,杜氏一案亦是如此。”“如今你宋家落难,东宫可曾派人来救你们?”“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随手就能扔掉。”“哦不对,你们连棋子都不如,以你父子二人的脑子,还不配!”面对李云济的字字诛心,宋氏父子面色如土,生无可恋地瘫坐在地。李云济掏出腰间刻有大理寺少卿字样的腰牌。随手一扔,嵌在青石板地砖上。“经查!宋泽业屡次强抢民女!罪大恶极!”“如今证据确凿,判,斩立决!”“江南知府宋永年贪赃枉法,纵容包庇,罪责难逃!”“判,流放三千里!”李云济说得掷地有声,字字坚决。声音如同一把利刃刺进宋永年父子的耳膜,剥夺了他们最后一丝希望!“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宋泽业无法接受现实,两眼一横,突然起身,抽出衙役腰间佩刀冲着李云济挥砍而去!李云济一个侧身躲过,令他扑了个空,摔了个狗吃屎。宋泽业摔得披头散发,模样狼狈至极。李云济缓缓拔出断剑,面无表情走向宋泽业。“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宋泽业一脸惊恐地往后蠕动,如同躲避恶鬼般躲避李云济,直到退无可退。“刺杀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李云济冷声道。言罢,潇洒挥剑,挑断宋泽业的手筋脚筋。宋泽业疼得大汗淋漓,煞白的双唇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随着胯下流出透明液体,宋泽业身体失去支撑,眼前一黑,昏死过去。而宋永年见此景象,则是气血上涌,一口老血喷涌而出后,倒地不起。“杀得好!”“宋贼父子死有余辜!”“对!死有余辜!”群情激愤。若不是门口衙役奋力抵抗,围观群众非得杀进衙门,押上宋家父子游街示众不可。李云济长舒一口气,环视栅栏外。目光与张姝对视,只见她眼含热泪,脸上笑意渐起。在她身侧,毛山早已泪流满面,缓缓拱手作礼,冲着李云济深鞠一躬。李云济颔首示意。与此同时,李云济敏锐地察觉到,公堂外,一华衣男子背过身去,挤出人群。“吴晋。”李云济低声自语道:“你以为,你逃得掉...”春风吹散云雾,一缕阳光恰好照入衙门。李云济头顶上,公正廉明四个字,熠熠闪光。......尘埃落定,宋泽业被衙役抬到刑场。李云济并未亲自监刑。宋永年一倒台,江南府衙中想杀宋泽业的,多不胜数。临江客栈内。龚青峰看着李云济写给林卯的密信,眉头紧皱道:“此法,真能提取到指纹?”林卯郑重点头,“千真万确。”“为何?”七十岁老头满眼充满求知欲。李云济满脸自豪,轻笑道:“只要是手指接触过的光滑物品表面,皆能留下油脂。”“油脂性粘,可吸附炭粉,留下纹路。”龚青峰追问道:“可为何偏要油灯燃烧之炭粉?”“寻常炭粉颗粒太过粗糙。”李云济应声道:“吸附不上。”“唯有油灯不完全燃烧生成的的炭粉,才能如此细腻光滑!”“何为不完全燃烧?”龚青峰心中疑云更甚,燃烧就燃烧,不燃就不燃。不完全燃烧,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李云济见龚青峰没完没了,打了个哈哈道:“简而言之,油灯在燃烧的过程中,变成了炭。”龚青峰哦了一声。还是想不明白,油就是油,是液体,怎么就能变成固体状态的炭呢?!但他也听出了李云济话里的情绪,不再追问。“世子殿下此法若是能普及,定能提升我大乾衙门的破案效率,大大减少冤假错案!”林卯灵机一动道。“正有此意。”李云济笑道,“待我此次回京都,便将此法传授予我大理寺同僚!”说完,缓缓起身,“我今日,是专程来向林兄道谢的。”“这次破案,多亏林兄相助。”林卯摆手笑道:“殿下客气了。”“林某此举,也算是为江南百姓出一口恶气。”李云济点头,三人相视一笑。回到房间,苏夕颜和十一已经搬好板凳等候李云济多时。苏清梦则是端着架子站在窗边,不过偷瞟的眼神还是被李云济抓了个正着。“公子。”十一做好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快说说,你这次又是如何破案的?”一想到又要向他们介绍一便提取指纹的原理,李云济就觉得头皮发麻。但耐着性子,从头到尾细细讲解了一遍。不出所料,三人一脸懵。李云济长叹一声,想起当年坐在教室听老师上课的情形。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不由得由衷赞叹:老师这个职业,真踏马伟大!......江南。千金赌坊。刀疤脸小厮行色匆匆,径直奔向阁楼。“东家!出事了!”入眼处,一身着紫色华裙的女子随手翻阅手中账本。朱唇微张,细声细语道:“何事如此慌张?”小厮喘着粗气,将宋永年发配,宋泽业斩首的事情娓娓道来。女子闻言,眉梢微皱,“啪”地合上账本。“你说的那个李世子,可是北陵王府那位?”小厮连连点头。女子眉头又紧了些,喃喃自语道:“我听闻此人素来纨绔,怎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言罢,神色突变,沉声道:“来者不善啊......” 第六十五章:夜探宋府 “夜探宋府?”苏清梦厢房内,苏清梦满脸疑惑道:“宋氏父子不是已经伏法了么?你还去宋府做甚?”李云济沉声道:“宋永年一年俸禄不过百两,可他府上的装潢看起来,却远超其俸禄所能负担。”回想起昨夜去宋府时所见的景象,光是庭院中那块硕大的太湖石便价值不菲。更别说那些金碧辉煌的雕梁画栋,其背后显然有巨额不明财产来源。“既是如此,待刑部抄家之时一探便知。”苏清梦眉头微皱道:“何故犯险?”“你想想看。”李云济看着苏清梦不太聪明的样子,轻叹一声道,“刑部,是谁的麾下?”苏清梦眼珠子一转:“太子!”“宋永年呢?”“也是太子!”苏清梦脑中灵光一闪,“我知道了,你是怕刑部谎报账目,隐藏宋府的巨额财产!”李云济点头,目光深邃,“所以,我必须赶在刑部的人来之前,先去宋府探个究竟。”“有道理。”苏清梦赞同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眼神中充满期待。对于侦查办案这种事,苏清梦打小就感兴趣。原本当初入仕之时是奔着大理寺去的,奈何入职考核没通过。最后只能凭着一身武艺,中榜皇城司。毕竟皇城司不需要脑子,修为越高,职位就越高。当初看着李云济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大理寺时,气得牙痒痒。好几天没跟他说一句话。“急什么?”李云济看了眼天色,太阳才刚落下,“再说了,你不能去。”“为何?”苏清梦瞬间拉下脸来。“我俩都走了,妹子咋办?”李云济转头看向床上呼呼大睡的苏夕颜。苏清梦沉默良久,无奈一叹。看了眼渐晚的天色,再一叹。李云济看出了她的心思,好心安慰道:“你也不用如此垂头丧气。”“眼下我与太子针锋相对,想必日后这样的事情,可不少。”苏清梦哦了一声,面无表情走开。......子时。宋府。门上贴着封条,围墙外数名守卫手持火把,来回巡逻。李云济和十一身着夜行衣躲在暗处。趁着巡逻的间隙,一个飞身,稳稳落在后院。“公子。”十一压着声音问道:“我们该从哪里下手?”李云济思索片刻,捏着嗓子道:“正房。”大多数人对于来路不明的财产,都会小心谨慎地保管。并且放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比如卧室。李云济蹑手蹑脚来到正房,轻轻推开房门,吹燃火折子。昏暗的灯光下,随处可见金丝楠木家具。墙上名家字画多如牛毛。就连门上的雕花,看起来也出自名师之手。宋宅的奢侈,远超李云济的想象。移步案台,除了一些杂乱的衙门文书以外,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忽然,李云济眼神瞥见案桌有些蹊跷。低头一看,果然在桌子底部发现一个暗格。伸手取出格中之物,竟是宋府账本。“这个狗官。”李云济翻看账本,低声怒啐,“民脂民膏搜刮不少啊。”话音刚落,十一一个闪身凑到李云济身侧,“公子,有动静。”李云济立马吹熄火折子,躲到案桌下方。果然,几息之后,房门再次被推开。又是一胖一瘦两名黑衣人。“宋永年这个狗官!”胖子低声道:“这些年拿了我们这么多银子,该让他吐点出来了!”瘦子嘘声示意他小声点,“少废话,赶紧找!”言毕,两人开始在屋内翻找。才半分钟功夫,门外再次响起了动静!两个黑衣人慌不择路,再次躲进案桌下。场面一度尴尬。胖子甚至连火都忘了灭。八目相对,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地抬手做噤声的手势。十一听见脚步声靠近,赶忙吹熄胖子手中的火折子。“宋永年这个狗官!”新来的低声痛骂:“会把银子藏在哪里?”李云济眉头一皱。女的?来不及细想,那女子脚步越靠越近。“出来!”忽然,一声清脆剑鸣,案桌应声裂开!好在几人身手了得,纵身一跃躲过一劫。漆黑的房间里,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三个阵营各占一方,利剑出鞘声四起。“这位女侠。”瘦子率先开口,“你也是来宋府偷银子的?”“什么叫偷?!”胖子打断道:“我们这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女子犹豫几息,顺着那人的话说道:“宋永年贪得无厌,这些年吃了我不少好处,如今他落难,我也该叫他吐些出来。”“原来是同道中人!”李云济灵机一动道,“既是都是自己人,那咱们不如相互合作。”与其大动干戈,惹人注意。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表诚意,在下愿将方才搜到的账本与各位分享。”那两个黑衣人倒是答应的爽快。只是最后进来的女子有些犹疑。“女侠?”李云济低声问道:“你意下如何?”女子扫视两侧,眉头微皱。稍作思索后收剑入鞘,冷声道:“也好。”几人各自吹燃火折子。女子和另外两名黑衣人查看账本,李云济则开始翻找其他地方。“狗官!”胖子看着账本上的文字,唾弃道:“连七旬老妪的钱都贪!”“呸!流放都判轻了,依我看,该判凌迟!”瘦子怒声道。李云济轻啧一声。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在房里摸索半天,除了些名贵字画,别无他物。“不应该啊。”胖子怅然道,“这狗官府宅富贵堂皇,不可能连张银票都没有吧?”“会不会早就将财产转移了?”瘦子沉声道。“不可能。”李云济斩钉截铁道:“宋永年昨夜落网,今日判决,他哪有时间转移财产?”几人瞬间将目光定格在他身上,异口同声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李云济眉头一皱,尬笑一声道:“我有个亲戚就在衙门里任职,他告诉我的。”几人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既然如此,他会把银子放在哪呢?”瘦子疑惑道,“来此屋之前,其余房间我们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李云济摸了摸下巴,拨开几人,细细观察起房间的构造。忽然,案台后方存放字画的木头架子引起了他的注意。缓步上前,看向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白釉瓷瓶,伸手想要将它拿起。可那白釉瓷瓶,竟岿然不动...... 第六十六章:四品巫师 李云济眉头一皱,轻轻扭动花瓶。“吱呀——”伴随一声异响,案台缓缓移开,露出一道暗门。李云济眼神一亮,率先钻入,其余人紧随其后。“竟然还有密室!”进入暗道,胖子说话的声音大了些。瘦子却闷声不吭,眼神直直盯着李云济腰间佩剑,眉头紧皱。“你是怎么知道机关所在的?”女子好奇道。李云济不假思索道:“满屋奢靡的装潢,怎会出现一只平平无奇的花瓶?”女子怔了怔,看向李云济的眼神,带着几分复杂。暗道内幽暗曲折,没走多久,几人便到了尽头处的密室。点燃墙上的火把,屋内瞬间照亮。地上堆积着大大小小二三十个木箱子。胖子迫不及待上前,正想挑开木箱,突觉身后一阵寒气刺骨,不禁虎躯一震,猛然转身!几乎是同时,屋内灯光被一阵剑气斩灭。“铮——”金属碰撞声赫然入耳。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混乱的脚步声。几人迅速分散,各自躲在木箱后。“你果然有鬼!”瘦子高声喝道,“女侠,你不会是想私吞吧?”“是又如何?”女子说着,挥出一剑,斩向瘦子说话的方向。破开木箱,银子掉在地上哐当作响。“可你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多银子啊!”听瘦子的声音,显然转移了位置。“关你...”女子话音未落,身侧砖墙豁然砸出几颗火星子。显然是胖子大刀挥砍引发的动静。“既然如此,那就把你们全杀了!”女子冷漠的声音从另一处传来。话音落下,一股强光亮起,密室顶部,一个紫光阵法赫然显现。而那名女子,竟不见身影!“漠北巫术!”胖子高喝一声道,“快跑!”话毕,拉起瘦子便往门口冲去。“走啊!”瘦子看向角落里的李云济,满眼焦急道。李云济眉头紧皱,目光快速扫视地上散落的银锭。十一见其无动于衷,干脆一把将他推出去!几人站在门口注视屋内,紫光渐亮,闪烁几息后,瞬间落下。密室再次陷入黑暗。李云济吹燃火折子,密室内,所有物品烟消云散,竟然没留下一点痕迹!甚至连个响都没听见!“湮灭术...”胖子沉声道:“四品巫师的手段。”李云济眉头一皱道:“这位兄台,似乎对巫术了解颇多?”胖子轻笑道:“谈不上了解,自己瞎琢磨。”李云济顿了顿,接着问道:“那兄台可曾听闻过离魄术?”胖子思索片刻,摇摇头。李云济暗自叹了口气。几人沉默片刻,胖子再次开口,“那女的为何要销毁这些银子?”李云济轻叹一声道:“做贼心虚呗。”“此话何意?”瘦子疑惑道。李云济耸了耸肩,“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要,直接摧毁。”“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言罢,转身向密室外走去。胖瘦二人对视一眼,跟在身后。出了密室,胖子便迫不及待地搜刮起屋子里的字画,口中还喃喃自语:“来都来了,不能白跑一趟。”李云济轻笑道:“不知宋永年到底贪了你们多少银子?”胖子冷哼一声,愤愤道:“数不清。”“这些年我们兄弟二人在江南经营船运生意,那个狗官隔三岔五便差人来要银子。”“要是不给,衙门的人便会找各种借口来刁难。”说话间,还向李云济递过来一卷龚青峰的“锦绣山河图”,笑道:“你也拿点。”李云济讷讷接过画,卷起收好,道了句谢谢。话毕,拱手接着说道:“那两位继续,在下就不打扰你们了。”“且慢。”正当李云济要走出房门之时,瘦子突然开口。“我见兄台腰间佩剑花纹特殊,不知此剑从何而来?”李云济愣了愣,应声道:“家父留下的,一柄残剑罢了,没什么特殊的。”瘦子沉默几息,轻笑道:“兄台此言差矣,既是令尊留下的,想必意义非凡,兄台应该好好珍惜才是。”“兄台说的是,在下定会妥善保管。”李云济说完,便转身离去。屋内,胖子看着一动不动的瘦子,埋怨道:“愣着干嘛?”“快来帮我啊。”瘦子注视李云济离开的方向许久,颤声道:“马骅,刚才那个人,好像是少主。”“谁?”胖子一个没拿稳,手中画卷滑落地上。瘦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北陵世子。”“李云济!”......临江客栈。李云济厢房。“怎么样?”苏清梦满脸好奇道:“查出什么了?”十一瘪了瘪嘴,摇头道:“本来已经查到线索了。”“谁料那些银子被一个漠北巫师给销毁了...”“碰到刺客了?”苏清梦眉头一皱道,“太子指使的?”十一点点头:“应该是。”“我都说了跟你一起去,现在好了,线索断了。”语气中藏着一丝幸灾乐祸。言外之意就是:有本姑娘在,那巫师就不可能得逞。见李云济满脸哀愁,苏清梦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叹一声安慰道:“没事没事,一次失败而已,不打紧。”“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李云济哭笑不得。这话是这么用的么?果然,舞文弄墨这些事,对自幼习武的苏清梦而言,确实有些为难了。“我只是想不通。”李云济突然开口道:“那两个黑衣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还有两个人?”苏清梦大脑有些宕机,“宋府今晚这么热闹?”从她的表情不难看出,她很后悔错过了一场好戏。李云济若有所思道:“一个江南船夫,竟然能了解漠北巫术。”“绝对不简单!”十一赞同地点了点头。李云济轻叹一声,转头看向苏清梦,轻笑道:“还有,谁说线索断了?”言毕,从袖中掏出一颗银锭,“啪”地一声拍在桌上。苏清梦看着银锭上雕刻的铭文,瞳孔猛地一颤。【庆元四十八年】【永州税银】...... 第六十七章:锦绣山河图 “宋宅竟然藏着税银?!”苏清梦神色凝重道:“难道他也参加了当年的税银案?”“他没这么大本事。”李云济沉声道:“从密室里税银的数量来看,顶多算个销赃的。”“什么意思?”李云济回忆起密室里的见闻。散落一地的银子中,永州税银和江南官银,几乎各占一半。“一开始我本以为那些税银是被巫族运回了漠北,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苏清梦眉头紧皱道:“可是,既然这些银子都留在大乾,为何这三年来市面上从未出现过?”“这可是税银啊大姐!”李云济两眼一黑,“谁敢光明正大地用?!”“也是。”苏清梦睿智地眨眨眼:“所以你的意思是,宋永年是私自将这些税银重新铸造成普通银子,然后再大肆挥霍?”李云济摇摇头,“太子勾结漠北冒这么大风险劫走税银,不可能只是用于挥霍。”“那干什么?”在苏清梦眼里,银子不拿来花,仿佛就没了其他用处。李云济陷入沉思。今晚宋府那名巫族女子的出现,证明漠北和宋永年确实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就是说,巫族是通过宋永年将税银改头换面,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流入市场。“可税银数额巨大。”李云济沉吟半晌,喃喃道:“要想消化这么多银子,还不引起注意,只有一个地方能做到。”“什么地方?”苏清梦目不转睛地盯着李云济,眼神中的求知欲呼之欲出。“明日你就知道了。”李云济嘴角微微上扬。神秘兮兮的模样,吊足了苏清梦的胃口。......昨晚熬太久,李云济直接睡到日上三竿。夏意渐浓,窗外隐隐约约能听见三两只蝉鸣。水乡温柔的风扑面而来,夹带着一股荷花清香。不对!哪来的荷花?李云济虎躯一震,两手一撑,猛然坐起。突然感觉到右手掌心传来的温热绵软的触感,僵硬转头。“公子,男女授受不亲啊~”云栖梧一脸玩味道。李云济赶紧把手拿起。这死手,绝对被人下咒了!否则怎么可能每次都这么精准!“抱歉。”李云济尬笑道:“是在下鲁莽了。”不对啊!这么特是我的床啊!李云济忽然有了底气。我道个鬼的歉?“你在我床上干嘛?!”李云济看着云栖梧妩媚的身姿,没好气道。云栖梧飘然站起,伸了个懒腰。“我今晨本是来看望公子,谁料公子睡得太沉,我不忍打扰。”“所以只好跟公子一起睡会儿。”几日不见,这靓女的发言依然这么炸裂。李云济无奈地摇摇头。美女,你贞操掉了一地你知道么?刚穿好衣服,十一便端来早饭:“公子醒啦。”李云济看着三人份的早膳,眉头一皱道:“这是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她来我屋了?”云栖梧拾起馒头轻笑道:“这位小哥识趣得很,我一进来,他便出去了。”“一直守在门口。”十一满脸骄傲地点着头。表情像是在邀功:公子,我做的不错吧?快夸我!李云济扔去一个白眼,话锋一转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今天来找我,所为何事?”云栖梧爽朗笑道:“听闻你前几日将宋家父子绳之以法,特来恭喜你。”“这有啥好恭喜的?”李云济无所谓道:“顺手的事。”云栖梧顿了顿,接着说道:“前几日我帮公子找顾仙儿求药时,公子说欠我一个人情,可还作数?”从云栖梧扭扭捏捏的表情不难看出,她很少求人办事。“当然。”李云济不假思索道。“那公子可否帮我从宋府拿一幅画出来?”“什么画?”李云济好奇道。见李云济并未拒绝,云栖梧眼神一亮道:“龚青峰的锦绣山河图。”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李云济倏地想起昨晚胖子递给自己的那幅画,正是锦绣山河图!“不知姑娘要此画做甚?”李云济嗅到一丝八卦的味道。“我也是受人之托。”云栖梧瘪了瘪嘴道:“我打听到那幅画是被宋永年买了去。”“此次来江南,也正是为了此画。”李云济眉梢微动道:“以姑娘的身手,偷偷潜入宋府想必不难,为何偏要找我帮忙?”云栖梧叹声道:“我已经去过好几次了,没找着。”说着,便没了耐心,“公子问这么多做甚?要帮便帮,不帮便不帮,何故弯弯绕绕?”还是个急性子。难怪一上来就要找人借种。李云济思索片刻,沉声道:“哎呀,这可不太好办啊...”云栖梧眉头一皱道:“你不是世子么?去宋府拿一幅画有何难的?”“话是这么说没错。”李云济故作为难道:“可你也知道,宋永年落了网,接下来便是抄家。”“抄家是刑部的事,我够不着啊。”“这要是让圣上知道了,非得治我一个僭越之罪!”李云济刻意提高音量,让这件事看起来很难办。事儿越难办,付出的成本就越大。付出的成本越大,云栖梧就越会心存感激!“实在不行就算了。”云栖梧失落道:“我再想想别的法子。”言毕,起身便要走。“姑娘留步!”李云济叫住云栖梧,长叹一声道:“虽然此事颇有阻碍。”“但我李某人又岂是出尔反尔之人?”“既然姑娘开了金口,那我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此事,包在我身上!”云栖梧缓缓转过身,有些不好意思道:“可你不是说,此事非同小可。”“若是皇帝怪罪下来,你怎么办?”李云济摆手笑道:“无妨。”“不过就是夺我爵位,免我官身罢了,要不了命。”一听后果这么严重,云栖梧萌生退意,“要不,还是算了吧...”李云济飒然转身,坚定道:“我说了,姑娘这个忙,我非帮不可!”“姑娘请回吧,等我消息!”见李云济如此坚决,云栖梧也不好再拒绝。满脸担忧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飘出窗外。“公子。”云栖梧走后,十一才淡淡开口道:“那幅画,不是在你枕头下面么...” 第六十八章:梭哈 “不愧是龚院长的画。”李云济展开那幅锦绣山河图,由衷感叹。每一笔都蕴含天地灵气。一眼看去,仿佛能听见山川的低语,能听见流水潺潺。一草一木,一花一鸟,都栩栩如生。无论从颜色搭配,还是构图布局,都无可挑剔。“不过。”李云济眉头一皱道,“这画,怎么看起来只有半幅?”看着边缘处戛然而止的线条,李云济心生疑惑。“公子。”十一指向画卷上一棵桃花树下,“这里好像有个人。”李云济顺势看去,果真有一名绿衣女子的背影。微风撩起女子长发,仿佛与落花齐舞。“不应该啊。”李云济眉头一皱道:“一幅山水画,怎会出现一个女子身形?”而那女子的气质体态,竟和云栖梧有几分相似。想起龚青峰得白眉白须,李云济眉头皱得更紧了。也不对啊。如果云栖梧跟龚青峰有一腿的话,她没理由屡次三番骚扰我啊?李云济参不透其中的道理。只好暗叹一声,将画卷收好。“今日天清气朗,宜出门。”李云济轻舒一口气道。言罢,来到隔壁,敲响苏清梦房门。“何事?”苏清梦脸色看起来有些阴沉,说话也带着些怒气。“你不是想知道那些银子在哪销赃么?”李云济开门见山道。苏清梦哦了一声,叫上苏夕颜,几人便走上街头。绕过几条巷子,过两座桥,几人来到江南人称“小京都”的阳春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阳春街可谓是江南最为繁华的街道。路边没有叫卖的小贩,入眼处,皆是精致的铺面。行人衣着光鲜,谈笑风生。路过一家首饰店铺,苏夕颜拽着姐姐的衣袖停下脚步。眼睛直勾勾盯着铺子内琳琅满目的发钗项链,嘴角露出羡慕的神色。女子爱美,人之常情。苏清梦除外,她从不戴首饰。李云济看懂了苏夕颜眼神中的渴望,扭头便走进首饰店。“刚好,本公子的发簪也该换换了。”见李云济进了铺子,苏夕颜瞬间放开姐姐的衣袖,屁颠屁颠跟在李云济身后。苏清梦无奈一叹,喃喃自语道:“不知道有什么好买的。”“又重又不方便。”言罢,也跟着进店。自从踏进这家店开始,苏夕颜的嘴巴就没合上过。不仅是因为漂亮的首饰,还因为昂贵的价格。【白玉宝钗:十两】【龙凤呈祥:十五两】【南海珍珠耳坠:二十两】诸如此类。李云济站在一侧笑了笑。这个养尊处优的相府千金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竟有些反差萌。“几个破坠子,竟能卖到这般价钱?!”苏清梦同样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姑娘此言差矣。”旁边一浓妆艳抹的丰腴富太解释道:“首饰是女人的脸面,价钱越贵,才越能彰显出气质。”说罢,侧着脸在铜镜中瞧了瞧自己耳朵上的吊坠,表情很是满意。苏清梦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富太也没再多言,转头看向身旁身材干瘪的中年男子:“相公,付账。”“好嘞。”男子表面答应得爽快,扭头便是一脸心痛的表情。依依不舍地给出一张银票,咬牙切齿地收好找回的碎银。李云济摇头轻叹道:“女人的钱,就是好赚。”回过神来,苏夕颜正盯着一个紫玉镯子发愣。“喜欢?”李云济试探道。苏夕颜眼神一晃瞥向价格,轻叹一声摇摇头。李云济有些意外。妹子,你可是相府千金!买东西居然还要看价格?不过细细想来,苏夕颜自六岁起便再没出过相府。对物价所有的了解,也不过是下江南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而且大多是买吃的。在她眼里,吃到撑的烧鸡也不过几钱银子,一个冷冰冰的镯子竟然要几十两!不划算!“还蛮懂事。”李云济心中暗叹。来来回回逛了半个时辰,苏夕颜最终只选择了一对不起眼的镶玉耳坠。大概是因为它最便宜。结账时,李云济趁着苏家姐妹不注意,冲十一使了个眼色。十一心领神会,拾起柜台上的紫玉镯子。以及苏清梦看了好几眼的蓝宝石玉钗。......出了店门往前走了大概五十米,几人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下。“这就是你说的销赃之地?”苏清梦抬眼看向楼上“千金赌坊”四个字,沉声道。“正是。”李云济嘴角微扬,“传说中的销金窟。”“要想把那么多银子洗白,赌坊是最好的选择。”“流水大,人流大。”“最重要的是,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言罢,李云济便带着几人大步流星走入赌坊。一进门,赌徒的吆喝声便从四面八方传来。“大!大!大!”“十点,庄家赢!”“全押!”赌桌上,银子银票如流水般易手。赌徒皆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堂内,有输的倾家荡产一蹶不振的,也有赢到手舞足蹈喜极而泣的。苏清梦冷眼扫视内,对于赌场这种地方,她有种天然的仇视。毕竟身为皇城司统领,自然见不得这些赌鬼。苏夕颜截然相反,好奇地四处观望,跃跃欲试。李云济则是淡定自如,随便逛了逛,找了个摇色子的赌桌围观。“这位公子,要不要试试?”庄家是有眼力见的,一见到李云济一行人,便献上谄媚的笑脸。李云济掏出钱袋,轻笑道:“那便试试吧。”庄家咧嘴一笑,单手抓起色盅,一把盖住桌上三颗色子,以极快的速度在众人眼前摇晃。色子撞击木制盅面当当作响。摇了五十下后,嘭的将色盅盖在桌上。“买大买小?”庄家话音落下,众人纷纷下注。买大的和买小的各占一半。李云济观望许久,刚想出手,却见苏夕颜一只细嫩的小手伸到自己面前。一把夺过沉甸甸的钱袋,扔向写着“大”字的一侧。李云济心头一紧,试图伸手拿回钱袋,却被庄家喝止。“公子,买定离手,这是赌场规矩。”“我当然知道。”李云济尴尬一笑,扭头看向苏夕颜。本想着慢慢玩儿,边玩儿边找线索。你特么一把就梭哈了?! 第六十九章:慕容兰月 差不多三十两银子,梭就梭了吧,大不了明天再来。李云济这样想着。“开吧。”此时他已经没报多大希望。庄家笑了笑,缓缓揭开色盅。“四五六大!”一眼尖的赌客高声喝道。李云济心头一颤,还真让这小妮子蒙对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苏夕颜,竖了个大拇指。“厉害啊妹子!”苏夕颜小脸一抬,满脸傲娇。那是!庄家嘴角一瘪,划拉出几块大银锭,掂了掂,递到李云济跟前。“公子好手气。”李云济笑盈盈收起银子,客套道:“运气,运气。”庄家没有过多犹豫,再次摇色。众人下注。与上一把区别不大,买大买小人数相当。李云济将几块碎银置于“小”字一方,试探性地看向苏夕颜。只见她一个劲地摇头。然后不由分说,一把将全部银子推向“大”字一侧。李云济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又梭哈?!庄家见状也眉头一皱,上把见识过了苏夕颜的运气。这把他也有些心虚。况且李云济一个人的筹码,几乎就占了整桌筹码的一半。于是赔上笑脸问道:“公子,可确定?”李云济默不作声,但苏夕颜却是猛猛点头。“快开啊!”双方犹豫之际,有赌客已经等不及了。“就是啊!墨迹什么呢?!”庄家深吸一口气,揭开色盅。“五五六大!”又赢了?李云济瞪大眼珠子看向苏夕颜。这是发哥附体啊!此时,众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这个小姑娘今日鸿运当头啊!”“下把跟着她买试试。”“就是就是...”庄家咬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银子划拉出去。李云济心满意足地收下。“愣着干什么?赶紧摇啊!”连赢两把,李云济说话也有了底气。庄家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举起色盅,摇色。与之前不同,这把众人并未着急下注,而是将目光紧紧锁在苏夕颜身上。李云济也识趣地将控制权交给苏夕颜,等待她下注。没有太多犹豫,苏夕颜依旧选择梭哈。推着一大把银子往“小”字一旁靠去。然而,推到一半时,苏夕颜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眼睛直勾勾盯着色盅,眉头微微皱起。庄家脸色一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这位姑娘,买大,还是买小?”苏夕颜瞥了庄家一眼,嘴角一歪,一把将银子推向“大”字。“我买大!”“我也买大!”众人紧随其后。但仍有些不信邪的,选择反其道而行买了小。“开!”“开!”庄家愣了愣,咽下一口唾沫,满心不安地开盅。“五六六!又是大!”众人瞬间欢呼雀跃。庄家表情明显变得阴沉,眉眼中透露着难以置信的神色。这把要是赔下去,刚才赢的亏空不说,还得倒贴!显然,这么大的输赢,他做不了主。犹豫几息,庄家拱手赔笑道:“诸位稍安毋躁,我这就差人去库房取些银子来。”言罢,冲着身旁小厮使了个眼色。......阁楼。方才庄家身边的小厮匆忙来报。“东家,楼下新来的赌客,手段十分了得。”“哦?”太师椅上,紫衣女子惬意道:“说来听听。”“连押三把,连中三把。”小厮如实道来。“这有何稀奇的?”紫衣并未放在心上:“运气好些罢了。”“先让他尝到些甜头,找个机会切了便是。”“周荷官也是这么想的。”小厮犹豫几息道:“可此人颇有些手段。”紫衣女子察觉事情不简单,缓缓起身,来到小厮跟前。“此话怎讲?”小厮愣了愣,沉声道:“那赌客出手阔绰,把把全压,到第三局时,筹码已经到了一百二十两。”“周荷官怕出了什么岔子,于是便在第三局暗中操作,换了点数。”“可那女子似乎能看透色盅,临下注前竟改了主意,又赢了...”紫衣女子沉吟半晌,喃喃道:“竟有此事?”言罢,甩开步子走向门外。紫色纱裙下,雪白大腿若隐若现。“我亲自去会会她。”楼下赌桌。周荷官见到紫衣女子,恭敬地行了个礼,让出庄位。“小女子名叫慕容兰月,是这家赌坊的东家。”女子优雅作礼道。慕容兰月的现身,瞬间在赌坊中掀起一阵风浪。周遭赌客纷纷围上,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早就听闻千金赌坊东家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等日日光顾,就是为了见慕容姑娘一面,今日终于得偿所愿!”“就是啊,慕容姑娘,若是你每日露上一面,赌坊生意定会更加兴隆!”“......”面对赌客的阿谀奉承,慕容兰月微笑不语,而是将目光锁定在李云济身上。二人对视良久,慕容兰月才微笑开口,“公子真是好手气,短短几局,便赢走了小店好几日的盈利。”“运气罢了。”李云济抬眼四下扫视一圈,咧嘴轻笑道:“这么大的店,不会输不起吧?”“公子说笑了。”慕容言罢,挥手示意。身后小厮领命,送来两张银票。“开门做生意,岂会因这点银子坏了规矩。”女子说着,将银票递给李云济,“这是公子应得的。”“多谢。”李云济接过银票,细细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不知小女子是否有幸,能陪公子玩一局?”李云济与慕容兰月四目相对,气氛骤然紧张。“有何不可?”李云济淡然道。话音落下,慕容兰月嘴角微扬,优雅举盅。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盖在三枚色子上方,双手离开桌面。“公子,买大,还是买小?”慕容兰月狡黠一笑,表情玩味。“摇都不摇,那不还是五六六吗?”人群中,有人疑惑道。“你懂什么,慕容姑娘号称鬼手,方才盖上色盅的那一刻,已经悄然改变了点数。”“原来如此...”听见人群中的风言风语,李云济内心毫无波澜。银子反正都是赢来的,不心疼。况且,他来这儿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赌。将手伸入袖中,片刻之后,掏出那块永州税银。“桌面上这些,加上个这个,全部买大。”慕容兰月默不作声,看着桌上的银锭,眉头紧皱...... 第七十章:砍她! “怎么?”李云济看出慕容兰月脸上的表情变化,挑衅道:“姑娘莫不是怕了?”慕容兰月脸部肌肉微微抽动,“公子说笑了,小女子若是怕输,又怎敢开赌坊?”“姑娘误会了。”李云济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在下并不是说姑娘怕输。”“我的意思是。”“姑娘怕这块税银。”慕容兰月脸色瞬间阴沉,眼神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莫非,公子这块银子,来路不明?”李云济沉声道:“若真如你所说呢?”言毕,二人陷入僵持,现场气氛剑拔弩张。众人见到桌上税银,纷纷退避三舍。敢堂而皇之使用税银的,除了皇亲贵族,便是亡命之徒。无论是哪一头,都不好惹。李云济笑了笑,继续说道:“姑娘若是怕,我倒是有个法子。”“只需将此银重铸成普通纹银,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流通于市面。”“千金赌坊这般规模,这点银子,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可转手七八次吧?”“届时,黑的,便会变成白的。”“还请公子慎言。”慕容兰月冷声道:“这可是杀头的罪名。”眼见形势有些失控,故作轻松又道:“罢了罢了,这局不赌便是,公子下的注,小女子照赔不误。”说罢,转身便要走。此刻,输赢已经不重要了。“姑娘留步!”李云济皮笑肉不笑道:“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慕容兰月头也不回,沉声道:“小女子从未见过公子。”李云济面色凝重,侧身在苏清梦耳边低语:“砍她。”苏清梦愣了愣,眉头微蹙看向李云济。不至于吧?李云济却是目光如炬,语气坚决,“砍她!”虽不知道李云济为何这么做,但苏清梦仍选择相信他。“铮——”利剑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进慕容兰月的右肩。慕容兰月娇躯一颤,鲜血顺着剑锋淌下,染红了她的衣襟。事发突然,众人皆目瞪口呆。“这人怎么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人家认输了,又不是不给钱。”“对啊...”一时间,满屋子都是对苏清梦口诛笔伐。“哎呀呀!”李云济也跟着起哄:“你也太鲁莽了!”“不就是败了你的雅兴嘛?何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啊?”说着,赶紧上前扶住慕容兰月,满脸担忧道:“姑娘!你没事吧?”苏清梦一脸懵弊地扭头看向李云济。不是哥们儿?几个意思?不是你叫我砍她的么?慕容兰月双唇发白,低声道:“无碍。”“是小女子败了公子雅兴,还请公子不要见怪。”“公子下次光临,一定让公子玩得尽兴。”言毕,冷眼扫视李云济,强忍着痛将身子与背后的剑抽离,径直走向阁楼。李云济看着慕容兰月的背影,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回客栈的路上。苏清梦没跟李云济说半个字。显然,对于自己被利用这件事,怀恨在心。倒是看热闹的十一发起了疑问:“公子,我们赢了这么多钱,你为何还要伤了慕容东家?”李云济轻笑道:“你难道就不觉得,那女子看起来有些眼熟么?”十一沉思许久,摇摇头:“公子这些年接触过的青楼女子中,没有叫慕容兰月的。”李云济两眼一黑,“我难道就只接触过青楼女子?”“嗯呐。”十一认真道:“京都的大家闺秀大多看不上公子,所以不愿与公子交谈。”苏清梦暗自一笑。这简直就是我的嘴替!李云济白了十一一眼,冷声道:“昨晚那个四品巫师,你不记得了?”十一眉头一皱道:“公子是怀疑慕容兰月是那个巫师?”李云济点点头。“所以。”苏清梦察觉出了端倪,终于开口:“你方才是想让我试探她?”“正是。”“可是。”十一满脸不解道,“那巫师可是四品实力,怎会对清梦小姐那一剑毫无防备?”李云济顿了顿,沉声道:“藏拙呗。”“那你是如何发现破绽的?”苏清梦好奇道。听李云济的叙述,那个四品巫师昨夜分明穿着夜行衣。况且黑灯瞎火的,连面容都难以辨认,如何看得出异样?李云济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慕容兰月给他的那两张银票。“方才她递给我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兰花香味。”“昨夜那个巫师身上,有同样的味道。”“我想起来了!”十一恍然大悟道:“公子对女子香味尤其敏感。”李云济嘴角一撇,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照这么说的话。”苏清梦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宋永年密室里的那些税银,很可能就是流入了这个赌坊?”“不错。”李云济点头道。“即然如此,你接下来如何打算?”“接下来。”李云济嘴角一咧,“放长线,钓大鱼!”......回到客栈。李云济叫十一准备好文房四宝。“公子与何人写信?”十一好奇道。“苏相。”李云济边写便道:“来江南这么久了,总该向皇帝老儿汇报汇报进度。”“既是向陛下汇报,写信给苏相做甚?”“宋永年倒台,江南知府的位置总得有人续上吧?”“这两者有什么关联么?”十一想不明白。李云济叹了口气,“官场的复杂,你是看不明白滴。”宋永年一案很快便会传到京都,届时太子和苏明定会争相提拔自己的人接替江南知府的位置。宋家父子多年来一直暗中为太子做事,这点皇帝肯定心知肚明。如今在宋府密室查出永州税银,势必会动摇皇帝对太子的信任。苏明便可在争夺知府一位上,多一层胜算。更重要的是,经此一遭,怀疑的种子便会在皇帝的心中种下。李云济要的,就是这颗种子。写完信,李云济将其与税银一并放入信封。移步龚青峰厢房,敲响房门。“世子殿下请进。”林卯恭敬开门迎接。李云济将事情娓娓道来。龚青峰听完,淡然道:“世子殿下放心,老夫稍后便差人将此信护送至相国府。”李云济拱手道:“有劳。”“可既然盖了官印,为何不让官差送信?”林卯看着信封,疑惑道。“江南境内太子耳目众多,官差送信,我不放心。”龚青峰轻笑道:“世子殿下考虑周全,林卯,你就亲自跑一趟吧。”“是。”林卯拱手道。说完了正事,李云济神色放松下来,向龚青峰敬上一杯茶,试探道:“院长,能不能问你个事?”“但说无妨。”李云济顿了顿,“您还记得您画过一幅画叫——”“锦绣山河图么......” 第七十一章:来的不是时候 龚青峰神色一愣,轻笑道:“殿下怎会突然问起此事?”“我一个朋友对龚老的画作颇感兴趣,我帮她问问。”李云济应声道。龚青峰不经意叹了口气,回忆道:“老夫当年确实作过此画,不过后来赠予了他人。”“赠予何人?”李云济好奇道。龚青峰沉吟许久,摸了摸白须,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一位故人。”提起那位“故人”,眼前这个白胡子老头竟难得一见地温柔起来。显然,这位故人肯定不可能是宋永年。看着龚青峰那种如沐春风的神色,李云济瞬间了然于心,一脸坏笑道:“这位故人,不会是院长的初恋吧?”龚青峰脸部肌肉微微一抽,举起茶杯掩饰自己的尴尬。“什,什么初恋?”“世子殿下折煞老夫了。”龚青峰略带慌乱的眼神,以及颇显急促的气息。证实了李云济的猜测。李云济心中暗喜,但也没再追问。总不能让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在学生面前失了体面。“我就是信口胡说罢了。”李云济摆手笑道:“龚老别见怪。”龚青峰轻舒一口气,“无碍。”李云济轻抿茶水,犹豫几息,从袖中掏出那幅锦绣山河图。“不瞒院长,我夜探宋府时,竟在宋府发现了此画,还请院长过目。”“既然院长将画赠予故人,何故会出现在宋府?”龚青峰展开看了看,眉头微皱道:“此画,确实是老夫真迹。”“至于为何会出现在宋府,老夫也不得而知。”“那为何只有半幅?”李云济指向边缘处追问道。龚青峰愣了半晌,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许是几经转手,画卷损坏,以致另一半不知所踪。”“原来如此。”李云济若有所思道:“我还以为,此画是被人有意一分为二的。”龚青峰笑了笑,又眉头微皱问道:“不知殿下那位友人怎会对此画感兴趣?”“我也不知。”李云济摇摇头,神色复杂。云栖梧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怎会对一个白胡子老头感兴趣?难不成是龚青峰年轻时拈花惹草留下的私生女,如今替她母亲上门讨债来了?李云济脑中思绪横飞。抬眼看了看天色,起身拱手道:“时候也不早了,那晚辈就先行告退。”“证物一事,便拜托林兄了。”几人点头示意,李云济收好画卷,回了厢房。......夜深。皓月当空。临江客栈内,李云济已沉沉睡下。十一坐在窗前,静静看着李云济熟睡的侧脸。突然,远处脚踏青瓦的细微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悠然起身,身体轻盈如羽,缓缓飞向屋顶。月光下,一黑影由远及近。脚下一紫光阵法托起身形,飘然落在客栈前方的柳树尖上。“慕容姑娘。”十一一眼便认出黑衣人的身份,“你来的不是时候。”慕容兰月顿了顿,沉声道:“此话怎讲?”十一淡然道:“公子现在还不是你的对手。”“与你交战,并无胜算。”慕容兰月嗤笑一声道:“既然如此,还不乖乖束手就擒?”“姑娘误会了。”十一不动如山,冷声道:“我的意思是,待公子修为精进,自会亲自取你性命。”“你若马上离开,我可让你多活些时日。”慕容兰月上下打量十一,不屑一笑:“你以为,你拦得住我?”话毕,两眼一横,身前瞬间出现一个紫光阵法。“四品巫师,施法已经不需要结印了么?”十一饶有兴致看着慕容兰月身前的湮灭术阵法,口中喃喃自语。只见阵法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十一,就在靠近他的前一秒。时间竟仿佛停滞一般!十一嘴角微扬,抽出菜刀随意一挥。而后一个瞬身消失不见。“命中了?”慕容兰月眉头刚刚舒展,又立马紧皱,“不对!”眼睁睁看着阵法支离破碎,慕容兰月倒吸一口凉气。她甚至都没看清楚十一是如何破阵的!“我说了。”“你来的不是时候。”背后忽然传来的声音让慕容兰月身躯猛地一颤。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流下!心脏扑通直跳,仿佛要冲破胸腔。巨大的压迫感甚至令她忘记了呼吸!“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十一默不作声,手中菜刀寒光乍现。手起刀落,刹那间,一道剑气势如破竹,直直劈向慕容兰月!千钧一发之际,又一道阵法亮起!慕容兰月瞬间消失!十一略带错愕地看着慕容兰月脚下残存的阵法,眉头微皱。“传送阵法?”“三品巅峰...”......千金赌坊。阁楼。慕容兰月大口喘着粗气,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抽离出来。在她面前,一黑袍男子伫立窗前,神色凝重。“若不是老夫及时出现,你早已灰飞烟灭。”男子幽幽开口。慕容兰月单膝下跪,眉头紧皱道:“多谢师傅出手相救!”“是徒儿莽撞,未承想李云济身边竟有如此厉害的角色...”慕容兰月回想起刚才的场景,仍有后怕。男子轻叹一声,沉声道:“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一点没变。”慕容兰月缓缓起身,疑惑道:“师傅认识此人?”男子微微颔首,“十五年前在北陵城,为师曾远远见过他一面。”“可徒儿见他并不像修炼之人,为何武功如此高深莫测?”男子长叹一声道:“为师也看不透啊。”“若不是他,李云济早就命丧黄泉。”“当年与北陵一战后,为斩草除根,为师曾派出不少死士暗中刺杀李云济。”“可那些死士竟无一生还。”“甚至你的师兄,也是死于他手。”慕容兰月脸色一沉,黑袍男子口中的那位师兄,可是四品巅峰实力...... 第七十二章:新任知府 京都。皇宫。大殿上,庆元帝正坐龙椅,神色严肃,不怒自威。“江南知府之位,众爱卿有何高见?”话音落下,众人窃窃私语。不多时,许长丰上前一步道:“回禀陛下,臣倒有一人选。”“但说无妨。”许长丰顿了顿,应声道:“大理寺少卿卢辛。”“此人博学多才,能力出色,又熟悉江南事务。”“臣以为,事出紧急,可暂派他兼任江南知府之位,待日后有合适的人才,方可另行安排。”“卢辛?”庆元帝闻言,眉头一皱道:“朕有所耳闻。”“听闻此人出身明楼,德才兼备,是个人才。”话音落下,赵恒拱手道:“陛下,儿臣以为,此举不妥。”“何出此言?”“卢辛虽颇有才干,但毕竟大理寺事务繁杂,兼任知府一职,恐怕分身乏术。”庆元帝微微点了点头,“不无道理。”“那你可有什么人选?”赵恒应声道:“回陛下,儿臣确实有一人选。”“说来听听。”赵恒躬身道:“户部侍郎之子,吴晋。”“此人才华横溢,颇有治世之才。”“更为重要的是,吴晋在户部任职多年,对江南的税赋和经济了如指掌。”“儿臣以为,此人更适合出任江南知府一职。”庆元帝长嘶一声,觉得也有道理。沉思半晌,眼神落定在苏明身上。每当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庆元帝总是会习惯性想听听苏明的意见。“苏相,你有何高见?”“回陛下。”苏明上前一步,恭敬道:“臣以为,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话音落下,庆元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苏相也认为,吴晋是江南知府的最佳人选?”“正是。”苏明点头道。沉默几息,又继续说道:“不过,恐怕吴晋不能上任。”“苏相莫不是糊涂了?”赵恒冷哼一声道:“既是最佳人选,为何不能上任?”“这不是前后矛盾么?”庆元帝察觉出了些猫腻,两眼一眯问道:“不知苏相此话何意?”苏明面不改色,手缓缓身入袖中,取出一封该有大理寺官印的密信。“事关重大,臣不敢妄言,还请陛下过目。”庆元帝的贴身太监侯公公呈上密信。庆元帝迫不及待拆开。“咚——”信中银锭掉落地上砸出闷响。赵恒见状,脸色猛地一沉。“竟是三年前失窃的永州税银!”吏部尚书褚文捡起脚下的银锭,高声喝道。众人纷纷上前围观。“果真是永州税银!”“苏相怎会有此物?”“对啊苏相!此物从何而来?”苏明镇定自若,沉声道:“此物乃李世子从江南知府宋永年府中搜出。”此话一出,瞬间引起一阵热议。“宋永年?!他竟与当年税银失窃案有关?”“据我所知,宋家父子是太子门下。”“大人慎言...”众人议论间,庆元帝已经扫视完密信内容。眉头紧皱,冷眼看向赵恒,脸上浮现出怒色。冷哼一声,愤然离席。赵恒抬眼看向苏明,二人对视,眼中杀意渐起。......三日后。江南。临江客栈。李云济厢房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十一打开房门。三个人影迫不及待冲进屋子。“参见大人!”“姜奎?”李云济满脸诧异道:“你们怎么来了?”姜奎放下手中沉甸甸的两个食盒,笑道:“我们护送卢大人来江南赴任。”“卢辛?”李云济眉头一皱道:“他是江南的新知府?”“正是。”“他犯错了?”“没有。”姜奎摇摇头。“那怎么还降了半级?”李云济疑惑道。按照大乾的律法,大理寺少卿是正四品,而江南知府只是从四品官职。秦方接过话道:“卢大人只是兼任江南知府一职。”李云济长哦一声,离开了京都,这不还是相当于降职么?“托李大人的福。”门外,卢辛姗姗来迟,脸色看起来不太乐意。李云济尬笑两声,“没事,既是兼任,应该只是暂时的。”卢辛无奈一叹,一笑带过。“大人。”常圆挤到众人前面,兴奋道:“我听闻,前几日您独创的秘法,能提取指纹,可有此事?”李云济自信点头,“确有此事。”“大人可真是天降奇才!”常圆脸上洋溢起崇拜的神色。除此之外,还夹杂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娇羞。李云济菊花一紧,赶紧挪开视线。“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与李大人聊聊。”卢辛屏退众人。几人拱手作礼,先后走出房门。待众人散去,李云济伸手示意卢辛落座。“说说吧,我那个岳父大人,有什么指示?”卢辛先是一愣,而后轻笑道:“李大人果然聪慧过人。”李云济笑笑不说话。不是我聪明,是我太了解我那个老丈人的尿性。卢辛从袖中拿出一张叠好的宣纸:“苏相确实有东西托我交予你。”李云济接过宣纸,眉头微皱道:“看起来,像是药方?”卢辛点头道:“正是。”“给谁的?”卢辛摆手笑道:“这是明楼楼主顾仙儿亲笔写下的方子。”“楼主隐姓埋名,云游四海,留存于世的药方并不多。”“我也是花费不少力气,才从明楼一弟子手里得来。”李云济恍然大悟,“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也是明楼的人。”“说来惭愧。”卢辛轻笑道:“我拜师明楼十余载,竟只见过楼主一面。”李云济瞬间抓住了关键信息,“你见过顾仙儿?”卢辛点点头。“那若是她此刻站在你面前,能否认出?”“当然。”卢辛斩钉截铁道。李云济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难怪苏明要让你来暂代江南知府一位,原来是为了这个。“时候也不早了。”卢辛起身告别,“在下还要回衙门复命。”“改日再叙。”李云济拱手道。卢辛应了声好,便走出门去。前脚刚走,后脚苏夕颜便一路小跑进来。一进门,便直勾勾盯着姜奎带来的食盒。李云济缓缓打开,里面装着醉月楼桂花糕。“闻着味儿来的?”苏夕颜挪到桌前,狠狠咽了口唾沫,萌萌点头。“吃吧。”苏夕颜灿然一笑,一口一块。“这小姑娘挺能吃啊~”窗外,云栖梧的声音赫然入耳。李云济心头一颤,转头看去,“你也闻着味儿来的?” 第七十三章:讲学 云栖梧笑了笑并未应声,自来熟地走向桌前,挑起一颗桂花糕送入口中。“味道不错。”言罢,小手一伸,“画呢?”李云济愣了愣,“这么着急?”“我今日瞧见刑部已经抄了宋永年的家。”云栖梧顺势坐下,“所以就来问问。”李云济轻叹一声,起身从枕头下拿出半幅锦绣山河图,递给云栖梧。“姑娘有所不知,在下耗尽人脉,散尽家财,才将此画从宋府带出。”李云济难掩悲怆,表情更是真挚无比。云栖梧将信将疑道:“堂堂世子混成你这副模样,也算是奇闻了。”李云济哀叹道:“谁说不是呢?”“爹娘早逝,背井离乡,又是异姓王孙,这大乾皇室,哪有我一席之地?”云栖梧眉梢微动,流露出些许同情,“你这也太惨了。”李云济苦笑不语。“不过你都混成这样了,还能扳倒宋家父子,也算是勇气可嘉。”云栖梧语气带着赞许。李云济严肃道:“路见不平,岂能袖手旁观?!”“还挺正气。”言罢,云栖梧展开画卷。“我找到此画时,便只有半幅。”李云济解释道。云栖梧并未表现出讶异,而是沉默不语,眼神落定在角落的绿衣女子身上。李云济看着云栖梧的眼神,试探道:“云姑娘似乎对此画很熟悉?”“公子何出此言?”李云济指向画中女子,“方才一打开画卷,你第一时间便看到这名女子。”那名女子在画中并不起眼,李云济第一次看时也险些将她漏掉。云栖梧抬起指尖,轻抚女子身影,“就是她托我找这幅画。”有瓜!李云济立马来了精神,“不知此人,与龚院长是什么关系?”云栖梧眼神突然变得冷漠:“没关系。”“那龚院长为何落笔将她藏于画中?”李云济仍不死心。“这明明是山水画。”而且看这画中之地,荒郊野岭的,不应该突兀地出现一位女子身形。谁会去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游玩?除了热恋中的情侣...“公子不必再问了。”云栖梧将画收起,拱手道:“多谢公子相助。”说完,便转身飘出窗外。“这次,算我欠公子一个人情。”余音萦绕在屋内,但云栖梧却早已不见了身影。“绝对有事儿!事儿还不小!”说完,戳了戳苏夕颜仓鼠似的腮帮子。“这些都给你,这件事别告诉你姐。”苏夕颜眼前一亮,点头如捣蒜。......“听说今年书院院长亲自来江南讲学了!”“真的假的?”“走,赶紧去看看!”李云济正在用早膳,便听见楼下议论纷纷。“前前后后准备了半月有余,今日终于要开讲了。”十一接过话道:“难怪今晨我瞧见入城的人比往常多了许多,还都是些学子。”李云济放下碗筷,冲着苏家姐妹笑了笑,“想不想去看看热闹?”“有何好看的?”苏清梦不屑道:“你能听得懂?”“怎就听不懂了?”十一帮自家公子鸣不平,“姑娘难道忘了那首满船清梦压星河了?”苏清梦眼神一躲,小脸一红。默默吃包子不开腔。几人用过早膳,便跟着人群来到一处广场。读书人的素质果然不一般。广场上虽人头攒动,却秩序井然,无一人喧哗。就连街边小贩似乎也被注入了一股书卷气,叫卖声都消失不见。讲学是太湖书院的传统。每年春夏之际,太湖书院的大儒便会到江南来讲学。意在开化民智,顺便收些有机缘的弟子。至于为何选在江南,大概是因为大乾九州十二郡中,唯有江南最有书卷气。国子监那些大学士对于书院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做法嗤之以鼻。至于原因么,大概是因为他们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没等多久,龚青峰便从天而降,缓缓落在中间的圆形讲台上。众学子纷纷席地而坐,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位就是龚院长?”“果真是仙风道骨,气度非凡!”“龚院长的学识渊博,今日能亲耳聆听,实乃三生有幸!”“......”龚青峰环视四周,悠悠开口道:“学问之道,不在朝夕,而在心性。”话音落下,一股浩然正气扑面而来。诸多学子如沐春风,神采飞扬。此刻,龚青峰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当他出现的那一秒,这场讲学已经变成粉丝见面会。龚青峰洋洋洒洒说了半个时辰,台下的掌声便响了半个时辰。直到人群后方一个“异类”的声音出现,才打破了这个和谐的画面。“龚青峰根本就不配为人师表!”众人循声望去,竟是吴晋!“怎么哪都有他?”李云济低声怒骂道:“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阴魂不散...”“岂有此理!”一学子起身对峙,表情怒不可遏:“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如此污蔑龚院长!”吴晋缓步上前,娓娓道:“在下吴晋,乃是国子监监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众人听闻是国子监的人,纷纷起身。“国子监的人来此作甚?!”“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赶紧滚!”“一群心高气傲的无耻之辈,也配直呼龚院长的名讳?!”吴晋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迈步,向龚青峰走去。“阁下请留步。”林卯眼见来者不善,领着数名书院学子在龚青峰身前站作一排,拦住吴晋的去路。“怎么?”吴晋嗤笑一声道:“这就是你们书院的待客之道?”“让他过来。”林卯正要发作,龚青峰却淡然开口。吴晋不屑一笑,拨开林卯,来到龚青峰身前,拱手作礼道:“学生见过龚院长。”龚青峰回礼,轻笑道:“阁下既是国子监的监生,专程来我书院讲学之地,不会只是为了骂老夫两句吧?”吴晋愣了愣,笑道:“院长果然料事如神。”言罢,眼神突然变得阴冷。将手缓缓伸入袖中,掏出一份皱巴巴的信件。“学生今日,是专程来撕破院长这副伪君子面具......” 第七十四章:龚青峰的自述 话音落下,场面瞬间失控。台下的读书人纷纷丢掉满腹经纶,破口大骂。“你踏马的算老几?敢这么说院长?!”“狗杂碎,看老子不宰了你!”“麻辣隔壁的,有种下来单挑!”人群外看热闹的十一眉头紧皱道:“公子,读书人说话,怎会如此不雅?”李云济尴尬一笑道:“偶像被辱,出现这种极端情绪是也是情有可原的。”十一哦了一声,“学到了。”“以后有人敢对公子出言不逊,我也这么骂他!”李云济苦笑道:“那倒也不必。”比起这个,李云济更好奇吴晋手里的信到底写了什么内容。看他成竹在胸的模样,显然是有备而来。“怎么?”看龚青峰默不作声,吴晋嘴角微微上扬,“龚院长怕了?”龚青峰直直盯着吴晋手中的信,淡然道:“何惧之有?”吴晋突然高声喝道:“龚院长可还记得,当年与你私定终身的云家女子?!”此话一出,全场噤声。沉寂良久,人群才开始窃窃私语。“龚院长不是终生未娶么?”“对啊,我听闻院长并未娶妻生子,所以才收养了一孤儿,视为己出。”“空口无凭!证据呢?”吴晋咧嘴一笑,高举信件:“此信,是当年龚院长亲笔写给云家女子。”“信中所述,是龚院长与云氏私定终生的诺言!”“可后来龚院长却不告而别!将云氏抛弃在深闺中!”“以致云氏郁郁而终。”“敢问龚院长,可有此事?!”吴晋的质问声振聋发聩,在场所有人皆不敢出声。众人将目光移向龚青峰,期待着他的反击。可龚青峰却眉眼低垂,微微颔首。“确有此事。”以正人君子闻名天下的龚青峰,竟有如此不堪的往事!众人震惊之余,心中那座道德高塔瞬间崩塌。转眼间,叹声四起。“龚院长,你欺骗云氏的感情,让她一片痴心付诸东流。”“这便是你教给学生做人的道理?”“如此忘恩负义之人,何配为师?!”吴晋的声音如晴天霹雳,击溃在场众人心中最后一道防线。沉默,是这些读书人留给龚青峰最后的体面。龚青峰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但神色依旧平静。经历几十年的风霜,这个白胡子老头早已没了当年那颗悸动的心。而是沉淀出一种超然物外的淡泊。“人生在世,孰能无过?”就在这时,李云济的声音从人群后方响起。“龚院长虽是圣贤,却也是人!”“是人,便会犯错。”李云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台前,高声喝道:“况且!”“我等尚不知道事情原貌,怎敢妄言?!”李云济打心底里是相信龚青峰的为人的。毕竟能逆风而行,提出教无类这般思想的人,能坏到哪里去?众人闻言,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上百双眼睛再次落定在龚青峰身上,盼望他说出事情真相。“龚院长。”李云济沉声道:“当初那件事,可有隐情?”龚青峰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吴晋手中的信件。沉吟半晌,淡然开口:“吴公子所言不假,老夫对于云氏,确有亏欠。”龚青峰目光穿越人群,恍惚间,仿佛回到五十年前。“当年,老夫本在国子监任监丞一职。”“一次偶然的机会,老夫与云氏一见钟情。”“次年春,我本欲向云氏提亲。”“谁料云氏族长知晓此事,以仕途威胁老夫与她断绝来往。”“所以你就当了缩头乌龟?”吴晋嘲讽声响起,“什么两情相悦,终究敌不过功名利禄。”“放肆!”林卯利剑出鞘一寸,眼中杀意渐起。龚青峰挥手示意林卯冷静,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说来惭愧,老夫当年确实有所退缩。”“我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南海云家这样的高门大户。”说着,龚青峰脸上竟洋溢起笑意:“可毕竟年少轻狂,又怎会甘心活活被拆散?”“后来便有了私奔的念头。”“吴公子手中的这封信,便是当时所作。”龚青峰眼神温柔,语气释怀。这段难以启齿的往事,在他心里,似乎早已放下。“可惜好景不长,云家族长以我家人性命逼我写下绝笔。”“从此,我二人再未相见。” 第七十五章:栖梧卿卿如晤 吴晋一路连滚带爬闯出人群,灰溜溜逃走。诸学子这才罢休,重新拾起读书人该有的气度。和颜悦色,一身正气。出了这档子事,龚青峰也无心继续讲学,众人便接连散去。李云济俯身捡起掉在地上散落的两封信,“不小心”看到信中内容,眉头微微皱起。【栖梧卿卿如晤,......】翻译过来就是:栖梧宝宝~我太想你啦,愿意和我私奔吗?如果愿意的话,今晚十二点,我在初次见面的地方等你哟~这不给人姑娘迷得五迷三道的?李云济一脸诧异看向龚青峰,老小子,有手段啊!至于绝笔,就寥寥几个字。【栖梧卿卿,请与君绝袂。】都分手了还叫人宝宝,臭不要脸。所以,龚青峰年轻时倾慕的女子正是云栖梧?那现在这个云栖梧又是谁?李云济瘪了瘪嘴,决定等会儿去问问。将信折好递给龚青峰,只见他眼睛一直望着槐树后方,神色复杂。“不知世子殿下,怎会结识云家人?”龚青峰好奇道。李云济细细想了想,“这事儿,还得从云姑娘向我借个东西说起。”“借东西?何物?”“呃...”李云济一时语塞。借我的贞操。“院长不过去见见?”李云济转移了话题。龚青峰摆手道:“若她想见,自会来见我。”老头还挺傲娇。李云济也不再追问。毕竟云家人那么对他,心中难免有些怨气。告别了龚青峰,李云济向大槐树方向走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云栖梧摘下面纱,满脸疑惑。“闻着味儿了。”云栖梧眉头一皱,“你是狗鼻子?”“你才是狗。”李云济回怼一句,“本公子天生嗅觉灵敏。”屁的天生,闻香识女人练出来的。“那两封信是你给吴晋的吧?”李云济话锋一转道:“你利用他的身份来找茬,就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云栖梧转身向街头走去,边走边道:“既然公子都知道了,何故明知故问?”李云济笑了笑,继续说道:“那我问个我不知道的。”“你到底是谁?”云栖梧顿了顿,扭头看向李云济,露出小酒窝,“你猜。”“难道是云栖梧的孙女?”这是李云济首先想到的答案。龚青峰与云栖梧相恋于五十年前。而现在这个云栖梧眼瞅着也就二十出头。按时间来算,应该是孙辈。李云济对自己的猜测很有信心。“非也。”云栖梧泼了盆冷水:“她没有子嗣。”李云济的求知欲瞬间涌上心头,“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既然不是云栖梧的亲属,何故对她老人家的情事这么感兴趣?”云栖梧嘿嘿一笑:“公子那么聪明,自己慢慢琢磨呗~”言罢,跳上房檐,“后会有期~”李云济愣愣看着云栖梧消失的地方,“那你总得告诉我该怎么称呼你吧?”无人回应。李云济暗自叹了口气。“舍不得?”“追过去啊。”正怅然,身后苏清梦的声音刺入耳膜,李云济瞬间汗毛竖起。“这次,总不会是人家主动调戏你了吧?”刚才屁颠屁颠跑向槐树的模样,老娘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李云济讷讷转身,“我这不是,想问个真相么?”“自己的事情琢磨明白了吗?”苏清梦冷声道:“还有闲心管别人的恩怨情仇?”言毕,两眼一拉,撞开李云济,扬长而去。十一长叹一声,拍了拍李云济的肩膀,“公子,有些时候,还是收敛点的好。”“收敛什么?”李云济气不打一出来,“我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了?”“那到不至于。”十一摇摇头道:“可毕竟清梦姑娘是正室,公子拈花惹草,总不能当着人的面啊!”“打住!”李云济不同意十一的说法,“又没拜堂,不算成亲。”“公子难道不知道?”十一诧异道。“知道什么?”“临行那晚在相府,你和清梦姑娘喝得昏天黑地,当晚就把堂给拜了!”“你说什么?!”李云济如遭雷击。别人酒后乱性,我这是酒后乱拜啊...“真的!”十一语气肯定,“全相府的人都看见了!”李云济两眼一黑,因为十一从不会说谎。短暂的头脑风暴后,李云济低声问道:“这事儿她知道吗?”十一摇摇头,“应该没人告诉清梦姑娘。”“那就好。”李云济长舒一口气,“这事儿千万别告诉她!”十一两眼一眯,一脸玩味地点头:“我懂,我都懂~”小孩哥你又懂了?李云济甩了个白眼,懒得解释,拂袖离去。......李云济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来到江南府衙。前段时间流放了宋永年,顺带将衙门里的蛀虫清扫了一遍。如今再次踏入衙门,已然没了当初的乌烟瘴气。取而代之的,是井然有序的办公景象。“李大人!”姜奎远远发现李云济,欢快上前。卢辛紧随其后。“您来衙门作甚?”姜奎开口问道。李云济开门见山道:“专程来找你的。”“找我?”姜奎语气中有种被宠幸的快乐,猛地拍了拍胸脯,“大人尽管吩咐。”李云济轻笑道:“你换上常服,带上秦方常圆。”“去阳春街的千金赌坊,帮我盯着里面那群人的动向。”“你们是生面孔,办起事来方便。”姜奎拱手领命,便迫不及待地去执行任务。李云济这才微笑看向卢辛,“向卢大人借几个人手,大人不介意吧?”“当然不介意。”卢辛摆手笑道:“他们三人,本来就是李大人麾下。”言罢,看着姜奎的背影,轻叹一声又道:“李大人是不知道啊。”“他们三个知道我来江南赴任,向许大人哭着求着要来护送我。”“许大人无奈,只好答应。”说着,卢辛不禁上下打量起李云济,“也不知大人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与他们接触不过短短数日,他们便唯大人马首是瞻。”“要知道我衡律阁,至今还有人不服我。”李云济笑笑不说话。啊~我这该死的人格魅力...... 第七十六章:我刚才说话大声了 江南的梅雨季节比京都来的要早些。五月底便已是阴雨绵绵。不过烟雨朦胧的江南,更添了几分诗意,有一种独特的美感。闲来无事,李云济在屋子里凝神打坐。自从入了七品,他便对修炼一事更为上心了。不为别的,只求早日突破四品,破了那个该死的守宫咒。虽然进度缓慢,但李云济能感觉到,体内的武道真气比以往更顺畅了些。运行七个小周天,李云济长舒一口气,缓缓睁眼。旋即拔剑而起,操练剑招。通过这段时间的熟悉,简谱中的招式他已了然于心。如今已经能够行云流水地使用。老李留下的这套剑谱,除了姿势有点诡异以外,确实是精妙绝伦。李云济每每练完,都感觉通经活络,气血沸腾。“公子,你要的鸡子买来了。”李云济刚刚收敛气息,门外十一便推门进来。在这个世界,鸡蛋不叫鸡蛋,叫鸡子。今晨一早,李云济便让十一出门买些鸡蛋,说是有大用处。鸡蛋在这个世界可是稀罕物。十一早上出门,到了黄昏才勉勉强强凑齐一篮子。“放桌上吧。”李云济淡淡说道。“公子。”十一看着一篮子鸡蛋,面露不解,“你要这么多鸡子做甚?”李云济挽起衣袖,轻笑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去后厨拿个大碗,再向店家要些面粉来。”十一挠挠头,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不多时,一切准备就绪。李云济挽起衣袖,便开始捣鼓起来。十一在一旁看着李云济奇怪的操作,心中愈发好奇。李云济却仍是沉默,专注地调配着,仿佛在准备某种神秘的仪式。“这是作哪门子妖?”路过的苏清梦见瞥见屋子里满地狼藉,出言嘲讽道。李云济停下手里的动作,“做饭。”“你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还会膳食之道呢?”苏清梦满脸鄙夷,显然是不信。“你等会儿最好别求我给你吃!”李云济自信道。苏清梦冷哼一声道:“你求我我都不吃!”言罢,转身离去。李云济轻叹一声,“女人,你还是太天真了。”将碗筷递给十一:“来,像我这样,照一个方向搅拌。”十一照做。筷子撞击瓷碗边缘,发出当当的响声。“公子,要搅多久?”十一发出灵魂提问。李云济愣了愣。靠!忘了。于是敷衍道:“你先拌着,我说停就停。”十一继续卖力搅拌。一刻钟左右,碗中蛋液颜色变浅,逐渐形成糊状。“停!”李云济摆手示意。随即捧起桌上的面粉,分三次撒入蛋糊。再让十一搅拌均匀。直到面粉与蛋液充分混合,才露出满意的微笑。端起大碗,神秘兮兮地向后厨方向走去。两刻钟时间,又春风得意地回来。“公子究竟是做什么稀奇玩意儿?”十一看着李云济手里的食盒,心中疑云更甚。李云济微笑提起盒子,用手将盒中散发出来的气味往十一鼻子处扇去。“香不香?”“香!”十一满脸讶异,“我从未闻到过如此醇香的气味!”李云济嘿嘿一笑,“想吃吗?”十一猛猛点头。在他身侧,苏夕颜一溜烟便出现在李云济面前,小脑袋点得更快些。“等会儿!”李云济一把摁住苏夕颜不自觉的小手,“你姐呢?”苏夕颜努努嘴,示意姐姐在隔壁。三人一同来到苏清梦的厢房。扑鼻的香味令苏清梦不得不斜眼瞥向李云济手中的食盒。“公子,这究竟是何物?”十一等不及了。李云济眉眼一抬,一脸骄傲,“此乃蛋糕!”“就是一种鸡子做的糕点。”鸡子?苏清梦皱起眉头。不都是煮着吃的么?这玩意儿还能做糕点?这道题对于苏清梦而言,显然超纲了。李云济缓缓揭开食盒,露出蛋糕的庐山真面目。一枚金黄蓬松的圆形糕点跃然眼前,香气四溢。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十一和苏夕颜忍不住凑近细嗅。但苏清梦却强忍着期待,别过头去。李云济得意地切下两块,分别递给二人。二人不约而同地轻咬一口,细细品味。“如何?”李云济满脸期待道。“好吃!”十一肚子里没什么墨水,挤不出漂亮话来。唯有好吃二字,简单直接。至于苏夕颜,举动则有些诡异。只见她眼眶有些湿润。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盯着李云济。而她的樱桃小嘴,则是一个劲地猛炫。有那么好吃么?苏清梦心中暗自嘀咕。俗话说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苏清梦口中唾液溢出一次又一次,却始终没正眼看过蛋糕一眼。李云济冲苏夕颜使了个眼色,她秒懂。拽起半块蛋糕便递到苏清梦面前。虽然万般不愿,但实在是太香了啊!无奈,只能含泪张口。嚼吧两下,苏清梦眉眼瞬间舒展开来,难得露出喜悦之色。果然,人在吃到美味的东西时,都会想要手舞足蹈。对不起,刚才是我说话大声了。“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确实美味。”美食下肚,苏清梦看李云济都顺眼了几分。“想不到你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竟还有这种本事?”“那是!”李云济难掩自豪。“不过。”苏清梦咽下口中蛋糕,疑惑道:“无缘无故的,你怎会突发奇想制此糕点?”李云济笑了笑,“你们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什么日子?”几人脸上皆是疑惑。“五月二十,你俩生辰。”姐妹二人瞬间怔住。苏明忙于朝政,早出晚归,无暇顾及姐妹二人。加上母亲过世早,所以她们两姐妹几乎从未过过生辰。李云济此举,她们心中难免泛起涟漪。“你怎么知道?”苏清梦眉梢微动,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偶然得知,便记下了。”李云济淡然道,“说来也巧,你们姐妹相差两岁,却生于同一天,也算是一种缘分。”言罢,从袖中掏出那日买来的首饰,置于桌上。“这是你们的生辰礼。”苏清梦看见桌上的蓝宝石玉钗,眼中闪过一丝泪光。而苏夕颜,早已泪流满面。连口中的蛋糕都没来得及咽下。“可别矫情啊。”李云济瞧见苏清梦脸上的情绪波动,“本公子只是顺手买的。”话音落下,潇洒离去。十一则是屁颠屁颠跟在李云济身后,悄悄竖起大拇指。“公子此招,实在是高啊......” 第七十七章:孙三孙四 次日清晨。依旧烟雨淅沥。四人围坐桌前用早膳。昨晚为苏家姐妹过完了生辰,今日早膳的气氛有些怪异。两姐妹闷声不吭,埋头干饭。苏夕颜对手上的镯子宝贝的紧,不小心沾了点灰,来回擦了好几遍,然后藏进袖子里。李云济笑了笑,余光瞥见苏清梦,却见她并未佩戴那支发簪,脸色又拉了下来。几人没有半句交流,用完早膳,各自回了房。李云济坐在窗前发呆,雨点打在柳树枝条,沙沙作响。屋顶水滴沿着青瓦缝隙流下,断断续续,连接成幕。“公子,姜司正来了。”十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破这份宁静。“让他进来。”李云济淡然开口。姜奎脱下蓑衣挂在门前,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拱手作礼道:“李大人。”李云济挥手示意他坐下,递上热茶,“有动静了?”姜奎点点头,“这几日我们按照您的吩咐,一直暗中监视千金赌坊。”“果然有所发现。”“如何?”李云济瞬间严肃起来。姜奎饮尽杯中热茶,思绪回到昨夜。“昨晚子时,赌坊里的小厮连夜运出十余个木箱子。”“一路小心谨慎,似是怕人发现。”“属下觉着蹊跷,便悄悄跟了上去。”李云济眉头紧皱,沉声道:“你可看清他们押运何物?”姜奎摇摇头,“货物有重兵把守,属下只能远远跟随。”“那些木箱送至何处?”李云济追问道。姜奎顿了顿,沉声道:“城东码头,刘氏漕运。”走水运?李云济沉默,若有所思。“走,带我去看看。”......撑着油纸伞来到码头,一个街边茶铺旁,秦方和常圆正在盯梢。几人打了个照面。“头儿,我们从昨夜一直盯到现在。”秦方撑着下巴,有气无力道:“一点儿动静没有啊。”常圆打了个呵欠,“箱子运进去之后,刘氏漕运便关门大吉,到现在都没开门。”“要不,偷偷溜进去看看?”姜奎提出建议。李云济却摇摇头。他现在要做的有两件事。第一,查清楚箱子里装的是什么。第二,这些箱子要被运往何处?“千金赌坊选择半夜运货,肯定有所准备。”“贸然行动,怕会打草惊蛇。”李云济一边说,一边环视四周。距离刘氏漕运不远处,还有一间小铺。连日下雨,大多数漕运商铺都关了门。唯有这件铺子,依旧能看到有人忙碌的身影。李云济眉头微微一皱,沉声道:“你们继续盯着。”言罢,起身前往小铺。“这位公子,请问有何贵干?”刚进门,一体态圆润的中年男子笑脸相迎。李云济四下看了看,“我看其他商铺都关了门,为何单单你家开着?”男子愣了愣,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漕运生意可不好做。”“为了能吃口饭,哪敢休息?”话音落下,里屋走出来个瘦子,甩了甩手上的水迹,又在衣服上擦干。“这位客官,是走货还是载人?”李云济摆手笑道:“都不是,外面雨大,我来避避雨。”为了不引起怀疑,李云济随便找了个借口。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瘦子很快换上笑脸,搬来一个板凳,“公子请便。”话毕,不经意间看见李云济腰间佩剑,瞳孔猛地一缩!“听你二人的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李云济缓缓坐下,试图与二人套近乎。“公子好耳力。”胖子接过话道:“我二人原是北陵人。”“这么巧,在下也是北陵人!”李云济喜出望外,难怪他们的口音听起来那么熟悉,原来是老乡!“敢问公子。”瘦子两眼通红,气息突然变得急促:“北陵哪里人士?”李云济看着瘦子的表情,有些诧异。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但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说来惭愧。”李云济无奈一叹道:“在下虽是北陵人,但自小便背井离乡,去了京都。”“家住何处,早已记不清了。”不是李云济不说。只是他在北陵名声太差。自从李甲战死后,坊间便流窜起李云济天生煞星,克死全家的谣言。老百姓盼他死的,比盼他活的多了不知道多少倍。“那公子,今年贵庚?”李云济顿了顿,“二十有三。”“对上了!全对上了!”瘦子语气高亢,神色激动,扑通一声单膝下跪。李云济吓得一个激灵,错愕起身,不知所措。什么情况?“三儿,你干嘛呢?你吓着公子了!”胖子同样是满头问号:“什么对上了?!”“四儿!”瘦子拽住胖子的袖口,示意他跪下,“他就是少主!”“少主今年也是二十三。”“你看!”瘦子颤抖着指向李云济腰间佩剑,“这是王爷的佩剑!”胖子盯着佩剑,瞬间脸色大变。“还真是!”言罢,立马单膝下跪。“北陵王府亲卫孙三。”“北陵王府亲卫孙四。”“参见世子殿下!”二人齐声高喝。虽时过境迁,身材走样,但参过军的人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刚毅之气,是难以掩盖的。李云济心头一颤,一阵惊愕,下意识退后半步。怔怔看着二人,神色复杂。李云济明确记得,当年被迫出走,王府亲卫应该是被编入了护城司。他们二人为何出现在江南?而且还过得如此贫困潦倒。轻叹一口气,伸手将二人扶起,道出心中疑惑。“少主有所不知。”瘦子孙三讷讷开口,声音有些颤抖。“当年您遣散王府之后,李乙假意将我们收入护城司。”“背地里却纵容那帮孙子对我们百般欺凌。”“对!”孙四愤然接话:“那群鼠辈不仅克扣粮饷,还处处刁难我等!”“兄弟们岂能受此委屈?!无奈之下,只得逃出北陵,从此隐姓埋名。”“我们兄弟二人水性好,便来了江南做起漕运生意。”孙四说到这儿,情绪明显低落下去。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此刻竟哽咽起来。孙三长叹一声,继续说道:“谁料这生意,竟也如此难做......” 第七十八章:少主,您还回北陵吗? “我二人无权无势,又是外乡人,除了被官府欺压。”“还要忍受同行排挤。”“若非宋永年那个狗官倒台,让我们趁机拿了些字画来卖。”“我兄弟二人,恐怕连饭都吃不上。”孙三说到一半,眼神突然明亮,“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办了那个狗官的青天大老爷,竟是少主!”听完二人的苦难史,李云济心中五味杂陈。“所以那晚夜探宋府寻银子的,竟是你们兄弟二人?”孙三苦笑道:“正是。”“我们那晚本想借机寻些财物,却不料误打误撞,竟遇见了您。”李云济倏地记起孙三当晚有些不合常理的举动。原来他当时就认出了自己。难怪他会对自己说出那番意味深长的话。“那你二人为何不来找我?”李云济眉梢微动道。他并未刻意隐藏行踪,不难找。孙三苦笑道:“那晚过后,我本想着打听打听您的住处。”“奈何村头王婆子急着收租。”“我们只得四处奔走,出卖字画换钱交租金。”说话间,眼睛瞥向角落里零散的字画,“不过这些毕竟是赃物,敢买的人不多。”“即便侥幸卖出去,也很难卖的起价格。”“我二人为此奔波了好些日子,所以耽搁了”话毕,孙三表情忽然变得爽朗,“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能与少主在此相遇,也算是我兄弟二人的运气!”孙四点了点头,“其实我二人一直想找机会去京都城寻您。”“可京都城户籍查得严,我二人当年又是擅离职守,被官府登记在册,进不了城...”孙四语气难掩落寞。孙三叶默不做声,神色无奈。李云济见状,轻拍两人肩膀,玩笑道:“得亏你二人没来京都。”“若是被你们瞧见本公子成日吃喝嫖赌,不务正业的模样,岂不是要大失所望了?哈哈!”孙四爽快道:“断然不会!”“其实少主那些风流轶事我们兄弟二人早有耳闻!”“不瞒少主,您独创的闻香识女人,我兄弟二人每每去青...”孙四眼神崇拜,提到闻香识女人时,更是神采飞扬。可惜话没说完,孙三便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他,他的意思是,少主英明神武,我兄弟二人敬佩不已!”孙三眼神充满慌张。随即又轻咳两声掩饰尴尬,话锋一转问道:“少主今日来码头,是有什么要事?”李云济接过话道:“还真有件事。”三人围坐矮桌前,孙四嘴里骂骂咧咧,不知所云。“少主但说无妨。”孙三敬上一杯茶说道。李云济接过茶杯,看向对门那张显眼的招牌。“你们对刘氏漕运,了解多少?”“刘氏漕运?”孙四冷哼一声道:“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何出此言?”李云济眉头一皱道。“少主有所不知。”孙三长叹一声,接过话道:“刘氏漕运的东家刘震,仗着与宋永年颇有私交,明目张胆地欺压商户,垄断货源,弄得码头乌烟瘴气。”“周边商户若是不攀附于他,便会被打压排挤,生意难以为继。”李云济环视四周,笑道:“看这架势,你二人便是被打压的那个吧。”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尴尬挠头,“少主明察秋毫,这都被你发现了。”“凡是城东码头的货物,都要先过一遍刘氏漕运的手。”“他们挑拣剩下的,才会漏给下一层商户。”“如此层层递减,到我们这儿时,只剩下些零散杂货,利润微薄。”“那他们平时,都和哪些人打交道?”李云济试探道。孙三细细想了想,列出几个商户,都是江南有头有脸的富商。但没有李云济想要的答案。“千金赌坊呢?”李云济追问道。孙四一听这个名字,猛地记起什么,“对,还有千金赌坊!”“少主不提我都忘了。”“只是这千金赌坊怪异得紧,每次送货都在半夜。”“且那箱子看起来沉的很,两人合力搬运都显得有些吃力。”李云济闻言,脑中思绪横飞。如此说来,千金赌坊并不是因为他那日的故意挑衅才有此动作。而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运出一批货物。从孙四的描述来看,那些货物应该很重。这些特征加在一起,李云济心中已有了答案:箱子里装的是银子。这么积年累月地送出去,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那些箱子送往何处?”李云济继续问道。兄弟二人摇了摇头,“刘氏家大业大,商铺遍布大乾。”“九州十二郡,无不通达。”“并且刘氏漕运规矩森严,任何人不得透露货物来路和去处。”“所以,他们的货物要运往何处,除了船夫以外,没有人知道。”李云济看向刘氏漕运紧闭的店门,若有所思。沉默良久,孙三才再次开口,“少主,您打听这个做甚?”“没什么。”李云济摆手笑道:“查个案子。”“查案?”二人两眼放光,“属下愿助少主一臂之力!”李云济神色一顿,婉拒道:“我暂时还能应付。”言罢,起身便要走。临走前,掏出一张银票置于桌面。“少主,您这是...”孙三眉头一皱,面露难色。“别误会。”李云济神色严肃道:“这不是同情,更不是施舍。”“你二人身为我王府亲卫,竟混成这副模样,本公子实在觉得丢脸。”“拿着这些银子,置办些行头,再盘下这间铺子,好好拾掇拾掇。”“要不然怎么跟那姓刘的抢生意?”言罢,撑开油纸伞,潇洒离去。“等你们都准备好了,来临江客栈找我。”声音回荡在逼仄的房间,久久不能散去。两兄弟怔在原地许久,眼眶有些湿润。看着李云济的背影,齐声高喝道:“少主,您还会回北陵吗?”李云济看听出二人语气中的渴望,愣了愣,沉声道:“不知道。”往前走了两步,轻叹一声,又道:“老子早晚会回去!” 第七十九章:公子长大了 临江客栈。李云济厢房。归来已是日暮。小雨连着下了五天,屋子里湿气太重,床褥都渗着些阴湿的味道。李云济轻叹一声,关上窗,入耳的雨声立马变的沉闷起来。“十一。”李云济又翻开那本秘籍,眉梢微微蹙起,“你不是说,秘籍可以加快修炼进度么?”“怎么我都练了这么久,一点变化没有?”十一淡然道:“公子,已经很快了。”“短短一月,您都已经七品巅峰了。”“是么?”李云济狐疑道:“我怎么没感觉呢?”“公子当然没感觉。”十一奉上姜茶为李云济驱寒,坐在李云济对面,开始了科普。“常人修炼,肉身强度会随着修炼品级的提升而提升。”“所以他们会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但公子不一样,你的肉身太强,修为太低。”“就像是往一个巨大的容器里滴水,很难察觉出变化。”李云济长哦一声,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不同于往常那般质疑十一的说辞,李云济这次倒是觉得确实煞有其事。回想起之前破境之时,那么重的伤,仅一夜之隔身体便完好如初。江南衙门,宋永年那五十大板跟挠痒痒似的。他便觉得这副身体确实有异于常人之处。李云济眉梢微微蹙起,一想到这么强大的肉体,竟还要受这守宫咒的折磨,便气得捶胸顿足!本公子原本应是那遨游天际的雄鹰!可如今二十三高龄,却仍是只圈养笼中的雏鸟...李甲老贼误我!“十一。”李云济严肃道:“照这种进度,我何时能到四品?”十一掰起手指头沉吟半晌,喃喃道:“快的话,三年零三个月。”李云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垂头丧气躺上床,不再言语。......夜深,雨停了。久违的蝉鸣声再次响起。晚风拨开云雾,露出皓月高悬。临江客栈前的柳树枝头,云栖梧盘腿而坐。目光紧盯着李云济厢房的窗户,似乎在盘算着什么。良久,云栖梧深吸一口气,而后目光坚毅,仿佛下定什么决心。翩然起身,赤脚踏在空中,踩出几簇绿光托起身子。竟如履平地般脚步轻盈。往前走了几步,云栖梧左手掐诀作法,一缕幽光透过窗隙,飘进苏家姐妹厢房。几乎是同时,李云济房间的窗户悄然打开,像是在迎接云栖梧的到来。云栖梧落地时未发出一点声响,就连窗边的纱帘都未曾动摇半分。款款走到床边,看着李云济英俊的侧脸,莞尔一笑。“深更半夜的,你鬼鬼祟祟来我房间做甚?”李云济突然开口道。云栖梧却是一脸淡然,似乎早有预料,“我要走了,特地来与公子道别。”李云济缓缓坐起,“非得在半夜?”“白日里来过,公子不在。”云栖梧笑道。言罢,顺势坐下。“非得在床上?”李云济看着云栖梧逐渐靠近的身子,轻叹一声道。眉眼中透露出一丝担忧。云栖梧笑了笑,朦胧月色下,隐约可见的小酒窝显得格外勾人。轻轻靠在李云济耳边,低语道:“不然呢?”“如何向公子索取我想要的东西?”李云济娇躯一颤,这娘们儿真虎啊!强取豪夺?可...李云济低头看了看,暗自叹口气。“公子不必担心,你家娘子已经被我迷晕了。”“今晚的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云栖梧话音落下,指尖一抹绿光浮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注入李云济体内。“这是什么?”李云济眉头紧皱,身体突然有种被入侵的感觉。“这可是我跑了好些个山头取到的灵丹妙药。”云栖梧露出一抹邪笑,“可带劲了~”云栖梧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李云济没听懂。但身体发出的信号让他恍然大悟。只感觉热血沸腾,浑身燥热。守宫咒只是闪了几下,便没了动静。屋顶,十一安静躺在青瓦上,双手枕在脑后,满脸欣慰。“我家公子,长大了。”那晚,十一数了一夜的星星。还听了一夜的摇篮曲。......次日。李云济直接睡到巳时。疲惫起身,看着大开的窗户,意犹未尽。李云济起身准备下床。刚一站起,又缓缓坐下。腿软...“公子。”十一一脸欢快进屋,手中提溜着一个食盒。“这是什么?”李云济疑惑道。“鸡汤,大补。”十一笑得灿烂,“公子昨晚累着了,应该补补身子!”李云济心头一颤,试探问道:“昨晚的事,你都知道了?”“嗯呐!”十一笑得更甚,“公子表现不错~”你变不变态啊...李云济一脸鄙夷。“你又知道了?”“云姑娘说的。”一听这话,李云济眉头才舒展开来,嘴角止不住上扬。既然当事人都这么满意,那必然是无可挑剔了!十一正准备为李云济盛来一碗鸡汤,忽然发现桌上的信件。“公子,云姑娘留了信给你。”李云济接过信件,写了两页。第一页:【我们还会再见的】李云济轻嗤一声。提上裤子不认人?渣女!不过,倒也挺让人省心~“云姑娘也是厉害。”十一眼中带光,“竟连守宫咒都能解。”李云济眉头微皱看向窗外,忽然记起昨晚云栖梧对他说的那番话。又拿出卢辛带给他的方子,与手中信件比对。“还真是她...”对于这个事实,李云济心中早就怀疑过,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意外。“谁?”十一疑惑道。“云栖梧,就是顾仙儿。”李云济淡然一笑道。“那个医仙?”十一脑子宕机几息,喃喃道:“堂堂大医仙,竟这么风流...”“可她就这么走了,清梦姑娘怎么办?”“税银案怎么办?”十一表情略带担忧。“走就走了呗。”李云济倒是一脸无所谓。对于苏家姐妹的病,那日顾仙儿已经说了,时机未到。至于漠北巫族的事,这倒是有些遗憾。轻叹一声,李云济接着翻开下一页。忽然,他眉头猛地皱起。【你想打听的离魄术,我确实知道一些......】 第八十章:拓跋一族 【离魄术是巫族禁术,据我所知,只有拓跋一族会使用此术】令李云济震惊的并不是顾仙儿了解巫族秘术一事。而是自己并未提起过,顾仙儿竟然知道自己找她是为了询问此事。也就是说,有人事先向顾仙儿透露过!所以他这次能在江南遇到顾仙儿,并不是偶然邂逅。而是蓄谋已久的刻意安排!难道是周梦之故意引导?李云济心中暗自思忖。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周梦之不可能有这么大能量能驱使顾仙儿。会是谁呢?李云济思索间,房门被敲响。“世子殿下。”林卯拱手道,“院长请您厢房一叙。”李云济放下思绪,拱手应了声好,跟随林卯移步龚青峰厢房。“院长找我何事?”龚青峰挥手示意他坐下,轻笑道:“江南讲学已结束,老夫即日便会启程回邛州。”“这么急?”李云济疑惑道:“昨日才结束,今日便要走。”龚青峰轻抚长须,淡然道:“书院事务繁杂,老夫离开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再者。”龚青峰眼中浮现一抹担忧,“院中传来消息,灵儿已经知道周敬之逝世的消息。”“老夫怕她一时想不开,得回去看着她。”李云济眉头一皱道:“龚灵她,怎会知晓此事?”龚青峰无奈一笑,“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轻叹一声,继续说道:“今日请殿下前来,还有一事。”“院长但说无妨。”龚青峰递上一块雕着仙鹤纹路的玉佩,“这是今年鹤山诗会的邀请函。”“鹤山诗会是天下文士切磋才学的盛会。”“殿下诗才绝艳,届时定能大放异彩。”李云济看着桌上的玉佩,沉默几息,凝声道:“鹤山诗会,韩季同会来么?”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虽然过去了十五年,但韩季同这个名字在李云济心里,一直是根刺。龚青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缓缓道:“会来。”李云济接过玉佩,目光坚定道:“既然如此,晚辈定会赴会。”龚青峰欣慰地笑了笑,起身拂袖,准备离开。李云济送他至城门,二人一路谈笑风生。城门外,春风拂面,柳絮飞扬。“殿下留步。”龚青峰站在城门外,轻笑道,“三个月后的鹤山诗会,不见不散。”李云济微微颔首,拱手道别。龚青峰挥起衣袖,徒手画符。寥寥几笔,空中一张闪烁着金光的巨大星移符便赫然入目。“唰——”眨眼间便消失不见。林卯则老老实实带着诸位弟子,坐上马车,往北方走去。李云济敏锐地发现,人群最后,有几个生面孔。是龚青峰江南之行新收的弟子。仔细看去,正是那日骂吴晋最凶的那几个。这个糟老头子.........相府。正堂。苏明如往常一般,翻阅文书。方仲匆匆进门,拱手道:“苏相,江南那边,一切如您所料。”“世子殿下找到了顾医仙,已经查到了拓跋一族和刘氏漕运。”“知道了。”苏明点头示意。“不过,属下仍有一事不明。”“说。”苏明淡然道。“您是从何得知,顾医仙这些年以云栖梧的身份云游四海,寻找锦绣山河图的?”苏明合上文书,淡然道:“江湖鲜有人知,南海云家与明楼顾家乃世交。”“而顾仙儿与云栖梧更是情同姐妹。”“当年龚院长与云家长女的悲情故事,在京都掀起不小风浪。”“后来云栖梧郁郁而终,临死前手中还握着半幅锦绣山河图。”“自那时起,顾仙儿便遁迹江湖,四处游历。”“你猜为何?”方仲恍然大悟道:“所以您就将另外半幅锦绣山河图的下落散播出去。”“意在引导顾医仙前往江南?”苏明点了点头,目光深邃道:“只是可惜了,即便是顾仙儿,也没能治好夕颜的哑疾。”......东宫。武德殿。白雪递过一封密信,“殿下,千金赌坊那边传来消息。”赵恒接过密信,展开扫视,沉声道:“拓跋暮已经到江南了。”言罢,眼中杀意渐起,嘴角泛起一抹邪笑:“李云济,你蹦跶不了几天了!” 第七十五章:栖梧卿卿如晤 吴晋一路连滚带爬闯出人群,灰溜溜逃走。诸学子这才罢休,重新拾起读书人该有的气度。和颜悦色,一身正气。出了这档子事,龚青峰也无心继续讲学,众人便接连散去。李云济俯身捡起掉在地上散落的两封信,“不小心”看到信中内容,眉头微微皱起。【栖梧卿卿如晤,......】翻译过来就是:栖梧宝宝~我太想你啦,愿意和我私奔吗?如果愿意的话,今晚十二点,我在初次见面的地方等你哟~这不给人姑娘迷得五迷三道的?李云济一脸诧异看向龚青峰,老小子,有手段啊!至于绝笔,就寥寥几个字。【栖梧卿卿,请与君绝袂。】都分手了还叫人宝宝,臭不要脸。所以,龚青峰年轻时倾慕的女子正是云栖梧?那现在这个云栖梧又是谁?李云济瘪了瘪嘴,决定等会儿去问问。将信折好递给龚青峰,只见他眼睛一直望着槐树后方,神色复杂。“不知世子殿下,怎会结识云家人?”龚青峰好奇道。李云济细细想了想,“这事儿,还得从云姑娘向我借个东西说起。”“借东西?何物?”“呃...”李云济一时语塞。借我的贞操。“院长不过去见见?”李云济转移了话题。龚青峰摆手道:“若她想见,自会来见我。”老头还挺傲娇。李云济也不再追问。毕竟云家人那么对他,心中难免有些怨气。告别了龚青峰,李云济向大槐树方向走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云栖梧摘下面纱,满脸疑惑。“闻着味儿了。”云栖梧眉头一皱,“你是狗鼻子?”“你才是狗。”李云济回怼一句,“本公子天生嗅觉灵敏。”屁的天生,闻香识女人练出来的。“那两封信是你给吴晋的吧?”李云济话锋一转道:“你利用他的身份来找茬,就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云栖梧转身向街头走去,边走边道:“既然公子都知道了,何故明知故问?”李云济笑了笑,继续说道:“那我问个我不知道的。”“你到底是谁?”云栖梧顿了顿,扭头看向李云济,露出小酒窝,“你猜。”“难道是云栖梧的孙女?”这是李云济首先想到的答案。龚青峰与云栖梧相恋于五十年前。而现在这个云栖梧眼瞅着也就二十出头。按时间来算,应该是孙辈。李云济对自己的猜测很有信心。“非也。”云栖梧泼了盆冷水:“她没有子嗣。”李云济的求知欲瞬间涌上心头,“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既然不是云栖梧的亲属,何故对她老人家的情事这么感兴趣?”云栖梧嘿嘿一笑:“公子那么聪明,自己慢慢琢磨呗~”言罢,跳上房檐,“后会有期~”李云济愣愣看着云栖梧消失的地方,“那你总得告诉我该怎么称呼你吧?”无人回应。李云济暗自叹了口气。“舍不得?”“追过去啊。”正怅然,身后苏清梦的声音刺入耳膜,李云济瞬间汗毛竖起。“这次,总不会是人家主动调戏你了吧?”刚才屁颠屁颠跑向槐树的模样,老娘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李云济讷讷转身,“我这不是,想问个真相么?”“自己的事情琢磨明白了吗?”苏清梦冷声道:“还有闲心管别人的恩怨情仇?”言毕,两眼一拉,撞开李云济,扬长而去。十一长叹一声,拍了拍李云济的肩膀,“公子,有些时候,还是收敛点的好。”“收敛什么?”李云济气不打一出来,“我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了?”“那到不至于。”十一摇摇头道:“可毕竟清梦姑娘是正室,公子拈花惹草,总不能当着人的面啊!”“打住!”李云济不同意十一的说法,“又没拜堂,不算成亲。”“公子难道不知道?”十一诧异道。“知道什么?”“临行那晚在相府,你和清梦姑娘喝得昏天黑地,当晚就把堂给拜了!”“你说什么?!”李云济如遭雷击。别人酒后乱性,我这是酒后乱拜啊...“真的!”十一语气肯定,“全相府的人都看见了!”李云济两眼一黑,因为十一从不会说谎。短暂的头脑风暴后,李云济低声问道:“这事儿她知道吗?”十一摇摇头,“应该没人告诉清梦姑娘。”“那就好。”李云济长舒一口气,“这事儿千万别告诉她!”十一两眼一眯,一脸玩味地点头:“我懂,我都懂~”小孩哥你又懂了?李云济甩了个白眼,懒得解释,拂袖离去。......李云济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来到江南府衙。前段时间流放了宋永年,顺带将衙门里的蛀虫清扫了一遍。如今再次踏入衙门,已然没了当初的乌烟瘴气。取而代之的,是井然有序的办公景象。“李大人!”姜奎远远发现李云济,欢快上前。卢辛紧随其后。“您来衙门作甚?”姜奎开口问道。李云济开门见山道:“专程来找你的。”“找我?”姜奎语气中有种被宠幸的快乐,猛地拍了拍胸脯,“大人尽管吩咐。”李云济轻笑道:“你换上常服,带上秦方常圆。”“去阳春街的千金赌坊,帮我盯着里面那群人的动向。”“你们是生面孔,办起事来方便。”姜奎拱手领命,便迫不及待地去执行任务。李云济这才微笑看向卢辛,“向卢大人借几个人手,大人不介意吧?”“当然不介意。”卢辛摆手笑道:“他们三人,本来就是李大人麾下。”言罢,看着姜奎的背影,轻叹一声又道:“李大人是不知道啊。”“他们三个知道我来江南赴任,向许大人哭着求着要来护送我。”“许大人无奈,只好答应。”说着,卢辛不禁上下打量起李云济,“也不知大人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与他们接触不过短短数日,他们便唯大人马首是瞻。”“要知道我衡律阁,至今还有人不服我。”李云济笑笑不说话。啊~我这该死的人格魅力...... 第七十六章:我刚才说话大声了 江南的梅雨季节比京都来的要早些。五月底便已是阴雨绵绵。不过烟雨朦胧的江南,更添了几分诗意,有一种独特的美感。闲来无事,李云济在屋子里凝神打坐。自从入了七品,他便对修炼一事更为上心了。不为别的,只求早日突破四品,破了那个该死的守宫咒。虽然进度缓慢,但李云济能感觉到,体内的武道真气比以往更顺畅了些。运行七个小周天,李云济长舒一口气,缓缓睁眼。旋即拔剑而起,操练剑招。通过这段时间的熟悉,简谱中的招式他已了然于心。如今已经能够行云流水地使用。老李留下的这套剑谱,除了姿势有点诡异以外,确实是精妙绝伦。李云济每每练完,都感觉通经活络,气血沸腾。“公子,你要的鸡子买来了。”李云济刚刚收敛气息,门外十一便推门进来。在这个世界,鸡蛋不叫鸡蛋,叫鸡子。今晨一早,李云济便让十一出门买些鸡蛋,说是有大用处。鸡蛋在这个世界可是稀罕物。十一早上出门,到了黄昏才勉勉强强凑齐一篮子。“放桌上吧。”李云济淡淡说道。“公子。”十一看着一篮子鸡蛋,面露不解,“你要这么多鸡子做甚?”李云济挽起衣袖,轻笑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去后厨拿个大碗,再向店家要些面粉来。”十一挠挠头,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不多时,一切准备就绪。李云济挽起衣袖,便开始捣鼓起来。十一在一旁看着李云济奇怪的操作,心中愈发好奇。李云济却仍是沉默,专注地调配着,仿佛在准备某种神秘的仪式。“这是作哪门子妖?”路过的苏清梦见瞥见屋子里满地狼藉,出言嘲讽道。李云济停下手里的动作,“做饭。”“你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还会膳食之道呢?”苏清梦满脸鄙夷,显然是不信。“你等会儿最好别求我给你吃!”李云济自信道。苏清梦冷哼一声道:“你求我我都不吃!”言罢,转身离去。李云济轻叹一声,“女人,你还是太天真了。”将碗筷递给十一:“来,像我这样,照一个方向搅拌。”十一照做。筷子撞击瓷碗边缘,发出当当的响声。“公子,要搅多久?”十一发出灵魂提问。李云济愣了愣。靠!忘了。于是敷衍道:“你先拌着,我说停就停。”十一继续卖力搅拌。一刻钟左右,碗中蛋液颜色变浅,逐渐形成糊状。“停!”李云济摆手示意。随即捧起桌上的面粉,分三次撒入蛋糊。再让十一搅拌均匀。直到面粉与蛋液充分混合,才露出满意的微笑。端起大碗,神秘兮兮地向后厨方向走去。两刻钟时间,又春风得意地回来。“公子究竟是做什么稀奇玩意儿?”十一看着李云济手里的食盒,心中疑云更甚。李云济微笑提起盒子,用手将盒中散发出来的气味往十一鼻子处扇去。“香不香?”“香!”十一满脸讶异,“我从未闻到过如此醇香的气味!”李云济嘿嘿一笑,“想吃吗?”十一猛猛点头。在他身侧,苏夕颜一溜烟便出现在李云济面前,小脑袋点得更快些。“等会儿!”李云济一把摁住苏夕颜不自觉的小手,“你姐呢?”苏夕颜努努嘴,示意姐姐在隔壁。三人一同来到苏清梦的厢房。扑鼻的香味令苏清梦不得不斜眼瞥向李云济手中的食盒。“公子,这究竟是何物?”十一等不及了。李云济眉眼一抬,一脸骄傲,“此乃蛋糕!”“就是一种鸡子做的糕点。”鸡子?苏清梦皱起眉头。不都是煮着吃的么?这玩意儿还能做糕点?这道题对于苏清梦而言,显然超纲了。李云济缓缓揭开食盒,露出蛋糕的庐山真面目。一枚金黄蓬松的圆形糕点跃然眼前,香气四溢。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十一和苏夕颜忍不住凑近细嗅。但苏清梦却强忍着期待,别过头去。李云济得意地切下两块,分别递给二人。二人不约而同地轻咬一口,细细品味。“如何?”李云济满脸期待道。“好吃!”十一肚子里没什么墨水,挤不出漂亮话来。唯有好吃二字,简单直接。至于苏夕颜,举动则有些诡异。只见她眼眶有些湿润。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盯着李云济。而她的樱桃小嘴,则是一个劲地猛炫。有那么好吃么?苏清梦心中暗自嘀咕。俗话说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苏清梦口中唾液溢出一次又一次,却始终没正眼看过蛋糕一眼。李云济冲苏夕颜使了个眼色,她秒懂。拽起半块蛋糕便递到苏清梦面前。虽然万般不愿,但实在是太香了啊!无奈,只能含泪张口。嚼吧两下,苏清梦眉眼瞬间舒展开来,难得露出喜悦之色。果然,人在吃到美味的东西时,都会想要手舞足蹈。对不起,刚才是我说话大声了。“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确实美味。”美食下肚,苏清梦看李云济都顺眼了几分。“想不到你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竟还有这种本事?”“那是!”李云济难掩自豪。“不过。”苏清梦咽下口中蛋糕,疑惑道:“无缘无故的,你怎会突发奇想制此糕点?”李云济笑了笑,“你们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什么日子?”几人脸上皆是疑惑。“五月二十,你俩生辰。”姐妹二人瞬间怔住。苏明忙于朝政,早出晚归,无暇顾及姐妹二人。加上母亲过世早,所以她们两姐妹几乎从未过过生辰。李云济此举,她们心中难免泛起涟漪。“你怎么知道?”苏清梦眉梢微动,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偶然得知,便记下了。”李云济淡然道,“说来也巧,你们姐妹相差两岁,却生于同一天,也算是一种缘分。”言罢,从袖中掏出那日买来的首饰,置于桌上。“这是你们的生辰礼。”苏清梦看见桌上的蓝宝石玉钗,眼中闪过一丝泪光。而苏夕颜,早已泪流满面。连口中的蛋糕都没来得及咽下。“可别矫情啊。”李云济瞧见苏清梦脸上的情绪波动,“本公子只是顺手买的。”话音落下,潇洒离去。十一则是屁颠屁颠跟在李云济身后,悄悄竖起大拇指。“公子此招,实在是高啊......” 第七十七章:孙三孙四 次日清晨。依旧烟雨淅沥。四人围坐桌前用早膳。昨晚为苏家姐妹过完了生辰,今日早膳的气氛有些怪异。两姐妹闷声不吭,埋头干饭。苏夕颜对手上的镯子宝贝的紧,不小心沾了点灰,来回擦了好几遍,然后藏进袖子里。李云济笑了笑,余光瞥见苏清梦,却见她并未佩戴那支发簪,脸色又拉了下来。几人没有半句交流,用完早膳,各自回了房。李云济坐在窗前发呆,雨点打在柳树枝条,沙沙作响。屋顶水滴沿着青瓦缝隙流下,断断续续,连接成幕。“公子,姜司正来了。”十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破这份宁静。“让他进来。”李云济淡然开口。姜奎脱下蓑衣挂在门前,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拱手作礼道:“李大人。”李云济挥手示意他坐下,递上热茶,“有动静了?”姜奎点点头,“这几日我们按照您的吩咐,一直暗中监视千金赌坊。”“果然有所发现。”“如何?”李云济瞬间严肃起来。姜奎饮尽杯中热茶,思绪回到昨夜。“昨晚子时,赌坊里的小厮连夜运出十余个木箱子。”“一路小心谨慎,似是怕人发现。”“属下觉着蹊跷,便悄悄跟了上去。”李云济眉头紧皱,沉声道:“你可看清他们押运何物?”姜奎摇摇头,“货物有重兵把守,属下只能远远跟随。”“那些木箱送至何处?”李云济追问道。姜奎顿了顿,沉声道:“城东码头,刘氏漕运。”走水运?李云济沉默,若有所思。“走,带我去看看。”......撑着油纸伞来到码头,一个街边茶铺旁,秦方和常圆正在盯梢。几人打了个照面。“头儿,我们从昨夜一直盯到现在。”秦方撑着下巴,有气无力道:“一点儿动静没有啊。”常圆打了个呵欠,“箱子运进去之后,刘氏漕运便关门大吉,到现在都没开门。”“要不,偷偷溜进去看看?”姜奎提出建议。李云济却摇摇头。他现在要做的有两件事。第一,查清楚箱子里装的是什么。第二,这些箱子要被运往何处?“千金赌坊选择半夜运货,肯定有所准备。”“贸然行动,怕会打草惊蛇。”李云济一边说,一边环视四周。距离刘氏漕运不远处,还有一间小铺。连日下雨,大多数漕运商铺都关了门。唯有这件铺子,依旧能看到有人忙碌的身影。李云济眉头微微一皱,沉声道:“你们继续盯着。”言罢,起身前往小铺。“这位公子,请问有何贵干?”刚进门,一体态圆润的中年男子笑脸相迎。李云济四下看了看,“我看其他商铺都关了门,为何单单你家开着?”男子愣了愣,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漕运生意可不好做。”“为了能吃口饭,哪敢休息?”话音落下,里屋走出来个瘦子,甩了甩手上的水迹,又在衣服上擦干。“这位客官,是走货还是载人?”李云济摆手笑道:“都不是,外面雨大,我来避避雨。”为了不引起怀疑,李云济随便找了个借口。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瘦子很快换上笑脸,搬来一个板凳,“公子请便。”话毕,不经意间看见李云济腰间佩剑,瞳孔猛地一缩!“听你二人的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李云济缓缓坐下,试图与二人套近乎。“公子好耳力。”胖子接过话道:“我二人原是北陵人。”“这么巧,在下也是北陵人!”李云济喜出望外,难怪他们的口音听起来那么熟悉,原来是老乡!“敢问公子。”瘦子两眼通红,气息突然变得急促:“北陵哪里人士?”李云济看着瘦子的表情,有些诧异。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但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说来惭愧。”李云济无奈一叹道:“在下虽是北陵人,但自小便背井离乡,去了京都。”“家住何处,早已记不清了。”不是李云济不说。只是他在北陵名声太差。自从李甲战死后,坊间便流窜起李云济天生煞星,克死全家的谣言。老百姓盼他死的,比盼他活的多了不知道多少倍。“那公子,今年贵庚?”李云济顿了顿,“二十有三。”“对上了!全对上了!”瘦子语气高亢,神色激动,扑通一声单膝下跪。李云济吓得一个激灵,错愕起身,不知所措。什么情况?“三儿,你干嘛呢?你吓着公子了!”胖子同样是满头问号:“什么对上了?!”“四儿!”瘦子拽住胖子的袖口,示意他跪下,“他就是少主!”“少主今年也是二十三。”“你看!”瘦子颤抖着指向李云济腰间佩剑,“这是王爷的佩剑!”胖子盯着佩剑,瞬间脸色大变。“还真是!”言罢,立马单膝下跪。“北陵王府亲卫孙三。”“北陵王府亲卫孙四。”“参见世子殿下!”二人齐声高喝。虽时过境迁,身材走样,但参过军的人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刚毅之气,是难以掩盖的。李云济心头一颤,一阵惊愕,下意识退后半步。怔怔看着二人,神色复杂。李云济明确记得,当年被迫出走,王府亲卫应该是被编入了护城司。他们二人为何出现在江南?而且还过得如此贫困潦倒。轻叹一口气,伸手将二人扶起,道出心中疑惑。“少主有所不知。”瘦子孙三讷讷开口,声音有些颤抖。“当年您遣散王府之后,李乙假意将我们收入护城司。”“背地里却纵容那帮孙子对我们百般欺凌。”“对!”孙四愤然接话:“那群鼠辈不仅克扣粮饷,还处处刁难我等!”“兄弟们岂能受此委屈?!无奈之下,只得逃出北陵,从此隐姓埋名。”“我们兄弟二人水性好,便来了江南做起漕运生意。”孙四说到这儿,情绪明显低落下去。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此刻竟哽咽起来。孙三长叹一声,继续说道:“谁料这生意,竟也如此难做......” 第七十八章:少主,您还回北陵吗? “我二人无权无势,又是外乡人,除了被官府欺压。”“还要忍受同行排挤。”“若非宋永年那个狗官倒台,让我们趁机拿了些字画来卖。”“我兄弟二人,恐怕连饭都吃不上。”孙三说到一半,眼神突然明亮,“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办了那个狗官的青天大老爷,竟是少主!”听完二人的苦难史,李云济心中五味杂陈。“所以那晚夜探宋府寻银子的,竟是你们兄弟二人?”孙三苦笑道:“正是。”“我们那晚本想借机寻些财物,却不料误打误撞,竟遇见了您。”李云济倏地记起孙三当晚有些不合常理的举动。原来他当时就认出了自己。难怪他会对自己说出那番意味深长的话。“那你二人为何不来找我?”李云济眉梢微动道。他并未刻意隐藏行踪,不难找。孙三苦笑道:“那晚过后,我本想着打听打听您的住处。”“奈何村头王婆子急着收租。”“我们只得四处奔走,出卖字画换钱交租金。”说话间,眼睛瞥向角落里零散的字画,“不过这些毕竟是赃物,敢买的人不多。”“即便侥幸卖出去,也很难卖的起价格。”“我二人为此奔波了好些日子,所以耽搁了”话毕,孙三表情忽然变得爽朗,“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能与少主在此相遇,也算是我兄弟二人的运气!”孙四点了点头,“其实我二人一直想找机会去京都城寻您。”“可京都城户籍查得严,我二人当年又是擅离职守,被官府登记在册,进不了城...”孙四语气难掩落寞。孙三叶默不做声,神色无奈。李云济见状,轻拍两人肩膀,玩笑道:“得亏你二人没来京都。”“若是被你们瞧见本公子成日吃喝嫖赌,不务正业的模样,岂不是要大失所望了?哈哈!”孙四爽快道:“断然不会!”“其实少主那些风流轶事我们兄弟二人早有耳闻!”“不瞒少主,您独创的闻香识女人,我兄弟二人每每去青...”孙四眼神崇拜,提到闻香识女人时,更是神采飞扬。可惜话没说完,孙三便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他,他的意思是,少主英明神武,我兄弟二人敬佩不已!”孙三眼神充满慌张。随即又轻咳两声掩饰尴尬,话锋一转问道:“少主今日来码头,是有什么要事?”李云济接过话道:“还真有件事。”三人围坐矮桌前,孙四嘴里骂骂咧咧,不知所云。“少主但说无妨。”孙三敬上一杯茶说道。李云济接过茶杯,看向对门那张显眼的招牌。“你们对刘氏漕运,了解多少?”“刘氏漕运?”孙四冷哼一声道:“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何出此言?”李云济眉头一皱道。“少主有所不知。”孙三长叹一声,接过话道:“刘氏漕运的东家刘震,仗着与宋永年颇有私交,明目张胆地欺压商户,垄断货源,弄得码头乌烟瘴气。”“周边商户若是不攀附于他,便会被打压排挤,生意难以为继。”李云济环视四周,笑道:“看这架势,你二人便是被打压的那个吧。”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尴尬挠头,“少主明察秋毫,这都被你发现了。”“凡是城东码头的货物,都要先过一遍刘氏漕运的手。”“他们挑拣剩下的,才会漏给下一层商户。”“如此层层递减,到我们这儿时,只剩下些零散杂货,利润微薄。”“那他们平时,都和哪些人打交道?”李云济试探道。孙三细细想了想,列出几个商户,都是江南有头有脸的富商。但没有李云济想要的答案。“千金赌坊呢?”李云济追问道。孙四一听这个名字,猛地记起什么,“对,还有千金赌坊!”“少主不提我都忘了。”“只是这千金赌坊怪异得紧,每次送货都在半夜。”“且那箱子看起来沉的很,两人合力搬运都显得有些吃力。”李云济闻言,脑中思绪横飞。如此说来,千金赌坊并不是因为他那日的故意挑衅才有此动作。而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运出一批货物。从孙四的描述来看,那些货物应该很重。这些特征加在一起,李云济心中已有了答案:箱子里装的是银子。这么积年累月地送出去,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那些箱子送往何处?”李云济继续问道。兄弟二人摇了摇头,“刘氏家大业大,商铺遍布大乾。”“九州十二郡,无不通达。”“并且刘氏漕运规矩森严,任何人不得透露货物来路和去处。”“所以,他们的货物要运往何处,除了船夫以外,没有人知道。”李云济看向刘氏漕运紧闭的店门,若有所思。沉默良久,孙三才再次开口,“少主,您打听这个做甚?”“没什么。”李云济摆手笑道:“查个案子。”“查案?”二人两眼放光,“属下愿助少主一臂之力!”李云济神色一顿,婉拒道:“我暂时还能应付。”言罢,起身便要走。临走前,掏出一张银票置于桌面。“少主,您这是...”孙三眉头一皱,面露难色。“别误会。”李云济神色严肃道:“这不是同情,更不是施舍。”“你二人身为我王府亲卫,竟混成这副模样,本公子实在觉得丢脸。”“拿着这些银子,置办些行头,再盘下这间铺子,好好拾掇拾掇。”“要不然怎么跟那姓刘的抢生意?”言罢,撑开油纸伞,潇洒离去。“等你们都准备好了,来临江客栈找我。”声音回荡在逼仄的房间,久久不能散去。两兄弟怔在原地许久,眼眶有些湿润。看着李云济的背影,齐声高喝道:“少主,您还会回北陵吗?”李云济看听出二人语气中的渴望,愣了愣,沉声道:“不知道。”往前走了两步,轻叹一声,又道:“老子早晚会回去!” 第七十八章:少主,您还回北陵吗? “我二人无权无势,又是外乡人,除了被官府欺压。”“还要忍受同行排挤。”“若非宋永年那个狗官倒台,让我们趁机拿了些字画来卖。”“我兄弟二人,恐怕连饭都吃不上。”孙三说到一半,眼神突然明亮,“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办了那个狗官的青天大老爷,竟是少主!”听完二人的苦难史,李云济心中五味杂陈。“所以那晚夜探宋府寻银子的,竟是你们兄弟二人?”孙三苦笑道:“正是。”“我们那晚本想借机寻些财物,却不料误打误撞,竟遇见了您。”李云济倏地记起孙三当晚有些不合常理的举动。原来他当时就认出了自己。难怪他会对自己说出那番意味深长的话。“那你二人为何不来找我?”李云济眉梢微动道。他并未刻意隐藏行踪,不难找。孙三苦笑道:“那晚过后,我本想着打听打听您的住处。”“奈何村头王婆子急着收租。”“我们只得四处奔走,出卖字画换钱交租金。”说话间,眼睛瞥向角落里零散的字画,“不过这些毕竟是赃物,敢买的人不多。”“即便侥幸卖出去,也很难卖的起价格。”“我二人为此奔波了好些日子,所以耽搁了”话毕,孙三表情忽然变得爽朗,“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能与少主在此相遇,也算是我兄弟二人的运气!”孙四点了点头,“其实我二人一直想找机会去京都城寻您。”“可京都城户籍查得严,我二人当年又是擅离职守,被官府登记在册,进不了城...”孙四语气难掩落寞。孙三叶默不做声,神色无奈。李云济见状,轻拍两人肩膀,玩笑道:“得亏你二人没来京都。”“若是被你们瞧见本公子成日吃喝嫖赌,不务正业的模样,岂不是要大失所望了?哈哈!”孙四爽快道:“断然不会!”“其实少主那些风流轶事我们兄弟二人早有耳闻!”“不瞒少主,您独创的闻香识女人,我兄弟二人每每去青...”孙四眼神崇拜,提到闻香识女人时,更是神采飞扬。可惜话没说完,孙三便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他,他的意思是,少主英明神武,我兄弟二人敬佩不已!”孙三眼神充满慌张。随即又轻咳两声掩饰尴尬,话锋一转问道:“少主今日来码头,是有什么要事?”李云济接过话道:“还真有件事。”三人围坐矮桌前,孙四嘴里骂骂咧咧,不知所云。“少主但说无妨。”孙三敬上一杯茶说道。李云济接过茶杯,看向对门那张显眼的招牌。“你们对刘氏漕运,了解多少?”“刘氏漕运?”孙四冷哼一声道:“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何出此言?”李云济眉头一皱道。“少主有所不知。”孙三长叹一声,接过话道:“刘氏漕运的东家刘震,仗着与宋永年颇有私交,明目张胆地欺压商户,垄断货源,弄得码头乌烟瘴气。”“周边商户若是不攀附于他,便会被打压排挤,生意难以为继。”李云济环视四周,笑道:“看这架势,你二人便是被打压的那个吧。”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尴尬挠头,“少主明察秋毫,这都被你发现了。”“凡是城东码头的货物,都要先过一遍刘氏漕运的手。”“他们挑拣剩下的,才会漏给下一层商户。”“如此层层递减,到我们这儿时,只剩下些零散杂货,利润微薄。”“那他们平时,都和哪些人打交道?”李云济试探道。孙三细细想了想,列出几个商户,都是江南有头有脸的富商。但没有李云济想要的答案。“千金赌坊呢?”李云济追问道。孙四一听这个名字,猛地记起什么,“对,还有千金赌坊!”“少主不提我都忘了。”“只是这千金赌坊怪异得紧,每次送货都在半夜。”“且那箱子看起来沉的很,两人合力搬运都显得有些吃力。”李云济闻言,脑中思绪横飞。如此说来,千金赌坊并不是因为他那日的故意挑衅才有此动作。而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运出一批货物。从孙四的描述来看,那些货物应该很重。这些特征加在一起,李云济心中已有了答案:箱子里装的是银子。这么积年累月地送出去,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那些箱子送往何处?”李云济继续问道。兄弟二人摇了摇头,“刘氏家大业大,商铺遍布大乾。”“九州十二郡,无不通达。”“并且刘氏漕运规矩森严,任何人不得透露货物来路和去处。”“所以,他们的货物要运往何处,除了船夫以外,没有人知道。”李云济看向刘氏漕运紧闭的店门,若有所思。沉默良久,孙三才再次开口,“少主,您打听这个做甚?”“没什么。”李云济摆手笑道:“查个案子。”“查案?”二人两眼放光,“属下愿助少主一臂之力!”李云济神色一顿,婉拒道:“我暂时还能应付。”言罢,起身便要走。临走前,掏出一张银票置于桌面。“少主,您这是...”孙三眉头一皱,面露难色。“别误会。”李云济神色严肃道:“这不是同情,更不是施舍。”“你二人身为我王府亲卫,竟混成这副模样,本公子实在觉得丢脸。”“拿着这些银子,置办些行头,再盘下这间铺子,好好拾掇拾掇。”“要不然怎么跟那姓刘的抢生意?”言罢,撑开油纸伞,潇洒离去。“等你们都准备好了,来临江客栈找我。”声音回荡在逼仄的房间,久久不能散去。两兄弟怔在原地许久,眼眶有些湿润。看着李云济的背影,齐声高喝道:“少主,您还会回北陵吗?”李云济看听出二人语气中的渴望,愣了愣,沉声道:“不知道。”往前走了两步,轻叹一声,又道:“老子早晚会回去!” 第七十九章:公子长大了 临江客栈。李云济厢房。归来已是日暮。小雨连着下了五天,屋子里湿气太重,床褥都渗着些阴湿的味道。李云济轻叹一声,关上窗,入耳的雨声立马变的沉闷起来。“十一。”李云济又翻开那本秘籍,眉梢微微蹙起,“你不是说,秘籍可以加快修炼进度么?”“怎么我都练了这么久,一点变化没有?”十一淡然道:“公子,已经很快了。”“短短一月,您都已经七品巅峰了。”“是么?”李云济狐疑道:“我怎么没感觉呢?”“公子当然没感觉。”十一奉上姜茶为李云济驱寒,坐在李云济对面,开始了科普。“常人修炼,肉身强度会随着修炼品级的提升而提升。”“所以他们会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但公子不一样,你的肉身太强,修为太低。”“就像是往一个巨大的容器里滴水,很难察觉出变化。”李云济长哦一声,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不同于往常那般质疑十一的说辞,李云济这次倒是觉得确实煞有其事。回想起之前破境之时,那么重的伤,仅一夜之隔身体便完好如初。江南衙门,宋永年那五十大板跟挠痒痒似的。他便觉得这副身体确实有异于常人之处。李云济眉梢微微蹙起,一想到这么强大的肉体,竟还要受这守宫咒的折磨,便气得捶胸顿足!本公子原本应是那遨游天际的雄鹰!可如今二十三高龄,却仍是只圈养笼中的雏鸟...李甲老贼误我!“十一。”李云济严肃道:“照这种进度,我何时能到四品?”十一掰起手指头沉吟半晌,喃喃道:“快的话,三年零三个月。”李云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垂头丧气躺上床,不再言语。......夜深,雨停了。久违的蝉鸣声再次响起。晚风拨开云雾,露出皓月高悬。临江客栈前的柳树枝头,云栖梧盘腿而坐。目光紧盯着李云济厢房的窗户,似乎在盘算着什么。良久,云栖梧深吸一口气,而后目光坚毅,仿佛下定什么决心。翩然起身,赤脚踏在空中,踩出几簇绿光托起身子。竟如履平地般脚步轻盈。往前走了几步,云栖梧左手掐诀作法,一缕幽光透过窗隙,飘进苏家姐妹厢房。几乎是同时,李云济房间的窗户悄然打开,像是在迎接云栖梧的到来。云栖梧落地时未发出一点声响,就连窗边的纱帘都未曾动摇半分。款款走到床边,看着李云济英俊的侧脸,莞尔一笑。“深更半夜的,你鬼鬼祟祟来我房间做甚?”李云济突然开口道。云栖梧却是一脸淡然,似乎早有预料,“我要走了,特地来与公子道别。”李云济缓缓坐起,“非得在半夜?”“白日里来过,公子不在。”云栖梧笑道。言罢,顺势坐下。“非得在床上?”李云济看着云栖梧逐渐靠近的身子,轻叹一声道。眉眼中透露出一丝担忧。云栖梧笑了笑,朦胧月色下,隐约可见的小酒窝显得格外勾人。轻轻靠在李云济耳边,低语道:“不然呢?”“如何向公子索取我想要的东西?”李云济娇躯一颤,这娘们儿真虎啊!强取豪夺?可...李云济低头看了看,暗自叹口气。“公子不必担心,你家娘子已经被我迷晕了。”“今晚的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云栖梧话音落下,指尖一抹绿光浮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注入李云济体内。“这是什么?”李云济眉头紧皱,身体突然有种被入侵的感觉。“这可是我跑了好些个山头取到的灵丹妙药。”云栖梧露出一抹邪笑,“可带劲了~”云栖梧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李云济没听懂。但身体发出的信号让他恍然大悟。只感觉热血沸腾,浑身燥热。守宫咒只是闪了几下,便没了动静。屋顶,十一安静躺在青瓦上,双手枕在脑后,满脸欣慰。“我家公子,长大了。”那晚,十一数了一夜的星星。还听了一夜的摇篮曲。......次日。李云济直接睡到巳时。疲惫起身,看着大开的窗户,意犹未尽。李云济起身准备下床。刚一站起,又缓缓坐下。腿软...“公子。”十一一脸欢快进屋,手中提溜着一个食盒。“这是什么?”李云济疑惑道。“鸡汤,大补。”十一笑得灿烂,“公子昨晚累着了,应该补补身子!”李云济心头一颤,试探问道:“昨晚的事,你都知道了?”“嗯呐!”十一笑得更甚,“公子表现不错~”你变不变态啊...李云济一脸鄙夷。“你又知道了?”“云姑娘说的。”一听这话,李云济眉头才舒展开来,嘴角止不住上扬。既然当事人都这么满意,那必然是无可挑剔了!十一正准备为李云济盛来一碗鸡汤,忽然发现桌上的信件。“公子,云姑娘留了信给你。”李云济接过信件,写了两页。第一页:【我们还会再见的】李云济轻嗤一声。提上裤子不认人?渣女!不过,倒也挺让人省心~“云姑娘也是厉害。”十一眼中带光,“竟连守宫咒都能解。”李云济眉头微皱看向窗外,忽然记起昨晚云栖梧对他说的那番话。又拿出卢辛带给他的方子,与手中信件比对。“还真是她...”对于这个事实,李云济心中早就怀疑过,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意外。“谁?”十一疑惑道。“云栖梧,就是顾仙儿。”李云济淡然一笑道。“那个医仙?”十一脑子宕机几息,喃喃道:“堂堂大医仙,竟这么风流...”“可她就这么走了,清梦姑娘怎么办?”“税银案怎么办?”十一表情略带担忧。“走就走了呗。”李云济倒是一脸无所谓。对于苏家姐妹的病,那日顾仙儿已经说了,时机未到。至于漠北巫族的事,这倒是有些遗憾。轻叹一声,李云济接着翻开下一页。忽然,他眉头猛地皱起。【你想打听的离魄术,我确实知道一些......】 第八十章:拓跋一族 【离魄术是巫族禁术,据我所知,只有拓跋一族会使用此术】令李云济震惊的并不是顾仙儿了解巫族秘术一事。而是自己并未提起过,顾仙儿竟然知道自己找她是为了询问此事。也就是说,有人事先向顾仙儿透露过!所以他这次能在江南遇到顾仙儿,并不是偶然邂逅。而是蓄谋已久的刻意安排!难道是周梦之故意引导?李云济心中暗自思忖。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周梦之不可能有这么大能量能驱使顾仙儿。会是谁呢?李云济思索间,房门被敲响。“世子殿下。”林卯拱手道,“院长请您厢房一叙。”李云济放下思绪,拱手应了声好,跟随林卯移步龚青峰厢房。“院长找我何事?”龚青峰挥手示意他坐下,轻笑道:“江南讲学已结束,老夫即日便会启程回邛州。”“这么急?”李云济疑惑道:“昨日才结束,今日便要走。”龚青峰轻抚长须,淡然道:“书院事务繁杂,老夫离开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再者。”龚青峰眼中浮现一抹担忧,“院中传来消息,灵儿已经知道周敬之逝世的消息。”“老夫怕她一时想不开,得回去看着她。”李云济眉头一皱道:“龚灵她,怎会知晓此事?”龚青峰无奈一笑,“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轻叹一声,继续说道:“今日请殿下前来,还有一事。”“院长但说无妨。”龚青峰递上一块雕着仙鹤纹路的玉佩,“这是今年鹤山诗会的邀请函。”“鹤山诗会是天下文士切磋才学的盛会。”“殿下诗才绝艳,届时定能大放异彩。”李云济看着桌上的玉佩,沉默几息,凝声道:“鹤山诗会,韩季同会来么?”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虽然过去了十五年,但韩季同这个名字在李云济心里,一直是根刺。龚青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缓缓道:“会来。”李云济接过玉佩,目光坚定道:“既然如此,晚辈定会赴会。”龚青峰欣慰地笑了笑,起身拂袖,准备离开。李云济送他至城门,二人一路谈笑风生。城门外,春风拂面,柳絮飞扬。“殿下留步。”龚青峰站在城门外,轻笑道,“三个月后的鹤山诗会,不见不散。”李云济微微颔首,拱手道别。龚青峰挥起衣袖,徒手画符。寥寥几笔,空中一张闪烁着金光的巨大星移符便赫然入目。“唰——”眨眼间便消失不见。林卯则老老实实带着诸位弟子,坐上马车,往北方走去。李云济敏锐地发现,人群最后,有几个生面孔。是龚青峰江南之行新收的弟子。仔细看去,正是那日骂吴晋最凶的那几个。这个糟老头子.........相府。正堂。苏明如往常一般,翻阅文书。方仲匆匆进门,拱手道:“苏相,江南那边,一切如您所料。”“世子殿下找到了顾医仙,已经查到了拓跋一族和刘氏漕运。”“知道了。”苏明点头示意。“不过,属下仍有一事不明。”“说。”苏明淡然道。“您是从何得知,顾医仙这些年以云栖梧的身份云游四海,寻找锦绣山河图的?”苏明合上文书,淡然道:“江湖鲜有人知,南海云家与明楼顾家乃世交。”“而顾仙儿与云栖梧更是情同姐妹。”“当年龚院长与云家长女的悲情故事,在京都掀起不小风浪。”“后来云栖梧郁郁而终,临死前手中还握着半幅锦绣山河图。”“自那时起,顾仙儿便遁迹江湖,四处游历。”“你猜为何?”方仲恍然大悟道:“所以您就将另外半幅锦绣山河图的下落散播出去。”“意在引导顾医仙前往江南?”苏明点了点头,目光深邃道:“只是可惜了,即便是顾仙儿,也没能治好夕颜的哑疾。”......东宫。武德殿。白雪递过一封密信,“殿下,千金赌坊那边传来消息。”赵恒接过密信,展开扫视,沉声道:“拓跋暮已经到江南了。”言罢,眼中杀意渐起,嘴角泛起一抹邪笑:“李云济,你蹦跶不了几天了!” 第八十一章:女人的第六感 城东码头。刘氏漕运。窗边,一身着紫黑华衣的中年男子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神色凝重地盯着对门刚起的“孙氏漕运”招牌。“东家,慕容姑娘那批货装好了。”一小厮推门而入,躬身道。“事不宜迟,等天黑了,便让人送出去吧。”男子点点头,沉声道。小厮应声好,继续说道:“今夜子时,千金赌坊还会送来一批货,货物比这次还要多一番。”“这么急?”小厮接过话道:“小人也觉着奇怪,往常都是一月送一次,这次怎么才过去几天,又要送一批。”“这是要走啊。”男子停下摩挲玉石扳指的动作,思索片刻,眉头微皱道。小厮沉默几息,又问道:“东家,孙氏漕运那边,需不需要敲打一下?”男子眼神一冷道:“孙家两兄弟,这是诚心和我作对。”“那便让他们吃些苦头吧。”......临江客栈。厢房内。李云济轻轻掂量手中的佩剑,眉头皱起。“十一。”“我怎么感觉,这剑用起来比以前更顺畅了?”十一擦了擦手,上前一步道:“公子耍两招我看看。”李云济照做。“还真是。”十一摸着下巴来回踱步,上下打量李云济。眼神落定在丹田处,嘴角微微上扬,“公子现在,已经踏入六品了。”扯犊子呢?“这么丝滑吗?”李云济满脸质疑。“就是这么丝滑。”十一肯定道,“公子不信的话,劈这张桌子。”李云济深吸一口气,挥剑斩下。刹那间,一股冰蓝剑气喷涌而出,将桌子脆生生劈成两半。“是剑气!”李云济喜出望外。凝练剑气,是六品高手的标志!“这也太帅了!”高兴之余,李云济仍觉得蹊跷,沉吟半晌,喃喃道:“不是说武道修炼者每次晋升,都要经历洗髓之痛么?”“我怎么啥感觉没有呢?”十一微微一笑,解释道:“靠修炼晋升确实如此,但公子又不是靠埋头修炼破的境。”“可也没人给我传度啊?”李云济接着问道。三品以上,可传度功法,龚青峰是这么说过。“公子忘了,与顾仙儿那晚了?”李云济眼中灵光一闪,长哦一声,试探道:“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双修?”十一会心一笑,“与高品级的高手双修,能借对方之力,潜移默化中提升自身修为。”李云济恍然大悟,长嘶一声,若有所思道:“双修好啊。”“得双修啊...”......午膳。饭桌上,苏清梦疑惑道:“来江南这么久了,到底何时才能找到顾仙儿?”李云济为自己夹了一根鸡腿,淡然道:“她已经走了。”“什么?”苏清梦瞬间放下碗筷,“何时的事?”李云济顿了顿,“前两天吧。”“你如何知道?”“她告诉我的。”苏清梦哦了一声,“不对啊,你怎会认识顾仙儿?”李云济瘪了瘪嘴,从袖中掏出那张药方,以及顾仙儿临走前留给他的密信。当然,给苏清梦看得,是记录离魄术那张。不提及云栖梧与顾仙儿的关系,苏清梦应该不会怀疑。“方子是你爹托人找到的,上面有顾仙儿的字迹。”“你再看看这封信。”苏清梦展开对比,字迹一模一样。沉思片刻,眉头一皱道:“顾医仙怎么知道,你在寻找离魄术的线索?”“这个问题,恐怕得问问你爹了。”这些天,李云济想过所有的可能性。似乎除了苏明以外,没有别的可能。当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两姐妹愣在原地,表情呆滞。苏夕颜一听自己又在蛐蛐苏明,脸色一垮,撅起个小嘴生闷气。“不可能。”苏清梦满脸不可思议道:“若是父亲能找到顾医仙的话,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你爹当然找不到顾仙儿。”李云济沉声道:“但找到锦绣山河图,对他而言并不算难。”“以此为诱饵,钓出顾仙儿。”“再以离魄术的线索为条件,等价交换。”“为了让我扳倒太子,岳父大人还真是机关算尽。”姐妹二人默不作声,对李云济口述的一切,保持怀疑态度。“不对。”苏清梦找出逻辑漏洞,“父亲怎会知道,你一定会拿到锦绣山河图?”“不错啊。”李云济眉眼微抬,略带惊讶道:“我以为以你的智商,想不到这层呢!”“有进步。”李云济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许。“少油嘴滑舌!”苏清梦冷声道:“快说!”“我拿不拿到并不重要。”李云济应声道:“重要的是,顾仙儿想要赶在刑部抄家之前找到锦绣山河图,最好的办法就是来找我。”“只要锦绣山河图真的在宋永年手里,我就一定能找到。”“只是时间问题。”“只是那天我去宋府时,恰巧把画带了出来。”李云济言罢,两姐妹脸色又垮了几分。“当然啊。”李云济语气故作轻快道:“这些都只是猜测。”苏夕颜并不买账,气鼓鼓地看向李云济,小手捏着的大鸡腿瞬间不香了。苏清梦则是陷入头脑风暴,努力搜寻李云济话里的bug。李云济摇摇头,轻叹一声,转身离去。……黄昏。“公子,清梦姑娘似乎在收拾东西。”十一从隔壁路过,悠悠道。李云济轻叹一声,缓缓起身,低声嘟囔道:“又搞什么幺蛾子。”来到隔壁房间,苏家姐妹正背着包袱,坐在桌前。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茶。看起来很忙的样子。“二位这是打算去哪?”李云济轻靠在门前。苏清梦轻瞥一眼门口,没好气道:“既然顾医仙已经离开江南,那我们还留在此地做什么?”李云济轻笑道:“她说了,还会回来找我。”“们。”苏清梦嗅到一丝蹊跷。缓缓起身走到李云济跟前,距离近到能闻见她发丝间散发出的茉莉清香。“到底是我,还是我们?”李云济喉结微微颤动。此刻他才彻底明白: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女人的第六感…… 第八十二章:漕运路线 吃过晚饭,李云济刚想躺下休息,门外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十一开门,姜奎神色匆忙进来。“大人,码头那边,有动静。”李云济眉头一皱,与姜奎一同出门。“发生何事?”李云济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孙氏兄弟的铺子走水了。”姜奎神色凝重道。“谁干的?”李云济眉头一皱道。姜奎摇摇头,“尚在调查。”李云济轻叹一声,不自觉加快脚步。还未到码头,便闻到一股焦味。孙氏商铺的方向,浓烟四起。待二人赶到之时,火势已被控制。李云济越过秦方常圆,径直走向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商铺。孙三孙四两兄弟满脸焦黑,正在废墟中搜寻残存的货物。“少主,我们对不起您。”孙三抬头看见李云济,眼中泛起泪光,口中喃喃自语,“全没了,全没了...”孙四扫视着遍地狼藉,神色讷然,哽咽道:“怎么突然就起火了呢?”“我明明记得,今日闭店时灭了灯的啊...”“怎么就烧起来了呢?”“少主。”孙三缓步上前,落寞道:“是我们对不起你。”言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孙四见状,也跟着跪下。二人像吃了败仗的士兵,垂头丧气。李云济上前一步,语气轻快道:“不就烧了间铺子么?天没塌。”“可少主给我们的银子,全砸进店里了...”孙四眼里噙着泪,话里带着委屈。李云济笑了笑:“本公子逛一趟青楼都比这花的多,我都不心疼,你心疼什么?”说着,将二人扶起,“起来吧,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查明真相再说。”言罢,举起照明的火把,开始勘测。现场情况并不算复杂,李云济转了一圈,心头便推出了个大概。屋子是木制结构,从燃烧痕迹来看,火是从湖边货房开始烧的。可货房,怎么可能留明火?“这把火,是有人故意放的。”李云济沉声道。两人闻言,神色一愣,异口同声道:“谁如此狠毒?!”李云济眉头微皱,抬头看向对门的刘氏漕运。二楼,一中年男子目光与他接触,他的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李云济冷声,“你们装修铺面,生意好了,动的是谁的利益?”“刘氏漕运?”孙三孙四对视一眼,“不好好做生意,竟使些下三滥手段!”“呸!下作!”孙四怒啐一声道,“老子今天就好好收拾收拾他!”言罢,便撸起袖子准备上去大干一场。孙三也忍不住要冲上去。李云济却将二人制止,“别急,我也只是猜测。”“可除了他,还能是谁?!”孙四有些急眼了,黝黑的大肥圆脸上,满是怒气的眸子清晰可见。孙三点头认同。李云济顿了顿,沉声道:“若真是他,揍肯定是要揍的。”“但光是揍他,不解气。”二人转身,眼中充满疑惑。李云济眼神凌厉,话中带着一股狠劲,“你们想不想,取而代之?”兄弟二人面面相觑,半天才缓过神来,讷讷点头。李云济冷眼看向刘氏漕运二楼窗户,中年男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本来想好好找你聊聊,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 第八十三章:五万把 次日。李云济一路打听,找到张姝的伞铺。“公子。”张姝一见李云济,笑脸相迎,“您怎么来了?”李云济颔首示意,四下看了看,挑起一把油纸伞,“张姑娘的手艺愈发精致了,伞骨轻巧,伞面绘工细腻。”张姝抿嘴一笑,“公子谬赞了。”说着,突然记起什么,回身在柜台翻了翻,寻出一个信封。“前些日子连日下雨,伞铺生意好。”张姝爽朗笑道。双手伸得笔直,恭敬地递给李云济,“这里是三十两,公子先收着。”李云济摆手拒绝道:“我今日不是来要钱的。”“我知道。”张姝微笑点头,“公子可不像催着要债的人。”将信封塞进李云济手中,“可我也不是赖账的人。”李云济愣了愣,轻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收下了。”转过一道手,将银票取出,又添了几张,递给张姝。“公子,这是何意?”李云济淡然道:“这是定金。”“定金?”张姝看着手上约莫五百两银票的巨款,眉头微蹙,“这么多...”咽了口唾沫,试探道:“不知公子,要订多少把伞?”李云济伸出五根手指。“五百...”张姝说没说完,便被自己否决。这可是五百两银子!“五千把?”李云济摇摇头,淡然道,“五万把。”张姝瞬间倒吸一口凉气,两眼一翻,双腿发软,险些一头栽过去。还好李云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你没事吧?”张姝尽力稳住心神,颤声道:“公子要这么多伞做甚?”李云济思索片刻,嘴角一咧问道:“你想不想,开分店?”张姝:???我这店不是才开张么?“公子,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了?”李云济斩钉截铁道:“怎么会呢?”“姑娘手艺这么好,不比京都城的伞铺差。”“依我看,姑娘的伞铺就应该开遍大乾九州十二郡。”张姝两眼一瞪,自己连这条街都还没立足呢,就要走向全国了?富家公子哥说话都这么大么?不容张姝拒绝,李云济又接着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店铺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姑娘这段时间就负责招工做伞。”“对了,还得麻烦姑娘书写一份合同。”“具体细节,晚些时候我会差人来与姑娘磋商。”言罢,潇洒离去。徒留张姝站在屋中,神色凌乱。......翌日。码头。孙氏商铺的废墟上,大大小小聚集了二三十名漕运商人。“不知孙老板今日召集我等前来,所为何事?”人群中有人问道。两兄弟相视一眼,颔首示意。孙三上前一步,沉声道:“今日请诸位来,就是为了一件事。”“扳倒刘震!”孙三开门见山,掷地有声。众人一听两兄弟要与刘震作对,皆是神色一紧。有胆子小的,已经溜之大吉。“这两兄弟是魔怔了?”“要不是他们正大光明装修铺子,公然与刘老板作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就是!谁不知道,想在江南码头混口饭吃,全靠刘老板网开一面。”人群中传来了低声的抱怨。孙三看着众人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小抄,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诸位这些年来,难道就不觉得憋屈吗?!”“刘震飞扬跋扈,嚣张至极,垄断码头货物,赚得盆满钵满!”“而我等商铺,只能捡他吃剩下的残羹剩菜!”“诸位觉得,这公平吗?”一句话直击痛点,成功引起共鸣。众人情不自禁地点头表示赞同。但也仅此而已了。对于刘震的霸道行径,早些年并非没人反抗过。可他与宋永年官商勾结,那些敢报官的老板要么失踪,要么破产。所以码头漕商便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算是默认了刘震的霸权。如今这些漕商被刘震打压多年,早已习惯了在他手底下讨口吃的。虽利润微薄,但也勉强能养家糊口。谁又愿意以身犯险呢?况且还是为了两个外乡人。“孙老板,你在开玩笑吧?”一中年男子嗤笑一声道:“你凭什么跟刘老板斗?”孙三见状,向孙四使了个眼色。“诸位!”孙四高声喝道:“我手上这份,乃是张氏伞铺的订单!”“总共五万只伞,运往大乾各州郡。”言罢,又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这三百两银子,是定金!”人群瞬间沸腾起来。“张氏伞铺?”一人眉头紧皱,“这不是这个月才新开的么?”“对啊,怎会有这么多订单?”“可这白纸黑字,还按了手印的,总不可能有假吧?”“还真是...”孙三嘴角微微上扬,继续说道:“不瞒诸位,我二人前几日之所以装修店铺,正是为了此事。”“我们已经打点好张氏伞铺的关系,日后张老板的货物,都从我孙氏漕运出口!”“诸位若是不嫌弃,我兄弟二人愿与诸位共享!”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孙三见状,轻咳两声,接着说道:“刘震以往之所以猖獗,不过是因为有宋永年那个狗官的庇护。”“如今宋永年倒台,他凭什么还能横行霸道?”众人一听,觉得有些道理。不过还是有脑子转的快的,“宋永年倒台,还会有下一个宋永年上台。”“刘老板家大业大,用银子砸开道路也不是不可能!”“说得对!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话音落下,人群垂头丧气,陆续离开。废墟中,只剩下孙三孙四两兄弟,和一个七八十岁的老船夫。“大爷。”孙三笑盈盈看着一佝偻老人,“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扳倒刘震?”“搬啥子?”大爷操着一口纯正的蜀州口音。“扳倒刘震!”孙三加大音量。“啥子震?”“刘震!”“刘啥子?”“算了。”孙三险些憋出内伤,“您慢走。”孙四看着手中的合同和银票,长叹一声,“现在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找少主......” 第八十四章:借势造势 临江客栈。孙三孙四找到李云济。“少主,我们已经按照您吩咐的做了。”孙三叹声道:“可那些老板竟没有一人敢站出来。”“我知道。”李云济淡然道,“口说无凭,人家凭什么跟你们一起反抗?”“那少主此举,意欲何为?”两兄弟满脸不解。李云济一边提笔写字,一边轻笑道:“那些漕商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害怕。”“你二人才仅仅动了装潢,便被刘震一把火烧干净。”“这是在杀鸡儆猴。”“他们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打击的目标。”“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两兄弟眉头紧皱,点了点头。“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急什么?”李云济写完信,不慌不忙地放下笔,“让你们散布的消息,散出去了吗?”兄弟二人嗯了一声,“现在江南的人都认为,是官家看上了张姑娘做伞的手艺。”李云济嘴角一咧,“那便让消息飞一会儿。”两兄弟似懂非懂点点头。“对了。”李云济突然开口,“你们今日来找我,没人知道吧?”“少主放心,我们特意绕了远路。”孙四应声道。李云济微微颔首,将信件装入信封,差二人送到江南衙门。二人前脚刚走,苏清梦便推门而入。“你这么折腾,不累么?”苏清梦不屑道,“区区一个无良漕商,细查账目便可定罪,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苏清梦说的不无道理。刘震这些年来花了不少银子打点官府,他的帐目根本经不起查。李云济身为大理寺卿,想要办他可以说易如反掌。“你懂什么?”李云济眼中闪过一丝狠劲,“刘震烧我弟兄的铺。”“我便诛他的心。”......码头,刘氏漕运。“东家。”一小厮恭敬道:“孙家那两兄弟不知通过什么手段,竟拿到了张氏伞铺五万把伞的订单。”“张氏伞铺?”刘震两眼一眯道:“怎么以前没听说过。”“据说是最近刚开的铺子。”小厮陈述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手艺不错,被京都的贵人看上,有意助她开店。”“京都的贵人?”刘震长嘶一声,“哪个贵人?”小厮轻啧一声,“小的听人说,姓赵。”刘震瞳孔猛地一震,“皇姓?!”小厮郑重其事点点头。“既是官家要的货物。”刘震狐疑道:“怎会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孙氏小铺?”刘震嗅到阴谋的气味,“先按兵不动,暗中监视几日。”“是。”小厮点头应下。“新来的知府那边,打点好了吗?”刘震缓缓坐上太师椅,问道。小厮点头道:“东家放心,卢大人已经收下了您送出去的礼物。”刘震脸上浮起一抹邪笑,“这世道,哪有人不贪的?”三日后。小厮来报,“东家,有消息了。”“说。”刘震的语气显然没有了之前的淡然。“张氏伞铺备了三十箱货物,正准备运往码头。”刘震脸色一沉,喃喃道:“还真让这两只跳蚤抓住机会了。”“东家,若此事真成了,那孙家兄弟可算是咸鱼翻身了。”刘震冷哼一声,“咸鱼翻身,哪有那么容易?”“随我出门,亲自去会会这个张老板。”没人知道那日二人谈得如何。只是有人看见,刘震气冲冲地离开张氏伞铺。“这个张姝!”刘氏商铺,刘震一把摔碎手里的紫砂壶,“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降一半的价格她都不同意!”“跟我谈什么信用?!”“商人逐利此乃天性!”“东家息怒。”小厮面色焦急道:“张老板背后有官家扶持,我们不宜硬碰硬。”“这要你说?!”刘震深吸一口气,沉沉呼出。眼神越发凶狠,手指叩击桌面,若有所思。......临江客栈。“少主,刘震这次碰了壁,怕会狗急跳墙。”孙四颇显担忧道。“他没那个胆。”李云济淡然道,“此时出手,无异于自证其罪。”“姓刘的也真是小气。”孙四接过话,“不就是一桩生意吗?至于么?”李云济轻笑道:“你以为他是为了抢这桩生意?”“不然呢?”孙四的眼神很懵懂,“他不就是看我们过的好了,心里不痛快么?”“你这个二愣子。”孙三重重拍了拍孙四的后脑勺,“这些货对刘震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他看中的,是张老板背后的人。”“什么意思?”孙四挠了挠脑袋。孙三眉头微皱,沉声道:“现在全江南都在传,张老板背后有官家撑腰。”“若是哪个漕运商能与张老板搭上线,便能借此攀附官家,日后生意自然顺风顺水。”李云济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好在哥俩有一个还算聪明。孙四恍然道:“原来如此。”屋内沉默几息,孙三再次开口,“少主,下一步,如何?”李云济目光如炬,朗声道:“运货。”接下来的几天,江南码头发生了两件大事。其一,孙家兄弟的商船大摇大摆地满载货物航行。其二,刘氏漕运的商铺被衙门围了。加上今日,已经是第三次。商铺外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群,其中大部分是漕商,少部分是前来送货的商家。“奇怪了。”人群中有人议论道:“这几日刘老板怎么总是被查?”“对啊,以往从未有过这种情况。”“难不成,新来的知府大人,不吃刘老板那一套?”这时候,河岸响起孙家兄弟的吆喝声。先前的破船现在也换成了现在的豪华大船。“你们有没有发现,孙家兄弟这段时间的走货量越来越大了?竟还聘了船夫!”“是啊,据说他们两兄弟与官家搭上了线。”“这么说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话音落下,后方议论的几人相视一眼。“要不,咱去问问?”言罢,几人屁颠屁颠跑向孙家兄弟。不远处的茶铺,李云济和卢辛相对而坐。卢辛饶有兴致看着眼前一幕,轻叹一声道:“李大人此计,可谓是杀人诛心啊。”“会不会说话?”李云济淡然一笑道:“我这叫为民除害。”“好一个为民除害。”卢辛拱手表示佩服。轻啧一声,又接着说道,“李大人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不会只是为民除害吧?” 第八十五章:布局 接下来的几天,江南码头发生了两件大事。其一,孙家兄弟的商船大摇大摆地满载货物航行。其二,刘氏漕运的商铺被衙门围了。加上今日,已经是第三次。商铺外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群,其中大部分是漕商,少部分是前来送货的商家。“奇怪了。”人群中有人议论道:“这几日刘老板怎么总是被查?”“对啊,以往从未有过这种情况。”“难不成,新来的知府大人,不吃刘老板那一套?”这时候,河岸响起孙家兄弟的吆喝声。先前的破船现在也换成了现在的豪华大船。“你们有没有发现,孙家兄弟这段时间的走货量越来越大了?”“是啊,据说他们两兄弟与官家搭上了线。”“这么说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话音落下,后方议论的几人相视一眼。“要不,咱去问问?”言罢,几人屁颠屁颠跑向孙家兄弟。不远处的茶铺,李云济和卢辛相对而坐。卢辛饶有兴致看着眼前一幕,轻叹一声道:“李大人此计,可谓是杀人诛心啊。”“会不会说话?”李云济淡然一笑道:“我这叫为民除害。”“好一个为民除害!”卢辛拱手表示佩服。李云济嘴角上扬,看向卢辛的表情有些微妙,“卢大人,在下有件事想请教。”“但说无妨。”“按理说,你新官上任,刘震应该送了不少礼吧?”卢辛微笑点头。“那你收了吗?”“收了,来者不拒。”卢辛倒是光明坦荡,语气松快,“不仅收了,还花了。”“兴修水利,修缮民生,那样不需要花钱?”“既然刘老板有心资助,我作为江南知府,何乐而不为呢?”李云济斜眼看向卢辛,竖起大拇指,“要说杀人诛心,卢大人比我在行。”二人相视一笑,卢辛继续问道:“所以李大人离开北陵之前,要办的就是此事?”李云济点了点头。卢辛意味深长道:“大人为了两个旧部,可谓煞费苦心啊。”“那是自然。”李云济轻笑道:“我老李家的人,走到哪都不能遭此欺凌。”沉默片刻,又道:“今日过后,江南衙门怕是会忙一段时间,就辛苦卢大人了。”“举手之劳。”李云济微微颔首,放下茶钱,转身离去。卢辛淡淡看着李云济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运筹帷幄,深藏不露。”“苏相啊苏相,世子殿下这颗棋子,怕是要失控喽~”......两日后,临江客栈。李云济正在收拾行李。孙三孙四两兄弟兴冲冲跑来,表情很是欢快。“少主!”“姓刘的被抓了!”李云济缓缓转过身,云淡风轻道:“此人作恶多端,入狱是迟早的事。”孙四喝了口水,兴奋道:“少主您是不知道,那些漕商今晨快把我兄弟二人的府邸踏烂了,说什么今后唯我们马首是瞻!”“我兄弟二人这下算是扬眉吐气了!”李云济笑了笑,示意十一关上房门。“少主。”孙三倒是没有孙四那般兴奋,眉头微皱,淡定道:“您怎么就知道,那些漕商会将刘震作奸犯科的证据上报衙门?”李云济伸手示意兄弟二人坐下,娓娓道。“刘震这些年来垄断市场,搞得码头乌烟瘴气。”“前些日子他遭到官府打压,你二人又趁势崛起。”“那些漕商自然会落井下石,投靠你们。”“反正都是抱大腿,抱谁的都一样。”孙三长嘶一声,回想起这段时间李云济的一举一动。就凭一句借势造势。既处理了刘震这个恶霸,又让他们兄弟二人成为江南码头的掌门人。“妙啊!”孙三不禁拍手叫好:“少主从始至终未曾露面,只是略施小计,便将刘震逼入绝境!”孙四接过话道:“刘震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一切都是出自一个他素未蒙面的人之手。”“少主有宰相之姿啊!”就在两兄弟沉浸在李云济的聪明才智中时,李云济却忽然凝重开口。“非也。”“你二人记住,此事与我没有半分钱关系。”“全凭你二人一手扳倒刘震!”李云济语气中带有命令的意味。两人愣住,面露不解。孙三率先领悟李云济话里的意思,沉声道:“刘震算不上聪明,若是少主亲自出面,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他拿下。”“少主此次刻意隐藏身份,应该还有别的目的。”李云济微微点头,目光深邃。“从今日起,江南漕运便由你二人掌控。”“我要你们帮我做件事。”孙三孙四对视一眼,齐声应道:“少主尽管吩咐。”李云济摊开一张地图,执笔着墨,轻点笔尖。“江南水运通达,是整个大乾水运枢纽。”“你们以江南为据点,辐射整个大乾,建立漕运网络。”“以漕商身份作掩饰,暗中收集各地消息。”“我会在各州郡开设张氏伞铺,伞铺既是联络点,也是情报中转站。”孙四听得云里雾里,孙三已经了然于心。“难怪少主突然要帮张姑娘开分店。”“少主这是要布局天下!”李云济沉默不语,神色依旧凝重。想在太子和苏明的明争暗斗中明哲保身,必须掌握各方势力动向。京都城太子势大。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建立自己的情报机构,绝非易事。卢辛是苏明的人,至少在扳倒太子之前,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所以从江南开始,是最好的选择。“少主如此深谋远虑,莫非是在为重回北陵做准备?”孙三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双手有些颤抖。“那倒不是。”李云济淡然一笑,“本公子只是不想被人当作棋子罢了。”孙四当场就不乐意了,猛地拍桌,“谁如此大胆?竟敢将少主您当作棋子?!”“我老丈人。”李云济毫不遮掩。“谁?”两兄弟一脸惊慌失措,“少,少主婚配了?”“是啊。”李云济无奈一叹,“还是入赘。”“岂有此理!”两兄弟怒而拍桌,异口同声道:“少主堂堂北陵世子,岂能受此侮辱!”“少主,你一句话,我们兄弟二人弄死他!”“去吧。”李云济悠悠开口,“相国府,苏明。”“苏...”二人瞬间哑火,挠挠头,无事发生。苏明的心狠手辣,整个大乾无人不知。就连陛下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可谓真正的一人之下!“相,相府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是吧四儿......” 第八十六章:让子弹飞 “你还要罗嗦到什么时候?”厢房外,传来苏清梦的怒吼。中气十足,宛如狂风暴雨。光是这声音,便让孙三孙四虎躯一震。“少主。”孙三神色怆然,“你受委屈了。”李云济长叹一声,谁说不是呢?起身开门。苏清梦背着行囊等候门外。余光瞥见屋内二人,眼中闪过一丝后悔。怎么没偷听到他们的密谋呢?!“介绍一下。”李云济转身看向屋内二人,“这两位是北陵王府的旧部。”“瘦的叫孙三,胖的叫孙四。”二人嘿嘿一笑,低头恭敬道:“见过少主夫人。”“谁是你夫人...”苏清梦低声嘟囔。没给几人好脸色,转身离去,步步生风,“你们继续,我去准备些干粮。”“少主,你们这是要走?”孙三看着苏清梦的背影,心中一紧。李云济点头,思索片刻,决定不告诉二人要回北陵的事。“手上有桩案子。”“案子?”孙三心思缜密,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想必,这也是少主这次来江南的目的吧?”李云济嗯了一声,没有过多透露。吩咐十一带上包袱,便向二人告别。“江南的诸多事务就交给你们了。”“若是日后遇到什么困难,找卢辛。”二人拱手,齐声应道:“明白,少主。”“那便就此别过。”李云济轻笑道:“待我忙完手头上的事,再回来与你们共饮。”言罢,转身离去。兄弟二人看着李云济的背影渐行渐远,眼中泪光闪烁。“王爷,少主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是啊,王爷若泉下有知,应该很开心吧...”......从临江客栈出发,坐上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往北走三里路,便到了北城门。城楼下,卢辛身姿笔挺,负手而立,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李大人要走也不说一声,真是令在下好生失望。”卢辛嘴角微扬,调侃道。“不告诉你,你不也来了吗?”李云济撩开马车帘子玩笑道。卢辛叹了口气,淡然一笑,递上一封文书。“这是何物?”李云济接过文书。“苏相知道你要去北陵,特地向陛下要了份手谕。”卢辛娓娓道,“有了这份手谕,你此行应该会顺利许多。”李云济展开看了看。手谕内容大抵就是李云济奉命调查税银案,任何人不得阻拦。相当于通行证。回自己的封地还要凭借陛下手谕...李云济无奈一笑。“多谢苏相的好意。”卢辛微微颔首,二人道别。十一驾马启程,车轮缓缓滚动,尘土飞扬。路上,苏清梦手按在紧闭的窗上,看起来心事重重。“怎么了?”李云济试探道。“没什么。”苏清梦晃过神来,眉头一皱扭过头去。沉吟半晌,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什么?”李云济满脸疑惑。“刘震啊!”苏清梦声音有些高亢,眼里的求知欲呼之欲出,“你怎么办到的?!”“短短几天,就让他数十数年来建立的码头秩序崩塌?”李云济轻轻一笑,“你不是说我是脱了裤子放屁么?”苏清梦瘪了瘪嘴,“我细细想了想。”“与其直接将他捉拿归案,确实便宜他了。”“让他栽在自己一直欺压的人手里,这种感觉才更让他痛不欲生!”说着,苏清梦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复杂神色,“还真让你给诛心了。”“雕虫小技罢了。”李云济云淡风轻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苏清梦往他身侧挪了挪,显得急切而好奇。“真想知道?”李云济微笑着,悠悠开口。苏清梦点头如捣蒜。苏夕颜也竖起耳朵往李云济身边凑近。李云济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将过程娓娓道来。两姐妹听完,互相对视,表情呆滞。思索良久,才理清楚其中的关系。“你一个二十多岁的纨绔,哪来那么深的城府?”苏清梦上下打量李云济,有种看乞丐的嫌弃。李云济嘴角一咧,眼神中闪过一丝顽皮,“姜文教的。”“姜文是谁?”“让子弹飞。”“什么蛋飞?”苏清梦和苏夕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满脸疑惑。李云济耸耸肩,不再解释。车内再次沉默。十一驾着马车走了八十里路,便离开了江南地界。“才来江南没多少时日,竟有些舍不得了。”李云济透过窗看着不断后退的风景,感慨道。“是舍不得云栖梧还是顾仙儿?抑或是张氏伞铺的那位女子?”“都舍不得。”李云济眉头一挑,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苏清梦怒啐一声,暗骂一句登徒子,扭过头去不再理会。“公子。”又走了十里,十一将马车停在一片空地。“天色不早了,前方五十里路才有驿馆。”“今夜就先在此处落脚吧。”李云济拉开帘子看了看,暮色将近,落日将天际染出一片血红。“那边在此处将就一晚吧。”言罢,几人走下马车。十一负责烧火,李云济和苏清梦负责烤馍。苏夕颜眼睛直勾勾盯着木枝上的食物,口水直淌。“公子。”十一往火堆里添一把柴火,“你二叔会让我们进北陵城吗?”“毕竟他当年可是费尽心思才将你赶走。”李云济转着馍,轻叹一声道,“只要到了北陵城,他拦不住我。”苏清梦听出李云济的话外之音,眉头一皱道:“你的意思是,他会在半途劫杀我们?”李云济脸色微沉,“我这个二叔可不是什么善茬。”“太子恐怕已经将我在江南查出税银一事传入北陵。”“眼下他二人目标一致,都视我为眼中钉,中途劫杀,也并非不可能。”话音落下,不远处,树叶簌簌作响…… 第八十七章:有事办事,没事双修 “原来是鸟。”苏清梦看着腾空飞起的麻雀,长舒一口气。“不过这种概率很小。”李云济目光扫过树梢,淡然道:“苏相为我送来陛下的口谕。”“就是要告诉太子和我二叔,我此次北上,是奉旨查案。”“他们若是出手,无疑是自证其罪。”李云济顿了顿,吹散馍上的草木灰,“除非,税银案的背后,藏着让他们不得不以身犯险的理由。”苏清梦眉头紧锁,听得入了迷,就连馍烤焦了都没有发现。“糊了。”李云济抬起苏清梦手中的木枝条。轻叹一声,将手中的馍掰成两块,二人一人一半。“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李云济接着说道,“太子有异动,苏相肯定第一时间发现。”“至于北陵,山高路远,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况且。”李云济说着,目光看向远处森林,忽然沉默。“你倒是说啊。”苏清梦语气有些急躁。李云济摇摇头,轻笑道:“没什么。”苏清梦险些骂出口。说话说一半,日后没老伴!晚饭后,两姐妹睡马车,李云济和十一则守在马车外。篝火烧得正旺,发出阵阵爆裂声。“公子。”十一靠在树干上,轻叹一声道:“要回北陵了,我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李云济叼着根狗尾巴草,笑了笑道:“物是人非了呗。”爹妈没了,王府也没了。除了庄山那两座孤坟,李云济实在记不起北陵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可北陵,毕竟是公子的家乡啊。”十一眉眼低垂,看起来有些落寞。“家乡嘛。”李云济淡然一笑,“天下之大,哪里有美女,哪里就是家乡。”十一也跟着傻笑起来,“这段时日公子哪里都变了,唯有喜欢漂亮姑娘这点没变。”“那不然呢?”李云济将双手插在脑后,脑中开始了幻想,“古人有云,食色性也。”“公子我没什么报复。”“待此间事了,娶个三妻四妾,归隐山林。”“有事办事,没事双修。”“岂不美哉?”“那是~”十一笑得更灿烂些。不过很快脸色便沉了下来,抬头看向穹顶上的繁星,暗自叹了口气。......一夜无事。次日清晨,旭日初升,一缕光透过树林间的缝隙,恰好落在李云济的眼眶。缓缓睁眼,十一在喂马,苏清梦凝神打坐。李云济伸了个懒腰,去旁边浅滩准备取水洗把脸。看着站在河道中央一脸严肃的苏夕颜。“妹子,你干嘛呢?”李云济疑惑道。苏夕颜并未理会,嘟起小嘴嘘了一声,目光却没离开过湖面。忽然,像是碰到了什么开关,苏夕颜瞬间弯下腰。起身时,手里正拽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鲫鱼。“我嘞个豆!”李云济也是活久见,“就这么水灵灵抓起来了?!”但想起苏夕颜六岁便可无师自通符箓术,心头那口气突然顺畅了些。这才是天才该有的牌面,怪不得龚青峰当年亲自来相府收她为徒。苏夕颜蹦跶着来到李云济身前炫耀,圆嘟嘟的小脸笑得格外灿烂。卡姿兰大眼睛闪烁着渴望称赞的光芒。李云济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竖起大拇指表示认可,“厉害!”小妮子又连蹦带跳冲着苏清梦跑去。早膳是鱼汤泡馍,几人吃饱喝足,驱车上路。李云济想透透气,于是便和十一一同驾车。“公子有心事?”见李云济一路无言,十一试探道。“我在想。”李云济眉梢微微皱起,“是谁在跟着我们?”“公子也发现了?”十一眼前一亮道。李云济淡淡点点头,“从我们出江南起,不管走到哪里,左右三里开外的地方都有被惊扰的鸟群。”十一长哦一声,恍然道:“难怪公子一直盯着两边看。”“那你是怎么发现的?”李云济不禁好奇。“气息。”十一云淡风轻道,“从数量上来看,至少两百人。”李云济满脸狐疑地打量十一,竟和他估计的差不多。可相距这么远,要感觉到别人的气息,至少要三品功力以上。难不成这小子真的深藏不漏?李云济心中不禁怀疑。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念头。若真是高手,为何之前在乱葬岗那次他差点死了都没出手。顶多算得上有天赋。“公子觉得,这些人有何目的?”沉默片刻,十一再次开口。“公子也看不明白啊~”李云济摇头道,“不过现在看来,倒不是什么坏事。”言罢,扬起马鞭,加快速度。临近午时,几人停在一处驿馆落脚。说是驿馆,其实就是个遮荫棚子。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名店小二独自忙活。“小二,上茶。”李云济选了一处阴凉处坐下。小二笑脸相迎,“几位客官,本店新上的蜀州凉茶,要不要尝尝鲜?”李云济看了眼几人,无人反对,便点头要了一壶。“此地是蜀州地界?”闲来无事,李云济与小二闲聊。“正是。”小二应声道,“小店是入蜀的第一家店。”“听你的口音,不像是蜀州人。”李云济疑惑道。“客官好见识。”小二端上一壶茶,向几人走来,“小的是邑州人。”“那你怎会在此营生?”李云济追问道,“邑州距离蜀州可不近。”小二顿了顿,将茶壶茶杯放下,娓娓道:“客官有所不知,五年前小的家中遭逢大旱,不得已流落至此。”“邑州大旱?”李云济目光扫视小二双手,眉头微皱道:“我怎么没听过?”小二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客官说笑了。”小二强装镇定道:“客官衣着光鲜,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怎会关心邑州这种穷乡僻壤?”李云济目光深邃,沉声道,“是么?”言罢,脸色霎变。随即寒光突现,拔剑出鞘!那小二倒也身手敏捷,一个纵身后撤几个身位。“早就看你不对劲!”李云济冷声道:“说,你到底是谁?!” 第八十八章:二皇子 那店小二嘴角一咧,露出一抹邪笑。旋即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面具下竟藏着一张精致的女子脸庞!是慕容兰月!“李世子果然聪慧过人。”慕容兰月幽幽开口,脸上的笑意逐渐阴森,“枉我还精心策划,没想到世子殿下一眼便识破。”“没意思。”“不是小爷我聪明,是你太蠢!”李云济嘲讽道:“一个店小二的手,竟细腻的像个女人。”“你觉得合理吗?”慕容兰月突然一阵娇羞,“世子殿下实在夸我生的娇嫩吗?”嗔嗲的语气令苏清梦心头作呕,瞬间拔剑,猩红剑气破空斩向慕容兰月。与此同时,一道紫光阵法赫然显现。剑气与阵法碰撞,扬起一地落叶!泥地上,一具冰冷的尸体俨然入目。看穿着,应是这间驿馆真正的主人。空气中弥漫着肃杀之气!“苏清梦。”慕容兰月妖娆迈步,挑衅道:“你的剑,似乎有点钝了~”“少废话!”苏清梦两眼一横,猩红真气瞬间爆发。踏破脚底木板,飞身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径直刺向慕容兰月!与此同时,不远处一道白光亮起!“公子小心!”十一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腰间菜刀豁然出鞘!“李云济。”空中,传来一男子沧桑的声音,“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言罢,白色阵法猛地扩大数倍,旋即化作无数细小冰针,向李云济一行人无差别攻击。速度之快,如离弦之箭!李云济瞬身挡在已然吓懵的苏夕颜身前,挥刀抵挡。十一则是在李云济惊诧的目光下,高高跃起!仅是一刀,便使这阵法灰飞烟灭!而后又是一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去!”李云济瞬间目瞪口呆,“你小子还真没骗我!”来不及多想,身后激烈的打斗声吸引李云济的注意。猛地转身,投入战斗。两人前后夹击,激战数十个回合,慕容兰月竟应付得游刃有余!“世子殿下好身手!”慕容兰月拉开身位,嬉笑道:“短短几个月,竟从一个废物修炼到六品境界,果真令人刮目相看!”“怕了就跪下。”李云济冷哼一声道:“小爷可饶你一条狗命!”“就凭你?”慕容兰月不屑一笑。话音落下,三人再次交战。“苏清梦。”慕容兰月挑衅道,“你还不使出全力?”“别听她的!”李云济看破慕容兰月的目的,刺出一剑,“她在激你!”慕容兰月飘然飞起,身姿一扭,躲过二人的合力进攻。同时双手掐诀,只见数道阵法将二人包围!“黑炎!”慕容兰月高声一喝,阵法随即喷出黑色烈焰!苏清梦见势不妙,深吸一口气,血色真气染红双眼!“不要!”李云济试图阻止,可为时已晚。只见红色真气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瞬间将阵法吞噬!“啪——”阵法破碎!可苏清梦也因用气过度,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慕容兰月喉咙发出凄冷的声音,“真气反噬之苦不好受吧?”说着,眼中杀意渐起!“我这就送你夫妻二人下地狱!”又一道紫光亮起,倏地,一股浓郁的祟气袭来!李云济瞬身将苏清梦护在身后,将断剑横在胸前,艰难抵挡!“还不出手?”“我撑不住了!”李云济突然高声嘶吼。话音落下,破风之声赫然入耳。一点寒芒先到,随后一杆银枪破开阵法,猛然刺向慕容兰月!而这银枪的主人,是一名身着黑金玄甲的男子。“是你?”慕容兰月脸色突变,但很快又恢复镇静,“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能救下他们?”男子只是微微一笑,脸上自信却未减半分,“谁告诉你,我只是一人?”言罢,四面八方传来铁骑踏地之声。俄顷,黑压压一片骑兵出现在众人眼前。慕容兰月脸色瞬间沉下来。随着脚下传送阵法亮起,慕容兰月冷眼看向李云济,沉声道:“今日算你走运!”话毕,瞬间消失不见。“三品...”男子低声喃喃道。危机解除,李云济赶紧搀扶起苏清梦,“你没事吧?”苏清梦微微颔首。看着眼前的玄甲男子,躬身作礼道:“参见二殿下。”他就是赵家老二赵卓?李云济眉眼微抬,颇为诧异地打量眼前的男子,拱手道,“参见殿下。”“方才多谢殿下出手相救。”“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赵卓摆手道,“我只是恰巧路过。”李云济微笑回应,并未拆穿。忽然想起什么,李云济眉头忽然皱起,环视四周,“十一呢?”话音刚落,不远处,十一便小跑过来。“十一!”李云济看着他衣着破烂,满脸担忧道:“你怎么样?”“我没事。”十一擦了擦鼻子,嘿嘿一笑,“那老头比我伤的重。”李云济这才长舒一口气。安顿好苏家姐妹后,李云济吩咐十一看着两人,随后便与赵卓移步林间交谈。“听李王弟方才的意思,似乎早就知道我在附近。”赵卓率先开口。李云济沉声道:“殿下从江南便一直暗中跟着我们吧?”赵卓先是一愣,而后笑了笑,“李王弟如今果真今时不同往日。”“殿下莫要取笑我了。”李云济轻笑道。“既然王弟已经看穿了,那我便不再隐瞒。”赵卓娓娓道:“赤甲卫此行的任务,正是护送王弟北上。”“是苏相告诉殿下的?”李云济试探道。“正是。”赵卓点了点头。看到赤甲卫时,李云济其实已经猜了个大概。情理之中,但在意料之外。李云济猜到苏明会派人暗中保护他。毕竟江南距离北陵路途遥远,途中危险重重。为了他两个女儿,他也应该这么做。可李云济没想到的是,苏明竟能让二皇子亲自出兵。想到这,李云济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赵卓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护送自己安全北上调查税银案。税银案若是真相大白,太子通敌一事便会公之于众,废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东宫之位空缺,老二便可取而代之。也就是说,苏明扶持的,是老二! 第八十九章:我的金手指在你身上? “二殿下不远千里相送,在下感激不尽。”李云济笑道。“王弟不必客气。”赵卓负手前行几步,淡然道:“你此次北上查案,本就有利于我,我护送王弟是应该的。”倒也实诚,李云济心中暗叹。起码从面相看,赵卓比赵恒更像个好人。两人寒暄几句,拱手道别。李云济继续赶路,赵卓继续暗中护送。回到车上,苏清梦正闭目养神,看起来十分虚弱。身侧的苏夕颜两眼噙着泪,担心不已。李云济轻叹一声,从怀里掏出顾仙儿留下的那瓶药,递到苏清梦面前。“吃了吧。”李云济低声道,“应该不是毒药。”苏清梦面色苍白,冷声道:“你如何确定?”李云济俯身蹲下,“实话跟你说了吧。”“云栖梧,其实就是顾仙儿。”苏清梦神色一顿,显然是不信。堂堂三品术士,大乾第一医仙,怎可能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李云济见苏清梦神色犹豫,干脆将药丸倒出,抠下四分之一,一口吞下。“你这是做甚?”苏清梦眉头一皱,眼神透露出一丝焦急。“这下放心了吧?”李云济两手一摊,“要死一起死。”“谁要跟你一起死...”苏清梦没好气道。言罢,将药丸服下。李云济微微一笑,缓缓起身,坐在她对面,“这才对嘛。”苏清梦没有理会。沉寂片刻,才再次开口,“你怎么知道二殿下会及时出现?”“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李云济撩开窗帘,看着远处山林纷飞的鸟群,“我只是知道有人,但并不知道是二殿下。”苏清梦顿了顿,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能有这份洞察力,已非常人所能及。”“你在夸我?”李云济灿然一笑道。苏清梦向来孤傲,能从她嘴里吐出这几个字,着实不易。苏清梦甩了个白眼,算是默认了。“没办法啊。”李云济长叹一声道,“天底下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连这点警觉都没有,我早就死了八百多回了。”苏清梦轻嗤一声,“说得像你多重要似的。”李云济无奈一叹道:“还不是怪你那个权势滔天的爹。”“与父亲何干?”苏清梦不解。苏夕颜同样不解,攥起小拳拳捶李云济几下。“本公子原本活得逍遥自在,自从与你苏家沾上关系,便一天消停日子都没过过。”“你爹想扳倒太子,所以拉我战队。”“周敬之案,皇城司案,税银案,一个接一个。”“更神奇的是,这些案子之间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不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吧?”苏清梦眼睛瞪大像铜铃,表情像是在说:不然呢?李云济暗自一叹。这脑子,难怪进不了大理寺。“所以,你后悔了?”李云济摇摇头,“那倒没有。”“我早就知道这一切是苏相一手推动的。”“那你还心甘情愿?”苏清梦追问道。“起码目前看来,我和你爹的目标是一致的。”李云济云淡风轻道。脑中又回想起苏明那句“储君无德,亦可废之。”,李云济不由得眉头一皱。“你爹虽然谈不上什么好人,但目前看来,也不算坏。”话毕,车内陷入一阵沉默。苏清梦扭过头去,神色凝重。有人当面说她老子,心里难免有些不好受。李云济缓缓起身,看着苏清梦脸上逐渐恢复的气色,轻笑道:“顾仙儿还真有点本事。”“几句话的功夫,你似乎恢复了不少。”“好好休息。”言罢,撩起帘子,坐在十一旁边。苏清梦愣愣看着晃动的门帘,脸上若有所思。“公子,你怎么不去休息?”十一挥动马鞭,疑惑道。“让她消化消化。”李云济喃喃道。十一哦了一声,又抽了一鞭。“十一,我问你。”李云济转过半边身子,上下打量着十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我一直如此。”十一咧嘴一笑,“只是之前与公子说,公子不相信,老说我在吹牛。”说着,嘴角又沉了下去。李云济长嘶一声,为自己以前的无知感到抱歉。沉吟半晌,追问道:“方才与你交手的那老头,得有三品吧?”“嗯。”十一点点头,“此人滑腻的很!神出鬼没的!”说着,眼中满是不甘,“转移术法,实在令人恼怒!”随即嘴角又微微上扬,“不过我还是砍了他一刀,虽然只是剑气,但够他吃一壶了,嘿嘿。”十一说得眉飞色舞,李云济听得满脸羡慕。“所以,你现在是什么境界?”李云济不禁好奇道。能与三品小宗师交手,还能伤到他,起码也得是三品。十一抬起眼珠子想了半天,摇了摇头,“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李云济眉头一皱道。十一瘪了瘪嘴,“得分情况。”“只有在感受到公子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我体内的真气才会全部涌动。”“具体什么境界我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至今没遇到过对手。”“至于平时的话,只能调动部分真气,大概~五品境界吧。”我嘞个龟龟!李云济倒吸一口凉气,怔怔看着十一。我就说作为一个穿越者,不可能啥好处也没有吧?合着我的金手指在你身上呢!“难怪先前好些次遇到危险你都处变不惊的。”李云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不会死?”李云济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眼神期待着十一口中那个肯定的答案。“按理上来说,确实如此。”十一漫不经心地挥着马鞭,神色悠然。那可太叼了!李云济心里美滋滋。有这么一个大腿在,这天下岂不是...“不过。”没等李云济畅想完,十一再次幽幽开口,“最近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什么感觉?”李云济心里突然一沉。“我感觉,有一种极其强大的力量正在悄悄苏醒。”十一脸色难得严肃起来,“强大到连我都不敢保证能打赢它。”“有这么玄乎么?”李云济脖子往后一缩,眉头一皱道:“什么力量?”“我也不知道。”十一瘪了瘪嘴道。话毕,抬头看向苍穹,若有所思...... 第九十章:我以为北陵城易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十一继续说道:“公子其实比我强。”“我?”李云济眉眼一抬,“你抬举我了。”一个六品境界的小喽啰也配跟手撕三品的大佬相提并论了?“是真的。”十一郑重其事点点头,“普通人修炼,受限于很多方面。”“比如悟性,机缘,肉身等等。”“但公子没有这些限制。”十一顿了顿,接着说道,“公子难道没有发现,你无论是修炼还是破境,都极其顺畅,没有一点坎坷么?”“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如此。”李云济点了点头,又追问道:“那肉身呢?肉身强有什么好处?”十一沉思良久,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抗揍!”说得斩钉截铁,就连表情都无比认真。李云济两眼一黑,“没了?”“没了。”合着就是一个活靶子呗。李云济暗自叹口气。也行吧,总好过没有。随手摘下一根狗尾巴草叼着,双手枕在脑后,缓缓闭上眼。......蜀州境内。一城郊破庙。慕容兰月扶着负伤的黑袍男子入庙休息。“师傅,你怎么样?!”慕容兰月眉头紧皱道。黑袍男子盘坐地上,运气凝神,淡然道:“无碍。”“只是可惜了这么个绝佳的机会。”说着,长叹一口气。“可是,赵卓为何会突然出现?”黑袍男子思索片刻,冷哼一声道:“恐怕是苏明幕后捣的鬼。”“如今看来,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竟是为了扶持赵卓上位。”慕容兰月神色微微一顿,沉声道:“眼下已经拦不住李云济北上,接下来该如何是好?”黑袍两眼一眯,冷声道:“那便随他去吧。”“李乙心狠手辣,手段不比苏明差。”“到了北陵,自然有他的好果子吃。”......有了赤甲卫护送,李云济一路畅行无阻。五日后,便抵达北陵边境。“李王弟。”赵卓身骑战马,与李云济的马车并肩而行,“眼下你已安全抵达北陵。”“我也是时候回京都了。”“等你回了京都,我们再叙旧!”李云济点了点头,抱拳行礼道:“多谢二殿下相送。”赵卓微微颔首,调转马头,往反方向疾驰而去。“公子。”十一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城门,有些担忧道:“前面就是北陵城了。”李云济伸了个拦腰,“终于要到了。”“公子不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李云济淡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言罢,扬起鞭子,马蹄飞奔在石子路上,身后马车嘎吱作响。不多时,马车便抵达城门下。忽然!异变突生!只见一点寒光突现,马车前,三支利箭直直插入地面!“来着何人?!”城墙上,一守城将领高声喝道。“这是什么意思?”苏清梦撩开帘子问道。“看不出来么?”李云济应声道:“给我下马威呢。”看着紧闭的城门和城墙上威严列阵的士兵,苏清梦瞬间明了:“看来你这个北陵世子,不太受欢迎啊。”李云济轻叹一声,“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着,从怀里掏出皇帝手谕,交到苏清梦手里,“射。”苏清梦眉头一皱,满脸疑惑。李云济啧一声,“我让你用剑把这封手谕射在城墙上。”苏清梦虽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唰!”伴随利剑出鞘,李云济也纵身跃起,稳稳立在马车车顶。“大理寺奉旨查案!”“任何人胆敢阻拦,杀无赦!”掷地有声,不卑不亢。起码气势上,已经不输分毫。李云济话音刚落,苏清梦的剑也直直插在墙上。守城将领淡淡瞥了眼那封手谕,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世子殿下大驾光临。”“属下有失远迎,还请世子殿下恕罪!”言罢,向身边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领命,转身下楼。不多时,城门缓缓打开。“公子,这人好生嚣张。”十一委屈道,“竟敢对你如此无礼!”李云济似乎早有预料,只是淡淡一笑。入城门,守城将领骑着战马相迎,周遭十数名士兵手持长枪位列两旁。“你叫什么名字?”李云济上下打量他一眼问道。“属下守城卫统领,杨逊。”李云济哦了一声,又道:“你过来。”杨逊愣了愣,驱使缓缓前行。“站住。”李云济又突然喝止,眼神示意他下马,“走过来。”杨逊此时已经感觉到一丝不妙,脸上横肉微微抽搐。思索片刻,还是纵身下马,走到李云济马车前。“杨统领是吧?”李云济面带微笑道。“正是。”杨逊抬头仰视李云济,目光如炬,“不知世子殿下有何...”“啪——”杨逊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瞬间落在他脸上。回声萦绕在城门洞内,经久不衰。诸士兵皆是一脸惊恐,不自觉将身子站得笔直,大气不敢出一口。苏清梦:这出我熟,当时他就是这么毫无征兆扇白雪的!“世子殿下这是何意?!”杨逊怒目圆睁,一字一顿,恨不得把后槽牙都给咬碎!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挨一大逼兜,以后还怎么混?“你还敢问?”李云济冷哼一声道:“区区一个护城统领,芝麻绿豆大的官。”“见到本公子竟敢不跪!”怒骂几句国粹后,又接着说道:“方才还敢叫人射本公子!”“你说你该不该打?”杨逊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这跟我听到的不一样啊!不是说北陵世子在京都城玩儿废了么?“咚!”杨逊强忍着怒火,单膝下跪,“属下参见世子殿下!”周遭士兵一看,也纷纷跪下,“参见世子殿下!”李云济见状,心满意足点点头,“我二叔呢?”“回殿下。”杨逊怒声道:“属下已差人通知李将军!”“行吧。”李云济瘪了瘪嘴,“那你就先跪着,我二叔何时来,你就何时起来。”言罢,吩咐其他士兵起身。士兵面面相觑,杨逊没起,他们不敢起。“杨统领,你带的这些兵,是不是只听你的话?”李云济冷声道,旋即,语气忽然变得高亢,“连我这个世子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士兵被李云济的威严吓了一跳,身体颤颤巍巍,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殿下叫你们起来,你们便起来!”杨逊低头怒喝,杀气透过字里行间喷涌而出。士兵皆是脸色煞白,挣扎许久,才陆陆续续忐忑起身。“这才对嘛。”李云济突然放声笑道:“我还以为十多年没回来,北陵城已经易主了......” 第九十一章:回家 杨逊足足跪了半个时辰。远处街道上才传来阵阵马蹄声。“哈哈哈!”“我的好侄儿!”人未到,声先至。随着一中气十足的男声入耳,街道尽头拐角处,李乙身着黑金长袍,骑着一匹白马疾驰而来。“吁——”李乙扯起缰绳,将骏马停在李云济马车前。高大的体型搭配粗狂的面容。霸气侧漏!“好侄儿,十多年没见了!都长这么大了!”李乙唇上标志性的八字胡微微上扬,横断左眼的刀疤为本就威严的面容平添几分煞气。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李云济并未忙着回应。而是优雅起身,目光如炬,上下打量李乙。李乙对李云济的举动有些疑惑,眉头微微皱起,“怎么?不想我?”沉默俄顷,才突然放声笑道:“二叔!侄儿想死你了!”二人相视一笑,凝重的气氛才逐渐瓦解。“这是什么章程?”李乙低眉扫视跪在地上的杨逊,发问道。李云济斜眼瞥向地上的杨逊,沉声道:“你来跟我二叔说说。”杨逊缓缓抬起头,两眼布满血丝,“是属下有眼无珠,冲撞了世子殿下。”李乙眉头一颤,怒骂一句畜生。“世子殿下衣锦还乡,你不好生接待,竟胆敢冲撞他!”“回去自另五十杖!”“属下领命!”杨逊铿锵有力道。言罢,愤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军营方向走去。李乙再次换上笑脸,驾马前行几步,来到李云济身侧。“子川啊,当年一声不吭就孤身远赴京都,你让二叔好找啊。”李乙开口回忆起当年往事,可语气中却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侄儿如今不是好端端回来了吗。”李云济轻笑道:“有没有吓到二叔?”李乙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便掩盖过去,“贤侄说笑了,二叔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吓到?”李云济淡淡笑了笑。李乙将目光转移到十一身上,“十一,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副模样,一点没变?”十一并不想理他,扭过头去不理会。李乙瘪了瘪嘴,又看向苏清梦,上下打量她一眼,轻笑道:“想必这位就是相府千金,苏小姐吧?”“正是。”苏清梦应声道。“苏小姐与贤侄还真是郎才女貌。”李乙拱手称赞道。话毕,又叹了口气,“前些日子二叔实在抽不开身,错过你二人大婚,贤侄不会怪罪于我吧?”“二叔哪里话?”李云济淡然道:“你我二人血浓于水,我怎敢怪罪?”“二叔日理万机,侄儿理解。”李乙哈哈一笑,话锋一转又道:“你这么久没回来了,恐怕回王府的路都忘记了吧?”“走,二叔亲自送你回府!”李云济拱手道谢,皮笑肉不笑道:“那便有劳二叔了。”话音落下,李乙便走上头位,领着李云济一行人向王府方向走去。路上,苏清梦见到街边紧闭的店门,不禁发问:“偌大的北陵城,怎会连一家商铺都没有?”“非也。”前方李乙微微回首,“只是今日休市,不开门。”苏清梦嗤笑一声道:“还有这规矩?”“不是规矩。”李乙应声道:“都是百姓自发的。”“为何?”苏清梦追问道。十一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别再问了。李乙侧过身,朝李云济挤了个眼色,“贤侄,你没告诉苏小姐?”李云济慵懒起身,打了个呵欠,云淡风轻道:“既然你这么感兴趣,那我便告诉你吧。”“当年我老爹死后,城中百姓便怪罪于我。”“说我是天降煞星,一岁克母,七岁克父。”“若我继续留在北陵,终有一天会连累整个北陵城。”“他们这是把我当成了瘟神,不愿见我。”李云济看起来满不在乎,语气中却隐藏着淡淡的忧伤。苏清梦听完,眉眼低垂下来,“所以你就离开了北陵?”“不然呢?”李云济轻叹一声道:“留在这里遭人唾弃?”苏清梦陷入沉默,有些后悔自己问出刚才那个问题。“怎么?你怕我克你?”李云济玩笑道。“何惧之有?”苏清梦带着些怒气说道:“所谓煞星,不过是愚昧之人找来慰藉自己的借口罢了。”李云济愣了愣,看着不断后退的街景,思绪仿佛回到十六年前。“煞星!滚出北陵!”“克死了王妃,现在又克死王爷!还我们王爷!”“都怪他!”“......”数不清的腌臜之物夹杂着腥臭的气味不停扔向李云济。一个七岁稚童,面对铺天盖地的诅咒和谩骂声,只能死死攥着拳头,将这些委屈打碎了咽进肚子里。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不敢轻易掉下。只因李甲曾对他说过,你是北陵世子,当顶天立地!神游之际,马车在北陵王府门前停下。入眼处,大门布满蛛网,周遭围墙藤蔓丛生。“哎呀!”李乙一拍脑门,惺惺作态道:“你看我这记性!”“前几日还想着将王府拾掇出来,结果一忙,给忘了!”“你看看这满目疮痍的样子,哪像是人住的地儿!”李乙语气中充满懊恼。“这样,二叔在城中给你安排个客栈,你先将就着住几日。”“回头我将王府收拾出来,你再回来住,如何?”李云济静静看着他的拙劣的表演,内心毫无波澜。缓缓走上石阶,看着被风霜腐蚀得锈迹斑斑的大门,淡然一笑,“不劳二叔费心了。”“还是住家里自在些。”言罢,将门推开。入眼处,一地落叶,杂草丛生,尽显荒凉。“也好,住在王府里,总比外面舒服。”李乙轻叹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二叔便不强求。”“你一路奔波劳累,今日我就不叨扰你了。”言罢,驾马离去,“贤侄有任何需要,随时来找我!”十一冷哼一声,“装模做样给谁看呢!”“当初要不是他散布谣言,公子怎会背井离乡?!”话音落下,庭院后,一道人影突然闪过...... 第九十二章:这是我发小 “什么人?!”李云济高声一喝,一个箭步飞身上前,苏清梦从另一边包夹。大殿后,一衣衫破烂的小乞丐鬼鬼祟祟躲在盘龙柱后。将脸埋在两腿中间,瑟瑟发抖。“你是何人?”李云济沉声道:“知不知道擅闯王府是死罪?!”“知,知道。”小乞丐讷讷点了点头,带着哭腔忐忑道:“官,官爷,求求你别杀我。”“把头抬起来。”李云济神色谨慎,上前一步道。小乞丐愣了愣,缓缓抬头。邋遢的脸上滑过几道泪痕,双唇因为恐惧止不住地颤抖。“初七?”即便乞丐的脸脏的“面目全非,”李云济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你怎么会在这?!”初七似乎没反应过来,两只眼睛不停眨巴,试图在脑海里搜索眼前这人的身份。“是我啊,李云济!”听到这话,初七瞳孔猛地一颤。“你们认识?”苏清梦眉头一皱道。李云济点点头,脱口而出道:“我的发小。”比起书童这个颇带主仆身份的字眼,似乎发小更能形容李云济和初七之间的关系。和十一一样,初七也是李甲捡回来的。那天正值初七...没错,还是这么随便。二人年龄相当,从那时起,便形影不离。小时候被人扔鸡蛋,除了十一,初七是唯一一个当在自己身前的人。直到李云济离开北陵那年,二人才失去联系。“世,世子殿下!”初七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搓了好几次。又掐了掐大腿确定不是在做梦,才敢表现出兴奋的神色,“您可算回来了!”就在这时,十一和苏夕颜也姗姗赶来。初七看见十一,更兴奋了:“十一也回来了!”“你怎么一点没变?”扭头又看向苏家姐妹,“这两位是?”“这位是世子妃。”苏清梦尚未开口,十一先接过话道,“和世子妃的亲妹妹。”世子成亲了?!初七眼珠子一瞪,赶紧起身作礼道:“参见世子妃。”苏清梦看起来有些尴尬,表情僵硬道:“不必多礼。”三人简单寒暄几句,便移步里屋。李云济看着一尘不染的屋子,眉头一皱道:“怎么这么干净?”屋子里的整洁和院子里的荒凉形成鲜明对比。很明显,这是有人时常打扫的结果。初七满脸自豪,嘴角上扬道:“自从世子殿下不辞而别后,我每隔一段时日便过来打扫一次。”“因为我相信,世子殿下总有一天会回来。”李云济心弦微微抽动,神色复杂道:“这些年来,难为你了。”“不难为!”初七眉飞色舞道:“我每次回到王府,就像是回家一样,打扫自己的家,哪能说得上难为呢?!”李云济微笑着点点头。“所以,世子殿下这些年来在京都过得好么?”李云济抬起眼珠子想了想,日日歌舞升平。基本上是青楼王府两点一线,这种日子...“还不错。”“那就好!”初七嘿嘿一笑。“你呢?”李云济眉头紧皱道:“我记得当时吩咐周管家付了你们一笔不少的遣散费,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哪里来的遣散费...”初七嘴角耷拉下来,话里带着委屈。“自从您离了北陵,周管家便霸占了王府,将府中贵重物品统统装进了自己的腰包。”“我带着王府仆人去衙门理论,谁料却被强行赶了出来。”长叹一口气,初七接着说道:“王府那些家丁,能走的都走了。”“实在没法子的,便和我一样,流落街头。”李云济心中一团怒火燃起,面色虽平静,但眼神中仍迸发出几点火星子来。“周管家?”李云济沉声道:“他现在在哪?”“不知道。”初七摇摇头,“好些年没见着他了。”李云济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不过应该还在北陵城。“初七接着说道,”我偶尔会听人说起他。“李云济淡淡点头,心中又燃起希望。“对了。”初七忽然想起什么,问李云济道:“世子殿下这次突然回北陵,所为何事?”李云济顿了顿,轻笑道:“没事就不能回来么?”“当然不是!”初七当即摆手。李云济抬眼看了看天色,已至黄昏。“有些饿了。”“十一,你去买些吃的回来。”“记得去摘星阁带几个荷香鸡,好久没吃了。”“顺便为初七带几身干净的衣裳。”初七闻言,眼中泪光闪烁,“世子殿下竟还记得,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荷香鸡!”“别矫情啊。”李云济看着初七抽泣的模样,摆手道:“我可不是专门给你买的。”“我是想让这小妮子尝尝鲜。”说着,眼睛瞥向两眼放光的苏夕颜。初七哦了一声,但心中激动未减半分。......吃过晚饭,李云济独自躺在屋顶。重回阔别许久的王府,难免触景生情。目光每到一处,脑中便会勾起一段回忆。前院的石板路上,有李乙教他练剑时的痕迹。偏殿里,还残留当年练字留下的的淡淡墨香......“看不出来啊。”苏清梦不知何时站在李云济身侧,“你这个自诩逍遥的公子哥,竟还有惆怅的时候。”“那咋了?”李云济顺势躺下,仰视星空,“物是人非,还不让人感慨一下了?”苏清梦缓缓坐下,轻叹一声道:“不过你倒也厉害。”李云济随手掏出一根树枝叼在嘴里,双手枕在脑后,悠悠道:“此话怎讲?”“换做是我,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还敢回来。”苏清梦沉声道。脑中回忆起李云济白日里那番云淡风轻说出来的话,眉头微微皱起。父母双亡被就是巨大的悲痛。还要忍受被满城人诬陷的滋味,该是何种锥心之痛。沉寂许久,李云济才再次开口,“苏清梦,你不对劲。”“什么意思?”李云济倏地坐起身,两眼一眯,坏笑道:“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夸赞我了。”说着,李云济故意将身子往前挪到一个暧昧的位置,“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苏清梦瞬间面红耳赤,眼神无处安放。一脸娇羞地扭过头去,单马尾甩在李云济的脸上,留下淡淡清香。“你,你休要胡说!”看着苏清梦过激的反应,李云济嘴角一咧,“跟你开玩笑呢。”苏清梦长舒一口气,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眼下已经到了北陵,你打算从何查起?”平复好心情,苏清梦再次开口。“查什么?”李云济故作疑惑道。“税银案啊!”苏清梦眉头一皱道。“什么税银案?”“你几个意思?”苏清梦明显有些怒色。李云济却是满不在乎,淡然道:“既然本世子回了北陵,当然要好好玩乐一番!”“从明日起,北陵王府便会夜夜笙歌。”李云济说着,脸上不自觉泛起笑意,“不知道这摘星阁的姑娘,是什么滋味?”苏清梦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啪——”“登徒子......” 第九十三章:接着奏乐,接着舞! 北陵城。将军府。正堂内,李乙端坐案前批改文书。烛光摇晃间,门外一身着华衣的男子正款款走来。“在下吴晋,见过李将军。”李乙并未正眼看他,面无表情地奋笔疾书,“吴公子,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吴晋挥动手中折扇拍在手上啪啪作响。嘴角上扬正欲开口,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杀气震住。抬头看去,李乙正死死盯着自己手上的动作,眉宇间透露着三品高手的威压。吴晋不禁后背发凉,甚至有种感觉,若是再拍一下,便会人头落地!于是他立马变得恭敬起来,先是躬身行了个大礼,才缓缓开口道:“这批银子,三日后便会抵达北陵。”李乙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再无动作。吴晋愣在原地,尴尬笑了笑。沉吟半晌,接着说道:“想必李将军已经知道,李世子此番来北陵,是调查税银案的。”“知道又如何?”李乙冷冷道。“不知将军如何应对?”吴晋试探道。“他是来查税银的。”李乙淡淡开口,“难不成,你们送来的,是税银?”话音落下,李乙忽地抬眼看向吴晋,霸道气息喷涌而出!殿内翻滚起一阵猛烈的穿堂风,雕花木门如同有人操纵一般瞬间关闭。吴晋被这举动吓得不轻,下意识后退半步,喉结微微颤动。生生咽下一口唾沫,哆哆嗦嗦道:“不,不是!”李乙的霸道气息这才稍作收敛,凝声道:“既然不是税银,你怕什么?”吴晋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强装镇定,但额头的汗珠已经昭示了他此刻的心境。“此人颇有手段,太子殿下担心他查出些不该查的事情。”“此事若是暴露,势必会掀起滔天巨浪。”“届时,于李将军你,亦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啊!”话毕,殿内陷入长久的沉寂。良久,李乙才再次开口。“所以呢?太子殿下有何高见?”语气中颇带一股玩味。吴晋呼出一口浊气,身姿又放低了些,“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混账!”李乙声如雷鸣。瞬身到吴晋跟前,一把掐住他的脖颈,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举起。“太子难道不知道?李世子乃是我的子侄!”“我二人虽关系生疏,但毕竟血浓于水!”吴晋憋得面色狰狞,脸上青筋暴起,双眼也因充血而变得通红。“将军。”吴晋用仅有气息艰难开口,“若是真让他查出来。”“封王一事,可就绝无可能了!”李乙闻言,神色微动,眯着眼看向吴晋,似是在权衡利弊。在吴晋即将断气之际,才使手中的力道稍松,冷哼一声,将吴晋放下。吴晋瞬间瘫倒在地,咳喘连连。虽捡回一条命,却吃尽苦头。“废物。”李乙冷冷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向窗边,负手而立。“此事我自有分寸。”“杀世子之事,日后你若是胆敢再提,我绝不轻饶于你!”“滚!”吴晋连滚带爬地退出殿外,狼狈不堪。李乙望向窗外高悬的皓月,长叹一声道:“我的好侄儿啊。”“乖乖呆在京都城,做你锦衣玉食的世子殿下不好吗?”“即便是二叔封了王,你也依然是世子啊。”“何故要趟这浑水呢?”“如此一来,你我可就要撕破脸皮了...”......李云济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便吩咐十一去了摘星阁。可那些姑娘一听要去王府唱曲儿,一百个不乐意。于是,十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姑娘们直接五花大绑,强行带到王府。“你就不能文雅一点?”王府正堂,李云济看着一个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眉头一皱问道。“我试过了。”十一为无奈道:“可她们不听啊。”那也不能这么粗鲁吧?李云济轻叹一声摇摇头。坐上正席,甄满美酒,一饮而尽。又摘下一颗紫皮葡萄送入口中,环视台下美人,轻笑道:“愣着干嘛?”“开始吧。”众女子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公子让你们开始!”十一往前一步,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姑娘们见识过他的手段,不敢怠慢,于是弹琴的弹琴,起舞的起舞。“高兴点。”李云济悠悠开口,“本公子又不会吃了你们。”“跳得好的,重重有赏。”说完,扔下一颗银锭。万般皆是假,唯有银钱真。青楼女子是深谙这道理的。刚开始虽然有点膈应,但半曲过后,便渐入佳境。“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李云济身侧,苏清梦面露不悦,沉声道。李云济一边拍手叫好,一边有一句每一句地回应。“我身为一个纨绔。”“不骄奢淫逸,岂不是不务正业?”“好!这个好!赏!”苏清梦眉头越发紧锁,愤然起身,却被李云济一把拉住。“你觉得,我二叔这人怎么样?”苏清梦一愣,冷声道:“狡猾多端,城府极深。”“那你觉得,我若是正大光明去查案,能查出什么?”苏清梦沉默片刻,眼神复杂道:“所以你就干脆不查了?”李云济轻叹一声,递过一盘葡萄,“东南角的树上,北边的屋顶,后院荷花池的假山缝隙,都有我二叔的暗哨。”苏清梦接过葡萄,眼神却未离开李云济,“你怎么知道?”“还四品呢。”李云济轻瞥一眼苏清梦,不屑一笑,“我都说了,若是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早就死八百多回了。”苏清梦瘪了瘪嘴不说话。虽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认,李云济的洞察力确实在她之上。“王府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二叔立马就能知道。”李云济吐出几颗葡萄籽,继续说道:“怎么查?”“那怎么办?”苏清梦眉头一皱道。李云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他们喜欢看,那就让他们看个够。”言罢,又扔下几块拇指大小的碎银子。“接着奏乐,接着舞!” 第九十四章:北陵城的姑娘,很润~ 于是乎,北陵王府日日笙歌,夜夜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弹琵琶的姑娘手酸了,便换上弹古筝的。跳舞的累了,便轮到唱曲的。“十一。”初七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道,“公子在京都城,也是如此么?”“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十一摇头晃脑道。最高纪录是七天七夜,留给了教坊司。是刚被逐出国子监那时,李云济说是要写首诗骂何显宗。于是便去了教坊司,想借那楼中女子身上的的书卷气熏陶一下自己。结果诗没写成,倒是把教坊司的酒都喝光了。“回来了。”十一满脸欣慰地看着酩酊大醉的李云济,嘴角微微上扬,“这才是公子原本的样子。”初七眉头紧皱,眼神里除了不解,还多了一丝羡慕。“要是我当时也去京都就好了。”“你也喜欢勾栏听曲儿?”十一不禁好奇问道。“当然不是。”初七叹了口气,“我只是想一直跟在公子身边。”十一脑中想起当年离开北陵的记忆,淡然道:“公子离开北陵之前,还到处找你呢。”“可找遍了王府,都没找到你。”“话说回来,你当时到底去哪了?”初七苦笑一声,眼神迷离:“说来不怕你笑话。”“那天我恰巧碰见街口王阿婆在河里洗衣裳。”“往她篮子尿了一泡。”“结果被她追了三条街,躲进了城隍庙。”“这是为何?”十一一脸不解。初七脸上泛起一抹怒色,“谁叫她嘴欠!”“平日骂公子最多的就是她!”“我就是想帮公子出口恶气!”十一听后,不禁哑然失笑,拍了拍初七的肩膀,“你这性子,那难怪刚到京都城的时候,公子时常记挂你。”初七眼神一亮,心头泛起一阵涟漪,“真的?”“骗你做甚?”初七眼眶微红,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十一。”二人闲聊间,李云济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收拾收拾,跟我出门。”十一忙不迭地点头,“公子这么快就醒酒了?”“我又没醉。”李云济淡然道:“装给那些暗哨看的。”李云济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衣服,“初七,你穿上这身衣服,佯装成我的样子。”初七哦了一声,迅速换上李云济的衣服。李云济和十一穿上早就准备好的夜行衣,悄然消失在夜色中。......“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北陵城的街道上,十一不禁发问。“码头。”李云济沉声道,“算日子,千金赌坊从江南送来北陵城的那批货应该到了。”十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二人一路穿街过巷,不多时,便到了码头。抵达时已是三更天,码头却灯火通明。李云济目光如炬,扫视四周。入眼处,几个黑衣人正忙碌地将船上货物搬运至一辆马车。黑衣人走动间,隐约能听见箱子中传来的金属碰撞声。就在李云济看得出神时。忽然!异变突生!“谁?!”马车上,一黑衣男子猛地转过身来,手持利刃,挥出一道剑气,直直砍向李云济!李云济身形一闪,躲过剑气。“撤!”二人头也不回地往回跑去!夜色中,二人身影如魅,很快便消失在暗巷深处。黑衣人眉头一皱,骑上快马,往将军府方向疾驰而去!......“什么?!”将军府内,李乙听见码头的异动,脸色骤变。纵身一跃骑上白马,直奔北陵王府。路过府外围墙,只听见阵阵琴瑟之声。李乙不由得皱起眉头,飞身跃起,稳稳落在院内。正堂大门敞开,灯火通明。烛光下,几道婀娜的身影伴随着悠扬的琴声舞动。李乙心中一紧,推门而入,琴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回首看着面色凝重的李乙,忙躬身下跪。“参见李将军。”李乙目光扫视众人,却不见李云济的身影。“世子殿下何在?!”李乙沉声道。负手而立,不怒自威。目光扫视到被案台遮住的身形,李乙心中一凛,快步上前。只见一衣衫不整的男子正醉醺醺地趴在地上。李乙俯身细看,竟是初七!“说!世子呢?!”李乙一把拽起初七的衣领,怒声喝道。初七睁开惺忪的睡眼,酒意未散,一脸茫然地四下看了看,“公子刚才不还在这吗?”李乙脸色一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李乙语气愈发凶狠,目光如刀,“世子究竟去了何处?!”初七强忍着心中的不安,故作镇定道:“我真的不知道。”“公子许是尿急,方便去了。”“找死!”李乙怒不可遏,抬手蓄力,正欲发作之际,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慵懒之声。“二叔?”回首望去,李云济正醉醺醺地倚靠在门框上,笑眯眯道:“这么晚,你怎么来了?”说完,顺势打了个嗝。李乙看着突然出现的李云济,缓缓松开初七地衣领,八字胡微微上扬,换上标准的假笑。“二叔这不是想你了吗?”李云济踉踉跄跄地走到李乙面前,扑鼻的酒气令李乙眉头微微皱起。“二叔,你来的正好。”“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李云济身形摇摇晃晃,仿佛随时可能栽倒。“什么秘密?”李乙脸部笑意未减,神色却警惕起来。李云济神秘兮兮靠在李乙耳边,“嗝~”“北陵城的姑娘。”“很润~”李乙先是一愣,而后与李云济相视一眼,突然放声大笑。李云济也弯下腰哈哈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厅堂中回荡。良久不能平息。“贤侄若是喜欢,带回京都又何妨?”李云济扑通一声躺在地上,四仰八叉,嘴里嘟囔着:“京都太远,还是在北陵逍遥自在。”李乙逐渐收敛笑意,试探道:“二叔没记错的话,贤侄此次回北陵城,是来查案的吧?”“如此这般沉醉在温柔乡中,如何查案?”“对哦,我是来查案的。”李云济缓缓坐起,眼皮微抬,醉意朦胧道:“二叔我问你。”“这件案子,你是希望我查?”“还是希望我不查?”“嗝~” 第九十五章:王府后山 “贤侄说笑了。”李乙半眯着眼,神色凝重道:“你既是奉命查案,岂有不查的道理?”李乙话没说完,李云济又直挺挺躺在地上,吧唧吧唧嘴。蠕动几息后,沉沉睡去。李乙沉默看向地上的李云济,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良久,他才拂袖离去。回到将军府,三名蒙面小厮紧随其后,齐步入殿。“将军。”李乙微微颔首,凝声道:“世子今晚,一直在王府?”三人相视一眼,领头的回忆起透过缝隙看到的李云济的衣角。躬身抱拳,笃定道:“回将军。”“我三人密切监视,世子殿下并未离开王府半步!”余下亦二人点头附和。李乙沉默半晌,心中疑虑消减大半,但眉头仍未舒展。“北陵王府,果真日日笙歌?”三人点头,带头的举起三根手指头,“整整三天三夜!”语气中充满了控诉。身旁矮个子接过话道:“难道世子真如传闻中那样,在京都城沉迷酒色,不思进取?”李乙冷了他一眼,沉吟半晌,低声道:“若真是如此,先前那一桩桩奇案又是谁破的?”“许是苏相暗中扶持。”带头的提出自己的见解,“据属下观察,世子殿下绝非断案之才。”李乙不置可否,挥手示意三人退下。独自立于窗前,口中喃喃自语,“可除了你,还会是谁呢?”......翌日。北陵王府。正殿内,被折磨了三天三夜的摘星阁姑娘们纷纷疲惫地倚在柱旁,眼皮打架。李云济从醉梦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都下去休息吧。”言罢,吩咐十一给每人分发几张银票。姑娘们长舒一口气接过银子,纷纷行礼,准备退下。“站住。”李云济起身穿好衣服,眼神冷冽,“在本公子离开北陵之前,谁也不许离开王府。”“若是有人敢偷偷溜走。”“格杀勿论。”姑娘们面色惨白,纷纷低头应是,战战兢兢退下。待人走完,苏清梦缓缓步入殿内,看着一地狼藉,满脸嫌弃。“所以你昨晚去哪了?”“码头。”苏清梦眉头一皱,“查出什么了?”李云济系好腰带,捋了捋头发,云淡风轻道:“千金赌坊的银子,确实转移到了北陵。”苏清梦沉声道:“如此说来,太子和北陵之间,果真存在某种交易?”“千真万确。”李云济跨过案几,走下台阶。“这两个人,还真是胆大包天!”苏清梦冷哼一声道。“先别急着下结论。”李云济忽然眉梢皱起,眼神一横,“这北陵城中,可不只我二叔一个说得上话的人。”话音刚落。远处一点寒光乍现!旋即,破风声呼啸入耳!苏清梦顿时警觉,两指并拢召唤随身佩剑!“铮——”电光石火间,只听见利剑削木之声。低头看去,一截箭羽深深插入地板,箭尾仍在微微颤动。“好强的箭术!”苏清梦不禁发叹。李云济却是面不改色,冷冷一笑,“说曹操曹操到。”俯身捡起地上的断箭,取下三棱箭头,细细查看。“周将军的箭,依旧是快如闪电。”“周将军?”苏清梦目光一凛,“北陵军右都尉,周礼?”“正是。”李云济将箭头收起,抬眼凝视箭射来的方向,沉声道:“北陵三十万铁骑,我二叔执掌二十万,剩下的十万,便在周礼手中。”“他为何射你?”苏清梦不解道。“我杀了他儿子。”李云济语气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寒光,“他这个当老子的,当然迁怒于我。”“你何时杀了他儿子?”苏清梦心中疑云更甚。“你还不知道吧?”李云济沉声道:“周敬之,就是周礼的嫡子。”李云济的话如雷贯耳,苏清梦听完恍然大悟,神色惊愕,沉吟半晌,不由得长叹一声。“一边是你那个心狠手辣的二叔,一边又是与你有杀子之仇右都尉。”“你现在的处境,不容乐观。”李云济苦笑一声道:“谁说不是呢。”……正午,艳阳高照。李云济换了身衣裳,看起来隆重许多。吃过午膳,带上一壶美酒,独自一人往后山走去。初七想要跟上,却被十一拦下。“你家公子去后山做甚?”苏清梦看着李云济的背影,疑惑道。十一轻叹一声,沉声道:“王爷和王妃的陵墓在后山上。”“公子应该是想去看看他们。”苏清梦闻言,沉默不语,看向李云济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犹豫片刻后,默默跟在李云济身后。“可惜王爷王妃英年早逝,没能看到公子成亲。”初七说着,眼眶有些红润。半山腰,一处幽深小径,李云济突然停下,驻足观望许久。苏清梦走上前来,看着愁容满面的李云济,轻叹一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既然来了,就好好去看看他们。”李云济默不作声,左顾右盼,摸了摸下巴,嘟囔道:“该走那边呢?”苏清梦险些一头栽过去。“搞半天你是迷路了?”李云济尴尬一笑,“十多年没回来了,上次来看望他们,还是离开北陵前一晚。”苏清梦暗自一叹,转身看了看脚下两条小路,一头扎进左边那条。“你确定吗?”李云济眉头一皱道,“我怎么记得是那条?”“不确定。”苏清梦淡淡开口,“爱来不来。”李云济瘪了瘪嘴,小跑上前跟在苏清梦身后。小路弯弯绕绕,经过几片竹林,穿过几个山谷。约莫半个时辰后,才到了一处宽阔的平地。“还真是这条路。”李云济看着前方台阶上的两座孤坟,不禁讶异。苏清梦缓步上前,环视四周,不禁感慨道:“此地依山傍水,藏风聚气,倒是块风水宝地。”“那是。”李云济嘴角一咧,眉飞色舞道:“老李亲自挑选的。”李云济说完,神秘一笑,推着苏清梦绕到陵墓后方。视野豁然开朗,入眼处,整个北陵城一览无余。“小时候,老李头总喜欢带我来这儿。”“逼着我听他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事儿。”“什么孤身一人从北陵城门一路砍到漠北圣山。”“什么把那些上门挑战的高手打的屁滚尿流。”“其实我对这些一点儿都不感兴趣。”“真不感兴趣?”苏清梦灵魂发问。李云济点头如捣蒜。“那你如何记得这么清楚?”李云济心头猛地一颤,像是被人戳穿了面具的尴尬,令他有些手足无措…… 第九十六章:剑灵 “兴许是我记忆超群,过耳不忘?”李云济干笑两声掩饰道。话毕,转过身去走上台阶,来到李甲墓前。掏出腰间那壶酒,缓缓倒在地上,“老李头,你最爱的摘星阁春酒,我给你带来了。”“管饱。”霎时间,一阵幽风刮起,酒香四溢。李云济将酒葫芦轻轻放下,又走到赵嫣墓前。随手摘了几朵不知名的小花放在墓碑上,沉默无言。对于这个素未蒙面的娘,李云济脑中仅有的印象,是李甲生前的夸夸其谈。有几分真几分假,李云济心里没数。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大乾第一美人的名号,不是李甲信口雌黄。李云济深吸一口气,坐在台阶前,目光落在远处的北陵城,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苏清梦静静站在一旁,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这件案子,你是不是不想查下去?”李云济扭头看向苏清梦,先是一愣,而后苦笑道:“跟着我这么久,终于有点进步了。”苏清梦顺势坐下,没好气道:“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只是觉着,你一到了北陵城,没有先前那般果断了。”“按你以往的性子,现在应该在查案的路上。”李云济沉默半晌,无奈一叹道:“你说的没错。”“你在害怕?”“谈不上害怕。”李云济沉声道:“只是觉得,若此事真的牵连到我二叔,我二人怕是要反目成仇。”“他不是一直待你不好么?”苏清梦疑惑道:“将你赶出北陵,夺你兵权,欺你旧部。”李云济轻叹一声道:“说来也怪,按理来说,我只身远赴京都,他应该对我置之不理,任凭我自生自灭。”“可又偏偏将我好生将养,每月都会差人送来银票,吃的喝的从未亏待与我。”苏清梦这种直率的性格显然是感受不到人性的复杂。李云济对于李乙前后矛盾的描述,只让她觉得莫名其妙。于是干脆闭口不言。李云济回首看了看李甲的墓,又抬眼望着天际,沉沉呼出一口浊气。“若二叔所行之事真如我猜测那般。”“待真相大白那日,北陵老李家,可就只剩我一人了。”“什么叫如你猜测那般?”苏清梦眉头瞬间皱起,“你有头绪了?”李云济点了点头,语气沉重:“昨日在码头,虽然没看清那些人的脸。”“但看他们的身形和体态,有军中训练的痕迹。”“可你不是说,北陵军中分为两派么?。”苏清梦继续追问道:“如何确定就是你二叔的人?”李云济眼神一凛,冷声道:“一开始我也拿不定主意。”“周敬之构陷太湖书院一案对太子利好。”“所以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周礼已经投靠太子。”“那么昨夜码头那群人,是周礼部下的可能性更大。”李云济说着,思绪回到昨天晚上,“可令我想不到的是。”“码头一出事,第一个赶到北陵王府的人,竟会是我二叔。”话音落下,微风渐止,空气仿佛凝固一般。烈日炙烤下,周遭腾起一片燥热。苏清梦目光锐利,沉吟片刻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被太子收买的,其实是你二叔?”李云济摇头,眉头紧锁:“不,我二叔城府极深,未必会轻易投靠谁。”“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与太子,一定在暗中密谋什么。”“那周礼呢?”苏清梦眼中闪过一丝愕然,“若他并未投靠太子,何故会准允周敬之为太子办事?”李云济眉梢微挑,沉声道:“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亲自去问问他了。”话毕,二人陷入沉默。......微风渐起,送来了几朵乌云,吹散方才那般燥热。“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沉寂许久,李云济突然开口问道。苏清梦嗅了嗅空气,眉头微蹙,摇了摇头。李云济环视四周,喃喃自语道:“这味道,怎么那么熟悉?”话音落下,腰间佩剑突然轻颤,似有感应。李云济顿时警觉起来,握住剑柄,眉头紧皱道:“这是什么情况?!”苏清梦细细凝视残剑发出的异动,低声道:“这柄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话毕,残剑突然失控,竟自行出鞘!“你会以气御剑了?”苏清梦诧异道。李云济疯狂摇头,抬起两只手一脸无辜,“绝无可能!”二人目瞪口呆下,残剑似是有人操纵一般,在空中划出几道银光。当看清残剑挥舞出来的一招一式时,李云济更觉得匪夷所思。这么不是老李头的那套天下无敌唯吾独尊剑法么?“这是?”苏清梦神色凝重,低声呢喃,“剑灵...”“什么剑灵?”李云济一头雾水。苏清梦深吸一口气,娓娓道:“练剑之人,必会养剑。”“所谓养剑,是以自身真气滋养剑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才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孕育出剑灵。”苏清梦说着,看向自己手中的长剑,“自我练剑之日起,此剑便一直跟随我,可至今却从未有过剑灵之兆。”李云济若有所思,目光转向残剑:“不对啊,我从未滋养过它!”苏清梦沉吟道:“或许,这剑曾受过高人加持。”“此剑灵,便是他留下的。”李云济思索片刻,低声道:“老李头?”“这是李王爷的剑?”苏清梦眉眼一抬问道。李云济点点头。“那便说得通了。”苏清梦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李王爷生前乃是二品剑士,拥有剑灵自然不算稀奇。”“可这剑灵为何此时苏醒?”李云济又问道。话毕,方才那股熟悉的气味愈发浓烈,李云济猛然回首。只见李甲的孤坟上,一缕幽光正袅袅升起!幽光如丝,缓缓缠绕残剑,剑身轻鸣,竟如心脏般搏动!几息过后,只见空中无数银白气韵不断注入残剑。残剑瞬间光芒大盛,如断臂重生般完好如初!“唰!”残剑猛然回旋,挥出一道剑气直指九霄。霎时间,撕碎天际云层,露出一角湛蓝...... 第九十七章:青渊 “应是剑灵感受到了李王爷留下的残念。”苏清梦看着那缕幽光,解释道:“所以此刻才突然觉醒。”话毕,那柄熠熠闪光的长剑缓缓向李云济飞来。剑柄上暗红剑穗微微抖动,似是在示意李云济触摸它。李云济犹豫片刻,忐忑伸手,握住剑柄。“欻——”几乎是一瞬间,长剑连带着李云济的身影突然消失在苏清梦眼前!“呜哇~”只听见半空中传来李云济忽远忽近的尖叫声,以及飞行时留下的一道道残影。“好厉害的剑灵。”苏清梦瘪了瘪嘴,眼中满是羡慕的神色。剑灵拽着李云济时而直冲九霄,时而高速坠落,时而环山游行,时而淌过小河。恨不得让李云济切身感受整个北陵城的每一寸土地。足足一刻钟,剑灵才缓缓停下。李云济双脚落地,气喘吁吁,头发凌乱,衣衫尽湿,脸上却是止不住的兴奋。“爽!”李云济高声喝道。剑灵似是受到了某种鼓舞,绕着李云济转了好几圈。剑身轻颤,发出悦耳的共鸣声。李云济试探性地向它招手,剑灵竟乖巧地飞回他面前。“向上。”“向下。”李云济发出指令,剑灵皆精准响应,上下翻飞。这也太叼了!李云济心中狂喜,为先前对这柄残剑的偏见表示深深的歉意。更为自己选择修炼剑道而感到庆幸。十一诚不欺我,剑士果然帅到掉渣!怪不得老李当年能掳走我娘这个大乾第一美人的芳心!就在李云济沉浸在剑灵带来的震撼中时,长剑却毫无征兆地突然瓦解,恢复成半柄残剑。如同失去灵魂般,剑身黯淡无光,直直坠落地上。李云济心头一颤,忙俯身拾起残剑,“这又是什么情况?”苏清梦看出了端倪,上前一步道:“剑灵的灵力来源于它的主人。”“修为越高,剑灵越强。”“方才它带你四处遨游,消耗太多灵力,眼下应是累了。”李云济恍然大悟点点头,收剑入鞘,“还挺娇气。”看了眼天色,不知不觉,已至黄昏。落日余晖将二人的影子拉长,顺着台阶延伸到身后的墓碑中间。李云济回身看了眼父母的坟墓。李甲石碑旁的酒葫芦不知是忘了盖上,还是被人拧开。赵嫣碑上的小花始终舍不得掉下,晚风撩动花瓣,仿佛比刚摘下时开得更艳了些。李云济心头涌过一阵暖意,嘴角微微上扬。转身走下台阶,举起执剑的右手,“谢了。”“爹,娘。”......回到王府,已是日暮。初七外出买吃食,尚未归来。李云济回到自己的庭院,十一端起一壶新泡的龙井,送到李云济跟前。“十一。”李云济正欲开口,却见十一微微一笑。“公子见到青渊了?”十一淡然开口。“青渊?”十一点了点头,云淡风轻道:“王爷剑灵的名字,王妃取的。”李云济愣了一下。还得是我才华横溢的娘亲!若是让李甲来取名,不是“天下第一”,就是“大乾最强”。光是想想就让人忍不住想吐槽。“不过。”李云济眉头微微一皱,“你怎么知道剑灵的事?”十一坐在李云济对面,长舒一口气,娓娓道:“公子可还记得,之前在麓山乱葬岗那次?”李云济点了点头,“当时苏明派了两个刺客来助我破境。”“若只是为了助公子破境,不该下手那么重。”十一回忆起当时的细节。“什么意思?”李云济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十一顿了顿,凝声道:“以那刺客的功力来看,只需七成实力便可逼公子使出全力。”“但他却多用了几分力道。”“似乎是故意使公子受伤。”“可这又是为何?”李云济追问道。“是为了让青渊认出,公子是王爷的血脉。”十一解释道:“当时公子的血溅落在青渊身上时,我曾见它苏醒过片刻。”话音落下,屋内沉寂良久。就连剑灵的苏醒,都是苏明精心策划的局!仿佛李云济走的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苏明的棋盘上。“连这个都算到了。”“我这个老丈人,还真是名不虚传。”李云济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沉沉呼出。“公子好像不太高兴?”十一表现出些许疑惑,“可这不是好事么?”“是啊。”李云济轻饮茶水,苦笑道:“可如此这般活着,与提线木偶有何区别?”“也是。”十一瘪了瘪嘴,轻叹一声道:“公子素来喜欢自由。”“要不,公子直接一走了之,浪迹天涯?”“十一陪着公子便是。”李云济抬眼看向十一,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你家公子岂是这种半途而废之人?”说着,李云济语气忽然变得严肃,“逃固然简单。”“可公子我偏偏喜欢迎难而上。”“真正的自由,不是逃到无人问津的天涯海角。”“而是实力足以抗衡所有束缚,不被任何人左右。”十一眼里闪过一丝恍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对了。”李云济看了眼天色,话锋一转道,“初七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现在还没回来?”十一想了想,长嘶一声道:“太阳没落下之时便已出门。”“按理说,该回来了啊。”......摘星阁。大堂。现场乱成了一锅粥。众人围在大厅中间,议论纷纷,脸色各异。“你说你没偷,那这是什么?!”杨逊将初七踩在脚底下,从他怀中掏出一袋银子,冷声质问。初七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挣扎着辩解:“我没偷!”“这分明是你栽赃陷害我!”“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杨逊冷哼一声道。眼神满是戏谑与不屑,脚底越发用力,仿佛要将初七的尊严碾碎。初七目光发狠,半边脸在地上磨出血痕,“我初七虽穷,但绝不会做偷鸡摸狗之事!”“哦?”杨逊轻蔑一笑,俯身低语:“那本官这袋银子,难道会自己飞到你怀里不成?”话毕,引起一阵哄笑。初七咬紧牙关,两眼布满血丝,却无从辩解。“哟!”人群中,一男子高声喝道:“这不是昔日北陵世子的书童吗?”“怎会做起贼了?”话音落下,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初七,嘲讽声四起。“那个煞星的书童?”“难怪行径如此低劣!”“就是!我看他比那煞星差不到哪去!”“......”初七紧握双拳,指甲深陷掌心。“住口!”“你们不许这么说公子!”“都给我住口!”歇斯底里的声音响彻整个摘星阁,可换来的,却是越发肆无忌惮的嘲笑。初七心如刀绞,他想起身理论,可却被杨逊死死踩在脚底。“作为世子殿下的书童。”“手脚这么不干净。”杨逊说着,嘴角泛起一抹邪笑,“那我今日便替世子殿下教训教训你......” 第九十八章: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杨逊如审视猎物般盯着初七,眼神冷酷而戏谑。拽起初七的右手,冷声道:“今日我便废了你的双手!”初七因为吃疼而面目狰狞,却仍倔强地重复着一句话:“不许你们这么说公子!”杨逊冷笑,眼神一横!赫然抬手挥刀!龇牙咧嘴的模样,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就在他即将得逞时,异变突生!“杨统领!”一声怒喝骤然响起,杨逊手中大刀突然被震飞!众人齐刷刷闻声向门口望去。李云济正大步流星踏入摘星阁,直奔杨逊走去!步步生风,自带一股威严气势!周遭看客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不自觉后退几步,为李云济让出一条道。杨逊见状,不慌不忙地把脚挪开,顺势拍了拍鞋底,装模作样躬身作礼道:“属下见过世子殿下!”李云济将初七扶起,眼神扫过他脸上的伤痕,一股怒气瞬间在胸中燃起。冷冷扫视众人,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杨逊身上。李云济脸色骤变,眼神突然变得凶狠。杨逊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所震慑,微微一愣。随即恢复镇定,掂了掂手中的钱袋,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世子殿下,此贼偷了我的东西,属下只是替殿下教训他。”“初七。”李云济语气不夹杂一丝情感,“他说的是真的吗?”说话间,目光没有离开杨逊半寸。初七两眼憋得通红,委屈道:“公子!绝无此事!”“是他陷害我!”“在场众人都看见了!”杨逊冷哼一声,指向四周,“难道他们都是瞎子?”“就是,我亲眼看见的!”人群中有人附和道。“对!我也看见了!”“我也看见了!就是他偷的!”李云济对这些人置之不理,逐步逼近杨逊。眼神如刀,渗出阵阵寒意。杨逊步步后退,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忽然,李云济嘴角一咧,不由分说抬脚就是一踹!毫无防备的杨逊踉跄倒地,双拳紧握。怒火中烧却不敢还手,眼中只有不甘与诧异。“世子殿下,这是何意?!”杨逊咬牙切齿道。“我身为世子。”李云济邪魅一笑,表情忽然变得阴森可怖,“揍你,需要理由么?”说罢,再次抬脚猛踹。自己一个人揍不过瘾,还叫上初七十一过来一起。初七愣了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痛快,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这波操作看得众人目瞪口呆,议论声四起。“杨逊可是李将军的手下,世子敢下这么狠的手?”“我听说,世子在京都入赘了相国府!”“原来是有了靠山,难怪此次来北陵敢这么嚣张!”“哼!区区一个赘婿,有何可豪横的?”三人全然不顾堂内众人的风言风语,手脚并用,打得不亦乐乎。尽管杨逊调动真气护体,但十一和李云济也不是吃素的。一番折腾下来,依旧被揍得鼻青脸肿。直到没了力气,三人才气喘吁吁停手。杨逊艰难撑起身子,捡起掉在地上的半颗牙齿。鼓起铜铃般的熊猫眼,“李世子!你别欺人太甚!”说话都在漏风。“那咋了?”李云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喘着粗气应声道,“不服啊?”“不服你也能揍我。”说着,李云济赫然起身,步步逼近,指着自己的脸颊,“来,往这儿打。”“往这儿打!”杨逊却是接连后退,不敢吭声。“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李云济冷哼一声道。语气中尽是讥讽。“你们都看清楚了!”骂完杨逊,李云济又抬眼冷冷扫视众人。“小爷我就是这么不讲理!”“以后若是再有人跟我北陵王府作对,见一个打一个!”“听见没有?!”众人纷纷愕然点头,后退半步,不敢招惹。李云济言罢,不屑一笑,潇洒转身,大步离去。“看什么看?!”杨逊捂着脸呵斥众人,声音有些颤抖。众人竭力抑制脸上的笑意,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哄然散场。......回王府的路上,初七一路情绪低迷,默不作声。“公子已经帮你教训那个杨逊了,你怎么还闷闷不乐?”十一疑惑道。“公子,我真的没偷他的银子。”初七低声嘟囔道,“谁稀罕。”“我相信你。”李云济淡淡开口。初七脸上这才浮现起笑意,可嘴角刚扬上去,撕裂了脸上的伤口,瞬间又耷拉下来。“我早就看这个姓杨的不顺眼了。”李云济微微一笑道:“正好借此机会教训教训他。”“恐怕没那么简单吧?”苏清梦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这可不像你平时的做派。”李云济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眉头一皱道:“我平时是什么做派?”苏清梦移步上前,负手而立,“你虽行事荒唐,却事事讲求证据。”“今日一案并不复杂,只需让那三个所谓的目击者各自写下初七偷窃过程。”“若证词相互矛盾,偷窃一事便不攻自破。”“届时还了初七清白,再教训那个姓杨的也不迟。”“可你却单凭初七一口证词便出手伤人,确实反常。”“不错啊!”李云济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露出一抹欣慰,“已经会办案了。”“没想到在本公子的熏陶下,你竟进步如此神速!”“孺子可教!”苏清梦甩了个白眼,单手扶着下巴,做沉思状,“可你为何这么做?”李云济环视四周,确定四下无人,才神色微沉,凝声道:“我怀疑,这是个局。”“什么意思?”李云济眉头微微皱起,“上次我夜探码头一事,我二叔不可能那么快打消疑虑。”“我怀疑今日这出戏,是他故意试探我。”苏清梦长嘶一声,恍然道:“所以你才有意藏拙。”“装出一副纨绔的模样。”李云济点了点头。......将军府。正殿。杨逊一瘸一拐走进来。李乙看着杨逊肿的像猪头的脸,不禁哑然失笑。“怎么回事?”杨逊单膝下跪,语气激动,控诉李云济今日在摘星阁对他的拳打脚踢。李乙听完,眉头紧皱道:“他果真如此蛮不讲理?”“千真万确!”杨逊红着眼,语气尽显委屈。李乙轻抚八字胡,若有所思。沉默良久,挥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杨逊眉眼一抬,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李乙。“将军,此事,就这么完了?”杨逊强忍内心悲痛问道,颇有种质问的意味。你个老登!不是你叫我去弄他的吗?合着你叔侄二人把我当猴耍呢?!李乙顿了顿,看着杨逊因愤怒而变得更滑稽的脸。轻笑道:“你也知道。”“他可是世子。”“我能奈他何啊?” 第九十九章:无敌菜刀 翌日。王府书房。李云济端坐书案前,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青渊剑。“十一。”李云济轻唤一声,“为何昨日青渊沉睡后,到现在都还没醒过?”“青渊昨日消耗太多灵力,要唤醒它,需要以公子注入真气。”十一一边擦拭自己那把豁口菜刀,一边应声道。“我方才已经试过了。”李云济嘟囔道:“没反应啊。”十一走上前来,拿起青渊上下打量一番,淡定道:“公子修为还不够。”李云济瞬间泄了气,轻叹一声,小心翼翼将青渊收回剑鞘。“我看你那么稀罕你那把菜刀。”李云济观察着十一的动作,狐疑道:“莫非它也是什么神兵利器?”十一闻言,瞬间来了精神,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充满骄傲。“那是当然!”“此刀名曰,无敌菜刀!”“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名字。”李云济嗤笑一声道:“老头儿给取的吧?”十一兴奋点头,眉飞色舞道:“王爷真会取名字!”“短短两个字,就体现了此刀的超凡脱俗!”说话间,还左右挥动菜刀。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名字很是满意。李云济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这审美,也没谁了。“拿来我看看。”李云济伸出手示意十一将菜刀给他。可十一却是一脸犹豫,将菜刀横在李云济身前,“要不公子就这么看吧。”李云济白了他一眼,“不就是把破菜刀么,谁稀罕似的。”说着,伸手握住刀柄,“松手。”“哦。”十一嘟囔一声,随即松开手。“有那么...”李云济话没说完,瞬间被菜刀巨大的重量压得手臂一沉,连人带刀直直插入地上!“卧槽!”李云济忙松开刀柄,惊恐地看着深陷地面的菜刀,满脸难以置信。“这么重?!”“嗯呐!”十一云淡风轻道。李云济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俯身仔细打量起那把菜刀。“你为何能轻而易举的拿起来?”一边说,一边试图拔起菜刀。然而脸憋得通红,刀却岿然不动。于是作罢,一屁股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十一轻笑道,“此刀似乎只认我为主。”“王爷当年也试过,跟公子一样,拿不起来。”十一说着,悠然握住刀柄,在李云济诧异的目光下,轻松提起。来回又晃悠了几遍,哈口气,重新擦拭干净。李云济低眉沉思,脑中灵光一闪。这不就是大乾喵喵锤么?不对,是喵喵刀。“那这两处豁口是怎么弄的?”李云济指着刀上两道口子问道。十一长叹一口气,满脸心疼地看着刀尖上两处豁口,摇头道:“记不清了。”“我只知道,这是些是很多年前与极其强大的敌人交手时留下的。”“很多年前?”李云济眉头紧锁,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是多久之前?”十一再次摇头。“那敌人呢?”十一还是摇头。李云济愣了愣,“怎么一到关键时候你就记不起来了?”十一无奈一叹道:“我也不知道。”“似乎遇到王爷之前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李云济轻叹一声,低声嘟囔道:“跟自己有关的信息是一点记不住,别的事情倒是信口拈来...”......正午,用过午膳。李云济小憩片刻,便独自出门。苏清梦靠在门前,看着李云济的背影,问十一道:“你家公子这是要去哪?”“周府。”十一淡然道。苏清梦眉头一皱,刚想跟上去,却被十一叫住,“公子特地吩咐了,不让我们跟着。”“你家公子逼死周敬之一事你知道么?”苏清梦没好气道。十一点头道:“知道。”“公子说了,他今天就是去处理此事的。”“公子还说,他是奉旨查案,姓周的不敢把他怎么样。”苏清梦哦了一声。“原来世子妃这么关心公子。”初七不知何时凑了上来,一脸坏笑道:“我看你们一直分房睡,还以为你们关系不好呢。”苏清梦小脸微微泛红,“休要胡说!”“我只是好奇!”言罢,转身离去。十一和初七相视一笑,心领神会。......周府。书房。案桌前,一中年男子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查阅卷宗。门外一士兵敲响房门,匆忙来报:“周将军,李世子求见。”周礼缓缓抬眼,合上卷宗,沉声道:“让他进来。”士兵应了声是。不多时,李云济的身影便出现在书房门外。“周将军。”李云济拱手作礼道:“别来无恙。”周礼不动如山,丝毫不给面子。脸上的威严不减半分,冷眼看向李云济,平静开口:“李世子若是为了税银一案,恕周某无可奉告。”“我今日来,不是查税银案的。”李云济昂首挺胸,直言不讳道:“是为了周敬之一案。”周礼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声道:“逆子违法乱纪,已畏罪自杀。”“此案乃李世子亲自所破。”“莫非,李世子忘记了?!”话音落下,周礼手边紫砂茶壶忽然爆裂。周礼眼中也涌现出一股浓浓的杀意,靛青长袍无风自动,空气中瞬间弥漫着肃杀之气!“我当然...”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剑气破空而来,直指咽喉。李云济身形一闪,与剑气擦肩而过。“李云济!”不远处,一身着玄铁战甲的男子怒喝一声,手持长剑直冲而来!“你逼死二郎!还敢送上门来?!我今日便要你血债血偿!”话毕,男子不由分说,挥剑乱斩。李云济手持青渊相迎,交战几个回合,逐渐落入下风。对方至少是五品巅峰实力!李云济后撤几个身位,摆手道:“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男子怒目圆睁,剑势更猛,“还有什么好说的?拿命来!”“你是疯狗吗?!”李云济边打边撤,一路退到书房。冲着周礼高声喝道:“我若是死在你府上,你如何向陛下交代!”周礼这才挥出一道气息,将李云济与那名男子分开。“父亲!”男子心有不甘,但看见周礼冷峻的目光,终究是收回了剑势,恨恨地瞪了李云济一眼。“李世子也看到了。”周礼冷声道:“我周府,不欢迎你!”言罢,周礼拂袖转身,步入内室。“送客!” 第一百章:你愿意跟我双修吗? 被拒之门外,李云济悻悻回到王府。十一一眼便瞧出李云济衣服上有战斗的痕迹。“他们敢对公子动粗?”十一眉头一皱道。“简直就是疯狗!”李云济怒啐一声道,“完全没法沟通!”十一瘪了瘪嘴,“可我记得周都尉不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啊。”“不是他。”李云济长叹一声,沉声道:“是周家老大,周成。”“一看到我便提刀砍我,嚷嚷着要给周敬之报仇。”“他?”十一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他不是自小便与周家二郎关系不好么?”李云济沉默片刻,叹声道:“毕竟骨肉相连啊。”十一倒不这么认为,低声嘟囔道:“我看他就是想找个由头对付公子。”话音刚落,门外一支利箭疾驰而来,稳稳插在李云济脚下。闻声看去,周成正站在门口,缓缓放下手上长弓,目光凝视李云济。冷哼一声,便骑上战马扬长而去。“公子,有封信。”十一拾起地上的箭,将绑在箭头上的密信取下。李云济接过,展开细看,眉头微微皱起。“写了什么?”十一好奇道。“找我单挑呢。”李云济随手将信一扔,云淡风轻道:“约我五日后,军营一战。”言罢,径直走向屋内。“他这又是唱哪出?”十一跟在李云济身后,疑惑道。“北陵人尚武,他这是要当众羞辱我,让我在北陵军中抬不起头来。”十一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长哦一声。“公子不必怕他。”沉默片刻,十一嘴角一咧,嘿嘿一笑道:“当初陈景山不也看不上公子么?结果被公子那招电解水之术打得屁滚尿流。”“这次不行了。”李云济神色微沉道:“天雷符用完了。”十一的心瞬间悬了起来,“那怎么办?”李云济步入书房,轻叹道:“还能怎么办?”说着,目光一凌,“正面硬刚呗!”......摘星阁。周成挑战李云济一事已经炸开了锅。堂内讨论声此起彼伏。“杨统领前脚才被李世子痛扁了一顿,周家还敢去自讨苦吃?”楼上一白衣男子扶着栏杆说道。店小二一边忙活一边扯着嗓子道:“这次可不一样,听说周家大郎向李世子下了战书!”“如此说来,可以光明正大地修理他了?”楼下一书生模样男子脸上浮现出些许兴奋。“那可不一定,李世子那点三脚猫功夫,可不一定敢应战!”靠窗桌前,一黑衣刀客搂着怀里的姑娘,言辞戏谑道。话毕,堂内响起一阵哄笑。“谁说的?!”突然,初七洪亮而自豪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堂。“世子殿下已经应下了!”此话一出,堂内瞬间鸦雀无声,数十双目光落在初七身上。“此人是李世子的书童,他所言应该不会有假!”话音落下,场面再次沸腾,众人无不拍手叫好!“这下有好戏看了!”“这个李煞星,素日行事嚣张,早该有人教训他了!”“就是!希望周副将到时候多替我踹他两脚!”“……”初七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本以为是扬眉吐气,没想到迎来的却是换个方式的嘲讽。提起食盒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低声怒骂道:“狗眼看人低!”二楼雅间,吴晋靠在窗边,看着初七的背影,冷哼一声道:“周成向李云济下了战书?”“有意思…”身后,一名黄衣女子款款走来,媚声道:“不知吴公子,有何高见?”吴晋嘴角扬起一抹邪笑,“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顺水推舟?”二人相视一眼,黄衣女子冷笑道:“吴公子的意思是,借周成之手,除掉李云济?”吴晋点了点头,目露凶光,脸上笑意更甚。……北陵王府,后院雅亭。李云济悠闲躺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好不快活。苏夕颜顶着李云济为她特制的荷花帽在池塘里蹦哒,一会儿抓条泥鳅,一会儿逮只龙虾。活泼可爱的模样,像极了曾经的李云济。“与周成一战,你有把握了?”苏清梦坐在雅亭石凳上,疑惑开口。“没有。”李云济啃半口西瓜,淡然道。“那你还不修炼?”苏清梦眉头一皱道。“不练。”李云济侧过身去,“反正也来不及。”苏清梦顿时失语,斜眼瞥向李云济,没好气道:“那你打算如何应对?”李云济沉默片刻,长叹一声道:“让他揍一顿呗。”“兴许他就解气了。”苏清梦赫然起身,“说得轻巧,你若是输了,日后在北陵如何自处?”“我在北陵本就没什么好名声,输了也就输了。”李云济轻哼一声,侧过半边脸笑道:“看你的样子,比我还着急,是怕丢了你苏家的脸吧?”苏清梦扭过头去默不作声。沉寂许久,李云济撑起身子悠悠开口:“其实也不是毫无办法。”苏清梦眼眸子瞬间清澈起来,好奇道:“什么办法?”李云济盯着苏清梦看了许久,好几次开口,又好几次欲言又止。“你倒是说啊!”苏清梦的急性子耐不住了。李云济轻咳两声壮了壮胆,义正言辞道:“双修!”“啪——”清脆又悦耳。苏清梦甩了甩手,冷声骂道:“登徒子。”李云济又叹一声,顺势躺下。“五日之内想突破品级,你还能想到别的办法?”苏清梦愣了愣,张口想要反驳,可越想越觉得李云济说的有道理。“可是。”苏清梦突然察觉出一丝蹊跷,“你怎会突然提到双修?!”先前李云济一夜之间晋升六品,苏清梦便心生疑惑。如今李云济突然提起双修,她心中隐隐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看着苏清梦眼中迸发出几点火星子,李云济顿觉不妙。冲着书房方向高声喝道:“当然是十一告诉我的!”“是吧十一!”十一感受到了李云济的召唤,一个瞬身出现在后院,与李云济相视一眼,立马斩钉截铁道:“没错!都是我干的!”“与公子没有半点关系,有什么事冲我来!”见十一说得牛头不对马嘴,李云济赶紧找补:“他的意思是,双修可以提升修为一事,是他亲自告诉我的!若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你尽管纠正他!”十一不管三七二十一,猛猛点头。总之公子说什么都是对的就是了。苏清梦眼中怒意未减,扔下一个白眼,愤然离去。“公子,她发现了?”十一看着苏清梦的背影,低声嘟囔道。“看样子,应该没有。”李云济平复心情,长舒一口气道。扭头一看,苏夕颜正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眸子审视二人。吓得李云济一个踉跄跌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她天真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揪一把她的小脸。“五只烧鸡,别告诉你姐。”小妮子萌萌点头。 第一百零一章:做戏 ,最快更新这个世子有点颠! 自周成下战书已过去两日,李云济并无半分修炼的迹象。 成日不是听曲儿就是品茶,要么就是逗弄小夕颜,仿佛那战书不过是张废纸。 每过去一日,苏清梦的焦虑便增添几分。 就在今日,苏清梦终于忍无可忍,冲进李云济的书房,怒目而视:“你到底有何打算?” 李云济放下茶杯,看着苏清梦心急如焚得模样,淡然一笑:“又不是给你下战书,你着什么急?” 苏清梦一把拍碎案桌,没好气道:“我怕你到时候被人给打死!” “怎么?”李云济微微一笑道:“怕守寡?” 苏清梦气得脸红,咬牙切齿道:“你除了油嘴滑舌,还有什么本事?” 李云济抬眼想了想,掰起手指头数道:“有钱,有权,英俊。” 苏清梦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 看着李云济死皮赖脸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摔门而去。 前脚刚走,初七后脚便提着食盒走进门来。 看着苏清梦怒气冲冲的背影,初七疑惑道:“公子,世子妃这是作甚?” 李云济轻叹一声,摇摇头道:“皇帝不急太监急。” 初七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李云济看着初七手中的篮子问道。 初七揭开食盒,香气四溢:“我听说公子过几日要跟人打架,特地买了鸡汤回来给公子补补身子。” 初七说着,放下食盒,挠了挠脑袋,“修炼的事我一窍不通。” “我只知道,吃好喝好,才能有力气打架。” 李云济看着初七手中的鸡汤,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谢了。” “公子不必客气。”初七嘿嘿一笑,转身欲走。 “对了。”李云济咽下一口鸡汤,叫住初七,吩咐道:“帮我备马,我要出去一趟。” 初七虽有疑惑,但并未多问,应了声是,便出门备马。 李云济喝完鸡汤,骑上马背,独自出门。 ...... 将军府。 正殿。 李乙一见到李云济,便起身笑脸相迎。 “贤侄啊!” “今日怎么得空来二叔府上了?” 李云济拱手笑道:“二叔,侄子来北陵这么久都没拜访过您,实在是失礼。” “这不,今日特来赔罪。” “贤侄言重了。”李乙哈哈一笑,亲自为李云济斟茶:“无事不登三宝殿,贤侄今日来,所为何事啊?” 李云济接过茶杯,轻抿一口,缓缓道:“二叔也知道,侄子此次回北陵,是为了查税银案。” “今日来,就是想请教请教二叔,要在北陵查税银,该从何查起?” 李乙眉头微皱,轻抚八字胡,沉吟片刻道:“税银案牵扯甚广。” “北陵官员又盘根错节,若要查清,绝非易事。” “依我看...” 李乙说到这,微微一顿,不经意地打量一番李云济的神色,继续说道:“该从账目查起。” 李云济长嘶一声,连连点头,深表赞同,“既是如此。” 说着,李云济又举起茶杯,吹散浮在面上的茶叶,试探道:“不如就从二叔的将军府查起。” “如何?” 李乙面色微变,但很快便恢复平静,笑道:“不是二叔推脱,只是这将军府的账目繁多,我怕贤侄吃不消啊。” 言罢,二人相视一眼,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二叔。”李云济眉头微微皱起,为难道,“你这不是是让侄子难做吗?” 说完,又四下瞧了瞧,悄悄压低声音道:“难不成,将军府的账目,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成?” 李乙眉头一皱,摆手道:“贤侄慎言!绝无此事!” 二人拉扯良久,李乙见李云济不愿松口。 终是点了点头,轻叹一声道:“既然贤侄坚持,那便依你吧。” “来人,为世子殿下取来府上账目!” 李云济顿时喜笑颜开,拱手道:“多谢二叔成全。” 不多时,几个帐房先生捧着厚厚的账本,小心翼翼地走进正殿,依次摆放在案几上。 李云济随手翻了翻账本,轻笑道:“二叔,不知这些账本,侄子可否带回府上,一一细查?” 李乙顿了顿,八字胡微微一抽,伸手示意道:“贤侄自便。” 两人相视一眼,李云济便拱手作别。 看着李云济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李乙脸上笑意逐渐凝固。 眼神也变得冰冷,有种深不可测的寒意。 ...... 李云济一回到王府,便将账册随手丢在书房。 转身走到后院,坐在太师椅上,摇摇晃晃。 “你今日去将军府,是为了查帐本?”苏清梦缓步走来,满脸疑惑道。 李云济微微点头,“不然呢?” 苏清梦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去搬救兵了。” 李云济不屑一笑道:“对付周成这种武夫,何需救兵。” “你有法子了?”苏清梦眉头微蹙道。 “当然。”李云济点了点头,自信道。 “说来听听!”苏清梦眼前一亮。 对李云济脑子里的鬼点子很是好奇。 似乎每一次,他都能化险为夷。 李云济嘴角微微上扬,铿锵有力道:“正面硬刚!” 苏清梦脸色一沉,我都多余提一嘴! 沉默片刻,苏清梦转头看了看书房,又问道:“你拿回来的这些账本,不查?” 李云济摇了摇头,轻笑道:“做戏罢了,不必查。” “什么意思?” “我二叔既然敢给我,你觉得里面能查出什么东西?”李云济反问一句。 “那你为何还拿回来?”苏清梦追问道。 李云济翘起二郎腿,享受迎面吹来的晚风,“我来北陵这么久了,一点动静没有。” “叫我二叔如何安心啊?” 苏清梦脸上闪过一丝恍然。 随即低头注视着李云济,久久不肯挪开视线。 “别盯着了。”李云济轻拍椅扶手,戏谑道:“看久了,小心爱上我。”苏清梦甩了个白眼,“自作多情!” 言罢,拂袖而去。 夕阳落在苏清梦的背影,盖住她耳根的那抹红晕...... 第一百零二章:你家公子这么癫么? ,最快更新这个世子有点颠! 决战日。 北陵城中舆论铺天盖地,甚至有人已经开起了大盘。 赌李云济能坚持多久。 而北陵王府依旧风平浪静。 李云济悠然自得地摇着太师椅,喝着自制西瓜汁。 从初七口中得知赌局的消息,嘴角一咧笑道:“这个有点意思。” “公子还笑得出来呢。”初七怒着嘴道,“八成人都觉得您撑不过一炷香。” “一炷香?”李云济嗤笑一声道:“也太看得起我了。” “若是周成使出全力,我恐怕连半炷香都撑不过。” 初七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李云济喝下最后一口西瓜汁,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是打不过,但有人打得过。” “走吧,去会会这个周成。” ...... 北陵军骑兵军营。 周成早已等候多时,眼神如刀般锐利,扫视着进来的李云济。 周礼则端坐在主位上,眼神冷冽。 “搞这么大阵仗?”李云济环顾四周,眉头微皱道。 周成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弟兄们都想一睹世子殿下的风采。” “世子殿下若是怕丢脸,我让兄弟们转过头去便是!” 言罢,便要下令。 “不必了。”李云济高声喝道。 说完,一跃而起,稳稳站在台上,“赶紧的吧。” 周成目光一凝,横刀于眼前,“倒是有几分胆识!” “想必李世子应该知道,军中无戏言!” “既然应了战,那周某,必当全力以赴!” 话音落下,大刀瞬间出鞘,刀鞘插入场外门柱,发出一声闷响。 “铮——” 周成踏碎木板,大刀寒光闪烁,直逼李云济。 不同于陈景山主修防御,周成主修的是速度。 五品巅峰,快如闪电!一眨眼便出现在李云济面前! 李云济拔剑出鞘,奋力抵抗! 周成的攻势如暴风骤雨,剑与刀的交锋发出阵阵金属撞击声。 交手十数个回合,周成突然怒喝一声,手中大刀爆发威力。 刀锋凛冽,直奔李云济而去! 电光石火间,竟直直插入李云济右肩! 军营众人皆目瞪口呆!议论声四起。 “不对啊,我看李世子的身手,方才这一击明明可以躲过去。” “李世子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若是如此,直接投降便是,何故来此丢人现眼?” “周副将这一刀,他怕是再难有一战之力!” 就连周成脸上都闪过一丝诧异。 李云济却眉头紧锁,未哼一声。 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将他的白衣染红。 “这就是他所谓的正面硬刚?”苏清梦眉梢微动,神色藏有一抹担忧。 话音刚落,周成猛地抽出长刀,讥讽道:“未承想李世子竟如此不堪一击。” “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然而,就在这时,李云济却突然咧嘴一笑,“周副将!” 李云济苍白的脸色下,却有种莫名的自信,“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说话间,竟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将手中残剑插入方才的伤口中! “李世子这是做什么?” “打不过也不至于自残吧?” “就是啊,跪下给周副将磕两个,没准周副将就放过他了。” 场内响起一阵哄笑。 “你家公子这么癫么?”苏清梦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眉头紧皱。 十一倒是看出了些端倪,轻笑一声,淡然道:“周成要输了。” 话毕,李云济手中残剑忽然发出点点光华,仿佛有灵力注入其中。 周成瞳孔骤缩,顿觉不妙,死死握住手中长刀,挥出一道剑气,试图阻止李云济的动作! 然而,李云济却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 千钧一发之际,残剑如同有所感应一般,赫然从李云济手中挣脱。 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弧光,不费吹灰之力便破开剑气! 还未等众人反应,只听见一声破风长鸣,青渊已然出现在周成脖颈之间! 全场瞬间寂静无声,议论声戛然而止。 “剑灵?”苏清梦神色一紧,想起李云济刚才的举动,恍然道:“他是以自身气血为引,唤醒了剑灵?” “连我都没想到。”十一微笑着点了点头,欣慰道:“不愧是公子,脑瓜子就是灵光。” 苏清梦怔怔看着李云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台上,李云济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落下。 “周成,你输了。” 周成脸色骤变,双唇微微颤动,难以置信地望着抵在自己喉咙上的青渊剑。 手一松,长刀坠地,发出沉重的声响。 场面沉寂良久,台下才有人敢低声议论。 “你看清了吗?刚,刚才那是御剑术?” “可李世子也没有操纵那柄残剑啊!” “莫非。”人群中,一年纪稍长的老兵面露惊异之色,“这是王爷的剑?!”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失控! “还真是!那是王爷的残剑!” “所以方才那道光,分明是王爷的剑灵!” “这么说来,李世子得到剑灵的认可了?!” “......” 议论声愈发高涨,掀起一阵骚动。 人群中,竟有数名将士自发单膝跪地,向着青渊剑敬行军礼! 余下众人见状,纷纷效仿。 这是北陵军的最高礼仪! 青渊剑身微微颤抖,仿佛在回应着将士们的敬意。 “回来吧。”李云抽出剑鞘,虚弱开口。 青渊剑轻吟一声,剑身绕着周成转了几圈,忽然爆发出一阵凌冽的寒光,似是在警告。 周成脸色苍白,不自觉后退两步。 青渊这才心满意足,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弧线,缓缓归入李云济的剑鞘之中。 一切尘埃落定,李云济脸上并未浮现胜利的喜悦。 而是面无表情,将目光转向主位上的周礼,沉声道:“周将军。” “周敬之的死,确实与我有关,这点我并不否认。” “但这绝非我本意。” “我相信,周敬之并非作恶之人。” “他之所以只身赴死,定是受人蒙蔽!” 周礼眉头紧锁,沉默不语,看向李云济的眼神,复杂难明。 并未作出回应,而是冷哼一声,愤然离席。 看着周礼决然的背影,李云济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十一眼中露出惊惶之色,“不好!” 话音刚落,李云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即双眼一黑,倒在地上...... 第一百零三章:我帮公子扶着 ,最快更新这个世子有点颠! 现场瞬间乱成一锅粥。 十一飞身上台,一把菜刀直指周成! “你竟敢下毒!” 周成慌乱道:“绝非我所为!” 初七扶起李云济,怒声喝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十一怒目圆睁,挥刀欲砍,却听见身后苏清梦一声高喝。 “不是他。” 苏清梦大脑飞速运转,喃喃道:“若今日李云济没有召唤剑灵,周成是必赢的局面。” “他不必多此一举在刀上动手脚!” 十一缓缓放下菜刀,面色依旧凝重,“那是谁?” “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苏清梦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先把他带回去再说。” ...... 摘星阁。 吴晋与黄衣女子相对而坐。 “九幽藤的毒,无药可解。” “一旦发作,必死无疑。” 吴晋脸上布满阴霾,嘴角泛起一抹狡黠。 “即便是顾仙儿亲自来,恐怕也于事无补。”黄衣女子眼神冰冷道。 话毕,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共饮。 ...... 北陵王府。 众人聚集在李云济的寝殿,心急如焚。 “贤侄!”李乙一听李云济中毒,便火急火燎地赶来。 将手中丹药递给苏清梦,沉声道:“此乃万年雪莲所炼制,能稳固心神。” 看着床上虚弱的李云济,又怒声喝道:“这个周礼!” “竟敢让周成将我侄儿害成这样!” “老子这就去找他算账!” 苏清梦深吸一口气,尽力保持冷静道:“周将军,此事恐怕不是...” 李乙大步流星,根本听不进去苏清梦所言。 三步并作两步,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寝殿。 苏清梦看着李乙惊慌的神色,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初七抢过苏清梦手中的丹药,迅速喂给李云济。 丹药入喉,片刻之后,李云济的脸上逐渐恢复了少许血色。 不多时,李云济缓缓睁开眼睛,环视四周。 “公子醒了。”初七喜出望外道。 李云济长舒一口气,坐起身来。 众人关切上前,十一率先开口,“公子,感觉如何?” 李云济抬手示意大家安心,“我没事。” 说着,转头看向十一,凝声道:“你知不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 十一轻叹一声道:“九幽藤。” 话音落下,众人皆惊。 “天下第一毒,漠北九幽藤?!”苏清梦神色煞变,眼中充满担忧。 “嗯。”十一淡淡点了点头。 “此毒无药可医。” “毒素会顺着筋脉蔓延,逐步吞噬人的生机,直至死亡。” 苏清梦看着李云济逐渐恢复的血色,沉声道:“但据我所知,漠北九幽藤的毒性发作极快,为何他还能这般清醒?” “莫非是方才李将军给的解药起了作用?”初七眉头一皱道。 十一摇了摇头,“那颗丹药,只能暂时压制毒性,待药性过去,还是会发作。” 话毕,屋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初七不禁湿润了眼眶,转过头去不敢看李云济。 苏夕颜一头扎进李云济身侧的被窝里,低声抽泣。 “怎会无药可解!”苏清梦声音中夹带着一丝颤抖,“我这就去找解药!” 李云济低声叫住已至门口的苏清梦,虚弱道:“若是有可解之法。” “十一不会藏着。” “他说没有,那便是没有。” 话音落下,气氛更加凝重。 苏清梦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又沉沉呼出。 身形微微一晃,决然离去。 李云济长叹一声,“我有话要与十一说,你们先出去吧。” 初七擦干眼泪,领着苏夕颜离开房间。 回首担忧地看了眼李云济,轻轻关上房门。 “公子,你别装了。”待众人离去,十一一改方才严肃地申请,嘿嘿一笑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李云济目光如炬,直视十一。 十一点头笑道:“公子的气息早在兵营就已经恢复了。” “我见公子故意不醒,便知道公子另有所图。” “所以就配合公子演这一出了。” “演技不错。”李云济竖起拇指表示赞赏。 随即表情又变得狐疑,上下打量十一一眼,“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九幽藤?” “会不会有点太过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十一辩解道,脸上笑意不减,“公子中的就是九幽藤之毒。” “不过公子并非肉体凡胎,所以九幽藤奈何不了你。” 李云济长嘶一声,扭头又看着肩上已经愈合的伤疤,不自觉抚摸起自己的身体,发出阵阵感叹。 “你说的对,我果然抗揍!” “不仅抗揍,还抗毒!” “那是~”十一笑得更烂漫了些,“不过公子瞒着大家,意欲何为啊?” 李云济顿了顿,沉声道:“苏清梦说得对,下毒者并非周成。” “北陵城人多眼杂,我若是醒了,下毒之人定会收到风声。” “届时想要查,可就难如登天了。” 十一长哦一声,恍然大悟道:“不愧是公子,那么短的时间就想好对策了。” 李云济淡淡笑了笑,缓缓靠在床头,脑中思绪横飞。 “不过公子。”十一沉吟半晌,再次开口,“若不是周成下的毒,会是谁想害公子呢?” 李云济摇了摇头,“公子也不知道啊。” 李云济说着,双手突然不受控制地举起。 “这,是几个意思?”李云济看着自己仿佛敲键盘般舞动的手指,眉头一皱道。 “我忘了告诉公子了。”十一一拍脑门道:“公子的身体只能抵抗九幽藤的毒性,不能抵抗它的药性。” “这玩意儿还有药性?!”李云济心中疑云更甚。 刚一说完,他的表情也不受控制地变得扭曲。 “嗯。”十一轻叹一声,解释道:“它的药性是疏通筋脉,强化内力。” “在这期间会让身体暂时失去控制,出现一些无意识的动作。” “可由于毒性太大,且无法去除,所以人们通常会忽略它的药性。” 十一说话间,李云济已经双手着地,不受控制地在屋子来了几个托马斯回旋。 而后又倒立行走,在药性的作用下,竟如履平地。 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李云济才缓缓停下。 可依旧持续着上下颠倒的模样。 李云济双手撑在地上,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这种情况,要持续多久?” 十一缓缓伸出三根手指,“至少三天。” 李云济倒吸一口凉气。 “那我如厕怎么办?!” 之所以这么关心,是因为他现在恰好尿急。 十一嘿嘿一笑,伸出食指和大拇指,“公子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帮公子扶着。” 李云济:() “滚......” 第一百零四章:假死 ,最快更新这个世子有点颠! 夜深。 苏清梦寻遍北陵医馆,怀里捧着大大小小数十个药瓶,皆是各大医馆解毒秘法。 回到王府,苏夕颜已经睡下。 初七则在李云济房门外守了一夜。 见到苏清梦回来,顶着红红的眼眶向她问好。 苏清梦微微颔首,敲响房门。 “进来。” 屋内传来李云济虚弱的声音。 苏清梦轻叹一声,推门而入。 看着李云济单腿下蹲的怪异的姿势,心头一惊道:“这是在做甚?” 十一故作悲伤,解释道:“公子毒入骨髓,这是全身筋脉错乱之象。” 李云济点了点头。 苏清梦扫视李云济,将信将疑道:“可我为何觉得,他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这是,回光返照!”十一脑瓜子一转道。 苏清梦神色又凝重几分,长叹一声。 踱步到李云济身前,将怀里的药瓶放下,焦急道:“快来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 十一俯身假意翻找,片刻之后,摇头叹气道:“清梦姑娘不必再找了,没有解药的。” 苏清梦一声不吭,转身欲再次出门寻药,却被李云济叫住。 “你也不必太过伤心。”李云济安慰道,“人固有一死。” 苏清梦神色微沉,朱唇微张,却欲言又止。 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只是默默踏出门去。 “你站住。” 李云济看着苏清梦的背影,长叹一声,有些于心不忍。 “我有话要跟你说。” 几人关上房门,李云济与十一对视一眼,十一心领神会,讲事情娓娓道来。 “这么说来,公子不用死了!”初七瞬间喜笑颜开,语气难掩激动。 “嘘——”李云济压着声音说道,“你小声点。” 初七这才收敛了笑意。 苏清梦仍是默不作声,眼睛直勾勾盯着李云济,神色复杂。 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愤怒。 “为何不早说?”苏清梦声音冰冷,眼神如刀。 “我怎么知道会不会有人暗中盯着?”李云济瘪了瘪嘴道:“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你们的。” “那现在为何又说了?”苏清梦质问道。 李云济愣了愣,叹声道:“看你这么折腾,也不是个办法。” “嫌我碍着你了?”苏清梦没好气道。 “不然呢?”李云济接过话道:“你天天跑去外面求医问药,不等于告诉别人我还没死呢嘛。” “你这么喜欢死是吧?”苏清梦怒气更甚,“那你死去吧!” 见苏清梦咄咄逼人,李云济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啊?你说死就死?小爷我现在偏就不死了!有种你咬我啊!” “你再说一遍!” “咬我!” “……” 二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吵得不可开交,唾沫横飞。 十一和初七夹在中间,只感觉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怎么就吵起来了?”初七满脸疑惑道。 十一接过话道:“嘴硬呗。” “一个心疼对方折腾。” “一个害怕对方有什么三长两短。” “可他们就是不说!哎,就是玩儿。” 十一语气中充满无奈。 “要不,你替他们说说?”初七出了个主意,“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但十一并不采纳,两手一摊道:“说破了有什么意思?” “这种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好。” 初七似懂非懂点点头。 两人的对骂陷入焦灼,苏清梦喝口水润润嗓子,李云济则是换了个平板支撑的姿势继续输出。 谁也不服谁。 直到二人都骂累了,才告一段落。 “公子,你接下来,如何打算?”十一见缝插针问道。 李云济长舒一口气,沉声道:“既然下毒之人敢用这么狠毒的手段。” “想必是要置我于死地。” “那便成全他。” “接下来的几日,我们就把这出戏演完。” 十一眼珠子一瞪,“公子的意思是,假死?” 李云济点了点头。 “可是,能骗过王爷和周将军吗?”初七眉头微微皱起,“他们可是三品高手。” “当然骗不过。”李云济淡然道。 说话间,又不受控制地倒立起来。 “那怎么办?” 李云济云淡风轻道:“我二叔早就知道我没事。” “那他今日还火急火燎的送药…”苏清梦说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继续说道:“难怪他看起来那么愤怒。” “是想以你负伤为借口,去找周府的麻烦!” “愤怒是真。”李云济微微颔首,“别有用心也是真。” 说着,抬眼看向苏清梦,对她这段时日的进步感到一丝诧异。 “那周礼呢?”苏清梦顿了顿,又道:“你又如何骗过他?” “不需要骗他。”李云济轻笑道:“我中毒一事,他的好大儿脱不了干系。” “就算他知道我假死,也不会声张。” “毕竟,他比我们更想查出真相。” 话毕,众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苏清梦心中怒气尚未消退,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 两日后。 李云济中毒身亡的消息传遍整个北陵城。 墙外欢声笑语,不少人为李云济的突然暴毙振臂高呼。 而北陵王府,则是白绫四起。 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气氛。 李云济静静地躺在棺材中,面色看起来安详无比。 这要归功于十一早上照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一下子。 李乙和周礼站在殿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棺材内的李云济。 “这个臭小子,又在耍什么花样。”李乙八字胡往下一压,眉头微皱道。 “装模作样。”周礼冷哼一声道。 言罢,转身表要走。 “周将军。”李乙转身叫住周礼,沉声道:“我知道,周敬之一案,你迁怒于李世子。” “可你别忘了,是他构陷世子在先。” “你若想要报复,也该注意分寸!” 显然,这是在责怪周礼置李云济于险境。 周礼背过身,身姿笔挺,不怒自威。 “说起构陷,李将军是不是忘了,北陵煞星的威名,是谁冠以李世子的?!” 言罢,拂袖离去,步步生风。 李乙两眼一眯,被周礼这句话气的不轻。 脸上的八字胡随着肌肉微微颤动,眼神中杀意渐起。 “老匹夫!待老子事成,第一个宰了你!” 第一百零五章:北陵兵符 ,最快更新这个世子有点颠! 王府悲怆的氛围持续了整整一天,李云济就在棺材里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天。 三更天,灵堂内空无一人。 只有几段白绸子随风摇弋,以及棺材两侧的长明灯忽明忽暗。 角落里,十一密切注视着王府内外的一举一动,初七则是鬼鬼祟祟地学着十一的模样探头探脑。 “那贼人真的会来吗?”初七压着声音问道。 十一点了点头,“公子说过会来,那便一定会来。” 初七轻叹一声,打了个呵欠,继续鬼鬼祟祟。 苏清梦单手撑着下巴,闭目养神。 忽然,她双眸亮起,看向窗外的方向。 十一也是神色一凌,警惕起来。 灵堂,一黑衣人从天而降,飘然落地。 手持短刃,小心翼翼地靠近李云济的棺材。 当看着李云济安详的模样时,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邪笑。 伸出两指并拢,轻轻靠在李云济,试图探他的气息。 忽然! 李云济猛地睁开眼! 刺客顿觉不妙,眼神慌乱,纵身欲逃。 谁料李云济真气忽然爆发,竟震碎了棺材! 碎木板四处横飞,打乱了刺客的逃跑路线。 屋内众人闻声赶来,瞬间将刺客包围。 “你竟然没死!”刺客摆好阵势,两把短刃在烛光照耀下发出瘆人的寒光。 李云济活动活动筋骨,嘴角微微上勾。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小爷我不仅没死,还突破了五品境界。” 女子眉头紧皱,眉宇间透露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苏清梦亦是如此,上下打量着李云济,“这么快就五品了…” 语气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而十一和初七,则是满脸欣慰的神色。 李云济两眼一横,拔出青渊直指刺客,“你到底是谁!” 刺客并未作答,只是冷哼一声,便挥刀向李云济砍去。 苏清梦欲上前帮忙,十一却拦住了她,“清梦姑娘,此人不是公子的对手,不如让公子练练手。” 苏清梦犹豫几息,淡淡点了点头,选择站在一旁观战。 初入五品,李云济不太能驾驭这副身体,好几次错失机会,又好几次险些让刺客击中。 看的一旁众人提心吊胆。 但在战斗过程中,李云济已经逐渐适应。 几十个回合下来,刺客逐渐落入下风。 李云济趁其难以招架,一个飞身取下刺客面罩。 苏清梦看着刺客脸时,一股强烈的怒意涌上心头! 竟是那日醉月楼逃跑的漠北暗桩,如月! “早猜到是你了。”李云济冷笑一声道,“你不是术士吗?” “怎么学会耍贱了?” 如月脸色一沉,冷笑道:“还不是怕被世子殿下看出奴家的真实身份。” “这才不得已耍…” 说到这,如月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柳叶眉微微一蹙道:“你敢骂我!” 李云济两手一摊,“你说是就是。” 如月瞬间火大,掐手念诀,身前蓝光阵法亮起,喷出数道冰锥! 李云济淡然一笑,纵身跃起,身形如游龙般在冰锥间穿梭。 巧妙地避开所有攻击。 在如月震惊的眼神中,青渊击碎阵法,直指如月咽喉。 “想不到世子殿下修炼竟如此神速!”如月脸上闪过一丝寒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云济冷冷一笑,“急什么?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如月语气坚决,眼神透露着赴死的决心。 李云济脸上笑意更甚,“这可由不得你!” 言罢,侧身一躲,苏夕颜赫然出现在如月眼前。 看着她手中逐渐燃尽的真言符,顿觉不妙! 于是立马挥刀想要自尽,却被李云济一剑斩断念想! “你…” 如月话没说完,便失去了意识,讷讷站在原地。 “那个皇城司守卫到底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了,主人与东宫的密谈。” “什么密谈?” “北陵兵…” 话音落下,李云济心头猛地一颤。 来不及接着问她的主人是谁,如月已经凭着极强的意志力苏醒! 双手结印,试图再次使出那招障眼法逃离! 李云济一眼识破,扭头冲着苏清梦高喝一声:“动手!” 还在震惊中的苏清梦这才回过神来。 就在如月即将遁形之际,一个瞬身,手起刀落! 电光石火间,只听见一声剑鸣! 苏清梦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如月背后! 挥舞剑花,收剑入鞘,一气呵成。 “好快…” 如月口中念念有词。 随即,脖颈上出现一道猩红,直挺挺倒在地上,再无生机。 “你为何不动手?”苏清梦微微侧头,沉声问道。 李云济蹲下身撕开如月肩上的黑布,云淡风轻道:“你不想亲自为你属下报仇么?” 苏清梦怔了怔,眉头舒展开来,长舒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难怪公子不敢招惹她。”初七见到这一幕,低声嘟囔道:“这也太狠了。” 十一淡然一笑,缓步上前,“公子,尸体怎么处置?” 李云济确认了身份,眼神冰冷道,“挂在城门,暴尸三日。” 初七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公子更狠…” “她刚才说的北陵兵,是什么意思?”苏清梦冷冷瞥一眼尸体,疑惑开口。 李云济缓缓起身,神色凝重道:“是北陵兵符。” “兵符是调动北陵军的关键,握有兵符者,能号令北陵三十万大军。” “老头儿死后,北陵兵符便下落不明。” “北陵军也由此分为两派。” “正如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苏清梦眼回忆起刚才如月说的话,沉声道:“所以,东宫与漠北暗桩那日的密谈内容,是关于兵符的下落?” 李云济点了点头。 原来清明那日赵恒莫名其妙来帮他修缮王府,是为了搜寻兵符。 “太子寻北陵兵符,难不成…”苏清梦脸色越发阴沉,抬眼看向李云济,神色忧虑。 “你是想说太子谋逆?”李云济看出苏清梦的心思,淡然道:“不无可能。” 有了兵符,便可控制北陵军。 作为大乾境内最强的一支军队,谋逆并非不可能。 李云济眉头微皱,接着说道:“就算不是谋逆,有了北陵兵符,他的东宫之位,可就稳如泰山了…” 第一百零六章:背锅侠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身为北陵世子,竟然不知道兵符的下落。”苏清梦看向李云济,疑惑道:“李王爷难道没留下什么线索?”李云济轻叹一声道:“并没有。”“老头儿回北陵的时候,已经只剩一口气了。”“临走之前,他一句话也没说过,成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着我娘的画像发呆。”李云济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穿越时空回到那个悲伤的时刻。“会不会藏在王府?”初七突然冒出一句。李云济摇了摇头,轻笑道:“要是藏在王府,早就被我二叔找到了。”按照李乙的性子,将王府翻个底朝天也不是不可能。如今北陵军仍分为两派,可见兵符并没有在北陵。“那兵符会在何处呢?”苏清梦再次开口,眼中闪过一丝不安。“谁知道呢。”李云济转身回房,边走边道:“不过,兵符销声匿迹,倒也不算坏事。”兵符落到任何人手里,对李云济目前的处境都会造成极大的威胁。想要在李乙和周礼手中夺回北陵兵权,兵符是他唯一的胜算。......翌日,清晨。北城门,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了城墙之上。巡城士兵路过城门洞,领头的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地上晃晃悠悠的影子,心生警惕。猛地拔刀,抬头看去,瞬间后背发凉!入眼处,一具女尸赫然入目。只见女尸正被麻绳吊起,悬在半空,摇摇晃晃。将军府,李乙很快得知消息。眉头紧锁,问杨逊道:“尸体来路查明了吗?”杨逊点头道:“是漠北巫族。”李乙忽然停下饮茶的动作,杯中茶水微微晃动,“凶手呢?”“凶手应该是个用剑高手。”杨逊沉声道:“剑痕凌厉,一击致命。”“属下推断,此人至少四品修为。”李乙目光冷冽,饮下手中热茶,淡淡开口:“苏清梦...”话音刚落,苏清梦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两名带刀侍卫根本拦不住她,连滚带爬地跌入殿内。“李将军,世子妃非要硬闯。”一名侍卫上前控诉道。李乙眉头微皱,挥手示意二人退下。起身走至苏清梦面前,皮笑肉不笑道:“苏小姐,你擅闯我府,不知有何贵干啊?”“城门洞吊着的那个巫族,我杀的。”苏清梦语气冷冽,还带着些不情愿。双手抱剑立于门边,目光如刀,直视李乙。李乙愣了愣,随即放声笑道:“原来如此。”“苏小姐斩杀贼寇,立了大功啊,本将军定奏明圣上,论功行赏!”“不必了。”苏清梦没好气道:“我今日来,是问罪的。”李乙笑容一敛,眼神锐利:“问罪?问谁的罪?”苏清梦将目光挪到杨逊身上,“杨统领,你可知罪?”杨逊一脸懵比。关我什么事?但还是挤出一丝笑意,拱手道:“敢问世子妃,属下何罪之有?”苏清梦冷哼一声道:“身位护城司统领,贼寇入城刺杀世子,你竟毫无察觉。”“若不是我略施小计,以世子假死引出刺客,恐怕凶手至今逍遥法外!”“此等失职,难道不该问罪?”杨逊面色一变,没搞错吧?这不是周成非要跟李云济干架才导致这么一出么?你难道不该去跟周礼讨说法么?来这儿跟我较什么劲?抬眼看了看李乙,却只看见一脸无动于衷。明白了,这口黑锅,背定了!深吸一口气,杨逊咚地一声跪下,沉声道:“属下失职,甘愿受罚。”李乙冷眼旁观,严肃道:“既然如此,回去自领五十大板。”又来?!这特么隔三岔五就来这么一出,把老子当漠北人整呢?杨逊咬紧后槽牙,却不敢吭声。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属下领命!”言罢,便起身离去,步履沉重。苏清梦露出满意的表情,转身欲走,李乙却叫住她:“苏小姐,假死诱敌一计,果真是你想出来的?”苏清梦脚步一顿,冷冷道:“不然呢?”“苏小姐智谋过人,颇有苏相之风,李某佩服。”李乙轻笑道。苏清梦并未作声,径直离去。李乙目送苏清梦的背影,眼神却充满复杂。......北陵王府。书房。李云济闭眼感受着武道五品为自己身体带来的变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色。“真的这么丝滑么?”李云济缓缓睁眼,“这就五品了。”“修炼看起来也没那么复杂嘛。”十一咧嘴笑道:“也就是公子敢这么说了。”武者破境之痛,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要是去问那些破过境的人,他肯定会对那段时日不堪回首。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头皮发麻。“你不是说要三年零三个月才能到四品吗?”李云济掰起手指笑道,“失算了吧?”十一云淡风轻道:“那是正常修炼的情况下。”“公子这算正常么?”说着,十一也掰起手指头,“先是顾仙儿与公子双修破六品境,现在是九幽藤的功效破五品境。”“这些都是公子的机缘!”李云济赞同地点点头,“有道理!”说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只希望下一次机缘来的快些,好帮他突破四品,破了这该死的守宫咒。想着想着,思绪又飘得更远,轻啧一声,喃喃道:“十一。”“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二品高手,可开天辟地。”“那一品呢?”李云济不禁好奇,似乎自打他有记忆起,就没有听说过哪里诞生过一品高手。仿佛一品高手只是传说中的存在,如同神话般遥不可及。“一品高手,已非凡人,距离登天,仅一步之遥。”十一神色淡然,话里却带着一种神秘感。“登天?当神仙?”李云济不禁好奇道:“那岂不是能与天地同寿?”“那是自然。”十一眉梢扬起,语气中有种难以言喻的自豪,“公子若能达此境界,便是超脱凡尘,位列仙班。”李云济眼神亮起,还真能当神仙呢?不过很快又暗淡下去,毕竟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过哪里有人成仙了啊。所以对此,李云济持怀疑态度。 第一百零七章:你在我身上装了GPS?! 二人闲谈间,苏清梦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书房门口。“李乙那边,我已经交代好了。”“他看起来并没有怀疑。”李云济哦了一声,道了句谢谢。苏清梦缓缓入门,目光扫过书房,在李云济身侧找了个位置坐下。“所以你特地让杨逊来担这个罪名,就是为了报复?”今晨去将军府,除了为了打消李乙心中的疑虑,李云济还特地交代她一定要将罪名安在杨逊身上。从来北陵到今天,李云济设计教训杨逊,已经是第三次了。李云济顿了顿,淡然道:“我看这货不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进城时为难于我,还当众侮辱初七。”“所以一有机会我就得弄他。”话毕,又回首看向苏清梦,问道:“不行吗?”苏清梦眉头微微皱起,看着李云济的眼神,有几分复杂的情绪。“你这手段,未免有些阴险了。”“那咋了?”李云济理所当然道:“他当年给我王府亲卫穿小鞋的时候,难道不阴险吗?”“我只是以牙还牙罢了。”苏清梦心头一颤,方才的复杂情绪变得更复杂了些“所以,你做这一切,是在为北陵旧部打抱不平?”李云济微微颔首,轻叹一声道:“孙三孙四两兄弟的处境尚且如此艰难,更别说其他的弟兄们。”“杨逊逼他们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我便让他也尝尝被针对的滋味。”苏清梦沉默片刻,表情夹杂些许抱歉的意味。李云济很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情绪,笑道:“看你的样子,是觉得本公子是那种睚眦必报的阴险小人?”苏清梦笑笑不说话,算是默认。李云济转动眼珠子细细想了想,忽而轻笑出声:“其实你这么想也没错。”“我这个人确实记仇。”“有人要害我和我身边的人,那我必然不会放过他。”“至于用什么手段,我不在乎。”“说我心狠手辣也好,不择手段也罢,我都认。”苏清梦叹了口气,“你倒是实诚。”李云济笑了笑,接过话道:“总比那些表面正人君子,背后掏人心窝子的人强吧?”二人相视一眼,结束这个话题。......用过午膳,众人齐聚书房。六月中旬,天气越发炎热。空气中满是燥热的气息。好在有苏夕颜在,用极冰符冻了一屋子冰块。冰块带来的凉意,缓解了暑气。当然,这是李云济的主意。“极冰符还能这么使?”十一咬上一口冰镇西瓜,满脸惬意道。“这叫物尽其用。”李云济陪上一口。转头看向苏夕颜,只见她整张脸埋在半块西瓜里,吭哧吭哧吃得正香。好不容易抽空出来呼吸一口,顺便打了个嗝。爽~苏清梦虽然不乐意李云济把她妹妹当成工具人,但脸上惬意的表情出卖了她内心的享受。“接下来你有何打算?”苏清梦轻叹一声,扭头看向李云济问道。李云济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找个机会去我二叔的军营看看。”“何解?”苏清梦眉头一皱道。李云济淡然道:“护城司是我二叔部下。”“入城之时,我大概看了看。”“盔甲齐全,武器精良,就连战马膘肥体壮,士气高昂。”“这不是好事么?”苏清梦若有所思道。李云济将身子坐正,神色严肃,沉声道:“你还记得前几日比武时,在周礼军营的所见所闻么?”苏清梦脑中闪过当时的画面。虽然注意力都在擂台上,但是对周遭士兵还是有些印象。那些士兵装备简陋,甚至有些武器都是锈迹斑斑,与护城司的精良形成鲜明对比。“照你这么说,还真有些蹊跷。”苏清梦单手扶着下巴,沉思片刻,继续道:“按理来说,周礼军营才应该是正常军队的状态。”“正是。”李云济点头,眼神锐利,“单是护城司装备精良也就罢了。”“若我二叔军中都是如此,这笔开销可不是个小数目。”苏清梦眉头一皱道:“所以你是怀疑,太子送来北陵的银子,是被你二叔用在军中了?”李云济点了点头,“这事儿还得麻烦你一趟。”“为何?”苏清梦神色中透露出些许不耐烦。什么都找我,这是把我当苦力了?李云济轻笑一声,解释道:“这事儿不能声张。”“我们几个当中,数你修为最高,恐怕只有你能做到溜入军营不被发现。”苏清梦闻言,无奈一叹,不再说话。......三更天。夜色如墨。“小心点。”李云济看着换上夜行衣的苏清梦,低声叮嘱道。苏清梦翻了李云济一个白眼,轻点足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原来使唤人的感觉这么爽。”李云济嘴角微扬,关上窗,转身回屋。躺在床上,正准备眯一会儿,却感觉一阵冷风吹来。赫然坐起,只见窗户正大敞开着。李云济心中一惊,四下张望,却未见人影。“刚才明明关上了啊。”李云济挠了挠脑袋,“难道是我记错了?”再次关上窗,李云济躺回床上,深吸一口气,准备睡下。突然!耳边传来一股温热吓得他猛然坐起。“***!”还爆了句国粹。“公子好生粗鲁~”一道轻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顾仙儿?!李云济心中一凛,迅速点亮烛火。“还真是你!”李云济诧异道。顾仙儿轻笑一声,缓缓从床上坐起。一双大白腿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醒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李云济眉头一皱道。江南一别,李云济并未告知过顾仙儿他会来北陵。顾仙儿将雪白的左腿搭在右腿上,悠然道:“我在你身上刻下了术印,你身在何处,我自然明了。”“术印?”李云济警惕的摸了摸身子,“哪儿呢?”顾仙儿轻轻一笑,指了指他心口,“在这儿,你看不见的。”李云济心中一震,“什么时候的事?”顾仙儿嘴角微扬,“江南分别那晚。”李云济顿感背脊发凉,回想那夜的种种细节。怪不得那时候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刺痛,还以为是情到深处被咬了一口,原来是中了她的术印!你丫的!在我装了个gps?! 第一百零八章:年方七十八 “你突然来我府上,所为何事?”李云济定住心神,询问道。顾仙儿上下打量李云济,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轻笑道:“中了九幽藤的毒还能全身而退,公子的肉体,着实不简单。”李云济心头一颤道:“你怎么知道我中毒一事?”“术印与我心境相通,你身上发生什么,我自然明了。”顾仙儿说着,又顺势躺下。单手撑着脑袋,发丝滑落肩头,眼神带着些玩味。“一感知到公子中毒,我便马不停蹄从南海赶来了。”南海?李云济心中一动,南海距此千里,她竟如此迅速。看来这些日子,顾仙儿的功力又精进了许多。“这么关心我?”李云济语气复杂。倒了杯水喝下,情绪平复了许多。“那是自然。”顾仙儿眉眼含笑,“公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要的东西,公子如何借我?”“什么意思?”李云济刚沉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上次在江南不是已经给你了吗?顾仙儿轻叹一声,指尖轻绕发丝,眸光深邃道:“许是公子上次太紧张。”“所以没成功。”李云济作为男人的自尊心顿时受挫。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十一当初那句:你不行。“不过话又说回来。”顾仙儿缓缓起身,飘然来到李云济身前坐下,“虽然事儿没办成,但公子却让我一夜晋升三品巅峰。”“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李云济苦笑,心中五味杂陈。思索片刻,沉声道:“你要真想谢我,我向你打听个事。”“但说无妨。”顾仙儿双手撑着下巴,含情脉脉看着李云济。“你和云栖梧,到底什么关系?”李云济看到顾仙儿的第一眼就想问这个问题。上次的瓜没吃完,他一直耿耿于怀。顾仙儿瘪了瘪嘴,“公子真想知道?”李云济点头如捣蒜,眼中透露出强烈的求知欲。顾仙儿眼波流转,无奈一叹道:“云栖梧,是我闺中密友。”李云济倒吸一口凉气。顾仙儿和云栖梧少说也有五十年的年龄差距吧?你俩都差两个辈分了,闺什么蜜啊?“敢问顾医仙,您今年贵庚啊?”顾仙儿轻笑,眼角微挑:“若按常规算法,七十八。”夺少?!李云济直接呆住,手没扶稳,险些一头撞在桌子上。顾仙儿见状,轻掩朱唇,笑意更浓:“公子不必惊慌,岁月于我,不过是过眼云烟。”“本姑娘早在二十岁时便突破术道三品止水境。”“心智和容颜都停在了破境之时。”李云济闻言,心里好受了些。怪不得行事作风像个少女,就连身段也如二八芳华。长舒一口气,继续问道:“你这么高的修为,为何偏要找我?”这也是李云济好奇的地方。按理说顾仙儿这种修为高深之人,应不缺助力。顾仙儿目光柔和,轻声道:“公子天赋异禀,气运非凡。”“一来可助我破境。”“二来...”顾仙儿顿了顿,接着说道:“公子确实合我胃口,我愿意为公子生孩子。”不是姐们儿?李云济五官瞬间扭曲。生孩子这事儿,从顾仙儿嘴里说出来,就好像路边看见喜欢的东西,随手买回家一样简单。九年义务教育为李云济树立的三观不允许他如此轻率对待。“你这也太随便了。”李云济满脸嫌弃道。“不随便。”顾仙儿当即反驳道:“我是深思熟虑过的。”李云济无奈一笑。我俩第一次见面你就心生歹意了,还深思熟虑呢?呸!渣女的说辞。“生孩子吧,得先要两个人两情相悦。”李云济轻叹一声道:“他不是随便找个人生了就完事儿了。”“两情相悦?”顾仙儿嗤笑一声道:“像龚青峰和栖梧妹妹那般?”李云济转了转眼珠子,点头道:“差不多吧。”顾仙儿不屑地冷哼一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只是想生个孩子,不需要两情相悦。”明白了。这大姐是被龚青峰当年丢下她闺蜜一事伤透了心。所以对爱情没什么期许。对她而言,生个孩子,不过是延续血脉的手段。“那至少得你情我愿吧?”李云济轻叹一声道。“我愿意啊。”顾仙儿振振有词,“你不愿意么?”“既然公子不愿意,为何那晚不拒绝?”你特么问过我的意见么?那晚你一上来就给我磕药!磕了药之后的事儿,算得上愿意么?李云济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再说了,其实到后半段他已经能控制自己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李云济当时确实挺享受的。“先不提这事儿了。”李云济甩了甩脑袋,话锋一转道:“说说吧,你这次来北陵,还有什么目的?”李云济身上的毒早就解了,如果顾仙儿只是为了此事,不该这么匆忙。顾仙儿眉梢轻扬,语气讶异,“你怎么这么聪明,什么都瞒不住你。”言罢,又轻叹一声,神色严肃道:“云正心说,两个月后,北方会有一场劫难,关乎苍生福祉。”两个月后,北方。时间和地点,恰好对应上鹤山诗会。“什么劫难?”李云济眉头一皱道。“那老头装神弄鬼,说什么天机不可泄漏。”说着,顾仙儿眼神落定在李云济身上,沉声道:“只说了,与你有关。”“我?”李云济愣住,指了指自己:“我与此事有何关联?”“我哪知道?”顾仙儿两手一摊,“他说这场劫难唯有你能化解,托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李云济刚想追问下去,门外却突然传来十一的咳嗽声,“公子!”“那个,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看清梦姑娘是不是该回来了!”李云济顿时警觉,看向顾仙儿的眼神充满祈求。顾仙儿瘪了瘪嘴,媚笑一声道:“罢了,今日先放你一马。”“好好调养身子~”“我回头再来找你~”话音未落,人已消失不见。顾仙儿前脚刚走,后脚房门便被推开。苏清梦身穿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地走进屋内,面露疑惑地扫视一圈。目光定格在桌上的两个茶杯上,“有人来过?” 第一百零九章:启蒙老师 ,最快更新这个世子有点颠! 李云济菊花一紧,摇头道:“绝对没有!” 苏清梦眉心微蹙,轻嗅茶杯。 似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但眼神依旧锐利。 “你一个人,用两个茶杯?” 李云济愣了愣,镇定道:“不可以吗?” 说着,为苏清梦倒上茶水,话锋一转道:“军营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苏清梦心中接过茶杯,轻抿一口,沉声道:“你猜错了。” “李乙军中,并无异样。” 李云济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眼下线索也断了,接下来该怎么办?”苏清梦目光如炬,缓缓道。 李云济看起来倒是不慌不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 “不急。” “只要银子到了北陵,肯定有它的去处。” “你有头绪了?”苏清梦好奇道。 论侦察办案,李云济确实是一把好手。 “没有。”李云济双手枕在脑后,云淡风轻道。 “那你还起来那么有把握的样子。”苏清梦甩了个白眼。 李云济嘴角微扬,淡然道:“只要我们人在北陵,银子总会露出马脚。” “事缓,则圆啊。” 苏清梦没有应声,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起身离去。 寝殿外,十一和初七目送苏清梦离开,相视一眼,长舒一口气。 “十一,刚才公子房间里的那名仙女,是何方神圣啊?”初七压低声音,满眼好奇道。 十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得意道:“公子的启蒙老师。” “启蒙老师?”初七眉头紧紧皱起。 那女子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啊。 启什么蒙? ...... 翌日,日上三竿。 李云济懒洋洋地起床,推开窗,阳光洒进屋内。 十一端来早餐,李云济看着盘中之物,提不起一点食欲。 来北陵有些时日了,李云济已经吃腻了摘星阁的饭菜。 随便对付两口,便再没动作。 “十一,问你个事。”李云济放下碗筷,娓娓道:“你对南海云家,了解多少?” 昨夜顾仙儿的那番话让李云济辗转反侧一整宿。 自己与南海云家并无瓜葛,怎会突然被人点名道姓地提起? 十一扶着脑袋思索良久,终于有了印象。 “记起来了!”十一眼前一亮道:“奇门之术,南海云家!” “天下术法分三类,明楼灵术,漠北巫术,以及南海云家的奇门遁甲之术。” “奇门遁甲?”李云济追问道:“传说中可占卜天下,预测吉凶的神秘力量?” “正是。”十一点头道。 江湖上失传多年的奇门之术,竟掌握在南海云家手中。 李云济对此还是颇为震惊。 难怪龚青峰当年和云栖梧躲在那么不起眼的地方都能被找到。 “如此说来,顾仙儿昨夜所述,并非空穴来风。”李云济喃喃道。 “所以那场劫难,到底是什么意思?”十一顺着李云济的话问道。 “我哪知道?”李云济摇摇头道:“我又不会奇门之术。” 晃过神来,一脸怒色看着十一:“你丫又偷听?” 十一狡黠一笑,“公子忘了,我一直都是耳聪目明。” 李云济无奈一叹,“罢了,此事先别声张。” 十一点了点头。 收拾好饭桌,又问道:“公子,今日有何安排?” 李云济揉了揉眉心,沉吟片刻道:“今日,我想上街转转。” “公子肯出门了?”十一面露喜色。 “嗯。”李云济点头道,说完便踏出门去,“叫上初七。” “来北陵这么多天了,有件事也该处理了。” 走上北陵街头,初七兴奋地向李云济介绍着每一条街。 虽为北陵人,但北陵街头对于李云济而言,无异于异国他乡。 记忆里,除了小时候骑在李甲肩头出门买过几次糖葫芦,便再没印象。 老百姓见着李云济,都躲得远远的。 小时候么,是因为当他是煞星,不敢靠近。 至于现在,大抵是那日摘星阁痛扁杨逊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当他是恶霸。 “公子。”初七愤懑道:“这些人怎么这样?” 李云济倒是满不在乎,自顾自地走着,“不必在意。” 往前走了几步,又转头问初七道:“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肖管家还在北陵,对吧?” 初七点了点头,“不过北陵城这么大,我也记不清在哪里听过他的消息了。” 李云济嘴角一咧道:“找个人问问便是。” 说完,便停在路中间,掏出一块大银锭,高声喝道: “十两银子,换肖泉的消息!” 一时间,行人纷纷驻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刚开始还有人犹豫,但很快便有个中年男子挤出人群,一脸谄媚道:“我知道肖泉的住处,他就住在城西,靠近柳河的地方。” 李云济随手将银子扔去,道了句谢谢。 那人将银子放进嘴里咬了咬,瞬间喜笑颜开,手舞足蹈。 不少人见着这一幕,气得捶胸顿足,后悔没有抢先一步。 “公子办事,一直都这么豪横么?”初七见状,眉头一皱道。 十一笑了笑,点头道:“公子向来如此,不喜欢拐弯抹角。” 按照那人给的路线,李云济一行人很快便找到了肖府。 门前富贵堂皇,朱漆大门显得格外庄重,两旁石狮威严耸立。 就连门上的铜钉也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这番装潢,竟跟王府不相上下。”十一感慨道。 李云济冷哼一声,走上台阶敲响大门。 不多时,一名青衣小厮应声而至,上下打量李云济一行人,面露不悦道:“谁啊?” “肖泉在家吗?”李云济开门见山道。 “老爷今日不见客。”青衣小厮语气刻薄,眼神也充满蔑视。 嘭地一声关上大门。 李云济愣了愣,三人相视一眼。 “轰——” 大门应声碎裂! 李云济径直走进院中,拍拍手上的灰尘,环视四周。 “谁人如此大...” 肖泉从书房走来,看见李云济时,瞬间脸色大变。 “世,世子殿下...” 肖泉一路小跑上前,带着谄媚的笑意,扑通一声跪下,颤颤巍巍道:“小人参见世子殿下!” 屋内一众仆人见肖泉此举,也都纷纷跪下。 李云济并未正眼看他。 方才肖泉打开书房时,他的目光便被墙上挂着的一幅画深深吸引。 画上绘着一位面容端庄的女子,眉宇间透出一股不凡的气质。 那女子的气质,竟与李云济心底深处某个模糊的印象相吻合...... 第一百一十章:倾国倾城长公主 李云济沉默走向那幅画。驻足看了许久,才缓缓将画取下,小心翼翼地收起。仿佛怕惊扰到画中女子的沉睡。转身走向肖泉,用睥睨的眼神看着他,冷声道:“当年我离开北陵,给了你五千两银子,让你安顿好王府里的众人。”“肖管家可还记得?”肖泉浑身发抖,颤颤巍巍点头道:“记得,记得。”李云济的眼神突然渗出一丝狠劲,怒声道:“你就是这么安顿的?!”肖泉吓得冷汗直流,忙不迭地磕头求饶:“世子殿下饶命,小人知错!”“小人这就将银子如数奉还!”李云济向前一步,冷声道:“你觉得,我是心疼这些银子?”当年李云济离开北陵时,几乎将王府上下的现银全给了肖泉。银子对于李云济来说不值一提,这点肖泉自然心知肚明。只是他没想到李云济竟会突然回来,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肖泉面色苍白,不敢应声。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滑落,浸湿他华丽的衣襟。李云济冷哼一声,环视四周,肖府的庭院中,有不少来自王府的物件。“这些家具、摆设,皆是王府旧物,肖泉,你胆子真不小。”李云济面无表情,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是不是觉得,本公子再也不会回来了?”肖泉抖得更加厉害,声音也跟着颤抖:“不,不,世子殿下误会了。”“小人,小人只是替殿下保管!”“既然世子殿下回了北陵,小人这就将这些东西如数奉还!”肖泉的语气中藏着侥幸,为自己刚才的急中生智感到一丝宽慰。李云济的眼神依旧冰冷,低头看向手中画卷。一想到这幅画被肖泉摸过,心头就泛起一阵恶心。“保管?”李云济冷声道:“你也配?!”说着,缓缓转过身,怒声道:“剁了他的双手。”十一领命,手起刀落,只听见肖泉的惨叫声在庭院中回荡。府中仆人将头深埋,瑟瑟发抖,不敢直视眼前发生的惨剧。而李云济一行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王府,书房。大仇得报的初七嘴角洋溢着笑意,在房里来回踱步。一边控诉肖泉之前的种种恶行,一边称道李云济今日的果断决绝。李云济却未曾回应,只是两手撑着下巴,凝视着从肖府带回来的画卷。“公子。”十一站在李云济身侧,学起他的动作,疑惑道:“你盯着王妃的画像都看了一整天了。”“都快看出花儿来了。”李云济微微一笑道:“以前怎么没发现,母妃原来这么漂亮?”“那是~”十一嘿嘿一笑道:“大乾第一美人,岂是浪得虚名?”“当年仰慕王妃的男子,能从南海排到漠北!”“有这么夸张么?”李云济傻笑道。“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十一两手抱在胸前,回忆起当年,“公子刚出生那年,北陵城都快被那些前来贺喜的人给挤破了。”“我记得很清楚,当年王爷足足迎了一个月的客人。”“都是来看王妃的。”初七眉头一皱道:“难道不应该是来看望公子的么?”“也有。”十一转了转眼珠子,“不过很少。”“大多数人都是借着看望公子为由,来关怀王妃的。”就在这时,苏清梦抱着怀疑的态度缓缓走进来,看到李云济挂在墙上的画像时,亦是眼前一亮。当即觉得十一说得一点不夸张。“不过母妃身为长公主,怎就看上我爹这样的糙汉子了呢?”李云济还是对李甲能追到他母亲赵嫣一事感到不可思议。按理来说,赵嫣这种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身边最不缺追求者。老李头要长相没长相,要文采没文采。除了冠绝天下的二品修为,还有啥?难不成是政治联姻?李云济这样想着。“公子有所不知。”十一负手而立走到几人面前,颇有几分说书先生的姿态。“王爷年轻时,也可谓是才貌双全啊。”才?李云济眉梢微抬,李甲确实算得上是修炼之才。至于貌么...脑子里浮现起李甲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换身衣服混入乞丐堆里,绝对没有违和感。李云济之所以叫李甲老头,也有这个原因的。“睁眼说瞎话。”李云济轻嗤一声道,“我又不是没见过老头长啥样。”十一目光凝视李云济,又回首望了眼墙上的画像,轻叹一声道:“我没有说假话。”“王爷当年确实是气度超凡的。”“只是自从王妃病逝后,王爷便变得沉默寡言,连昔日的风流倜傥也荡然无存。”“后来,王爷便一头扎进了修炼中,愈发不注重外表。”李云济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黄昏,暑气渐消,夕阳落在庭院里,染上一片金黄。苏夕颜坐在岸边,小脚丫子拨弄池子里的水花。一边啃着西瓜,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里的锦鲤。要不是李云济告诉她锦鲤肉不好吃,恐怕眼下这片荷花池里,已经没有活物了。李云济随手摘下一朵莲蓬,抠出几颗莲子,递给了苏夕颜。小妮子满脸好奇地接过,轻咬一口,眸子瞬间亮起!好吃!“你猜我今日在街上看到了谁?”苏清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谁?”李云济淡然开口,顺势躺在太师椅上。“吴晋。”苏清梦上前一步道。李云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惊讶。“那日如月刺杀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们二人,为何会出现在北陵?”“他们因何出现在江南,就因何出现在北陵。”李云济摇晃起来,缓缓闭上眼。苏清梦思索片刻,联系起李云济的话,灵光一闪道:“是为了刺杀你?”“也不全是。”李云济应声道。“还有其他目的?”苏清梦追问。李云济睁开半只眼瞥了眼苏清梦,悠悠开口,“在江南的时候,他们只是暗中使绊子。”“可我一来北陵,他们直接明牌,你猜为何?”苏清梦稍作思索,沉声道:“说明北陵,藏着对太子不利的秘密。”“聪明。”李云济微笑着点了点头,“其实我早就知道,太子一直在监视我们。”“在京都和江南,太子都只是设计阻拦。”“可自从离开江南北上到现在,我们已经遭遇两次暗杀,而且都是奔着置我于死地的行动。”“说明什么?”苏清梦神色越发沉重,凝声道:“说明,我们正在接近事情的真相......” 第一百一十一章:可杀二品? ,最快更新这个世子有点颠! 夜幕降临。 今夜的北陵,没有繁星。 烈日晒了半个月,北陵终于迎来一场暴雨。 雨水冲刷着庭院,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 李云济正准备洗个澡上床睡觉,衣服刚脱到一半。 一转身,却看见顾仙儿正站在窗边。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浸湿的衣衫贴合着她的身体,令李云济一时挪不开眼。 反手关上门窗,问顾仙儿道:“你来做什么?” 顾仙儿轻扬嘴角,露出两个梨涡,“公子不欢迎?” 李云济看了她一眼,转身又穿上衣服,“深更半夜电闪雷鸣的。” “你我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适吧?” 顾仙儿轻柔踱步,来到李云济的浴桶旁坐下,轻笑道:“怎么不合适?” 纤细的手指在水面轻点,溅起一圈圈涟漪,“依我看,就是今晚才合适。” 几个意思啊? 李云济虎躯一震,不会又带着药来的吧? 想起上次腿软了两天的经历,李云济还有些后怕。 “那个啥。”李云济轻咳两声,“我这几天不太方便。” “要不,你缓几天再来?” 话音落下,只听见身后一声嗤笑,“逗你玩儿的。” 李云济松了口气,缓缓转过身。 我勒个龟龟! 李云济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顾仙儿不知何时已经褪下身上的湿衣,泡在浴桶中。 水珠顺着雪白的肩头滑落,映衬着她如凝脂般细腻的肌肤。 李云济暗自追悔,怎么不早点转过来?! “那你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顾仙儿挑起桶中的花瓣,漫不经心道:“送礼来的。” “什么礼?” 顾仙儿嘴角一咧,打了个响指。 只见一道绿光亮起,接着是一道黑影闪过。 地上赫然出现一个头上套着麻袋的黑甲士兵! “这是我从军营里偷来的。”顾仙儿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 不是姐们儿? 李云济愣住,盯着地上的黑甲士兵,“你偷这玩意儿来有何用?” “这个士兵可是六品境界。”顾仙儿眉头一皱道:“在那片军营里,像他这样的士兵,至少三千人。” 轰—— 惊雷乍起,如同李云济此时的心境。 顾仙儿的话就像一道闪电,将李云济心中的迷雾瞬间劈开。 凡人修炼到六品,绝非易事。 可若是有大量物资支撑,批量培养五品高手并非难事。 也就是说,太子送来北陵的那些银子,是为了培养私兵! “哪片军营?!”李云济声音陡然提高,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顾仙儿指了指北方,“北陵边境,长鸣山。” 李云济深吸一口气,疑惑道:“你怎么会去那?” 顾仙儿玉足浮出水面,轻点桶沿,水声潺潺,“按照云正心的卦象,他所谓的那场劫难发生在北境。” “我这不是想着先去探探。” “谁料到,竟撞见这么大个秘密。” 李云济脑中快速思考。 又一声雷响后,才再次开口问道:“三千个六品,战力如何?” 顾仙儿转动眼眸思考几息,沉声道:“可杀二品。” 李云济倒吸一口凉气。 三千个六品,要想谋权篡位,撼动大乾根基显然不可能。 但若只是围杀一个二品高手,那么这一切的布局就变得合理了。 此举显然意在针对某个特定目标,而非全面开战。 若结合云正心的卦象,那么这场劫难极有可能并非天灾,而是人为。 两个月后,北境,劫难,二品...... 一系列关键词在李云济脑海中不断交织,形成一个清晰的阴谋轮廓。 “他们的目标,是漠北亚圣韩季同?!”李云济心中暗自惊疑。 漠北与大乾积怨已久,两国必有一战。 而大乾攻打漠北最大的阻碍,就是韩季同! 但很快又发现不合理的地方。 若是要杀韩季同,何须劫走税银,暗中培养私兵? 此事大可与朝廷商议,朝中重臣不乏支持者,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更不合理的是,此案参杂漠北势力。 即便漠北巫族与漠北皇室并不交好,但毕竟是漠北人,怎可能与韩季同为敌?! 也就是说,这三千私兵,并非针对韩季同。 或者说,不仅仅是针对韩季同! 一时间,千丝万绪涌入心头。 李云济隐隐感觉到,一场腥风血雨,正在悄然酝酿。 “公子认真的模样,更加俊俏了。”顾仙儿的声音将李云济拉回现实。 李云济深吸一口气,眼中凌厉之色稍减。 抬眼看去,瞬间惊掉了下巴。 只见顾仙儿正水灵灵地站在桶中。 李云济脑中一片空白,心跳骤然加速,口中喃喃自语: “非礼勿视。” “非礼勿视...” 可眼神却未离开过半寸。 “公子又不是没见过。”顾仙儿轻笑一声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轻轻挥手,地上湿衣自动浮起。 过程中竟脱去了水分,披于肩上时,已然干爽。 “公子打算如何处理此人?”顾仙儿飘然起身,斜眼瞥向昏迷不醒的士兵问道。 李云济回神,沉声道:“你抓到他的时候,有人知道吗?” “当时正值暴雨,士兵都回营地睡下了,应该没人发现。”顾仙儿淡然道。 李云济眉梢微动,眼神坚决道:“原封不动送回去。” “证据都不要了?”顾仙儿神色微动,显然有些疑惑。 “不是不要。”李云济轻叹一声道:“是要不起。” “士兵的失踪一旦被发现,边境营地必有异动。” “届时北陵必定会被翻个底朝天。” 想到这,李云济心中一沉,继续道:“你觉得凭借你我二人,能敌得过三千个六品高手?” “还是你聪明。”顾仙儿细细想了想,觉得李云济说得有道理。 于是两指并拢,指尖绿线将士兵捆起,漂浮在半空。 伴随一个响指,两人一同消失在原地。 “术士也挺吊的。”李云济讷讷看着顾仙儿消失的地方,喃喃道:“尤其是空间系的术法。” 躺回床上,心中却难以平静。 想着想着,眼神中突然透漏出一股狠劲。 随即嘴角微扬,带着一股邪劲,“可杀二品么?” “有意思......” 第一百零五章:北陵兵符 王府悲怆的氛围持续了整整一天,李云济就在棺材里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天。三更天,灵堂内空无一人。只有几段白绸子随风摇弋,以及棺材两侧的长明灯忽明忽暗。角落里,十一密切注视着王府内外的一举一动,初七则是鬼鬼祟祟地学着十一的模样探头探脑。“那贼人真的会来吗?”初七压着声音问道。十一点了点头,“公子说过会来,那便一定会来。”初七轻叹一声,打了个呵欠,继续鬼鬼祟祟。苏清梦单手撑着下巴,闭目养神。忽然,她双眸亮起,看向窗外的方向。十一也是神色一凌,警惕起来。灵堂,一黑衣人从天而降,飘然落地。手持短刃,小心翼翼地靠近李云济的棺材。当看着李云济安详的模样时,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邪笑。伸出两指并拢,轻轻靠在李云济,试图探他的气息。忽然!李云济猛地睁开眼!刺客顿觉不妙,眼神慌乱,纵身欲逃。谁料李云济真气忽然爆发,竟震碎了棺材!碎木板四处横飞,打乱了刺客的逃跑路线。屋内众人闻声赶来,瞬间将刺客包围。“你竟然没死!”刺客摆好阵势,两把短刃在烛光照耀下发出瘆人的寒光。李云济活动活动筋骨,嘴角微微上勾。“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小爷我不仅没死,还突破了五品境界。”女子眉头紧皱,眉宇间透露着不可置信的神色。苏清梦亦是如此,上下打量着李云济,“这么快就五品了…”语气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而十一和初七,则是满脸欣慰的神色。李云济两眼一横,拔出青渊直指刺客,“你到底是谁!”刺客并未作答,只是冷哼一声,便挥刀向李云济砍去。苏清梦欲上前帮忙,十一却拦住了她,“清梦姑娘,此人不是公子的对手,不如让公子练练手。”苏清梦犹豫几息,淡淡点了点头,选择站在一旁观战。初入五品,李云济不太能驾驭这副身体,好几次错失机会,又好几次险些让刺客击中。看的一旁众人提心吊胆。但在战斗过程中,李云济已经逐渐适应。几十个回合下来,刺客逐渐落入下风。李云济趁其难以招架,一个飞身取下刺客面罩。苏清梦看着刺客脸时,一股强烈的怒意涌上心头!竟是那日醉月楼逃跑的漠北暗桩,如月!“早猜到是你了。”李云济冷笑一声道,“你不是术士吗?”“怎么学会耍贱了?”如月脸色一沉,冷笑道:“还不是怕被世子殿下看出奴家的真实身份。”“这才不得已耍…”说到这,如月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柳叶眉微微一蹙道:“你敢骂我!”李云济两手一摊,“你说是就是。”如月瞬间火大,掐手念诀,身前蓝光阵法亮起,喷出数道冰锥!李云济淡然一笑,纵身跃起,身形如游龙般在冰锥间穿梭。巧妙地避开所有攻击。在如月震惊的眼神中,青渊击碎阵法,直指如月咽喉。“想不到世子殿下修炼竟如此神速!”如月脸上闪过一丝寒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李云济冷冷一笑,“急什么?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如月语气坚决,眼神透露着赴死的决心。李云济脸上笑意更甚,“这可由不得你!”言罢,侧身一躲,苏夕颜赫然出现在如月眼前。看着她手中逐渐燃尽的真言符,顿觉不妙!于是立马挥刀想要自尽,却被李云济一剑斩断念想!“你…”如月话没说完,便失去了意识,讷讷站在原地。“那个皇城司守卫到底看见了什么?!”“他看见了,主人与东宫的密谈。”“什么密谈?”“北陵兵…”话音落下,李云济心头猛地一颤。来不及接着问她的主人是谁,如月已经凭着极强的意志力苏醒!双手结印,试图再次使出那招障眼法逃离!李云济一眼识破,扭头冲着苏清梦高喝一声:“动手!”还在震惊中的苏清梦这才回过神来。就在如月即将遁形之际,一个瞬身,手起刀落!电光石火间,只听见一声剑鸣!苏清梦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如月背后!挥舞剑花,收剑入鞘,一气呵成。“好快…”如月口中念念有词。随即,脖颈上出现一道猩红,直挺挺倒在地上,再无生机。“你为何不动手?”苏清梦微微侧头,沉声问道。李云济蹲下身撕开如月肩上的黑布,云淡风轻道:“你不想亲自为你属下报仇么?”苏清梦怔了怔,眉头舒展开来,长舒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难怪公子不敢招惹她。”初七见到这一幕,低声嘟囔道:“这也太狠了。”十一淡然一笑,缓步上前,“公子,尸体怎么处置?”李云济确认了身份,眼神冰冷道,“挂在城门,暴尸三日。”初七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公子更狠…”“她刚才说的北陵兵,是什么意思?”苏清梦冷冷瞥一眼尸体,疑惑开口。李云济缓缓起身,神色凝重道:“是北陵兵符。”“兵符是调动北陵军的关键,握有兵符者,能号令北陵三十万大军。”“老头儿死后,北陵兵符便下落不明。”“北陵军也由此分为两派。”“正如你现在看到的这样。”苏清梦眼回忆起刚才如月说的话,沉声道:“所以,东宫与漠北暗桩那日的密谈内容,是关于兵符的下落?”李云济点了点头。原来清明那日赵恒莫名其妙来帮他修缮王府,是为了搜寻兵符。“太子寻北陵兵符,难不成…”苏清梦脸色越发阴沉,抬眼看向李云济,神色忧虑。“你是想说太子谋逆?”李云济看出苏清梦的心思,淡然道:“不无可能。”有了兵符,便可控制北陵军。作为大乾境内最强的一支军队,谋逆并非不可能。李云济眉头微皱,接着说道:“就算不是谋逆,有了北陵兵符,他的东宫之位,可就稳如泰山了…” 第一百零六章:背锅侠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身为北陵世子,竟然不知道兵符的下落。”苏清梦看向李云济,疑惑道:“李王爷难道没留下什么线索?”李云济轻叹一声道:“并没有。”“老头儿回北陵的时候,已经只剩一口气了。”“临走之前,他一句话也没说过,成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着我娘的画像发呆。”李云济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穿越时空回到那个悲伤的时刻。“会不会藏在王府?”初七突然冒出一句。李云济摇了摇头,轻笑道:“要是藏在王府,早就被我二叔找到了。”按照李乙的性子,将王府翻个底朝天也不是不可能。如今北陵军仍分为两派,可见兵符并没有在北陵。“那兵符会在何处呢?”苏清梦再次开口,眼中闪过一丝不安。“谁知道呢。”李云济转身回房,边走边道:“不过,兵符销声匿迹,倒也不算坏事。”兵符落到任何人手里,对李云济目前的处境都会造成极大的威胁。想要在李乙和周礼手中夺回北陵兵权,兵符是他唯一的胜算。......翌日,清晨。北城门,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了城墙之上。巡城士兵路过城门洞,领头的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地上晃晃悠悠的影子,心生警惕。猛地拔刀,抬头看去,瞬间后背发凉!入眼处,一具女尸赫然入目。只见女尸正被麻绳吊起,悬在半空,摇摇晃晃。将军府,李乙很快得知消息。眉头紧锁,问杨逊道:“尸体来路查明了吗?”杨逊点头道:“是漠北巫族。”李乙忽然停下饮茶的动作,杯中茶水微微晃动,“凶手呢?”“凶手应该是个用剑高手。”杨逊沉声道:“剑痕凌厉,一击致命。”“属下推断,此人至少四品修为。”李乙目光冷冽,饮下手中热茶,淡淡开口:“苏清梦...”话音刚落,苏清梦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两名带刀侍卫根本拦不住她,连滚带爬地跌入殿内。“李将军,世子妃非要硬闯。”一名侍卫上前控诉道。李乙眉头微皱,挥手示意二人退下。起身走至苏清梦面前,皮笑肉不笑道:“苏小姐,你擅闯我府,不知有何贵干啊?”“城门洞吊着的那个巫族,我杀的。”苏清梦语气冷冽,还带着些不情愿。双手抱剑立于门边,目光如刀,直视李乙。李乙愣了愣,随即放声笑道:“原来如此。”“苏小姐斩杀贼寇,立了大功啊,本将军定奏明圣上,论功行赏!”“不必了。”苏清梦没好气道:“我今日来,是问罪的。”李乙笑容一敛,眼神锐利:“问罪?问谁的罪?”苏清梦将目光挪到杨逊身上,“杨统领,你可知罪?”杨逊一脸懵比。关我什么事?但还是挤出一丝笑意,拱手道:“敢问世子妃,属下何罪之有?”苏清梦冷哼一声道:“身位护城司统领,贼寇入城刺杀世子,你竟毫无察觉。”“若不是我略施小计,以世子假死引出刺客,恐怕凶手至今逍遥法外!”“此等失职,难道不该问罪?”杨逊面色一变,没搞错吧?这不是周成非要跟李云济干架才导致这么一出么?你难道不该去跟周礼讨说法么?来这儿跟我较什么劲?抬眼看了看李乙,却只看见一脸无动于衷。明白了,这口黑锅,背定了!深吸一口气,杨逊咚地一声跪下,沉声道:“属下失职,甘愿受罚。”李乙冷眼旁观,严肃道:“既然如此,回去自领五十大板。”又来?!这特么隔三岔五就来这么一出,把老子当漠北人整呢?杨逊咬紧后槽牙,却不敢吭声。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属下领命!”言罢,便起身离去,步履沉重。苏清梦露出满意的表情,转身欲走,李乙却叫住她:“苏小姐,假死诱敌一计,果真是你想出来的?”苏清梦脚步一顿,冷冷道:“不然呢?”“苏小姐智谋过人,颇有苏相之风,李某佩服。”李乙轻笑道。苏清梦并未作声,径直离去。李乙目送苏清梦的背影,眼神却充满复杂。......北陵王府。书房。李云济闭眼感受着武道五品为自己身体带来的变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色。“真的这么丝滑么?”李云济缓缓睁眼,“这就五品了。”“修炼看起来也没那么复杂嘛。”十一咧嘴笑道:“也就是公子敢这么说了。”武者破境之痛,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要是去问那些破过境的人,他肯定会对那段时日不堪回首。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头皮发麻。“你不是说要三年零三个月才能到四品吗?”李云济掰起手指笑道,“失算了吧?”十一云淡风轻道:“那是正常修炼的情况下。”“公子这算正常么?”说着,十一也掰起手指头,“先是顾仙儿与公子双修破六品境,现在是九幽藤的功效破五品境。”“这些都是公子的机缘!”李云济赞同地点点头,“有道理!”说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只希望下一次机缘来的快些,好帮他突破四品,破了这该死的守宫咒。想着想着,思绪又飘得更远,轻啧一声,喃喃道:“十一。”“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二品高手,可开天辟地。”“那一品呢?”李云济不禁好奇,似乎自打他有记忆起,就没有听说过哪里诞生过一品高手。仿佛一品高手只是传说中的存在,如同神话般遥不可及。“一品高手,已非凡人,距离登天,仅一步之遥。”十一神色淡然,话里却带着一种神秘感。“登天?当神仙?”李云济不禁好奇道:“那岂不是能与天地同寿?”“那是自然。”十一眉梢扬起,语气中有种难以言喻的自豪,“公子若能达此境界,便是超脱凡尘,位列仙班。”李云济眼神亮起,还真能当神仙呢?不过很快又暗淡下去,毕竟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过哪里有人成仙了啊。所以对此,李云济持怀疑态度。 第一百零七章:你在我身上装了GPS?! 二人闲谈间,苏清梦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书房门口。“李乙那边,我已经交代好了。”“他看起来并没有怀疑。”李云济哦了一声,道了句谢谢。苏清梦缓缓入门,目光扫过书房,在李云济身侧找了个位置坐下。“所以你特地让杨逊来担这个罪名,就是为了报复?”今晨去将军府,除了为了打消李乙心中的疑虑,李云济还特地交代她一定要将罪名安在杨逊身上。从来北陵到今天,李云济设计教训杨逊,已经是第三次了。李云济顿了顿,淡然道:“我看这货不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进城时为难于我,还当众侮辱初七。”“所以一有机会我就得弄他。”话毕,又回首看向苏清梦,问道:“不行吗?”苏清梦眉头微微皱起,看着李云济的眼神,有几分复杂的情绪。“你这手段,未免有些阴险了。”“那咋了?”李云济理所当然道:“他当年给我王府亲卫穿小鞋的时候,难道不阴险吗?”“我只是以牙还牙罢了。”苏清梦心头一颤,方才的复杂情绪变得更复杂了些“所以,你做这一切,是在为北陵旧部打抱不平?”李云济微微颔首,轻叹一声道:“孙三孙四两兄弟的处境尚且如此艰难,更别说其他的弟兄们。”“杨逊逼他们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我便让他也尝尝被针对的滋味。”苏清梦沉默片刻,表情夹杂些许抱歉的意味。李云济很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情绪,笑道:“看你的样子,是觉得本公子是那种睚眦必报的阴险小人?”苏清梦笑笑不说话,算是默认。李云济转动眼珠子细细想了想,忽而轻笑出声:“其实你这么想也没错。”“我这个人确实记仇。”“有人要害我和我身边的人,那我必然不会放过他。”“至于用什么手段,我不在乎。”“说我心狠手辣也好,不择手段也罢,我都认。”苏清梦叹了口气,“你倒是实诚。”李云济笑了笑,接过话道:“总比那些表面正人君子,背后掏人心窝子的人强吧?”二人相视一眼,结束这个话题。......用过午膳,众人齐聚书房。六月中旬,天气越发炎热。空气中满是燥热的气息。好在有苏夕颜在,用极冰符冻了一屋子冰块。冰块带来的凉意,缓解了暑气。当然,这是李云济的主意。“极冰符还能这么使?”十一咬上一口冰镇西瓜,满脸惬意道。“这叫物尽其用。”李云济陪上一口。转头看向苏夕颜,只见她整张脸埋在半块西瓜里,吭哧吭哧吃得正香。好不容易抽空出来呼吸一口,顺便打了个嗝。爽~苏清梦虽然不乐意李云济把她妹妹当成工具人,但脸上惬意的表情出卖了她内心的享受。“接下来你有何打算?”苏清梦轻叹一声,扭头看向李云济问道。李云济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找个机会去我二叔的军营看看。”“何解?”苏清梦眉头一皱道。李云济淡然道:“护城司是我二叔部下。”“入城之时,我大概看了看。”“盔甲齐全,武器精良,就连战马膘肥体壮,士气高昂。”“这不是好事么?”苏清梦若有所思道。李云济将身子坐正,神色严肃,沉声道:“你还记得前几日比武时,在周礼军营的所见所闻么?”苏清梦脑中闪过当时的画面。虽然注意力都在擂台上,但是对周遭士兵还是有些印象。那些士兵装备简陋,甚至有些武器都是锈迹斑斑,与护城司的精良形成鲜明对比。“照你这么说,还真有些蹊跷。”苏清梦单手扶着下巴,沉思片刻,继续道:“按理来说,周礼军营才应该是正常军队的状态。”“正是。”李云济点头,眼神锐利,“单是护城司装备精良也就罢了。”“若我二叔军中都是如此,这笔开销可不是个小数目。”苏清梦眉头一皱道:“所以你是怀疑,太子送来北陵的银子,是被你二叔用在军中了?”李云济点了点头,“这事儿还得麻烦你一趟。”“为何?”苏清梦神色中透露出些许不耐烦。什么都找我,这是把我当苦力了?李云济轻笑一声,解释道:“这事儿不能声张。”“我们几个当中,数你修为最高,恐怕只有你能做到溜入军营不被发现。”苏清梦闻言,无奈一叹,不再说话。......三更天。夜色如墨。“小心点。”李云济看着换上夜行衣的苏清梦,低声叮嘱道。苏清梦翻了李云济一个白眼,轻点足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原来使唤人的感觉这么爽。”李云济嘴角微扬,关上窗,转身回屋。躺在床上,正准备眯一会儿,却感觉一阵冷风吹来。赫然坐起,只见窗户正大敞开着。李云济心中一惊,四下张望,却未见人影。“刚才明明关上了啊。”李云济挠了挠脑袋,“难道是我记错了?”再次关上窗,李云济躺回床上,深吸一口气,准备睡下。突然!耳边传来一股温热吓得他猛然坐起。“***!”还爆了句国粹。“公子好生粗鲁~”一道轻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顾仙儿?!李云济心中一凛,迅速点亮烛火。“还真是你!”李云济诧异道。顾仙儿轻笑一声,缓缓从床上坐起。一双大白腿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醒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李云济眉头一皱道。江南一别,李云济并未告知过顾仙儿他会来北陵。顾仙儿将雪白的左腿搭在右腿上,悠然道:“我在你身上刻下了术印,你身在何处,我自然明了。”“术印?”李云济警惕的摸了摸身子,“哪儿呢?”顾仙儿轻轻一笑,指了指他心口,“在这儿,你看不见的。”李云济心中一震,“什么时候的事?”顾仙儿嘴角微扬,“江南分别那晚。”李云济顿感背脊发凉,回想那夜的种种细节。怪不得那时候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刺痛,还以为是情到深处被咬了一口,原来是中了她的术印!你丫的!在我装了个gps?! 第一百零八章:年方七十八 “你突然来我府上,所为何事?”李云济定住心神,询问道。顾仙儿上下打量李云济,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轻笑道:“中了九幽藤的毒还能全身而退,公子的肉体,着实不简单。”李云济心头一颤道:“你怎么知道我中毒一事?”“术印与我心境相通,你身上发生什么,我自然明了。”顾仙儿说着,又顺势躺下。单手撑着脑袋,发丝滑落肩头,眼神带着些玩味。“一感知到公子中毒,我便马不停蹄从南海赶来了。”南海?李云济心中一动,南海距此千里,她竟如此迅速。看来这些日子,顾仙儿的功力又精进了许多。“这么关心我?”李云济语气复杂。倒了杯水喝下,情绪平复了许多。“那是自然。”顾仙儿眉眼含笑,“公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要的东西,公子如何借我?”“什么意思?”李云济刚沉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上次在江南不是已经给你了吗?顾仙儿轻叹一声,指尖轻绕发丝,眸光深邃道:“许是公子上次太紧张。”“所以没成功。”李云济作为男人的自尊心顿时受挫。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十一当初那句:你不行。“不过话又说回来。”顾仙儿缓缓起身,飘然来到李云济身前坐下,“虽然事儿没办成,但公子却让我一夜晋升三品巅峰。”“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李云济苦笑,心中五味杂陈。思索片刻,沉声道:“你要真想谢我,我向你打听个事。”“但说无妨。”顾仙儿双手撑着下巴,含情脉脉看着李云济。“你和云栖梧,到底什么关系?”李云济看到顾仙儿的第一眼就想问这个问题。上次的瓜没吃完,他一直耿耿于怀。顾仙儿瘪了瘪嘴,“公子真想知道?”李云济点头如捣蒜,眼中透露出强烈的求知欲。顾仙儿眼波流转,无奈一叹道:“云栖梧,是我闺中密友。”李云济倒吸一口凉气。顾仙儿和云栖梧少说也有五十年的年龄差距吧?你俩都差两个辈分了,闺什么蜜啊?“敢问顾医仙,您今年贵庚啊?”顾仙儿轻笑,眼角微挑:“若按常规算法,七十八。”夺少?!李云济直接呆住,手没扶稳,险些一头撞在桌子上。顾仙儿见状,轻掩朱唇,笑意更浓:“公子不必惊慌,岁月于我,不过是过眼云烟。”“本姑娘早在二十岁时便突破术道三品止水境。”“心智和容颜都停在了破境之时。”李云济闻言,心里好受了些。怪不得行事作风像个少女,就连身段也如二八芳华。长舒一口气,继续问道:“你这么高的修为,为何偏要找我?”这也是李云济好奇的地方。按理说顾仙儿这种修为高深之人,应不缺助力。顾仙儿目光柔和,轻声道:“公子天赋异禀,气运非凡。”“一来可助我破境。”“二来...”顾仙儿顿了顿,接着说道:“公子确实合我胃口,我愿意为公子生孩子。”不是姐们儿?李云济五官瞬间扭曲。生孩子这事儿,从顾仙儿嘴里说出来,就好像路边看见喜欢的东西,随手买回家一样简单。九年义务教育为李云济树立的三观不允许他如此轻率对待。“你这也太随便了。”李云济满脸嫌弃道。“不随便。”顾仙儿当即反驳道:“我是深思熟虑过的。”李云济无奈一笑。我俩第一次见面你就心生歹意了,还深思熟虑呢?呸!渣女的说辞。“生孩子吧,得先要两个人两情相悦。”李云济轻叹一声道:“他不是随便找个人生了就完事儿了。”“两情相悦?”顾仙儿嗤笑一声道:“像龚青峰和栖梧妹妹那般?”李云济转了转眼珠子,点头道:“差不多吧。”顾仙儿不屑地冷哼一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只是想生个孩子,不需要两情相悦。”明白了。这大姐是被龚青峰当年丢下她闺蜜一事伤透了心。所以对爱情没什么期许。对她而言,生个孩子,不过是延续血脉的手段。“那至少得你情我愿吧?”李云济轻叹一声道。“我愿意啊。”顾仙儿振振有词,“你不愿意么?”“既然公子不愿意,为何那晚不拒绝?”你特么问过我的意见么?那晚你一上来就给我磕药!磕了药之后的事儿,算得上愿意么?李云济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再说了,其实到后半段他已经能控制自己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李云济当时确实挺享受的。“先不提这事儿了。”李云济甩了甩脑袋,话锋一转道:“说说吧,你这次来北陵,还有什么目的?”李云济身上的毒早就解了,如果顾仙儿只是为了此事,不该这么匆忙。顾仙儿眉梢轻扬,语气讶异,“你怎么这么聪明,什么都瞒不住你。”言罢,又轻叹一声,神色严肃道:“云正心说,两个月后,北方会有一场劫难,关乎苍生福祉。”两个月后,北方。时间和地点,恰好对应上鹤山诗会。“什么劫难?”李云济眉头一皱道。“那老头装神弄鬼,说什么天机不可泄漏。”说着,顾仙儿眼神落定在李云济身上,沉声道:“只说了,与你有关。”“我?”李云济愣住,指了指自己:“我与此事有何关联?”“我哪知道?”顾仙儿两手一摊,“他说这场劫难唯有你能化解,托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李云济刚想追问下去,门外却突然传来十一的咳嗽声,“公子!”“那个,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看清梦姑娘是不是该回来了!”李云济顿时警觉,看向顾仙儿的眼神充满祈求。顾仙儿瘪了瘪嘴,媚笑一声道:“罢了,今日先放你一马。”“好好调养身子~”“我回头再来找你~”话音未落,人已消失不见。顾仙儿前脚刚走,后脚房门便被推开。苏清梦身穿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地走进屋内,面露疑惑地扫视一圈。目光定格在桌上的两个茶杯上,“有人来过?” 第一百零九章:启蒙老师 李云济菊花一紧,摇头道:“绝对没有!”苏清梦眉心微蹙,轻嗅茶杯。似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但眼神依旧锐利。“你一个人,用两个茶杯?”李云济愣了愣,镇定道:“不可以吗?”说着,为苏清梦倒上茶水,话锋一转道:“军营那边,查得怎么样了?”苏清梦心中接过茶杯,轻抿一口,沉声道:“你猜错了。”“李乙军中,并无异样。”李云济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眼下线索也断了,接下来该怎么办?”苏清梦目光如炬,缓缓道。李云济看起来倒是不慌不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不急。”“只要银子到了北陵,肯定有它的去处。”“你有头绪了?”苏清梦好奇道。论侦察办案,李云济确实是一把好手。“没有。”李云济双手枕在脑后,云淡风轻道。“那你还起来那么有把握的样子。”苏清梦甩了个白眼。李云济嘴角微扬,淡然道:“只要我们人在北陵,银子总会露出马脚。”“事缓,则圆啊。”苏清梦没有应声,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起身离去。寝殿外,十一和初七目送苏清梦离开,相视一眼,长舒一口气。“十一,刚才公子房间里的那名仙女,是何方神圣啊?”初七压低声音,满眼好奇道。十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得意道:“公子的启蒙老师。”“启蒙老师?”初七眉头紧紧皱起。那女子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啊。启什么蒙?......翌日,日上三竿。李云济懒洋洋地起床,推开窗,阳光洒进屋内。十一端来早餐,李云济看着盘中之物,提不起一点食欲。来北陵有些时日了,李云济已经吃腻了摘星阁的饭菜。随便对付两口,便再没动作。“十一,问你个事。”李云济放下碗筷,娓娓道:“你对南海云家,了解多少?”昨夜顾仙儿的那番话让李云济辗转反侧一整宿。自己与南海云家并无瓜葛,怎会突然被人点名道姓地提起?十一扶着脑袋思索良久,终于有了印象。“记起来了!”十一眼前一亮道:“奇门之术,南海云家!”“天下术法分三类,明楼灵术,漠北巫术,以及南海云家的奇门遁甲之术。”“奇门遁甲?”李云济追问道:“传说中可占卜天下,预测吉凶的神秘力量?”“正是。”十一点头道。江湖上失传多年的奇门之术,竟掌握在南海云家手中。李云济对此还是颇为震惊。难怪龚青峰当年和云栖梧躲在那么不起眼的地方都能被找到。“如此说来,顾仙儿昨夜所述,并非空穴来风。”李云济喃喃道。“所以那场劫难,到底是什么意思?”十一顺着李云济的话问道。“我哪知道?”李云济摇摇头道:“我又不会奇门之术。”晃过神来,一脸怒色看着十一:“你丫又偷听?”十一狡黠一笑,“公子忘了,我一直都是耳聪目明。”李云济无奈一叹,“罢了,此事先别声张。”十一点了点头。收拾好饭桌,又问道:“公子,今日有何安排?”李云济揉了揉眉心,沉吟片刻道:“今日,我想上街转转。”“公子肯出门了?”十一面露喜色。“嗯。”李云济点头道,说完便踏出门去,“叫上初七。”“来北陵这么多天了,有件事也该处理了。”走上北陵街头,初七兴奋地向李云济介绍着每一条街。虽为北陵人,但北陵街头对于李云济而言,无异于异国他乡。记忆里,除了小时候骑在李甲肩头出门买过几次糖葫芦,便再没印象。老百姓见着李云济,都躲得远远的。小时候么,是因为当他是煞星,不敢靠近。至于现在,大抵是那日摘星阁痛扁杨逊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当他是恶霸。“公子。”初七愤懑道:“这些人怎么这样?”李云济倒是满不在乎,自顾自地走着,“不必在意。”往前走了几步,又转头问初七道:“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肖管家还在北陵,对吧?”初七点了点头,“不过北陵城这么大,我也记不清在哪里听过他的消息了。”李云济嘴角一咧道:“找个人问问便是。”说完,便停在路中间,掏出一块大银锭,高声喝道:“十两银子,换肖泉的消息!”一时间,行人纷纷驻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刚开始还有人犹豫,但很快便有个中年男子挤出人群,一脸谄媚道:“我知道肖泉的住处,他就住在城西,靠近柳河的地方。”李云济随手将银子扔去,道了句谢谢。那人将银子放进嘴里咬了咬,瞬间喜笑颜开,手舞足蹈。不少人见着这一幕,气得捶胸顿足,后悔没有抢先一步。“公子办事,一直都这么豪横么?”初七见状,眉头一皱道。十一笑了笑,点头道:“公子向来如此,不喜欢拐弯抹角。”按照那人给的路线,李云济一行人很快便找到了肖府。门前富贵堂皇,朱漆大门显得格外庄重,两旁石狮威严耸立。就连门上的铜钉也闪烁着耀眼的光泽。“这番装潢,竟跟王府不相上下。”十一感慨道。李云济冷哼一声,走上台阶敲响大门。不多时,一名青衣小厮应声而至,上下打量李云济一行人,面露不悦道:“谁啊?”“肖泉在家吗?”李云济开门见山道。“老爷今日不见客。”青衣小厮语气刻薄,眼神也充满蔑视。嘭地一声关上大门。李云济愣了愣,三人相视一眼。“轰——”大门应声碎裂!李云济径直走进院中,拍拍手上的灰尘,环视四周。“谁人如此大...”肖泉从书房走来,看见李云济时,瞬间脸色大变。“世,世子殿下...”肖泉一路小跑上前,带着谄媚的笑意,扑通一声跪下,颤颤巍巍道:“小人参见世子殿下!”屋内一众仆人见肖泉此举,也都纷纷跪下。李云济并未正眼看他。方才肖泉打开书房时,他的目光便被墙上挂着的一幅画深深吸引。画上绘着一位面容端庄的女子,眉宇间透出一股不凡的气质。那女子的气质,竟与李云济心底深处某个模糊的印象相吻合...... 第一百一十章:倾国倾城长公主 李云济沉默走向那幅画。驻足看了许久,才缓缓将画取下,小心翼翼地收起。仿佛怕惊扰到画中女子的沉睡。转身走向肖泉,用睥睨的眼神看着他,冷声道:“当年我离开北陵,给了你五千两银子,让你安顿好王府里的众人。”“肖管家可还记得?”肖泉浑身发抖,颤颤巍巍点头道:“记得,记得。”李云济的眼神突然渗出一丝狠劲,怒声道:“你就是这么安顿的?!”肖泉吓得冷汗直流,忙不迭地磕头求饶:“世子殿下饶命,小人知错!”“小人这就将银子如数奉还!”李云济向前一步,冷声道:“你觉得,我是心疼这些银子?”当年李云济离开北陵时,几乎将王府上下的现银全给了肖泉。银子对于李云济来说不值一提,这点肖泉自然心知肚明。只是他没想到李云济竟会突然回来,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肖泉面色苍白,不敢应声。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滑落,浸湿他华丽的衣襟。李云济冷哼一声,环视四周,肖府的庭院中,有不少来自王府的物件。“这些家具、摆设,皆是王府旧物,肖泉,你胆子真不小。”李云济面无表情,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是不是觉得,本公子再也不会回来了?”肖泉抖得更加厉害,声音也跟着颤抖:“不,不,世子殿下误会了。”“小人,小人只是替殿下保管!”“既然世子殿下回了北陵,小人这就将这些东西如数奉还!”肖泉的语气中藏着侥幸,为自己刚才的急中生智感到一丝宽慰。李云济的眼神依旧冰冷,低头看向手中画卷。一想到这幅画被肖泉摸过,心头就泛起一阵恶心。“保管?”李云济冷声道:“你也配?!”说着,缓缓转过身,怒声道:“剁了他的双手。”十一领命,手起刀落,只听见肖泉的惨叫声在庭院中回荡。府中仆人将头深埋,瑟瑟发抖,不敢直视眼前发生的惨剧。而李云济一行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王府,书房。大仇得报的初七嘴角洋溢着笑意,在房里来回踱步。一边控诉肖泉之前的种种恶行,一边称道李云济今日的果断决绝。李云济却未曾回应,只是两手撑着下巴,凝视着从肖府带回来的画卷。“公子。”十一站在李云济身侧,学起他的动作,疑惑道:“你盯着王妃的画像都看了一整天了。”“都快看出花儿来了。”李云济微微一笑道:“以前怎么没发现,母妃原来这么漂亮?”“那是~”十一嘿嘿一笑道:“大乾第一美人,岂是浪得虚名?”“当年仰慕王妃的男子,能从南海排到漠北!”“有这么夸张么?”李云济傻笑道。“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十一两手抱在胸前,回忆起当年,“公子刚出生那年,北陵城都快被那些前来贺喜的人给挤破了。”“我记得很清楚,当年王爷足足迎了一个月的客人。”“都是来看王妃的。”初七眉头一皱道:“难道不应该是来看望公子的么?”“也有。”十一转了转眼珠子,“不过很少。”“大多数人都是借着看望公子为由,来关怀王妃的。”就在这时,苏清梦抱着怀疑的态度缓缓走进来,看到李云济挂在墙上的画像时,亦是眼前一亮。当即觉得十一说得一点不夸张。“不过母妃身为长公主,怎就看上我爹这样的糙汉子了呢?”李云济还是对李甲能追到他母亲赵嫣一事感到不可思议。按理来说,赵嫣这种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身边最不缺追求者。老李头要长相没长相,要文采没文采。除了冠绝天下的二品修为,还有啥?难不成是政治联姻?李云济这样想着。“公子有所不知。”十一负手而立走到几人面前,颇有几分说书先生的姿态。“王爷年轻时,也可谓是才貌双全啊。”才?李云济眉梢微抬,李甲确实算得上是修炼之才。至于貌么...脑子里浮现起李甲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换身衣服混入乞丐堆里,绝对没有违和感。李云济之所以叫李甲老头,也有这个原因的。“睁眼说瞎话。”李云济轻嗤一声道,“我又不是没见过老头长啥样。”十一目光凝视李云济,又回首望了眼墙上的画像,轻叹一声道:“我没有说假话。”“王爷当年确实是气度超凡的。”“只是自从王妃病逝后,王爷便变得沉默寡言,连昔日的风流倜傥也荡然无存。”“后来,王爷便一头扎进了修炼中,愈发不注重外表。”李云济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黄昏,暑气渐消,夕阳落在庭院里,染上一片金黄。苏夕颜坐在岸边,小脚丫子拨弄池子里的水花。一边啃着西瓜,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里的锦鲤。要不是李云济告诉她锦鲤肉不好吃,恐怕眼下这片荷花池里,已经没有活物了。李云济随手摘下一朵莲蓬,抠出几颗莲子,递给了苏夕颜。小妮子满脸好奇地接过,轻咬一口,眸子瞬间亮起!好吃!“你猜我今日在街上看到了谁?”苏清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谁?”李云济淡然开口,顺势躺在太师椅上。“吴晋。”苏清梦上前一步道。李云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惊讶。“那日如月刺杀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们二人,为何会出现在北陵?”“他们因何出现在江南,就因何出现在北陵。”李云济摇晃起来,缓缓闭上眼。苏清梦思索片刻,联系起李云济的话,灵光一闪道:“是为了刺杀你?”“也不全是。”李云济应声道。“还有其他目的?”苏清梦追问。李云济睁开半只眼瞥了眼苏清梦,悠悠开口,“在江南的时候,他们只是暗中使绊子。”“可我一来北陵,他们直接明牌,你猜为何?”苏清梦稍作思索,沉声道:“说明北陵,藏着对太子不利的秘密。”“聪明。”李云济微笑着点了点头,“其实我早就知道,太子一直在监视我们。”“在京都和江南,太子都只是设计阻拦。”“可自从离开江南北上到现在,我们已经遭遇两次暗杀,而且都是奔着置我于死地的行动。”“说明什么?”苏清梦神色越发沉重,凝声道:“说明,我们正在接近事情的真相......” 第一百一十一章:可杀二品? 夜幕降临。今夜的北陵,没有繁星。烈日晒了半个月,北陵终于迎来一场暴雨。雨水冲刷着庭院,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李云济正准备洗个澡上床睡觉,衣服刚脱到一半。一转身,却看见顾仙儿正站在窗边。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浸湿的衣衫贴合着她的身体,令李云济一时挪不开眼。反手关上门窗,问顾仙儿道:“你来做什么?”顾仙儿轻扬嘴角,露出两个梨涡,“公子不欢迎?”李云济看了她一眼,转身又穿上衣服,“深更半夜电闪雷鸣的。”“你我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适吧?”顾仙儿轻柔踱步,来到李云济的浴桶旁坐下,轻笑道:“怎么不合适?”纤细的手指在水面轻点,溅起一圈圈涟漪,“依我看,就是今晚才合适。”几个意思啊?李云济虎躯一震,不会又带着药来的吧?想起上次腿软了两天的经历,李云济还有些后怕。“那个啥。”李云济轻咳两声,“我这几天不太方便。”“要不,你缓几天再来?”话音落下,只听见身后一声嗤笑,“逗你玩儿的。”李云济松了口气,缓缓转过身。我勒个龟龟!李云济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顾仙儿不知何时已经褪下身上的湿衣,泡在浴桶中。水珠顺着雪白的肩头滑落,映衬着她如凝脂般细腻的肌肤。李云济暗自追悔,怎么不早点转过来?!“那你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顾仙儿挑起桶中的花瓣,漫不经心道:“送礼来的。”“什么礼?”顾仙儿嘴角一咧,打了个响指。只见一道绿光亮起,接着是一道黑影闪过。地上赫然出现一个头上套着麻袋的黑甲士兵!“这是我从军营里偷来的。”顾仙儿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不是姐们儿?李云济愣住,盯着地上的黑甲士兵,“你偷这玩意儿来有何用?”“这个士兵可是六品境界。”顾仙儿眉头一皱道:“在那片军营里,像他这样的士兵,至少三千人。”轰——惊雷乍起,如同李云济此时的心境。顾仙儿的话就像一道闪电,将李云济心中的迷雾瞬间劈开。凡人修炼到六品,绝非易事。可若是有大量物资支撑,批量培养五品高手并非难事。也就是说,太子送来北陵的那些银子,是为了培养私兵!“哪片军营?!”李云济声音陡然提高,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顾仙儿指了指北方,“北陵边境,长鸣山。”李云济深吸一口气,疑惑道:“你怎么会去那?”顾仙儿玉足浮出水面,轻点桶沿,水声潺潺,“按照云正心的卦象,他所谓的那场劫难发生在北境。”“我这不是想着先去探探。”“谁料到,竟撞见这么大个秘密。”李云济脑中快速思考。又一声雷响后,才再次开口问道:“三千个六品,战力如何?”顾仙儿转动眼眸思考几息,沉声道:“可杀二品。”李云济倒吸一口凉气。三千个六品,要想谋权篡位,撼动大乾根基显然不可能。但若只是围杀一个二品高手,那么这一切的布局就变得合理了。此举显然意在针对某个特定目标,而非全面开战。若结合云正心的卦象,那么这场劫难极有可能并非天灾,而是人为。两个月后,北境,劫难,二品......一系列关键词在李云济脑海中不断交织,形成一个清晰的阴谋轮廓。“他们的目标,是漠北亚圣韩季同?!”李云济心中暗自惊疑。漠北与大乾积怨已久,两国必有一战。而大乾攻打漠北最大的阻碍,就是韩季同!但很快又发现不合理的地方。若是要杀韩季同,何须劫走税银,暗中培养私兵?此事大可与朝廷商议,朝中重臣不乏支持者,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更不合理的是,此案参杂漠北势力。即便漠北巫族与漠北皇室并不交好,但毕竟是漠北人,怎可能与韩季同为敌?!也就是说,这三千私兵,并非针对韩季同。或者说,不仅仅是针对韩季同!一时间,千丝万绪涌入心头。李云济隐隐感觉到,一场腥风血雨,正在悄然酝酿。“公子认真的模样,更加俊俏了。”顾仙儿的声音将李云济拉回现实。李云济深吸一口气,眼中凌厉之色稍减。抬眼看去,瞬间惊掉了下巴。只见顾仙儿正水灵灵地站在桶中。李云济脑中一片空白,心跳骤然加速,口中喃喃自语:“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可眼神却未离开过半寸。“公子又不是没见过。”顾仙儿轻笑一声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轻轻挥手,地上湿衣自动浮起。过程中竟脱去了水分,披于肩上时,已然干爽。“公子打算如何处理此人?”顾仙儿飘然起身,斜眼瞥向昏迷不醒的士兵问道。李云济回神,沉声道:“你抓到他的时候,有人知道吗?”“当时正值暴雨,士兵都回营地睡下了,应该没人发现。”顾仙儿淡然道。李云济眉梢微动,眼神坚决道:“原封不动送回去。”“证据都不要了?”顾仙儿神色微动,显然有些疑惑。“不是不要。”李云济轻叹一声道:“是要不起。”“士兵的失踪一旦被发现,边境营地必有异动。”“届时北陵必定会被翻个底朝天。”想到这,李云济心中一沉,继续道:“你觉得凭借你我二人,能敌得过三千个六品高手?”“还是你聪明。”顾仙儿细细想了想,觉得李云济说得有道理。于是两指并拢,指尖绿线将士兵捆起,漂浮在半空。伴随一个响指,两人一同消失在原地。“术士也挺吊的。”李云济讷讷看着顾仙儿消失的地方,喃喃道:“尤其是空间系的术法。”躺回床上,心中却难以平静。想着想着,眼神中突然透漏出一股狠劲。随即嘴角微扬,带着一股邪劲,“可杀二品么?”“有意思......” 第一百一十二章:妹子失踪! 房门外,十一和初七竖着耳朵听了许久。“公子的启蒙老师又来了?”初七皱起眉头问道。十一点了点头。初七瘪了瘪嘴,好奇道:“公子的启蒙老师为何总是深更半夜来找公子?”“白日里不方便呗。”十一不假思索道。话音落下,屋子里突然闪过一阵金光。初七眼角一跳,低声道:“十一,你看见了吗?”“没看见。”十一疯狂摇头,为李云济保留着体面。初七愣了愣,挠了挠脑袋,喃喃自语:“闪电?”“可那道光明明是金色啊...”十一轻叹一口气,转身回房,初七跟在他身后。......暴雨持续下了一夜,次日清晨,雨已经停了。李云济伸了个懒腰,缓缓起身。推开窗,院子里透进来几分清凉。寝殿的窗户直通后院,一打开,便能看见那片荷花池。天气晴的时候,总能看见苏夕颜在池边玩耍。但今日却不见她的踪迹。许是下过雨,不愿出门?李云济心里这样想着。忽然,苏清梦推门而入!“你看到夕颜了吗?”苏清梦面色焦急,四处张望,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李云济心头一紧,摇头道:“没有。”苏清梦立即转身冲出房门。李云济迅速穿衣跟上,心中隐隐不安。荷花池边,池水泛着涟漪,却不见人影。李云济环顾四周,发现池边泥泞中有凌乱的脚印,心中一沉。“有人来过。”他蹲下身仔细查看,脚印深浅不一,显然是匆忙间留下的。又猛地抬头看向围墙。湿透的墙上,两道突兀的脚印赫然入目!李云济立即前往围墙处,脚印仍有水渍,显然是刚刚留下的。二人迅速翻过围墙,外面的青石板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地上的脚印早就被踩得模糊不清。李云济迅速飞身而起,攀到一处高楼,苏清梦紧随其后。二人背靠着背俯瞰四周,整整半个时辰,却未曾发现一丝可疑痕迹。苏清梦情绪有些崩溃,紧咬唇角,眼眶泛红,焦急之情溢于言表。“你先别急。”李云济察觉到苏清梦的情绪变化,安慰道,“妹子一定没事的。”苏清梦一言不发,纵身飞下,漫无目的地在街头寻找。“公子。”就在这时,十一突然飞身找到李云济。看着苏清梦急切的模样,眉头一皱道:“发生何事?”“妹子失踪了。”李云济沉声道。忽然想起什么,抬眼问十一道:“你不是能感知气息么?刚才有人进了王府,你没发现?”十一愣了愣,随即摇头:“我只能感知到别人对公子的敌意或者善意。”“若那人不是冲着公子来的,我就无法察觉。”李云济闻言,眉头紧锁,深吸一口气,飞身回到王府。再次观察那荷花池边以及围墙上的脚印。忽然,墙上一道细小的划痕引起了他的注意。李云济陡然转身,骑上快马,沿街疾驰,往着城南的方向奔去。不多时,便抵达杨逊府邸。前院,杨逊正整理甲胄,准备上值。“说!”李云济不由分说,拔剑直指杨逊:“你把夕颜藏哪儿了?!”杨逊一愣,眉头紧皱道:“世子殿下这是何意?”“少跟我装孙子!”李云济往前挪动一寸,冰蓝剑气直抵杨逊咽喉。“王府墙上那道脚印处,有一道划痕,分明是战靴底部的铆钉留下的!”杨逊面色微变,沉声道:“我不知道世子殿下在说什么。”“世子殿下若是想杀属下,何须冠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杨逊说着,不惧反进,任凭剑气划破皮肤,渗出鲜血。李云济眼中寒光一闪,收回剑气,赫然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他这又是搞那一出?”杨逊目送李云济背影,心中暗自思忖。......周府。书房。周礼见李云济行色匆匆的模样,放下手中的卷宗,眉头微皱道:“世子殿下不请自来,有何贵干?”“找人。”“何人?”“我小姨子,苏夕颜。”周礼顿了顿,眉梢一挑,冷哼一声道:“殿下来错地方了。”李云济目光如炬,直视周礼:“周都尉想来也不是这种阴险狡诈之辈。”“但周家大公子,可就说不清了。”周礼面色一沉,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气息。二人对峙良久,周礼才缓缓开口道:“来人,传周副将!”一刻钟后,周成匆匆赶来。周礼目光注视李云济,冷声道:“世子殿下来向我要人。”“你告诉他,有没有见过苏家二小姐?”周成愣了愣,随即摇头:“回父亲,儿子未曾见过苏家二小姐。”“你说没有就没有?”李云济逼近一步,目光锐利。“殿下若是不信,大可查证。”周成神色坦然,毫不回避。李云济眉头紧皱,脸上神色越发凝重。跟他有过节,又是军中的人物,只有周成和杨逊。可从他们的表现来看,并不像他们二人所为。如若不是他们二人。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李云济心中一凛,转身欲走,却被周礼叫住。“世子殿下若是要寻人,可以去城东碰碰运气。”李云济闻言,脚步一顿,沉声道:“多谢周都尉指点。”“父亲。”李云济走后,周成疑惑地看向周礼:“城东,不是李乙的势力范围吗?”周礼目光深邃,淡然道:“除了他,谁还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动苏明的女儿?”周成点了点头,看着李云济的背影,若有所思。......李云济策马疾驰,水花四溅。路过摘星阁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顾仙儿赤脚悬浮半空,跟随在李云济身侧。“公子这是要去哪?”“城东。”李云济目不转睛直视前方。顾仙儿看出李云济神色中的焦急,轻声问道:“找苏家二小姐?”李云济瞬间勒住缰绳,骏马前蹄腾空而起,发出嘶鸣。“你怎么知道?!”李云济眉头紧皱,神色凝重道。“我看见了。”顾仙儿飘然上前,立在马头上。“今晨天蒙蒙亮,我刚从长鸣山回来的时候,瞧见一黑衣人鬼鬼祟祟抗着她进了将军府。”李云济听后,眼神一凝道:“你就这么看着她被拐走?”“不然呢?”顾仙儿两手一摊,“那是李乙的地界,我可不想招惹那个武夫。”语气平静,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李云济长叹一声,自知没资格责怪顾仙儿,毕竟确实不关她的事。于是两眼一横,策马继续向将军府奔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你若是累了,就休息 将军府。正殿。李乙静坐案前,翻阅文书。李云济大步进门。足底的水渍在青石板上留下清晰的印记。李乙缓缓抬头,看到李云济时,附上笑脸起身迎接。“贤侄,这么火急火燎的,所为何事啊?”李云济开门见山道:“二叔,你我之间,就不需要藏着掖着了吧?”“你为何绑了我小姨子?”李乙八字胡微微下压,拍了拍李云济的肩膀,似笑非笑道:“哎呀!”“天大的误会啊!”“我请夕颜姑娘来,是为了给她治病的!”李乙并未否认,说得直截了当。得知苏夕颜在将军府,李云济脸上凝重的神色消减了些。于是冷声道:“此话何意?”李乙笑嘻嘻道:“我听闻苏家二小姐自幼哑疾缠身,这不是想着,找我北陵城最好的大夫帮她治一治。”“万一治好了,也好卖苏相一个人情啊。”李云济上下打量李乙一番,换上一副假笑。“原来如此。她人呢?”“就在书房。”李乙伸手示意。二人移步书房。入眼处,一郎中模样的老者正收拾着手中的药盒。而苏夕颜却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此刻正抓起桌上的食物胡吃海喝。看到李云济时,瞬间喜笑颜开,晃悠着手中的鸡腿,邀请他坐下一起吃。见苏夕颜安然无恙,李云济长舒一口气。“马大夫,如何?”李乙故作关切道。只见那大夫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此疾甚是罕见,老夫也束手无策。”李云济对此并不觉得意外,连顾仙儿都看不好,更别说一个江湖郎中。李乙亦是发出一声叹息,神色怅然。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打斗之声。二人闻声看去。刚一出门,几个士兵便被扔进前院。半空中,只见苏清梦全身被红色真气包裹,手持长剑,冷冷看着李乙。“苏统领,这是何意?”李乙皮笑肉不笑道。苏清梦默不吭声,随手挥出一道剑气,径直斩向李乙。李乙冷哼一声,只是轻挥衣袖,便轻松将剑气扫落。苏清梦眉头紧皱,三品强者的霸道之气,不容小觑。“李乙,夕颜是否在你府上?!”苏清梦冷声质问。未等李乙作答,屋内苏夕颜便探出个脑袋。苏清梦见状,心头的石头瞬间落地,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挥剑入鞘,缓缓落地。苏夕颜不舍地看了眼屋内的剩下的食物,撅了撅嘴,一路小跑奔向苏清梦。“你看这事儿闹得。”李乙神色显得有些尴尬,做出一副懊恼的模样。“我本想帮帮苏小姐,未承想好心办了坏事。”话没说完,苏清梦便领着苏夕颜决然离去。没有丝毫犹豫。李乙见状,又转身看向李云济,轻笑道:“贤侄,你回去帮我好好跟苏小姐说说。”“这就是个误会!”李云济挤出一丝假笑,扭头看了眼屋内的大夫,扬长而去。“对了。”李云济刚走出去几步,李乙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不知税银一案,贤侄查得怎么样了?”李云济脚步微顿,深吸一口气,高声喝道:“托二叔的福,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李乙眼中闪过一丝阴翳,嘴角却依旧挂着笑意,目送李云济离开。......北陵王府。正殿内,苏清梦脸色铁青。显然,苏夕颜失踪一事对她打击颇大。任凭小妮子在她身上蹭来蹭去,也未能缓解她的怒气。“公子。”十一凑过来问李云济道:“夕颜姑娘是被谁掳走了?”“我二叔。”李云济淡淡开口。“他为何这么做?”“说是要为妹子看病。”“他能有这么好心?”苏清梦冷哼一声道。“当然没有。”李云济沉声道:“看病是假,警告是真。”“警告什么?”苏清梦两眼一横,声音带着些怒气。李云济挪步太师椅,悠然躺下,娓娓道:“警告我们别再追查税银案。”“之所以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劫走妹子。”“是想告诉我们,他对我们了如指掌。”“只要他想,随时都能置我们于险境。”苏清梦握紧拳头,怒火中烧,猛地一拍桌案。黄花梨木桌瞬间崩裂。“阴险小人!”苏清梦赫然起身,一幅要找李乙算账的架势。初七站在门口想要阻拦,却被李云济叫住。“她要真想去,刚才在将军府就动手了。”苏清梦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停下脚步,冷冷地瞥了李云济一眼,又缓缓坐下。苏清梦不是不想去,而是确实打不过,去了也是白给。屋内陷入长久的沉默。李云济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独自走到后院,躺在太师椅上。众人隔着窗看着李云济,椅子仅仅摇了几下,他便沉沉睡去。“公子确实累了。”十一轻叹一声道。从接手税银案到现在,李云济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再加上这段时日遭遇的几次刺杀,虽然每次都化险为夷,但他悬着的心却从来没放下过。而这些事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包括苏清梦。所以,她的脸上难得一见的,浮现出一抹担忧的神色。李云济一觉便睡到夜幕降临。暴雨洗礼过的天空格外清澈。北陵上空,星辰闪烁,倒映在王府的湖面上,波光粼粼。李云济缓缓睁开眼,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一层薄毯。李云济一眼便认出,这是苏清梦的被子。“醒了?”苏清梦的声音传入耳畔。许是夜色朦胧,晚风柔情,令她的声音听起来竟显得有些温柔。李云济微微一笑,道了句谢谢。苏清梦轻轻点头,朱唇微张,却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就说吧。”李云济侧过身子,轻笑道:“你我之间,何必拘谨。”苏清梦咬了咬唇,扭过头去,“没什么。”“你是想问我接下来怎么办?”李云济自顾自道。苏清梦对于查案的兴趣,李云济看在眼里。以往每当案子陷入僵局的时候,她总会这么问上一句。今日应该也不例外。见苏清梦并未作答,李云济深吸一口气。谁料刚想开口,却被苏清梦打断。“你若是累了。”“就先休息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他是你二叔 李云济愣住。或许是听出了苏清梦言语中隐藏的关怀,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暖流,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荷塘边的气氛变得有些暧昧。蜻蜓轻点水面,泛起层层涟漪。“累倒是说不上,只是一夜没睡好罢了。”李云济云淡风轻道:“所以今日才有些疲倦。”苏清梦并未作声,只是默默看着李云济的侧脸,眼神比以往多了几分关切。沉寂许久,苏清梦缓缓蹲下身,拾起一块石子,扔入荷塘。“你这个二叔也太难对付了。”“谁说不是呢。”李云济双手枕在脑后,沉声道:“不查吧,他又不安心。”“真查了吧,他又不高兴。”说到这,李云济斜眼看了看苏清梦,继续说道:“其实他今日搞这么一出,应该是知道了昨夜的事。”“昨夜?”苏清梦眉头一皱道。昨夜大雨倾盆,苏清梦早早睡下,并未听到任何异动。李云济深吸一口气,犹疑片刻,将事情与苏清梦缓缓道来。和李云济一样,苏清梦听到长鸣山下两万私兵时,亦是震惊不已。一时间都忘了,这个消息是顾仙儿带来的。“你的意思是,李乙发现了有人去过军营?”李云济淡淡点了点头。若非如此,李乙不会轻易对他下手。“顾仙儿虽轻功了得,但别忘了,我二叔也是三品高手。”“而且是三品巅峰境。”“难怪他突然劫走夕颜...”苏清梦眼神凝重道。沉思片刻,又道:“那我们为何不即刻启程回京都,将此事上告陛下?”李云济无奈一叹道:“现在的北陵草木皆兵,恐怕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李云济说的不无道理,苏清梦无言以对。今日上街寻苏夕颜时,她便明显感觉到,王府周围巡逻的士兵比前几日多了几倍。“今日之事,这是我二叔给我下的最后通牒。”李云济望向水中圆月,沉声道:“若是继续追查下去,他恐怕要与我翻脸。”苏清梦沉默良久,忽然抬眼看向李云济,故作松快道:“那便不查了。”李云济怔了怔,眼前的苏清梦,令李云济感到陌生。换做往常,她此刻应该在思考对策,虽然每次都会被李云济否决。但她从未想过放弃。“这可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苏清梦轻叹一声,神色落寞:“或许,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比如,即便知道太子在北陵养私兵,也是无可奈何。如李云济所说,眼下他们根本离不开北陵。只要一走,李乙定会杀人灭口。“你怕了?”李云济试探道。从今晨发现苏夕颜不见的那一刻起,苏清梦身上始终笼罩着一层阴霾。这个在李云济心中荣获“大乾女强人”称号的女子,此刻竟显得有些无助。“算...是吧。”苏清梦第一次承认自己的脆弱,声音微弱却坚定。“今天我寻找夕颜的时候就想过,如果真的找不到她,我该怎么办?”“我怎么跟父亲交代,又如何跟自己交代?”苏清梦顿了顿,又扔下一颗石子,继续说道:“今日在将军府,李乙随意一挥手便将我五成功力尽数化解。”“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一件事,我区区四品修为,谁也保护不了。”苏清梦身上的阴霾似乎更浓了,语气也越发低沉。是自责,也是无奈。“谁说的?”李云济忽然站起身,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覆盖在苏清梦的身上。“于虎案也好,蜀州刺杀也罢,若不是你保护我。”“我恐怕早就死了八百多回了。”李云济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夕颜妹子,你不是一直在保护她吗?”苏清梦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虽然知道这是李云济安慰的话语,但她心中仍感到一丝温暖。李云济缓缓靠近,拍了拍苏清梦的肩膀。“别矫情了。”“好戏才刚刚开始,你可别打退堂鼓。”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李云济在身边,苏清梦总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安心。比如现在。听着李云济自信的语气,苏清梦不禁好奇道:“你又有什么鬼点子了?”“现在还没有。”李云济淡然道:“不过很快就有了。”苏清梦笑笑没有说话。“你不信我?”“我信。”苏清梦不假思索道。缓缓起身,拍了拍手,“不得不说,你确实颇有谋略。”二人四目相对,李云济微微一笑,伸出三根手指道:“第三次。”苏清梦脸上笑意逐渐收敛,“什么意思?”李云济没有解答她的疑惑,潇洒转身,走向屋内。留给苏清梦一个背影,令她百思不得其解。……书房,十一和初七坐在窗边,一脸傻笑地看完整个过程。“十一。”初七两手撑着脑袋,眼中充满好奇,“公子最后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十一嘿嘿一笑道:“清梦姑娘已经第三次夸赞公子了。”“公子记得这么清楚?”初七有些讶异。“那是~”十一脸上笑意不减,“清梦姑娘向来高傲,可不会轻易夸人。”“难怪…”初七低声嘟囔道。“不愧是公子。”十一语气中带着一股得意,“这不是手拿把掐嘛。”话音落下,李云济缓缓步入书房。直奔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苏夕颜,戳了戳她可爱的小脸蛋。“今日之事,你可知错?”苏夕颜眉头一皱,嘟着嘴表示不服。“还好意思问错在哪?”李云济两手叉腰,“人家随便弄点好吃的就把你拐走了,你知不知道你姐多担心你?”苏夕颜仍是不服气,小嘴翘的更厉害了些。四处张望,从案台上拿来纸笔。小手一挥,用幼稚的笔锋歪歪扭扭写下几个大字。【他说他是你二叔,既是亲人,怎可能会害我?】李云济一时语塞,怔怔看着苏夕颜天真无邪的模样。在这个入世不深的小妮子眼里,亲人之间,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李云济不忍毁掉苏夕颜眼里的那份纯真。于是长舒一口气,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说得对。”“亲人,怎可能会害我。” 第一百一十五章:巫术符文 过去了两日。 前几日暴雨冲刷掉的暑气卷土重来,北陵又陷入一片炽热。 李云济一行人又躲进书房。 闲下来的这几天,李云济对他的空调房进行了改造。 让苏夕颜在冰块前加了一道疾风符,既节约了材料,又提升了制冷效果。 李云济惬意地躺在太师椅上,吃着冰镇西瓜,神色悠然。 房门外,初七抱着个硕大的西瓜走进来,屋内的清凉瞬间令他精神一振,暑气全消。 苏夕颜垂眉看了眼手里的半扇西瓜,瞬间觉得不甜了。 “初七,府上不是还有瓜么?”十一看着初七手里的大西瓜,眉头一皱道:“你怎么又买了一个?” 初七将瓜放下,嘿嘿一笑道:“这瓜是别人白送的,不要钱。” 十一眼前一亮,“这么大的瓜,白送?” 初七点头如捣蒜,“卖瓜的大叔认出了我是王府的人,他说这瓜可甜,非要我带给公子尝尝。” 十一眉头一皱,嗅到一丝阴谋。 自家公子在北陵什么名声他又不是不知道。 送瓜? 除非想毒死他。 李云济听到初七的话,神色微变,从太师椅上坐直了身子,目光锐利地扫过那瓜。 “卖瓜的长什么样?” 初七回想片刻,描述道:“身材魁梧,脸上有道刀疤,像是火烧的。” 李云济顿时警觉,快步走向西瓜,仔细端详片刻,果真在瓜皮上发现一道细微裂痕。 手起刀落,顺着裂痕将西瓜劈开,瓜瓤中赫然裹着一张布条。 布条上笔迹潦草,不像是文字,倒像是某种符号。 苏清梦凑上前来,仔细看了看布条,眉头紧锁,“看起来,像是巫术符文。” “你认识?”李云济疑惑道。 苏清梦摇了摇头,“只是在卷宗上看到过几次。” 李云济轻叹一声,将布条收好。 “是谁人送的消息?”苏清梦追问道。 李云济嘴角微微上扬,沉声道:“陈景山。” 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苏清梦脑子突然宕机了一下。 一系列疑问在她脑海中翻涌。 他之前不是在大理寺跟你干了一架,然后结下梁子了么? 怎么又突然联系上了? 苏清梦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绪,眼巴巴看着李云济,等待他答疑解惑。 李云济随手摘下一扇西瓜自顾自吃了起来,娓娓道:“下江南之前,我曾仔细翻阅过大理寺的卷宗。” “尤其是当年洪烈经手过的案子。” “其实洪烈早就查到了京都城中漠北暗桩的线索。” “只是他并未公之于众,而是将线索藏在了卷宗夹缝中。” 说着,李云济顿了顿,抬眼看了看苏清梦,接着说道:“当时我一头扎进税银案,分身乏术,所以将这个线索告诉了陈景山。” “我二人一人查巫术,一人查暗桩,左右开弓。”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十一一听,摇头轻叹一口气,低声在初七耳边嘟囔,“其实公子是因为得知了顾仙儿在江南,急着找她给苏家姐妹俩看病才没接着查下去。” “虽然公子明面上没说,但我看得出来。” 十一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初七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苏清梦听完,仍是满头雾水。 “既然陈景山在京都城查暗桩,为何又突然出现在北陵?” 李云济啃下一口西瓜,躺回太师椅上,悠然开口:“漠北巫族参与了税银案,而税银最终又指向了北陵。” “陈景山稍微下点功夫,查到这儿不难。” 苏清梦头脑风暴了一刻钟,才恍然大悟般长哦一声。 “你就这么信任他?”苏清梦试探道。 毕竟二人还有过节,苏清梦总觉得不合常理。 李云济淡然道,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为了破一件案子,能在冰天雪地里蹲三个月。” “像他这样正得发邪的人,值得信。” 李云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若认定一件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这样的人,岂会因为一时恩怨,放弃追查真相?” 苏清梦听着,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默然片刻,心中疑虑渐消。 陈景山什么性子她是有所耳闻的。 李云济口中说的那件案子当时在京都城也算传得沸沸扬扬。 他也是凭此毅力才被许长丰看上,一路提拔到少卿的位置。 “这就是你的鬼点子?” 苏清梦想起李云济前几日在池塘边对他说的话,心中一颤。 “你连这个都能猜到?” 如果真能猜到,那李云济可以说是料事如神了。 “你当我是神仙啊?”李云济嗤笑一声道:“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这次,是运气。” 苏清梦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 晚膳过后,李云济独自出门。 沿街一路闲逛到摘星阁。 在楼下买了两壶春酒,又用银子撬开掌柜的嘴,问出顾仙儿的厢房。 提溜着美酒,抬手刚想敲房门。 门却突然打开。 李云济瞬间觉得钱白花了。 只见顾仙儿一袭橙色长裙,眉眼带笑,“难得啊。” “公子今日竟然主动来找我。” 李云济回以笑意,淡然道:“顾医仙前几日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我总该有点表示。” 二人进屋,相对而坐。 李云济将两壶春酒放在桌上,“这酒是摘星阁的招牌,口感醇厚,回甘绵软,适合你的气质。” 顾仙儿接过酒壶,打开红盖,细细闻了闻。 “两壶春酒,就想糊弄我啊?” “当然不是。”李云济轻笑道:“顾医仙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只要我能办到的,在所不辞。” 顾仙儿嘴角勾起一抹狡黠,“我想要什么,公子不清楚么?” 忽而又变得落寞,“只是公子不愿给我罢了。” 李云济挑了挑眉。 不是不想给,是没法给... “顾医仙,来日方长。”李云济挤出一个笑脸,“待我此间事了,一定给!” 顾仙儿笑开了花,“这可是你说的。” 李云济郑重点头。 这么漂亮一姑娘,人家都这么主动了,我装什么孙子? “说说吧。”顾仙儿笑意稍减,喝上一口春酒,问李云济道:“今天来找我,所为何事?” 李云济深吸一口气,掏出袖中的布条置于桌前。 顾仙儿凝视那张布条,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过去了两日。 前几日暴雨冲刷掉的暑气卷土重来,北陵又陷入一片炽热。 李云济一行人又躲进书房。 闲下来的这几天,李云济对他的空调房进行了改造。 让苏夕颜在冰块前加了一道疾风符,既节约了材料,又提升了制冷效果。 李云济惬意地躺在太师椅上,吃着冰镇西瓜,神色悠然。 房门外,初七抱着个硕大的西瓜走进来,屋内的清凉瞬间令他精神一振,暑气全消。 苏夕颜垂眉看了眼手里的半扇西瓜,瞬间觉得不甜了。 “初七,府上不是还有瓜么?”十一看着初七手里的大西瓜,眉头一皱道:“你怎么又买了一个?” 初七将瓜放下,嘿嘿一笑道:“这瓜是别人白送的,不要钱。” 十一眼前一亮,“这么大的瓜,白送?” 初七点头如捣蒜,“卖瓜的大叔认出了我是王府的人,他说这瓜可甜,非要我带给公子尝尝。” 十一眉头一皱,嗅到一丝阴谋。 自家公子在北陵什么名声他又不是不知道。 送瓜? 除非想毒死他。 李云济听到初七的话,神色微变,从太师椅上坐直了身子,目光锐利地扫过那瓜。 “卖瓜的长什么样?” 初七回想片刻,描述道:“身材魁梧,脸上有道刀疤,像是火烧的。” 李云济顿时警觉,快步走向西瓜,仔细端详片刻,果真在瓜皮上发现一道细微裂痕。 手起刀落,顺着裂痕将西瓜劈开,瓜瓤中赫然裹着一张布条。 布条上笔迹潦草,不像是文字,倒像是某种符号。 苏清梦凑上前来,仔细看了看布条,眉头紧锁,“看起来,像是巫术符文。” “你认识?”李云济疑惑道。 苏清梦摇了摇头,“只是在卷宗上看到过几次。” 李云济轻叹一声,将布条收好。 “是谁人送的消息?”苏清梦追问道。 李云济嘴角微微上扬,沉声道:“陈景山。” 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苏清梦脑子突然宕机了一下。 一系列疑问在她脑海中翻涌。 他之前不是在大理寺跟你干了一架,然后结下梁子了么? 怎么又突然联系上了? 苏清梦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绪,眼巴巴看着李云济,等待他答疑解惑。 李云济随手摘下一扇西瓜自顾自吃了起来,娓娓道:“下江南之前,我曾仔细翻阅过大理寺的卷宗。” “尤其是当年洪烈经手过的案子。” “其实洪烈早就查到了京都城中漠北暗桩的线索。” “只是他并未公之于众,而是将线索藏在了卷宗夹缝中。” 说着,李云济顿了顿,抬眼看了看苏清梦,接着说道:“当时我一头扎进税银案,分身乏术,所以将这个线索告诉了陈景山。” “我二人一人查巫术,一人查暗桩,左右开弓。”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十一一听,摇头轻叹一口气,低声在初七耳边嘟囔,“其实公子是因为得知了顾仙儿在江南,急着找她给苏家姐妹俩看病才没接着查下去。” “虽然公子明面上没说,但我看得出来。” 十一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初七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苏清梦听完,仍是满头雾水。 “既然陈景山在京都城查暗桩,为何又突然出现在北陵?” 李云济啃下一口西瓜,躺回太师椅上,悠然开口:“漠北巫族参与了税银案,而税银最终又指向了北陵。” “陈景山稍微下点功夫,查到这儿不难。” 苏清梦头脑风暴了一刻钟,才恍然大悟般长哦一声。 “你就这么信任他?”苏清梦试探道。 毕竟二人还有过节,苏清梦总觉得不合常理。 李云济淡然道,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为了破一件案子,能在冰天雪地里蹲三个月。” “像他这样正得发邪的人,值得信。” 李云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若认定一件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这样的人,岂会因为一时恩怨,放弃追查真相?” 苏清梦听着,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默然片刻,心中疑虑渐消。 陈景山什么性子她是有所耳闻的。 李云济口中说的那件案子当时在京都城也算传得沸沸扬扬。 他也是凭此毅力才被许长丰看上,一路提拔到少卿的位置。 “这就是你的鬼点子?” 苏清梦想起李云济前几日在池塘边对他说的话,心中一颤。 “你连这个都能猜到?” 如果真能猜到,那李云济可以说是料事如神了。 “你当我是神仙啊?”李云济嗤笑一声道:“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这次,是运气。” 苏清梦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 晚膳过后,李云济独自出门。 沿街一路闲逛到摘星阁。 在楼下买了两壶春酒,又用银子撬开掌柜的嘴,问出顾仙儿的厢房。 提溜着美酒,抬手刚想敲房门。 门却突然打开。 李云济瞬间觉得钱白花了。 只见顾仙儿一袭橙色长裙,眉眼带笑,“难得啊。” “公子今日竟然主动来找我。” 李云济回以笑意,淡然道:“顾医仙前几日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我总该有点表示。” 二人进屋,相对而坐。 李云济将两壶春酒放在桌上,“这酒是摘星阁的招牌,口感醇厚,回甘绵软,适合你的气质。” 顾仙儿接过酒壶,打开红盖,细细闻了闻。 “两壶春酒,就想糊弄我啊?” “当然不是。”李云济轻笑道:“顾医仙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只要我能办到的,在所不辞。” 顾仙儿嘴角勾起一抹狡黠,“我想要什么,公子不清楚么?” 忽而又变得落寞,“只是公子不愿给我罢了。” 李云济挑了挑眉。 不是不想给,是没法给... “顾医仙,来日方长。”李云济挤出一个笑脸,“待我此间事了,一定给!” 顾仙儿笑开了花,“这可是你说的。” 李云济郑重点头。 这么漂亮一姑娘,人家都这么主动了,我装什么孙子? “说说吧。”顾仙儿笑意稍减,喝上一口春酒,问李云济道:“今天来找我,所为何事?” 李云济深吸一口气,掏出袖中的布条置于桌前。 顾仙儿凝视那张布条,神色逐渐变得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