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夏》
1. 楔子
八月末,暑气未消,整个影棚空气闷热又潮湿,落日余晖透过纱窗,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凌意拿着相机站在一旁,面色平静听艺人发牢骚。
今天是某杂志的商拍,艺人是最近爆火的一位新生代小花,出名没多久,但脾气不小,此时她正因为一个姿势被要求重新来了几次在不满抱怨。
而矛头,直指摄影师——凌意。
“一个动作摆这么多遍还不满意,我的表现力有这么差吗?我在剧中的演技可是有目共睹的。”
小花看凌意那张淡妆都精致得过分的脸,和她浑身那样沉静淡然的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火气更大,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道:
“有些人的专业到底过不过关?摄影师不是应该引导模特吗?”
已经拍了两个多小时,大家的耐心都不怎么多了,听见这些话,有几个工作人员脸色都变得很微妙。
凌意全当没看见,“说完了吗?还拍吗?拍就继续。”她抬手看一眼腕表上的时间,“你还有半小时的时间,两组姿势。”
“你......”
经纪人连忙拉住还要发火的艺人,笑道:“当然拍,麻烦稍等一下。”
凌意无所谓点点头。
以如今凌意在摄影圈的位置,今天若不是卖杂志社主编的旧情,这位艺人要找到她拍摄,还要再费一番功夫的。
经纪人显然也明白其中利害,将人拉到一旁低声沟通几句,几分钟后再返回进入拍摄,艺人镜头感和表现力都比刚才要好了很多,凌意怎么指导便怎么做。
“模特嘴唇不要微张,肌肉走向要平直,这组照片凌厉感很重要。”
忽略艺人眼中那点怒气,凌意看看光线,“光线稍微暗点。”
调光师立即照做,凌意按下快门。
拍摄到底比预期要晚了一个小时,结束已经傍晚,杂志社和艺人选片,凌意在一旁收拾器材。
好在结果令人满意,很快确定好底片,约定好修片交稿时间,凌意打了声招呼便离开,叫的车已经在楼下。
大学同学明日结婚,今晚举行单身party,只邀请大学相熟的朋友,也算变相同学聚会,凌意工作忙本不想参加,但是……她和张舒那几年关系那么近,她不想缺席给自己留下遗憾。
她这些年基本和以往的朋友圈切断了联系,但认识这么久,到底做不到真的陌路。
窗外车流如织,夜色里霓虹渐起,光影在她脸上明灭迭起,本就消瘦的五官更冷清。
路上张舒给她发消息,问什么时候到。
消息提示音将她放空的思绪扯回,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几下,回复就来。
聚会地点在零度,一家酒吧。
凌意付完车费,看一眼左上角时间,八点,已经晚了一个小时,脚下走路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些。
跟着侍应生一路穿过舞区和卡座,上去二楼进到走廊尽头的包厢前,门未关,有清晰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凌意怎么还不来?不会因为咱们谈总在这儿,不敢来了吧?”
“也不至于吧,这些年聚会凌意哪次来过?”
凌意脚步微顿。
神色几许微妙,最后归于平淡,往前走几步,抬手在门上敲了三下。
里面说话的声音一停,视线齐刷刷落在她的身上。
张舒连忙站起身来,看着门口的人,“凌意,可算来了。”
“好久不见。”凌意微笑。
她的目光扫视过里面的人,多年未见,有人一如当初,有人变化很大,环视一圈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凌意说不清是不是松了一口气。
刚刚正在讨论凌意的几人显然有些尴尬,笑着寒暄:“快来快来,今天来晚了,一会可是得自罚一杯啊。”
凌意走过去,将自己的摄影器材妥帖放置在一旁,才找了个边缘的角落坐过去。
今天的主角是张舒,大学时在团委秘书处工作,凌意在团委宣传部,两人关系一直不错,这些年断断续续有些联系,没有完全失联。
“晚上有个拍摄,耽误了点时间,抱歉。”
凌意端起面前的酒,大大方方先道歉。
她今天为了方便工作,扎了一个丸子头,穿一件黑色T恤和一条宽松牛仔半裤,是一身很朴素的装扮,全靠颜值和身段撑起来。
大家自然也端起酒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凌意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往年有聚会,她若是迟到,总会风风火火说一句大伙儿可别和我计较啊,一会要罚杯我们舟舟会替我,我可舍不得。
而现在……
一杯酒下肚,再加上有心人有意热场子,很快气氛便热了起来。最纯真的学生时代,这些人一起走过来,多年未见,彼此聊着近况,当然,这会谈论的主角变成了凌意。
凌意浅笑,一个一个回答:
“对,做摄影师,平时随便拍拍,勉强糊口罢了。”
“到时候有机会,一定带来给大家看看。”
话音刚落,包厢内倏然一静。
有脚步声自凌意身后响起,越来越近,凌意不着痕迹屏住呼吸。
“聊什么?我一进来你们就停下,很容易让我生出不合时宜的错觉来。”
声音几分清润,隐约带了些笑意。
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仿佛是场内气氛的开关,刚刚那一瞬间的凝滞几近错觉。
“哪有,你这个电话接的可够久的,还以为你要先走。”
凌意小幅度动了一下僵住的肩膀。
谈叙舟的目光顺势落在眼前人身上,抬手挽了挽衬衫袖子,“哪能呢?这还有老同学的面没见着。”
都知道这话说的是谁。掌心被无意识掐出一片红痕,凌意站起来转身,笑一笑:“谈……总,好久不见。”
他穿板正的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精瘦的小臂,腕间一块白金表一看价格不菲,是一副事业有成的精英模样。
也是凌意陌生的模样。
两人视线不期然相对,随即又各自礼貌移开。
谈叙舟微微颔首,接着她刚才的话说过来:“到时候有机会,来男朋友来给我们看看?”
……
他说这话时面不改色,随意的就好像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凌意脸色淡淡:“男朋友哪能随便带给不相关的人看,关系亲近的大家才联系。”
言下之意,凭什么带给你看?
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意味,气氛一静。谈叙舟只笑一笑,淡淡点头,说也是。他们现在,的确是不相关的人。
分手多年再重逢的戏码,不管当事人如何想,但在旁人看来未免觉得几分尴尬,张舒很快过来圆场,拉着凌意过去唱歌。
而谈叙舟,被舍友程与山拉去牌桌。
牌桌上谈叙舟神色如常,手气好,连赢了几把。
程与山:“舟神你真是,留点活路给我们行吗?”
舟神,是大学便有的称呼,这么多年一直没变。
他淡淡将牌推出去,笑骂一声出息。
“Ihopeyouknowthis
IonlycameforpeanutButter
Channelsurfinginthecovers
……
Summerwewillbelovers”
熟悉的旋律和嗓音传过来,谈叙舟动作一顿,手里牌磕得掌心生疼,他眼皮微掀,去找那个人影。
她的侧脸流畅,灯光下阴影分明,看屏幕的神色认真,几捋碎发散落在耳边,有了被岁月打磨出来的平静,那只拿着话筒的手纤细伶仃,仿佛稍微用点劲就会断掉。
越来越瘦了。
“胡了!舟神你点炮了。”
程与山咋咋呼呼推牌,谈叙舟表情冷淡,回神。
程与山瞥一眼谈叙舟的表情,状似无心:“刚刚凌意说,有机会把她的作品集带给我们看看。”
是作品集,不是男朋友。
所以舟神,你刚刚问的,出于什么身份,什么心情,只有你自己知道。当然这话程与山不敢说出来。
牌桌上很快聊起别的话题,女生唱歌,讲起好笑的事情便传来咯咯地笑声,还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不一会,服务生进来跟张舒耳语一阵,张舒便招呼大家一起吃宵夜。
凌意借机去一趟卫生间,捧了抔冷水洗脸,才觉神思清明些,她返回时,大家都已落座,张舒留了她旁边的位置给凌意。
凌意坐下,才发现,谈叙舟就在她的斜对面。
他微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手机屏幕折射的光落在他脸上,好像隐约看见他唇角泄露一抹笑意。
视线仿佛被烫到,唰地一下移开。
席间少不得喝酒,凌意被人揪着迟到这点,自罚了三杯。低度酒,后劲儿不大,但喝的猛还是难受,凌意放了杯子夹菜。
离她最近的,是一盘凉拌海蜇皮,她没看清,等吃到嘴里,想吐也来不及。
谈叙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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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毫无异色吞下一筷夹杂着芹菜根的菜,面无表情移开了视线。
“咱们干这样吃也不是个事儿,老规矩,真心话大冒险行吗?”
酒过三巡,程与山开始撺掇。
有人笑,“多少年的老游戏了,回回都玩,腻不腻啊?”
“这不是咱们以前的保留节目吗?来来来。”
大家很快将桌子中间的位置收拾出来,拿了一个空酒瓶放上去,准备开始。
玩了好几轮,凌意刚感叹今晚运气好,一次都没有被指到,下一秒,瓶口就指向了她。
“凌意,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开口的是个男生,就坐谈叙舟旁边。
凌意咽下嘴里的东西,拿起纸巾掖了掖嘴角,视线略过谈叙舟落在说话的人身上,半响,“大冒险。”
有前任在的地方,选择真心话,不是一个保险的决策。
那男生思量了一会,“给你微信最近一次聊天的人打电话,说今晚喝醉了让他来接你!”
这不是一个过分的要求,最近聊天的人起码是很熟悉的人,比刚刚他们的出去找碰到的第一个异性亲吻来的更安全,但......凌意神色一顿,迟迟没拿出手机,“我选择放弃。”
放弃的惩罚是罚酒,两瓶啤酒。凌意自觉,拿了启瓶器,沉默地喝完。
今天微信的最近聊天,绝对不能被人看见。那人被置顶在第一位,但是发信息过去,是一排红色的感叹号。
她喝酒就跟喝水一样,程与山忍不住感叹:“凌意现在酒量可以啊。之前可是半杯倒。”
凌意无所谓笑笑,这么多年,数不清的夜晚她和酒精度过,“人总该比过去的自己强的,这是成长不是吗?”
程与山说也是。
谈叙舟拿杯子的手一紧,手背上青色脉络更为明显,但很快又松开。
游戏继续,过了几轮,主动权到了凌意手里,而对象,指向她斜对面的谈叙舟。
场面一静,她光明正大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声音冷静,笑容疏离,“谈总,您选哪个?”
谈叙舟掀开眼皮,目光直直望过去,半响,“真心话。”
周围人都是看八卦的心态,嚯,谈叙舟以往这种游戏都是从不参与的,惯常是凌意在前面疯玩,他在后面收拾摊子。
两人视线相对,有一些记忆破土而出,疯狂蚕食凌意几乎已经被酒精麻痹的意识,这么多年的意难平,终究在这一刻以极为克制的语气被提及:
“谈总之前不是说,要回老家建设家乡吗?”
来了来了!
一桌子八卦之心蠢蠢欲动的人竖起了耳朵,有人不嫌事大,“谈总现在可是咱们北城有名的科技新贵!”
谈叙舟微微颔首,嘴角衔着一抹笑,未置一词,似乎觉得这答案已经足够。
当年分手的一幕幕涌入脑海,那个雨夜,他的眼神,他的话,好似历历在目。
科技新贵。她将这四个字反复咀嚼。好半响,她点点头,端起面前那杯酒一饮而尽,连带着他妈的男人都是狗,一齐被吞进了肚子里。
谈叙舟眼神微沉。
游戏继续,再后来两人没有一点交集,每次都刚好错过。时针走过十二点,这场聚会终于接近尾声。
凌意打的车还没到,就先去了洗手间,等她出来,包厢人基本走的差不多,她拿了拍摄设备进了电梯。
电梯门即将关闭,一句麻烦稍等涌入她的耳内,她连忙摁开门键,一道人影走过来,看清来人,凌意一顿。
她以为他早就离开。
狭窄的电梯空间充斥着酒精......与她熟悉的香水味。
雪松与焚香的融合,原本是悠远而沉静,但此时此刻,凌意只觉鼻腔完全被这股气息所包围,挣脱不开,她绷直身体,站在角落,那是很明显划清界限的身体语言,眼神盯着楼层显示,一楼,负一......马上就要到了。
电梯一停,她立马抬步出电梯。
忽然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拉住手臂,而后她整个人被带着后坠,直到背贴上冰冷的电梯,抬眸撞进谈叙舟的眼里,那样漆黑但又仿佛有风暴在其间酝酿,手想挣脱但发现是徒劳。
凌意怒极反笑:“谈总这是干什么?再不放手,我可要报警告你性|骚扰了。”
谈叙舟手上的动作轻了些,但还是没放开,身高差的原因,他微微躬着肩膀,背影上看无端带了几分颓唐之意。
他直直地盯着她那双狐狸眼,好半响才出声,“什么意思?真的放下我了?”
2. 01
九月底,阳光正好。
京大新生典礼进度条刚拉开没有十分钟,凌意便忍不住在校长一句句类似“及时当勉励,千万不要虚度时光”的话语中开始打起了盹。
上午是惨绝人寰的军训,中午吃完饭没来得及午休,便被舍友拉着帮她们化妆。刚上大学大家都刚从茫茫学海中抬起头,化妆等事物要么一窍不通,要么一知半解。
宿舍唯有凌意,开学第一天来的时候就惊艳到大家,柔顺光泽的黑长直,浅淡妆容很好放大五官优势,再加上一条红色连衣裙,适度漏出了纤秾合度的小腿,美的仿佛和宿舍其他体恤牛仔裤的舍友是两个次元。
舍友之间熟悉了之后,也知道凌意虽然是大小姐,但没什么距离感,平时阳光大方,有什么东西也乐得和她们分享。
所以在这场新生的第一次集体亮相活动里,她们提出让凌意帮忙化妆,凌意没有拒绝—牺牲了午休时间,这会困的紧。
“凌意凌意,快醒醒。”
旁边燕然一脸激动,眼神落在舞台上,一边拉着凌意的小臂摇晃。
“怎么啦?”
她迷糊地揉着眼,又打了个哈欠。
“凌意,新生代表竟然是谈叙舟!他本人比照片上还帅!”
燕然望着舞台上目不转睛,她慕强,也颜控,上一个让她这样惊讶的,还是凌意。
谈叙舟是第二个。
“大家好,我是新生代表谈叙舟,很荣幸……”
清冽的嗓音响起,如同珠玉落盘,又如同雪后初霁时冰凌融化的干脆。
凌意瞬间抬眸,望向舞台上。
此时谈叙舟正侃侃而谈,身量挺拓,寸头,皮肤接近小麦色,她隔得距离稍远,五官看得不是很清晰但轮廓流畅,大家一样的军训服他穿的格外板正。
帅,而且是那种不落俗套的帅。
非要凌意来形容,有点儿像她去年去非洲时,在草原上遇见的那只豹子。
凌意嗯一声,她早就知道,新生代表是谈叙舟。
那天她去校团委送发言稿,学生负责人一脸歉意,说团委老师将报上去的名单审核了,最终决定选择另一位同学作为代表发言。
凌意挑眉,所以之前通知她又让她费劲写了发言稿,临了要换掉她?
她本就个子高挑,这会皮笑肉不笑的气势更甚,“学长,总要给个理由吧?”
负责人自知理亏在先,一五一十给她解释。
原本她和谈叙舟都是候选人,两人入校成绩分别是文理最高分,他提前审核,认为凌意作为女生更有亲和力,所以通知了凌意准备稿子,哪知向来不发表别的意见的老师说谈叙舟更好。
负责人清楚记得那老师原话:“你想啊,一位家境贫困自小长于福利院的学生,通过学习考到了咱们学校,这样才更有话题性啊,也更具有普适性的意义嘛。”
凌意听完,一阵沉默。
片刻后,说一句谢谢学长,那就给更合适的人吧。
转身的时候,一起拿走了桌上她修改几次的发言稿。
“最后,希望和各位同学一起,以京大为起点,走向更广阔的天地,谢谢大家。”
话落,现场掌声迭起。
凌意回神,只看见台上的人往下走的背影。
“谈叙舟真优秀,也真惨,如果我是他,我可能早就堕落了,人生真的太苦了。”
燕然眼眶红红的感叹。
刚刚谈叙舟简单提及他的生活状况和家庭情况——出生小城,长于福利院,靠社会资助完成学业。
“……”
凌意看一眼燕然的表情,不禁感叹老师就是老师,这效果不就达到了?
哦不,甚至于效果更好,因为她听见,周边还有不少人也在谈论谈叙舟。
台上已经换了另一个人发言,但显然谈叙舟带来的后劲还未消散。
周围人还在小声谈论,从成绩,到身世,再到长相。凌意想,这不就是小说里面妥妥的美强惨男主设置吗?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
新生典礼结束后的几天,军训结束。学校各个社团的招新活动便就如火如荼展开。
凌意宿舍是四人间,专业混住,凌意和燕然是商院,另外还有两人都是法学院,想加入的社团也是五花八门。
那天中午几人在宿舍讨论。
燕然:“我去学院的琴韵社团还有团委。”
“有去团委的吗我们一起?”
“我不去。”方琴在床上,拿着报名报看了又看,最终决定只报一个社团:“我只去我们院里的法学社。”
“怎么只报一个啊?”
方琴不好意思笑笑,“我想保研咱们本校,希望时间和精力多花在学习上。”
窦文君从床上坐起来,惊叹一声:“咱俩一个专业,你这样显得我好废物。”
她掰着手指头数:“我想参加校会,还有歌舞团,还有辩论社,还有模特队......”
“哈哈哈你俩这对比不要太明显。”燕然乐不可支,转头问凌意:“凌意你呢?”
凌意正在做国庆和爸妈出游的攻略,“我去摄影社就行。”别的她都没有兴趣。
摄影是她高中就开始的爱好,技术到现在还不错,主要是设备好,前段时间随手拍了军训期间的照片还被学校发布在了公众号上。
说起这事儿,燕然问起来:“凌意你国庆有出游的计划吗?要不咱们约拍一波?”
凌意看一眼日期,“只有一号那天有空,后面几天我不在。”
“好呀,那我们到时候就在学校拍吧。”
她们刚来就军训,还没好好逛逛校园,凌意想了想,点点头,一号在学校拍了,二号带父母逛也就熟悉些了。
“那燕然你提前选好拍摄风格呀。”
这件事算是定下来,凌意问了另外两位舍友是否要一起,由于放假就要回家,方琴和窦文君都表示下次再拍。
又说回来社团的事情,晚上便要开始面试,要去哪都得定下来,最后燕然拉着凌意和窦文君一起去了团委。
团委的面试在尚德楼,离宿舍大概十五分钟的路程,傍晚三人结伴过去。
虽然快入十月,但秋老虎还在持续发力,凌意走了一身细汗,在尚德楼下大厅里的自助贩卖机买水。
拿最后一瓶水出来的时候,凌意感觉到有影子罩下来,她起身,转头对上不远处的人,凌意眉毛微提,笑了笑但没说话,抱着水走了。
燕然和窦文君刚从卫生间出来,恰好看见凌意一脸平淡从谈叙舟面前走过,燕然:
“凌意我有时候真佩服你,你说你见着帅哥怎么这么淡然呢?”
三人一齐往楼上走,凌意将水递给她,“怎么说?”
“刚刚那可是谈叙舟啊!要是我,我就直接上去要微信了。”
谈叙舟?
凌意脚步稍稍一顿,那次他在台上,由于距离稍远以及她的轻微近视,并没有完全看清他长什么样子,她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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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回头去看,只看到他的侧脸。
凌意实话实说:“我没认出来是他。”
“谈叙舟的单眼皮多么独特啊,这年头单眼皮的帅哥可是难找了。”
凌意回想一下,这是真话。时下的审美停留在大双眼皮和高鼻梁冷白皮,谈叙舟的寸头单眼皮,都是他独一无二的记忆点。
最起码,凌意挑眉,她是记住他了。
“不过他来这干嘛?难道也是来面试的?”
“可能吧。”
面试的结果国庆后才出来,届时会有信息通知,三人将心放回肚子里,一起走出尚德楼。
“哎同学,你的东西掉了。”
凌意眼尖,刚刚那位女同学从她们面前经过掉了东西,她捡起来,叫住人。
是一张学生证,软件学院-软件技术系三班张舒。
张舒回头,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意思是我?
凌意点点头,将学生证递给她。
“哎呀。”张舒接过来看了眼,“同学,真是超级感谢你。”
凌意笑着说没事,那笑容晃眼,张舒多看了两眼。
好漂亮的女孩子。
都只当这是一个小插曲,三人商量着叫方琴出来,一会一起去学校周围找点好吃的。
说说笑笑地走远。
/
很快便到了国庆,方琴和窦文君家都在邻市,各自回家。
凌意和燕然在宿舍做妆造,一会要出去拍照。
燕然选了一个白色的仙女裙,“凌意你看看我穿这个行吗?”
凌意抱着手臂站在一旁,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你等一下。”
说着打开自己的抽屉,拿出首饰盒,从里面挑出一对耳环递过去,“你试试这个。”顿了顿,补充:“这个我一次都没戴过。”
“你戴过也没事!我不介意。”
燕然接过换上,这对白金花瓣造型的,确实比她几块钱买的羽毛款要更适合,她左右照镜子欣赏几遍,转头抱住凌意:
“我真的会爱你的。”
凌意一本正经:“爱我可以,不要沉迷,我注定不属于你。”
“哈哈哈哈。”燕然乐不可遏,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
京大位于北城近郊,历史悠久,至今建校已有百年历史,有很多建筑都保留时光的印记,放假第一天,校园内还有不少人。
两人专门挑了下午光线好的时间段,凌意拿着相机,燕然拿着反光板和道具,有模有样的。
操场、图书馆......日暮西沉的时候,两人来到未央湖边,橙红日光铺陈在水面上,连发丝都被染上日落的温柔。
“下巴稍微低一点呀。”
“别看镜头,也别看我。”
“好,就这样很好看!”
凌意很耐心的指导燕然摆姿势,低头看刚刚拍的照片,“你看看满意吗?”
燕然凑过来,“好好看!凌意好会拍。”
两人拍了一下午,燕然有些过意不去,“要不要我也帮你拍一张?”
今天的自然条件很好,随手拍拍都有一种油画质感,凌意有点心动,“但我今天裤子太休闲......”
“我坐椅子上,你帮我拍个半身照吧。”
燕然说好,她就只负责按下了快门,很快照片成型。
照片里的人扎着高马尾,一字肩上衣露出好看的肩颈线条,素颜的五官也足够耀眼,那双狐狸眼笑起来狡黠又明亮,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3. 02
但照片里,还有另一个男同学入了镜。
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
凌意在宿舍导照片修图的时候,纠结半响,还是没有p掉,这张照片她很满意,也算是瑕不掩瑜。
第二天凌意起了个大早——之前凌爸凌妈世界各地出差,没能抽出空来送凌意上学,这次说什么也要来看看。
都是本地人,京大校园之前也来过,但第一次,以学生家长的身份进来,凌爸凌妈都像看稀奇一样,参观宝贝女儿的学习环境。
凌意早已经习惯,毕竟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她和凌爸凌妈相处,更像是朋友,一路给两人介绍这学校。
参观了一圈,终于到饭点,“中午想吃什么呀爸爸妈妈?”
“一一平时在学校都吃什么?”
一一是凌意的小名。
凌意对吃的很挑,基本都是外卖,学校食堂......“第三食堂有个木桶饭还挺好吃,不过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开门。”
毕竟是假期。
盛茹菡说那就去看看,“没开我们就出去吃。”凌厉自然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三食堂离这不远,几分钟的路程。
还好,为数不多还在营业的窗口,就有凌意说的那家木桶饭。凌意走过去,微微扬声,“你好~要三份招牌。”
窗口内戴着口罩的人抬起头,两人视线相对,是那双独特的眼,随后他垂眸挡住了视线,指了指旁边的刷卡机,“这边付款。”说罢开始备餐。
凌意掏了掏包,左右翻找了个遍,有些尴尬抬头:“不好意思我没带卡......”
京大今年改革,食堂都必须使用校园卡惠支付系统,禁止使用微信以及支付宝支付。
凌意第一次遇见这么尴尬的时候,正准备说那不用了。凌厉放好包走过来,问怎么了?
少女的脸肉眼可见的升温,吐吐舌,“我忘记拿饭卡了。”
凌厉一个大老板,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看了眼已经准备好的一份饭,难得哑口,是自己这个迷糊女儿能做出来的事。
“谈叙舟。”
“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饭卡?”
“我可以微信转你,也可以现金。”
说话的同时,凌意递了自己的学生证给他看,以证明她是京大的学生。
哪怕只是一张证件照,那明晃晃的笑颜也冲击着人的眼睛,商院金融工程一班,凌意。
谈叙舟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准确叫出他的名字。沉默片刻,将自己的饭卡递给了她,“不用了。”
凌意笑,那双狐狸眼扬起好看的弧度,“谢谢谈同学。”
“不客气。”
语气平淡,谈叙舟低头,快速将剩下两份饭准备好。
等人走了,谈叙舟才看见,那张和他的饭卡一起躺在那的红色纸币。
不远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低头,看了眼窗口旁边的小立牌—勤工俭学岗位。
/
一号晚上,凌意一家三口踏上去加拿大的旅程,表姐定居魁北克,这次去参加她的婚礼,顺便游玩一下周边。
八号上午凌意没课,于是计划买最近的一趟航班,落地时间在上午十一点,打车去学校,时间刚刚好。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八号那天北城强降雨,飞机晚点一个小时到,等凌意打上车去学校,下午那节专业课已经开始,她来不及回去宿舍,拉着行李箱便赶去了教室。
在教室外面环视一圈,只有第一排有座位,凌意硬着头皮跟教授说了抱歉,弯腰去了第一排。
只不过还没等着气喘匀,凌意便听出来了不对劲,她一脸错愕看向教授,随即皱紧了眉头。
“好,我们弄懂了什么是离散数学,接下来我们就要弄清楚,我们为什么要学习离散数学......”
“离散数学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的理论基础......”
台上中年男教授还在滔滔不绝,凌意拿出手机看一眼课表,金融概论-第一教学楼303室,倪红教授。
内心一个咯噔,抬头看一眼门牌,第二教学楼303室。
“......”
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一节课就要缺勤吗?
恰好这时,手机收到消息,是宿舍小群。
【凌意快签到。】随附的是一张二维码的图片。
凌意长吁一口气,还好还好,【谢了姐妹们。】将照片保存下来,再扫一扫,提示签到成功。
【听学姐说这个倪教授爱点人回答问题,你要是能来就早点。这门课挂科率也很高的。】
【我来不了。】
一个大哭的表情。
【我走错教室,来上离散数学课了。】
【......】
对面三人看着这消息,交换一个眼神,都读出了彼此眼里的意思。
不用担心缺勤了,凌意小幅度往右边移了一点距离,伸手拍拍旁边那位同学,小声道:“同学,我能借用一下你的笔和纸吗?”
那女生正在写什么东西,转过头来视线在凌意脸上停留几秒,睁大眼睛惊讶:“是你啊?你也是我们班的吗?”
“?”
“之前你在尚德楼前面捡到我的学生证你还记得吗?”
“借笔是吧?”
她从包里翻了翻,然后动作一顿,无比自然转向右边,低语几句,转头递给凌意一只黑色签字笔,又从自己本子最后撕了一张空白的纸递给她。
“用吧。”
好率真的性子,凌意笑笑说:“谢谢你啦。”
课程结束,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凌意回了宿舍,在床上瘫了十分钟,她睁眼望着天花板,回想了这抓马的一天,身累心也累,没想到走错教室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想起这,她一个鲤鱼打挺,下了床,打开自己的小包,果然,那只黑色的签字笔躺在自己的包里,下课她担心在外面走廊放着的行李箱,几乎是下课铃一响她就出了门。
她懊恼地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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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拍自己脑门,还好和张舒上课偷偷加了微信。
【张舒同学,不好意思!我忘记把笔还给你了。】
【你给我说个地址~我给你送过来~】
张舒回的很快,【小事情,不用给我了。】转头跟正在导员办公室开会的谈叙舟说了一声:
“班长你那笔,我一会给你买一支行吗,我给弄坏了。”
谈叙舟头也没抬,说不用了。
张舒耸耸肩。
/
商院大一晚上是要安排晚自习的,国庆后军训结束,新生们的学习和生活都要步入正轨,今天晚上的晚自习,主要是有两件事,选班委和筹备新生篮球赛。
凌意和燕然到的时候,辅导员已经站在讲台上了,和班上几个男生笑着聊什么。
她们俩随便找了个位置坐,后面还有同学稀稀拉拉的进来,终于在时针指向七点的时候,辅导员拍了拍讲台,安静下来。
辅导员肖欣颜身材偏胖,戴着黑框眼镜,站那很能压得住场子,眼神环视教室一周,开始步入今天的正题。
“之前军训的时候,选择了两位同学代理班长与团支书,协助我处理日常事物,”她推了推眼镜,喊道:“凌意。”
凌意站起身来。
“愿意直接转正吗?继续为同学们服务。”
“老师,不好意思,我有自己的安排,时间上可能不太允许我继续担任这个职位。”
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但这番话说的太过坦然和真诚,底下有同学看她的神色微妙。
大学的班长和团支书,是离“往上一步”最近的职位,入党、评优、毕业后考公等都有优势,这么好的机会,凌意轻飘飘就拒绝了。
肖欣颜愣了愣,点点头,推着选举流程往后走。班干部都选完,这节自习已经接近尾声,燕然倒是竞选到了一个学习委员,对此她给出的理由是:
“天天和老师接触,兴许要挂科的时候老师能看着心情多给我两分。”
凌意莞尔,倒是也对。
第二节自习就简单多了,说比赛的事情。篮球赛从这周五开始,每周两场比赛,先是班级之间,再是学院之间。
也就是商院最后胜出的新生队伍,将会代表学院参赛。班上一共十五个男生,各个跟打了鸡血一样。
晚自习结束,凌意刚和燕然走出教室,身后有人追了上来。
“凌意。”
“这个我从老家给你带的礼物。”
男生说这话时,清隽的脸肉眼可见升温,周围的人都停下脚步,还有起哄的“哦”一声。
凌意想了半天没想起这人的名字,但还是客客气气的接过来:“真的谢谢你,难为你还记得我之前让你帮的这个忙。”
事后燕然给她输了个大拇指:
凌意社交上面真是进退有度,一句话即撇清了和男生的关系,也没让男生丢面子。
凌意有点傲娇:
“哎呀,以前这种事情遇见的多了嘛。”
4. 03
凌意的生日在十月十二号,那天下午上完课,她和燕然告别。
“下午我有点事,晚上可能回来的很晚,要是导员查寝,拜托帮我遮掩一下啦。”
燕然眼神落在凌意今天的穿着上,摸了摸下巴,“你不对劲啊凌意,今天怎么格外漂亮?”
凌意低头看看,“有吗?”
凌意平时的穿衣风格属于低调舒适类型的,衣服都不花哨但一看质感就很好,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牌子。今天她穿一身miumiu学院风套装,连发卡也是同品牌,属实要比平时高调,当然,也好看。燕然保守估计,这一套估计接近六位数。
燕然点点头:“有。”她狐疑,“不会是要出去约会吧?”
“想什么呢?就是出去有个聚会。”
“行行行,那你玩的开心。”
“走啦。”
晚上凌意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半,一路上碰到不少人把视线投在她的身上,偶尔还伴随着自以为隐蔽的低语,凌意挑挑眉,没在意。
回到宿舍,燕然正在敷面膜,方琴在桌子上看书,窦文君在床上玩乙女游戏。
凌意放下包,把礼物房到三人各自的桌子上,“给你们带的礼物~”
窦文君从床上探出半个身子来,“哇塞凌意,和男朋友约会还能想着我们,你真是中国好室友!”
“男朋友?”
燕然听出她语气中的疑问,拿出手机调出贴吧的信息她看:“呐,有图有真相,都传开啦。男朋友开着小跑来接你的。”
凌意皱着眉接过来,问了一句:“我可以往后滑吗?”
燕然说当然可以。
爬了好多楼,终于搞清楚了前因后果,凌意自己都要气笑,把手机还给燕然,“别信,我要是谈恋爱,能不告诉你们吗?”
下午贺明栩在校门口接她,许是被哪个长嘴妇排到了照片传到了贴吧,主楼起初是说纯分享,刚看到的帅哥美女,下面盖楼就解起了码:
【我知道,主楼女生叫凌意。】
【我们是高中同学,她以前就是这么玩的。】
【......】
【这个可能是新的男朋友?】
凌意也不清楚这位蹦出来的高中同学是谁,又是怎么知道她以前怎么玩的,整个看下来只有两个字:无语。
也后知后觉,那会回来的时候为什么有那些人的眼神和讨论。
“那......那个潮得不行开着超跑的小哥哥是谁呀?”
凌意正在对着镜子摘耳钉,“我发小。”
又想起什么,“哎燕然,一会把照片发我呗?”这张照片把贺明栩还挺帅气。
燕然说行。
凌意转手将照片发给贺明栩。
贺小公子评价:【拍的不行,小爷我半点风姿都没拍出来。】
凌意:【要点脸吧。】
/
周末没课,凌意回家。凌家在二环内,四百平的大平层,平时就她们一家三口外加一个住家保姆,温馨又富有生活气息。
到家的时候孟姨在厨房忙碌,烧凌意爱吃的菜,凌意在玄关处换鞋,那双白色球鞋被随意踢掉,她汲着拖鞋往里走。
在厨房门口往里探头:“孟姨,少做一点,我一会去外婆家。”
孟姨说好。凌意便一边哼着歌一边回去房间。
吃完饭,又补了个觉,换了一套乖一点的连衣裙,顺长的直发侧编成一个麻花辫,她在镜子面前转了一个圈,满意地出发。
凌家只剩下凌意外婆一个老人在世,独居在南郊的别墅里,小时候凌意除了在学校,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和外婆在别墅度过。
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这也是凌意第一次独自驱车过来,高中毕业的暑假刚拿到驾照,这辆奔驰大G也刚被宠幸没几次。
从南四环分道之后,便驶入近郊,柏油路笔直而宽阔,一路上车流不大,临近日落时分,残阳如血,微风正好。
“前方道路直行二点五公里......”
导航正在播报,汽车在道路上快速行驶。
不一会,那辆墨绿色奔驰缓慢的往后倒退差不多五十米,而后车窗降下来,凌意微微往外探头,不确定地喊了一声:“谈叙舟?”
正在走路的谈叙舟抬起头。
凌意清晰看见,有一滴汗从他的脸颊滴落到地上,她惊讶:“你去哪?”
谈叙舟记得她,那张红色纸币到现在还躺在他的钱夹里,薄唇微启,报了一个地名。
就在外婆隔壁的贺家,凌意抬抬下巴:“上来,我载你。”
谈叙舟没动。
“快点呀,这条路上不能久停的,一会我这新车该喜提罚款了。”
“不用麻烦你,谢谢。你先走吧。”
凌意胳膊搭在车窗上,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一圈,随后狐疑地眯了眯眼,“不会担心我拐卖你吧?你还记得我吧?”
不待谈叙舟说话,“哦对,我再介绍一下自己。商院凌意。走吧校友,我刚好顺路。”
“……谢谢。”
看着谈叙舟准备打开后座的车门,凌意眼疾手快锁了车门,喂了一声,“别把我当司机啊。”
谈叙舟抿唇,上了副驾驶。原本放在副驾上的那只紫色小包,在他落座的前一秒被人拿起随意丢到了后座。
车子启动,他系上安全带,看了一眼专心开车的人,“我看前面座位上有你的包。”
所以才想落座后座,没有想把你当司机的意思。
凌意读懂,无所谓笑一笑,“害,我开玩笑的。”
中控台旁边的储物盒中,常备着水。凌意单手操作方向盘,目不斜视从里面拿出一瓶水递给旁边的人,“喝点水。”
谈叙舟目光落在上面,她的手不大,手指纤细骨节分明,皮肤冷白好像瓷器,那瓶水被她拿着好似有种不堪重负之感,会让人猜想是不是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他伸手接过,说谢谢。
气氛静下来。
导航时不时播报出声,除此之外,便只有车内引擎低低作响的声音。
谈叙舟水拿在手里,并没有打开喝,他怀里抱着双肩包,背挺得笔直目不斜视,鼻腔萦绕淡淡的香水味,像他小时候过年吃的糖果,甜甜的。
但不腻人。
等红绿灯的间隙,凌意转头看他,被他这幅样子逗笑,“谈叙舟,你去这干嘛?”
“做家教。”
凌意回想了一下,隔壁贺爷爷只有贺明栩和贺明歌两个孙辈,贺明栩和她一样大上大学,明歌姐早就工作了,好像也没有别的人?
她挑挑眉,以为谈叙舟单纯不想告诉她,遂没再问。
时间不过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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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意将车停在一座独栋别墅前,“到了。”
谈叙舟侧身去解安全带。
“谈叙舟,你每周几过来家教?”
他解安全带的手一顿,“周末。”
“这边没有公交车过来,你下次要不要打车?”
他掀开眼皮看她,毫无意味地陈述事实,“打车的费用是家教费的四分之一。我坐公交到路口,走过来不到四公里,我提前半小时出发足够。”
两人离得很近,凌意甚至都能看清他眼里自己模糊的影子,他很认真,也很坦诚。
凌意几乎一瞬间感受到了自己的冒犯。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抱歉。”
“没事。谢谢你载我过来。”
他打开车门下车,一股风从车门处偷溜进来,轻轻吹到了凌意脸上,她抬手摸一摸脸,有点痒。
“谈叙舟!”
她下车,叫住正准备进门的人。
他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她,橙红的残阳下,莫名几分温柔。
“等一下我。”
她绕去后备箱,随意扒拉出两个补品礼盒,关上后备箱,快步走过去,抬头对他笑笑,“走吧,我们一起。”
少女走在前面,裙角被风吹起拂在谈叙舟的小腿上,带来一阵痒意,他的动作有一瞬间停滞。
两人一起进去,客厅只有一位老人和小孩在。
“贺奶奶?”
老人闻声抬头,随即慈祥地笑笑,“小意?你怎么有空过来?”
“我过来瞧瞧外婆,”她看一眼手里礼品的名字,“我爸前段时间带回来的特产,我顺便带一份过来给您和贺爷爷尝尝。”
贺奶奶放下手里的书,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亲切地道谢。
见贺奶奶的视线落在谈叙舟身上,“哦对,这是我同学,过来做家教老师的。”
贺奶奶恍然,“小谈是吧?来来来快进来。”随即解释,“老贺前天是给我提过一嘴,要来一位小谈老师辅导囡囡的课程,我这还是刚见到。”
听到叫囡囡,沙发上的女孩终于抬起头,一双圆圆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们。
谈叙舟和小妹妹上去房间开始辅导功课,贺奶奶拉着凌意聊天。
凌意皱着眉感叹:“也是个苦的。”
小妹妹名叫江陶,是贺奶奶老闺蜜的孙女,年初江陶爸妈离婚,被后妈逼得实在生活不下去。
贺奶奶叹气,“谁说不是呢。所以我就做主,把她接过来了。”
“哦对,小意你在这坐会,我去洗点水果给他们。”
凌意起身,“贺奶奶,我就不坐了,我回外婆那。”
顿了顿,“小谈老师是我载过来的,我晚上不一定回市里,奶奶您看,要是家里的司机方便......”
“应该的,你贺爷爷一会就要回来,到时候小张送。”
“那就谢谢您了。贺爷爷真有眼光,谈叙舟在我们京大也是一顶一的学霸。”
“哎哟,那是最好不过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您别送了,等贺明栩回来我再来看您。”
“常来。”
二楼江陶的房间正对大门院子,此时窗户大开,院外的引擎声听的格外清晰,很快又归于寂静。
谈叙舟正在讲题,声音无端一顿。
5. 04
周一那天有点下雨,照例是满课,晚上的时候团委有新成员的团建。
宿舍除了方琴,另外三人都成功面试上了团委,于是约好一起,窦文君和她们不在同一个教学楼,因次在校门口汇合。
为了出行方便,凌意自己开车来的,在校外买了个停车位,平时上课不用的时候就停在那。
“我去凌意,这是你的车?也太帅了!”
窦文君绕着这车转了一圈,眼睛都看直了,“这简直就是我梦中情车啊!”
燕然也发出同样的感叹,“看不出来啊,你一个这么娇娇柔柔的美女,座驾这么霸气。”
凌意云淡风轻:“上大学我爸送的。”
一路上,燕然和窦文君都在感叹凌意是个富婆,以后要抱紧她的大腿。
“好好好,给你们抱。”
其实大家都知道彼此是开玩笑的,几人都是不差钱的主,窦文君家里都是一线城市体制内,而燕然,据说她家在南边有好几百亩的山地来种植水果,是名副其实的小富二代。
聚会的地点在泯然街,那边有一家很有名的北城老字号饭店,去了才知道,整个二楼都被包下来了。
团委所有的部门都在这,六七十人,各自按部门坐,还有一些空位。
现场嘈杂,凌意环视一圈,谁也不认识,按着桌签标识和燕然她们分开,去了自己所在的宣传部。
刚坐下,一转头,在最里面那张桌子上,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坐在最边上,偶尔微微低头和旁边的男生说着什么,表情还是那副淡淡的。
她多看了两眼,不免又觉得好巧。
算起来,她和谈叙舟,这已经是数不清的第几面。
便如昨天,在大马路上也能遇见。
不一会又来了很多别的人,凌意收回视线,很快和周围人打成一片,这些人叫什么是那个学院的,凌意都了解地清清楚楚。
她长得好看,说话也温温柔柔的,但性格大方,笑起来也爽朗,女孩子聊起化妆等方面的事情,她也能说的头头是道。
这样的人,很容易就打开局面,收获别人的好感,当然,也总有人天然不喜欢。
旁边外联部有个女孩离得近,就嘟囔了一声:“好装啊。”
凌意瞥一眼,感到莫名其妙。
入口处吵吵闹闹的,一群人走进来,大家说话的声音不约而同停下,旁边的女生告诉凌意:“是团委书记和秘书长,以及各个部门的负责人。”
“哦哦。”
凌意点点头,果然在一群人里找到当时面试自己的学长学姐。
但很快,又被旁边的女生普及知识——大学里面的学生组织,多少也沾染一些官僚气息,比如叫学长学姐,就会觉得太生分也不够尊重人,最好是叫哥姐。
凌意:“......”本小姐好累。
“今天是团委大家庭新成员的第一次见面,首先在这里欢迎并祝贺大家......”
书记和秘书长两位学姐冗长的寒暄之后,终于开始上菜。
凌意不经饿,一饿感觉头脑发昏,但好在不挑食,这会上了菜,她就开始认真吃了起来。
但既然是部门新人之间的第一次团建,肯定少不了破冰社交。凌意刚吃了个半饱,就有别的部门负责人带着部员过来寒暄。
......
社牛的在这期间就已经当面互相加了微信,并且现场建了一个团委的全员群,以便于后期工作交流,以及供社恐的人添加微信。
凌意应付走面前的人,视线一转,又落到最里面。
他此时低着头在看手机,旁边的男生不知道何时走开,换成了一个短发女孩在旁边,那姑娘脸色微红,不知道说了什么,凌意看见他抬头扯了扯唇角。
凌意看了一会,只觉那姑娘脸色更红,到最后就像一个红苹果一般,她微微皱眉,这场合,大家都不熟,有什么事情要讲这么久的?
“凌意!”
“你看什么呢?”
张舒走在她背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谈叙舟?”
凌意回神,脸不红心不跳的嗯一声。
“我在秘书部,以后多来找我玩啊。”又故作高深的意有所指,凑到凌意耳边压低了声音:“我和谈叙舟一个班。”
凌意笑了笑,“一个班?那先把微信推给我。”
自从之前和张舒因为借笔这个事情认识之后,后面又有两次交集,她还挺喜欢张舒的性格。
张舒当即拿出手机,把名片推了过去。
还没聊几句,张舒被别人叫走。
凌意添加谈叙舟的微信,微信昵称是他的本名,头像是灰色的,一个男生独坐在海岸线的背影照,个签是【一个人行走的范围】。
几乎一瞬间,凌意想到下半句,【就是他的世界】。
一个人行走的范围,就是他的世界。
她再抬头去看他,他已经收起了手机。她挑眉,看来验证消息不会很快通过了。
待到十点,才要散场——再晚赶不及学校的门禁了。
凌意开了车,便没喝酒,回去的时候捎带着燕然和窦文君,另外还有两个空位,凌意给张舒打电话:“我这有两个空位,要一起回学校吗?”
张舒有点纠结,她是秘书部的,还要一起负责善后,正准备拒绝,听见程与山在旁边的一句:这车也太难打,前面排队五十五。
她抬手掩唇咳嗽一声,“谢谢凌意!你把车牌号和位置给我。”
凌意说行,将车牌信息给她发了过去。
张舒:“程与山你过来。”
“什么事儿啊团支书?”
......
窦文君酒量不行,这会一上车,就在后座睡着了。燕然本来打算坐副驾驶,想了想还是去了后座,“一会要是吐了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
“张舒什么时候来?”
凌意正看着手机,状态还是等待验证,随口答:“应该快了吧。”
正准备给张舒发个消息,是不是自己停车的这地儿难找,转头便从后视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身高腿长,穿一件白色夹克和一条黑色休闲裤,啧,再配上寸头。
凌意不由得多看了几秒。
刚好手机震动,是张舒发过来的消息:
【我还有点事没弄完,正好我们班俩同学没打到车,凌美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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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捎带吗?】
凌意:【拉皮条的啊你?】
张舒:【这叫成人之美,谢谢。】
凌意今晚心情颇好,懒得和张舒计较,手机扔到中控台上,降下来车窗,抬手摁了摁喇叭,打开了双闪。
“谈叙舟!”
“在这儿。”
程与山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走近后极有眼力见的去了后座,谈叙舟去了副驾。
“这次我们可是沾了团支书的光了,不然等车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去呢?”
“这位同学,请问怎么称呼?”
车上没人说话,程与山自觉活跃起来氛围,
“凌意。”
“哦,凌意,好名字好名字。”
“嗤——”燕然见程与山这样,忍不住笑出声。
程与山望过来的时候,燕然眨眨眼,“我叫燕然,这个名字怎么样?”
“咳咳,也是个好名字。我叫程与山,前面那位是我舍友,你们可能都认识,谈叙舟。”
凌意一边开车,听着后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不觉好笑。再瞥一眼依旧目视前方正襟危坐的谈叙舟,伸手在中控台上敲了两下。
谈叙舟转头看她。
“手机。”
他声音有些冷淡:“怎么?”
“同意一下好友申请。”
谈叙舟抿唇,从兜里拿出手机,通过。
车一路上平稳行驶,有些闷,谈叙舟半开车窗,外面车流如织,霓虹蜿蜒。
到了宿舍,凌意和燕然先帮窦文君洗漱了一下躺到床上,才有空自己卸妆、护肤、洗漱,等这些都做完上床,已经十一点半。
京大在学生管理方面比较严格,不仅晚上有门禁,而且到十一点,宿舍楼会统一断电,而且大一也不准学生校外租房,凌意有时候回来的晚,便只能打着台灯洗漱。
这会悠哉地在床上看手机,她还想,下学期一定要搬出去住,这里也太不方便了一点。
惯例刷一遍朋友圈,看有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想到什么,她退出来,点进那个灰色头像,朋友圈是空白,起初她以为是没对她开放,返回又进来一边,发现是真的空白。
他一次朋友圈也没发过。
手机震动,是贺明栩发来消息,凌意点进去:
【我们家什么时候来了个小可怜?】
凌意:【前几天啊,你之前不是说想要个妹妹,这不就来了。坏笑JPG。】
贺明栩:【那还记不记得这前面的形容词,是香香软软、古灵精怪?】
凌意:【记不得,江江也挺好。】
贺明栩看一眼坐在对面沙发上,认真吃石榴的小姑娘,叹了口气,心有不忍回复:【要不你周末来找我,咱俩带她出去玩玩?】
主要是,贺奶奶的任务压在他身上:要把江陶当做自己的亲妹妹对待。他一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什么时候和十来岁的小姑娘相处过?
凌意:【想要开个香奶奶的盲盒~】
贺明栩:【凌小意你怎么不去抢?】
过了半响,又进来一条消息:【我这个月零花钱用冒了,下个月,下个月行吗?】
【成交。】
6. 05
凌意这两周开始忙起来,团委宣传部那边接了学校的一个宣传视频,凌意被挑中和另一个同学一起写稿子,负责这件事的学姐是个非常鸡毛的人,一个三分钟视频的文案,竟然也能被揪着改了七八遍,哪成想最后上交给老师,得了一个方向不是很对的评价。
凌意一口气没提上来,又靠着自己的理解,重新提交了一版上去,这版只微调便过了关,也因此惹得这位负责学姐当时便变了脸色。
另外在这事的空档中,凌意还偶然得知了一件事:上次张舒借的那只笔,其实是谈叙舟的。
这事说起来,是件小事,一支笔,几块钱,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抽个时间去一趟商场。
那天下午没课,凌意正在宿舍赶专业课作业,窦文君风风火火进来问要不要去逛街,“今晚中心广场那边有户外乐队的演出,我们逛完街还能在那儿玩玩。”
凌意说行:“旁边有个酒吧,你们要是感兴趣,也可以去玩儿。”
方琴扶了扶眼镜,有些犹豫,“我从小到大还没去过酒吧呢,会不会很乱啊?”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各种乱象都有。
凌意:“跟着我就放心好了,那是我一个哥哥的场子,安全肯定保证。你想想别的,比如万一到时候艳遇了呢?”
燕然和窦文君都在一旁笑了,说这真是清纯女大,方琴脸上刷一下变红,小声道:“那要不咱们去玩玩?”
“那咱也不用去看户外乐队了,直接酒吧听小哥哥不就好了?”
“宾果。”
贺明栩说那新来了驻唱歌手,长得还不错,这段时间凌意还没时间过去呢。
于是四人先去逛街,中心广场旁边就是北城最贵的商场,里面奢侈品牌琳琅满目,买不起也不慌,几人一起去逛。
路过万宝龙,凌意脚步一转走进去。
“要买钢笔吗?”
“嗯。”
于是另外三人都帮着挑了起来,挑了好几款,凌意都不太满意,太高调了。“去旁边看看吧。”
旁边是威迪文,较之万宝龙,要低调。最终凌意选了他们家经典系列,纯黑金夹,看起来很有质感。
付款前,凌意问是否支持定制刻字,服务员说可以,只不过时间要稍长。
凌意点头,左右这件事不着急,于是付款留下联系方式和内容,完成之后会打电话叫她过来取。
六点多,几人到了酒吧,为了更好感受氛围,凌意没要包厢,几人就在一楼卡座。
推荐了几款这家还不错的果酒,凌意瘫在沙发上休息,她向来不怎么爱逛街,一般都是想买什么直接去,今天这样从一楼逛到顶楼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你好美女,可以邀请你喝一杯酒吗?”
在经历今晚第三次搭讪之后,凌意的耐心告罄,但看着另外三人兴致勃勃的样子,她想了想,没做声。
无聊的拿出手机,和贺明栩聊了一会天,得知一个消息。
贺明栩:【子津哥要回来了。】
凌意:【回来就回来呗,干嘛要单独提?】
贺明栩:【你不是还告白过?你要是不死心,这次回来你还可以继续。】
凌意:【......】
果断把贺明栩拉黑,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功力愈发见长了,让他反思一下。
蒋子津......有挺长一段时间这个名字没在凌意的世界里出现过了,上次见面,应该还是凌意十七岁生日的时候给他告白。
那时候凌意还酸唧唧的,问人家能不能等她一年,她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到时候可以谈恋爱了。
......想起自己之前的糗事,凌意有些无语凝噎,可她当时纯粹是酒喝多了,然后被贺明栩一激将,这才上去告白的!
清醒的时候她绝对是把蒋子津当做哥哥的,至于大家都说蒋子津是被她告白吓的一年多没回北城,这事儿凌意绝对不信,就蒋子津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干不出来这事。
三人从舞池回来,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凌意一部电影已经快要三倍速看完。
窦文君一口气将那杯鸡尾酒喝光,顺了口气,“也太过瘾了。”
三人的视线又落在脸红扑扑的方琴身上,方琴咽咽口水,眸子里还有些雀跃,评价的很认真:“我也觉得挺好玩。”
“哈哈哈哈。”
几人都发现,方琴内心还是有一片待开发角落的,别看平时是个书呆子,但是很乐于接受新鲜事物。
“那咱们打道回府?”
“走,回府!”
/
十一月初,历经差不多一个月,学院里新生篮球赛落下帷幕,凌意所在的金融工程一班矮子里面拔高个,最后成功获得了代表学院出战的机会。
这天周五,下午就有一场商院的比赛,凌意答应班长帮忙拍照。
对战的是传媒学院,两个男生人数都不怎么多的学院碰上,能不能赢,一半看实力另一半就要看运气了。
凌意用自己的相机,被白嫖的工作,她不准备投入过多的精力,象征性的抓拍了几张便找了个阴凉地休息。
期间有威迪文的销售给她打电话,她这才想起来,那只钢笔,约定好了去拿的时间,转头便看见朝她走过来的燕然。
燕然扭扭捏捏,“凌意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相机。”
她最近和班上一个男生打的火热,那男生正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凌意把相机往她手里一塞,“拿走拿走,和我这么矜持干什么?只有一个要求,别光拍男朋友,给我拍几张能用的。”
燕然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放心,现在您可以去旁边休息了。”
凌意打开手机,点进那个灰色头像,两人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上周。那晚蒋子津来找她,大概意思是他以后就在北城发展,有什么事情她还是可以去找他。
本来按照两人的交情,凌意可以大大方方说行的,但不知怎么的,答应的时候磕巴了一下。
蒋子津:“一一,谁都有年少轻狂的不能准确认识自己情感的时候。之前的事,你不提我不提,没人会再提的。”
凌意苦笑,不,贺明栩就会提!他到现在还在黑名单没出来呢。但她不能说出来,悻悻笑了一下。
“在学校如果遇见喜欢的男生,也可以主动出手。”这样你就会忘了对我的感情。后半句蒋子津没说出口。
喜欢的男生......凌意脑海里无端浮现谈叙舟的样子。
大学生活远没有她预想的那么多姿多彩,也许是现阶段她的重心在学校这一摊子事上,总之生活乏善可陈,谈叙舟算得上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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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个让她感兴趣的男生。
当晚和蒋子津分开回宿舍,凌意给谈叙舟发了消息:
【江陶的学习怎么样?】
想了想,加上一句:【小谈老师。】
等了十几分钟,她看完一个视频切回去,谈叙舟还是没回,困意上来,她关掉手机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看见他在凌晨的回复:
【学的不错,她很聪明。】
隔了两分钟,有另一条消息:
【在图书馆,没带手机。】
凌意看着这条消息,都还能想象自己那天早上醒来时的心境,有一瞬有点柔软,因为那条消息,看起来很像是为什么没有回复她消息的解释。
手指微动,发消息过去:【谈叙舟。】
【?】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有东西要给你。】这句话在对话框打出来又被删掉,最后凌意问他:
【明天我去看江陶,一起?】
......
【好。】
凌意立马起身,给燕然发了个消息后,便离开了操场,驱车去中央广场拿钢笔。
依旧在校外停车的地方等谈叙舟,远远地凌意看他走过来,身高腿长,他的背永远挺得笔直,头发长长了一些,比原本寸头的凌厉更多了几分温和。
像一只原本一只炸着毛的小狗,忽然毛顺了。
谈叙舟走到驾驶座旁边,敲了敲车窗,落下来,“我来开吧。”
“有驾照?”
“有。”
回答的笃定,凌意不做他想,谁开都一样,她于是下来,绕过车头去了副驾驶。
“谈叙舟。”
他正偏头系安全带,没抬头,“嗯?”
“这个......送给你的,谢谢你上次借我笔,还有在食堂借我饭卡。”
她把盒子递过去。
谈叙舟坐直身体,没有接,视线落在那个钢笔盒上,不认识牌子,但光从外表看,价格不低,况且:“我没有借过你笔,可能记错了。”
“张舒借的,但我给你弄丢了。”
“我应该赔给你的。”
一路沉默,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刚刚谈叙舟将钢笔收了过去,只一句简短的谢谢,便再没有说话。
“谈叙舟。”
凌意静默几秒,“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那只钢笔和你很适配,而我恰巧弄丢了你的笔......”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如果你不喜欢......”
“凌意。”
谈叙舟打断她。
她偏头去看他,他目不斜视,眼皮微垂,凌意只看到他长长的睫毛。
他说:“我知道。”
很快到贺家,凌意没进去,笑着调侃了一句:“小谈老师加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仿佛听见一声很轻的嗯。
她心情颇好,上了驾驶座,调座椅的时候,需要往前很多,嘟囔一句:“腿还挺长。”
......
今天给江陶补数学,谈叙舟打开双肩包拿课本,那个钢笔盒很显眼的躺在里面。
盯着看了半响,没有动静。
一道怯生生的声音:“谈老师?”
他回神,把双肩包关上,轻轻放到了旁边桌子上。
7. 06
十一月十三号那天,是周三。
中午盛茹菡给凌意打了电话,让她晚上回家吃饭。
盛女士的原话是:“我和你爸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还是带一带你这个小可怜吧。”
凌意捂住受伤的小心脏,假装坚强:“我也可以不回来的。”
话是这么说,凌意还是早早便订好了鲜花和礼物,为了赶时间,花直接送到教室,她下课便直接走。
但不知怎么的,便传成了:凌意的追求者连花都送到教室里来了。
当然,凌意不知道这事儿,她到家时是下午五点,那天近半月缠绵在雨季中的北城,是难得的好天气。
“老凌,盛女士!纪念日快乐啊。”
一进门,连鞋都还没换,便先听见她的声音,雀跃地像一只归巢雏鸟。
“一一回来了。”
“孟姨。”她探了探头,将花放到客厅桌子上,“我妈她们呢?”
“先生和太太刚刚出门了。你先洗手,我给你端水果过来。”
“谢谢孟姨~”
她洗了手,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水果,一边给盛女士发语音:
【你和爸爸去哪里啦?】
【我都到家了。】
盛茹菡回过来一条语音,凌意点开免提播放:
【和你爸下楼拿东西,一会就回来。】
不一会儿,门口处传来动静。
“慢点儿师傅,就放客厅就行。好谢谢了啊。”
“辛苦辛苦。”
工人师傅走了,凌意凑过去,看着面前还不小的物件儿,“这是什么呀?”
盛茹菡小心翼翼打开,“铛铛铛。”
看到是什么,凌意忍不住哇了一声,“这......”再多的感叹最后只化成了一句:“老凌这次大手笔啊。”
盛茹菡眼角都笑出了花儿:“那当然,也不看这次是什么日子。”
盛茹菡有一个很小众的收集癖好——收藏各种木制的弥勒佛,大大小小的尺寸,各种各样的颜色,都行。
眼前这一尊,便是高度在五十厘米左右的一件黄花梨木雕塑,神态栩栩如生,色泽匀称锃亮,连树木本身的花纹也堪称完美。
妻子开心,凌厉嘴角也恨不得咧到耳朵根:“这是我从一个老玩家手里收来的,据说这一尊佛是他二十年前收的。”
凌意:“那价格呢?”
老凌:“妈妈喜欢的东西,难得,花多少钱都行。”
“......”得,我就不该问,吃一嘴狗粮。
陪着盛茹菡将这尊弥勒佛放到收藏室,凌意也将自己的礼物送给了她,盛女士高兴,直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
孟姨那饭也已经做好,正往餐桌上端的时候,门铃响起。
凌意说:“我去我去,孟姨您去端汤。”
“谁......啊?”
看清来人,凌意脸上堆出来点笑,叫了一声:“大姑。”
妇人一席盘头,戴着夸张的耳饰,身宽体胖,一笑脸上的苹果肌都快掉到嘴角:“小意。”
凌意侧身让妇人进来。
“大姐?吃饭了吗?”
凌艳摆摆手,“你们吃,你们吃,我刚吃过下午茶。”
这顿饭最后还是草草收场,客人在一边看着,时不时还要分神应对她的话题,吃的累。
不过半小时,这桌孟姨和盛茹菡精心准备了大半天的菜肴就被撤下桌,几人移步客厅。
盛茹菡笑的客客气气:“大姐这次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们也没怎么好好准备,怕是怠慢了你。”
“这有什么的,来自己弟弟家里,这不就跟回我自己的娘家一样吗?别把我当客人。”
“哎哟你们一家三口在家,寻常日子也过的蛮不错的嘞?”
刚刚她可是看见了,那一桌子珍馐美馔的。
这话盛茹菡没接,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凌家早年也是普通人家,凌厉在体制内工作,盛茹菡在家附近的一家私企做职员,那时候一家三口还住在一个两室的老房子里面。后来凌爷爷生病需要大笔的钱治疗,凌厉便辞去了工作,夫妻两个一起经商。
而凌艳做为大姑姐,为人强势到了不讲理的地步,最开始的时候对盛茹菡便是百般看不上,后来凌家发迹了,又加上凌厉护妻态度强硬,这才好了些。
凌厉不惯着她:“怎么,我们吃糠咽菜大姐就高兴了?”
“你说什么呢你?”
她翻个白眼,整整肩上的披肩,又讲了些别的,终于说起来了正事:“咱们小意啊,今年都上大学了,谈男朋友了没有?”
忽然被cue到的凌意一顿,放下手里的手机:“还没呢大姑。”
凌艳摇摇头,“怎么还不找?依着大姑看,你现在就要抓紧找了,等年纪越来越大,好的都被人挑走了的呀!”
凌意就尴尬地笑笑,不说话。
盛茹菡:“凌意还小,这种事情顺其就好了,先以学业为重。”
“这种事情怎么能顺其自然?”
“是这样啊,丰诚的冯总,前些天我和他夫人一块聚会,她呀跟我提了,她有个侄子,马上要从海外研究生毕业回来......”
“......女孩子嘛还是要早点嫁人的好,何况你们家里现在这么大的产业,也是要人来帮忙的啊,光靠凌意一个小丫头片子自由恋爱,万一识人不淑那以后这家产还不是白白的往外送啊?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约着双方一起见见嘛。”
“大姐!”
凌厉脸色不好地打断侃侃而谈的凌艳,“凌意什么时候找男朋友,找什么样的男朋友,都是她自己做主,我们做爸妈的尊重她的想法。”
“她自己就足够优秀,以后她想要凌盛就给她,不想要,就找个经理人,还能担心家里垮了不成?”
“你你你......”
凌艳伸手指着凌厉指点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脸色涨的通红:“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亲弟弟的份上,我才不来说这些,当年叫你再生个儿子你非不肯,要是生了哪来这么多事。”
“大姐,你要是时间多,没事干,多去管管姐夫那些小三小四,那好歹算是你的家事。”盛茹菡本来不意和凌艳多说,左右这么多年凌艳的脾气和嘴脸她都知道,可谁知道,人老了,脸倒是比年轻时候更厚了。
凌艳也气,她多少年了就看不惯盛茹菡这副看着温柔实则说话带刺的样子,“你!哼,你姐夫再多小三小四,我有儿子,他还能对我怎么样不成?”
“......”
凌意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笑,合着她一个京大顶级学府的高材生,比不上她成天招猫弄狗的混蛋儿子?
“大姐,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不是清朝了。知道的是你在关心侄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关心我们家这点财产呢。”
凌艳还想说些什么,凌厉一巴掌拍在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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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凌艳吓了一跳,闭了嘴。
“行了,大姐,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说这样的话,就别怪我这个当弟弟的不顾念亲情。”
......
凌艳一走,剩下一家三口坐在客厅,谁也没先说话。
不一会儿,听见盛茹菡小声啜泣的声音:“是,都怪我没给你们老凌家生个儿子,二十多年了,到现在还有人上门来教训我,给我和我女儿难堪。”
“老婆......”
“老婆你别和我姐计较,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个人,趋炎附势惯了,这次指不定对方许诺给了她什么好处,都怪我,都怪我,你别伤心了。”
凌厉皱着眉,又看一眼脸色同样不好的凌意,心都揪起来了,当即表明态度:
“你们娘俩放心,在我这绝对不会出现刚刚你大姑说的那种情况,一一的个人问题你有完全的自主权,不管他有钱没钱长相如何,你喜欢是第一的。”
“咳咳,爸爸我没事,您还是先哄哄妈妈吧,好好的纪念日。祝你们接下来的时间开心一点啊。”
“我先回学校去了,明早还要上早课呢。”
这会外面已经天黑,华灯初上,夹杂微冷的秋风,凌意驱车回学校。
其实今天这样的话,凌意以前也听到过,那时候他们家还没开始做生意,爷爷、大姑他们都曾说过:老凌家没有儿子怎么行?
老一辈的人,观念都还是传统的。
后来他们家有钱了,话语权也大了些,凌厉发了几次火,就再也没人当面提过这件事。凌意也争气,这些年她成长的不比男生差,甚至比大多数男生还要优秀很多。
这些早就已经伤害不了她,当然,也伤害不了盛女士,刚感叹完今天她妈妈的演技不错,转头手机便收到一则到账提示:
【北城银行汇入一百万元。】
另外还有盛女士的一条微信消息:【你爸给了你一笔零花钱,收到了吧?谁来惹咱们娘俩生气,就让你爸出出血。】
凌意回了个玫瑰的表情。
这时候的凌意,并不把这些钱当做一回事,她甚至从来没有去关注过自己卡里的余额,不知道以后,她也会经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时候。
等红绿灯的时候,她无聊刷手机,学校公众号有一条推送消息,她点开看,是关于新生奖学金的公示。
粗略看了一眼,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名字——谈叙舟。
自从上次送完钢笔,这十几天的时间里两人没有过别的联系。
这会不知怎么的,凌意忽然就想找他,找到聊天框,给他发消息,但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也是这时凌意才发现,两人的交集少的可怜,以至于现在,都没有合适的开场白来开始一段对话。
绿灯亮起,脚里油门快要踩到底,速度降下来的时候,凌意在微信上问谈叙舟那只钢笔好不好用。
那边没有回复。
凌意又发过去一条,【晚上在学校吗?一起吃个宵夜吧。】
至于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吃宵夜,凌意也不知道,刚刚大脑怎么想的,她就怎么照做的。
大概十分钟后,谈叙舟才回复她:【你在哪?】
凌意:【快到学校了。】
这次回的很快:【我今晚没空。】
凌意:【那算了。】
紧接着又发一条过去:【你忙吧,不用回我了。】
谈叙舟便真没有回。
8. 07
凌意有微博,之前每次出去玩拍的那些旅行照以及平时的照片,偶尔想起来便会随手扔几张上去,几年下来也累计了十几万粉丝。
是给谈叙舟发消息约宵夜的那天,她微博收到私信,那小姐姐说是她的粉丝,和在一起四年的男朋友马上要异国,问能不能让凌意帮忙拍摄一组情侣照。
对方言辞恳切,并且发了个地址过来,凌意看了看,就在北城,于是就接了。
约好的时间是在周末下午,上午她自己驱车去了取景地,拍摄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收到谈叙舟的信息,约她下午一起吃个饭。
凌意看到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发了个地址过去,【下午我赶不回去。】
她看到微信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等了几秒,一直没有消息过来。
也不知道纠结什么。
但下一秒,手机电话响起,是一个陌生来电,她福至心灵接起来,没出声。
“是我。”
“谈叙舟。”
凌意说我知道,抢在他前面说话:“改约今天晚上,行吗?”
那边沉默几秒,“行。”
凌意想了想,“地点我来定?就去中心广场那家杭帮菜,可以吗?”
那边还是一个行字。
凌意:“......那我挂了?”
“嗯。”
挂断电话,凌意才想起来,刚刚为什么没问,他从哪里知道她的手机号码?
那边小姐姐已经换好另一套装扮,凌意无暇多想,起身过去接着拍摄。
这会嘴角带了些笑意,指导两人调整姿势,“男生再靠近一点女生哈,别看镜头,看女生的眼睛。”
“对对,这样就很好。”
小情侣可真甜,隔着镜头都仿佛看见粉红色泡泡往外冒。
下午五点半,拍摄结束,凌意来不及休息,直接往中心广场那边赶。
离得有点远,四十公里,本就差不多要一个小时的路程。
中间遇见较长时间的红灯等待时间,她拉过后视镜,寻思一会要补个口红。
“砰——”
正低头在包里找口红,忽然一股强大的推背感袭来,凌意脑子一瞬间有点眩晕,等这股劲儿过去,她才意识到,自己被追尾了。
愣了几秒,感受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有别的地方受伤,她才戴好口罩拿起手机下车,正好碰见后车司机也下来。
是个……身强体壮的壮汉。
她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打开手机拍了现场视频以及车况。
处理好,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那大哥还要拉着私了,凌意才没这个时间,当即报了交警,毫无疑问是后车的全责。
怕谈叙舟等得急,后半程她开的比较快,基本一脚油门踩到底。
周末商场停车难,等她停好车,外面天色已经变暗,脚步不由得带了几分焦急。
“谈叙舟。”
商场门口人来人往,少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气声在他背后响起。
他闻言转过身来。
凌意今天穿的简单,一件棕色短款风衣,一条直筒牛仔裤,脚下踩着一双高帮帆布鞋。
偏生她笑的好看,一双梨涡若隐若现,眼角也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她快步走过去,到他身边,“久等了。走吧。”
“没事。”
谈叙舟没懂,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凌意接过来,“给我的吗?”
她打开,是一杯奶茶,言语中难掩惊喜,“是我最喜欢的焦糖黑乳!”
“随便买的。”
她一下午没怎么喝水,这杯甜甜的奶茶来的正及时,“我喜欢,谢谢!”
这顿饭吃的很开心,谈叙舟吃饭不怎么爱说话,但是一个很好的饭搭子,凌意吃的很饱。
不过,最后是谈叙舟付的款。
凌意有些讪讪,选这里,本来她欲要请客的。
哪知谈叙舟也会这么老套的手段—借着上洗手间的名头去结了账。
中心广场人流如织,繁华热闹,“回学校吗?”凌意问。
“嗯。”
凌意带他去找车,谈叙舟眼尖,“车被撞了?”
凌意循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惨烈的车尾,无所谓嗯一声,“刚刚来的路上,被追尾了。”
他脚步停下来,看着她,“人有没有事?”
“......没有。”
他伸手出来,问她要钥匙,说他来开。
车库里灯光算不得明亮,凌意在这样的环境里看了他几秒,笑了笑,把钥匙递过去,自己绕过车尾,去了副驾驶。
谈叙舟第二次开这个车,少了第一次开车时熟悉车的过程,显得更游刃有余。
“你车技不错。”凌意在副驾上瞧着,夸的真心。
“嗯。”
他开车要比她专心得多,不看手机也不四处张望,好像也不怎么爱说话。
旁边人许久未出声,红绿灯时谈叙舟偏头去看她,原来已经睡着。见她脑袋正往他这边偏移,他伸手抬住,帮她放平了座椅,将暖风开的足了些。
只是那只收回来的手,再握住方向盘的动作,看起来格外紧绷。
/
晚上回去,刚打开宿舍门,就见另外三人并排坐在寝室中间,一脸严肃的表情看着她。
凌意嘴角的笑意一收,有些莫名其妙,问:“怎么了?怎么这么严肃?”
三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宛如实质,“凌意,你不对劲。”
“?”
“说吧,今天和你一起回来的男生是谁?”
窦文君刚刚正在阳台晾衣服,不经意往下一看,哟,楼下一起走的两人中,有一个怎么那么像凌意呢?
距离有点远,她还不敢确定,于是乎,宿舍阳台三个人头齐齐往下,终于从身高、穿着等细节确认:那就是她们的舍友,凌意!
女生之间关系亲近,对于这样的事情天然的就有求知欲,倒不是为别的,主要是,她们还想把把关呢?可别什么笨猪丑猪都来拱她们宿舍最优质的白菜。
“就,一个朋友。”
另外三人看她的眼神明显表达不相信。
“真的,一个普通朋友。”
“凌意你要是,谈恋爱一定告诉我们,我们就是你最亲的姐妹团!”
凌意没有说话,大家都当她是默认。
三人终于将椅子搬开,各自回了自己的座位,凌意今天累了一天,洗了澡就拿着电脑去了床上。
花了一个半小时,将白天拍的照片挑着修了,睡觉之前,她发了个朋友圈儿。
白天被追尾的视频,配文:记录小绿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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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炸出来好多人。凌爸凌妈、贺明栩还有蒋子津等人,都纷纷打电话过来问她有没有事情。
凌意挨着解释,说没事儿就是一个简单的追尾。
总体而言,今天好像过的还不错,睡前想给谈叙舟发个消息表达感谢,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不如下次请吃饭回去。
......
这段时间团委宣传部配合秘书处举办活动,凌意和张舒两人的联系又多了些。
凌意本就性格外向,和张舒相处这么久有几分相识恨晚的意思,那天晚上开完会,她们一起回宿舍。
十一月底的冬天已经很冷,今年的初雪迟迟未来,但风比之前更冷。冷意侵入,凌意不由得裹紧了围巾。
张舒看她这个样子,“前边马上到我教室了,我上去拿个东西,顺便给你拿个口罩吧。”
凌意说行,“对了,能跟团委申请换个相机吗?现在用的这个型号太老了。”
宣传部因为有拍摄需要,有一台自己的相机,一台索尼单反,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产品,凌意用起来不太趁手。
“下学期看看有不有机会吧。听说到时候会一起更换。”
说话间走到二教,凌意在楼下大厅等,张舒上去三楼教室拿东西,不到十分钟,张舒便下来了。
将口罩递给凌意,“谈叙舟还在教室学习呢。”
凌意道谢,拆口罩的手一顿,随即戴好,“这么晚?”
“他经常这么晚,听程与山,你应该还记得吧?听他说,谈叙舟每天晚上都熄灯之后才回宿舍,基本都待在教室和图书馆。”
她是团支书,知道的要多些,“有时候我挺佩服他的,人的精力怎么可以充沛到这种程度,学习、社团、班干部,还有勤工俭学这些都能兼顾到。”
凌意没说话。
是啊,怎么能有人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十一月的最后一个周四,篮球赛进入半决赛阶段,巧合的是,商院对战软件学院。
时隔十几天,凌意再次见到谈叙舟,在篮球场上。
他个子高,很容易就在那群人中找到了他,他打小前锋,走位灵活,轻易就突破防守篮下进了球,显得凌意他们班的男生都有点呆呆的。
又一次在队友回传后外线投进三分球,哨声起,上半场结束,软件学院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胜利。
凌意看见他往休息处上走,撩起衣服下摆抹了抹头上的汗,旁边队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笑了笑。
有女生给他递水,他没接,弯腰自己从地上拿了一瓶新的,拧开后喝了很大一口,凌意觉得自己的视力好极了,都看见他一口气就喝掉了那瓶水的三份之二。
似有所感,谈叙舟放下水瓶,往她这边看过来。
凌意看见他小幅度点了点头,于是凌意,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给他。
谈叙舟动作一顿,平静地移开视线,然后一口气,将剩下的水喝完了。和队友复盘了一下战术,不过几分钟就要再上场,他再往那处看过去,已经是别的女孩子坐在了那里。
下半场,队友们都发现,谈叙舟比上半场打的更柔和些,具体体现在——始终领先商院那些人五到十分的差距,不像第一场打的那么凶猛。
“???”
刚刚战术可商量的是要迅速拉开差距的。
9. 08
凌意走开是因为接到了贺明栩打来的电话,贺明歌昨天回国,今天请他们一起吃饭,他打来电话问凌意,出发了没有。
凌意:“还在学校参加集体活动呢,你有空吗贺公子?”
贺明栩警铃瞬间响起,戒备的问:“什么事?”
“来接我呗。”
“没空,你自己开车来。”
“我车上次被撞了,还在修呢。”
“那你打车,反正我没空。”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凌意眯了眯眼,狐疑地问:“要去泡妞?”
“......谁要去泡妞。凌小意你脑子里能不能想些正常的。”
“行了你忙吧,我自己过去。”
回宿舍换了一套衣服,打车去餐厅,路上收到燕然的消息,说是商院输了。
她挑眉,意料之中。
切换聊天框给谈叙舟发消息,说恭喜。
这会已经忘了,她自己是商院的人。
【嗯。】
谈叙舟回的简短,凌意皱了皱眉,轻哼一声,跟他分享今日,【我晚上去见一个姐姐,就是贺老太太她孙女。】
【她从小就是我的榜样,超厉害的,干什么都能干好。】
谈叙舟神色微动:【她是干什么的?】
【做艺人经济,今年刚创办了自己的经济公司......】
她们聊天很少有这么长时间对话的时候,但凌意发现了,只要她发过去的消息,谈叙舟有时候哪怕回的慢些晚些,但没有不回的时候。
该死的分享欲,那就不要压制啦。
程与山正跟谈叙舟说着话呢,忽然旁边的人脚步一停,“干啥啊舟神,今天怎么这么忙?”
平时很少见谈叙舟使用手机,更何况,这走着路呢,还要专门停下来回复消息。
“走啊,他们还等着一会聚餐呢,今天比赛你可是主力。”
谈叙舟面不改色,“你们去吧,老师找我有点事。帮我跟他们说一声。”
他是班长,事情多大家也都能理解。
程与山摆摆手,“那你去吧,东西我帮你拿回去?”
“不用,谢了。”
那天下午天气一般,风带了冬日的l冷清与凌厉,谈叙舟就站在路旁边,和人聊了很久的微信。
【我到了!要去吃饭了。】
【嗯。】
凌意明知故问,【我刚刚是不是有点啰嗦?】
他这才看一眼时间,半小时过去,而他在外的手指已经通红,【没有。】
凌意发了一个大笑的表情过来,【谢谢你愿意听我分享!】
她好像就是是这样的人,有时候娇矜,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但最难得的是,她让和她相处的人,都感受到她的情绪。
而他要去感受到别人的情绪,就意味着,他要去打开他自己。
/
凌意按照地点找去包厢的时候,贺明歌正站在窗口接电话,见她进来,打了个手势让她先坐。
凌意点点头,让她接电话就好,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而后视线投向窗边的人。
贺明歌今年奔三,是大众意义上的女强人人设,一路顶尖名校求学,毕业后回来国内给知名明星做经纪人,到现在创办自己的公司,做事雷厉风行。
她今日这么冷的天,依旧穿了一身工作套装,脚下是七厘米的高跟鞋。
“机场是也是艺人的t台,偶像是不会在这上面邋遢的。你告诉小九,下次再被拍到这样的照片,担心他的钱包。”
“另外,给他找化妆师教他日常形象管理。”
“行了,小事,你到时候给他编辑个微博解释一下,下一个热点一来这就不是个事了。”
“……”
“我这忙,先这样。”
她转身,笑得真心实意,“好久不见一一。”
凌意起身,“明歌姐。”
贺明歌抬手捏了捏凌意的脸颊,“我们一一出落得越发好看了。”
“坐。怎么看着我这么拘谨了?肯定是太久没见了。”
她这一年开拓业务,在国内待的时间很少。
凌意笑笑:“刚刚贺总太凶了,有点怕。”
“哈哈哈还是这么可爱。”贺明歌看一眼时间,话头一转,“贺明栩这小子呢?”
凌意趁机告状:“忙着呢,他都不去接我,我自己打车过来的。”
“等我一会收拾他,兔崽子胆子大了。”
“对了一一,抓紧时间跟你说件正事儿。”
……
凌意消化了一下,“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吗?现成的小哥哥送过来。”
贺明歌今年刚签一个男团,在发展初期,大本营在沪城平时少在北城,让凌意有空的时候,可以给做他们在北城的跟拍。
“知道你摄影是个爱好,但你就算帮姐姐一个忙。”
“我考虑考虑吧姐,帮你忙肯定是义不容辞,但我还有学业,你知道的,我爸以后还指望我呢。”
“行。”
贺明歌话音刚落,包厢门被打开,她眼神一转,“还不快进来?磨磨唧唧干什么呢?”
“还有,怎么不去接一一过来?”
姐姐在弟弟面前有天然的血脉压制,丝毫不给贺明栩开口的机会。
贺明栩做了个求饶的表情,“姐,姐,姐,消消气,我回家了一趟,你还没见过江江的真人吧?我这不就给你带来了。”
说着伸手从旁边拉过来怯生生的小姑娘。
“江陶?”贺明歌立即换了个温柔的笑脸,“来来,快进来。”
自从上次和凌意带着江陶出去玩了之后,贺奶奶仿佛打开了另一扇大门,耳提面命让贺明栩放假多回来带着江陶出去玩,如果成功让小姑娘变得开朗活泼一些,那他就能拥有一张老太太亲情赞助的免死金牌。
贺明栩自小没个正形,他爸妈对他因此更加严厉,有一次惹恼了他爸妈,直接给他发配到非洲历险去了。
但贺老太太在他爸妈面前说话算数啊,于是贺明栩愉快接下了这个任务,多轻松啊,去哪儿都把这个小姑娘带上就行,周末下午再送回去,让谈叙舟给补课,干了这小一个月了,贺明栩还是乐其不疲。
“叫姐。”
江陶乖乖的:“姐。”
又转头,对着凌意浅浅一笑,“一一姐姐。”
凌意应了,想贺明栩去接江江,那就原谅他不去接她吧,只是,“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非要丢给我一句干巴巴的没空。”
贺明歌在这,贺明栩就跟戴了链子的小兽一样,只能张牙舞爪,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攻击力。
很快点好菜,期间贺明歌接到电话,末了说一句:“那你来吧,我弟弟妹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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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来呀明歌姐?”凌意问。
“还能有谁,新换的......”小白脸呗,后半句被吞回去,因为看到江陶湿漉漉的眼睛,“男朋友呗。”
贺明栩悠悠答。
贺明歌也不说话,伸出叉子将他碗里面的肉夹走,“别吃肉了,狗嘴吐不出象牙。”
贺明栩抗争无果,气愤地吃剩下的作菜。
不一会那块肉又回来了碗里,正想着还好贺明歌没有完全丧失良心,抬眸就看见江陶在偷偷给他眨眼。
得,二十年的亲姐还不如这刚认识几个月的小朋友心疼他。
贺明栩泫然欲泣,“江江真是我的好妹妹啊。”重音落在好妹妹三个字上。
......戏精,真是没眼瞧,凌意和贺明歌不约而同赏了个白眼给他。
这顿饭即将接近尾声的时候,来了个人,穿的很英伦绅士,还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
贺明歌介绍,他叫斯蒂文,是她的男朋友。
贺明栩果然没说错,明明记得上次见面带来的还是个年轻的奶油小生。
斯蒂文很绅士,很周到,身上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凌意眼见贺明歌连话都变得比之前更密了些,深感这或许就是爱情的魔力。
晚上回去已华灯初上的时候,江陶由贺明歌带回家,贺明栩送凌意,两人在校门口告别。
贺明旭一脚油门踩到底,那辆黄色法拉利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这一动静引得校门口很多人都往这里张望,最后视线都落在了凌意身上。
“......”
贺少爷一辈子不懂得低调是何物。
凌意刚转身准备往学校里面走,却对上不远处的一双眼睛。
那双特别的,记忆尤深的眼睛。
只是此时,那双眼看起来毫无情绪,和他的主人一样。
凌意愣了愣,那一瞬间脑袋是空白的,毫无思考的能力。等她回过神来,只看见背影。
她快走几步,叫谈叙舟。
前人脚步停下,说了些什么,身边的人走了,临走前还戏谑地往凌意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快步走过去,再叫一遍,“谈叙舟。”
“嗯。”
两人一起往前走,好半响,凌意出声:
“......恭喜,今天赢了篮球赛。”
“谢谢。”
“出去了吗?”
“拿外卖。”
凌意低头,去看他手里,果然看见他提着的东西,“还没吃饭?”
说完就反应了过来,她说了一句废话。
“还没。”
但谈叙舟还是回答了。
“谈叙舟。”
“你不开心吗?”
少年提着袋子的手指不由得收紧了些,“没有。”
说话间已经走到女生宿舍楼的门口,凌意停下脚步,说那好吧,“我就觉得你可能有些不开心。”
她以为是生活中的事情,和他的特殊情况,想了想,还补上了一句:“你要是真有不开心的事情,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微信上也可以,我们是朋友吗不是?”
然后她指了指宿舍楼的方向,“那我走啦。”
“再见。”
“再见啦。”她挥手。
谈叙舟没动,一直看着少女高挑纤细的背影从转角处消失,他才抬步。
10. 09
十二月因为有感恩节和圣诞节,团委准备策划一场活动,由宣传部门负责牵头。
活动的主题是沿用了去年的【国王与天使】,规则是随机抽签,被抽中者为国王,抽人者为天使,期间天使要尽可能的去满足国王的心愿,并且最好不要让她发现。
活动结束后,会举行集体的揭晓仪式,在参与人员中面对面的揭晓谁是守护你的天使。
就,很能增进同学们之间的感情,也很有趣味性。
这天宣传部的人一起开会,十个部员和两个部长都在。
“这次活动因为是全校范围内的,所以需要大家各自去与学院对接后期的执行工作,但前期的宣传咱们还是一起做。”
说话的是其中一位部长,叫梅雪。
“具体的活动流程我已经发到群里了,大家自行下载,凌意——”
“啊?”
“你辛苦一下,把策划案和流程修改一下,周四之前发给我。”
今天周二,凌意点点头,说行。
将事情一一安排完,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
大家出会议室的时候闲聊,不知怎么的说起凌意,“那天校门口可是好多人都看见了。”
凌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见什么?”
“看超跑送你回学校啊。”
“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我朋友。”凌意不理解,这样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为什么值得拿出来特别问。
“现在大家可都传开了——”
商院凌意有钱有颜,追求者送花到教室,还有人亲眼看到凌意从跑车上下来!
晚上在宿舍,凌意跟燕然绘声绘色学起那个同学的描述。
燕然给男朋友回了个抱抱的表情,说等会聊啊之后,终于从手机里抬起头来,“那还不止呢。”
“嗯?”
“那天我去上选修课,有别的院里的同学,多上了几次课都熟悉了,后来知道我和你一个班儿,问我——”
燕然捏着嗓子,学的有声有色:“你和凌意认识吗?哎八卦一下,她换男朋友速度真那么快吗?”
凌意:“是是是,我换的可快。”
宿舍几人都笑作一团。
话题结束,大家各自做起了自己的事情,凌意抱着电脑改完了策划案,伸着懒腰走去阳台上透气,窗外夜色漆黑,但有星星点点莹白落下,凌意哇地一声,“下雪啦。”
今年北城下雪格外晚,方琴从床上一溜就下来,跑到阳台上去,打开窗户伸手出去接雪,“真的下雪了。”
方琴是春城人,地理位置很靠南,冬天还从来没看见过下雪,格外兴奋。
“咱们出去玩吧?”
“去哪?”
“操场上?下雪呢,可以玩雪。”
没人扫兴的说现在时间太晚,也没人说现在雪太小,四人各自返回宿舍内,开始换衣服。
一路叽叽喳喳聊天,到操场上,发现很多人都在这里,还有一些小情侣双双牵手压马路,享受初雪时刻。
燕然跑到路灯下,开始摆动作,“凌意这里这里,拍照好看吗?”
“可以,好看。”
凌意蹲下来,“你俯身看我,伸手假装抚摸我的镜头。”
“好,这样就很好看。”
又挨着给窦文君还有方琴都拍了照,最后是轮到凌意自己。
她长得好看,甚至都不需要硬凹姿势,随便拍就出片,今晚的雪花都好像格外偏爱她,给她拍照时,雪花都大了些。
凌意兴起,让她们帮忙录屏,跳了一段舞蹈。
一段简单的古典舞,不长,十几秒,但跳舞的人身段轻盈,四肢纤长,落雪下别有一番氛围。
拿手机记录的,不止她们宿舍的人,还有操场上一些被吸引同学,操场外,有一个人刚好从这里路过,也在此因为那个闪闪发光的人,驻留片刻。
当晚,京大的学校表白墙上,出现了好几条告白凌意的帖子:
【操场跳舞的女生,有无男朋友?没男朋友我就要冲了!】
【想要这个女生的联系方式!就现在!】
凌意被舍友们拉着一条条看下来的时候,只觉好玩,并没有因为收到关注而窃喜,或者因被夸赞表白而感到惶恐,因为当她看自己的视频时,也觉得很美,值得收到这些夸赞。
最后她点评:“挺有眼光的嘛。”
宿舍三人齐齐点头,确实有眼光,不过也在想,最后到底是什么人,能入得了凌意的眼。
/
周四把策划案提交上去,这周的工作就算完成,凌意终于有空,拿着专业书去图书馆学习。
她一直不是那种喜欢在学习上花很多时间的人,她的生活里有太多别的事情也很有趣,旅行、摄影、跳舞......她喜欢的东西都会在这上面花很多精力。
但是她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高中几年悬梁刺股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之一,只是因为不想拿着爸妈的钱出去混几年再拿回来被称为水的文凭,而且,她不想离爸妈很远。
好在她一直是足够努力,也足够有天赋的人。
她在一楼自习室找到一个空位,轻声打开包,拿出平板、专业书,最后将几个嬛嬛的小手办依次在前面排好,挨个儿摸了摸头,开始学习。
认真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再次抬起头来已经是午饭的时间点,图书馆离第三食堂很近,她将书阖上,拿起手机和饭卡去吃饭。
转了一圈,走到木桶饭那家,也没出声,和谈叙舟对上眼神之后,才弯了弯眼角。
“要一个招牌木桶饭。”
刷完卡,凌意就那样看着谈叙舟备餐,现在想想还是很奇怪,明明他穿了工作服,戴了帽子还有口罩,国庆的时候她怎么能一下就认出他来。
从她的角度,能看见低头时鼻梁撑起来的口罩的缝隙,随着他的呼吸在微微翕动,他的手指修长,是好看的小麦色,但是......就是备餐的速度太快了,感觉还没怎么欣赏,他就已经弄好递过来了。
凌意暗自感叹一句可惜。
然后接过来,说谢谢哎。
谈叙舟颔首,很快低头开始下一份的备餐。
下午,又在图书馆学习了半天,凌意收拾好东西,回家,今天凌爸凌妈都在家。
也是回家才知道,这周姥姥走丢了一次。
凌意紧张,“怎么回事?不是有护工吗?”
凌意姥姥有多年的阿尔茨海默症,独居在别墅的时候一般有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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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贴身照顾她,一位厨师兼保姆,另外还有专门负责她起居和外出需求的护工。
盛茹菡叹气,“哎,那天......”
那天护工家里有事请假,想着就一上午的时间,还有另一个人能照顾,于是就批准了,本来盛茹菡是想自己过去照顾的,可是公司有事耽误了一会,就这一会出了问题。
保姆去做饭的时候,上楼看了看,老太太正躺在沙发上合着眼,以为是睡着了,想着老年人嘛觉多是正常的,于是就下楼了,等她饭做好上楼去看的时候,没看见人,找了一圈才发现人已经不在别墅了,这才给盛茹菡打电话。
“你姥姥非说要去找你姥爷,一直沿着马路走了两公里......我开车去的时候在半路看见的她。”
凌意担心,“天这么冷......”
“去医院看过了,说没什么问题,那天她精神头好,自己还穿了外套。”
“怎么没及时告诉我这件事?我得去看看她。”
“去医院检查说没事,就没告诉你,免得你担心。我和你爸就是在家等你回来,一起去看她的。”
说着凌厉将已经收拾好的东西提了起来,几人一起下楼。
一家三口陪着老太太吃了晚饭,凌厉两口子就回家了。晚上凌意在那陪着姥姥睡,那里还保留着她之前居住过的房间。
晚上她洗漱完,把头发吹到半干,半靠在床头刷B站上的相机测评视频,最近有换新相机的打算,她之前多半是排景,现在更多的要拍人,还需要换拍人像更专业的相机和镜头。
看完视频选好型号,凌意刷起了朋友圈。
无意间看到贺明栩发的一条:周末了,奶爸我马上要放假了!
时间在两个小时前,明天周末,下午谈叙舟要去给江陶补课,贺明栩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
好像也很久没见到了,凌意动了动心思。
贺爷爷喜欢下棋,凌意起来,穿上拖鞋一路下楼去地下室的储物间,果然从里面放出来一副崭新的围棋,棋子与棋盘都是玉制成,这还是过年的时候,凌厉的合作伙伴送的,上次一起给收拾到了这边。
眼神一转,旁边还有一个小盒子,包装精美,记不得是什么,她打开看,是一个手串,上面有一个黄金的狮子头,栩栩如生。
她放下,拿起围棋离开,到门口,又返回来将这手串拿走,关灯上楼。
第二天,凌意吃完午饭,陪了老太太在院子里晒了晒太阳便去了贺家。
陪着贺老爷子下了好几盘围棋,才听见楼下传来的声响,凌意:“这盘下完一一不想下了,一下午,贺爷爷都没让一一赢一次。”
“棋中见心境,这一盘你落子毫无章法,心早就不知道飞去哪里了。”贺老爷子落子,“我赢了。”
凌意汗颜,虚心受教:“什么都瞒不过贺爷爷您。”
她的围棋是贺老爷子一手教的,但也许兴趣不在此,水平一直不高,后来偶尔来陪着贺老爷子下几盘,全当解闷了。
老爷子站起身,“走吧,小谈也应该到了。”
凌意跟在他身后下去,下楼梯的时候,大门处传来动静,凌意站定,抬眸去看,谈叙舟正弯腰穿鞋套。
她笑着叫一声谈叙舟。
11. 10
“谈叙舟。”
这一声引得谈叙舟看过去,她站在旋转楼梯那,言笑晏晏看着他,眼睛好亮好亮,他的目光明显有些变化,但也只是低声叫了一声:“凌意。”
好像是第一次,他叫她的名字,以前他们是怎么称呼的?凌意忘了,就觉得,自己的名字起的真好,别人叫出来怎么这么好听呢。
凌意跟着谈叙舟去了江陶房间,他们在一旁的学习桌上学习,凌意随意拿了一本书在旁边的小沙发上看着,从她这个角度,刚好看见谈叙舟的侧脸。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内容是些什么凌意已经自动过滤掉,脑子里只有他的声线。
她看人的视线并不遮掩,被注视的人当然也不是毫无察觉,谈叙舟明显声音变大了一点,没有任何反应,他顿一顿,“你先把这几题自己解一下,一会我会看你的思路。”
江陶说好的。
谈叙舟转头,就那样看着凌意,看她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反而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扬唇浅笑。
哎,他浅叹一口气,从自己的黑色双肩包拿出一本书,站起身来,走过去递给她,“你要不看这本书吧?”
“啊?”
凌意接过来后,看着他转身走回去坐下。
她低头看手里这本书,许倬云先生的《我们去向何方》,再看刚刚她看的那本《岩石堡上的孩子们》,是一本儿童文学,所以......
“怕我觉得这本书幼稚吗?”说的是她原先拿的那本。
“是你一直看我。我没有办法完全集中精力。”
他没看她,这样低声回答。
“......哦。”
江陶在,不好再说别的,凌意强迫自己把精力放到手里的书上。
翻开来,扉页上手书谈叙舟三个字,漂亮的行楷,笔锋之处毫不收敛,不同于他这个人的内敛与板正,更多显露出锋芒与笔走龙蛇的意气。
凌意多看了几秒,而后继续往后看过去,这一看便入了迷。
谈叙舟给江陶讲完题,微微转头一瞥,便见她在沙发上蜷着腿,看得认真,时不时翻一页书,长发垂在肩上,盖住了她的半边脸庞。
江陶发现,小谈老师再讲题时,声音放的低了些,而且,她不确定再看一眼,小谈老师脸上有笑意?
到最后,凌意还是睡着了。
是江陶把她叫醒的,“一一姐姐。”
她睡眼惺忪,“嗯?”
“贺奶奶让我叫你下去吃饭。”
江陶说话声音软软糯糯的,凌意温柔笑了笑,“小谈老师呢?”
“他已经走了。”
已经走了?凌意这才看向窗外,发现已经是漆黑一片了,原来她睡了这么久。
凌意让江陶先下楼,她去一趟洗手间,洗了脸,她靠在墙边给谈叙舟发消息:
【你走啦?】
【嗯。】
【那你的书?我怎么还给你呀?】
【放江陶那,就可以。】
凌意抿唇,再次编辑消息:【上次的宵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兑现?】
不等谈叙舟回复,凌意又一条消息发过去:
【晚上我过去找你,好不好?】
【你晚上还有别的兼职吗?】
【......没了。】
凌意嘴角带了笑意,【好,那就这么定了。】
她收起手机,蹦蹦跳跳下楼,在楼梯口就能听见她雀跃的声音:“贺奶奶今天咱们吃什么好吃的呀?”
/
她来找他。
他想起学校那些关于她的传言,还有雪下起舞那样自信明媚的她,是用什么心情说出来这句话呢?
她总是这样,热烈而直白。
不给人以揣度的空间。
但他还是回了宿舍,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他想公交车上各种气味混杂,可能沾染在他原本的衣服上,有些人一定是闻不惯的。
去将换下来的衣服洗了,他看一眼手机,还没有收到消息,又坐下想继续看书,翻了翻包,才想起最近在看的书已经不在这里面,顿了顿,随便从书桌上拿起了一本新的。
他总是寡言,如无别人搭话,他可以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
当然,舍友们也知道他的脾性,都奉循非不要不打扰原则。
“舟神?”
“嗯?”谈叙舟从书里抬起头来。
说话的是舍友徐智,数学系的学生,“我这里有个程序运行受阻,你能来帮我看看吗?”
他将书倒扣住,说一句行,起身过去。
弄到一半,手机响起,谈叙舟手里动作加快了些,“就这样试试,再跑十分钟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徐智:“还得是你,谢了舟神。”
谈叙舟颔首,说客气,快步走回自己的桌子上,接起了电话,声音放地稍低:
“我在宿舍。”
“不用,我过来找你就好。”
“好,十分钟。”
抓起羽绒服就出了门,凌意在校门口等他。
她在校门口旁边的那棵树下,虽是周末,但校门口依旧人来人往,那稍微偏一些。
谈叙舟在校门口看了一圈,才确认那个人影是凌意。
她戴了一顶报童帽,一件白色短款羽绒服,下面是紧身牛仔裤和一双齐膝长靴,这样飒爽,和下午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睡觉的竟然是同一个人。
“凌意。”
他走到她旁边,大概隔着两米的距离,喊了她。
凌意正在想事情,闻言抬头,惊喜道:“这么快!”
往他那边走了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倏而缩小,“走吧?我已经找好地方了!”
谈叙舟看着面前的人,不着痕迹屏住呼吸,刚刚有她的气息,随风而至。
淡淡的花香调。
“走吧。”
本来以为,凌意会像上次一样,带他去市中心的高档餐厅,是以当两人停在一家路边烧烤摊前的时候,他有一丝怔忪。
凌意恍然不觉,热情跟老板打招呼:“老板娘我们两位,这么冷给找个暖和的位置吧。谢谢您啦。”
美女在哪儿的待遇都不一样,老板娘笑呵呵的哎了一声,“跟着我来。”
虽说都在室外,但也有风小一些的位置,两人落座。
老板娘将菜单递给他们,“两位看看吃点什么?”
凌意将菜单递给谈叙舟,不容拒绝的语气,“你点。”
“有忌口吗?”
“不吃内脏。”
谈叙舟按着两人的量,剔除掉凌意不喜欢吃的,点了菜,“就要这些,谢谢。”
今天天气冷,但这个烧烤摊上人气还是很足,凌意:“我从网上做了攻略,这一家店口碑很好的。”
瞧,大小姐来这种路边摊,和穷大学生去高档餐厅一样,都要提前查好。
“嗯。”
她有点不满的皱眉,“谈叙舟。”
“嗯?”
“你是一字真君吗?”
“?”
“说话多说几个字就会收到惩罚的那种?”
他说话惯常简洁,很少有多余的描述。
这是......在控诉?
谈叙舟薄唇微抿,苍白辩解,“不是。”
凌意轻哼,“每次跟你说话,你会说,嗯,好,行,这样很容易让想和你交谈的人感受到挫折的情绪,以为你是不想和她聊天。”
谈叙舟看着她,漆黑的眸子有让人沉静的魔力。
凌意在他的注视下短了一截气场,“好吧,我仅仅代表我的立场。”
说完她端起水抿了一口,好像有点点尴尬?
“好。”
顿了顿,又补充,“我知道了。”
“?”凌意听到了什么?她抬起头来去看谈叙舟,他正低着头,眼皮微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谈叙舟。”
“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话音一落,两人都是一顿。
凌意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阵心虚,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不过脑子给说了出来。
明明,她就是在心里想了一下。
现在,说出去的话再收不回来,凌意鼓起勇气去看谈叙舟。
少女的脸不自知的微红,眼睛里有强装的镇定,那样盈盈的看着他。
谈叙舟放在桌下的手早已经紧握,正欲开口,“这是两位点的餐,请慢用。”老板娘上菜的声音生生打断两人之间的氛围。
但是......聪慧如凌意,怎么会看不出,刚刚谈叙舟想说的是什么。
“谈叙舟,我刚刚......是随意说的。”
“你......别当真。”
别当真。
别当真。
凌意,你总干这样不认账的事情吗?
他松开紧握的手,将菜往她那边摆了摆,用热水帮她把筷子烫好递给她,沉声说:“吃饭吧。”
她接过去筷子,说谢谢。
直至这餐结束,两人都没有说其他的话。
谈叙舟故技重施去结账,老板娘却告诉他,“你女朋友已经结过账了的。”
“不是女朋友,阿姨。”
他澄清,转身却见身后几步远的凌意。
许是天太冷,这一瞬谈叙舟看过去,总觉得女孩子的鼻头有些微红。
“走吧。”
这离学校不远,两人原路走回去。
在凌意宿舍前分别的时候,“谈叙舟,我知道刚才我的话可能有点冒犯到你,真的还请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
这一声很轻很淡,一阵风吹过来,就能消散。
凌意如释重负的笑笑,“那我走啦。”
“嗯。”
“再见。”
她挥手,而后转身进了宿舍楼。
谈叙舟看着她,直到身影从转角处消失不见,他才垂眸。
/
周一的时候,宣传部开会,国王与天使的活动这周五将会启动,宣传部一共八位部员,各自认领一个学院,去和各个班级的班长沟通。
按座位先后顺序来选,凌意刚好在最后一个,剩下软件工程学院和数学科学学院。
有片刻停顿,最后凌意在数科学院后面写了自己的名字。
任务领完,开始下一项,梅雪:“这个活动明天会在团委内部先开始,所有人都会参加,团委老师也会出席。”
“明天徐一鸣负责跟各个部长核对人是否来齐,张雪晴负责记录抽检结果,凌意负责拍照留档......”
梅雪将事情一一安排好,“最近这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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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大家,到时候也会在综测分中体现。”
这也算是学生组织和社团付出劳动的补偿吧。京大每年评奖评优主要是两部分,首先看成绩,其次还要看综测分,双达标才有机会。
散会之后凌意和张舒约了一起吃饭,她刚好也在团委办公室整理材料。
“凌意,寒假有出去社会实践的打算吗?”
凌意神色恹恹,“什么社会实践?”
“应该初步定下来是书记会带队去支教,规格还挺高,到时候会参与省里高校寒假社会实践的评选。”
“阿嚏!”
凌意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尖,“可以去,到时候报名告诉我一声。”
“你感冒了?”
张舒给她递过去一张纸巾,问地关切,“难怪我看你精神头不太好。”
“谢谢。应该是昨天晚上有点着凉了。”从早上开始,就觉得有些头疼喉咙疼。
吃完饭,又昏昏沉沉上完晚上的晚自习,凌意直接回宿舍开始睡觉,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手机铃声响起。
是贺明栩。
“一一出来玩吗?”他正在京大附近的一家酒吧。
凌意一开口喉咙涩得生疼,“不来。”
“感冒了?”
“嗯。”
“吃药了吗?”
算了,贺明栩起身,捞起自己的外套,跟朋友打了个招呼,匆匆走出门。
果不其然,凌意说:“还没吃。”
“在哪个宿舍?还有宿舍号。”
挂了电话,贺明栩直接开车去京大。
路上以防万一,经过一家药店的时候买了好几种感冒药放在车上。
他和凌意认识快十九年,太清楚她什么德行了,她极其抗拒吃药,每次感冒或者生别的病,要么自己生抗过去,要么就是被爸妈或者他们这群正好碰见的朋友强制吃药去医院。
开车不过十五分钟,贺明栩到了京大,在保安室做了访客登记,保安大爷看着那辆骚包的跑车,以及面前一头奶奶灰的少年,有些犹豫。
贺明栩从后备箱巴拉出一条香烟,用袋子装起来,递过去,陪笑道:“叔,我也是隔壁学校学生,是这样,我妹妹生病了,我来给他送药的。”
为了增加自己话的真实性,贺明栩还问了凌意宿舍楼怎么走,以及报上了凌意的名字和所在班级。
……保安一脸正气,开了门。
一番折腾,终于到凌意宿舍楼下,他给凌意打电话,两次,都没人接通。
……
贺明栩想骂娘,就该给蒋子津打电话,让他一起来,两个人一起折腾好歹有个伴儿。
“哎你好同学。”
他随手拦住一个正要回宿舍的女生,略使美人计,笑的幅度恰到好处,报了凌意的宿舍号和名字,“请问能麻烦你帮我去叫一下她吗?”
方琴看着面前的人,一头奶奶灰卷发,一张帅气的脸,再看看那夸张的衣服和耳饰,很快收回视线,很认真地问你是谁。
……贺明栩一番解释,方琴抓住关键词:“凌意感冒了?”
“是。”
“你叫什么?”
“......贺明栩。”
“你在这等着。”
方琴丢下这一句话,转身跑进了宿舍楼,留下贺明栩一脸莫名其妙。
几分钟后,方琴气喘吁吁上去凌意床边,小声叫她,没听到反应,摸了摸她的手,呼!好烫,“文君,文君!”
她叫着在床上戴着耳机追剧的窦文君,一起把凌意扶下楼去。
三人一起送凌意去了医院,等打上吊瓶已经快十一点。
“那个……帅哥,我们学校还有门禁我俩得回去,你看……”
“放心放心,我在这,谢谢你们俩今天的帮忙,改天凌意好了,一定让她亲自再感谢你们。”
“舍友嘛应该的。”
说着窦文君有些自责,凌意回宿舍的时候她只探头问了一句回来了?宿舍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她竟然都没发现凌意已经晕厥。
还好还好。
“那我们明天再来看她。”
贺明栩给她俩叫了车,亲自将两人送到了病房门口。
人一走,贺明栩看着床上刚刚睡着的凌意,气不打一处来,哪个成年人能让自己烧成这样一点措施也没有?
贺小公子果断拍照发朋友圈,保留罪证:【有人十九岁,还在高烧晕厥。微笑。】
想了想,还是把凌爸凌妈这些长辈的微信给屏蔽了,她不会想让他们担心。
还有三瓶药水要打,贺明栩干脆拿了椅子在床边,打起来了游戏,照顾生病的凌意,他们这些人都有经验。
谈叙舟刚从图书馆回宿舍。
他一直很少关注朋友圈,那会不知怎么的,忽然点开了,第一条就是贺明栩的。
因为江陶,两人加上了微信,偶尔贺明栩问他江陶学的怎么样,他便会把进度同步一份过去。
他点开那条朋友圈的图片,放大仔细看了,昨天还在他面前生龙活虎的人,今天就这样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面色苍白,手背上青筋嶙峋,插着针管格外显眼。
她发烧了?
她发烧了。但是和他没有关系。
他退出来,关掉手机,过了几秒又解锁,在设置里面将朋友圈关闭掉。
12. 11
凌意半夜醒了一次,贺明栩给她喂了点水,问她怎么样。
“感觉好多了。”
“谢谢小盒子。”
她看着床边的贺明栩,眼下有明显的乌青,谢的真诚。
“你可长点心吧凌意,我们没谁天天守在你旁边,能不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凌意扁嘴,弱弱地控诉:“你好凶。我头更疼了。”
“装可怜没有用。你知不知道高烧惊厥后果能有多严重?”
“我知道了。”
不给贺明栩再说话的机会:“能再喝点水吗?好渴。”
……这辈子和凌意做朋友,是他贺明栩的败笔,认命地再给她递水,又把温度计甩了甩给她,让她自己测。
凌意拿过去,过几分钟再拿出来递给贺明栩。
贺明栩熟练的对着光看了起来,“不烧了。明早起来你再量一次。行了睡吧。”
他站起身,将窗帘拉上,没关灯,自顾自合衣躺在沙发上。
好一会儿,凌意叫一声:“贺明栩。”
“你睡着了吗?”
没人回答她。
她只安静听了一会,便接着说了起来:“你不想知道我怎么生病的吗?”
“因为那天晚上凉风吹多了,而且心里也有点堵堵的。”
“我告白失败了呢。”
沙发上的人终于有了些动静,“跟谁告白?咱别玩弄人家小男生的感情行吗凌小意?”
“谈叙舟。”
“……那他还挺有眼光的,知道不能跳坑。”
“不,我觉得是时机不对,你不知道,那天就在一个路边烧烤摊,那小冷风嗖嗖的,换做我别人给我告白我肯定也不答应。”
“而且反思过来,我好像真有点冲动。”
贺明栩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真喜欢?不是闹着玩儿的吧?他教江陶教的好,我还想他一直教呢。”
可别为了避嫌你,连那份家教也不干了。
喜欢吗?凌意觉得这个词在她十几年的人生里一点也不陌生,但是,她第一次思考对一个男生,过了一会,她说:“喜欢的吧?他长得好看。”
嗯,第一眼就印象深刻的那种好看。
而且,他这种对她要搭不理的态度,还怪有意思的。
头依旧昏昏沉沉的难受,“算了,睡觉吧。”
第二天凌意依旧需要住院挂水,贺明栩还得上课,于是请了护工,定好餐食才走。
“要不告诉一下叔叔阿姨?”
“别了,刚出差又不能赶回来,说了干着急。”
“行,那我走了。”
“谢谢贺公子!”
贺明栩一走,整个病房就剩下她一个人,拿过一旁的手机,在宿舍群里给大家报了个平安,也表达了感谢。
拍了病例给燕然,帮忙在导员那里请了三天假,又给梅雪请了假,那边倒是答应了,但凌意自觉请假太突然,还是请张舒帮忙,下午活动开始的时候,替她看看能干些什么。
张舒说没问题,嘱咐她好好休息。
无事一身轻,凌意开始重温起了甄嬛传,聊以打发时间。
/
团委内部先开始活动,凌意不在,由张舒代她抽签,她的国王是一个叫邹瑾的男生,后来凌意想了想,大概有些印象,长得白白净净的。
张舒发消息,是戏谑的语气:【他在外联是和谈叙舟并驾齐驱的存在。】
凌意:【长得和谈叙舟一样帅?】
张舒:【不同类型吧。】
凌意:【喔,我知道啦,我抽空加他。】
退出聊天框,从□□上找到团委全员群,找到邹瑾准备添加,忽然想起来活动规则是不能让对方发现,于是作罢,等回学校再找机会吧。
全员群的群备注是按照部门+姓名来的,邹瑾上面,就是谈叙舟,凌意一个手滑请求添加了好友。
过了几分钟,谈叙舟同意好友申请,提示已经可以开始聊天,凌意正在打字,却先收到他发过来的消息:【听说你生病了。】
凌意不想让他知道,是因为那天晚上在外面吹了冷风,【你怎么听说的呀,才没有。】
【好好休息。】
【......好的。】
想了想,凌意又敲击屏幕,发了个谢谢过去。
那边再没有回复。
医生过来复查,凌意放下了手机,还好,恢复不错,烧没有反复,其他喉咙疼以及鼻塞,再吊两天水足够。
三天没回学校,出院那天恰好周五,下午没课,于是凌意直接回了家,在家享受孟姨和盛茹菡无微不至的照顾,凌意还残存的一点病色也彻底消失不见。
不过这次盛茹菡很生气,“你在外面照顾不好自己,妈妈担心。这样,你搬出来住,找个阿姨过去照顾你好不好?”
凌意正歪坐在沙发上吃葡萄,漫不经心:“学校不许大一出来住。”
盛茹菡拍拍她乱放的腿,凌意啧一声收回去,“这事妈妈来办。”
凌意:“出来住也行,但是不想要找阿姨跟着我,我要独居。”
盛茹菡:“都随你,反正你出来住,我可以随时去看你。”
“行,那这件事就交给盛女士啦。不过这学期就快过完了,下学期吧。”
母女两人就这点达成一致,凌意继续躺平肥宅生活,傍晚修片的时候,忽然想,谈叙舟这会应该已经在贺家了吧。
谈叙舟确实已经在贺家了,只不过,他今天是来商量停止家教的,一方面是江陶的学习速度很快,进度再继续往下,恐怕揠苗助长,另一方面,京大马上要期末,事情也多了起来。
贺家人都挺舍不得,贺奶奶直惋惜:“你说你,教囡囡教的这么好,囡囡也喜欢你。”
“这样,小谈你继续教,课时费我们再往上提提,你看行吗?”
谈叙舟自是拒绝和说明理由,最后表达了遗憾。
那就是说,这周就是最后一次课了。
江陶说:“那小谈老师,你寒假,或者明年你上学了,再来继续教我好吗?”
江陶看着谈叙舟,神色极为认真。
谈叙舟笑了笑,说行,“明年如果你们还有需要,我会尽可能再过来。”
“好!”
江陶和谈叙舟上楼去江陶的房间,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他们坐在原来的位置,照例先检查上周留下的功课。
“小谈老师。”
他没抬头,“嗯?”
江陶咬了咬唇,还是说出来,“一一姐姐喜欢你。”
“一一?”
江陶点点头,说是的,又补充道:“我哥说,凌意姐姐的小名,就叫一一,我喜欢这么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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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里的哥,就是贺明栩。
谈叙舟手里翻页的动作停滞了下俩,片刻后,他合上作业本,“江陶。”
“嗯?”
“你多大了?”
“......十一岁,怎么......了?”
江陶说话不由得打磕绊,她太能察言观色了,谈叙舟此时说话的神情好认真,认真到她有一点害怕。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问这个?江陶舒一口气,“眼神呀。”
每次谈叙舟和凌意在同一个空间的时候,她就发现,一一姐姐的眼神会跟着小谈老师跑,像黏在他身上一样。
这样的眼神,她在她妈妈脸上见到过很多次,只是......思及此,江陶的目光暗了暗。
谈叙舟没有说话,片刻后,打开作业本继续看题,“先学习吧。”
“对了,那本书她放你这了吗?”
江陶摇摇头,“那天一一姐姐拿走了,说要亲自还给你的。”
“我知道了。”
/
凌意确实有亲自去还书的想法,但一直有别的事情插进来,一拖再拖,病愈返回学校,第一件事,是带着见面礼去了一趟邹瑾所在的数科院。
恰好,她负责和数科院学生会对接活动的这个女生,就和邹瑾一个班。
凌意和这位女生加了联系方式,并请她帮忙把礼物偷偷给邹瑾,另外打听一下邹瑾最近有没有什么想要完成的心愿。
既完成了工作,又完成了活动任务,凌意心情颇好,路过餐厅,顺手买了一杯奶茶。
今天天气很好,沐浴在室外的阳光下,浑身都暖洋洋的,一路悠闲的走到图书馆,在门口还偶遇两只橘猫。
两只橘猫胖胖的,一只懒懒地掀着肚皮,另一只惬意地趴着,时不时用爪子摸一把自己的头。
凌意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记录。
刷卡进入图书馆,走了好几个阅览室,都没有找到空位,可能是快到期末周了,图书馆里人也格外多些。
终于在换第四个阅览室的时候,在角落里看到一个空位,凌意走过去坐下,从包里往外拿自己的东西。
对面座位没有人,应该是刚出去不久,书还打开瘫在桌子上,左边其他人都低着头在认真学习。
她做事很容易沉浸在其中,很快便自动屏蔽了周围环境的干扰。
阅览室里鸦雀无声,下午的阳光照进来,有昏黄的静谧。
差不多半小时后,凌意停下,想喝一口奶茶,手伸到一半,看清对面的人。
拿起来奶茶喝了两口放下,她从托特包里拿找出来那本书放到桌子上,用手推过去。
然后从本子上撕下来一块纸,写了谢谢给他。
他接过去那张纸条,看清楚是什么,顿了顿,写了不用客气回给她。
她已经低下了头重新投入学习,他想,应该是恢复好了?
也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去打量她。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她白皙皮肤透出来的红润,脸上微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鼻梁不是挺直的上面有微小的驼峰,鼻头小巧。
她的唇很饱满有型,这会可能遇见了什么难题,轻轻抿住。
……
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谈叙舟猝然收回目光。
只是眼前的知识,好像比刚才更难入脑了一些。
13. 12
凌意有意要给自己和谈叙舟一个缓和的空间,怕自己的行为惹得他不自在,便起身,拿着一本需要背知识点的书去了走廊。
等她五点再回来时,对面已经换了另一个陌生的人,谈叙舟已经走了。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桌上多了一颗巧克力。
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嬛嬛的手办旁边。
不用说,就知道谁放的。
想不出来,他也会主动放糖在这。
凌意拆开包装,嘶,好甜。
比期末考试先来到的,是体测。
简直是大学生的噩梦,对于凌意也不例外,她自小就不爱运动,尤其跑步,那种跑着跑着呼吸不上来肺管子要炸的感觉她最讨厌。
但……哎,凌意叹口气,和燕然一起去操场,一会就要开始。
燕然最近和男朋友正蜜里调油,和舍友相处的时间因此也直线减少。
最为直观的,凌意现在更多的时间是一个人,偶尔吃饭需要约人,就约张舒,她也是个很好的饭搭子。
燕然:“对了凌意,上次导员还问我,你是不是在外面......”
导员是个年轻女孩,和她们差不了几岁,不存在有代沟一说。
上次凌意生病,燕然代为去请假,请完假,导员开始不着痕迹向她打听情况,包括但不限于:凌意的上课出勤率、在宿舍为人处世,以及重点打听了男女交往方面。
凌意:“她打听就打听呗,我问心无愧。”
燕然点头,“是这个道理,只不过还是让人心里有点不舒服的。”
两人分在不同的组体侧,凌意先测完,站在自助贩卖机那等燕然,她手里拿着保温杯,正打开准备喝一口,抬头那一瞬,见着不远处谈叙舟和一个女生并排走过去。
女孩娇小可爱,身高也就到谈叙舟的肩膀处,偶尔她说话的时候,叙舟微微侧身低头过去听,画面看起来很是和谐。
她目光一直跟随着那两人,那杯水硬是被她喝的快要见了底。
燕然气喘吁吁站在她身后,凌意丝毫没有察觉,燕然改站在她旁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人好多,毫无重点。
“凌意,你在目不转睛看着什么?”
“啊?”
凌意回过神,“你测完了?没看什么,一个熟人。”
燕然:“我在你旁边站好一会了,你就是没发现我。”
“不好意思啦。”
“快走吧,快走吧,又冷又饿又难受,我要去吃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麻辣烫。”
凌意很难不赞同,“再加一杯热乎的奶茶!”
关于燕然说的导员让人不舒服的事,这点凌意后来也体会到了,当天晚上是导员亲自来查寝,到凌意她们宿舍的时候,“凌意来了吗?”
凌意覆着面膜,从床上探出头,说来了导。
肖新艳循着声音看过去,而后点点头,似笑非笑说:“好久没见你了。”
凌意几乎是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她流露出来的那股轻蔑和不屑,“啊是吗?前段时间身体不好。”
肖新艳笑了笑,没说话,转身出了寝室。
/
圣诞节前夕,平安夜。
班长用班费买了平安果,凌意也分到了一个,另外课桌上还有一个,红色的丝绒袋子,打开是一个红彤彤的苹果以及一棵圣诞树的小摆件。
小摆件做工精致,没有廉价的塑料感,凌意很是喜欢,以为是燕然送的,正准备说谢谢,哪知燕然也一脸惊讶:“班长怎么还夹带私货?我们都只有一个苹果。”
......“我以为是你送的。”
“我送你的放宿舍桌子上了。”
“哦。”
凌意明白了,那就让这位做好事不留名的同学,继续保持神秘吧。
“我晚点也得去给别的朋友送,你怎么安排?”
燕然嘿嘿一笑,“和我男朋友晚上出去,那啥,要是不回来,你帮忙打打掩护。”
“......行,平安夜快乐。”
有男朋友的人,和她这种单身狗不一样。
凌意先去软件学院找张舒,提前给张舒发了消息,那边让直接去教室找她。
软件学院在三教,凌意不陌生,轻轻松松找到教室,从门外往里看一眼,小声叫一声:“张舒。”
张舒这会刚分完苹果在收拾纸盒,闻声把盒子往旁边一放,三步两步走出来,“怎么来这么早呢?外面冷吗,你进来先暖和一下。”
凌意摆摆手,从袋子里拿出红色礼盒给张舒,“圣诞快乐。我就不进去了,我还得去找邹瑾呢。”
张舒接过去,“谢谢你!”她眼尖,从盒子里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logo,“怎么不止苹果?”
“还有一个小礼物。”
“你真的太好了!我超喜欢!”
“跟我客气什么。”
“对了,帮我把这个给谈叙舟吧。”
张舒没接,回头看了一眼,说:“他就在这,我帮你叫出来。”
“别别别,”凌意拉住张舒,“你帮我给就行,我一会还有别的事儿。”
“那行。”
“那我先走了。”
张舒拿着两个礼盒进教室,给谈叙舟一个,解释道:“凌意送你的。”
他顿了顿,接过去,往门外看了一眼,问:“她人呢?”
张舒已经迫不及待拆开,凌意说的那个小礼物,是一个发夹,那天两人出去逛街,她试戴了一下挺喜欢,但是四位数的价格让她望而止步。
没想到,凌意当做惊喜送给了她。
“哦她走了,去找邹瑾去了。”
“邹瑾?”
张舒正试戴着发卡,说是啊。
谈叙舟没说话,默默将盒子放去了自己的书包里,又返回来,将那会和张舒一起收拾的纸盒拿出去扔掉了。
等张舒回过神来,谈叙舟已经不在教室,张舒嘟囔一句:这么这人干事一点声响也没有。
谈叙舟去图书馆。
夜色已经很黑了,这几天北城都在下雪,道路两旁还有积雪没有化开,因此晚上走路都要格外注意些。
他想起那天晚上在宿舍,舍友徐智还玩笑似的提起过,说商院那个凌意,还给他们班邹瑾偷偷送了礼物。
为什么是偷偷的,因为是趁邹瑾不在的时候送的。
彼时徐智是以一种八卦的语气提起,末了还感叹一句:“果然帅哥招人,我要是有邹瑾这外貌,那不也得吸引一堆女孩子围着我转。”
那时候就只有他和徐智两个人在宿舍。程与山在外面花天酒地的玩,一般都掐着点回宿舍,另一位舍友身体不好,开学没几天便休学在家了。
谈叙舟敏感的感知到,徐智这话里贬低人的意思,把凌意说成那种看着男生的外貌就围在周围的浅薄女生。
“也不全是因为外貌?邹瑾和我在一个学生组织,人还不错。”
徐智说,“我就开一玩笑,难得看舟神你评价一个人。”
“嗯。”
这会寒风凛冽,在四下无人的寂静里想起来这事儿,才感觉到有一番别的滋味。
/
邹瑾确实如谈叙舟所说,人还不错。
一个班上,徐智能看见的事情,也有会有别人看见,于是传来传去,就传到了正主的耳朵里。
邹瑾亲自现场辟谣:和凌意是朋友,朋友之间送一个礼物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会凌意刚到他们教室门口,教室里没什么人,她依着上次的印象将平安果放在桌上。
刚放下,身后有人叫她:“凌意。”
这声音不同于谈叙舟那样偏冷的清冽,而是带着些许沙沙的质感,凌意吓了一跳。
“......你好。”
邹瑾一看她的表情,道歉道:“不好意思,我突然出声吓到你了。”
凌意礼貌笑笑,说没事。
男孩伸出手来,自我介绍:“我是邹瑾,正式认识一下吧凌意。”
“......你好,我是凌意。”
两人交握的手不过接触几秒,很快凌意便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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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视线落在桌子上,“谢谢你送的平安果,平安夜快乐。”
凌意大方笑笑:“平安夜快乐。”
指了指门外,“那个什么,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稍等。”他走过去,弯腰将自己的包收拾好,把凌意送的那个苹果也放进背包,然后直起身来,“走吧,我送你。”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们也许不太顺路。”
“凌意同学,外面天黑了,换做另外一个稍微有教养的男生也会这么做的。”
“还是说,你在跟我避嫌?”
“同学之间,这点儿小事,不用计较,况且你还给我报酬了不是。”
报酬可能说的是刚刚给的那个苹果?
凌意嘴角泄露出点点笑意。
但不否认的是,他一说完这话,两个人之间那点别扭的氛围就消散掉了。
凌意喜欢和敞亮的人做朋友。
虽然已经有了两人之间的一点传言,但他能在无形之中化解掉,而且丝毫没有提国王与天使这个活动,那就是没有被发现!
“那走吧?”
凌意直接回宿舍。
路途中两人聊天,意外发现,两人竟然是同一个初中的,“我在一班,你在几班啊?怎么从来没有印象?”
邹瑾说在三班,“一班都是学霸,肯定没空关注别的。”
“那不对,我上初中可活跃,花在学习上的时间不算多的。”
“哎你慢点!”情急之间,邹瑾伸手拉住了凌意的胳膊。
凌意把胳膊挣脱出来,“谢谢,光顾着跟你说话了。”刚刚她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还好邹瑾眼疾手快,搀扶了一下。
邹瑾收回手,说没事。
两人又聊了些中学里的趣事,到凌意宿舍的时候,邹瑾主动提出来,方不方便加个微信。
凌意说:“当然。”
/
圣诞之后紧接着便是元旦假期,凌意和贺明栩还有贺明歌带着江陶去了邻市,那新开一处温泉度假酒店,试营业,是贺明歌的关系。
一来贺明歌维护一下关系,二来带着江陶和凌意出去散散心,她告白失败的事情,贺明歌转头就知道了。
和贺明歌出门,凌意向来只带自己这个人就行,其他都不用操心。
整个旅程轻松,他们定了私密的汤屋,基本都睡到自然醒,然后起来吃饭、泡温泉、打卡酒店的网红打卡位,好不惬意。
凌意觉得上学这么久,早八带给她精神和气血上的亏空终于补回来一些。
返程的路上,贺明歌和江陶在后座,凌意在副驾,依旧是贺明栩开车。
江陶现在性子已经慢慢开朗一些,会时不时会主动和他们表达自己的感受。
“我觉得这里很好玩,下次我们可以带贺爷爷贺奶奶一块来吗?”
贺明歌捏捏她的脸:“当然可以,那负责说服她们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两位老人家都属于思想开放、对待后辈很开明的那类人,主打一个年轻人想去哪玩都行,他们绝对不掺和,他们会觉得,老人在,年轻人玩不尽兴,老是要关心她们。
江陶点点头,说好呀。
凌意被她软萌萌的样子勾得一笑,车内一片欢声笑语。
贺明栩:“下次你们出来玩吧,我不和你们出来玩了。”
江陶脸上的笑容一停,忙问为什么?
“我出来就是纯纯的劳动力,还不如在家躺着。”
“哎贺明栩,你皮痒了是吗?在这矫揉做作些什么呢?跟我们出来玩,这是你的荣幸,有点自知之明。”
贺明歌一点不惯着他,言语杀伤力十足。
不待贺明栩反驳,江陶很认真的说:“哥哥,那你下次多休息一下,有你在一起我们很开心。”
......
噗,凌意乐得不行,“怎么这么可爱呢江江?”
“你哥跟你开玩笑呢,别担心啊。”
贺明栩说是,“开玩笑的,为三位公主服务,是我的荣幸,我的荣幸。”
14. 13
一月八号,所有考试结束,大学的第一个寒假开始。
在这之前,国王与天使的活动收官,凌意也知道,原来她的天使是谈叙舟。
圣诞节的平安果和圣诞树,还有元旦她度假回来收到一整套嬛嬛的盲盒手办,都是谈叙舟悄悄送的。
八号那天,凌厉和盛茹菡亲自来接凌意,带着一束花,以及小礼物来的,花送给凌意,礼物给三个舍友一人一份,妥帖又周到。
但其实凌意只有一个行李箱。
凌厉将箱子拉着走在前面,凌意在后面挽着盛茹菡的手走在后面,“妈妈,一会你和爸爸在车里等我一下,我要去见个同学。”
要见的是谈叙舟。
此时他正等在男生宿舍门口,凌意发消息的时候说十点半见一面,现在都十点四十,人还没到。
宿舍门口有好大一颗古树,下面有一个很长的台阶,那上面经常会有成群的麻雀光临,因为有学生会在那里投喂一些食物。
他就站在旁边,凝目看着它们。
“谈叙舟!”
少女有些气喘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他收回视线,转过身来。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她的头发好像又长了些,微微卷起些弧度,戴着烟灰色冷帽,穿一身黑色齐膝长款羽绒服,冬日的暖阳铺展在她的身后,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酷女孩。
他目光变了变,说来了。
“等久啦?刚刚我妈妈拉着我多聊了几句。”
他摇头,说没有。
只是刚刚,数清楚有二十只麻雀,其中有一只麻雀啄了二十二下食物。
仅此而已。
凌意数着距离,往前走几步,在他面前停下,“谈叙舟,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都很喜欢。”
“圣诞树摆件我放在宿舍桌子上,手办我带回家,放在我的橱窗柜好好保存。”
她说话的时候,为了看清谈叙舟的眼,微微抬起头,漆黑的瞳色里满是认真。
谈叙舟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不着痕迹收紧,偏头看了看一旁的落叶,“喜欢就好。”
“最美天使推荐的时候,你可以投我一票。”
“我一定会投你的!你就是最好的天使。”
男孩喉头微微滑动,低声嗯了一声。
一阵风吹过来,周围的树叶簌簌作响。他的视线重新回到她的脸上,问她找他什么事。
“......这个送你。”
“你不准拒绝,你送我那么多喜欢的礼物,我回个礼不过分吧?”
“谈叙舟,希望你新年的时候可以戴上,万事顺遂好不好?”
她强硬地将手中的纸袋塞到谈叙舟怀里,他被迫伸手接住,不等他说话,她边往后退边挥手,“我走啦,下次再见。”
他就那样沉默地注视着她走远,身影消失不见的时候,那一阵风好像也停了下来。
刚刚有什么随风摇曳的情绪,现下都归于平静。
他回到宿舍,拆开盒子,是一条手链,珠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中间的黄金小狮子,他捏了捏,是实心的。
好贵重。
和上次的钢笔一样,都重新放回盒子里,妥帖放在抽屉里。
然后上了锁。
/
社会实践的名额和目的地,是元旦假期之后确定的,团队一共八人,她和谈叙舟都在里面,相熟的还有张舒,以及邹瑾和另外不太熟悉的四人。
带队的是团委李书记——新生开学典礼选谈叙舟做发言人的那位男老师。
一月十号那天大家在北城高铁站集合,而后一起乘坐高铁前往目的地——东城下面的小城,名唤竹溪。
凌意和张舒挨着坐,谈叙舟在她们斜后方。
路上两人闲聊起来这次都准备了些什么,凌意:“我也不知道呢,我家阿姨帮我收拾的行李。”
“真羡慕你这种大小姐生活。我想带哪件衣服都要和我妈妈争执半天呢。”
比如她要带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因为到时候肯定要拍照的,也鲜亮些,但她妈妈就非要她换成黑色的,理由是黑色耐脏。
凌意:“因为我妈妈根本没时间管我的呀,才羡慕你这种生活呢。”
话题一转,问道:“不知道那边有没有什么特色美食?”
张舒眨眨眼,靠近凌意耳边,“谈叙舟就是竹溪的,你问问他?”
她惊讶,谈叙舟是竹溪的?她只知道他是东城人。
忽然想起来,上次选新生代表的时候,李书记说的那句话,她随即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次选择这个地址,李老师是否又要拿谈叙舟来做文章。
凌意视线落在斜后方闭眼浅寐的人身上,淡淡摇了摇头。
三个小时之后,终于到达竹溪站,这一站去年才建成投入使用,不到北城站大小的十分之一。
而后几人转乘去支教小学的大巴。
随着大巴行的越远,城市的建筑越来越少,透过车窗映入眼帘的是层层叠叠的山峦,刚下过雨,一层薄雾萦绕。
路也越走越窄了,快到村里时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条单行道,真的到达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凌意自诩承受能力还行,也在九转十八弯的山路中满脸菜色。
车刚到阳店村委会,就有人出来迎接,是村书记以及小学的校长和老师,带队的李书记和他们寒暄一阵,开始说起住宿问题。
村书记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性,长相淳朴老实,耳边常别着一根香烟,“咱们村里是没有旅店的,我已经安排好了,就跟着在村民家里住。”
是带着方言口音的彩普,凌意看到李书记顿了顿才回答:“好好好,那就先去安顿下来。”
一行九个人,分去三户人家。且书记明说了,一户人家只能提供一个床,言下之意,可能得挤一挤。
凌意一直在观察,进了镇上,再到村里,多见到的是一些一层的平房,偶尔有两层的,也就是说,能有这多余的空床拿出来接待的,可能还是这村里有余力的家庭了。
她和张舒对视一眼,希望能在一起。
村书记和校长都在等,等李书记拿个分配计划出来,好带着大家各自去安顿。
李书记看了一眼,五个女生,三个男生,再加他自己就是四个男的,怎么分配确实是个难题
凌意先开口叫了声老师,打破沉默,“我想和张舒一起。”那还得加一个人。
有人先出了声,胆大的都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忽然一下叽叽喳喳起来。
村委会用的是太阳能路灯,由于今天下雨没能贮能,这会露出一些些昏黄又暗淡的光。
凌意看见谈叙舟低声和李书记说了什么,李书记点点头,看了她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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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了压手:
“凌意、张舒、谈叙舟一组......”
听到结果,凌意和张舒都很惊讶,男女共处一室?这......正准备出声质疑,谈叙舟走过来,摇了摇头低声说:“别担心,我有数。”
他那样认真看着她,眼里尽是坦荡,凌意堪堪止了声。
左右一共五个女生,怎么也需要两间房,总不能让三个男生和李书记挤在一个床上。
村书记还有校长以及另外一位老师分头带他们过去村民家里,夜色漆黑,凌意拖着行李箱在颠簸的水泥路上走的吃力。
谈叙舟顿了顿,还是过去把她的行李箱接过来单手提起。
在凌意看过来的时候,示意她:“你帮张舒一起抬一下她的箱子。”
手上重量忽然一轻,让凌意有一瞬的怔忪。
谈叙舟已经提着两个箱子往前走了。
她忽然抬手,垂眸看了看,又好像反应过来,用左手覆盖住右手手背。
刚刚他接箱子的时候,她的手背与他的手有短暂接触。
她冰凉的手,感受到另一种不同的温热触感。
她们借住的,是一个独居阿姨的家,三间平房再加一件稍矮的耳房,旁边还有一只狗警惕的看着进来的陌生人。
村书记和那个阿姨沟通了一下,不一会就走了,阿姨带她们去房间。
三人拉着行李跟在后面进去,一股霉味扑鼻而来,这倒不是什么东西发霉的味道,更像是久无人居住而捂出来的味道。
床品都不是新的,但上面有洗衣粉的清香传过来,看的出来,阿姨是用了心的。
阿姨笑着说了些什么,凌意和张舒都没有听懂,求救的看着谈叙舟。
“阿姨问,饿不饿,她给煮面条吃。”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几人五点多在高铁上吃了盒饭,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两人异口同声说不饿,不用麻烦。
谈叙舟点点头,侧身跟阿姨说了什么,不一会,阿姨便走了。
躺到床上的时候,凌意看一眼手机,是八点半。
农村夜生活匮乏,向来睡得早,这会外面静悄悄的,只有凉薄的月色透进来,能清晰看见窗外随风晃动的树影。
张舒和她讲了几句话,便睡着了。
凌意睡不着,这样的环境对她而言,是陌生的,也是好奇的,刚刚她们洗脸,是阿姨在炉子上用柴火烧开的水,在暖瓶里保着温,然后倒出来到瓷盆里洗的脸,凌意带的洗脸巾没有派上用场。
身下的床据说叫席梦思,是这个阿姨女儿的床,上面铺着几层棉被,睡着柔软,又暖和。
张舒已经轻轻打起了鼾,谈叙舟在靠门的墙边打了地铺,这会应该也已经睡着。
舟车劳顿的疲乏、到新地方的新奇、还有谈叙舟在这个环境里的表现,一幕幕在她脑海闪现,凌意不由得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
胡思乱想之间,床脚的柜子里传来不明显吱吱的声音,凌意神经一紧。
屏住了呼吸,半响没敢动弹。
“怎么了?”
她翻身的动静再小,一个房间内还是听的清楚,谈叙舟半梦半醒,低声问她。
“谈叙舟。”
她的声音有些紧,“你还没睡吗?”
“我有点怕。”
“好像......有老鼠。”
15. 14
谈叙舟从地铺上爬起来,披上外套,打开手机手电筒,弓着腰轻声走过去,在柜子周围看了看,又轻轻在柜子门上敲了敲。
那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
“已经没了。”但说不定过一会就会再响。
凌意轻嗯一声,说谢谢。
看着灯关掉后房间一瞬间暗下来,然后那个高大的身影回到地铺。
为了男女避嫌,谈叙舟光脱了外套,算是和衣而眠,正好也不会发出什么动静,他重新躺好。
凝神听了听,问:“还是睡不着吗?”
凌意摇摇头,又反应过来他应当是看不见的,嗡声道:“我这就睡。”
月色寒凉如水,谈叙舟却再难以入眠。
/
睡得早的好处,是醒的也早。
清晨六点多,凌意就被一阵虫鸣叫醒,睁眼看窗外的时候,能看见远山的云雾。
张舒还在睡,她转头朝地上看一眼,那的床铺早已经收好,被子整整齐齐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也不知道他多早就起来了。
她醒了醒神,准备起床,被子掀开缝的那一瞬,她又火速盖上,斯,好冷好冷,过了得有两三分钟,她才挣扎着起来穿好衣服。
从行李箱找出梳子,走出屋外,听见谈叙舟和阿姨正在院子里说话,说的方言,凌意听不懂,但觉得谈叙舟说方言的时候,要更真实和生动一些。
时下总会说,讲方言禁欲,比如焦恩俊讲起来家乡话。
但谈叙舟是例外的。
正在胡思乱想着,谈叙舟回过头来,“这么早就醒了?”
“......”
他看到她手里拿的梳子,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来这边梳头发吧,有掉的头发直接掉到下面地里。”
她们住的地方,地势稍高些,这会这个院子下面,隔着一道坎,便是地。
“啊,好。”
她走过去,看清阿姨正在洗菜,便对着阿姨说了句早上好。
阿姨也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谈叙舟已经进屋了,不一会儿,凌意听见身后的响声,看到谈叙舟端了一盆水出来,“一会在这洗脸。”
将盆放在她旁边,便过去帮阿姨洗起了菜。
凌意梳好头发去洗脸,手放进盆里,水温正正好。
大家约好集合的时间是八点,她们吃完阿姨煮的面,便收拾着准备出发,距离不远,走路十几分钟。
张舒早上起来的晚,这会和凌意还有谈叙舟一起走,后知后觉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别扭,也不是别扭,就是凌意有些躲着谈叙舟?
凌意看懂张舒挤眉弄眼,但她怎么也不可能主动说出来的!
阿姨家还是那种农村那种传统的旱厕,凌意昨天才第一次接触到,用的还不太熟,今早去上厕所的时候,一个不注意,戒指掉了一个进去。
她没忍住,啊地尖叫了一声,新买的戒指没戴几次呢!
“怎么了凌意?”
“时不时摔跤了?”
谈叙舟的声音有些焦急。
但凌意倏然噤了声,他怎么在外面?
她忘了,这个厕所的门,从外面可以打开,所以,昨天谈叙舟就说,要是上厕所,最好是两个人一起,这样有人可以在旁边看着。
“凌意?”
声音好像又更近了些,凌意连忙说:“没事!我没事。”
谈叙舟没说话,凌意以为他走了。等她出来,看见了在水池旁边的谈叙舟,也正看着她。
凌意忽然就红了脸,好丢人。
她去洗手,谈叙舟往旁边让了让,凌意停下来,很认真地说:“我没有摔在厕所里面。”
“......好。”
现在想起来都丢人!她最后解释的那句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她分明看见她说完那句话后,谈叙舟嘴角泄露出来的笑意。
摇了摇张舒的手臂:“你不准问了,真没什么事儿。”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基本大家都到了,大家谈论着昨晚住在这里的初体验以及一会要教授的内容。
阳店村小学不大,一栋三层的教学楼,再加三栋平层,就是学校全部的地上建筑物。但学生还有二百多人,从一年级到六年级,周围三四个村子的学生都一起在这上学。
来之前大家就按照各自擅长的学科做了分工,这会也就各自去对应的班级。
凌意选了语文,分到六年级,她找到教室的时候,还稀稀拉拉只有二十几个人。
教室内部的条件还不算差,学生都是单人单桌,但能看见还有好多的空位,她在观察教室环境和同学们的同时,那些学生也在看她。
眼神并不带任何打量或审视,只有好奇。
很快上课铃声响起。
“同学们好呀,我叫凌意。”她自我介绍,转身在黑板上板板正正写下自己的名字。
“接下来一个周,我将会给大家分享一些语文方面的东西,这里是我带给大家的一些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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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同学都有哦。”
她长得好看,这会说话温温柔柔的,与她对视上眼神的同学都纷纷点点头。
“凌老师好。”
礼物是实用的文具礼包,分发完之后,她开始讲课起来,先按照课本的内容讲了一篇文章,讲完离下课还有几分钟,凌意和他们闲聊起来。
“大家有什么想问我的,都可以随便聊的。”
有胆大的学生举手,“老师,你家在哪啊?”
“北城。”
北城他们知道,大城市。
“那你出去旅游过吗?能给我们分享一下吗?”
凌意反问,“你们谁出去旅游过的?可以先跟老师分享一下。”
“我去过,我爸爸打工的那,那边还有海!我还吃过海里的章鱼。”
“我也去过。”又有同学说起来。
凌意听了个大概,出去过的同学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且基本都是暑假去父母务工的地方,要说玩了什么,看了什么,都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他们分享的语气好雀跃,看她的眼神,太真挚热烈了,她忽觉心头一热,因为她也读懂了里面的好奇与期许。
教室有多媒体白板,凌意连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登录了微博,将自己的相册打开,看到哪张就讲起来与之相关的东西。
“这个地方叫魁北克,在加拿大。”
“有一部很出名的韩剧,鬼怪就曾在这里取景,这张照片是在雅克·卡地亚国家公园拍的,秋季的时候这里的色彩非常丰富......在国内,也可以去香山和泉城红叶谷赏枫......”
下课铃声响起,凌意停了下来,让大家先去休息,一会还有一节课。
两节课结束,凌意在校门口等着其他小伙伴,中午大家一起吃饭。
谈叙舟一出来,便看着她蔫头巴脑的站在校门旁边儿,平日里都是上扬的五官和精神气,这会都显而易见耷拉下来。
他脚步加快些走过去,但另一个映入眼帘的背影生生让他止住了脚步,是邹瑾。
他看见她笑了一下。
然后她拿出来手机,给邹瑾拍了一张照片,又转过身,两人自拍了一张合照。
他垂眸,忽觉一阵苦涩,像是咀嚼了一口过了夜的茶叶。
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是凌意。
【你站在那干什么?过来呀,去吃饭了。】
他抬眸去看,凌意正在笑着朝他挥手。
阳光下,女孩笑餍如花。
16. 15
中午是在学校食堂一起吃饭,农村地区的孩子有营养餐补助,但菜色依然是仅能填饱肚子的水平。
谈叙舟注意到,凌意没吃多少,这个没吃多少不是指餐盘里面还剩下,而是已经光盘了但依旧没吃多少。
但有人关心她。
邹瑾问:“怎么吃这么点?”
“吃饱了。”
确实吃饱了,早上阿姨煮的面她都吃完了,一点都还不饿。
邹瑾以为她是吃不惯,便说:“我来的时候带了很多零食,正好也打算一起分分,晚上给大家送过去。”
张舒就坐在凌意旁边,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邹瑾你也别麻烦了,晚上还去送,你拿点,明天咱们一起吃就行。”
邹瑾看了一眼凌意,凌意礼貌笑了笑,“张舒说的没错,别麻烦你。”
他于是点点头。
下午要去邻镇参观一处红色教育基地,这也是他们这趟行程当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凌意特意将身上多余的装饰品摘了下来,整个人干干净净的。
参观完回来,已经是接近傍晚,路上却遇到一场不大不小的意外,他们乘坐的中巴车,司机突发阑尾炎,还好凌意坐在第一排,及时看到司机的异常采取了措施。
到了阳店村委会,几人下车,返回各自借住的农户家里。
张舒、谈叙舟和凌意三个人一起往回走。
应该是要下雪了,所以风吹过来格外的冷,凌意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脖子。
张舒要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她,“快围着吧,看你冻得。”
凌意连忙拒绝,“不用,不用,你自己戴。”
两人正在推拒的时候,一双手递过来一条深灰色围巾。
“给。”
谈叙舟看着凌意,眼神浅淡。
两人停下了动作。
张舒眼睛一转,极快地再将自己的围巾围了起来,“快系上,一会风吹冷了不暖和了。”
凌意象征性的拒绝。
谈叙舟神色未变,但手里的动作在无声表达他的不容置喙。
凌意讷讷接过,说一句谢谢。
谈叙舟说没事,“正好我不冷。”说罢他抬步走在了前面。
只是这话听起来,反而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张舒看透一切,满脸揶揄,“快点儿。”
手里的围巾很软,凌意围上,上面还残存一些温热的温度,以及......谈叙舟身上的气息。
她微微低头,下巴触上围巾,轻轻嗅了几下,而后,微微扬起了嘴角。
他走在前面,迎着风,还有晚霞,背影挺拓。
路上时不时传来不知名的鸟叫声,偶尔路过一户人家还有炊烟升起。
凌意觉得,在这里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回到阿姨家,阿姨正在做饭,今天她去田里劳作了一天,刚回来。
看见凌意先是和蔼地笑了笑,然后说了句什么。
凌意求助地看了看谈叙舟。
“阿姨说,今天白天她已经在家里放上老鼠药了。”
老鼠药?
凌意惊讶,而后真诚道谢,阿姨忙摆了摆手,转过身走去厨房做饭。
“谢谢你,谈叙舟。”
他知道,说的是老鼠的事情,摇摇头,说小事。
时间还早,谈叙舟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本闲书。
卧室留给两个两个女生,他去了堂屋看书。
没过多久,阿姨端着一碗菜饭过来,坐到谈叙舟不远处的椅子上,笑眯眯看着谈叙舟。
“小谈,你学习这么用功的嘞?”
“阿姨,看点闲书而已。”
阿姨分不清闲书和专业书,但在她们眼里,会主动看书的,都是好孩子。
“你怎么会说我们这里方言的哎?我看你长得精精神神的,也以为你和那两个小丫头一样的嘞。”
和小丫头一样,是大城市来的人。
她说一句话,空档的时候吃一口饭,然后笑眯眯看着谈叙舟。
谈叙舟把书合上,耐心解释:“我老家就是县城的,只不过后来去了北城读大学。”
阿姨点点头,看着谈叙舟半晌,浑浊的眼慢慢变红,最后竟是掉了眼泪出来。
“当年我家孩子,也是像你一样,一有空就捧着书……”
凌意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阿姨已经回了厨房,谈叙舟就站在大门口,看着远处,手里还拿着那本书。
她走过去,站到谈叙舟的身边,“看什么呢谈叙舟?”
身边的人好像才回神,低了头,没看她,“没什么。”
声音不对。
凌意忙转身去看身边人,却只看到他微垂的眼,睫毛乌黑微卷,遮住其中情绪,让人窥探不得分毫。
“晚饭好像吃的有点多,谈叙舟,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
他好像顿了一瞬,又好像没有。
“外面冷。”
他握着书的手用了些力,书有轻微的变形。
可能要下雪,还是不出去的好,你本来就怕冷。
“没关系,我多穿一点。”
怕他拒绝,凌意想了想又说:“在城市里待惯了,很少有机会呼吸这么清新的空气。”
“……好。”
她松了一口气,“你去放书,那我在这等你。”
他终于是抬眼看了她一下,点点头。
凌意给张舒发消息,说出去一下,让她别担心,刚收起手机,谈叙舟从屋内走出来。
神情冷淡地递给她围巾还有一副手套,很是疏离客气的语气,“这边比北城冷得多,做好保暖,预防感冒。”
凌意噗嗤一声,也没说话,就那样笑意盈盈看着谈叙舟,然后接过来围巾随意围好,才从谈叙舟手里拿过手套戴上。
手套有些大,她低头摆弄着。
谈叙舟视线落在她刚系好的围巾上。
“走吧。”凌意抬头。
他收回视线,点点头,先走了两步。
凌意跟着他的步伐,她刚刚分明看见谈叙舟的眼眶有些微微的红。
那红很浅,很淡,不认真看根本不会发现。
却不想谈叙舟猛地停下了脚步,凌意差点没刹住车,撞上了他的后背。
正准备开口说话,却在他的动作下生生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来,视线落在凌意的围巾上,然后伸手,将她翘起来的围巾一角轻轻抚平。
两人沿着大路一直往外走,路是水泥的,但可能因为年限久,又或者是原本的质量就不过关,反正现在是沙子和石子裸露在外。
村里没有路灯,谈叙舟于是打开了手机手电筒,也算是依稀能看清路。
谈叙舟提醒:“你走的小心些。”
“哎呀你放心,摔不了我。”
天将要黑透,但远处的天边依然残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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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亮色,凌意深呼吸一口,感受清新空气,一面和谈叙舟聊天:
“我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在胡同里,很挤,从来没有这样大口大口的呼吸过这样的新鲜空气。”
两人之间第一次聊起深层次的话题。
在此之前,谈叙舟对凌意的印象,还停留在她是一个上大学就能开得起大奔,出手阔绰,天真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上面。
他没出声,静静地听她说。
“上厕所需要走出院子,那边有公共厕所。”
“洗澡就在院子里,用热水棒烧热水。”
她一边说话,一边走路,时不时踢一脚脚下的小石子,“姑姑她们回来,我就要去和爸爸妈妈睡在一起,把房间让给她们住......”
她抬头,对上谈叙舟的视线,“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
“怎么?不相信?”她挑眉问。
“没有。”
只是,没想到,原来,她也经历过这样一段时间。
“你呢,谈叙舟?”
“我?”
“对啊,不过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主要是想说,不管经历什么,发生什么,都会好的。”
“现在不是有一句很火的话,回头看,轻舟已过万重山?”
她笑的格外轻松,下午谈叙舟和阿姨讲了什么,她听不明白,可谈叙舟的低落的情绪以及微红的眼眶是真的。
莫名地,有一种破碎的感觉。
凌意很明白,她不喜欢看见谈叙舟这个样子。
“......嗯。”
谈叙舟低低的嗯了一声,是啊,轻舟已过万重山。
“对了谈叙舟,我有东西给你看!”
她摘掉一只手套,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出下午拍的照片给谈叙舟。
“怎么样?”有些雀跃地看着他。
是他的照片。
今天下午他们在红色基地参观,他落后半步,看着烈士地手书遗迹出神。
残书上有暗黑的血迹,他一时看得入神。
他由衷,“拍得很好。”
“想要吗?”
尾音微微上扬,有些诱惑的语气。
“能不能,做我一次模特?”
上次明歌姐说的,御用摄影师,这次回去终于有需要她出马的机会了,年底某博收官之夜,她要去给那几个艺人拍出发照。
上大学之后,她拍人拍的少,现成的模特就在眼前,不拿来练习就浪费了。
“模特?”
他问得不动声色,但仔细听,能听出其中的一丝愉悦。
偏偏凌意没有仔细听,以为他是不明白,于是一五一十的解释了起来,最后胸有成竹道:“能把你这样的硬帅拍得好看,还能拍不出他们?”
躺在床上,后知后觉,凌意反应过来,谈叙舟那会是不是有些生气?
她说完那话之后,谈叙舟倒是没说什么,只不过,将手里的手机还给了她,然后转身,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留凌意一个人愣了几秒,也没反应过来。
还是不远处一声狗吠,吓得她加快脚步,亦步亦趋跟在谈叙舟后面。
这会反应过来,凌意忍不住发笑,拿起手机给他发消息:
【给那群小哥哥拍照是次要的,主要是给你拍。】
谈叙舟看完,默默关掉了手机。
还不如不解释。
17. 16
社会实践结束,一行人各自返回家乡。
临走那天上午,大家收拾自己的东西,谈叙舟在外的东西很少,除了晚上他在地铺睡觉,其他时间并没有多大的存在感,两个女生因此自在自在很多。
他收拾东西很快,提前出发将自己的行李箱运送到客车那边,房间只剩下凌意和张舒。
张舒将自己的衣服叠起来往行李箱里放,“哎凌意,你和谈叙舟这两天......”她顿了顿,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有点暧昧。”
凌意正在收拾自己的化妆包,拿粉底的手一顿,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暧昧吗?
她想的格外认真,好像也没有吧?她俩最近的接触,是那天谈叙舟帮她整理了一下围巾,但凌意看的清清楚楚,他只是觉得有点乱,看不过去而已。
其他......和普通同学差不了多少。
若无其事将粉底液放进化妆包,“有吗?”
“当然有!”
这会谈叙舟不在,两人又即将要分开,张舒有些不吐不快的意思,一屁股坐在床上,对着凌意:
“你每次上洗手间,他都在不远处等你。”
“你每次出门,从来没有落单过吧?”
“还有还有,”她稍稍压低了一下声音,“你以为阿姨为什么天天给我们做早餐吃,还不是因为谈叙舟打了招呼。”
张舒发现这事是个意外,那天她和凌意先走,半路发现自己掉了个东西在房间,于是返回去拿,恰巧看见谈叙舟递了几张钞票给阿姨。
当时她没当回事,直到第二天早上,饭桌上不似前一天的简陋,还出现了一盘昨天凌意随口说想吃的一道菜,她才后知后觉。
“原来是这样吗?”
凌意问得声音很轻,这些她都不知道。
不过,“这也不算暧昧吧?”
“对对对,这还不算,那你每次有谈叙舟在时候眼神都在他身上算吗?”
“算算算。”
她速度加快,将东西都收进去,低声嘟囔:“我也挺想算的。”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呢凌意?”
她提高音量,“我说,快收拾吧,一会我可不等你。”
谈叙舟返回来接她们,和来时一样,他拿凌意的行李,凌意帮张舒的忙。
走之前,凌意特意加了阿姨的微信,在后面低声讲了什么,才出发。
回程还是那辆中巴车。
“凌意,坐这边吧。”
甫一上车,邹瑾便招手叫凌意过去。
凌意看了一下,基本没有两个一起的空位,后面还有人要上车,凌意没有耽搁,坐到邹瑾旁边。
于是放好行李的谈叙舟上来时,正好看见并排而坐,相谈甚欢的两人。
似有所感,凌意转过头来,笑一笑,说:“谢谢啊,谈叙舟。”
谈叙舟微微点头,说不客气,脚步一转,坐到凌意身后那个空位。
“艺术展吗?我不爱去。”
“摄影展......我有空就去。”
前面聊天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到后面,一字一句都听的清清楚楚。
他阖着眼,面向窗外,面上平静。
“你说李涵吗?毕业之后就没有接触过了,我记得那时候他还挺胖的。”
“是吗?现在瘦下来了?邹瑾你们还有联系啊。”
......
原来她们曾经是同学,都是北城人,都是同学,有相同的话题,有熟悉的旧人。
她那么鲜活,她的生活也是,有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有陌生的情绪席卷而来,说不清道不明,但谈叙舟很清醒地认识到,这些天是自己陷入到了错觉怪圈之中。
客车在蜿蜒的山路中盘行,漫山遍野的红枫被遗留在身后,像是电影的片尾。
/
凌意回家,凌厉他们照常很忙,没见过两面。她休息了两天开始忙自己的事情,先是把在竹溪给谈叙舟拍的片子修完,然后去给贺明歌手下的团队拍了照片。
二十二号那天是周六,上午接到邹瑾的电话时,凌意正在吃早餐。
她一说话,凌厉和盛茹菡的视线都随之落在她的身上。
“好的,那下午见。”
挂断电话后,她后知后觉爸妈都在看她,解释道:“一个朋友,下午一起去看一个摄影展。”
“谁啊?”
“邹瑾,你们不认识,大学同学。”
......“我说谁的展?”
“哦,”凌意不好意思笑笑,她还以为爸妈听出是个男生的声音,问和谁一起去,“周澍。”
周澍他们知道,高中的时候凌厉还找了关系,带凌意去拜访过一次他,于是点点头,“那玩的开心。”
“你们不问问邹瑾是谁吗?”
盛茹菡和凌厉对视一眼,都将手中的筷子放下,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可能是想追我。”
盛茹菡问:“那你怎么想?”
凌意摇摇头:“也可能不想,是我感觉错了也有可能准。”
自从上次支教回来,邹瑾时不时就会找她聊天,倒也不是无病呻吟,每次都拿着实质性内容来的,有时候是摄影上的问题想要请教她,他是一个新手,大到相机选择,小到参数参考,这种随手的事儿,凌意倒是回的事无巨细。
有时候他也约她出去,问要不要见见老朋友,所谓老朋友就是初中那些同学,但凌意和邹瑾两人初中都不在一个班,他说的老朋友凌意恰好也认识,未免有些太过巧合。
“不过,”她努努嘴,“那花就是他送的。”
那花就在餐桌中心,十分雅致的中式插花,碧青色细口长颈瓶和桔红的金桂,点缀以绿色竹叶。
“我刚还准备说呢,以为是你的作品。”
“不是,他特意叫人送过来的,说他妈妈在家闲来无事的得意之作。”
盛茹菡和凌厉对视一眼,只谨慎道:“花很好看。”
“不过我不喜欢他。”
“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一落,无异于向平静的湖面投入了石子,激起千层浪。
凌厉赶着去开会,给妻子一个眼神,又对凌意说道:“能被一一喜欢的人,一定也很优秀,要是愿意,就好好和妈妈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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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起身,给了妻子一个拥抱后,方才取了自己的大衣出门。
饭桌旁只剩凌意和盛茹菡。
“妈,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我单方面的喜欢而已,不过爸爸说的没错,人家确实很优秀。”
凌意从小到大都有自己的主意,想干什么想要什么他们从来都不干预,盛茹菡看着她,“喜欢就要主动一点,不丢人。”
“当年要不是你爸爸那么主动,也不会有现在。”
盛茹菡说起往事,格外温柔。
凌意对爸妈的事情知道得清清楚楚,盛茹菡是南方人,当年在北城上大学的时候,凌厉对她一见钟情,变着花样的追她。
但那时候盛茹菡满脑子都是学习,不知道给了凌厉多少冷脸,好在凌厉坚持不懈终于将人打动。
凌意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豆浆,点点头,“哎呀妈你放心。”
吃完饭她回去房间,在窗台站一站消化,想了想,拿出手机打电话。
嘟嘟了好几声,电话才被接起。
“喂?”
“是我,凌意。”
谈叙舟正在骑共享单车,这会停在了路边,哈气成雾,“我知道。”
凌意问他:“你起来了吗?”
他看一眼手表,八点半,不早,也不晚,但还是说:“起了,在出门的路上。”
旁边机动车道上适时传过来鸣笛声,紧接着他问:“有什么事吗?”
疏离,冷淡,好像是最开始认识的时候。
凌意忽然有些语塞,“没......没事,本来想问问你,调研报告有没有写完。”
“还没写。”
“哦。”
话题就此终结,凌意听出他没有再开口的打算,“谈叙舟。”
他应了,但也只是应了。
凌意抿唇,问:“你怎么了?”
怎么对我这么冷淡,明明上次,在竹溪的时候,还好好的。
可她忘了,她这段时间忙,没有联系过谈叙舟,而他,也没有联系过她。
谈叙舟拿手机的手动了动,毫无知觉,今天在化雪,天气格外的冷,手已经冻僵,于是他就没动了,“我没怎么,我这边赶着去办事,没别的事情就先这样了。”
凌意一愣,站在窗边的身影有明显的僵硬,最后勉强笑了笑,“好,你先忙。”
电话挂断,凌意看着谈叙舟三个字出神,直到孟姨上来叫她。
谈叙舟将手机关掉,揣进兜里,面无表情重新启动了小单车,一路上只觉寒风入骨,半个小时后他到达墓地。
填登记表的时候,工作人员看着面前人惨白的脸色,问:“小伙子,请问你需要热水吗?天冷,我给你接杯热水去去寒吧。”
谈叙舟签下自己的名字,将笔盖好放回去,登记表往前推推,说不用。
他转身出门,背影高大,一身黑色肃穆,唯有手里抱着的雏菊是他身上唯一的亮色。
他年年一个人来,又长得好看,工作人员对他的印象很深,这会也叹了口气,跟身边的人感叹道:
“年纪轻轻,来一次墓地,看三个人。也是可怜。”
18. 17
凌意明显感觉谈叙舟对她冷淡很多,一腔分享欲堵在那不上不下难受的很,但又怕谈叙舟是真的有事在忙,她老是找他会给他造成困扰,于是只能作罢。
过年那天他们是在别墅吃的团圆饭,晚上的时候带了礼物去隔壁贺家串门。
是贺明栩开的门。
“叔叔阿姨新年好!”他穿一件红色毛衣,奶奶灰发色也变回了正常黑,戴着一幅黑框眼镜,这会儿笑着躬身问候,还真有几分好孩子的气质。
“新年好新年好。”
凌意在后面瞧着,笑说一句:“今天还怪像模像样的。”
贺明栩瞪她一眼,转而换了一幅笑脸,“快进来,奶奶他们都在客厅呢。”
贺家人都在,围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着电视,凌厉他们一家三口进了门,都站了起来,贺奶奶热情招呼,“小凌啊,茹涵,一一快过来。”
一番寒暄之后,各自落座。
贺奶奶旁边原本坐着贺明栩,正要落座的时候贺奶奶嫌弃地拍了拍他,“去去,坐边上去,一一坐这我和她说说话。”
贺明栩正要落下的屁股一顿,不情不愿站直,控诉:“到底谁才是您亲孙子啊?”
贺明歌在对面,一个瓜子扔到他脑门上,“快坐下吧,跟个木头似的,站那碍眼。”
贺明栩装模作样捂着脑门,敢怒不敢言。
几个大人看这一幕,都和蔼地笑了起来,江陶也捂着嘴偷笑,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形状。
凌意坐到贺奶奶身边,老太太拉着凌意的手,爱怜地抚摸了几下,“听贺明栩说你寒假去社会实践了?”
凌意说是,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贺奶奶满意地点点头,“也算是有意义的事情,比贺明栩一天跟那群狐朋狗友出去乱玩要强多了。”
这话说的,贺明栩反驳:“奶奶!我可没有乱玩啊,我在创业呢。”
最近因为贺明栩要创业这事儿,贺家吵了好几次,贺奶奶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连带着贺明栩都是眼不见为净,斜了他一眼,“行了,你们几个小辈上去玩吧,一会去把烟花拿下来,到院子里玩儿去。”
江陶一个寒假没怎么见凌意,这会笑着点点头,像小鸡啄米一般可爱极了,站起身来拉凌意的手,“走一一姐姐,带你去看个东西。”
“那我们先上去了。”
凌意跟长辈们打了声招呼,便跟着江陶上楼。
“江江要给我看什么?”
“你来了就知道啦。”
江陶在这生活了半年,性格开朗许多,刚刚那机灵劲儿,凌意还恍惚间看到了一丝贺明栩的样子。
贺明栩跟在她们身后,双手插兜慢悠悠的,“小白眼狼,怎么不见给我准备点礼物。”
江陶脚步一顿,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嘟囔:“给你也准备了的。”
到了房间,江陶小心翼翼从抽屉里拿出盒子,期待得看着凌意,“一一姐姐你打开看看。”
盒子用包装纸包着,上面粉白色丝带系成了蝴蝶结的样子,很精美。
一层一层拆开,是一个泥塑娃娃。
不到手掌大小,很是憨态可掬,穿着一身红衣,墨发朱唇,娇美可人。
“江江自己亲手做的吗?”
江陶抿唇,说是。
这是他们老家的一门非遗技术,邻居叔叔做这个很是在行,她很多时候不想待在家里面,就默默去邻居家,一待就是一下午,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一些皮毛。
那天她特地找了贺明歌帮忙,带她去做的,她的钱不多,都是贺家给的,想送礼物不知道送什么好,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亲手做。
小谈老师。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凌意有一瞬间恍惚,想着微信上间隔了快二十天的聊天框,有股酸涩涌上,她眨眨眼,“礼物可以年后再给,但你可以先给他发个新年祝福呀。”
“我也想,可是......”她还小,没有自己的手机,贺明栩的手机她可不敢借来用,其他人又没有谈叙舟的联系方式。
最后江陶坐在沙发上,抱着凌意手机给谈叙舟发消息。
贺明栩坐在一旁,用胳膊顶顶一旁的贺明歌,“你看一一那样子,我看是没救了。”
贺明歌从手机里抬起头来,她最近刚换了男朋友,弟弟奶奶的,还有点粘人,这会得空,在回他消息。
看了看凌意,头发编了一个侧扎的辫子躺在肩上,穿红色的毛衣和白色的半裙,这会一只手撑在沙发背上,低着头看江陶发消息,像一幅画。
于是笑着怼了一句她弟弟,“好看的没救了吗?”
......贺明栩一噎,开始吐槽:“连个男生都追不到,真是只会窝里横,在家里厉害。”
窝里横的凌意正专心致志指导江陶发消息,“你问问他,今天吃团圆饭了吗?有没有吃汤圆?”
但对话框那边的人显然是冷淡的,除了一句新年快乐,就是嗯,是,这样终结话题的回答,此时也不例外。
凌意啧了一声,“江江你别打字了,你发语音。”
一条语音发过去,那边过了好几分钟才回复,是一条祝福消息。希望江陶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顺意,学习进步。
江陶敏感的察觉出了什么,将手机还给了凌意,“一一姐姐,我用完了,谢谢你。”
凌意接过手机,揉揉江陶圆乎乎的头顶,笑说:“没事。”
她垂眸,给谈叙舟发消息:【刚刚是江陶。】
【我知道。】
【谈叙舟】
【嗯?】
【新年快乐。】
他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没开,整个空间冷冷清清的,他垂眸看手机,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谈叙舟!”
“谈叙舟?”
“谈叙舟。”
......脑海里忽然响起很多她的声音,以及,与之相关的画面。
窗外不知谁在放烟花,烟火伴随着清澈的嗡鸣声划破夜空,谈叙舟侧头去看,烟花在天空绽开,落下,照亮房间,又暗淡下来。
也好像听见了外面有小孩子欢呼雀跃的声音。
半响他回神,郑重又真诚,【凌意,新年快乐。】
天天快乐,年年快乐。他在心里补充。
那边没有再回,他等了几分钟,关了手机,起身向墙边的柜子走过去,那上边有好几个相框,他凝眸,一张张看过去,像是礼貌的问候,“今年不陪你们了,我要睡觉了。”
但他的脚步没动,注视半响,声音很轻,很轻,“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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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新年快乐,明天见。”
清润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里回响,窗外还有小孩子的欢声笑语,此时此刻倒是格外分明。
他转身,关掉客厅的灯,回了卧室。
身后,照片上的男人是一脸温和的笑,一手搂着身旁同样微笑的女人,一手抱着稚气未脱的小男孩,看着镜头,也好像把谈叙舟的每一个动作都纳入了眼底。
在无声的陪伴。
凌意说完新年快乐,还想再聊,被贺明栩叫走了。
每年在院子里放烟花本来就是两家的保留项目,今年新增了江陶这个小朋友,贺奶奶高兴,特意请了乐队来一旁表演,还让人架起来了篝火,处理好食材,预备一会烤东西吃。
过年本就是团圆的时候,两家人一年到头也难得聚得这么齐全,大家都很是开心。
贺明栩凑去贺奶奶身边,耍宝似的将贺奶奶今日的安排从天上夸到了地上。
贺奶奶难得给了他好脸色,无不骄傲,“我们啊,就是要跟紧年轻人的步伐。”
贺明栩竖起来大拇指,“您可真是这个!”
“贺明栩,躲什么呢?还不过来帮忙?”
他看一眼,是贺明歌正在摆烟花,转头告状:“奶奶您看,您孙女欺负我!”
又扯着脖子回答贺明歌,“哎,小的这就来了。”
这一声哎拖得很长,再配上他滑稽的表情,就更有喜剧效果,大人们在一旁看着,都不由得笑了。
凌厉:“明栩倒是一直这么有趣。”
贺父难得没有反驳,倒也自谦:“哪是有趣,我看就是没个正形。从小到大,让我操了多少心。”
他们这边已经支起了麻将桌子,凌厉摁了洗牌的按钮:“这样才招人喜欢。”
两家认识这么多年,早就熟稔,都清楚孩子们的样子,也就没有多说。
倒是盛茹菡,看着和那几个一起玩的江陶,多嘴问了句:“就一直养在这儿了?”
贺母笑着点点头:“老太太喜欢,就养着吧,也是个乖孩子,全当自己多了个小女儿。”
也是,贺家家大业大,不缺养孩子那点钱,贺明歌天天在外忙事业,贺明栩又是个不着调的,有个乖孩子在身边,这日子也过的有趣些。
牌码好,贺母这把牌拿的好,笑意盈盈地多讲了几句:“江陶连户口都已经迁过来了。”
“这么快?”
说起这,贺母嗤笑一声,“给了点钱,那边立马就松了口。”
都是为人父母的,听见这话都不好受,哪家父母能弃自己孩子如敝屣?再讲起江陶,未免就多了几分爱怜。
那边几个人玩的开心,放着烟火,听着歌,想动手了也能自己去烤东西吃,偶尔江陶讲讲自己在老家的趣事,逗着几个大的笑的前仰后俯。
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两个小时时间很快过去,贺爷爷贺奶奶有些乏累,给几个小辈分了利是红包,讨了点吉祥话,便先去休息了。
贺明歌晚上还有局,本来准备先走,耐不住贺明栩软磨硬泡,再看着江陶亮晶晶的眼神,最后给大人们做了保,带着三人一起出去玩去了。
谈叙舟是在第二天一早,看到凌意发的朋友圈。
酒吧五光十色的环境里,他一眼就看到被簇拥着的她。
19. 18
不知道盛女士是怎么跟辅导员和学院沟通的,这学期开学,凌意就自己独自居住在校外公寓里。
公寓离学校不远,驱车十分钟的路程。
楼下有家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那天晚上十点,凌意下楼,丝丝细雨带来早春的冷意。
她裹住大衣,快步走进店里。前台那有三四个顾客正在等着结账,她径直去挑了关东煮,拿了两块最爱吃的萝卜,和其他一些蔬菜,又绕去对面的货架,拿了一瓶常温矿泉水。
转身排队结账的时候,便利店的门打开,有个身影闯进来。他穿黑色冲锋衣外套,拉链一直拉到最顶端,肩上还有细密的小雨珠。
凌意惊讶问他:“你怎么在这?”
他皮肤比之前好像白了些,也可能是店内灯光白带来的错觉,凌意觉得今天谈叙舟脸色格外白。
他轻轻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视线从她脸上滑落,到她手里拿的东西上,什么都没说,走去后面货架拿东西。
正好到凌意结账,她把手里东西递给营业员,转头看到谈叙舟拿了一个面包,她那会扫过一眼,那款面包应该是这最便宜的。
“一共三十一元。”
营业员的声音将凌意的注意力拉回,她忙解锁手机付账。身后有阴影挡住了光,她拿好自己的东西,往旁边站了站。
谈叙舟正在结账,一个面包,一瓶水,一共十块。
凌意收拾好自己的表情,笑了笑,“还没吃饭吗?一起?”
谈叙舟跟在她身后,走到靠窗的窄桌边坐下。
这个位置能清晰看到对面的霓虹闪烁,因为下雨,更多一分朦胧。
谈叙舟没说话,径自撕开包装,三下两下将面包吃完。余光瞥见凌意正在拧水,从她的手能看出来,她在使劲。
他将自己的水拧开,递过去,“喝这个吧。”然后将她手里的水拿过来,拧开喝了一口。
凌意看着他仰头,喉结跟随咽水的动作滑动,手里的水已经被打开,她收回视线,喝了一小口。
她开始吃起来自己的关东煮,上面隐隐冒着热气,她吃的斯文秀气,谈叙舟看了两眼,收回目光看向窗外,没说话,但也没有要走的打算。
“怎么没回学校?”
凌意主动交谈。
“在这边有点事。”
是他的教授介绍的,一个学长开始创业,正好还需要一个人手过来帮忙,工资不算很高,有时候也会像今天一样加班,但对他来说,这笔钱足够了。
况且,兼职岗位还和他的专业相关,也算能在实践中检验和巩固自己的学习成果。
有课就下课再过来,没课就早点过来,时间上比较自由。
凌意点点头,“但今天很晚了,怎么不吃饭?”
“忙,没顾得上。”直到刚刚,胃发出了抗议。
“谈叙舟,能不能再去帮我买一份?”她指一指自己面前的纸盒。
谈叙舟看她一眼,没说话,沉默起身。
没过几分钟,一份新的关东煮放在她面前,她抬手挡了挡,接收到谈叙舟疑惑的眼神,她不好意思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高估了我自己,感觉有点吃不下了。”
然后把关东煮朝他那边推了推,试探性问道:“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你愿不愿意帮我消灭掉它?”
他看着她,与她对视几秒,那眼神里具体是什么,他不敢去细究,他怕,里面有怜悯。
低下头,将关东煮拿过来,沉默的吃起来。
凌意也低头,解决自己面前剩下的那些。
一声声欢迎光临传到两人的耳朵里,伴随着感应门开合的声音,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凌意拿起手机,操作了什么,没过一会,谈叙舟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打开看,是凌意发的微信红包。
凌意将手机收起来,先发制人,“你可别不领啊,是我提的要买,就应该是我付钱,我还得谢谢你呢。”
他摇摇头,胃里温热的食物带来舒适感,“不用。”
“不行不行,你这样以后我都不好意思了。”
以后......谈叙舟没说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对了,谈叙舟,你一会去哪?”
“回学校。”
她看了看时间,十点半,挑了挑眉,也不知他准备怎么回去,“江陶过年的时候给你准备了礼物,在我那,正好你顺便带回去吧。”
“现在吗?”
“嗯,改天也可以,我到时候给你送过去。”
这样又可以主动去见他了!
他站起身来,将面前的垃圾都收好拿在手里,抬眸见凌意一脸疑惑,“走吧。”
说完,转过身,先走了。
凌意愣了愣,跟在他身后出门,她努嘴,答应也不知道说话,这人有时候也真是......矜持。
外面雨好像大了些,凌意在门口等着,他去旁边的垃圾桶扔垃圾,返回的时候看了眼她露在外面的脚踝,默不作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
她接过来,上面还有他温热的体温,而他已经率先一步踏入雨夜,她穿上他的衣服,有些大,袖子长长的,将她整个手都拢住。
“左拐。”
在谈叙舟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凌意出声叫住他。
左拐需要过红绿灯,正好红灯亮着,他于是停下脚步,等她。
凌意走近,站在他身旁,瞥见他黑色的毛衣上面一层细密的雨珠,再往上看,人依旧是面无表情。
指示数字终于跳到“0”,她拉了一下谈叙舟的毛衣袖子,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很快松快,“马上就到了。”
确实很快,从这里已经能看到小区的大门。
进去之后暖和多了,等电梯的时候,凌意将衣服脱下来还给他,“谢谢。”
他拿过来,没穿,只是靠边站着,看电梯的数字变化,“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他伸手挡住电梯门,侧身让凌意先进。
一左一右,两人并行而站,中间的距离是礼貌的社交距离。凌意很敏感发现这一点,忍不住转头,“谈叙舟。”
“我们是陌生人吗?”
谈叙舟神色一僵,唇角微抿,“不是。”
“那你对我这么冷淡。”
能听出她语气之中的控诉,电梯里的镜子也清晰映照出她此刻的表情。
头发因为淋了小雨有些湿,失了原本的精致,多了几分楚楚可怜,那双眼正紧紧看着他,眉心皱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印记,嘴巴微撇。
外套下被盖住的手此时正紧紧握住,唇线抿的笔直。
从凌意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他冷毅清俊的侧脸,神色没有因为她的问话而发生一丝一毫的改变,当然,也冷淡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眼眶酸涩的要命,从寒假到现在,她找他的时候,收到的是冷淡的回应,她不找他的时候,每天看好几次两人对话框的人也是她。
明明,明明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不是吗?
在竹溪他的细致与妥帖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她一时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他。又或者,都是他。
她收回视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而后狠狠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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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闭眼。
电梯“叮”得一声响,提示八楼到了。
她很快走了出去,错过谈叙舟已经动了但还没有出声的嘴唇。
谈叙舟垂眸,敛去情绪,跟在凌意身后走出电梯,看她刷指纹开了门,将手机扔在一旁的置物台上,打开灯,转过身,面色平静看着他,“进来拿还是在那稍等一下?”
不让客人进门,实在不太礼貌,但凌意这会情绪上了头,生怕她如果邀请谈叙舟进来等一下,会遭到他的拒绝。
没等他回答,她脱了鞋,赤脚走进去。
门没关,谈叙舟就站在门口,看见她脱了开衫往沙发上一扔,身子往里一拐,再看不见了。
他脱掉鞋,走进去,在玄关处站定,也不随意张望,不过两分钟,凌意抱着盒子出来。
她脸上还有水珠,见他这样,“过来坐吧,喝杯茶。”
她将盒子放在茶几上,转身去接热水,但她一个人住,只有自己的杯子,没有一次性的,这会便犯了难。
谈叙舟坐在沙发边上,见她站那不动弹,再看一眼面前那些各式各样的杯子,瞬间明了,站起身来,“你别忙了,我这就走了。”
这句话点醒凌意,她随意从杯架上取了个搬过来还未用过的杯子,洗了好几遍,接了一杯热水放到谈叙舟面前。
“天冷。”
刚刚他把衣服给了她,也不知会不会着凉。
谈叙舟背脊挺直坐在沙发上,端起水杯,温热的触感给冰凉的手带来一丝暖意,他小口喝着。
一时无话。
谈叙舟顿了顿,将杯子放回桌上,看着对面单人沙发上的凌意,冷静开口:
“凌意。”
“你很好,我们是朋友。”
停顿一瞬,也像是要说给他自己听,一字一顿:“但也只会是朋友。”
凌意微微蹙眉:“你这些天就在想这个?”
谈叙舟听了她说的话,唇角微微抿紧,他这些天,确实,偶尔会想到这个。
哎。
凌意叹一口气,“我好失败啊谈叙舟。”
“我还没有开始追人呢,就被拒绝了。”
她看他的眼神渐渐深了,干脆起身,走过去,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近,然后微微欠身,在谈叙舟不明所以的神情中低头,慢慢靠近他。
直到,能清晰看到他瞳孔中的自己,和黑眸深处其他的情绪。
两人的五官随着距离的拉近被无限放大,鼻息也在纠缠,谈叙舟分明感觉到她香甜的呼吸铺洒在他的鼻下,引起肌肤阵阵战栗。
他看着她,眼神警告她不要再往前,无声往后仰。
他往后仰一分,她就往前追一分。
直到谈叙舟的背抵住沙发上的抱枕,再不能往后分毫。
她像是没看见两人之间一再缩短的距离,低头凑得更近,血色饱满的嘴唇离他越来越近,快要挨到他唇角的时候,她停下来。
谈叙舟哑声叫她,“凌意。”
凌意声音静静地问他,“谈叙舟,你在说谎。”
你在说谎。
你一定没看见,你泛红的耳垂,和眼底泄露的情绪。
那不是讨厌,也不是冷淡,也,不像是不喜欢。
凌意笑了,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干脆往后收回前倾的身子,站直。
挑挑下巴,“走吧,送你回学校。”
凌意的心情颇好,这是一路上谈叙舟的感受。
他开车,她在一旁,也不和他说话,只打开了蓝牙,放了一首轻快的歌,小声跟唱。
余光中,他瞥见凌意无比生动的眉眼。
20. 19
生活还是按部就班的过,并没有因凌意那几句而有任何不同,主要是谈叙舟,没有感受到。
谈叙舟白天上课,空闲时间去师兄工作室兼职,连食堂的勤工俭学岗位他也推掉了,还要抽时间忙很多班里的学生工作,经常早出晚归,寝室都见不到他的人。
那天十点多,他才回到寝室。
刚洗完澡出来,程与山从游戏中分神出来,“舟神,刚刚你手机响了。”
谈叙舟正在用毛巾擦头发,点点头,说了句谢,一边接着擦拭,一边从桌子上捞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顿了顿,抄起外套去了阳台。
外面风还有些大,呼呼的声响伴随着手机内嘟嘟的等待声音,“喂?”
“谈叙舟,是我。”
她好像每次打电话,都会这样,自我再介绍一边,他说:“我知道。”
她很言简意赅,“明天我去找张舒有点事情,可以约你中午一起吃饭吗?”
不等他回答,她又好像有点懊悔,“算了,我明天来了再说,这么晚了你先休息吧,我先挂了哈。”
电话很快被挂断,不到一分钟的通话时间里,他只说寥寥数语,她说的话,也并没有什么价值,但好像今晚平静和疲惫的心,忽然就有了点变化。
他从阳台上回去的时候,徐智八卦似的问了一句:“谁的电话啊舟神,怎么还背着我们兄弟几个了?”
其实如实说是凌意也没事,他们同在团委,有些交集也正常,但谈叙舟默了默,吐出三个字:“辅导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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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和谈叙舟聊完,凌意就想约谈叙舟吃饭了,可谁知贺明歌那突然出了个意外,本来定好的修图师急性阑尾炎去了医院,那点片子要得急,临时协调公司其他的修图师也不现实,于是抓了凌意去帮忙,凌意白天上课,晚上连着熬了两页,紧赶慢赶才把片子全部修完,也是刚有了点时间。
但凌意去了之后,还是扑了个空,谈叙舟并不在班上,她索性给谈叙舟发了个消息,便接着和张舒聊起来。
“我看谈叙舟这学期忙了很多,团委那边也不怎么去了。”
张舒说是,“团委那边是师兄师姐照顾,但班上的职务才最是麻烦的,他太忙了。”说着往凌意那边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刚刚就是辅导员叫他,听说他要辞掉班上的职务。”
大学的主要班干部有多少隐形的好处大家都是知道的,特别对于谈叙舟这样家庭的人来说,以后找工作或者去考选调都很有帮助,“那对他会不会有影响?”
“应该不会吧,我们辅导员是个挺好的人。”
门口一个身影走进来,凌意闭了嘴,站起身来,笑说:“我走啦,下次请你吃饭。”
张舒看看凌意,又看看谈叙舟,而后点了点头,“可别放我鸽子啊。”
凌意站在他的桌子旁边,看他慢条斯理收拾书本,往背包里装东西,“谈叙舟,我这样来找你,会不会不好啊?”
“嗯?”
她看了看教室里里偶尔投射过来的八卦的视线,“会不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
一时间没有理解她的脑回路,谈叙舟将背包拉链拉好,起身,“什么影响?”
凌意跟在他旁边,两人一起往外走,“就是,大家都会以为,我在追你,或者咱们俩走得近,会不会耽误你其他的桃花?”
谈叙舟垂眸去看她,她说这话时嘴角挂着笑,眼神狡黠,活脱脱像一只小狐狸,于是便很认真的回,“是的。”
凌意嘴角笑意一僵,瞪大眼睛,不相信地问:“你真的觉得对你影响不好了?”不过很快,她又重新笑起来:“不过对我影响好就行,我就是在追你,别的桃花想往你跟前凑,也得看看能不能比我好。”
她说这话,自信的很,好像真的没有人,会比她更好了。
说着还认真点了点头:“谈叙舟,那你还得感谢我。”
接收到他投过来疑惑的视线,凌意一本正经地往下说:“你现在,正是要把时间花在学习上的时候,你还要兼职,时间就更不够用了。刚好,我为你挡掉桃花,免得你在这上面耽误时间了。”
最后还要寻求认同,“谈叙舟你说,我说的对吗?”
前面就是分叉口,一边是出校门,一边是去食堂,他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然后征询她的意见:“去哪里吃?”
“你下午还有课吗?”
“没有,但我得去师兄那帮忙。”
明白了,那就是没有时间了,“那就去食堂吧。”
于是两人去食堂,到门口的时候,凌意又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正好食堂人多。”
她以为自己很小声,却不想谈叙舟刚好听清,男孩眼里的冷意融化,有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两人各自要了一碗重庆小面,在窗边寻了空位,凌意正准备坐下,谈叙舟叫住她:“先等下。”
在她疑惑的目光下,谈叙舟拿出纸巾,弯身将她面前那块说面又擦了一遍,“坐吧。”
凌意觉得坦谈叙舟有些麻烦,在竹溪那样的环境她都能适应,她不是那种娇气矫情的人,但不想拂了他的心意,便笑着说:“谢谢。”
谈叙舟看一眼她今天穿的那件纯白的大衣,没说话。
两人刚坐下,便有一句“看人家男朋友多贴心”传进凌意的耳朵里,她循声去看,那个女生的视线还没有收回,可能是没有聊到凌意会听到,这会视线对上,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凌意同样的,回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听说你不在团委和班级任职了?”
谈叙舟将面搅拌好,点点头。
凌意又问:“你那个师兄那很忙吗?那你是不是除了上课,都不在学校待了啊?”
这样她岂不是都抓不到他的人,见面的时间都没什么。
谈叙舟读懂她的潜台词,但现实好像就是这样,于是沉默的吃面。
他吃面很文气,倒不是说斯斯文文小口吃的那种,而是干净利落,不会发出吸面的声响,但能看出来他吃的很香,对于共同进食的人来说,看他吃饭无疑是一种享受。
她托腮看了几秒,低头夹自己碗里的香菜,刚刚点菜时正好回个消息,忘记说一嘴不放香菜了。
好在量不多,很快就挑完,等她吃起来时,谈叙舟那碗面已经吃了将近一半了,但很明显,谈叙舟的速度放缓,等她吃饱放筷时,谈叙舟也刚刚好。
要分开时,凌意伸手拉了拉谈叙舟的袖口,等他看过来,又很快放开,“谈叙舟,周六我能约你吗?”
这样直白,这样坦荡。
以往她还收着些,现在她几乎是藏也不藏,她恨不得告诉所有人,她喜欢谈叙舟,她在追他。
谈叙舟想起那些关于她的传闻,问她:“去哪?酒吧吗?我从来不去那些地方。”
以往大家都说,凌意是酒吧常客,不知道与那里面多少男的有过露水情缘,这话倒也不是空穴来风,说话者信誓旦旦:她在酒店碰见过凌意好几次,每次身边都有不同的男人。
真假无人可知,但这话倒实实在在传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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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凌意自己不知道,她此时正惊讶他为什么这么问,“酒吧?”不过她确实疑惑,“你怎么知道的?”她确实想约他去酒吧,贺明栩过生日,周末在酒吧办派对。
谈叙舟没有给她准确的答复,凌意并不失望,只说等周五再来确认一下他的时间。
“你那师兄公司是不是就在我家附近?”
他想起那晚在她家发生的事情,。
“走吧,你帮我把车开回去吧。”
/
贺明栩比凌意大一岁多,这次生日就是二十,贺公子向来吊儿郎当,身边一堆酒肉朋友称兄道弟,生日派对上的人自然也少不了。
凌意去的早,包厢还没进去几个人,贺明栩正在那仔仔细细跟江陶说些注意事项,贺明栩是酒吧常客,但江陶少来,这会子看什么都是稀奇的。
见着凌意,江陶眼神一亮,“一一姐姐来了!”
凌意笑着打招呼,把礼物扔给贺明栩,说了句生日快乐,“蛋糕我定好了,晚点送过来。”
贺明栩笑的欠欠儿的,“终于今天也轮到我收你一回礼物了。”
凌意正准备反唇相讥,贺明栩电话响起来,听见他接通:“行行行,我知道了,你们上来就行,安冉也来了?”
他看一眼凌意,侧身用手捂住手机听筒,“你们把她带过来干什么?这不是给我添堵吗?”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贺明栩低骂了一声,“谁带来的人,一会谁帮我看好。”
凌意早听见贺明栩在说什么,但这会她半分注意力都没往上放,和江陶低声说着什么,时不时相视一笑,贺明栩神经一紧,走过去站在两人中间,伸手从中间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你俩别离这么近,特别是你,”他视线落在凌意身上,充满戒备,“可别带坏江江。”
“贺明栩,今天你过生日你可别找骂啊。”
“今天我过生日要是你还骂我,你可别怪我要翻身做地主了。”
两人正在斗嘴,包厢门被打开,几个人进来,男生没人拧开了一个花炮,“生日快乐!”彩纸落下来,沾了三人满身。
“贺明栩,生日快乐。”从男生身后走出来个娇小可爱的女生,将手里的鲜花递给贺明栩,这一句话说的温柔娇嗲,凌意在一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默默将自己身上的彩纸摘走,没出声。
贺明栩把花接过,客客气气的,“人来就行,还带什么礼物。”
安冉只是笑了笑,转头跟凌意打招呼,“好久不见凌意。”
凌意站那,人高,又纤瘦,这会冷着脸,闻言都没抬眼看安冉,“是好久不见了,英国的水还好喝吗?”她视线在安冉头上转了一圈,“头发见着是比以前少了些。”
眼见安冉脸色慢慢变得不好,凌意还非得火上浇油:“你们说是不是?”
气氛一时间有点僵,在座的都是知道凌意和安冉一直都不对付,还是贺明栩给凌意使了好几个眼神,凌意才松口:“行了,今天贺明栩过生日,你可别哭哭啼啼的坏了气氛。”
她转身抄起桌上自己的手机,“我出去透口气,你们先玩。”
凌意一走,就有人开始活络气氛,“好了好了,凌意向来就是这个性格,安冉你也别往心里去,今天贺明栩是寿星,你不是最爱听他唱歌吗?必须得唱一首了。”
安冉勉强笑了笑。
凌意出去到走廊,给谈叙舟发消息问来了吗。
那边没回,她等了几分钟,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
随即眉心一拧:“派出所?”
21. 20
六七点本就是高峰期,又赶上周末,主干道上连着堵,凌意看着导航上长长的一条红线,焦躁得不行。
路上接到贺明栩的电话,她接通外放。
“哪儿去了?准备吃蛋糕了,你今年不吃第一块儿了?”
往年贺明栩生日,蛋糕的第一块儿总得给凌意。
“你给江陶,我去有点事,晚点回来。”
“什么事儿非得现在去?”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对了贺明栩,我记得你小舅在是不是在公安系统?”
“是啊,怎么,犯事儿了?”
“有个忙可能需要你帮我一下。”
四十分钟后,凌意终于到达江安区派出所,大G的门被摔得震天响,凌意脚下步子飞快,先去了一间办公室。
“张局您好,我叫凌意,您叫我小凌就行。”
“小凌,来来来快进来,我刚接到电话,你这个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个小伙子还是个在校生,需要告诉学校一声,原本让老师过来签个字就能走,可那小伙子不愿意,这才耽误了这么久。”
说着被叫做张局的人站起身来,简单介绍了一下他刚刚才了解到的情况。
事情确实不是什么大事,谈叙舟公司一位女同事去给加班的同事买宵夜,在楼下碰见一个喝醉酒的壮汉,那醉汉言语间挑逗不成,便想要上手骚扰,天色晚,路上人也不多,闹的动静不算小,刚好谈叙舟下班准备去找凌意,碰见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观,那醉汉醉得彻底,满脑子只有下半身那点事儿,见谈叙舟面嫩,心里也不唬,于是两人便扭打了起来。
“打起来了?”
凌意心一揪,“那受伤了吗?”
这......他可没问这么清楚,“听说是有人受伤了。”
凌意心里更着急了,面上却不显,点点头,“谢谢张局,今天的事可真是麻烦您了。”
“客气客气。”
举手之劳的事情,他可不敢居功,况且,今天可是上头那位亲自打电话来关照的。
张局叫了个人,带凌意过去,在门口的时候,遇见个男人,一身西装气质还算干净,只是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凌意扫视一眼,先进去,听见后面男人的脚步声。
带凌意过来的警察拿了两张单子,“谈叙舟,过来签字可以走了。”
凌意一进来,就看见了坐在角落的谈叙舟,一身黑色,背脊挺直,一身傲骨,又莫名孤寂。脸上挂了彩,嘴角旁边有一道血痕,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确定再没看见别的皮外伤,稍稍舒了一口气。
旁边有个女生,头发有些乱,脸色也不好,凌意猜测,是谈叙舟那位女同事。
谈叙舟闻言抬头,视线落在凌意身上时,一顿,起身走过去,问凌意:“你怎么过来了?”
“先去签字,我们先回去。”
那警官将纸和笔递给谈叙舟,“早知道有这层关系,何必大冷天的在这待这么久。”
谈叙舟若是不愿给学校打电话,那便只能在这先待一段时间了。
“行了,可以走了。”
“小谈。”
跟在凌意身后进来的男人这才开了口,“你和陈薇没事吧?”
“师兄?”
郑之杭点点头,“我有个饭局,来的晚了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几人一同往外走,警局门口,郑之杭先开了口:“真不用去医院看看?”
陈薇摇摇头,“我就是被吓到了,没受伤,倒是小谈,”她视线落在谈叙舟脸上,有些担心:“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谈叙舟说不用。
郑之杭便没再坚持,转而问道:“这位是?”
凌意抢在谈叙舟开口回答之前说了话:“我叫凌意,和谈叙舟是同学。”
她很自然地随了谈叙舟对郑之杭的称呼,“你好,郑师兄,经常听谈叙舟提起你,年少有为,我们这些学弟学妹的榜样。”
她处事总是这样大方又得体,郑之杭对她印象很好,善意笑了笑,“不敢当。”
“你们怎么回去?我给你们打个车。”
凌意说开车过来的,“和谈叙舟一起回学校。”
这是个风口,晚上的风吹过来还是有些凉意,谈叙舟不着痕迹往前走了两步,挡在凌意身边。
郑之杭将这一幕收在眼底,笑意愈发浓郁,“那你们先走,我送陈薇回去。”又叮嘱道:“小谈这几天就先别过来了,好好休息。”
几人道别,谈叙舟开车,凌意在副驾,两人先走,墨绿色大G奔驰而出,留下两道尾气。
郑之杭和陈薇并肩而站,等着网约车,看着大G的尾灯汇入车流慢慢模糊,他感慨道:“我奋斗几年,也不一定能买得起这车。”
“小谈真是好命啊。”
这一句低声叹息,被吹散在了风里。
陈薇看他有几分疲惫的神色,以及身上淡淡的酒味,叹了口气,“你也会有成功的那一天的,郑总。”
/
一路上谁都没有先说话,气氛有点意料之外的僵持。
凌意也不知道自己这股气是怎么来的,拿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
“凌意,我先送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
“谈叙舟。”
她收起手机,直起身子,看着他,很认真的样子。
“我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
窗外霓虹与街景在缓缓倒退,五光十色的灯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的闪过,她的神色认真,“我人生十九年,第一次接到来自警局的电话。”
她现在还记得接到电话的那一瞬间,心脏是如何加速在跳动,肾上腺素的飙升使她皮肤都有微微地痒意。
“谈叙舟,下次能不能,先保护好自己?”
谈叙舟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倏而握紧,上面青色脉络清晰可见。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人生多少年,再没有人在他耳边这样言辞恳切的说,她在担心他。
“嗯。”
半响,他回答。
“还有,谈叙舟,今天是贺明栩的生日。”
她有些不乐意,“我昨天和你确认过,你说能去的。”
结果今天还是没去成,反而让凌意过来折腾了这么一遭,他默了默,没解释,“我再送你过去。”现在聚会应该还没有结束。
凌意摇摇头,她刚刚已经跟贺明栩说过,今晚不过去了,“先去我家。”
一回生二回熟,谈叙舟第二次来凌意家里,在楼下电梯也能沉默着按下六楼。
这次凌意给他找了拖鞋,他走去客厅坐下,不同于上次的局促,他打量着凌意的家。
一切都很有凌意的风格,简约又有格调,落地窗宽阔,屋内一切都极有秩序,但也有少女心。几乎一整面墙,都是各式各样的手办,有些谈叙舟认识,有些他不认识,还在上面看到了自己去年送她的那些,每一个都用玻璃罩子保存的很好。
凌意赤着脚,从房间出来,手上拿了医药箱,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从里面拿了碘伏和棉棒,“过来。”
他没动,“没事了已经。”
凌意不耐烦,微微皱了皱眉,“过来。”
她凑得近了些,谈叙舟目光落在瓷白的脸上,看见她脸上微微的疲倦,眉心还残留着刚刚皱眉过后的浅淡印记。
他垂眸,无声颔首,微微侧脸将下巴抬了起来。
那上面是很明显的一道抓痕,没有好好处理,这会上面还结了一道血痂,“怎么像是被抓的?”
他不敢有很大的动作,声音放低了些,“嗯,是被抓的。”
那醉汉看起来五大三粗,实则外强中干,再加上谈叙舟不是花架子,手上的力气足得很,“他打不着我,着急了,就胡乱抓了起来。”
他觑着她的神色,补了一句:“和野猫一样。”
听起来莫名滑稽,凌意因为这话笑了一声,脸上神色松泛了些。
“嘶。”
刚刚她笑了起来,手下动作不小心加重,见他神色吃痛,敛了神。
她擦好,将棉棒扔进垃圾桶,弯腰从药箱拿出医用纱布和创可贴,问他:“用哪个?”
“应该都用不上。”一道抓痕而已。
“不好,要是感染了留疤了.......”对上谈叙舟带着笑意的眼神,她一瞬间晃神,声音低了下来。
谈叙舟并不经常笑,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偏冷一些,这会离得这么近,看清楚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带了好看的纹路,更添几分暖色。
回过神来,她猛地直起身,嘴唇动了动,最后将手里的东西胡乱塞进医药箱,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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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急败坏,又有些欲盖弥彰,“算了算了,留疤了管我什么事。”
她提着药箱转身进了屋,再出来的时候怀里抱了很多零食,往桌子上一扔,“吃点零食吧。”
说着又捞起手机,在他对面坐下,“我来点外卖。”
“饿了?”
“饿了,现在都八点多了,我没吃晚饭呢,你肯定也没吃。”本来可以送他回学校的时候,在路上吃点,但小心思几乎掩饰不住,在她家里一起吃第一顿饭多好,于是便没有说出来。
他起身,伸手挡住她的手机,“想吃什么,我做吧。”
她仰头看他,眼里有诧异,“会做饭?”
只是当凌意站在谈叙舟身后,看他把冰箱里的坏东西一件一件摘出来的时候,有些尴尬,一面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扔到垃圾桶里,一面为自己找补:“我就是这些天太忙了,没顾得上。”
其实是孟姨这些天回了老家,没时间过来帮忙清理。
谈叙舟没说什么,冰箱的时蔬基本都坏了,他都挑出来,用垃圾袋装好,将垃圾放在了门口,再找了些牛排出来,看了看日期,还没过期,“吃这个?”
凌意点头如捣蒜,“我要七分熟。”
他应了声,转头去找别的配菜,然后问:“餐具都放哪里的?”对上凌意懵懂的视线,他顿了顿,“你去吃零食吧,我做好叫你。”
凌意眨眨眼,她是没在家做过一顿饭的,东西放哪自然也不知道,这会格外乖觉,“那我真走啦?”
得到谈叙舟肯定的答复,凌意哼着歌,惬意地走去客厅,吃起了薯片,她在家向来是自在惯了的,在沙发上盘腿一坐,一边吃东西,一边给贺明栩回消息。
贺明栩:【安冉走了,你真不回来?】
【我还点了宵夜,你最爱吃这家不是?】
还有一张菜品配图。
凌意点开图片,放大看了看,又抬眸看了眼岛台前那个正在忙活的背影,回复:
【不了,我也马上就要吃饭了。】
【反正你生日,你玩的开心啊。】
大手一挥,颇有几分凌厉给她零花钱时的大气;【今天花费我报销啊,不用谢。】
贺明栩眯了眯眼,偏头把手机递给江陶看:“你看她是不是很开心?”
江陶喝了点果酒,脑子有一点晕晕的,定睛看了好一会没看清,伸手将贺明栩拿手机的手固定住,嘟囔了一句你别动,“一一姐是挺开心的,这么多钱说花就花了。”
贺明栩:“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江陶点头:“是的,而且这么多钱还是花给你,可见她多开心。”
......
给他花点钱怎么了?这么多年交情还要看她心情?
贺明栩一哽,抬手给了江陶一个爆栗,拿起桌上的冰激凌塞进她手里,“吃去吧。”
谈叙舟不常做牛排这一类食物,过程虽然慢了些,但好在做出来的成品还算是像模像样,给她的那份是切好了的,凌意受用于这样的细节,笑意满满说谢谢。
可能是饿了,也可能是食物本身味道不错,又或者单纯因为做这顿饭的人不同,凌意吃的有些撑了,饭后她站着消食,谈叙舟去收拾。
凌意发现谈叙舟的卫生习惯很好,一边做一边就收拾的很干净,不像她爸,有时候心血来潮做完饭,还得人专门去给他收拾厨房。
一会又觉得谈叙舟连做饭的样子也这么好看,像一幅流动的画一样,欣赏不够。
正这样不着边际乱想着,门铃响起,凌意慢悠悠过去开门。
门刚打开,一道声音传进来,不甚清晰:
“凌意,你是不是在家藏野男人了?”
凌意嘴角的笑容一凝,眨眨眼,没说话。
贺明栩见她挡在门口这一副样子,干脆把半开的门打开,“我来看看......”
话头一停,目光落在谈叙舟脸上,又落在他嘴角的抓痕上,贺明栩咽了咽口水,随后有些了然地说道:“不是野男人,是一锅煮熟了的饭啊。”
讪讪地笑了笑,将给凌意带来的吃的放到地上,嘴里一边说着打扰了打扰了,一边后退将门关上了。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留下屋内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说话。
半晌,凌意低啐:靠,好你个贺明栩。
22. 21
“不是野男人,是一锅煮熟了的饭啊。”
贺明栩的话犹回响在耳畔,凌意不知道谈叙舟有没有细想那话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说都收拾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学校了。”
凌意一时间没有说话,有些愣愣地站在那里。
他抬步走去沙发,将自己的外套抄起来,搭在手背上,在离她几步的地方站定,看了看她,低声说:“我走了。”
一直到他开门,走出去,要带上门的时候,凌意才猛地伸手挡住门,“谈叙舟,贺明栩他造谣。”
她越想越觉得不值得,“毁了我的名誉,我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走在回去的路上,谈叙舟后知后觉,凌意那句话的潜台词应该是:
名誉毁了,要得到些什么才好。
倒真是符合她的性格。
谈叙舟回到宿舍,将近十点,宿舍人都在,打了招呼后便打开台灯,预备再学习一会,程与山和徐智在后面讨论起来。
“要不咱们明天一起出去聚餐?这学期开学,咱们还没正儿八经聚过呢。”
他俩性格都挺合得来,虽然不是同个学院,但关系很好,谈叙舟更不用说,外冷内热,寝室里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徐智深以为然:“聚聚聚,舟神你有空吗?”
谈叙舟思量一会,“明天?”
程与山说行,“介不介意我带女朋友?”
“女朋友?”
这下谈叙舟和徐智都很惊讶,“你小子,从来没听你说过。”
程与山撸了一把头发,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实不相瞒,今天刚在一起。”
徐智后知后觉,“我说你前些天怎么和舟神一样,经常不回宿舍呢,原来追女孩子去了!”
“行了行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明天晚上六点,在淮月楼吧,我请客。”
/
淮月楼是一家杭帮菜,就在万象城四楼,今天周末,商场里人格外多,谈叙舟和徐智一起,程与山和他女朋友先到。
程与山女朋友叫花青梅,和程与山算得上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只不过,没有青梅竹马的佳话,花青梅高中便和另一个男生谈起了恋爱,程与山时常感叹自己是近水楼台先丢月。
寒假时,花青梅和男朋友分手,程与山果断抓住机会,好几个月过去,才换得花青梅点头答应他。
饭桌上,程与山对花青梅的细致照顾,让徐智直呼与他同住那么久都没发现,隐藏的也太深了,这一顿饭,让两个单身狗切切实实看到,一个有了对象的男的能有多骚包,偏偏程与山不以为意。
吃完饭,四人离开,出店门走去乘直梯。
直梯中途在三楼暂停,比来人先进来的是一股浅淡的香气,谈叙舟屏住呼吸两秒。
“今晚去我家?”
是凌意的声音。
连正在和花青梅说话的程与山,都停下了话头,转而看向凌意。
凌意身边是个男生,大包小包提着东西,两人看起来关系亲近。
除了谈叙舟以及并不认识凌意的花青梅,另外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彼此眼里的意思。
—凌意的男朋友??晚上还去她家??
可是,之前不是说,凌意在追他们舟神来着?
先打招呼的是凌意,“谈叙舟?你怎么也在这?”
是惊喜与意外的声音。
谈叙舟看了她数秒,才点点头算作回应,随即眼神一转,和贺明栩对视,两个男人又微微颔首。
她今天穿学院风的针织短裙,外面罩一件驼色大衣,走进来那瞬间,长腿从开着的大衣中露出来,笔直雪白。
电梯门合上,凌意与贺明栩站在最前面,在她好几次转身与谈叙舟说话之后,贺明栩终于看不下去:
“亲爱的,我喝一口水。”
凌意正说话,疑惑看贺明栩,心里暗啐他可真骚,但看了看他两手满满的袋子,把手里的水拧开给他喝了一口。
两人说话亲昵熟稔,动作随意,贺明栩就着凌意的手,喝了一口水。
谈叙舟看到,那瓶水原本就是喝过的。
一时间电梯内人心思各异,气氛凝滞,偏生贺明栩恍然不觉,“晚上要吃你煮的面。”
“对了,上次游戏咱们不是快玩完了,一会继续玩,再买个新的。”
这些都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凌意说行。再想转头和谈叙舟说话,叮的一声,电梯已经到达一楼。
算了,下次再说。
电梯只剩凌意和贺明栩两人,继续下行到负二。
“你这么黏糊干什么?”
贺明栩不满,“我怎么黏糊了?你还嫌弃我?”
“我看谈叙舟,对你一点意思也没啊,刚刚我都那样了,他脸色都不带变的。”
凌意恍然,刚刚贺明栩的行为有故意的成分在,她无语,“谁让你多此一举?”
“......不过,真的一点反应也没?”
贺明栩就知道,凌意会在意,他先一步踏出电梯,“骗你干什么?”
/
周一上课,郑之杭去外地出差,项目上也不忙,谈叙舟便没去公司,下午在图书馆学习。
京大图书馆占地面积广,功能齐全,有专门的自习室,但谈叙舟偏爱在阅览室学习,人少,角落的位置靠窗,正对着馆外那一棵高大的老洋槐树。
风吹过,簌簌作响,惯常让人心静。
但今天好像不同,谈叙舟学习的效率格外低下。
昨晚她和贺明栩说话是何其自然的语气,两人之间又是如何熟稔,还有外人眼里那样登对的他们。
窗外风又起。
也许有些涟漪,也该归于平静。
他敛眸,重新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课本上。
凌意发现谈叙舟在疏远她,是在一周之后。
这期间她给谈叙舟发过消息,约他吃饭,也用张舒的关系搞到谈叙舟的课表尝试制造一些明晃晃的偶遇,但都以失败告终。
他的时间总是不凑巧。
偌大的校园,除非刻意,否则相遇便纯纯是靠运气,偏偏有时候刻意也不一定能行。
一次两次凌意没有在意,第三次终于意识到,这是他的有意疏远。
这周日傍晚,凌意收拾好随身东西,准备一会带去酒店,最近她刚对房间做了改造,预备将原本的次卧清空,布置成一件暗房用来洗照片。
数码充斥整个世界,反而对最原始的成像手段有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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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便要开始动工,到完成前,凌意便都住在附近的酒店。出门时才发现已经开始下雨,雨不大,就没在意,车子行至一半,她想起下午从学校回来忘记借冲洗照片的工具书,于是便又掉头,往学校去。
大学校园的傍晚,总是不缺成双成对的人,或是结伴出去玩,又或者单纯散步消食,淅沥的小雨反而更填氛围感与同撑一把伞的浪漫。
她走的很快,目的明确,在门口刷了校园卡进去,但找工具书的时候稍微耽误了点时间。
谈叙舟也在图书馆,还是老位置,外面的雨越来越大,越过打开的窗户随风飘进来,他起身去关,回来收到徐智的消息,问他走不走。
【外面雨下大了,舟神你拿伞了吗?走吗?让我蹭蹭。】
还不到七点,谈叙舟还没有走的打算,他回复说先不走。
徐智:【那我只能冒雨了。】
紧接着又进来一条消息:【我刚看凌意也在门口,好像也没拿伞。嘿嘿,她还对我笑了一下。】
谈叙舟关手机的动作一顿。
转头又看了眼窗外,雨有倾盆之势,三月的风,也还是冷的。
凌意看了眼雨势,懊悔自己怎么没拿伞,又看了眼自己刚买的托特包,正想狠一狠心顶在头顶冒雨走,便听到谈叙舟的声音,“走吗?”
她以为自己听错。
“凌意,走吗?”谈叙舟垂眸看她,再重复了一遍。
谈叙舟身量高,形体向来挺拔,此时眸色沉沉在她身旁,格外有侵略性,她视线定格在谈叙舟的唇上。
上唇是M形,下唇薄厚适中,唇色偏浅,不笑的时候显得清冷,笑的时候......笑的时候,让人有点想亲的冲动。
她不合时宜的想起一件小事来。
高中的时候有个朋友网恋,拿照片和凌意分享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那个男生厚厚的香肠嘴,然后没有再看第二点。那时候正在看一部很有名的韩剧,班上女生都嗑男女主,只有她觉得男二好看,特别是唇。
“你亲的下去吗?”她记得当时脱口而出的是这一句话。
那个女生愣了一瞬,才脸红彤彤的回答说她喜欢。
凌意想,自己真的,也算得上一个长情的人,喜欢很多年的老歌会一直唱,理想中的人没出现之前,也没有看过别人一眼。
她克制住亲吻的冲动,轻轻点头。
两人踏入雨幕之中,身边有没带伞的同学冒雨行色匆匆,不小心踩到小水坑,污水溅到凌意的裤子上,浅色牛仔裤瞬间暗湿一片,那人说对不起的时候,她会笑一笑说没事。
谈叙舟没说话,默默换了从她的左边换到了右边,更靠近路的外侧。
“谈叙舟。”
“嗯?”
“你为什么要躲我。”
陈述性的语气,很平,但谈叙舟下意识去看她的脸色,路灯昏暗,但刚刚好能看清,果然,她的眉头是微微皱着的。
“我问你呢?”
“你知不知道,你不理我的时候,我会很难受的?”
“你能领会到那种,满心欢喜的等待,却没有结果的时候,那种心情吗?”
他没说话。
他从小到大无数次体会到这种情绪。
他说,对不起凌意。
23. 22
凌意最不喜听对不起,如果对不起有什么作用,在她这,应该是形而上的,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看着谈叙舟的神色,她的委屈和生气就像被戳破的皮球,忽然就泄了气。
说话间已经到校门口,她将自己的包拿起来顶在了头顶,一个大步跨出了伞下,笑了笑,“我走了,谢谢你送我。”
她不开心了。
谈叙舟看她在雨里的背影,下意识这么觉得,回想了这几天,觉得自己好像做的确实很冷漠。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去图书馆。没骗徐智,他确实还要学习。
第二天,凌意起了个大早,去学校食堂吃了早饭,溜达着去二教,在教室门口张望了一眼,猫着步子朝窗边走过去,坐下之后抬手,轻轻用手臂撞了下旁边的人,在他抬起头看过来时,兀自笑了笑,说:“早啊。”
她笑得这么开心,也这么好看,谈叙舟有一瞬间怔忪,点了点头,又动作慢半拍的补了个淡淡的微笑。
还不等凌意说什么,教授踩着上课铃踏进了教室,凌意只好作罢。
谈叙舟是典型的好学生形象,他这个位置虽然不在第一排,但也完全暴露在老师的视线之中。
他看起来听得很认真,偶尔抬头与老师视线交汇会点头示意,十足的好学生样。
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看见谈叙舟的本子上写满了代码和公式,她又抬头看了眼教授正在播放的PPT,最后确认......这是一节文科的通识课程。
她低头,靠近谈叙舟,压低了声音,“哎谈叙舟,你一点都不学吗?”
她靠近的时候,一股清甜的香气随之涌入他的鼻腔,谈叙舟呼吸停顿一瞬,“我学过了。”
一学期的课程中,他会有选择性的提前学完一部分,剩下的时间来学别的东西,刚好这门通识课是他开学便学完的。
凌意惊讶,“你哪来那么多的时间?”
“挤一挤就有了。”
他以一种很平淡的语气说了这句话,身上有超脱同龄人的冷静和成熟,那一刻凌意清晰的认识到,谈叙舟和她身边的那些男生朋友都不一样。
他想要什么,都得靠自己去获取。
“这位同学,请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氛围很静,教授的这一句话将凌意的视线从谈叙舟身上拉了回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最终和教授含笑的视线对上,她坐直身子,站起身来,“不好意思老师,刚刚我有点走神,麻烦您再重复一遍问题可以吗?”
这样大大方方的解释,体面又不失礼貌,基本不会引起人的反感。
果不其然,教授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却是伸手示意,“不防请你身边这位男同学复述一下。”
俊男靓女,又是课堂这样严肃的场合,这种小插曲最是能吸引同学们的兴趣,果然很快便有同学低声议论起来。
凌意歪头,一脸求救的表情看着谈叙舟。
他在纸上很快写下东西,推到凌意那边,然后站起身来,重复了一遍教授的问题。
凌意照着纸条说出了答案,另外还补充了一个自己的亲身经历作为观点佐证,教授倒是没有怎么为难,笑着调侃了一句:“一心能二用也是一种能力。”
其他同学纷纷笑起来。
下了课,凌意收拾书包,跟在谈叙舟身后,“谈叙舟你怎么这么厉害?”
“和我说话的时候也能听见教授说话呀。”
“不过教授为什么单单点我起来回答问题?是不是因为,我长的比较显眼?”
她在后面喋喋不休,半点没有刚开始认识以及别人口中的高冷样子,但一点也不引起人的反感,差一点谈叙舟就忘了教授频频看向她,可能只是单纯因为“学生没有在认真听课,反而光明正大说闲话”这样一个理由。
“凌意。”
等她说完,谈叙舟叫她。
“怎么了?”
“京大,是考试进来的吗?”谈叙舟眉头微挑,一本正经。
突如其来的话让凌意有点懵,及至看见谈叙舟眼里的笑意,她反应过来。
“谈叙舟!”
颇有要跳脚的意味。
有低低的笑声泄露出来,他及时打住,问了个正经的问题:“吃木桶饭吗?”
……凌意跟住他的脚步,“你请我?”
谈叙舟没说话,只不过脚下步子减慢,无声的等着身后的少女。
吃完饭,谈叙舟去图书馆,问了凌意,她笑着拒绝:“明天有外拍的单子,今天要回去做准备,这个宝贵的和你独处的机会,我就先放过了。”
凌意挥了挥手,下了食堂门口的阶梯,往校外去了。
外拍是两天前才决定的,主角是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小姑娘,因此凌意去到对方家里,结束的时候时间还早,凌意婉拒女主人留下喝茶的邀请,赶回了酒店,一直修片子到了天黑。
起身活动僵硬的脖子的时候,看到贺明栩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她很快看完,眉头微微皱起,起身给贺明栩打电话。
是江陶接的电话,带一点哭腔,“哥哥现在在医院,一一姐姐,我有点害怕。”
凌意很快了解到事情来龙去脉,得知贺家大人都在外出差,她安抚江陶,“这和你没关系江江,我马上过来,你别慌。”
又不放心的叮嘱,“你先别告诉贺爷爷贺奶奶。”
贺明歌的电话打不通,这个时间点,她可能在忙,也可能在哪个温柔乡,凌意作罢,套上外套,拿上钥匙匆匆往外赶。
半小时后凌意到达医院,下了电梯便急急忙忙找贺明栩所在的手术室。
终于找到,远远的,看到手术室门口的地上蹲着一个小小的人,双臂抱膝,头深深地埋进去。
她脚步一滞。
外套口袋里手机有来电提醒的振动,她看也没看,掐掉电话。
轻轻走过去,叫了声,“江江。”
江陶抬起头来,眼睛红红肿肿,视线模糊不清,看清来人后,站起来想走过去,无奈蹲了太久脚麻,差点摔倒。
凌意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两人在一旁的长凳上坐下。
江陶哽咽讲完事情经过,“都怪我,都怪我。”
是晚上江陶想吃南街的酥饼,央着刚好在家的贺明栩和她一起,回程的时候有一辆失控的汽车向他们撞过来,贺明栩护了一把江陶,自己手上了。
凌意能想到,贺明栩的情况肯定不容乐观,但眼下只能先安抚好江陶。
谈叙舟到的时候,江陶刚刚靠在凌意的肩膀上睡着。
手术室外寂静无声,唯有门口红色的手术中不减暗淡。
他从头到尾打量凌意一圈,确认没事,正准备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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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走,被凌意看到。
“谈叙舟!”
她压着声音,但不难听出里面的惊讶。
“你怎么来了?”
对啊,他怎么来了,他本应该在图书馆学习的。
但他无法忽视,在宿舍群看见程与山说在医院碰见了凌意,她还脸色苍白的时候,那颗心仿佛也定不下来了。
他没回答,只问怎么不接他电话。
凌意反应过来,那会被掐断的那个电话,是谈叙舟的,她有点歉意,“有点着急,没接到。”
也不是故意的。
“她怎么了?”
问的是凌意身旁的江陶。
凌意抿唇,将事情简单复述一遍。
谈叙舟走过去,看了眼手术室,“我去办手续,”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凌意想拒绝,但在他认真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只好点点头。
临走的时候,凌意听到他说,别担心。
手背上有温热的触感,凌意低下头去看。是一颗眼泪,江陶的脸上,有明显的泪痕。
她伸手去擦掉,心里也忽觉温热。
贺明栩手术结束,转入ICU监护,与此同时,贺明歌也到了。
彼时她一身正装,看起来正经的很,仔细询问了贺明栩的情况,又极为客套周到的感谢谈叙舟的帮忙,对上凌意欲言又止的视线时,一顿,问怎么了。
“明歌姐,”她指了指贺明歌的颈间,“你的装饰品,歪了。”
其实是一条男士领带,凌意之所以会认得,是因为这条是前段时间她陪贺明歌逛街的时候买的。
当时贺明歌说,送给男朋友。
以至于此时为什么这条领带会凌乱的在贺明歌身上,凌意想到这,也不禁脸红。
贺明歌神色只微变一瞬,而后面不改色伸手将领带扶正,“谢谢提醒。”
谈叙舟显然在话题外,瞥见凌意的脸色,下意识偏头去看了一眼贺明歌的颈间,又默默转回了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贺明歌乜一眼还在脸红的凌意,将她也赶走,“一一你去送谈同学。”
“贺明栩他......”
“这小子,命大的很,明天你再来看他,保准没什么大事儿。江陶一会我让家里的司机来接,你回去歇着吧,别操心了。”
那好吧,她在这除了表达对病号的关心也起不到什么别的作用,偏偏就她和贺明栩的关系,不在这也知道是关心的。
“那走吧。”
刚上车,凌意收到贺明歌的消息:【长得帅,也能担事儿,我们一一的眼光不错。】
贺明歌感情上不靠谱,但识人的能力却是上乘,从她口中听到这样一句极高的评价,对于认识多年的凌意来说,也是有些意外。
凌意转头去看刚刚主动提议他驾车,让她在旁边歇一歇的谈叙舟,笑了笑。
转头回复贺明歌:【那当然。】
然后说:“今天晚上真得要请你吃饭了,帮我这么大忙。”
谈叙舟倒是没有接凌意这话,今晚也算是一个小乌龙,歪打正着的帮忙,实在不必如此郑重其事的道谢。
只不过......他偏头看凌意,有些问题在脑子里过了几遍,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有些答案,不是不想知道,很有可能,是不敢知道。
“送你回家吧。”
24. 23
见燕然朝她挥手,她笑一笑,走过去在燕然旁边坐下。
早上是金融分析课,凌意从包里往外掏教材和文具。
“凌意,这周宿舍聚会,你来吗?”
她补充,“是方琴的生日快到了。”
凌意这学期搬去了校外住,几乎很少再回宿舍,和窦文君以及方琴的联系更少了,但好歹有之前的情谊在,于是点了点头,说行。
“对了,咱们金融分析课换老师了你知道吗?”
没等凌意说话,新老师便进了教室。
“我去这么帅!!!”
燕然小声嘀咕。
讲台上的人站定,将包放在讲台上,扶了扶眼镜,等教室安静下来,伸手扶了扶眼镜,自我介绍:“各位同学好,赵教授身体抱恙,从今天开始,这学期大家的金融分析课程由我暂代。”
“我叫孟观棋。”
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是观棋不语真君子吗?”
燕然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在安静的教室里,传播足够清晰。
他写字很快,转身将粉笔扔进盒子里,精准找到声音发出地,颔首,“是。”
收回视线,他拿出电脑,连上多媒体,开始讲课。
凌意回头看突然没声了的燕然,诧异:“你怎么了?”
“凌意。”
她声音有些发涩,伸手拉过凌意的手往自己胸前探过来,“你摸摸,我觉得好不舒服,心脏发紧。”
凌意感受了一下,确实跳的很快,再看她微微发红的脸色,凌意有些不确定的问:“你该不会...肾上腺素分泌太多了吧?”
燕然没懂,“啊?”
“就是,犯花痴了?”
......
“你不知道,当时我舍友的表情,真的懵懵懂懂的太可爱了。”
午饭是和谈叙舟一起,一下课凌意就去了谈叙舟他们教学楼下面,提前发了消息,也算是没扑空。
一路上凌意分享着早上上课的趣事,“不过谈叙舟你别说,这个孟老师真的还挺吸引人的,长的帅,讲课时候有的放矢,大家都听得可认真。”
总之是之前教授照着PPT念比不了的。
“也包括你吗?”
凌意嘴角的笑意都没收起来,啊了一声,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噗嗤一声,笑意更胜,“当然也包括我啦。”
“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啦。”
所以吸引归吸引,只是让她上课更认真了一点而已。
“吃什么呀谈叙舟?”
“我想去吃麻辣香锅,你吃吗?”
十五分钟过去,凌意看着辣的脸通红的谈叙舟,脸上露出歉意,把水又往他那边递了递,“你不能吃辣怎么不早说呀?”
他喝一口水,缓一缓,应声:“多尝试几次就能吃了。”
凌意承认,她被这句话取悦到了。
“下午有课吗?”凌意问。
他说没有,“但是要去公司。”
她流露出有些失落的情绪,拿着筷子无意识戳着那条宽粉。
他轻叹一口气,“凌意。”
“嗯?”
“粉被你戳烂了。”
“啊?”
“......下午你有什么事儿?”
“想让你去我家。”
脱口而出的话让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凌意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她低头吃掉那块宽粉,“去我家看个东西。”
“嗯。”
郑之杭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偏头跟助理吐槽,“谈叙舟这小子,知道今晚要聚餐,就跑路,下次非得好好和他喝一顿。”
助理在一旁笑,“到时候郑总您又舍不得他喝多了。”
/
凌意房间刚装修好。
和上一次谈叙舟来,这里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客厅那一整面墙全部全部做成了透明的展示柜,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玩偶手办。
他一排一排看过去,好像误入光怪陆离的另一个世界。
姜渝站在他旁边,无不骄傲,“怎么样,我的半壁江山。”
“可以讲讲吗?”
“啊?”
“关于这些手办的故事。”
“你要听吗?好呀。”成年以后,很少有外人她的宝贝们这么感兴趣,有人会惊叹说这么多,也有人泼冷水比如她大姑一家,就会说是钱多了烧的。
第一次有人和她说,能不能听一听,关于它们的故事。
她推过来单人沙发,让谈叙舟坐下,走过去,站在整排展示柜的最中间,张开双臂,脸上含笑。
“谈叙舟同学,欢迎光临我的乐园。”
“这是第一代,我五岁生日的时候收到的,全系列,我舅舅当时担任这家公司IPO的法律负责人,人家特别定制送给他的,因为我说喜欢,他就送给了我。”
“你看这个恶魔是真的假的?”
“这个是我妈妈,和我爸爸吵架之后给我的买的。因为我大姑当着我妈的面说女儿不如儿子,我妈生气了,我想买什么就给我买什么,当时这个可难抢了,废了好大的劲。”
“还有这个,是我十岁生日的时候收到的。”
“还有这套......这套是我外公去世之前,送我的最后一套礼物。”
......
展示柜里面那么多,凌意几乎记得每一个的来源和它背后的故事,那是伴随她整个成长轨迹的回忆。
她讲完,看着谈叙舟,“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很乏味?”
谈叙舟看着她,摇头。
在爱中长大的孩子,说起与之相关的事情时,连表情和语气都在传递着她的幸福。
他视线落在最右边的手办上。
凌意跟随他的视线,将手办拿出来,“这个是你送的,当时在图书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个我也很喜欢的。”
谈叙舟当然记得,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些纠结和别扭的情绪。
这一场分享持续将近两个小时,从太阳正好到即将西落,黄昏的暮色落下来,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带了几分暖意。
“谈叙舟。”
“嗯?”
“你猜这些宝宝们,想不想要再多一个哥哥?”
换句话说,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空气静得都能听到它流动的声音。
凌意无比清楚,她对谈叙舟的喜欢在经历刚才的事情之后,又有了新的变化。
那是很细小的,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却有远洋蝴蝶煽动翅膀一样的效应。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展示柜里面的灯光照亮整个房间,凌意背着光,她的神色有点看不清。
这是她第二次讲这样的话了。
谈叙舟觉得自己快要陷进去了,凌意如果认真做一件事,很少有人能招架住她,比如说追他。
他从小亲情缘浅,也没有经历过爱情,在感情上来说,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能“成功”成长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曾经也以为自己的心智足够坚定,不管是面对外界的困难,还是内心的质疑,他都能找到最好的解决方式。
他以为,他会一直这样。
“凌意。”
他开口,声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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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发紧。
凌意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紧盯着他,想要知道他的答案。
“嗡嗡嗡---”
凌意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闷沉的振动声将两人的神思拉回。
凌意不准备接,眼神都没动。
但那边反而有锲而不舍的意思,手机在上面振动个不停。
谈叙舟叹一口气,“先接电话吧。”
是别墅的阿姨,其实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她走去阳台,接通,“喂?”
“哎呀小姐,你快来吧,老太太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呢。”
“姥姥怎么了?”凌意有些着急。
“她晚上都不吃晚饭,一直要往外走去找你,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才给你打电话。”
“行,你别着急,你看着她别让她乱跑,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她走出去,“谈叙舟,你还欠我一个答案,改天我再来找你要。”
“发生什么事了?”
他看出来他的着急。
“家里的事,我就不送你回去了。今天本来是想邀请你看我新装的暗房来着,改天~”
“需要我帮忙吗?你现在状态不是很好。”
“好吧,我确实有点着急,你要是方便的话,开车送一下我吧。”
他起身去玄关处换鞋,“走吧。”
一路上速度很快,往郊区的路上人不多。
导航到达目的地,凌意一把扯开安全带下了车门。
阿姨早就在门口等候,见凌意来了,往前迎几步,“小姐你可算来了。”
“姥姥呢?”
“老太太这会已经睡下了。”
听见这话,凌意脚步微缓,“辛苦了,我去看看她。”
“对了,我朋友在车上,麻烦请他下来喝茶,茶就用我爸平时招待客人的茶叶。”
阿姨说好的。
凌意拐进一楼老太太的房间里。
阿姨将谈叙舟请进来,“先生请坐。”
独门独栋的别墅,尽藏风韵与底蕴的中式装修,还有面前客气周到给他奉茶的阿姨,谈叙舟真真切切感受到,他和凌意成长环境有如此大的差距。
他安静坐在沙发上,背脊挺直,犹如苍松。
老太太睡的浅,梦里也念叨着凌意,凌意刚一进去牵住她的手,老太太便睁开了眼。
“囡囡。”
老太太回握住凌意的手,“你好多天没来看姥姥了,昨天晚上,你外公入我的梦了。”
“他说我们的囡囡一个人在外面受苦呢。”
老太太从患上老年痴呆症以来,很多事情早已经不记得,除了姥爷和凌意。
“姥姥,我在呢,一一在呢。”
凌意有些忍俊不禁,又有些心酸,“我哪能吃苦呀,你闺女和女婿把我养的好好的呢。”
“就前几天,他们还花钱给我装修了房子,我和你说啊,我那个房间有暗房了,以后呀,我给你拍了照片,我可以自己给你洗出来,是不是很酷?”
凌意像跟小朋友聊天一样的耐心,也在尽力安抚着老太太的情绪。
“囡囡啊,姥姥心里难受,你姥爷不在了,你爸妈老是忙着工作,你一个人,怎么照顾自己?”
“姥姥~”
舐犊之情溢于言表,老太太起床,穿好衣裳,牵着凌意的手,“来,你和我来。”
老太太带着凌意去了书房。
书房是老爷子生前常待的地方,去世后没做任何改变,凌意小时候经常坐在姥爷的腿上听他讲以前的故事。
老太太走进去,在书柜面前停下,凌意知道,那是一个保险柜。
25. 24
凌意搀扶着老太太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
谈叙舟站起身来。
凌意做介绍,“姥姥,这是我同学,谈叙舟。”
“这是我姥姥。”
谈叙舟打招呼,“您好。”
老太太笑得和煦,“坐,坐,别客气。”
谈叙舟笑笑,无意识看一眼凌意的表情,眼眶有点微红,他收回视线。
“不好意思叨扰您了。”
“哪里的话。”
老太太这会精神头不错,“小伙子你和我们一一,是高中同学?”
“姥姥,我们是大学同学。”
老太太默了默,尴尬的笑笑,她已经忘记了,孙女早已经上大学了。
“瞧我这记性,那是在哪里上学?”
三言两语,谈叙舟已经敏感察觉到老太太的情况,温声回答:“在京大,凌意学商,我学软件方向。”
“软件好啊,科技才是兴国的力量。说起来,我们还是校友,只不过,我当初学的是物理。”
“哦?”谈叙舟饶有兴趣,“不满您说,当时我也想学京大的物理学,只不过呀,分数低了几分,遗憾擦肩而过了。”
凌意见老太太有交谈的兴趣,也没有打断两人,在一旁给两人添茶,听见这话瞟了谈叙舟一眼,意味不明。
当年他可是状元上的京大,哪有他上不了的专业。
但老太太不知道,勉励了几句,又说起来当年学习的趣事,“那时候我们毕业分配,我去了研究所......”
时间倏忽而过,老一辈讲起年轻时候的事总有种滔滔不绝的架势,这些话凌意听过多遍,但谈叙舟毕竟是外人,凌意时不时看一眼他,心里想着只要他露出一丝的不耐烦,她就及时叫停这场谈话。
直到阿姨第二次过来叫吃饭,这场话题才终止,自始至终谈叙舟一直在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以至于到最后,老太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亲切的叫了一声小谈。
“今天天色不早了,就在这里吃个便饭,以后啊,你要是得空,常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
“姥姥!”
凌意及时出声,“您可别啊,谈叙舟平时很忙的,他学习是他们专业最好的,还在校外做着兼职,可没时间。”
她先说出来这话,也是避免谈叙舟为难,她知道谈叙舟说出来的话就一定会做到,拒绝和不拒绝,都不好。
谈叙舟和她对视一眼,“您要是不觉得晚辈叨扰,这当然是我的荣幸。”
晚饭结束,叫了司机过来送谈叙舟回去,临走时,老太太还送了谈叙舟一份伴手礼,那是多年前她从研究所退休,所里送她的纪念礼物。
车灯愈远,直到完全陷入黑暗。
凌意顺势陪老太太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姥姥,您今天精神头格外的好。”
“囡囡,你这个同学,有几分你姥爷年轻时候的样子。”
“啊?真的吗?姥姥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我从哪里都能看出来,你姥姥我啊,哪里都糊涂,但心里不糊涂。这孩子,是个好孩子。”
“他家里条件不好吧?”老太太问。
这属于谈叙舟的隐私了,凌意一时踌躇要不要告诉老太太。
“你这丫头,和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我又不会因为这事看不起人家。”
凌意抿唇,“是的,他家里条件不好。”
“听说......他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生活在福利院了,之前我们寒假支教,还去过他家附近的乡村,那里很落后,连水泥路都没有......”
虽然从来没有刻意的去了解谈叙舟家庭相关的事情,但被动的也会接收到很多关于他的消息。凌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说给了老太太听。
讲完之后,是恒久的沉默。
“囡囡。”
“嗯?”
“是不是喜欢他?”
凌意惊讶与老太太的敏感,旋即毫不掩饰说是。
老太太叹一口气。
凌意有些忐忑,“怎么了姥姥?”
“我们囡囡,眼光是好的。”
“但是......”
剩下的话老太太没有明说,她这个外孙女,太过于单纯与热烈,这样的性格,好也不好。
“但是什么?”凌意问。
“没什么,年轻,总是要去经历的。”
......
后来几天,凌意都没和谈叙舟碰上面,凌意有空便去看望贺明栩。
贺明栩还是命大,最后是轻微脑震荡以及又小腿骨折,当然,这事情也没瞒住贺家家长。
贺明歌在这呆了两天便出差了,贺爷爷贺奶奶年龄大了,贺明栩不允许他们天天跑来医院看他,贺家父母也是下班了才过来。
因此凌意来的时候,房间里就贺明栩一个人在,她开玩笑:“让你平时吊儿郎当,这下好了,孤家寡人一个吧。”
贺明栩不满:“哪里是孤家寡人了?”
“我可不算啊,我纯粹是来你这打发时间的,我这还有图没修呢。”说着掏出电脑,拉过椅子坐在了床边。
“哎凌小意你真是,枉费小爷对你那么好。”
他动一动完好的左脚,踢一踢凌意的膝盖,“给小爷削个苹果吃。”
“你求我啊。”
……
贺明栩正觉被凌意气得脑仁疼。
关闭的病房门被人打开,两人顺着动静瞧过去,江陶背着书包气喘吁吁。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哥哥,一一姐姐。”
凌意想,她倒是把江陶忘记了,果不其然,贺明栩一脸骄傲:看吧,小爷我就说了不是孤家寡人。
凌意:......她就多余来看他。
贺明栩吃着江陶削的苹果,一脸欠的和凌意闲聊。
“听说那天是谈叙舟帮忙的?”
“嗯。”
“凌小意你别说——”
“什么?”
“以后你和谈叙舟在一起了,我真有可能站谈叙舟那边,这哥们靠得住。”
“......你要不要听你在说什么鬼话?”
“不是鬼话,是实话。”
他咬一口苹果,故意咀嚼的很响,那意思是说,看吧,我连吃个苹果都指望不上你。
“噗嗤......”一旁做作业的江陶忍不住笑出了声,对上那两人看她的视线,她收敛了神色,一本正经:
“我觉得哥哥说的对。”小谈老师是挺靠谱的,当然了,如果一一姐姐能和小谈老师在一起那就更好了。
凌意抗议:“嘿江江同学,你别胳膊肘往外拐啊。”
贺明栩护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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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你到现在还没分清我们小江陶是哪边的人?明明我这才是内好吗?”
......
“好好好,我寡不敌众。”
一下午过得悠哉,和好朋友待在一起,拌嘴也是乐趣的一种。
/
谈叙舟这几天很忙,连专业课都请了假,跟着郑之杭去了杭城出差。
高铁上,郑之杭和谈叙舟闲聊。
两人都个高腿长,逼仄的二等座车厢使得两人的体感都不是很好。
“小谈啊,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出差能商务座啊?”
谈叙舟颔首,“快了。”
“再接十个这样的项目应该也就差不多了。对了,你怎么忽然又同意和我一起出差了?”
之前的时候,郑之杭有要应酬或者出差的情况,也邀请过谈叙舟一起,但谈叙舟每次都以学业繁忙为理由拒绝了。
郑之杭打趣:“这次你的学习不重要了?”
谈叙舟没理,转头问他:“师兄,你当时为什么想要创业?”
“我啊?”
“大学时候谈了一个女朋友,得有三四年吧,一毕业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给不起彩礼,闹崩了。”
“就五十万,三四年的感情说散就散。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什么感情都是虚无的东西,男人有了钱,就什么都有了。”
说起往事难免几分唏嘘,其实郑之杭家境也不算贫穷,父母都是体制内,本地有房有车,但结婚又要重新买房买车和给彩礼,父母说了把旧房子卖了给他凑首付,但女方要求全款。
“她说不想和我一起背贷款,压力大。”他释然一笑,“我也能理解,谁不想过好生活呢。我甚至还有点亏欠,觉得没有给她想要的。”
车厢里吵闹,后座的小孩一直在哭,前面的大叔刷视频的声音他们也能清晰听见。
但那一瞬,郑之杭敏锐捕捉到了谈叙舟片刻的沉默,他身子往谈叙舟那边靠了靠,饶有兴致:
“师弟,你该不会......”
谈叙舟没否认,他低声嗯了一声。
未尽之言两人都心知肚明,郑之杭没有多说,只问:“是那天在警察局遇见的那个姑娘吗?”
“是她。”
郑之杭回想那晚的情景,和谈叙舟差不多大的年纪便开着大G,在警局也有自己的关系,姑娘本身的气度一看也不是普通人家。
谈叙舟的情况他大概是了解一些的,想到最后,郑之杭叹一口气,格外感同身受地拍了拍谈叙舟的肩膀。
“你好。”
“请问......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是隔壁座的小姐姐,从谈叙舟一上车便一直关注着,听到郑之杭讲了那么多,而谈叙舟没有怎么说话,便以为谈叙舟是个没有故事的人,于是鼓起勇气上去要谈叙舟的微信。
“不好意思,手机正在维修,今天没带在身上。”
“啊......好的,打扰了。”
小姐姐有些窘迫的回了自己的座位。
郑之杭打趣一声:“以后和你出门我也得注意一下形象管理了,万一有小姐姐退而求其次看上我了呢。”
“师兄,以后公司这样的事情,只要需要我,我会尽量多参加的,也谢谢你给的机会。”
“行了,和我还这么客气,到时候让弟妹第一个叫我就行了。”
26. 25
谈叙舟在杭城,凌意是他去了第二天,才从程与山口中得知的。
那天中午,凌意去食堂吃饭,刚打完饭坐下,便听见有人叫她。
“凌意?你身体好些了吧?”
凌意放下筷子,一时间不明白为什么他上来就说这话。
“那天我在医院看见你来着,又怕看错,就没打招呼。”
脑子里快速过着情况,揣测可能是贺明栩出事那天,随即笑了笑,没解释,“好多了,谢谢你。”
“那就好。”
“是你告诉谈叙舟的吗?”
“什么?啊对,不过我就提了一嘴,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就问问。”
“这几天都没见到他,他在忙什么呀?”
“你说舟神?哦,他请假了,好像是出差了。”
“啊好,谢谢。”
一场礼貌但是又尴尬的谈话结束,程与山去别的地方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吃饭。
两人都拿出来手机,发消息。
谈叙舟刚和郑之杭给甲方做完方案汇报,手机刚解除静音,便有消息提示音响起,微信好多消息进来。
他扒拉几下,点进凌意的对话框。
凌意:【出差啦?】
谈叙舟回复,【嗯。】
顿了顿,又补充:【晚上就回来。】
凌意:【好~】
谈叙舟看一眼时间:【吃午饭了吗?】
回应他的是一张食物的照片。
【那你吃饭吧。】
【好。】
聊天结束,谈叙舟回复别的消息,看见程与山的:
【我刚在食堂看见凌意了。】
【不过她怎么老问起你。】
【我有点纳闷了舟神,她不是有男朋友吗?就上次咱们还见过的你忘了没?】
【但怎么表现的对你这么感兴趣啊?还有啊,之前还有好多人看见你俩一起来着。】
作为兄弟,他很尽职尽责的提醒:【虽然凌意长的好看,但你也长的帅啊,你可得小心,别被她脚踏两只船了。】
谈叙舟一目十行看完,没回复,但嘴角泄露了两分笑意。
郑之杭:“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谈叙舟收起手机,“没事儿师兄,对了,下午没什么事儿我想去逛逛,买点儿特产。”
“行,这事儿行。”
/
隔天是周五,凌意从团委开完会,边走边和张舒闲聊,说起这学期结束,要不要继续留下来的问题。
“我肯定不留啊,没什么意思。”
“刚开始加入是觉得大学生活没什么意思,现在也玩够了,更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凌意很多时候,对待一些事情都完全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完全以自己开心与否来作为是否要继续下去的标准。
在团委和同学们相处倒是挺有意思,但继续留下,一年一年,都是那些相同的工作,未免太过乏味。
张舒一时间有些羡慕她的洒脱,“你不在乎综测分啊?”
“从别的地方加呗。”
她们专业有很多专业的技能比赛,等大二,基本都有资格参加了,靠专业比赛得奖加的分数也不少。
两人说话,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软件学院教学楼面前,张舒还要去教室拿东西,于是两人分开。
凌意就在大厅里,没走。
教学楼一楼大厅是一个学院展示的第一面,她从教室风采栏一直看过去,在最后看到一张公示:
国家助学金人员公示表。
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在上面,她视线顿了顿。
“凌意。”
有人叫她,她转过身。
谈叙舟提着东西,背着光拾级而下。
走近她,看清她面前贴的公示纸,并没有任何局促,“学院基于我的家庭情况给了我这个名额。”
“你的成绩明明可以拿国家奖学金的。”
谈叙舟没有过多解释,“奖学金有别的同学更需要。”
所以哪怕他主动放弃了助学金的名额,导员还是以一句学院另有考量,给了他这个奖。
给就给吧。
凌意一时无语。
反倒是他笑了笑,“到时候都捐给山区的小朋友,他们也会很开心的。”
“嗯。”
两人一起往外走着。
谈叙舟将手里的两个礼盒给她,“第一次去杭城,带回来一点伴手礼。”
是一家很有名的老字号,凌意知道,这家什么时候去都是要排队的。
她故意逗他:“专门给我带的吗?”
“我看看是我喜欢的吗?”
她伸手接过,但没有真的去看。
“不是。”
“嗯?”
不是专门给我买的?凌意脸上笑容一僵。
谈叙舟步伐加快,走在她前面一步,嘴角勾了勾,“有一份是给姥姥的。”
“喂谈叙舟!”
“那是我姥姥,我送过去我就说是我买的!”
“你要是让我送带着你名,下周社团聚餐,你能去接我吗?”
谈叙舟没说话,脚下步伐放慢了一些,凌意很快追上,摇了摇他的手臂:
“怎么样,答不答应啊?不然你自己去送给姥姥好了。”
“再说。到时候提前给我发消息。”
下周公司很忙,他自己也说不准是不是有时间。
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下来,凌意也没有追着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周末要去参加聚会,给方琴庆祝生日,凌意这会想起来,问谈叙舟的生日在什么时候,谈叙舟说在1月。
凌意想了想,问:“什么星座啊?我是天秤座。”
“摩羯。”
凌意打开手机,在谈叙舟微信备注后面增加了一个生日日期。
她记性不好,自己的生日尚且需要身边人的提醒,对于重要的人和事,她有记下来提醒自己的习惯。
周末凌意回家了一趟,和许久未见的爸爸妈妈吃了饭,又回去看了姥姥,剩下一天逛街给方琴买了礼物,去参加了聚会。
吃完饭,四个人又去了KTV。
除了凌意,另外三个人都喝了点酒,结束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学校的门禁都过了。
这是一家商务KTV,她们四个要的是一件小包,从包间出来,途径走廊,和沿途的别的包厢。
有一道歇斯底里的男声从前面包厢穿出来,废了好大劲才听出来是一句死了都要爱,四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来声。
和鬼哭狼嚎有什么差别!
右手边有包厢们打开的动静,凌意随意瞥了一样,忽然就停住了视线。
包厢们敞开着,开门的那人已经离开,应该是往卫生间的方向去了,但里面的情形刚好清晰可见。
他穿一套正装,头发从寸头长长了了一些,应该是用发胶打理过,露出光洁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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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有人给他递酒,他端起来,朝着对面的人说了什么,笑了笑,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动作丝毫不扭捏,仿若久在名利场上应酬的人。
凌意一时间有点失了神,无意识顿住了脚步。
原本是燕然挽着凌意的手臂,往前周了两步发现凌意没动,疑惑叫了声:“凌意。”脸贴过去,循着凌意的视线看过去,哟了一声,“帅哥!”
这声音有些大,凌意回过神来,庆幸里面的人没听见,拉着燕然的胳膊往前带,“走吧走吧。”
“哎,那帅哥,那帅哥,真帅!”
燕然嘟囔着,“不过好像有些眼熟,我认识吗?”
走在前面的窦文君和方琴听见燕然说话,站那等她俩,问:“什么你认不认识?”
“算了不认识,这么帅的人我如果认识我肯定能第一时间认出来的。”
另外三人对视一眼,得到共识:喝多了。
凌意原本是想送她们回学校的,这会倒改了主意,到门口时,说打好了车,“我晚上要回我爸爸妈妈家,就不送你们了,你们到了学校,在群里发个消息报平安。”
看着三人上了车,她找到自己的车,开门上去,打开窗透气。
给谈叙舟发消息,问在哪。做好了等待的准备,却不想那边秒回:
【在应酬,怎么了凌意。】
凌意还在斟酌措辞。
紧接着又收到他的消息,【有什么事情吗?】
昏黄路灯光线模糊了车内女孩的神色,对话框里面的字打了又删,【没事,你要是应酬结束了,告诉我一声。】
谈叙舟再次确认,是否真的没事,凌意再次肯定。
包厢内,谈叙舟凝神看着手机消息,想了想,还是看向了郑之杭。
然后给自己酒杯倒满了酒,又举杯:“张总,我再代表我们郑总敬您一杯,感谢您今晚拨冗赏光。”
那一杯酒,一滴不剩。
被称作张总的人虎笑一声,“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这一句话下来,旁边的助手早已经又给谈叙舟杯子里满上,“谈经理好酒量,来,咱们也再喝一个。”
谈叙舟神色未变,端起酒杯和那人碰了一下,杯口放的稍低,又是一饮而尽。
郑之杭被他这架势吓到了,咽了咽口水,心一横,给自己也倒上,“来张总......”
把张总一行人送上车,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郑之杭刚刚已经忍不住在卫生间吐过一次了,这会在外面吹着风,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递给谈叙舟一支烟,谈叙舟没接,他就自己抽了起来,“你说你急什么?”
按照他的进度,起码再喝一小时的,还好最后结果不错。
谈叙舟抬手,松了松领带,没接话茬,“打个车送你回去,我回学校。”
“你小子,这么晚学校都门禁了,你一身酒气回去干什么。”
“谈叙舟。”凌意从车里下来,不确定叫了一声,等人回过头,她砰一下关上车门,走过去。
“郑总。”
“哎,你好你好。”
“结束了?”
眼神对视,她看到谈叙舟眼里的惊讶和木木的神情,以及微微酡红的脸,凌意很少见他这样,她忽然乐了,笑意盈盈打趣,“怎么傻了?做坏事被我抓包了?”
灯光半昧不明,但凌意的眼睛格外亮。
谈叙舟眼神未动,忽然低低笑了声,“原来在这等着呢?”
27. 26
郑之杭拒绝凌意要送他的提议,极有眼力见儿的去路边自己拦了一辆出租车。
上了车,他打开窗户:“那个,凌同学,我师弟就交给你了,麻烦你安全送他回去。”
“对了对了,明天他放假,不用来公司报道。”
说完挥了挥手,关了窗户,往后一靠,“走吧师傅。”
凌晨的KTV门口,依旧有人来来往往。
凌意看了看身边站的笔直的谈叙舟,“还能走吗?”
谈叙舟点头,很一本正经,“能。”
“那走吧?送你回去。”
但身边的人却没动,“凌意,可能得麻烦你,等一下,我要先去个洗手间。”
“觉得有味道?”随即凌意大方表示她不介意车内有酒味。
谈叙舟难得有一丝不自在,他垂眼,说不是,“我想吐。”
......
凌意这会真是笑出声来了,下巴一抬,说去吧。
然后跟着他身后,在前台买了水和纸巾,让服务员给送过去了。
不过十分钟,谈叙舟出来,上车,他应该是洗过脸,脸上还残存细小的水珠,额头前有一缕发丝也挣脱发胶的束缚耷拉下来。
他眼神比刚才清明了些,有些不好意思,“可能真的麻烦你送我了。”
他解释,“我刚刚是准备给你发消息的。”结果你先看见了我。
凌意说嗯,看着他调整副驾座椅的角度和距离,座椅往后了不少,他的腿得以伸展开来。
忙完这些,凌意探身,从后面车载冰箱拿了水给他,他听话的接过去,乖乖拿在手里。
凌意:“系好安全带,准备出发。”
“好。”他依言照做。
凌意就那么看着他,神情放松,脸上带笑,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谈叙舟,你喝了多少呀?”
他很认真的垂眸想了想,喝了红的,也喝了白的,好像后来还有威士忌,最后诚实作答:“不记得了。”
得。
凌意大概猜到,今晚谈叙舟这样乖顺,可能是因为喝醉了。
但喝醉了不吵不闹,看着还挺正常的。
“你真厉害。”
谈叙舟意外得到凌意的夸奖,偏偏脑子确实晕乎,有些转不过来,“哪里厉害?”
语气怎么说呢,凌意莫名觉得几分童趣,像个小孩子问十万个为什么的语气。
凌意忍俊不禁,觉得喝多了的谈叙舟,怎么会这么好玩儿。
这是第一次了解到,与平时的他这么与众不同的一面,和平时那种成熟冷静的小大人一点儿也不一样。
谈叙舟见凌意不说话,探过身,往她那边凑了凑,眼神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呢,你夸的我什么?”
他身上还带着微微的酒气,眼里带着一点想要得到答案的执拗。
这一瞬间,凌意忽然认真思考了起来,刚刚那句夸赞本是一句戏谑,没想到他会认真的来要一个答案。
风吹过来他身上的酒气,凌意微微感觉有些眩晕,她不自然抬手将耳边的头发拂到而后,然后回望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轻柔但有力度:
“谈叙舟,你很厉害。”
“你一个人,从竹溪走到北城,很厉害。”
“你努力学习,努力生活,努力工作的样子都很厉害。”
“还有,你喝酒的样子,也很帅。”
那是在酒局上,丝毫没有少年的自卑,哪怕是跌跌撞撞披上大人的外壳,但也能不卑不亢的厉害。
风好像停了。
连着车内的空气,也变得更加稀薄。
谈叙舟感觉喉咙口有些泛热,心脏的地方有些微微发紧。
他眸光动了动,垂下眼眸,转回身去靠在靠背上,脸微微转向了另一边。
好半晌,他低声说,“我知道了。”
凌意嗯一声,“那我们走吧。”
她系好安全带,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候,手机有消息进来,她干脆点开,是宿舍群的消息,燕然说她们已经安全到了。
她回知道了。
深呼吸一口气,黑色大G缓缓开动,直至汇入如织车流中。
/
谈叙舟醒来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屋内昏暗不见天光。
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发现旁边好像还有一个人,他身体顿时一僵。
凝神感受了一下,温热的体温,绵长的呼吸,还有透过被子清晰感受到的重量,都在提醒他,现在躺在他旁边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宿醉的头疼此刻也不敌心中的惊骇。
他闭了闭眼,很确认昨晚是凌意送他,然后他应该是在车上睡着了,后面......后面就再没有印象了。
所以旁边的人......
他手脚僵硬不敢动,那一瞬间很多想法涌入了脑海,一会凌意醒了,这件事应该怎么解决。
对策都在脑子里想好,他轻轻起身半坐起来,环顾一下房间,窗帘没开,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些大概的轮廓,应该是个酒店。
伸手摸一摸,在床头柜上摸到了自己的手机,打开,然后把亮度调小,看了看微信消息。
凌意和郑之杭都有在凌晨一点多发消息过来。
郑之杭的消息进来的时间晚,在最上面,谈叙舟顺手点开:
【怎么样啊师弟,睡了没?学校都门禁了你肯定进不去了,是不是和弟妹一起呢?良夜春宵准备怎么度过啊?】
谈叙舟看完退出来,没有回复,但这个消息无疑再次证明了早上的事情。
再去看凌意的消息:
【我走了,叫了程与山过来陪你,晚上有任何不舒服就叫他,放心,我给好处费了[偷笑.JPG]】
【早上七点给你叫了早餐,新衣服在洗漱间台面的袋子里,我们学校再见啦。】
空气静的连针掉到地板上的声音都能听见,谈叙舟再看一眼这几条消息,忽得转身将那人蒙在头上的被子打开,借着手机屏亮看清楚后,又将被子盖上。
这不是程与山是谁。
他半靠在床头,神色晦暗不明,半晌,无语地笑了出来。
没救了谈叙舟。
没救了。
智商和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跟个毛头小子一样。
缓了缓,给凌意回了消息,说谢谢,起身去洗漱间,洗了澡,从袋子里拿出来衣服,摘掉吊牌后换上。
嗯......有些成熟,但他对衣服的定义就是功能性,美丑不在他的注意范围内。
鬼使神差的,谈叙舟看了看吊牌上的价格,然后将吊牌和袋子,一起装好。
/
凌意晚上睡得晚,早上不出意外,错过了闹钟,一觉醒来已经八点,离第一节课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第一节课是金融分析课,孟老师外表看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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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温和的人,但课堂上是真的很严。
要是迟到被逮到,好了,平时分可以不用要了。
凌意瞬间清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刷牙的时候接到盛女士的来电,她接通,免提后将手机放在了台面上。
“喂一一。”
“美丽迷人的盛女士早上好。”
盛茹菡这会正在衣帽间前面犯着迷糊,常放的柜子已经找了两遍也没找到,“我前两天给爸爸买了一套新衣服,你还记得我放哪里了吗?”
......
凌意刷牙的手一顿,她昨晚只让阿姨给她送一套爸爸的新衣服过来,可没想到那一套是她妈咪亲自选的啊。
她掩饰性地模糊问题,“啊,爸爸的衣服不都是品牌送过来吗,怎么这次你自己给爸爸买了呀?”
盛茹菡果不其然被带跑偏了,“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我兴致来了买套衣服怎么了。”
她可不会说是为了哄人的。
“我还赶着去学校上课呢妈妈,你再找找是不是放在别处了,别着急哈,啵啵。”
电话挂断,凌意长吁一口气。
只能再买礼物给爸爸赔罪啦。
八点二十九分,凌意到达教室门口,燕然早已经给她把位置占好。
凌意坐下,和她咬耳朵:“怎么现在老是做第一排啊?”
燕然一本正经:“学习不抢先,那有什么用?”
......
“好了好了,孟老师要来了,可别说话了。”
上课燕然格外积极,基本都不会走神,偶尔孟观棋提问题,她也会举手,课间休息的十分钟,她还凑过去跟孟观棋闲聊。
凌意惊诧,悄悄给她发消息:
【姐妹搞搞清楚,京大是不允许师生/恋的,你别表现的太明显。】
燕然昨晚一喝酒,早就袒露心声,年轻有为又博学儒雅的男老师,对她来说格外有吸引力。
【知道知道,我有数。】
行吧,该有的提醒都有了,下一步如何发展她就无能为力了。
正兀自摇头,收到谈叙舟的微信:
【中午一起吃饭吗?】
昨天说今天见,到底什么时候见?
凌意撑着下巴,考虑了几秒:
【不了,我中午有事。】
那边回复很快,一句公事公办的好的。
凌意挑眉,很敏锐的感知到今天谈叙舟的不同,比如,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在微信上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
想了想回复:【中午要去给我爸爸挑礼物,你要一起吗?】
上课铃声又响起,凌意收起手机。
手机熄屏的那一瞬间,那边回复说好。
中午两人在校门口碰面,谈叙舟回到学校就将衣服换掉,换了自己的衣裳,墨绿色卫衣和黑色长休闲裤以及白色板鞋。
凌意已经在等他,等他走过来,笑说:“还是这个样子我比较熟悉和习惯。”
昨晚那样的谈叙舟,应该是长大之后的谈叙舟。
“昨晚谢谢你。”
“没事儿啊。”
谈叙舟很真诚,“我知道p家新出了盲盒系列,你要是不介意,我们一会可以去。”
确实新出了,不过凌意已经有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未免太贵了。
她歪头想了想,“今天不想抽盲盒,想吃冰淇淋。”
“谈叙舟,可不可以让我蹭一下。”
28. 27
社团聚会那天是在周四晚上,凌意出门才发现,下了小雨,那边不好停车,凌意干脆打车去。
只是宣传部自己部内的聚会,流程简单也无聊,先吃饭,再唱K,然后在门禁之前赶回学校。
凌意这学期搬去校外住,时间上稍有限制,对于社团活动参与的较少了些,只完成分内的工作,社交方面不多。
和部门内的人,说起来也不是特别熟。
凌意在这里参与感很低,唱歌的时候免不了玩游戏,她推脱不得玩了几轮。
“凌意,这把输了,你喝酒吧,那惩罚有点大了。”
她摇摇头,笑笑说,“酒不喝了,半杯倒。”
很难想象,从小生活在这样环境的人,会不爱酒这个东西,哪怕逢场作戏的场合,也是少不了的。
但事实就是,她尝过,不喜欢。不喜欢酒本身的味道,也不喜欢喝酒时某些声色犬马的场合,更不喜欢喝醉酒之后,那种失去对自己身体和意识的掌控力的感觉。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她真的半杯就醉了。
部长不信,“凌意啊,大家进社团都快一年了,咱们一起喝一个,大家的缘分都很短暂你说是吧......”
结束的时候,将近十点半。
凌意特意等大家都走,才最后从里面出来,谈叙舟早已在大厅等候。
草绿色布制沙发上,他脊背挺括,手里拿着一本书。
“谈叙舟!”
她笑意晏晏。
谈叙舟先朝她看过来,然后合上书放进旁边的背包里,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去。
她往前迎走几步,轻轻拉着他的衣袖带着转了一个圈,“走吧。”但很快便又松开。
谈叙舟单肩背着包,看一眼被她攥过有些微皱的衣袖,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
凌意在前面走了几步,停下来,将自己的小包往谈叙舟手里塞,“我拿不动了。”
他有些笨拙的伸手接过,依旧跟在她后面。
没走几步,她又停下来,转身,略带不满的看着他。
“谈叙舟。”语气放的有些重。
谈叙舟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嗯?”
“你往前走。离我近一点呀。”
夜风有信,夹带着缠绵的细小雨丝翩然而至。
薄帘雨幕里,他往前走,一步,两步,而后拿捏着分寸停在社交距离上。
凌意暗啐一声木头,主动往前一步,两人间距离倏地缩近。
近得谈叙舟清晰闻见她身上浅淡的酒气。
他问:“你喝酒了?”
凌意伸出手来,两根葱白的手指一捏,强调:“就喝了一点点。”
凌意身高接近一米七,但谈叙舟快一米九,身高差的缘故,谈叙舟低头看她。
她脸上有整片不易察觉的红晕,看他的眼神,有些雾蒙蒙的。
“你喝醉了?”他又问。
她又伸出来左手食指,左右摆了摆说没有。
少女看他的神情格外认真,有细小雨丝落在她的眼睫,但很快一眨眼便随之消失不见。
“谈叙舟。”
“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谈叙舟拿包的手倏然收紧。
凌意仰头看他,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少女手心已经掐出来一个一个的月牙印。
对上谈叙舟的视线,凌意的心跳莫名加快了起来,她觉得谈叙舟像是有些愣住了。
内心隐秘的冲动,叫她按耐不住,又往前凑近了些。
忽的,谈叙舟伸出手,掌住她的手臂,将她凑过来的身子稳住:
“事不过三。”
“什么?”
“我说,凌意,我不会第三次拒绝你。”
随即他低头,轻而易举触碰到少女温热的唇,连同刚刚的话语,也仿佛沾染几分少女嘴唇上的甜意。
他手臂收紧,使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从远处看,男孩将女孩揽在怀里,女孩稍稍踮起的脚尖,像是在奔赴山巅攫取那一朵冷莲。
凌意,如果你对我是认真的,那我也将回馈你同等的爱意。
这一吻浅尝辄止,但威力确是足够大。
匀了匀乱掉的呼吸,谈叙舟长臂一挥,将人真真切切的环抱住。
这么近的距离,两人还未曾恢复平静的心跳都清晰可以感知到。
凌意下巴微抬,轻轻靠在谈叙舟的肩膀上,雨有越下越密的趋势,打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叫凌意清醒了些。
“谈叙舟。”
“嗯。”
“男...朋友?”
抱着她的人,手臂好像又用力了些,她忽然咯咯笑了,再叫了一声,男朋友。
谈叙舟的声音闷闷的,“嗯”了一声。
凌意歪头,看见了一片绯红的耳垂,她顿了顿,鬼使神差的,伸出粉舌轻轻舔舐一口。
谈叙舟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抬手,拊住她圆润的后脑勺,轻轻用力让她重新靠在肩膀上,“凌意,别闹了。”
其中几分克制,几分难捱,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凌意乖乖听话了,只默默伸出手,回抱住他。
两人一起往回走,一时冲动的亲密过去,两人之间反而萦绕起一股淡淡的陌生与尴尬的氛围。
这下谈叙舟没有落后,他控制着步伐,和凌意并肩而行,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再拉长,然后重叠在一起。
随后谈叙舟笨拙的,小心翼翼的牵住了凌意的手。
凌意歪头,意外的笑了一下,然后回握住他,食指使坏的在他手心勾了勾,很快被他制止住,握紧,没法再动。
她噗嗤笑,叫了一声:
“谈叙舟。”
“嗯?”
“谈叙舟!”
“嗯。”
那样直白又热烈的欢喜之情,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过了一小会,凌意打趣:“小谈老师可是好难追呢。”
“这都是第三次啦。”
“才追到手。”
他并没有觉得她是揶揄,出乎意料的,停下脚步,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反倒是凌意听见他的话,愣了一下,然后低头,小声嘟囔:“没事啊。”
“现在都是我男朋友了,对吧。”
“那过程只是我们这段故事的精彩注脚罢了。那都是我努力的结果!”
那时候凌意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会有想要的结果。
夜晚的街道上行人廖廖,霓虹是夜色的另一面绯然。
片刻,“谈叙舟,我累了。”
他停下脚步,将双肩包取下来,然后缓缓蹲在了她的身前。
她犹豫一瞬,倾身而上,谈叙舟手掌稳稳托住她的腿弯。
十分钟的路程,走的如此漫长而又短暂。
她好高兴,这一晚上嘴角都没有放平过,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洒落,衬得男孩愈发寡言。
谈叙舟不着痕迹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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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感官的灵敏度被无线的放大,发丝再一次散落在他颈间的时候,他忍不住,“凌意。”
话语在口中斟酌一圈,“帮我挠一下痒痒。”
“谈叙舟,以前只有我爸爸背过我哎。”
谈叙舟拿不准是否真要在这么美好的气氛下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比如说玩笑的来一句:要不你也叫我一声?
脑补一下还是作罢,静静听凌意在后面碎碎念。
他只稳稳的,走好每一步,使背上的人尽可能少的感受到颠簸。
/
送凌意到家,再返回学校,已经差不多十一点半,宿管大爷是认识谈叙舟的,简单登记一下,放了他回去。
走廊和宿舍的电是学校统一控制的,这时候早已经熄灯,一片漆黑。
到宿舍门口,里面传来程与山打游戏的友好交流声,他没急着进去,背靠着墙壁。
姿态放松地拿出手机,给凌意发消息说他到宿舍了。
凌意回复的很快,说好的。
谈叙舟:【明天来学校吗?】
凌意说:【来的,明天上午有课。】
【一起吃早餐吧,想吃什么?】
凌意这会趴在沙发上,两条细白的小腿在空中划出来好看的弧度,她手肘撑在沙发上,脸上带笑:
【三明治就好了。】
【好。】
看一眼左上角的时间,凌意及时叫停:【明天再聊啊,晚安。】
她如果不说停,谈叙舟这个木头,估计会一直陪她聊下去。
谈叙舟回了晚安,然后把凌意的微信备注,改成了女朋友,不过下一秒,又原原本本改了回去。
正准备收起手机,宿舍门从里面打开,程与山手里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东西,看见宿舍门口一坨黑影,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一句国粹。
看清楚人之后,程与山长呼一口气,“原来是你啊舟神,这么晚我说是谁,给我吓够呛。”
“怎么不进去?哦,没带钥匙啊?”
谈叙舟将手机揣进兜里,点点头。
“我先进去。”
程与山要去给隔壁宿舍的哥们去送火机,侧身而过的时候闻到一股子香气。
他嗅了嗅,觉得没有闻错,随即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冒光地看了眼谈叙舟的背影。
游戏里队友正在开麦:
“打野打野你动一下啊?我踏马就死在你隔壁了。”
程与山连忙回神,刚刚那点想法又被抛之脑后了。
凌意没睡,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躺下,抱枕被她胡乱扔在了一旁,先把谈叙舟的聊天框给置顶,然后往下,一个电话打给了贺明栩。
“小盒子!”
贺明栩将电话拿远一点,掏了掏耳朵,“凌小意你中彩票了?小点声儿,小爷耳膜都给震破了。”
她咯咯笑,“我谈恋爱了。”
贺明栩不当回事儿,“我知道,和谈叙舟嘛。”
???凌意震惊,“你怎么知道?”
听这语气,不像是假的,贺明栩握草一声,“你说真的?”
“当然啦,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怎么样,开不开心?”
不等那边回答,凌意继续说话:
“我好开心呀贺明栩。”
后来过了很多年,贺明栩依旧能清晰回想起来,那天晚上,一直那么骄傲的凌小意,一遍一遍强调她的开心,那样不加掩饰,那样纯粹。
“嗯,开心。”
他最后也这样回。
29. 28
凌意到学校,停好车,发现谈叙舟已经在停车场门口等着。
她惊喜,小跑过去,“你怎么在这?”
他淡淡的,“等你。”
凌意承认,自己是有点恋爱脑了,多巴胺分泌的如此奇妙且丰盛,原来电视剧和小说里说,看见喜欢的人会幸福的冒泡泡是真的。
谈叙舟停下脚步,垂眸:“凌意,你笑什么?”
凌意弯着眼睛:“和男朋友在一起,开心。”
谈叙舟默不作声了。
然后将早餐换到右手,左手伸过来,牵住了凌意。
谈叙舟解释说一会不能一起吃早餐,学业导师听闻他在校外有实习经验,手里有个项目,可能会允许他加入,不过是肯定做一些最基础的事情罢了。
“谈叙舟你这么厉害?”
“这才大一哎。”
那天晚上的情形在脑海里清晰起来,她也是这样笑盈盈的夸他。
他没说话,但凌意听见耳边一串低低的笑声。
离凌意教学楼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谈叙舟停下来。
凌意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前面到你们教学楼了。”
他看一眼两人紧握的手。
凌意打住他:“我就要这么高调!让所有人都知道,凌意和谈叙舟在一起了。”
她抬抬下巴,“不行吗?”
......“行。”
事实上和她料想的差不多,凌意刚一到教室,便被燕然拉过去。
燕然从上到下把凌意仔仔细细打量一遍,“你没换人啊?”
凌意不明所以:“什么?”
“刚刚我听人说,”
她惟妙惟肖模仿起来:“咱们班那个凌意,在楼下和一个男的卿卿我我呢。”
随即八卦起来:“真的假的?你不像是那种当众和人卿卿我我的人啊。”
凌意汗颜,“说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呢?”
不过很快话锋一转,“和男朋友进行正常的情感交流罢了。”
燕然点头,“我就说......”随即惊讶捂住嘴巴,“男朋友?”
“嗯,”凌意点头,“谈叙舟。”
“谈叙舟???”
凌意没管燕然的惊诧,放下包,拿出早餐来,三明治和咖啡,是学校内口碑最好的一家店了。
她满足的喝了一口咖啡,给谈叙舟发消息说谢谢。
等早餐吃完,还有两分钟的时间上课,谈叙舟终于回过来消息:
【刚从导师那边回来,没看手机。】
凌意发消息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没关系啊,允许你忙正事不理我的。】
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了几句,到了上课时间,凌意收起了手机,拿出来iPad和课本。
燕然视线从凌意脸上移开,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凌意这样子,真有谈恋爱的样子。
上午只有两节大课,下午还有两节课要上,凌意就没回去,中午和谈叙舟一起在食堂吃了午饭,散了会步,一起去了图书馆。
谈叙舟看他的专业课,凌意修图,中途累了,便戴上耳机,重刷起了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的甄嬛传。
时间总是倏忽而过,很快便到了下午两点,凌意看的投入,谈叙舟轻轻敲了下桌面,提醒她快到时间。
“你下午没课你要不陪我吧?”
收拾东西的时候,凌意凑过去,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小声说。
还是一样清甜的香气,谈叙舟手里的动作一顿,不自在的把脸稍微往旁边转动了一点,“我下午还有别的事情。”
“好吧。”
凌意也不去追问到底有什么事情。
两人在图书馆门口分开,凌意回去上课,谈叙舟去了公司。
最近公司接了好几个新项目,小公司,研发上没有足够的资金投入,平时就多接别的执行项目,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小谈你来的正好。”
刚一进门,被郑之杭叫住,“来一下会议室。”
没等谈叙舟一起,郑之杭和旁边的人一边聊天,一边进了会议室。
谈叙舟去工位上,放下背包后才过去。
三个人在会议室聊了足足半小时,出来时,三人面上都含笑。
谈叙舟主动和这位中年男子握手,“关教授,您慢走。”
两人一起送走关教授,郑之杭又把谈叙舟叫进了办公室。
“师弟,这次机会你可要好好珍惜。”
关玉箫是科技大学软件学院的教授,手里正好有一个国家级研究课题,执行外包的时候,郑之杭找关系拿了下来。
“谢谢师兄。”
郑之杭摆手,“你也别谢我,关教授对于专业能力上的要求很高,这方面我可帮不了你。”
其实本身来说,谈叙舟现在的专业能力,和大四的毕业生是相差无几的,他本身自学就耗费了相当大的精力,再加上这学期的上手实践,理论知识不断经受着实践的检验。
但他还是点点头说,“这是当然。”
郑之杭嘱咐:“那你这些天,除了必要的上课时间,就得多花时间在公司的事情上了。”
“行了,干活去吧。”
六点是下班时间,晚上没课,一般而言,谈叙舟是会在这一直工作下去的。
他的课表同步在办公室手里,小姐姐见他准时下班,还惊讶:“今天小谈竟然走了。”
旁边同事看着电脑,眼神都没给她:“姑奶奶,这个月人力值你算完了吗?”
小姐姐脸上笑容一僵,坐下来打开电脑面无表情开始干活。
凌意五点多,给谈叙舟发了消息,今天周五,她要回去探望姥姥,问他是否要一起。
并且补充了,她已经将两人谈恋爱的事情告诉了姥姥,姥姥主动邀请他的。
长辈主动邀约,当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他下了班,经过花店,抬步进去。
店员姐姐笑吟吟问他需要什么,“给女朋友买花吗?帅哥。”
他点点头。
店员姐姐又问:“那想买什么样的呀?玫瑰吧,玫瑰最好了,送女朋友她保准喜欢的。”
说着将谈叙舟往左引,“这些玫瑰都是昨天刚到的花材。”
谈叙舟很认真都看了一遍,最后摇摇头,“我自己看一看,谢谢。”
店员讪讪一笑,没说话,坐会了收银台。
但打量的目光没有收回,那声帅哥是真没有叫错。
男孩身量高,穿一件连帽深色牛仔衫,一条深色休闲裤,还有白色板鞋。
很普通的穿搭,这周围都是大学,她看过很多大学男生都是这么穿的,但时尚的基础是脸,男孩长的帅,穿的再简单,也不简单。
她兀自欣赏了一小会,男孩已经挑好花朝她走过来,她连忙调整好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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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花材谈叙舟都不认识,挑了几多粉色的郁金香,再另外有粉色的花,“麻烦帮忙包一下。”
顿了顿,他又说:“简单一点。”
店员姐姐看了看他挑的花材,“帅哥,水蜜桃郁金香,粉色凯尔盖安,粉雪山,你挑花的眼光倒是蛮好的嘞。”
整理花材的时候随口八卦:“你女朋友喜欢粉色呀?”
喜欢粉色吗?
这一点谈叙舟倒是真不知道。
他只是无端觉得,这些花的粉白,像那晚她微红的脸颊,也像她性格上的纯。
他没有回话,淡淡笑了下。
等她快要包装好,“麻烦再帮忙挑选打包一束送长辈的。还有,麻烦给我贺卡和笔,谢谢。”
半小时之后,他走出花店,给凌意发消息。
凌意:【稍等,一个红绿灯就到。】
不过三分钟。
凌意很远便看到花店门口的人,一手抱着粉色花束,一手提着花篮,身形挺直的像是花丛中的小松。
她减速,拿出手机来,偷偷拍了一张。
到他跟前,停下来,副驾的车窗缓缓降下,凌意打了个口哨,探身过去,“帅哥去哪?”
谈叙舟这会若是手有空,估计会做一个扶额苦笑的动作,他微微笑了笑,“找我女朋友。”
凌意惊讶:“你有女朋友了?”
咳,“凌意。”
“你女朋友是凌意呀?”
他默了默,“凌意,这边临停时间一分钟,超过就要被拍照了。”
凌意脸上笑容收回,下一秒,是车门解锁的声音响起。
他上车,准备把花放到后座,凌意抬手阻止,“哪个是送我的啊?”
“就放前面,我要看。”
谈叙舟妥协,将粉白花束抱在怀中。
红绿灯间隙,她探过身来,仔细看了每一朵花,丝毫不掩饰夸奖,“真好看。”
“谈叙舟你眼光真好。”
“不仅会挑女朋友,也会挑花。”
然后把手机扔给谈叙舟,“帮我给花拍个照。”
他接过手机,给她放回到中控台上,“凌意,开车的时候,需要认真一点。”
“别接电话,别看手机,别分神。”
她转过头,本想打趣他一句:怎么像个小老头一样刻板,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他极为认真的神情,她一顿,连忙转回自己的头,认真看向前方。
她说:“好,我认真一点。”
大G停在南郊院子里的时候,海棠花开的正艳。
许是今天风大,有花瓣洒落在地,莫名几分颓唐之意。
凌意下车,从谈叙舟手里接过花,问他:
“谈同学,现在可以给我拍照了吗?”
谈叙舟拿出手机,做好准备拍照的姿势,无声回答。
海棠树下,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连多余的姿势也没有,就那么简简单单含笑站在那里
但那一刻,任谁都会觉得,怀里的鲜花不敌她半分的笑颜。
凌意走回来,往谈叙舟旁边一站,歪头就那样借着谈叙舟的手看了照片,最后满意点评:
“还好我长的比较好看。”
所以这样毫无拍摄手法与技巧的照片才能看。
谈叙舟读懂她的潜台词,收起手机。
进门换鞋的时候,凌意听见耳边一句低低的话语:“可以学的。”
30. 29
阿姨已经将饭做好,老太太刚做完康复训练,正在打理自己,几人就在客厅稍等。
老太太看起来精神头不错,出来时,第一时间认出来了谈叙舟:“小谈。”
凌意和阿姨对视一眼,难掩惊讶,要知道,老太太自从患病以来,能记住的东西越来越少,就在上个月,还把她爸记成了在外地的表舅。
谈叙舟连忙起身,叫一句:“姥姥。”
“哎。”
老太太应的欢快,拉着谈叙舟问东问西。
倒是凌意,因为他这一句叫的自然的姥姥,而有短暂的失神。
一顿饭吃的自然又融洽,临走时,得了老太太的邀约,“下个星期,你还和囡囡一起来,姥姥做好吃的给你们。”
凌意抱着老太太胳膊,“下周我可没空啊,我下周得有个比赛,下下周我再来看您。”
一片孺慕之情,氛围和谐而又充满爱意,凌意在家人面前,比平时更生动骄憨几分。
谈叙舟颔首,笑说,“看凌意的时间。”
老太太说行:“你们忙你们的。心里有我我就开心了。”
亲自将他们送到了门口,看着车出了院子,老太太才在阿姨的搀扶下回去。
“一一小姐和小谈来了,您连饭都多吃一碗。”
老太太笑笑,“古语说天伦之乐莫不是如此了。也要经常来,我才好了解的更多,好好把关。”
阿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太太说的是,把关谈叙舟。
忙不迭回答:“您说的是,我瞧着人家小谈,倒是不错的。”
老太太笑了笑,转了话题:“累了,今天早点休息。”
回去的路上,谈叙舟开车,凌意摆弄着手机,“我得挑个好看的花瓶回去把花插上。”
找了几分钟,也没找到合适的,“算了。”
谈叙舟以为她说的是不插了,又听见她说:“回家吧,回家拿我妈的。”
她记得盛女士有一个天青色古瓷花瓶,应该还蛮适配的。
“导航给我。”
他将手机拿出来,目不斜视,递给凌意。
“先送你回家,我打车回学校。”
“别啊,先送你回学校,我再回家。”
谈叙舟不认同:“这样太折腾你了。”
凌意皱眉:“我有车,有时间,不觉得折腾,你为什么不让我送。”
谈叙舟沉默。
“谈叙舟。”
这一次不像之前叫他的时候那样温和的语气。
但下一句话又软了下来,“我想送你呀。”
“你知道解决这件事情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谈叙舟问是什么。
“咳咳,你可以和我一起住。”
这样就不用纠结谁送谁,折腾不折腾了。
“......”
虽然知道,凌意这句话的意思并非真是想说一起住,但谈叙舟脚下油门还是不受控制踩的用力了些,车速忽然快起来。
他瞥一眼凌意,然后又正视前方,消化刚刚凌意那句话带来震惊感,妥协:“你送我,辛苦了。”
目的达到,凌意:“和我这么客气干什么,我乐意。”
从他决定答应的时候,就已经能预料到这种情况,以后还会经历更多类似的窘迫状况。
他在最穷的年纪遇见了金窝窝里长大的大小姐,他什么都没有,而她什么都不缺,能在一起,也许仅凭那一点飘渺的喜欢。
但他很早就明白,幸福从来不属于自卑的人,知足且上进,才能拿回来生活的主动权。
谈叙舟笑:“不客气,谢谢。”
/
凌意到家的时候九点出头,凌厉和盛茹菡正在棋牌室,阿姨说有客人在。
如果是凌意熟悉的人,阿姨肯定不会这么简短的介绍,她点点头,想着去储物间找到花瓶便走。
出来的时候刚好碰见盛茹菡出来打完电话,“一一你怎么回来了?”
她指了指怀里抱着的东西,“借你一个花瓶用用。”
“家里有客人你先去吧妈妈,我就先走了。”
盛茹菡微微皱眉,“今天周五,你不回来住吗?”
“你都一个多星期没回来了。”
好像也是,她本来想着回去在暗房玩儿的,顺势把花瓶放在桌子上,“好啦,我今晚就在家睡。”
正好还有事情,要当面告诉盛女士。
盛茹菡说这还差不多,抬眼看了看墙面上的钟表,“是爸爸生意上的伙伴,估计十点钟才会结束,你去打个招呼就行。”
既然回来了,见面招呼一声也是礼节。
凌意点头,吩咐阿姨去把她副驾驶的花束抱上来,自己跟着盛茹菡去了棋牌室。
还好是不熟的人,只她一个小辈,被夸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出来了。
她上楼去,洗了个澡,换上家居服出来,花已经摆在桌子上。
耐心拆掉包装,才发现掉落在花束中的卡片:
凌意,天天开心。
干净利落的笔锋,丝毫不拖泥带水,字如其人。
她读完放到一旁,仔细把花插在花瓶里,一个花瓶不够,她又汲着拖鞋去储物间找出一只花瓶来。
做完这些,她拿着卡片回到卧室,将卡片塞到了自己的储物盒里。
当天晚上,客人直到十点半才离开,客厅传来凌厉和盛茹菡的交谈声,凌意才出去。
她叫了一声爸爸妈妈,然后让他们在沙发上坐下。
夫妻二人并排坐着,都被凌意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发生什么事了这是。”
“是这样,我谈恋爱了。”
......
凌厉和盛茹菡对视一眼,好半响没说话。
“叫谈叙舟,我们是同学。”
凌意想了想,又补充道:“长得帅,学习好,人不错。”
最后盖棺定论:“我挺喜欢的。”
从小凌意做事都有自己的主意,家里宠爱,但不要求完全按照父母的规划来,大部分时候,凌意完全拥有与之相关所有事情的决定权。
小到今天想吃什么穿什么,大到上什么学校怎么生活,只要她提,合理的情况下他们俩都不会去干涉,在凌意有需要的时候,会帮助她。
事实上,凌意成长的可谓一句世俗中“别人家的孩子”的模样。
虽然对于她长大了,要谈恋爱,要结婚生子这件事情早有预料,但当这件事情真正来临的时候,凌厉和盛茹菡还是觉得他们其实并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
那个冰雪聪明在他们怀里咿呀学语的小姑娘是真的长大了。
凌厉的脸色由起初的放松,慢慢变得严肃,最后在盛茹菡无声的提醒下,又松快下来,
“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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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
凌意说就在昨天。
夫妻俩松一口气,还好,起码事情还是刚开始就愿意和他俩分享。
盛茹菡:“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能被我们一一喜欢的人,应该也是足够优秀的。”
凌意感动,凑过去贴着盛茹菡的肩膀,“盛女士最好了。”
她拿出手机,找到一张谈叙舟的照片,举到盛茹菡眼前:
“你看,长的帅吗?”
“帅。”又在凌厉意味不明的眼神中打了个补丁,“一一找男朋友的眼光不错,得到我的熏陶了。”
凌意说那当然。
“爸爸妈妈只说一点—”
“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受委屈,当然,也不要让别人受委屈。”
凌厉和盛茹菡对此事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来,既不反对,也没有特别高兴。
但第二天凌意醒过来,发现床头柜上整齐放置的钥匙-那是她公寓的备用钥匙,一直放在盛茹菡那儿。
她忽然就笑了。
/
贺明栩要出院回家休养,凌意当然要到场,没弄虚的,上午过去带了家里阿姨做的汤,这手艺是贺明栩最喜欢的。
贺明栩意有所指:“还算是没忘了我。”
凌意给他一个白眼:“快喝吧你,喝汤也挡不住你要说话,一会儿凉了。”
说着给贺明栩倒了一碗在碗里递了过去。
贺家大人对他们俩一言不合就开怼的相处模式见怪不怪。
贺奶奶还帮腔凌意:“贺明栩你说话能不能磊落一点,老惹人生气。”
“......”
贺明栩坐在轮椅上,将手里汤碗放到桌子上,控诉:“我才是你亲孙子,我现在还带伤。”
他扶额,那上面疤痕还是淡粉色,“我头都气疼了。”
“江江推我出去,这房间我是待不下去一点了。”
江陶脸色不轻松,赶紧将贺明栩推了出去,病房门口,江陶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贺明栩的额头,担心:“哥哥你疼得厉害吗?我去找医生。”
贺明栩感动,“还是我们江江懂得心疼我。”
他招招手,“你过来我跟你讲个秘密。”
江陶很乖顺的,离他近了一点,将耳朵凑了过去。
听他说完,眼神都亮了:“真的吗?”
贺明栩抬抬下巴,那意思是当然。
江陶开心,脸上笑容都藏不住,贺明栩狐疑:“这么开心做什么?”
江陶:“磕的cp变成真的了,不能开心吗?”
贺明栩皱眉:“小鬼头你才多大?懂这些?”
江陶脸红,没说话,她懂得可能比贺明栩想象中要更多。
贺明栩恨铁不成钢:“我给你讲这件事情,是想说,你之前不是一直遗憾小谈老师不能继续给你补习吗?”
“你去问问一一姐姐,看小谈老师能不能隔三差五看看你的学习啊?”
江陶抬手掩唇,眼睛微微瞪大,随后真心夸奖:“还是哥哥你厉害。”
门没关,凌意就倚在门边,听他们兄妹俩“密谋”,听到这,毫不客气笑了出来:
“这事儿问你一一姐姐可没用。”
“你还叫小谈老师呢?”
她揶揄:“也叫他几声哥哥,看他愿意吗?”
江陶看一眼贺明栩,然后很认真:“还是叫小谈老师吧。”
31. 30
除了凌意告诉了亲近的家人朋友,两人都没有再刻意告知别人谈恋爱的事情,但也没有对此加以掩饰。
两人生活回归原本的节奏,凌意学习,比赛,摄影一件不落下。
相对而言,谈叙舟枯燥很多,学习,科研,还有兼职,有时候忙起来,可能好几天也见不了面。
但两人都还是忙里抽空,能见面的时候见面,不见面的时候,也有在微信上彼此分享生活。
凌意的分享欲很强,从早上出门看见新开了一朵花,到中午吃的饭不合口味,都会分享给谈叙舟,也不管谈叙舟是否及时回复。
谈叙舟有时候回复及时,有时候,看到消息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就会一条一条爬楼去看她到底发了什么。
一晃时间到了六月中,北城已渐入盛夏,路旁偶有蝉鸣。
那天凌意参加英语演讲比赛的决赛,地点在隔壁华大,她前两天跟谈叙舟提了一嘴,但郑之杭那边正忙,谈叙舟一个人快要掰成三瓣用,就没多说。
凌意虽然没有念国际学校,但从小请了外教,再加上独自去过多个国家游玩,流利口语加上广阔见闻以及专业知识,她对于比赛完全没有紧张的情绪,干脆轻装上阵。
比赛结果后期会邮件通知,她比完赛和指导老师一起乘车返回学校。
路上收到谈叙舟消息,问她在哪。
凌意:【回学校的路上,怎么啦?】
谈叙舟看看面前华大的校门,缓了缓气息【比赛完了吗?】
【是呀。你呢,忙的怎么样?】
谈叙舟抬眉,转身往公交站牌走,【挺忙的。】
凌意情绪上很能callback:【辛苦啦。】
谈叙舟边走边回消息,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在哪里,【晚上一起吃饭吧。】
餐厅是谈叙舟选的,下午听他说要和凌意一起吃饭,郑之杭推荐。
五点多到了地方,正值饭点,人比较多,还好谈叙舟提前打了电话定了位置。
凌意环视一圈,找到背对着她,靠窗的谈叙舟。
她走到他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他朝左后看过来的时候,她又调皮的往右边站了一下。
但其实少女的身影早已映照在临窗玻璃上。
谈叙舟起身,笑一笑,自然伸手接过她的包放置好。
凌意落座,看到桌上的花,“送我的?”
谈叙舟颔首,“比赛辛苦了。”
凌意没好意思说自己在比赛上投入的精力还没有在暗房里投入的多,说了声谢谢,将花拿过来,仔细看上面的卡片,然后将卡片放进了包里。
谈叙舟眼神表达出对于她这么做的疑惑。
“你的字好看,每次送花如果是亲手写的,我就都收藏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
谈叙舟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因为这个行为看起来不是很“成熟”,和凌意一惯不拘小节的形象稍有反差。
他叫来服务员,将菜单递给凌意,问:“想吃什么?”
话虽如此,在凌意看菜单的时候,他还是缓声介绍着店里的特色与招牌。
刚刚在公交上,临时做的功课。这也是他的习惯,做任何事情前,总要做好足够的准备。
凌意听他介绍,干脆将菜单合上,递给服务员,在谈叙舟说的那几样里面挑了两个,“再加一个糖醋排骨吧。”
糖醋排骨,按照凌意这么久和谈叙舟一起吃饭的观察,应该是他中餐中比较爱吃的菜。
服务员微笑说好,准备离开,谈叙舟叫住她:“除了刚刚说的那三道,再加......”
服务员走了后,凌意问他:“点那么多干什么呀?咱们两个人,都吃不完。”
谈叙舟很认真:“凌意。”
“和我在一起,不要委屈你自己。”
凌意一瞬间就没有声音了。
她承认,“好吧,刚刚你点的那两个其实我也挺想吃的。”
“不过我先说明。我首先考虑的是咱们两个人吃不完就浪费了,其次才考虑的是花钱的问题。”
今天这顿饭,最后也是谈叙舟要花钱的。
两个人谈恋爱以来,都没有很清楚的谈过有关钱的事情,但谈叙舟送礼物,每次见面买花,吃饭,出去约会,应该也是花了不少钱了。
“以后都不要这样了凌意。”
谈叙舟并不觉得情侣之间谈钱是一件很难以启齿的事情。
他知道,凌意和他相处时,有迁就他的成分在。
他很平静的陈述事实,“我没有你那么富裕,但凌意,”轻松笑了笑,“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穷。”
他这样坦荡。
凌意朝他看一眼,他面上是带着笑的,但那笑容丝毫不达眼底,她抿唇,没有接话。
气氛忽然凝滞起来,餐厅内的热闹与别人的交谈声都被他们隔绝在外。
服务员过来询问是否上菜,才使得气氛稍微缓和。
“一一。”
谈叙舟第一次,这么叫她。
这个一直只出现在最亲近人之间对她的称呼,此刻被谈叙舟稍显郑重的叫出来,叫凌意坐的都不由绷直了些。
而他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喟叹也是妥协:“对不起。”
该让人生气的是他自己。
该更努力的,也是他。
服务员刚好上菜过来,谈叙舟收回手,用公筷夹一箸菜放至凌意碟中,“先吃饭吧。”
一顿饭,第一次使得凌意有一种味同嚼蜡的感觉。
晚上谈叙舟还要回公司加班,送凌意回家,只在小区门口停下脚步,“你进去吧,明天见。”
凌意脚步不动,开口解释,“谈叙舟,我们一码事归一码事。”
一路上憋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我承认,在金钱上我是有些小心翼翼,我以为我做的很好,但还是伤到了你的自尊。”
是的,她一路上想明白,她伤害到了他的自尊,他那么优秀,那么骄傲,她却没有在钱的问题上平等待他。
不会因为没有钱,他就丧失了在一段正常恋爱关系里有关金钱的所有表达。
那会在餐厅,他那么坦荡的说起来,让凌意认识到,在这个问题上,是她俗气了。
明明小区门旁边就是24小时喷涌不息的泉水,空气中还有细小水分子游走,但两人相互注视着,还是感受到异常沉闷。
谈叙舟动了动嘴唇,但凌意先打断了他:
“我为我的做法跟你道歉,希望你可以原谅我。但谈叙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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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睛微微有一些泛热,委屈毫无预兆的袭来:
“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好好沟通呢?”
“那一句对不起,看似妥协,难道不是关闭了我们互相沟通的渠道吗?你没有错,你道歉干什么?”
“还有,一路上也不和我说话,也不送我回家,你这就是冷暴力你懂吗?”
说完这些话,有一滴眼泪也顺着白皙的脸庞滑落下来,她伸手,很用力的抹去。
她连抹掉眼泪,都丝毫没有低头,动作也是向上的,还是那么骄傲的样子。
但谈叙舟连嘴唇都有一些发白,顿了顿,他将她手臂一拉,抱进怀里,宽大的手掌在她纤瘦的后背轻拊,头埋在她的脖颈,弯下的脊背莫名几分可怜,他声音很低:
“一一,我第一次谈恋爱,太笨拙,如果伤害到你,请你相信,那绝非我的本意。”
怀里的人没有说话,但谈叙舟和她挨着的侧脸又清晰感受到温热的水感,他抬头,很轻柔擦掉了她还在掉落的眼泪。
“我说对不起,不是假装妥协。”
“一一,我是在生气,气我自己。”
他从来没有解释过那么多话,“气我自己,把自尊和骄傲看的太重,用不妥当的方式来开启了那个话题。也气我自己没有能力。”
“我现在兼职可以挣钱,还有奖学金。在竹溪有一套三居室,是我爸妈留给我的,不过可能值不了很多钱了。”
“我还有一笔信托基金,在成年之后就可以启用了。”
那是小姨留给他的,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用它。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对你来说可能是九牛一毛,但是一一,”
他站直身体,双手掌住凌意的双臂,两人相对而站,他认真凝望她的眼睛:
“我想让你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可以不用委屈你自己的。”
那天晚上,男孩把心都剖开来了,那些从来没有人知道的事情,也摊开来放到了明面上,他头一次亲手将自己的自尊和骄傲一一碾碎。
因为此时,爱意更胜一筹。
晚风呼呼的从耳边吹过去,凌意也是头一次,有一种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地感觉。
她抬手,几分自暴自弃胡乱抹掉脸上的眼泪,哽咽:“谈叙舟。”
再多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十八九岁的年纪,对待世界是稚嫩的,对待感情又何尝不是,每个人都是在碰撞中逐渐去修正自己,链接彼此,学会如何去爱。
那时候凌意想,以后不会有任何时候能超越此时此刻的瞬间了。
她的男孩,那么真诚,那么坦荡。
谈叙舟眼眶也是泛红的,重新将凌意拉进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一一,你别哭了。”
凌意深呼吸一下,不明白今天的情形是如何发展到现在,明明下午她还在遗憾今天的决赛谈叙舟没有现场去看,明明一起吃饭的时候她还是开心的。
她稍微拉开一点和谈叙舟的距离,发现谈叙舟的白色衬衫胸前已经被晕染出了一块阴影,凌意默默换了个地方重新蹭了蹭,环抱住谈叙舟的腰。
“我以后不会了。”
“你也是。”
“谈叙舟,你也不要委屈你自己。”
32. 31
有车从远处开过来,最后驶入旁边地下车库,带来一阵无法忽略的噪音。
谈叙舟抱她的手臂收紧,最后克制的拿嘴唇贴了贴凌意的耳垂。
凌意便忽然感觉有一阵酥麻的感觉袭来,手指攥紧了谈叙舟后背的衣服。
旁边传来陌生人说话的声音,凌意的理智总算是回笼。这是在小区门口,哪怕时间稍晚,也不能毫无遮掩。
她稍稍后退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凌意垂眸,因此错过谈叙舟同样泛红的眼眶:“那还要送我回家吗?”
谈叙舟说要,“不仅要送到家门口,还想进去看看那些小朋友们。”
口中的小朋友们,是凌意的那些手办,谈恋爱这段时间,恰逢P家新的盲盒系列发售,那面墙上又多了新成员。
谈叙舟记不过来名字,干脆统称小朋友了。
凌意转头看了看保安室内正在往这张望的保安,牵了谈叙舟的手,“那走吧。”
乘电梯的这段路,两人都没有交流。
凌意开门,先进去,准备开灯的一瞬,一股力量袭来,她转身背靠玄关柜们,面前很清晰感受到谈叙舟温热的呼吸。
随即她听见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整个空间陷入绝对的寂静与黑暗里面,于是两人的呼吸就格外清晰,凌意也感受到了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
他越来越往前,直至两人鼻尖相抵,他声音有些低:
“一一,我可不可以......”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凌意用实际行动做出了回应。
她的动作有些粗暴,有些急,以至于有些错乱不得章法,中间牙齿磕的谈叙舟“嘶”一声。
凌意因此停下来来了,声音同样低哑:“可以,舟舟。可以的。”
舟舟。
凌意明显感觉眼前人呼吸放缓了,她恶趣味,踮起脚凑近他的耳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嘴唇在他耳垂上面碰了碰。
“舟舟,喜欢我这么叫你吗?”
有些恶劣的调笑声在谈叙舟耳边无比清晰。
他手上的力道忽然加大,下一瞬凌意感觉自己被架起抱住,她一惊,下意识伸手环住谈叙舟的脖颈。
臀部温热的触感以及他绝对的力量感,使得凌意身体都有些僵硬,下一秒,他将她放入那把单人沙发上,随即倾身而下。
落下细密的吻。
凌意觉得有点难呼吸,嘤咛一声,但动作却还是在回应着。
她的回应无疑是最好的兴奋剂。
寂静的空间无线放大所有的感知,谈叙舟理智尚存,自觉有些招架不住,手撑住沙发扶手,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凌意抱住他,两人又腻了一会。
已经快要八点,不能一直在这赖着。
谈叙舟说:“我去开灯。你先把眼睛闭上。”
以免忽然开灯对眼睛造成不适。
凌意轻轻嗯了一声。
等他去开完灯,凌意也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
旖旎气氛散去,忽而有些尴尬。
“我走了。”
“嗯。”
“你早点休息。”
“好。”
这样干巴巴的对话,谈叙舟自己也有些不适应,最后他还是走过来,轻轻抱了抱她。
谈叙舟走了,临走时细心给她带走了垃圾桶里的垃圾,今天钟点工阿姨请假,没有来收拾。
她看着他走出去,关好门,从玄关处拿了手机,又重新窝进那个单人沙发里面。
手机解锁,回了几个消息,感觉还是燥热,干脆走到窗边,开了窗吹着风。
想起刚刚的事情,后来她有很清晰感受到他,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清楚那反应代表着什么。
想了想,打开某购物软件,挑了几种销量最高的物品下单。
买完这件事就被她抛之脑后了,看了一圈朋友圈,挑着给几个动态点了赞,觉得无趣,转身换了衣服,钻进暗房去玩了。
上次她在竹溪,给谈叙舟拍了照片,这几天兴致来了,挑了几张自己在洗。
中间洗坏了好几张,好不容易有一张满意的,她拿起来看了又看,那是她和谈叙舟在小学门口的合照。
想了想,拿了手机,将这张照片发给了谈叙舟。
谈叙舟没回。
但晚上睡觉前聊别的话题的时候,凌意看见这张照片被他用做了朋友圈的背景。
如果没记错,之前的背景是一张芦苇飘荡的动态风景图。
/
转眼便快要到暑假,那天中午两人一块在学校食堂吃饭,说起暑假怎么安排的问题。
“江陶来了这边还没怎么出去玩过,贺奶奶的意思是,想让我和贺明栩带着她出去玩一玩。”
凌意一边将香菜加入拉面里面,一边说道。
谈叙舟将辣椒放到凌意手跟前,然后去搅拌自己的面,问:
“要去哪?”
凌意加了两勺辣椒进去,“还没定,不过江陶目前只申了美签。”
谈叙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呢?要回竹溪吗?”
“要回去的。”
“不过就回去几天,处理一点事情,暑假会一直在公司。”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聊起来谈叙舟说暑假要在外面租房子的事情。
谈叙舟解释,“暑假学校只允许毕业班的办理留宿。”
“哦。”这凌意倒还真不知道,不过在北城,短租一两个月的价格可是不便宜,“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住我公寓。”
怕他误会,“一个是我要出去玩,在北城待的时间不会太多,另一个,你住那离公司也近,我可以回爸妈家住。”
谈叙舟笑了笑,“和一个在外备考的学长联系了,一起合租。”
暑假安排固然令人向往,但假期前面还有个老大难的问题-期末周。
投入复习的精力因人而异,但想要高分不是那么简单,这段时间复习,凌意的压力也大,拿着专业书一啃一下午是经常的事情,再加上天气越来越热,凌意来学校的时间便越来越少。
——毕竟家里的环境要比学校自习室好的太多。
谈叙舟看着她眼下的乌青,“昨晚几点睡的?”
凌意说两点还是三点,记不清了,反正最后洗漱完倒头就睡了。
她皮肤白,脸上一点瑕疵就格外明显,再加上熬夜后眼睛里遍布的红血丝,看的谈叙舟有点心疼。
他拿着手机,定了附近的一家汤泉,拉着凌意过去。
“你干嘛?”
“放松一下,别绷的太紧了一一。”
她好笑,“就是想着把手里的事情做完,忘了时间而已。”
谈叙舟不说话,他知道凌意,做起事来是完全投入的。
但还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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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方式,带着她放松。
谈叙舟不说话,凌意又起了逗他的心思:“我男朋友这么优秀,我也得努力一点才行呀对不对。”
谈叙舟专业课都不知道自学到哪个学期了,平时的努力才让他在期末周游刃有余。
他停下来脚步,很认真,“你已经很厉害了一一。”
她笑一笑,很自洽:“我也觉得。”
气氛莫名显得轻松起来。
下一秒,她说:“我找男朋友的眼光也很厉害。”
/
凌意她们专业考试的早,开始放假的时候,谈叙舟他们还有两科没考,要晚两天。
凌意很诚挚的发出邀请:
“你白天可以去我那学习,晚上回学校。”
她举起手,一本正经的保证:“我不会打扰到你的。”
经不起凌意软磨硬泡,最后谈叙舟带着他的背包过去了,在客厅桌子的一角,划出来一小片空地。
拖鞋是凌意在楼下便利店新买的,之前谈叙舟偶尔来,都是用了一次性的。
上午谈叙舟在客厅学习,凌意待在暗房里,十一点的时候,凌意出来,问谈叙舟午饭想吃什么外卖。
她在家永远是光着脚的,走路的时候声音很小,忽然出声询问,倒是吓了谈叙舟一下。
“你在家都吃外卖吗?”
凌意点头,“阿姨只负责打扫卫生。”
谈叙舟将笔盖扣上,站起身来,“家里有食材吗?”
嗯......凌意指了指厨房,“要不我现在去看看?”
但其实冰箱是满的,盛女士之前每次来看她,都会给冰箱填满,但凌意一次饭都没做过,钟点工阿姨每天都会清理掉一批过期或者坏掉的食材。
凌意站在旁边,“你要做吗?”
“你想吃什么?”
她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
于是谈叙舟就自己看着来了,他从冰箱取出食材,清洗,切片,装盘,动作慢条斯理又从容。
这个L形厨房面积不大,凌意插不上手,于是双手抱胸靠在门口,就那样看着谈叙舟在里面忙。
她倒是没想到,本来是想让谈叙舟过来学习的,倒是给自己请了一位私厨到家。
中途的时候,谈叙舟问她餐盘在哪,她哪知道,手忙脚乱去翻了好几个柜子才找到。
锅里的菜差一点因此糊掉,凌意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
快十二点,两人终于吃上了饭,简单的两菜一汤。
凌意第一次吃谈叙舟做的菜,当然免不了拿手机拍照记录。
谈叙舟先给她盛汤,这时候门铃响起。
凌意疑惑:“我跟阿姨说来着,这两天先不用过来了,难道她忘了?”
谈叙舟将汤碗放到她右手边,起身说他去开门。
凌意点点头,自己拿了勺子喝汤,“你做的还......”
眼神追着谈叙舟看过去,“挺好吃的”这几个字戛然而止,下一秒,凌意放下汤碗,站起身来,叫了一声:
“妈妈。”
......凌意叫人的时候,都差点闪了自己的舌头。
谈叙舟愣了一瞬,侧身,叫了一声阿姨。
凌厉泊车,上来的稍晚,正纳闷盛茹菡怎么不进去,走近,也与谈叙舟四目相对。
......
33. 32
凌厉和盛茹菡坐在沙发上,面前是凌意给他俩倒的水。
桌子上的菜还隐约冒着热气。
但气氛有些稍冷。
凌意和谈叙舟站着,“爸妈,这是谈叙舟,我之前和你们说过的。”
这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见面时机,谈叙舟脑子也有点宕机,礼貌的叫了声叔叔阿姨。
“还没吃饭?”
“......嗯。”
气氛又冷下来了,凌意缺少处理这样事件的经验,且看凌厉的脸色不是很好,只能求助看着自己老妈。
盛茹菡笑了笑,“一一不会做饭,这是小谈你的手艺吧?”
话风显然和刚才有所不同,凌意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事也怪她,盛茹菡前几天就提前打了招呼,问她什么时候放假,过来接她回家,是她自己忘记了。
好在后续进展的不错,菜都冷了,凌厉还重新定了餐厅,于是谈叙舟第一次,和女朋友爸妈一起吃了饭。
凌厉有数,只挑了家常的餐厅,好在谈叙舟进退进度,也许有点紧张和稚嫩,但算是瑕不掩瑜。
结束的时候,凌意提出来要送谈叙舟,被谈叙舟拒绝,“你陪叔叔阿姨,我先回学校了。”
看着谈叙舟上了出租车,凌意跟着凌厉回家。
凌厉开车,母女俩坐在后排。
凌意先给谈叙舟发了消息:
【舟舟好棒!这么招人喜欢~】
回她的是一个汗流浃背的表情。原先谈叙舟回消息总是一板一眼的,和凌意聊天越多,也学会了拿凌意发给他的表情包来聊天。
凌意看着那个表情包,笑得欢,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
路上很自然聊起来谈叙舟,凌意率先解释,是她邀请人家到家里来的。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盛茹菡拍了拍她的手,“有机会,带小谈回家来吃饭。”
这一句话,代表了盛茹菡和凌厉的态度,凌意笑了,这种被家里人认可的感觉,挺幸福的。
她问了一个一直想要问的问题:“你们不会嫌弃他穷吗?”
单从经济条件上来看,两人的差距确实有点大。
“他穷到什么程度呢?”盛茹菡问。
凌意便把上次谈叙舟说过的话一一说了。
盛茹菡沉默了一瞬,说:“不用在二十岁的时候,考虑这个事情。”
“一一,有些人生不带来的东西,给他一点时间,路虽慢行则将至。”
“以后当你们感情越来越深,走的越来越远,自然要去探讨某些问题的解决方案。”
“而现在,你最需要做的,是享受当下。”
/
谈叙舟放假第二天,贺明歌空出了一下午时间,带着贺明栩,邀请谈叙舟一起吃饭。
上次贺明栩去医院,谈叙舟帮了大忙,一直说道谢,奈何贺明歌太忙。
起先谈叙舟说不用,后来还是答应了,不用道谢,但他们是凌意亲近的人,一起吃饭也不分外。
吃饭的地点选在君悦,主营酒店业务,旗下也有些高端餐饮。
凌意带着谈叙舟进去,贺明歌已经到了,贺明栩如今恢复的差不多,独独眉弓处留下一处不甚明显的疤痕,江陶长高了不少,一见面就亲热叫一一姐姐和小谈老师。
气氛还不错,贺明歌是场面人,该有的场面话不少,贺明栩随意了很多。
“对了,这家新上了佐餐酒,一一一会要不要尝尝?”
她的馋虫被勾了起来,点点头。
知道凌意的量,贺明歌特意叮嘱倒酒时控制好量,见谈叙舟有些疑惑,给他解惑:
“一一就是个半吊子,又菜又爱玩,酒喝半杯就能倒,偏偏有时候还喜欢尝试一下。”
又说起来几件凌意之前的趣事,比如前年过年的时候多喝了半杯,下去院子里将烟花全部点了,吓得两家大人们跑去查看,结果发现凌意拿着火机在一旁傻笑。
说话的时候,谈叙舟转头去看凌意,小姑娘也看他,笑盈盈的,眼里像是有了星星。
耳旁传来贺明栩暴躁的声音:
“凌小意,你怎么自己又偷偷倒了一杯?”
果然再仔细看,凌意脸上已经染上了绯色。
结束的时候,贺明歌和贺明栩长舒一口气,“小谈你送她回去吧?”
谈叙舟说当然,他们来的时候是凌意开车来的,送她回去正好,车一起回去。
她还没有到理智全无的地步,跟贺家人打了招呼,乖乖上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正襟危坐起来。
有几分乖宝宝的样子。
谈叙舟开车,一路上在她“你开车的样子真好看”“开车的姿势也蛮帅的”“搭在方向盘的手真的有漫画那味道”的话语中度过,到她家小区地下车库时,还感觉脑子里没有安静下来。
车停好,谈叙舟解开安全带。
“一一,到家了。”
凌意点头说,“走呀,回家。”
谈叙舟第一次到这来,“你还记得怎么回家吗?我送你上电梯好不好。”
凌意这会醉意是真的上头,脑子里别的都没有听到,光看见了谈叙舟的嘴唇在动,她眨眨眼,凑上去,手放在他的脖颈处,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拉。
终于亲上了。
她满足的想。
不满足于浅尝辄止,她用自己的方式将谈叙舟的唇形描摹了一遍,丝毫没有感受到谈叙舟的僵硬,最后离开的时候,还笑了笑:
“你的唇也长的好看。”
又凑近认真观察了一下说,“舟舟,它在对我笑哎。”
谈叙舟的唇形是那种韩漫里面会见到的M形,线条分明,经过她的舔舐,这会看起来亮晶晶的。
谈叙舟眼神深深,下一秒,换被动为主动。
地下停车场里寂静无声,车厢内还连着凌意的蓝牙,女歌手轻柔嗓音围绕在耳边:
“Ithinkofyourface
Andmymindslipsinyoouterspace
Peopllerunaroundactinglikefools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凌意感觉肺腔里的空气都被抽干,有了难以言状的凝滞感,手微微用力挣扎起来。
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谈叙舟。
谈叙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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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看着她,然后低头,一个吻轻轻落在她的眼睫。
/
凌意和贺明栩,带着江陶,在假期开始的第六天,前往了西雅图,开启暑假游。
谈叙舟也搬到了校外,离公司差不多十公里的一处两居室,那个学长大四,正备考选调,只是分摊房租,交流也不算多。
时差和工作,使得凌意和谈叙舟之间直接的的联系变少。
那段时间微信成为两人沟通的高频工具,多半是凌意发过来的,她拍照好看,也确实有审美,很多时候随手发过来的游客照,放到网上也是要被夸的程度。
他从她的聊天里获取她的动向,比如在太空针塔下看到了橙黄的日落,在派克市场的一家老店淘到了很多好看的小玩意儿......
那天凌意发过来信息说早的时候,谈叙舟正在加班。
接近凌晨一点,不大的办公场所,只有他工位上方的白炽灯亮着,他考虑一秒,回信息:
【方便视频吗一一?】
凌意正在刷牙,牙刷咬在嘴里,双手捧住手机,直接将视频电话拨打了过去。
两人之间打视频的次数廖廖,镜头里人看起来和现实中有些差距。
“嗨。你还没下班吗?”
凌意打了个招呼,含含糊糊,然后将手机放在流理台上靠着,继续刷牙。
谈叙舟说嗯,看着她在镜头对面做一些日常的事情,“刚起来?”
西雅图那边,应该是上午10点,凌意点点头,很快结束刷牙的动作,捧起一抔水随意洗了洗脸,撤了一张洗脸巾将大部分的水擦了擦。
拿起手机,走出去。
是她上扬的语调,“舟舟,你看-”
她将手机镜头翻转过来,大大的落地窗外面,是天光一色的盛景,“今天天气很好。”
手机镜头又出现她不加粉饰的脸,“我的心情也很好。”
她想说因为一大早看见你,又觉得稍微有些腻歪了。
全然已经忘记,她喝酒之后是如何将人从头到尾都夸过的。
她刚洗过脸,额头前面的碎发还有湿润,皮肤白嫩,笑意盈盈,再往下看......
下一秒视线又克制得回到脸上,“一一。”
凌意没错过他刚刚的视线,恶趣味的笑了笑,将手机镜头拿远了一点点,这样她整个人在镜头里露出的更明显。
她穿一件淡紫色V领吊带睡裙,很好勾勒出来她姣好的身形,她丝毫没有扭捏,大大方方的展示自己,还问他,“好看吗?”
谈叙舟生平头一次,有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好看。”
凌意那边响起敲门声,猜测应该是酒店的管家,又或者是贺明栩或者江陶,谈叙舟顺势提了挂电话。
“谈叙舟。”
“嗯?”
“想你呀。”
他笑了,声音几乎低的听不清,“......我也是。”
视频电话挂断,整个空间又陷入寂静中,仿佛刚刚的热闹只是一点幻想,谈叙舟怔忪片刻,重新埋头投入工作之中。
四十分钟后,有外卖电话打进来,是一份爱心晚餐。
34. 33
假期中途的时候,谈叙舟回了一趟竹溪,只待了两天便很快返回。
那两天正值凌意他们转新的城市,于是联系的也很少,时差将两人错开。
凌意她们在西雅图待了十几天,后来听说洛杉矶有泡菜国某顶流女团的演唱会,江陶还没看过,贺明栩便临时买了黄牛票过去,这样一来一回,在美国待了将近一个月。
七月三十一号那天下午,凌意一落地北城,便直接打车去找谈叙舟。
谈叙舟正在开会,忙了一个多月的项目终于快要到交付期,收到消息的时候,脸上有一点兴奋,正在说话的郑之杭一顿,“小谈你怎么了?”
谈叙舟站起身,“郑总我出去打个电话。”
他去茶水间给凌意回电话,“落地了?晚上要和叔叔阿姨一起吃饭吗?”
凌意瞥一眼前方司机的导航,显示还有十分钟便到达目的地,“要的,晚上要和爸妈一起去看姥姥的。”
谈叙舟没说话。
“舟舟你们公司在几楼啊?”
他看向窗外的眼神一顿,落回自己的脚面,“七楼,怎么了?”
问完,才反应过来,有些不相信,“你要过来?”
凌意没说来与不来,“请你们同事喝咖啡,好填地址。”
谈叙舟说好吧,“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你方便的话,我们一起吃晚饭吧一一。”
那头回答的很快,说好。
半小时后,重回会议室的谈叙舟再度接到凌意的电话:
“外卖到门外了,舟舟你去拿一下吧。”
他说好。
挂了电话,几分钟后,走到门口,开门的动作硬生生停住,谈叙舟眼神黯了下来。
今天的外卖员,没有穿黄色的制服。
两人隔着玻璃门对望,那一瞬间,凌意觉得谈叙舟的眼神,怎么说呢,挺勾人的。
她笑一笑,抬手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咖啡,“谈先生您的外卖到啦。”
这时候谈叙舟反应过来,明明凌意知道他的地址的,又何必为了外卖再问一次。
是他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谈叙舟将凌意带到了休息区,把咖啡给了行政帮忙分发,又给凌意倒了一杯水,“会还没有开完,你在这等一下我好吗?”
凌意点头。
也是头脑发昏,在飞机上明明说好,晚上去贺家吃饭,但快要落地的时候,她想要看到谈叙舟的心达到了顶峰,于是临时放了鸽子。
这会来了公司,看见大家都在工作,若有若无的视线向他们投射过来,才觉得自己行事有些欠考虑了。
“你快去吧快去吧,我没有耽误你吧?”
谈叙舟说没有,“我先过去,你有事给我发消息。”
虽是这么说,但他的脚步一直没动,沉吟片刻,握了握她的手,在她手心轻轻挠了挠。
凌意乖乖窝在休息区的沙发里,手机里有一部分照片,她挑拣着好看的修图,修到第四张的时候,感觉身边有人走过来。
“嗨喽你好啊。”
是一个年轻的小姐姐,如果没记错,上次在警察局的时候见过,那时候谈叙舟就是为了她赶走了那个醉酒的男的。
凌意收起手机,笑一笑说你好。
小姐姐自我介绍完,“谢谢你的咖啡,也谢谢你上次在警察局帮我们。”
凌意说不客气。
摸不准这个小姐姐上来的目的是什么,她说话就有所保留,只有礼貌。
“你也还在上学是吧?和小谈,在一起了吗?”
......
凌意真想问一句,你礼貌吗?
但想着是谈叙舟的同事,正在斟酌话语准备委婉回怼的时候,余光中瞥见谈叙舟走了过来,同行的还有郑之杭。
小姐姐没等到答案,反而等到老板和当事人,尴尬笑了笑,回去工位上了。
“谢谢弟妹的咖啡,”寒暄了一番,郑之杭拍拍谈叙舟的肩膀:“快下班吧,好好和弟妹吃个饭。”
弟妹。
凌意暗自咂摸着这句对她来说陌生的称呼,咂摸过来味道,还觉得有一点点,羞赧。
谈叙舟顺坡下驴,说一句谢谢郑总,就提前翘班了。
去工位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带着凌意出了公司。
七月的气温正爬升在高处,哪怕接近傍晚,也仍然燥热。
电梯里,谈叙舟主动问起来,那个小姐姐找她干什么。
她抬头看看他,“问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了。”
直觉告诉她,这个小姐姐不是同事的八卦那么简单。
谈叙舟蹙眉,“你不用理她。”
默了默,“前段时间她朋友来找她,然后就,一直在要我微信。”
他说这话,凌意是信的。
谈叙舟的外貌是无可挑剔的,是走在街上会被人要微信的那种。
“我没给,说我有女朋友了。”
今天好不容易见到正主,那小姐姐自然要过来确认一下,好让自己的闺蜜死心。
凌意微微蹙眉,有点气躁的样子,“所以她本来准备撬我的墙角?”
刚好电梯到了一楼,叮一声,电梯门打开,凌意率先走了出去。
忽得感觉手腕一热。
被谈叙舟拉住了。
“我不会给别人这个机会的。”
他由拉她的手腕,改为牵住她的手,“你相信我。”
这话说的认真,凌意感觉刚刚那点烦躁忽然就被抹平了。
凌意转过头去看他。
互相看了一下。
他温和笑了笑,有安抚的意味,“别生气了一一。”
......
真是个男狐狸。
难怪网上总有人说,找男朋友要找个长的帅的,生气的时候看见那张脸气也能先消下去。
凌意乜了他一眼,转过头,一本正经板着脸,“那你今晚请我吃饭。”
谈叙舟自然从善如流。
吃完饭,已经七点,华灯初上的时候,两人牵着手,逛着餐厅楼下的商场。
新开了一家主打健康的饮品店,牛油果绿的店招很有网红店的感觉。
“要不要试试?”
凌意看一眼那店,排队都到了门外,再加上刚吃完饭,虽然想试试,但还是摇了摇头。
谈叙舟没有错过那一抹迟疑,带她走到奶茶店门外的休息长椅上,“你坐,我去点单。”
凌意笑,说那好吧。
这家店在北城属于首开店,又在人流量最大的商场,只支持堂食或自取,他去点单的时候,前面排了得有一百多杯。
他给凌意说了情况,“估计要等半个小时,要不要先去逛逛?”
楼下便是泡泡玛特店。
凌意点头。
这样普通又悠闲的时光,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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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有一点享受的意思。
逛完街,两人取到饮品,又腻歪了一会,时间接近八点多,谈叙舟送凌意回家。
小区门口的时候,两人抱了抱,凌意玩了一会他的衣角,“想不到啊,都快二十岁了,谈恋爱还有门禁,需要天天回家。”
太久没见面了,分开才知道,有多贪念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光,这样有感而发的一句话,倒也引得谈叙舟沉默起来。
那个时候谈叙舟也在想,等时间再往后,他们也会拥有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的简单生活。
但此时此刻,也只是克制得将姑娘抱紧了一些,理智尚存的提醒她,“该回家了,叔叔阿姨还在等你。”
凌意也明白,时间接近九点,她远行将近一个月,现在回家已经算晚,再耽搁真是不好。
沉默中,谈叙舟吻上去。
虽然浅尝辄止。
但是从今天见面的第一秒,他就想这么做了。
凌意走进小区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没走,仍在目送,就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
路灯下,她高举手臂,挥了挥手。
暗色灯光里,他含笑回应。
明天见。
真是一个很美好的词。
但第二天还是没有见到,凌意临时被抓贺明歌抓壮丁,飞往津市给之前的男团代拍机场照。
当天回来之后,凌意和凌厉夫妇去了南郊别墅吃饭,晚上太晚,几人都没有返回市区,在别墅住了下来。
凌意还住在原本二楼的房间,她洗完澡敷着面膜,穿着睡衣盘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看手机。
谈叙舟本来今天请了假准备陪她,她一放鸽子,谈叙舟干脆回了公司,这会还在加班。
凌意:【公司未免太压榨人了吧,你天天加班这么晚。】
【打专业基础的时候,多投入精力是应该的。】
他从来不说,他有多苦多累。
人人都以为他运气好,手里能拿那么多好机会。
可他们忘记了,机会往往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没有闲聊几句,谈叙舟那边还有事要忙,于是便结束这场聊天。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凌意起身去开门,是盛茹菡。
她手里端着牛奶,“牛奶给你热好了一一。”
凌意赶紧接过去,温度凉的正好,甜甜笑,“谢谢妈妈。”
盛茹菡就在门口没有进去,想了想,“小谈暑假在北城吗?爸爸妈妈想邀请他来家里吃个饭。”
“啊?”
凌意有些意外。
盛茹菡倒是没多说,“快喝吧,我一起把杯子拿下去。”
“哦行。”
说完凌意就乖乖的一口气喝完,将杯子递给了盛茹菡,等她下了楼,才关上门。
盛茹菡拿着杯子下楼,凌厉还在客厅看当日晚报,见她下来,放下报纸,走过去接过杯子,准备去厨房清洗掉。
盛茹菡跟在他身后,“我跟一一说了,让她有时间邀请小谈多来家里吃饭。”
水龙头打开,水声响起来,一时间没听到凌厉说话。
等水停下,她接着问:“现在会不会有点太早?”
凌厉将刷好的杯子放置好,揽住盛茹菡的肩膀带着她转向门口,两人一起往外走的时候,听见他说:
“你看一一喜欢的那个劲儿,我们做什么都是正好。”
35. 34 “完全接受和你
盛茹菡走后,凌意揭掉面膜,做了最后的护肤,躺在床上刷了很久没刷的朋友圈。
江陶和贺明栩都发了旅游照,她挨个点赞,在贺明栩那条下面评论:
【江江和我都挺好看的,你能不能像个人?】
贺明栩秒回:【小爷颜值明明不输当红流量明星好吗?】
紧接着又一条:【眼睛不好请左转去眼科医院!】
下面有共同好友瞧见,纷纷进来和稀泥,主战场转移开,凌意便接着往后刷起了别的动态。
视线在郑之杭的一条动态上停住,嘴角刚刚揶揄贺明栩残存的笑意缓慢收回。
这条动态发布时间显示十一天前。
从角度来看,应该是一张偷拍的照片,背景是北城高铁站,而那个穿着白T黑裤、背着双肩包的挺直背影她再熟悉不过,是谈叙舟。
配文是一句简单的兄弟生日快乐。
她切屏到桌面去看了日历,七月十八号。
那一天,谈叙舟回了竹溪,而她,正在去洛杉矶看演唱会的路上,那一天她和谈叙舟的聊天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刚刚挺直的脊背耷拉下来,凌意有些泄气。
她好像从来,没有问过谈叙舟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
两人在一起之后谈叙舟的第一个生日,就这样阴差阳错的错过,她一瞬间有点不敢想,那天谈叙舟一个人回竹溪是什么样的感情。
她每次生日,亲人、朋友一个不少的送祝福送礼物,她办派对,和朋友一起出去玩,都只是常规的操作。
在她的世界里,重要的日子总是要花团锦簇的。
-
谈叙舟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如果走快些,刚好能赶上最后一趟公交车。
“舟舟!”
谈叙舟脚步一顿,循声转头,最先看到的是蓝黑系巨大花束。
而后才是抱着花的人。
不知道这么晚,她是从哪里买的,那束花太大,基本挡住她整个上半身。
谈叙舟快步走过去到她身边,那束花还飘着清新的香气。
他把花接过来,那样看着她,没说话。
凌意笑了笑,伸手去牵住他另一只空着的手,调整成十指相扣的姿势,“走吧,接你回家。”
“这花,是送我的吗?”
“对呀。喜欢吗?”
“......嗯,喜欢。”
上一秒微信给他回消息的人,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他面前,绕是谈叙舟心理一惯强大,这会儿也有些惊讶到。
都快走到车门前,他才想起来问一句:“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凌意给他开了副驾驶的门,下巴一抬示意他上车,关上车门自己从车头绕过去驾驶座,“晚上贺明栩那有个聚会,问你要不要一起参加。”
他看一眼时间,“十一点了......”
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看见凌意脸上为难的神色,“舟舟。”
看起来有些抱歉的意思,“我已经答应了。”
“如果你不方便,我......”她拿起手机,“我这就打电话说我们不过去了。”
就在这时候,贺明栩的消息刚好进来,是一条语音,凌意点开播放:
“你和谈叙舟到哪儿了?”
车厢里一下便陷入寂静。
顿了顿,谈叙舟拿了她的手机放到中控台上,“走吧。”
凌意觑一眼他的神色,“你不开心了?”
他说没有。
他不是拒绝去参加她朋友的聚会。
“我本来以为,会有更多和你相处的时间。”
凌意一瞬间福至心灵,昨天她不就是这样吗,很想见他。
所以,她笑,“是想和我二人世界?”
他侧过脸,视线回到手里的花上,低低应了一声,“嗯。”
她解开刚系上的安全带,探身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嘴唇和脸颊相碰发出一声“啵”的响声,“我也想。”
趁着车还没开,凌意先给贺明栩回了消息,得到那边一切都安排妥当的回复,她才启动车子。
只要谈叙舟在车上,凌意都很注意,一般是不会看手机的。
导航目的地是一家酒吧。
凌意牵着谈叙舟的手,一路轻车熟路,路过吧台还和相熟的调酒师打了招呼,径直上了楼上包房。
门从外面被打开,凌意将谈叙舟一推,让他先进去了房间。
原本漆黑的房间瞬间亮起了灯,紧接着一群人涌出来,“砰砰砰”,彩带从礼炮中喷射出来,落在谈叙舟和凌意头上,身上,还有旁边的地上。
下一瞬,有点懵的谈叙舟听见他们高声说:“生日快乐。”
他环视一周,最后视线定格在旁边的女孩身上。
凌意回看着他,伸手轻轻拂掉他肩膀上的彩带,“谈叙舟,生日快乐呀。”
“迟来的祝福,应该也不晚吧?”
贺明栩从人群里走过来,揽住谈叙舟的肩,带着他往中间走,“哥们儿,来来来,这中间还有蛋糕呢?”
这一群人,都是凌意和贺明栩玩了多年的朋友,大晚上的贺明栩一约,都来了,来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给凌意的男朋友补过生日。
中间大部分人是没有见过谈叙舟的,这会儿打量的视线也都落在谈叙舟身上。
这种突然的场合里,他还算镇定,长的不说,一看就是凌意会喜欢的那种类型。
中间有人起哄:“大寿星,第一次见,一会分完蛋糕,咱们可得一起喝几个。”
“是啊是啊,难得见凌意带人来。”
都是一群养尊处优场子里混惯了的公子哥,说话没轻没重,凌意:
“都别急,一会儿跟你们喝个够。”
转过身来,亲自将蜡烛插在蛋糕上,贺明栩自然递过来火机,凌意点燃,看向谈叙舟:
“舟舟,许个生日愿望吧。”
生日歌适时响起来,朋友们很配合得跟着哼唱起来,灯光昏黄,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谈叙舟站在中间,很是沉默,在凌意催促的目光下,双手合十,闭上眼。
这一套十分俗套的动作,谈叙舟完成的也很慢,换句话,也可以说完成的格外认真。
最后吹灭蜡烛的时候,有人故意开玩笑:
“寿星许了什么生日愿望,是不是和咱们凌意一直在一起啊?”
这话单听没有什么意味,但凌意敏感,听出话外之音,脸色微变看了那人一眼,有点警告的意味。
哪成想,谈叙舟倒是笑了,“那得每一年都许这个愿望。”
才有可能成真吧。
“喔唷。”
有人起哄起来,凌意愣了一下,也笑起来,“吃蛋糕吧。”
吃完蛋糕,流程继续往后走,大家都是熟人,好久不一起聚会,也没人提出要走,大家唱歌的唱歌,玩牌的玩牌。
谈叙舟当然喝了酒,凌意不喝,他们好不容易能找到替凌意喝酒的人。
几杯酒爽快下肚,气氛又被打开,凌意在牌桌上反常的输了几把大的,一时间场子更是热了几个度。
谈叙舟先去卫生间,凌意看他脸色,让贺明栩来接了她的位子,自己跟了出去。
包房内只贺明栩带人做了简单的氛围布置,生日蛋糕是凌意找了关系让原本打烊休息了的店家临时做的,远没有到她的审美,这一切在凌意看起来都有点仓促。
她在门口拦住返回的谈叙舟:
“舟舟,下一次,我给你好好过生日。”
“今天真的太仓促了。”
这门口人来人往,谈叙舟沉默一瞬,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带入了旁边的楼梯通道。
声控灯,没有声音不会亮,又是寂静的黑暗。
“一一,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我......从郑之杭的朋友圈看到的。”
他倒是忘了这一茬。
说起这,凌意有些秋后算账的意味:“你生日你告诉郑之杭,你不告诉我?”
谈叙舟老实回答:“上次出差他看了我身份证。”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一一。”
他的声音低了些,好像下了某种决心,但其实又好像无足轻重,“我好多年,没有过生日了。”
亲人的相继离世,使得生日时的庆祝也成为一纸空谈,他身边,根本就没有别人了。
外面应该是有人经过,咳嗽了一声,楼梯间内的灯短暂亮起来,凌意和他对视,看见他眼里的湿漉漉的水汽。
凌意觉得他整个人都被悲伤的氛围笼罩着,哪怕他什么都没说。
她伸手,抱住了他,头埋进他的怀里,是完全依赖的姿势。
“谈叙舟,以后我给你过生日。”
“每年都过。”
“好不好?”
谈叙舟低头回抱她,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对他来说,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不敢回答。
凌意半开玩笑似的,“怎么样,给不给我这个机会呀?”
他应该说好的,但最后话音一转,低声说:
“我们回家好不好?”
贺明栩起初以为离开的主角们一会儿就会返回了,但等他输的差点连底裤都抵押掉想求助的的时候,才发现,凌意他们还没有回来。
发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贺明栩往沙发上一摊,片刻,忍不住吐槽:
“......靠,小爷我今天连结账的钱也没有了啊!”
-
此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
黑色大G疾驰在夜色里。
一路上车内安静得只能听见引擎和两人的呼吸声。
偶尔红绿灯凌意会转头去看身边的人,他端正坐着,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见她看过来,便抬头冲她笑笑。
不说话,也不尴尬。
很快便到了公寓,将近一个月没过来,屋子里一应摆设还和之前一样,那时候谈叙舟学习的桌子一角还是空空的,旁边摆着一把单人椅。
凌意开门,弯腰从鞋柜给他拿鞋,他问家里有花瓶吗?
凌意:“......有倒是有,但你确定要今晚处理吗?”
他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还是坚持点了点头,凌意便不说话了,从岛台下面的收纳柜里给他找出来花瓶,踌躇了一下,“我先去洗澡了。”
他正拆开花束的包装纸,修长白皙的手和黑色包装纸碰撞出奇异的美感,凌意忍不住多看一眼。
他回头,目光温软的看她,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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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凌意走了,他又专心处理起花来。
实话说,他从来没有插花的经验,好在凌意买花的时候搭配的很好,他只准备将花移动到花瓶里面。
去厨房接了水,抱着花瓶环视一周,最后决定将花摆在客厅飘窗的小几上。
又失神欣赏一小会,才去沙发上坐着。
坐着坐着,感觉有些燥热,可能是喝了酒,也可能是因为这房子里好久没住人,有些闷,他去将窗户打开,站在窗边透了气。
这时候他的脑子清明了些,怔忪望着窗外,正为自己头脑一热提出来来这儿感到后悔的时候,听到凌意叫他。
他转身去看,她穿着简单的无袖条纹连衣裙,披散着半湿的长发,不施粉黛的脸上透处淡淡的粉色,有了宜室宜家的美感。
她看他一眼,又把视线投到别处,“你......去洗澡吧?”
他看起来很镇定,“嗯”了一声,走到她身边,闻到一阵清新的香气,“麻烦帮我拿一个毯子,我睡沙发。”
凌意说好,侧身让他过去。
这是个大两居的公寓,只有一个洗浴间,谈叙舟走进去,关上门。
里面还氤氲着些许水汽,有和凌意身上一样气味,应当是洗漱用品的,流理台上摆着凌意的洗漱用品,还有一些护肤品的盖子没有盖好,他一一将那些盖子复原。
一次性毛巾浴巾都准备好,妥帖放在随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谈叙舟。”
闻言,正准备脱衣服的手一顿,本来已经脱到胸口的T恤,又被他扯下来,应了一声。
“衣服,我给你放门口,还是......”还是送进来,没说完,门已经打开,他衣冠整洁,伸手接过来,说一句谢谢。
手指相碰,凌意惊讶与他指尖灼热的温度。
家里并没有多余的被子,还好是夏天,她从衣帽间找出来之前一条闲置的空调被,想起什么,思考了一下,披上罩衫匆匆下楼。
楼下有24小时便利店。
很久之前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还曾在那个便利店偶遇过。
回去的时候,谈叙舟正好从浴室出来,他身上的T恤是凌意的,oversize的款式对他来说还是有些紧,不过也正因此,显示出他的身材来。
咳咳,凌意挑眉:“看不出来,舟舟你身材还蛮好的。”
脱口而出后她才意识到,这句话在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境况下,怎么听怎么暧昧,有调戏之嫌。
谈叙舟对她偶尔蹦出来的惊人之语表现的倒是平常一些,他视线落在她手里的塑料袋上,没话找话:“出去买东西了?”
“嗯。”
把袋子递给他,“给你的。”
他接过来,打开看一眼,又迅速合上,这时候脸上仔细看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谢谢。”
是一次性内裤。
这时候尴尬与暧昧的因子弥漫了起来,凌意:“不客气,那...早点休息?”
“嗯,早点休息。”
“一一。”
卧室门就快要被关上,她听见他在叫她。
“嗯?”
他将手里袋子扔到桌子上,走过去,“我可不可以,亲一下你。”
“啊?”
凌意心里好笑,他肯定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有多么一本正经。
“嗯.....”凌意假装思考,“谈叙舟。”
“你再说一遍。”
他就真的,再一板一眼的重复了一遍。
凌意:还挺听话。
趁这时候,起了逗他的心思,“你说要亲谁?”
“一一。”
见识过上次谈叙舟醉酒的样子,这下凌意确定,他又喝醉了,怪她先前神经大条,竟然都没有发现。
舍不得再逗弄她,她凑上去,主动亲了亲他的唇,有点淡淡的酒味,也有和她身上同样的沐浴露的香气。
她在他耳边呢喃,“可以亲的。”
他很快化被动为主动,又覆上去,好好的亲她,手也不得闲,头一次,无师自通一般,在她背上摩挲着。
从她的肩颈,到她的蝴蝶骨,再下来到她的盈盈可握的腰,一刻也不得闲。
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凌意感觉肺部氧气都被吸干,错开唇,口齿含糊的说了一句什么。
谈叙舟深思瞬间清明了些,险些崩溃的自制力勉强回笼,他抱住凌意,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纤细白嫩的脖颈。
好半响,他的气息逐渐均匀下来,抬手摸了摸凌意的脸,“去睡觉吧一一。”
凌意脸色绯红,眼里有湿漉漉的水汽,哑声问:“真不用?”
“真不想?”她刚刚可是很明确的感受到了他。
他沉默一瞬,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吧,“那快去睡觉吧。”
“晚安。”
“......晚安。”
时针指向凌晨两点半,谈叙舟在沙发上翻了一次又一次身,终于还是忍不住,拿了手机给凌意发消息:
“什么时候准备的?”
那边回的很快,“你说套?”
“很早就准备了。”
她很坦然说起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
“谈叙舟,我完全接受和你的。”
36. 35
第二天早上凌意醒来,客厅已经没有人了,薄被叠成四方块放在沙发一角,桌上放着做好的三明治。
她看一看时间,也才早上九点,也不知道他几点起来做这些,又是几点走的,打着哈欠走过去,看到早餐旁边的纸条:
【我去上班了。】
落款是一个舟字。
凌意笑了笑,去洗漱完,惬意吃早餐,窗外是大片大片的阳光,又是一天的好天气。
因为出了远门,凌意懒散许多,没有了再度出远门的打算,日常在家学习雅思,偶尔去别墅陪姥姥住几晚吃个饭,或者是等谈叙舟休息的时候,带上贺明栩和江陶,几个人去周边露营......
时间一晃便到了九月。
季节上北城已经入秋,但气温还是秋老虎,延续了盛夏的燥热。
这学期开学要早几天,为了迎接大一新生的入学,虽然凌意已经决定不留社团,但社团换届要等新生入学之后才开始,所以她身上还是担着迎新的任务。
迎新连续三天,在学校东边操场设置了主迎新点,凌意和部门同学们都同意佩戴上学校发的志愿者绶带。
凌意分配的工作任务简单些,就是在各个角落发掘有价值的场景拍照记录下来,以便学校后期进行宣传。
其他有同学被分配到送新生上宿舍楼的,有时候真的是有苦难言。
“就那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同学,就拿着两个行李箱,我心想不就俩行李箱吗?”
“你猜怎么着-”
最后那天中午,大家都在帐篷下面吃着盒饭,这位同学跟说书一样,说着还讲手里的饭盒放着了,“那一拿,差点没闪着我的腰。”
“你说那行李箱里面装了石头我也相信。”
绘声绘色的讲述引得大家哄堂大笑,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这几天的趣事。
凌意在一旁安静吃饭,将青菜挑拣着吃完,偶尔讲几句,刚吃完收到谈叙舟的消息,说一会来找她。
吃的有点撑,她顺势提议,要不要陪她散散步。
谈叙舟说好,他还有十分钟就能到。
说起来,大学操场上,不仅有运动挥洒的汗水,也有许多情侣相互陪伴的身影,当然今天也有很多青涩的又带着憧憬的脸。
他们都还在吃饭,凌意站起身来,望向远处放空着目光。
“你好学姐。”
一道声音打断了凌意放空的思绪。
“我是生物工程学院的新生,过来报道,请问我应该去哪里?”
他们吃饭的这里,是文学院,凌意脑子宕机一下,emmm,生物工程学院她还真知道,尴尬笑了笑,说稍等一下,转身询问同伴。
很快有人起身,给这个男生指了路。
男生说谢谢,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那个......学姐,可以要一个你的微信吗?”
......
凌意抬手指了指自己,“我吗?”
男生肯定的点点头,手机也已经拿出来,只要她说可以,马上就能进行下一步了。
凌意对于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这个学弟看起来清爽羞涩,并不招人讨厌,正准备挑个体面的理由拒绝,就看到他身后信步走过来的人。
“不好意思啊,我男朋友来了,我得先走了。”
男孩眼睁睁看着,凌意笑意晏晏的往他身后走过去。
谈叙舟今天穿黑色印花体恤,和白色半裤,戴了一副黑色框架眼镜,是很学院的男大穿搭。
凌意走过去,他自然牵起她的手,只不过脸色有些冷,走的时候还看了一眼那个男孩。
凌意:“你今天不是在公司吗?怎么穿这样就来了?”
谈叙舟皱了皱眉,“不好看?”
“好看好看。”
“不过好巧啊,我前段时间在晚上刚点赞一个视频,你今天穿的这套还有点像呢。”
“你就应该这么穿,多清爽,多有少年感呀,别每天老气横秋的好吗?”
谈叙舟捕捉到关键词,停下脚步,垂眸看她,“我老吗?”
“啊?”不待凌意解释,又听见他说:
“刚刚的男生那样才算年轻?”
......凌意没应声,只目光从他脸上来回巡视几遍,眯了眯眼,“你不对劲啊舟舟。”
“你吃醋啦?”
谈叙舟没说话,但那表情分明把一切都说明了。
他迈开步子,走在前面。
凌意笑了笑,跟在他后面,“哈哈哈你承认呀。”
“你承认你吃醋呀谈叙舟。”
“那男孩是挺年轻的,刚刚木木叫我学姐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那天操场日光如洗,少女跟在男孩后面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男孩嘴角带笑,没过几分钟像是忍受不了她的吵闹,长臂一挥将女孩肩膀搂住。
贴去她耳边说了什么,女孩露出满意的笑。
他们在操场的跑道,走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有多少人,将她们看到眼里。
/
十月一假期的时候,谈叙舟要回竹溪。
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是谈叙舟正在给江陶讲题目,凌意在一旁和贺明栩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江陶这一学期正上六年级,面临小升初的关键节点,恰逢谈叙舟手里项目结束,只有两个创业项目,于是有空的时候便来给她补习。
他们学他们的,她俩聊她俩的。
贺明栩这段时间被贺老太太拘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干脆上来打发时间。
“国庆的时候不是有少年奇迹的演唱会么,我姐留了票,咱们带江陶一起?”
少年奇迹就是之前,凌意偶尔会帮着拍一些机场照的那个男团。
凌意回想了一下,皱了皱眉,“我不去,没意思。”
那几个人脸上的粉比人家包子铺案板上的粉都要厚,男不男女不女,不在她欣赏范围内。
凌意乜一眼贺明栩,“你自己带江江去吧。”
他就是不想一个人带江陶啊!眼见凌意这行不通,他另寻道路,“谈叙舟你去吗?”
谈叙舟看一眼凌意,对方也在看他,“不去。”
他不知道是谁的演唱会倒是其次,“我得回一趟竹溪。”
“竹溪这个名字真好听。”
江陶见他们都在讨论,也探头加入。
“或者要不,我们假期去竹溪玩呢?”
江陶人小鬼大,“这样一一姐姐和小谈老师假期也不用分开了。”
这话一说完,三人视线不约而同落在她身上。
她眨眨眼,“怎......怎么了?”
凌意抬手打了个响指,“好主意啊江江。”转而看向谈叙舟,“舟舟你觉得怎么样?”
他觉得怎么样吗?
“......竹溪那段时间,好像没什么很好玩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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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们去看演唱会。”
他说这话完全是基于现实出发,虽然竹溪位置靠南,国庆时候温度正正好,但其实竹溪最出名的是自然旅游资源,看山和水,没有其他特别的。
“那你回去几天啊?”
“一整个假期吧。”福利院国庆期间有活动,院长有邀请他,他肯定是要参加完才走的。
“好吧。”
有一点失落的意思。
但谈叙舟视线已经回到江陶的作业本上了。
贺明栩和她玩了这么多年,第一时间感受到,心里恨铁不成钢骂了一句,“没事,你回老家,我们在周边城市玩一下吧。”
“周围不是有个叫......叫......”
前几天在网上刷到的叫什么,“宣都是吧?那地方晚上不是有什么传统灯会?”
他抬一抬下巴,“小鬼你感兴趣吗?咱们叫上一一姐姐一块儿。”
江陶向来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当然忙不迭点头。
时针走向晚上八点,谈叙舟返回学校,送他的车离开庭院,尾灯逐渐消失不见。
凌意转身,跟贺明栩告别,她也要回家了。
江陶还有题没做完,还在楼上,此刻庭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贺明栩睨她一眼,“吃冰激凌吗?”
“......嗯。”
贺明栩丢下一句等会儿,转身进去,几分钟后拿着她常吃的冰激凌出来,打开了包装递给她,“走吧。”
“谢谢啊。”
两人并肩走着,这条路他们之前一起走过很多遍。
凌意一口接一口吃着冰激凌,一反常态没说话。
贺明栩:“不开心怎么不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贺明栩很想给她翻个白眼,“咱俩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凌意诚实,“觉得有一点没必要。”
假期怎么安排大家各自有自己的自由,就像她暑假的时候也是自己出行,没有和他一起一样。
而且,她好像一直在频繁表达自己的喜欢与不喜欢。
“你不开心还叫没有必要?”
贺明栩皱眉,“凌小意你......”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了。
凌意咬着勺子含含糊糊,“我变了?”
“我也不是非要跟他待一起,竹溪那地方我去过,怎么说呢,飞机高铁大巴辗转才能到的地方,也挺累的。”
“就有一点失落于他的态度而已。”
贺明栩伸手将她手里的冰激凌拿过来,这次没有像小时候一样用勺子另一端吃完,只是单纯拿在手里。
她每次不想吃了,就会开始一直咬着勺子,直到走到垃圾桶前面。
贺明栩哼一声,“谈恋爱怎么也变得这么拧巴了?”
“拧巴吗?”凌意不觉得,她知道恋爱里面沟通很重要,但也不是每一件事都需要对方完全按照她的意思来。
她们在学校已经见很多面了,所以哪怕一整个假期不见面,也没有关系的不是吗?
谈叙舟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
......
贺明栩不敢苟同:“我以为,你不用想这么多。”
“失落你就告诉他。”
告诉他,你想和他待在一块,不就好了吗?
凌意,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一直拥有简单的快乐。
37. 36
失落你就告诉他。
恋爱中不用想这么多。
躺在床上,凌意一直回想着贺明栩说的这两句话。
她向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
和谈叙舟在一起这件事也是,她想在一起,于是开始行动。
那么为什么,要自我妥协呢?
哪怕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也不该成为一个缺口。
她说不说是她的课题,别人答不答应,是别人的选择。
她从床头柜捞过来手机,给谈叙舟消息。
【睡了吗?】
谈叙舟:【没,刚洗完澡。】
【有件事情想和你沟通一下。】
这样一种偏严肃认真的语气和措辞,谈叙舟正在擦头发的动作一停,将毛巾搭在了脖子上:
【你说。】
凌意抿唇,【我今天晚上有一点不开心。】
对话框里,凌意正在继续编辑,但被来电打断,显示是谈叙舟。
她接通:“喂?”
那边声音空旷有回音:“怎么了一一”
凌意三言两语将事情说开,然后屏息等着对面回复。
谈叙舟组织着语言,“我只是实话陈述,没有想到.....你会多想。”
“一一,福利院假期有活动,我怕我没有空好好招呼你。”
“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的。”
他说话的声音低,就像在她耳边一样。
行吧,“那我们下次假期的时候一起出去玩吧。”
那点不虞已经消散掉,“你想去哪儿玩啊?”
下一次假期就是元旦,好像有点远,她又改了主意,“要不我们还是,找个周末去玩吧?”
谈叙舟仔细思考,“香港。”
“怎么想去香港呀?我之前还去过呢,还在维港看了一场某个富豪给女友放的烟花,还拍了照。”
“还在那边逛了很多店,买东西比大陆要划算多了......”
夜晚的风有些微凉,谈叙舟站在阳台听凌意碎碎念,里面是舍友闲聊的声音,外面有窸窣的风声,普通平淡到有种莫名的岁月静好感。
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谈叙舟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头疼鼻塞,很明显的感冒状况。
去医务室拿了常用的感冒药,路上收到凌意常规的起床问好消息,今天上午她没课,便不来学校。
他沉着眉眼,就那样停步在路边回她的消息。
上午谈叙舟满课,中午吃完饭,感觉感冒有加重的迹象,但下午还要去导师那里开会,便只在教室趴在桌子上休息。
下午凌意来找他吃晚饭,见他一脸倦意,一惊。
她伸手贴在额头,“你发烧了你不知道?”
谈叙舟说没事,已经吃过药了。
凌意不由分说,拉着他的手,带他去医院,量了体温,三十八度九。
凌意简直是要气笑,“谈叙舟,能不能好好爱护一下自己的身体?”
她向来是这样,身体是第一,情绪是第二,这两样她从来看的重。
陪他输液,再重新拿了药,折腾这一通,晚饭也没有吃上,谈叙舟让她先回去遭拒,只好叫了外卖到医院。
她丝毫没有介意输液大厅嘈杂的环境,在谈叙舟旁边的空位上坐着,就那样对付掉晚饭。
连着输液两天,谈叙舟的感冒好了很多,期间凌意一直陪着,国庆前的周五,两人一起去别墅吃饭。
许是入秋,天气渐冷,老太太精神头算不上很好,还错把凌意和谈叙舟认成了年轻时候的盛茹菡和凌厉。
两人陪着她聊了好一会儿天,她想起来,“小谈,你好久没来了。”
谈叙舟坐在她的右手边,手里正在剥橘子,闻言歉意笑一笑,“最近学习任务太重了,”将剥好的橘子分成两半,拿纸巾托住,递给老太太,又接着剥了一个。
他的手好看,橘子在他手里跟个小玩意儿似的,手指动作间几分艺术品把玩的感觉,他剥好,先取了一瓣尝尝,感觉不酸,才递给一旁正在看电视剧的凌意。
大屏播放的是甄嬛传,凌意已经看过10086遍,正播放到十七爷从背后拿出来一束花,他说:“山花浪漫处,你我相见。”
凌意一边吃橘子,一边感叹:“纯爱党应声倒地了。”
又转过头,喂了一瓣橘子给谈叙舟,“呐,挺甜的。”
这样自然而又亲昵的动作。
谈叙舟喉头微动,余光瞥见老太太视线也落在电视上,对凌意笑了笑,捏了捏她准备放下的手。
这橘子好像比他刚才吃的时候,又甜了点。
晚上在别墅留宿,谈叙舟就住二楼客房,凌意房间隔壁。
凌意洗完澡吹干头发,穿了家常的睡衣,去谈叙舟的房间,象征性敲了门,里面人说稍等,不过一分钟,出来开门。
他也是刚洗完澡,穿给客人准备的普通睡袍,头发还有些微湿,他侧身,“怎么了?”
凌意晃了晃手中的药盒,径直走了进去,“该吃药了。”
谈叙舟愣了愣,将房间门带上,并没有关紧。
客房是小套房,左手边是一个小的吧台,凌意将药放在岛台,拿了玻璃杯去冲洗,然后接了温水,“呐。”
等谈叙舟接过去,她又从药盒里拿出一版药来,看了看说明书,倒出来四粒,“伸手,吃吧。”
盯着他吃完,又像变戏法儿似的,掏出来一颗糖。
有点哄小孩子的意思在。
谈叙舟忍俊不禁,“一一,我又不是怕苦的小孩子。”
“你是生了病的小可怜,”她将糖纸撕开,伸手递到他嘴边,“新口味,尝尝。”
他张口,不小心碰到她柔软的手指。
谈叙舟眼神有些暗,眉眼沉沉的看着她。
凌意的手顿了下,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的收回,却被他扣住了手腕。
谈叙舟往前一拉,将她扯到怀里。这动作有些突然,也带了些力道,凌意一惊,另一只手堪堪抵在他胸前,他已经低头,含住她的嘴唇。
酸甜的糖味在两人唇齿间流转,谈叙舟却不满意于此,一手扣住她的腰,方向一转,她的腰便隔着他的手掌贴在岛台边缘。
“呜......”
她一口气没换过来,感觉胸腔的空气好像都要被掏空,皱眉伸手推了推他,却纹丝不动。
潮涌般的溺毙感呼啸而来。
唇齿几经纠缠,他终于松开她。
她脚都有些发软,头靠在他肩膀,大口大口呼吸。
谈叙舟拊了拊她的后脑勺,刚洗过头,上面还带有洗浴用品的清香。
伶仃洁白的脖颈在灯光下,诱人的不像话。
她缓过来,报复性将他浴袍拉开一角,偏头在他锁骨上方狠狠一咬,听见他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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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吸气声,她才松开:“过分。”
谈叙舟在她背后的手克制地紧了紧,声音带了几分笑音,“是我过分。”
“你要不要,还给我?”
凌意抬眸,显然震惊于他的话,“舟舟你!”
随即抬了抬下巴,轻哼一声,“算你识相,我当然是要讨回来的。”
她凑上去,蜻蜓点水吻一吻他的唇,偏头咬一咬他的耳垂,在他耳边恶狠狠威胁:“你要是动了,我可就生气了。”
温热气息喷洒在他耳边,他整个人都跟着僵硬了起来,喉头滑动,轻“嗯”一身。
她挑眉一笑,手并不闲着,将那本就岌岌可危的睡袍再往下拉扯了一番。
吧台明亮灯光下,他的身材清晰可见。
凌意眼神镇定得从上而下,他应该属于薄肌型,穿衣服时显得有些瘦,但这会能清晰看见他分明的肌理。
她抬眸,挑衅似的与他对视,手在他胸前轻抚而过,很敏锐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在那逗留一小会,有种胜利者的骄傲:
“谈叙舟,你起什么鸡皮疙瘩啊?”
不待他回答,手继续往下,而后堪堪在浴袍腰带处停住,看一眼他的反应,准备继续往下。
谈叙舟倏而扣住她要继续的手腕,声音喑哑,“够了一一。”
主动权回到她手上,看他这样的反应,凌意有了几分得意。
谈叙舟沉默。
她果然是连本带利的讨了回去。
房门外,想上来看看凌意是否睡觉的老太太途径,从未关紧的门往里瞅了一眼,一愣,然后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又悄悄下楼了。
/
谈叙舟在十月一当天回了竹溪,凌意和贺明栩江陶,再加上临时休假的贺明歌和她男朋友,一起去了隔壁宣城。
他回到家里,将家里从里到外打扫一遍,不大的三居室里所有家具、配饰,都还是十几年前的风格,他没添新的,也没换旧的。
他将客厅摆放的照片挨着擦了一遍,又放回原处。
第二天,他去往福利院。
竹溪福利院是当地唯一一家福利院,谈叙舟在这里一直生活到小学毕业,在这期间他拒绝了很多有意人的领养。
院长姓张,一头花白卷发,一副金丝框眼镜,不过这次谈叙舟有些诧异,“张院长,您怎么瘦了这么多?”
张院长笑一笑,“生病了,没事。还麻烦叙舟你回来一趟,去我办公室说。”
谈叙舟落后半步,“您事多,还要好好照顾身体才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当年我多亏您照顾。”
说起往事,两人心里都多了几分唏嘘,张院长欣慰,“还好你现在上了好大学,以后呢,有没有想过回来?”
她是长辈式的关怀,并不引人反感,谈叙舟坦诚:“张院长,我不瞒您,原本我很坚定要回来,我想为竹溪的发展出一份力。”
可是现在……
他斟酌,“我谈了一个女朋友,她是北城本地人……”
凌意的家庭条件,以及凌意的个人选择,都不会支持她来竹溪,如果他坚定要回来,两人肯定是要以分手告终。
张院长静静听完,惋惜的同时也表示支持和理解,“你这孩子,孤身这么多年,有人能让你感受到温暖和爱,你愿意,那做什么选择,都是对的。”
温暖和爱,对他来说,多么难得。
38. 37
张院长算是他半个长辈,他不惧袒露自己,自嘲道:“人都是自私的。”
以前纵使有再多的考量,遇见变量也还是会发生改变。
“叙舟啊,你这不叫自私。”
张院长掩面咳嗽两声,笑了笑,“人生哪里有正确答案,跟随本心才是最重要的。”
很快便到办公室,两人转而说起来正事。
国庆中间的四天,福利院会连续举行四场活动,叫谈叙舟回来帮忙参加的,主要是那两场实践研学活动,谈叙舟作为这些年来福利院走出的学历最好的孩子,要做一下主题演讲。
两人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张院长:“进。”
外面有人便推开办公室的门,“院长?”
张远站站起身来,“小韩,快进来。”转而对谈叙舟解释,“韩霜,以前也是咱们院的,今年刚去上大学,也在北城。”
还没等张院长介绍,韩霜紧了紧手里手里握着的双肩包背带:“叙舟哥,好久不见。”
谈叙舟微微笑了,说是挺久没见的。
韩霜与他对视一眼,弯眉笑了笑。
“你们认识?那就好,也免得我在中间多介绍,小韩你来我再给你说一下你主要做......”
三人完全沟通好,已经接近十一点,谈叙舟和韩霜各自领了任务今天回去完成。
两人一起往外走。
“在北城哪个学校?”
谈叙舟主动寒暄。
韩霜走在他身旁,低头看着自己移动的脚尖,“在北城师范。”
是个很不错的大学,谈叙舟:“恭喜。”
韩霜鼓起勇气看向他:“谢谢叙舟哥,没有你,我也不可能上这么好的学校。”
“举手之劳,都是靠你自己。”
院子里有很多年纪小的孩子在玩,叽叽喳喳的,传来天真童趣的笑声,谈叙舟视线停留了一会。
韩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转回头来看他,“叙舟哥,可以加你一个微信吗?”
/
宣城与竹溪,两个小时的动车车程。
夜晚的灯光秀近些日子在晚上火的一踏糊涂,光有灯光还不够,吸引人的是在湖上泛舟观光的雅兴,以及本地特色的少数民族美食。
晚上十一点,看完灯光秀,入住景区内的观景酒店。
凌意给谈叙舟打了电话,接通后按下免提放在一旁,在行李箱找东西。
“喂一一。”
“我们看完啦,已经回酒店了。”
她找到东西,保持着蹲下的姿势,探头离手机近了一些,“你今天在干嘛呀,我好想你的。”
谈叙舟在书房看书,灯的年数用的久了,灯光变得暗了很多,但也模糊不了他脸上的笑意,他将面前的书合上,声音低低沉沉的,讲起今天去福利院的事情。
话筒里传来哒哒哒的杂声,谈叙舟猜想是凌意是凌意在走动,于是长话短说,又问:“你呢,今天玩得开心吗?”
“当然开心,我拍了好多照片,给你发了很多,你有看吗?”
她已经进了浴室,将自带的洗浴用品都放了进来,又转身出去拿睡衣。
“有看的。”
她发过来的每一张照片,他都有看。
“行,那你早点休息,我去洗澡。”
“明天去哪里玩?”
“应该就在这附近。”
贺明歌出来玩,才不喜欢特种兵,早就订好这附近一家高端农家乐,准备在那住两天,好好放松。
谈叙舟说好,“那你去洗澡吧。”
“谈叙舟。”
凌意停下来,将手机免提关掉,放在耳边。
“嗯?”
“你还没说你也想我呢?”
那边停顿几秒,凌意听见他说,“我也想你一一。”
凌意:“真想还是假想?”
“......”
谈叙舟松泛笑一声,觉得这时候的凌意和她最开始给他的印象真的天差地别了。那时候他们都说凌意是大小姐脾性,有钱有颜又任性。
这会的问话,倒有些幼稚。
谈叙舟想,格外生动可爱。
“真想。”
于是第二天下午,便见到了真想的人。
彼时他活动刚结束,从福利院走出来,便看到了马路对面的人在向他招手。
下午五六点,正是高峰。形形色色的不同车辆横插而过,留下残影。
他掩掉眼里的惊讶,跟身边的韩霜说了句他先走了,便赶着绿灯过去,甚至带了些小跑。
身后韩霜看着他过红灯,走到那个女孩子的身边,然后笑了笑。
她在福利院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谈叙舟那样的笑意。
指示灯由绿转红,车辆鸣笛而过,倏忽间,韩霜就再没看见马路对面的两人了。
“你怎么来了?”
凌意挑眼看他,“怎么,不是你说的想我?”
谈叙舟拉了她的手,带着她走,“是,是我想你。”
凌意弯唇笑了笑,“如果你不欢迎我的话.......”
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不欢迎的话,你就原路返回?”
凌意给他翻了个白眼,“如果你不欢迎我的话,那就不欢迎好了,那是你的权利。我来都来了,才不走。”
“刚刚那个女孩是?怎么不给我介绍。”
“你说韩霜?”谈叙舟正想着要带凌意去哪里吃饭,随口答到:“我和她也不熟,她也是福利院的孩子。”
不熟,也就没有介绍的必要,凌意也懂这个道理,没再深究。
期间谈叙舟问了她想吃什么,凌意说客随主便,谈叙舟就当真没问了。
牵着她的手,走过两条街道,转身进了一条胡同,这里很安静,在城区显得有些另类。
谈叙舟带着凌意进了一家名为“西乡”的店。
店不大,但五六个桌子差不多都已经坐满,厨房是开放式,食客也能一眼便看到里面的情形,里面明亮洁净,此时有个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看见谈叙舟,说一句“回来了?”
说不清的熟稔。
谈叙舟点点头,“谭叔。”
“我女朋友,凌意。”
“女朋友?”谭棋目光落在凌意身上,略带打量,但是善意。
凌意大大方方的回了一个笑,微微点了点头。
谭棋当即要闭店不接客,带谈叙舟和凌意出去吃饭,被谈叙舟阻拦:
“谭叔您别折腾了,就是带她来尝尝您的手艺,她刚从外地过来。”
谭棋说行,“你小子也不提前给我打招呼,”又看着凌意:“那你们先做,改天叔叔请你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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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你看看想吃什么,今天叔叔亲自下厨。”
等他返回厨房,谈叙舟才解释:“我倒是忘了他这么热情了,不过咱不去吃饭是对的,一会你就知道了。”
“你们看起来......”凌意斟酌用词,“关系不一般?”
虽然是叫叔叔,但没有亲人之间的亲热感,可是看关系,又亲近熟稔。
谈叙舟正垂眸思考时,有菜先上,“先吃饭吧,有机会再给你解释。”
而吃饭的时候,凌意也总算知道,谈叙舟说的“不去吃饭是对的”是指的什么了,“这一点也不输北城的私厨!”
谈叙舟换了公筷给她夹菜,“多吃点,谭叔要是听到你这么高的评价,又得喜笑颜开了。”
后来才知道,谭棋原本是有机会留在北城一家星级餐厅当主厨的,凌意不解:“那为什么会来了这个小县城?”
彼时两人吃完饭,沿着马路散步。
“因为我......小姨。”
凌意很少从谈叙舟口中听见他的家庭和他的亲人的事情,“你的亲小姨吗?那你怎么不叫他小姨夫?”
“因为他们并没有结婚。”
十月的竹溪,夜晚已经带了寒气,谈叙舟将自己外套脱给凌意,“我小姨是原本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
后来和谭棋相知相爱,即将走入谈婚论嫁的阶段,那时候也一定是她最接近幸福的时候,和爱人恋爱多年即将步入婚姻殿堂,唯一的姐姐家庭和睦美满,可.....姐姐姐夫意外身亡,留下只有六岁的谈叙舟。
“她当时想要接我去北城,我没同意。”
骤然丧失双亲的谈叙舟是悲痛的,太沉溺于悲伤里面,反而不知不觉给大人出了难题,“最后她为了我,辞了北城的工作,也和谭叔退了婚,独自一人回到了竹溪。”
凌意唏嘘,好半响,“可是谭叔既然愿意来这,说明他其实还愿意和小姨在一起的。”
“是小姨她不同意。”
这也是谈叙舟后来才想明白的事情,一个未婚的女人要将姐姐的孩子当成自己的责任,以小姨的骄傲和自尊,是一定不想给当时的谭棋带来负担的和流言的,所以当时才那么决绝。
“只是她可能也没想到,谭叔后来自己放弃大好的工作机会也来了竹溪,可惜......”
后来生了病,病来如山倒,从前的生离,变成了永世相隔的死别。
他顿了顿,牵着凌意的手稍微用了点力牵的更紧了些,“我们家的人好像都,没有办法抵达幸福。”
比如他爸爸妈妈,工作稳定,家庭美满,却丧生在突如其来的车祸。
小姨也是,年纪轻轻却突患癌症。
还有他......
“谈叙舟。”
凌意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他,随后紧紧将他拥抱住,也没说话。
晚风惊扰里,车水马龙。
无声的安慰之意在游走,浸满谈叙舟此刻的脆弱。
他回抱住她,听见她说:
“你不会的谈叙舟。”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的未来会很好,很幸福。”
“他们没有离开,也一直牵挂你,希望你好好的,带着他们的羁绊,幸福下去。”
谈叙舟仍旧是弯腰回抱她的姿势没有动。
许久,他说。
谢谢你一一。
39. 38
晚上凌意原本准备在竹溪县城定酒店,但县城里好的酒店就那两家,又正是节假日旺季,两家都去了,都没有多余的房间。
凌意在来的高铁上想过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毕竟这样一声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的事情她干的不多,虽然她没有事情,假期在哪过都是过,但谈叙舟这次回来是有事要忙的。
他本来就不多的私人时间,她去了,肯定又要分一些给她的。
这样好像有点给人添麻烦也有一点自私,但高铁已经都要出发,后悔也不起作用了。
天色已晚,光线并不明亮,凌意抬头想看他的表情,但看的并不真切。
“好像给你添麻烦了。我们可以再去别的酒店的。”
谈叙舟垂眼看她,“有什么好添麻烦的?这边小县城,酒店就两家好一点,别的环境怕你不适应。”
“走吧。”谈叙舟签了她的手去路边,他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要去哪?”
“我家。”
“啊?......”凌意有点懵。
谈叙舟看一眼她的表情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凌意同学,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家就我一个人了。”
就他一个人,这样的事情他说出来的口吻好平淡,就好像说今晚月色真好一样的淡然。
凌意看他一眼,确认毫无之前的悲伤气息,才放心接话“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下了出租车,路过商店时谈叙舟带她买了一些日用品,又买了一些零食水果带回家。
她一个人过来,只拿手机和相机,根本就连行李也没拿,足已见得来这里的决定做的有多仓促。
谈家的房子在老城区,但年岁久,电梯都有些老旧,房子标准的三室格局,客房里,谈叙舟找了新的被套出来。
“被子我都是晒过的,不过很久没有人住,可能还是会有一点味道,你要是不习惯,你来找我。”
他将新的四件套动作熟练的换好,凌意在一旁抱着枕头看着他。
接过她手里的枕头套好枕巾摆放好,抬手指了指门口“浴室在外面左拐,”
“你去洗漱......有什么事情的话叫我。”
得到凌意肯定的答复,他很快出去,带上了门。
凌意打量着这间屋子,面积不大,摆了床,一套桌椅,还有一个衣柜,就没有多余的空间了。
但是桌子与椅子都是成套的,花纹与颜色都很雅致,与窗帘的色系相互搭配,但是装修的人,一看便是审美很好的人。
她刚准备起身,便又听见敲门声,走过去开了门,谈叙舟递给她一套衣服。
“新的,刚洗过。”本来准备明天穿的,“先当做睡衣吧。明天带你出去逛街好不好?”
“你忙你的就行,我自己去,顺便在这周边逛一逛。”她来的时候在高铁上查过了,这边有个峡谷,赏银杏叶再合适不过了。
谈叙舟说好,明天他还要去福利院,白天应该是没有时间一起吃饭,“那我晚上去接你一起吃晚饭。”
凌意点点头,推着他往外走,“好了好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洗漱完躺在床上,时间也不过十一点,陌生的环境里,凌意看着窗外静谧的夜色,不由自主想到谈叙舟。
但刚刚她们已经在微信上,互道过晚安了。
从床头柜拿过来手机解锁,毫无兴致的翻了翻朋友圈,随手点了几个赞,又退出来进入某博,刷了会毫无营养的文娱热搜,手机右上角的时间也才走到十一点半。
谈叙舟应该已经睡了吧?她这样想着,打开手机手电筒,下床准备去客厅倒水喝。
不是很熟悉房间布局,接水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旁边摆放着的一个空花瓶,与桌面相撞叮当一声响。
凌意被吓了一跳。
“一一?”
客厅灯被打开,谈叙舟站在墙边。
凌意抬头去看他,浅灰色的长袖睡衣睡裤,简单舒服,让他整个人多了家居的松弛感,她尴尬笑一笑,“想喝一点水。吵到你了吗?”
谈叙舟摇摇头,走过来牵住她的手带她往旁边站了一点,仔细打量她一下确认没有受伤,接着将那半杯水接满递给她,才转身将花瓶扶了起来。
花瓶是广口的,瓶口处被磕掉了一块,谈叙舟拿过来纸巾将碎片包了好几层,才扔进了垃圾桶里。
凌意小口小口喝着水,看他无比自然的处理这些生活琐事,看着他去厨房洗了手,拿了纸巾将水擦干,过来低声问她,还要不要再喝。
凌意摇摇头,将手里杯子递给他,等他一起返回。
谈叙舟送她到客房门口,垂眸看她,问:“睡不着吗?”
“嗯嗯,换了新环境,感觉有一点点不适应。”
“你怎么还没睡呀?”
谈叙舟:“明天活动的稿子还需要再修改一下。”
凌意低头,微微咬唇,咳咳,“我可以去你旁边看你改吗?”
谈叙舟的房间和他的人一样,简单到了极致,黑灰主色调,唯一的亮色就是书桌上的绿植。
只有一把椅子,凌意征得同意之后坐在了床上,谈叙舟在桌子边改稿。
凌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拿起床边谈叙舟正在看的一本书,《这就是人性》,凌意眉尾微微抬起,想不到谈叙舟一个理工科学霸也会看这方面的书。
中间有书签做提醒,凌意直接翻到那页,‘最高明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看了两页,视线又从书本转向了谈叙舟。
他端坐在桌前,留给她一个侧脸,凌意看了看他挺直的鼻梁,又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也不知道谁的更挺一些;还有他此时紧抿的唇,显得整个人有了生人勿近的气息。
正这样失神想着,面前有阴影倏然落下,手里的书被抽走,他弯腰,低头看她。
“一一,书好看吗?”
“......啊?”
“刚刚书上那页,是讲到鸟笼效应了吧?”
凌意眨眨眼,不明白他这么问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刚刚那两页确实讲了心理学上著名的鸟笼效应。
“当人看到鸟笼,就会想到鸟。”他看凌意的眼神更深了些。
“当你收到漂亮的花,会想着给它搭配一个好看的花瓶。”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如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凌意福至心灵,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往前一带,准确无误亲上他的唇,片刻后,她往后稍退,眼睛亮晶晶的:
“是这样吗?”
他低声嗯了一声,复又倾身过去,重新含住她粉红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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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笼效应很多时候反应人的一些思维定势。
如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么很多人潜意识就会觉得,这两人中间肯定会发生什么。
谈叙舟手稍微用力,两人之间的位置对调,他坐于床边,凌意跨坐于他腿上,伶仃洁白小腿垂落在床脚。
再次亲上去的时候,谈叙舟想,什么思维定势力,什么理智价值判断,此刻都不重要。
和凌意在一起,不要思考,全凭本能就好。
晚风习习中。
浸满彼此交缠的呼吸。
气氛太好,两人都没有睡意。
凌意伏在他颈边,听他沉沉的呼吸,感受他发烫的身体,“舟舟,你真的不要吗?”
上次他们就开诚布公讨论过这个问题,年龄还太小,缓一缓更好。
谈叙舟按住她继续往下的手,“一一,送你回去睡觉?”
很直白的拒绝。
凌意也不气恼,往他耳边凑了凑,“我可以帮你的。”
不等他回答,她被按住的手用了些力挣脱出来,接着往下,握住之后,有点惊讶于他的大小,“你还说不用?就要这么一直难受下去么?”
谈叙舟闷哼一声,这次没有拒绝,有些难耐地隐忍:“一一。”
凌意伸出食指抵在他嘴边,“嘘—”,随后无师自通一般探索。
窗外万籁俱寂。
结束的时候,凌意去看他,他的脸通红一片。
她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的事情,他在这方面比她脸皮更薄,很多时候倒显得她有些饥渴。
他带着她去洗手间洗手。
试水温,抹洗手液,再冲洗干净拿了纸巾,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拭,专注仔细的像是在擦一件脆弱的艺术品。
凌意伸手勾了勾他的掌心,“可以和你再聊一会天吗?我还睡不着。”
两人躺在床上时,时间刚过零点。
平日谈叙舟肯定是睡了的。
“想聊什么?”谈叙舟问她。
“随便聊聊呀。”于是便开始了没有固定主题的纯聊天模式。
凌意说起在宣城旅游的事情,“明歌姐又换男朋友了,这次是个模特。”
“还有贺明栩,我看着也是要谈恋爱的样子,你不知道,她在我们面前都拿着手机傻笑。”
谈叙舟静静听她说着,“明歌姐,换男朋友很勤快么?”
贺明歌一直是游戏人间的态度,凌意想了想,客观评价,“还好吧?不过她倒是老遇见渣男。”
就她知道的都有好几个男的在和她恋爱期间劈腿的。
“那贺明栩呢?他谈恋爱你是什么想法?”
这话问的,凌意偏头去看他,“怎么这么问?”
“随便问问。”
凌意眯了眯眼,表示不相信,手撑住床,半坐起来,“你吃醋了?”
谈叙舟偏头和她对视,点点头。
凌意笑了声:“我和贺明栩认识这么久了,真的纯洁的不能再纯洁。”
“要真的说起来,就跟兄妹一样吧。”
“舟舟,你不知道,我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
“生命不只有亲情,也有爱情和友情。”
谈叙舟认真的看了她一会儿,笑着点点头。
40. 39
第二天早上,凌意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
还在谈叙舟的卧室。
脑袋懵了一秒钟。
手机上有谈叙舟的微信留言:
【昨晚你聊着聊着睡着了,我去了客房。】
【早餐在厨房,有微波炉可以加热。】
最后一条是醒了给他发消息。
长吁一口气,还好,昨晚两人还是清白的。
她给谈叙舟回了消息,趿着拖鞋去了卫生间洗漱,又慢慢悠悠的去加热了早餐,客厅沙发上,昨天凌意穿的那身衣服已经洗好烘干放在那了。
下午拿着相机随便在竹溪逛了逛,拍了拍枫叶,和谈叙舟一起吃了晚饭,赶着最后一班高铁回了宣城,第二天要和贺明歌她们一起返回北城。
谈叙舟要等七号当天才会返回。
之后几天两人依旧保持微信上的联系。
日子这样平淡而又普通的过着,学习和工作占了谈叙舟大部分的时间,两人都空下来的时候,或者在学校一起吃一顿便饭,或者驾车去周边城市玩耍,又或者陪着老太太吃完饭一起重复看甄嬛传,忙碌而又充实。
春来秋往,一年又一年。
大三下学期,又是三月底,那天正好是两人在一起两周年纪念日。
晚上谈叙舟定了凌意很喜欢吃的那家日料,吃完送她回家。
照例送她到门口,她没进去,笑吟吟的问他:
“舟舟,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再走?”
“看我洗照片好不好?”
这一年多以来,暗房的利用率直线拉高,凌意拍了很多照片,中间很多,都是谈叙舟。
今天谈叙舟送了她新的镜头,凌意喜欢的很,当即换上,拍了几组照片。
谈叙舟点点头,跟着她进去,门关上,换了拖鞋。
凌意在家永远都是赤脚,洁白的脚落在地毯上发出闷沉的声响,她走去厨房,拿了两个高脚杯,还有一瓶葡萄酒。
“明歌姐前段时间送的,尝尝?”
她递给他一杯。
醇厚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谈叙舟看着她,不做声。
凌意催促他,“快点儿啊。”
今晚的凌意怪怪的,看起来格外开心。
他接过来酒杯。
然后两人都品尝到了黑莓与香草的气息。
凌意舔舐一下他的嘴唇,咯咯笑,“怎么样,好喝吗?酒好喝,还是我好喝?”
灯光从上方落下,她脸上一层薄薄的柔光。
“一一。”
他的声音很低。
这么久以来,两人始终没有突破最后一道防线,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又好像是自然而然的。
凌意再喝一口酒,渡入他的嘴中,略带诱惑,“再尝尝。”
从客厅到卧室,两人衣服纠缠胡乱散落一地。
喘息声传遍房间的每个角落。
到最后一步,谈叙舟理智回笼,“没那个。”他预备起身,也在征求凌意的意见,“我去买。”
小区门口就是24小时便利店。
凌意勾住他的脖子,说不用,“在衣柜下面的抽屉里。”
谈叙舟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早就准备好了?”
凌意翻了个白眼,“是呀,你还得看看,有没有过期。”
毕竟早在两人刚在一起时,她就准备好了,这么久一直没有用到过。
谈叙舟起身,去抽屉取东西。
凌意拉过被子勉强盖住自己一部分,视线跟着谈叙舟移动,丝毫不做掩饰。
最近这一天,学业压力和工作压力双重压迫下,谈叙舟开始了健身,之前一次小感冒最后感染成了肺炎,也算是身体给他的警告。
当然效果也显而易见。
肩宽腿长,腹部、背部、手臂的肌肉线条清晰,散发着凌意最喜欢的荷尔蒙气息。
他认真看了眼包装上的日期,打开之后,刚好看见凌意不加掩饰的打量目光,他眸色变暗,在她的目光下走过去,拉过她的手,一边亲她,一边低声:“一一,你帮我。”
凌意真到实战的时候,便有些手忙脚乱,弄了好一会儿没弄好,又换了第二个尝试,她有些气恼,走过去泄愤似的咬了一口谈叙舟的肩膀:
“你自己来!”
这话引得谈叙舟一阵低笑,自己弄好,又压过身去亲她。
整个卧室一片旖旎热浪。
中间凌意哭了几次,皱着眉在谈叙舟背上抓了几道痕迹。
谈叙舟见她疼得难受,一边安抚她,一边说“我轻点。”
谈叙舟也是新手,中间过程全凭本能,有一会不小心劲儿使得大了些,背上又传来稀碎的疼痛,凌意眼边淌着两滴泪水,声音断断续续的:
“谈叙舟,你......混蛋。”
他低头,从脸颊一路往下亲,“好好好,我混蛋。”
时间应该是快要到凌晨了。
凌意累的不行,软骨头似的瘫在床上,谈叙舟去客厅倒了水过来,坐在床边,问她要不要喝。
凌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掀起眼皮懒懒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谈叙舟伸手到她腋下,将她捞起来,喂她喝了几口水,她不喝了,他就把剩下的都一口喝完,“要洗澡吗?”
要洗的,浑身黏黏腻腻的。
凌意想自己之前倒是想忘了一件事,比如健身不仅让他的身材更好了,最重要的是体力!
刚刚竟然还要再来???
想到这,凌意有些愤愤,出力的是他,凭什么现在神清气爽的也是他?
“你帮我。”
谈叙舟这会子任劳任怨,横抱起来,将她带去浴室。
在浴室的时候,凌意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我不行了谈叙舟,你......怎么还行?”
谈叙舟面不改色帮她擦拭身上的水珠,忽略某处,“刚开荤,理解一下。”
“抬手。”
凌意听话地将手抬起来,咯咯笑了两声,“那你之前装什么谦谦君子啊?”
回应她的,是臀部一声清脆的响声。
时间仿若静止。
凌意呆呆的转过头来,和谈叙舟对视上,有些不可置信,随即脸上绯红一片。
咳咳,谈叙舟掩饰性咳嗽了两声,“洗好了,回去吧,别着凉了。”
凌意不是肯吃亏的性子,出浴室之前,以其人之道还治了其人之身。
凌意真的累极了,躺在床上还没说上几句话,便睡着了。
谈叙舟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给她掖好被子,将灯关上,搂着她沉沉睡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凌意朦朦胧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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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睡眼的时候,谈叙舟正站在床前穿衣服,“舟舟。”
谈叙舟回过头,他起床的时候已经很注意没有发出声响,没想到还是惊动了她,他走到床边,弯下身,小声应了一声,“你再睡会。”
凌意小半张脸陷在柔软的被子里,乌黑的睫毛轻颤,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又闭上了眼睛,声音含含糊糊:“你要走了?”
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谈叙舟有一瞬间的挣扎,要不别走了,但还是将她的手塞进了被子里面,蹭了蹭她的脸颊:“我去上班了,你再多睡会,上午没课的。”
已经大三下学期了,大家的课都少了很多。
郑之杭的公司规模又扩大了些,谈叙舟还是去那儿,且因为今年的时间增多,开始签了正式的实习合同,独立负责一些小的研发项目。
郑之杭经常开玩笑说,谈叙舟算他半个嫡系,当时创业的时候一个不嫌弃公司小没前途,一个不嫌弃没毕业还在上学,就一路跌跌撞撞走了过来,以后一定要谈叙舟留下来的。
谈叙舟倒是没有直接说定,左右现在还不到抉择的时候。
工作了一天,晚上凌意来接谈叙舟下班,一起去别墅吃饭。
谈叙舟照例要转路去买东西,凌意说不用:“今天我爸妈应该去不了,最近公司好像挺忙的。”
忙什么凌意也不清楚,就上周末短暂回家见了一面,凌厉和盛茹菡都是满脸疲色。
姥姥病情这两年稳定下来,除了经常性的认错人,倒是没有出现自己跑出去这种情况了。
吃饭到一半儿,门铃响起来,阿姨去开门,是贺明栩。
抱着一个泡沫盒子,还没进门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姥姥,进去看见凌意和谈叙舟,哟了一声,“你们也在呢?正好—”
他把手里泡沫箱子交给阿姨,“我姐去烟城专门带回来的樱桃,让拿来给姥姥尝尝鲜。”
“姥姥您吃完饭尝尝。”
老太太笑眯眯地答声好。
“吃饭了吗?”凌意问。
“吃过了,那什么,凌意你出来一下。”
凌意诽谤:“怎么了?什么事儿还得单独跟我说,搞得神神秘秘的。”
两人单独去了院子里,临出去前,谈叙舟拿了外套给她。等她回到饭桌上,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
桌子上饭菜都没继续动,老太太和谈叙舟都停了筷子在等她。
“什么事儿啊,快继续吃饭。”老太太问她。
凌意脸色稍稍有些勉强,但还是挤出了笑容,重新端起来碗,“没事姥姥,他来问问江陶选学校的事情。”
江陶马上要上初中,是上国际学校还是普通高中,确实应该考虑一下。
老太太点点头,“那你多帮着小丫头参谋参谋。”
“嗯嗯。”凌意应了。
谈叙舟见她脸色不对,也没多问,夹一块排骨到她碗里,再帮她盛了一碗汤。
只不过凌意这顿饭倒是没吃多少。
那碗汤,渐渐失了热气,直到被撤掉,也还是原样。
一般吃完饭,是一起看甄嬛传的时间,谈叙舟发现凌意在频频走神,但电视剧正播放到滴血验亲名场面,这也是凌意最喜欢反复品味的片段之一。
他无声地捏了捏凌意的手心,询问她怎么了。
凌意回过神来,笑了笑,表示没事儿。
41. 40
周二那天学校有个讲座,导员接了任务,要求班上每个学生都去凑人头,凌意和燕然一起过去。
在学校礼堂遇见同来参加的张舒,她现在已经是校团委学生书记,这样的活动她也作为工作人员参与其中,等她忙完,在凌意旁边找了个空位坐下。
寒暄几句,说起来一件事。
“导员前几天还找谈叙舟来着,”发言人的声音比较大,张舒往凌意那边凑了点儿,“应该是问他就业抉择上的事儿。”
凌意没听谈叙舟说起过,事实上他们直到现在还没有认真讨论过毕业之后的事情,凌意总觉得时间还久。
张舒一看凌意这表情,就知道了,“他没告诉你?”
凌意一时间不知道接什么话,只好摇摇头。
张舒说也不怪他,“那机会多难得啊,整个学院也没有几个名额,但也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估计也是想决定下来再告诉你?”
凌意笑笑,“我们学院怎么没听说呢?”
“各个学院的名额要学校研究才能决定,没这么快。”
凌意点点头,表示知道。随口将话题一抛,“你呢,毕业去做什么?”
张舒:“我这脾气个性,去别的地方也不行,还是学校这个象牙塔比较适合我,运气好的成绩刚刚够保研本校,运气不好就再看喽。”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个半小时的讲座终于熬过去,凌意心里想着谈叙舟这个事儿,想着晚上等他下班再来问问。
但晚上盛茹菡叫她回去吃饭,这件事就只好搁置下来,恰巧晚上收到谈叙舟的消息,说要和郑之杭一起出差几天,就更没有说起来的机会。
谈叙舟不在,凌意除了在学校,便干脆都回了家,凌意近期频频出差,只有盛茹菡一个人在家里。
家里的事情凌意也知道的不多,旁敲侧击问了问盛茹菡,也只说是小事,凌厉已经在处理,让她只安心上她的学。
但好像是真的处在一个要做出选择的岔路口了。
盛茹菡从来不干涉凌意选择的人,也开始问凌意要干什么,直接工作还是继续读研,并且给出她自己的建议:出国留学。
“出国留学?”
凌意十分惊讶,“妈妈你和爸爸舍得我吗?姥姥舍得我吗?就算你们舍得我,我还舍不得你们呢。”
她早就有自己的想法,只是没来得及交流:“我还想gap两年呢,到处去玩一玩,玩够了就去爸爸那,给爸爸帮忙多好呀。”
盛茹菡默了默,转而问起谈叙舟。
这两年两人关系好,他们也从来没有干预过什么。
凌意很警醒,瞪着眼睛狐疑道:“妈妈你问这个,不会是想催婚吧?”
身边多的是这样的例子,学业刚初有小成就,家里便会安排婚事。
“妈妈没有这个意思。”
“我关心一下。你要是打算和他继续走下去,总得有个决定吧。”
凌意:“就像我舍不得你们一样,我也舍不得他呀。”
盛茹菡没再多说,深深看了一眼凌意,她在家还是和小孩子一样,晚上睡前的牛奶还要像小时候一样送到床边才算数,轻轻叹一口气,帮凌意关好了房间门,“早点休息吧。”
“好,妈妈晚安。”
/
凌意很不喜欢这种被推着走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隐隐失控一样。
周五晚上,江陶的生日,贺明栩在酒吧组了局子,晚上在贺家吃完了饭,过来放松。
凌意早早就准备好了生日礼物,贺明歌姗姗来迟,令凌意意外的是,她男朋友也来了,而这个男朋友,如果没记错,和贺明歌关系持续快要一年了,比她知道的任何一段儿都要久。
江陶分完蛋糕,问小谈老师怎么没来。
因为之前的家教辅导,江陶一直这么称呼谈叙舟。
凌意还是喜欢捏捏她的脸,笑着说:“出差了,晚上回来。”
江陶马上快要上初中,学业繁忙,虽然已经有了兜底的去处,但她自己也有一股劲儿,怎么都不肯放松学习。
今天是例外,贺明栩也惯着她,给她转了一笔钱当做本钱,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她,拉了把椅子大刺啦啦坐在她旁边,“把你大姐的钱赢过来,当做你的零花钱。”
贺明歌心情好,白了一眼贺明栩,转头笑笑:
“把你哥的钱都给我和一一,明天咱们去逛街买漂亮衣服多好。”
江陶抿唇,将手里的牌推出去,不好意思笑了笑:“胡了,清一色。”
笑笑闹闹,其乐融融。
出差的谈叙舟也终于落地,带着些风尘仆仆的疲惫,将东西放回去学校,打车去酒吧接凌意。
手里是给江陶的生日礼物,以及给凌意带回来的伴手礼。
时间来到十点,凌意去一趟卫生间,贺明歌跟过去,在洗手间外面拦住出来的凌意,带她往旁边走了走。
那里有个柱子,刚好挡住电梯过来路人窥探的视线。
“一一,最近过得怎么样?叔叔阿姨还好吧。”
她最近都在外地出差,凌意当做寻常的询问,于是老老实实答了,还捡了两件最近的开心事说了。
贺明歌点点头,看来凌叔叔并没有将事情告诉凌意,“想好去哪个国家留学了吗?”
“你成绩应该还不错吧,语言也完全够,商科要不就选英美那几所?”
叮,身后有电梯到达,无人在意。
凌意纳闷:“怎么明歌姐你也知道我要出国的事情?”
贺明歌笑了笑:“我这不是有经验,阿姨说让我帮你参考一下。”
声音不大,但在走道也足够听清。
谈叙舟在电梯里,没有出去。
她要出国了。
脸上一路带着的笑意冻结,谈叙舟垂着眼,电梯内镜映出他紧抿着的唇,随即他抬手摁下电梯按钮。
电梯门合上,隔绝内与外。
“我还没考虑好呢,再等等。”
凌意不好直接拒绝盛明歌的好意,想着回家再跟盛女士沟通一下。
盛明歌点点头,“行了,我们先回去吧,明天我还得出差呢。”
回去之后,又打了两把,便要散场了。
这时候凌意给谈叙舟发消息,说要散了问他到哪儿了?
四月初,晚风还稍带凉意,谈叙舟回了消息,说马上就到,才从夜风中拔步离开,走进灯红酒绿的世界。
把礼物给了江陶,寒暄几句,在门口告别。
回到车里,世界终于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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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下来。
好几天没有见,凌意往谈叙舟那边侧身凑了凑,“舟舟你来,给你尝尝。”
等他顺从的探过头来,她亲了一下他,舌头舔舐他的薄唇,带着气音问他:“味道怎么样?今天的新品。”
谈叙舟没出声,好半响,直到凌意有些狐疑的看他,他才点了点头,沁香的柠檬味,应该是果酒。
凌意发觉谈叙舟的情绪不是很对,问:怎么了?
“是不是太累了?”她随即反思自己,“应该让你回来早点去休息的,我可以自己叫代驾回去。”
她安慰地抚了抚谈叙舟的手背,“辛苦啦。”
谈叙舟笑了笑,脸微微侧了些,“没事,走吧,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凌意在副驾睡着了。
红绿灯的空隙,谈叙舟频频回头去打量她,她睡的安稳,鼻翼微微翕合就像一直酣睡的小猫。
他觉得心里有点乱,却不知道为什么乱。
但复杂的情绪却支配着他,叫他拿不准此时要怎么面对凌意。
还好。
/
隔天是周六,原本说好的露营因为天气的原因取消掉,凌意便和谈叙舟窝在公寓里一起看电影,过年的时候新出来一部女性题材的电影,凌意很感兴趣,但一直没抽出时间去看。
窗外是暴雨如注的雨天,屋内却别有一番天地。
两人将电影投屏,茶几上放着凌意最喜欢吃的小零食,都没有板正坐在沙发上,随意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瘫坐着,吃东西的时候凌意自己吃一口,想起来就喂给谈叙舟一口,他来者不拒,很是温馨平常的画面。
“没有什么是女性应该的样子,你是什么样,就应该是什么样。”
电影中主角说出来这句话,凌意深深共鸣。
她时常认同,女性不是一个群体,而是一种处境的观点。抱着谈叙舟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有感而发:
“舟舟,以后我们要是有了女儿,也要让她随心所欲的生活。她想成长为什么样都可以,我们一定也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她们很少去说以后的事情,因为一直觉得,当下就是最幸福的瞬间。
谈叙舟偏头,定定看她几秒,她的视线还落在屏幕上。
他随后低声回答,“会的。”
电影结束,谈叙舟收拾客厅的东西,凌意要去帮忙,被他拒绝,于是她顺从的坐在沙发上,盘着腿看谈叙舟做家务。
人长得帅,做事慢条斯理,哪怕是最普通的收拾垃圾的活儿,也令人赏心悦目。
凌意承认,自己当时见色起意是对的。这张脸,再看多久她都是愿意的。
午饭是谈叙舟做的,凌意自觉没有做任何贡献便要去帮忙,但最后以把鸡蛋壳一起打入碗中的失败而结束。
晚上谈叙舟要回去学校,他很少一整天都单纯的去消磨时光,晚上回去还有课题要做。
凌意像往常一样,送他回去,两人在校门口告别,雨大,她没下车,后备箱常备雨伞,谈叙舟自己去拿。
保安亭旁边,男生穿着大衣,身姿笔直,黑色雨伞与身后浓重夜色融为一体,伞下的人目视黑色大G远离。
凌意从反光镜去看,刹那间觉得,雨幕中的人,如此孤单。
42. 41
第二天周日下午,凌意接了个外拍的活儿,是提前一个月在某博上接好的。雨后初霁的天气,连阳光都是甜的。
外拍地点在西郊菠萝山,草木初初萌发,风景格外好。
拍一对大一刚在一起的学弟学妹,脸上都还是青葱气息,拍摄时动作也有些放不开,手脚僵硬,凌意好笑的一一指导。
最后一个景是夕阳落下,两人牵手奔跑的画面。
男孩太紧张,好几次同手同脚,女孩儿又好气又好笑,男孩儿一边着急哄她,一边越急越做不好动作,最后手足无措求助凌意。
傻傻的。
又好像是爱情最开始的样子。
凌意只好专心教他做动作,没有注意身后来了人。等她拍到满意的照片准备收工,女孩趁着凑过来照片的机会,小声:“姐姐,那边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应该是的。
凌意低头摆弄相机拍照的时候,那个男生就沉默看着她,但又是那样昭彰的......爱意,女孩想,应该是爱意吧。
偶像剧里男主就是那样看他心爱的女主角的。
凌意眉尾微挑,回头看了看,就见谈叙舟冲她挥了挥手,凌意笑了笑,手里摁按钮的速度都快了些,照片一张一张闪过,她跟女孩说:
“你给我邮箱,回头我把这些底片都给你。你挑几张最满意地发我,我精修。”
女孩喜出望外,毕竟当时谈的套餐是不送底片的,“谢谢姐姐!你拍的都很好看!”
凌意说不用谢。
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谈叙舟走过来,打开奶茶递给凌意,帮她收拾起来了器具。
奶茶是凌意最近爱喝的,某家的桃桃新品,她弯着眼睛笑了笑。
“姐姐!”
女孩收拾好东西,凑过来,“要不要给你们也拍一张合照?”
今天夕阳很美,是恰到好处的景色。
不需要额外构图,也不需要硬凹姿势,更不需要摄影技术,那一棵法国梧桐下,两人静静站着,就十分美好。
对此凌意的表现是:“我回去就要洗出来!”她可太满意了!
今天心情还算是不错,晚上一起去吃一家新开的埃及菜,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凌意嚷嚷着下次还要来。
路上凌意聊起来八卦,燕然一向不爱学习,竟然为了能多看到孟教授,每天都扎在自习室,就为了想考本校的研。
“果然爱情的力量伟大。”燕然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窝在宿舍看小说追番剧情,谁能想到还能发奋图强起来。
“对了舟舟,”她抬眸看一眼他的侧脸,好像漫不经心:“你呢,有没有什么打算?”
空气有一瞬间很安静,谈叙舟偏过头去看她,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出来,片刻后,他说:“还不知道。”
她只看到谈叙舟的神色一成不变,却没注意到,谈叙舟忽顿一下的脚步。
他问:“你呢?”
“就那么几条路,舟舟,你希望我选择哪条呢?”
凌意收回视线,转而落到远处的霓虹上。
希望她选择哪条呢?
他的想法太过自私,他不敢说;也太骄傲,怕说出来,只为她添更多的烦恼。
谈叙舟:“那你希望我呢?”
他将话题抛回给她。
一场目的不明的试探,即便彼此心中都有了答案。
好久,他听见她说:
“随心就好。”
她不愿意有人为她牺牲,更不愿意有人因为她而妥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哪怕是她的爱人,她也没有资格去要求他做什么。
他的前程有她更好,如果没有,如果她恰好也愿意,那她会主动出现在他的前程里。
她有能力,处理好任何一种状况,对这一点,凌意是自信的。
/
后面那周,凌意没去学校。
谈叙舟再见到她,是在医院里。
她坐在病床前,神情略微有些呆滞,短短一天没见,她人憔悴了一圈。
谈叙舟将花和果篮放在床头柜,看一眼正睡着的盛茹菡,转而拉了一下凌意的手,声音低低的,“怎么不告诉我?”
凌意勉强笑了笑,“你这两天项目上不是很忙么,而且这也没什么大事。”
说是没什么大事,但凌意当时真的快吓死。
他们家每年都会定期体检,所以盛茹菡在她面前倒下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手足无措,当时给凌厉打了电话,没打通,便一个人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
医生说,盛茹菡是情绪过激引起的急性心肌梗死,再晚送过来会,就有了生命危险。
而为什么情绪过激,凌意最清楚。
“阿姨现在情况怎么样?”
凌意说住院观察就好,且注意不要再次引起她情绪激动。
谈叙舟点点头,看看她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叔叔呢,出差去了吗?”
凌意点头。
“我在这里陪着阿姨,你回去休息一下,顺便给阿姨拿一些生活用品过来吧。”
谈叙舟微叹,心里这几天复杂的情绪都被压下去,对她是又爱又气,这会心疼占了上风:
“听话一一,你先休息。”
这时候盛茹菡幽幽转醒,声音虚弱:“一一。”
凌意凑过去,“妈妈,你醒了?我们吵到你了吗?”又问,“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
盛茹菡点点头,“你去叫医生吧。”转头对着谈叙舟笑了笑:“小谈在这,帮我倒杯水。”
凌意这时候反而有些踌躇不安看了看盛茹菡,纠结一秒,“我马上回来。”
盛茹菡看见凌意这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又气又疼。
病房门被关上。
凌意脚步很快,去走廊另一头找主治医生,不巧,医生刚好去查房,护士长让稍等。
等她带着医生回去,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病房内一切如常,凌意眼神在盛茹菡和谈叙舟之前游曳,还好,两人都神色正常。
医生做了正常的检查,期间凌厉回来了,他连轴转很久,眉宇间是挡不住的疲乏,但坚持留在医院照顾盛茹菡,凌意被安排回家休息。
车内安静如斯,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谈叙舟沉默开车,凌意却是不知道说什么,脑子里胡思乱想一阵,随后还是打破了平静:
“舟舟,我妈妈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她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
她昨天和盛茹菡吵得那么凶,她很怕,盛茹菡也对他说一些不好的话。
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倏然收紧,手背上面青筋更为明显,“你知道她要说什么?”
凌意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答话。谈叙舟这语气,听来实在不怎么好。
好半响,她说:“你先冷静一下舟舟。”
谈叙舟目不斜视,“我现在就很冷静。”
过了一会,他还是问了:“你要出国是吗?”
凌意动了动嘴唇,“我妈告诉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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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谈叙舟说不是,“听你和明歌姐说的。”
贺明歌?
凌意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恍然,“所以江陶生日那天其实你早就到了?”
“你早就听到了,你不告诉我。那天晚上你不高兴,也是因为这个对吗?”
谈叙舟没说话,但沉默此时也是回答。
凌意呼吸有些不可控制的加快,“谈叙舟,我以为,我们谈了这么久,已经足够明确,所有事情都可以说出来。”
“是吗?”
他反问。
言辞不激烈,但其中的意味凌意敏感的读懂,“不是吗?”
她自认为自己有做到,出国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有同意,自然也没有说的必要,可他仅凭自己判断,就做出了结论。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陷入短暂的黑暗当中,也有片刻沉默。
顶灯亮起来,凌意看到谈叙舟沉默的侧脸。
气氛陡然僵持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尝试解释:“我说那天我和明歌姐说的话不是真的,我根本不想出国,你信吗?”
“我不信。”
这些天的复杂情绪逼得他脱口而出,他此时陷入一个诡异的情绪当中不能自拔,“你的手机上面还有出国留学相关的搜索记录。”
他的神情很冷,“凌意,是去伦敦商学院,还是哥大?是不是要等都决定好,再来告诉我?还是说,再告诉我的时候就是分手?”
“你的未来没有我,是不是?”
那是前天晚上她和盛茹菡吵完架,盛茹菡从手术室出来之后,她半夜搜索的。
她忘了,之前某一次谈叙舟手机没电,她让谈叙舟用了她手机的浏览器,那上边登录的是谈叙舟的账号,所有记录都会同步。
“谈叙舟,”她张了张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她怎么告诉他,那晚她和盛茹菡吵闹的内容。她羞于提起,盛茹菡一脸失望,说她为了个男人就要一意孤行,如果谈叙舟真的想好好在一起,为什么要选调回家的事情不早告诉她?
这么多年来,盛茹菡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也是第一次,在盛茹菡眼里看到失望的内容。
此时凌意心里面对这样的质问,莫名生出一股气来,也许有委屈,她也分不清了。
“是,我是要出国,你不也是一样,要回竹溪,那你呢,你要等什么时候告诉我?”
“你说我的时候,你想过你自己吗?”
空气静得连一根针落地得声音都能听见。
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凌意脑子快要爆炸,定定看着他,冷笑一下:
“谈叙舟,每个人做选择不都是选择最利于自己的那个吗?”
最利于自己的选择。是呀,她原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她随便漏漏手就是普通人一辈子的追求。
谈叙舟脸色青白,被她的笑和话刺痛,微白的唇嗫嚅,“凌意,那我到底算什么?”
“你算什么?”
凌意感觉没法和谈叙舟说话了,两年多的感情,不值得他好好沟通,到头来还要被质疑,真心都看不到吗?她心里瞬间气愤起来,“算是茶余饭后的笑话行吗?”
“最开始我就是觉得你长的帅,别的男的都是扑到我身边,追你不过是我觉得很有挑战。”
这话无疑是在往谈叙舟的肺管子上戳。
她眼睛红了,抓着安全带的手上血管暴起,“追到了,谈过了,就行了。”
追到了,谈过了,就行了。
43. 42
从酒吧离开,回家已经是一点,盛茹菡坐在客厅沙发打盹,听见动静起身过来。这几年,只要凌意有工作要回家,她总是会等她。
凌意在玄关处换鞋,弯着身子问了句:“爸爸还没回来吗?”
盛茹菡接过她手里的包,摇了摇头,说有应酬,皱着眉头:“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没多少,我有数。不是说过让爸爸不要应酬这么晚么?”
盛茹菡叹气,“这年头工作哪有这么好干。”
凌意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只说一句:“妈妈你早点休息吧。”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在西四环,凌意这些年挣的钱,刚好够付大半首付,凌厉出钱装修,一家人安定下来,不大,但在北城也算是重新拥有一个家。
凌意回了卧室洗澡,出来时一碗醒酒汤放在客厅桌子上,她看了眼,还是喝完,哪怕这已经对她没有任何作用。
凌晨两点,凌意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毫无睡意。
她不是没有想过,还会再遇见谈叙舟。但又觉得今天自己的表现失败的很,当做平常朋友不才是情侣分手重逢后的最高境界么。
到底还是高估了她自己。
当年闹掰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谈叙舟当时关上的何止是车门,还是她和他之间的感情阀门。
这么些年凌意心里总是撑着一口气:凭什么他不相信她对他的感情,走的那么干脆?
不过,她自嘲笑了笑,分开之后,他显然过的更好,如今也是炙手可热科技新贵,反观她......
凌晨四点,凌意爬起来找了药,囫囵就着矿泉水吞服,才渐渐有了睡意,只这一觉睡得也不好,梦里光怪陆离的场景断断续续,使得人累极了。
/
第二天周六,谈叙舟出差洛杉矶,和郑之杭在机场汇合。
这些年谈叙舟自己出来单干,但依旧和郑之杭这位老朋友保持密切合作,他已经在前年结婚,同年喜得闺女。
郑之杭来的稍晚,西装被他随意拎在手里,“你不知道,早上出门把小月亮吵醒了,哭着不让我走,可是好一阵哄。”
小月亮是他女儿的小名,两岁不到的小姑娘,香香软软,奶声奶气哭着叫爸爸不走的时候,郑之杭心都要化了,“要不是这次合作重要,我真想放你鸽子。”
谈叙舟早就习惯他这副女儿奴的样子,笑了笑,“和小月亮抢人我胜之不武,等回来之后帮你带一天,让你和嫂子享受一下二人世界,行吗?”
这个提议让人无法拒绝,“小月亮高兴,我和你嫂子也高兴。对了,前段时间你让我找的师傅我找到了,联系方式给你?”
“行,谢了。”
长途飞行时间,一般都是谈叙舟的深度思考时间,事业上好几次重要战略布局,都是跨洋飞行的时候做出决策的。
这次也不例外,只不过中间有几次无意识的出神都被他有意的忽略掉。
落地时候,发生一件意外的事儿。
谈叙舟钱包丢失。
和合作方约好的饭局时间就快要到,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找寻无果,最后只得委托机场代为寻找。
商务车上,郑之杭见他情绪不好,宽慰一句:“钱包丢了就丢了,里面证件抓紧补办就行,大不了咱们在这儿多待几天。正好,消费全挂我账上,你多攒点老婆本。”
郑之杭是好意,谈叙舟勉强笑笑,证件和卡片都不是重点,这钱包用了好几年,里面还......有一张老照片。
谈叙舟转头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景色一闪而过,谈叙舟想,算了,丢了就丢了吧。
/
凌意这一年才回北城,去年一场交流会上认识沈梓旭,断断续续保持着联系,后来才知道他是一家摄影工作室的主理人,今年他抛出橄榄枝,她考虑过后答应了。
原因是薪水可观,并且有干股分红。这是凌意目前最需要的。
工作室主接艺人拍摄,也做一些企业宣传片或者广告拍摄,资源当然,大部分都来自沈梓旭这位富二代老板。
隔了一个周末没见凌意,沈梓旭吓了一跳:“我的姑奶奶,周末我可没给你安排工作,你干嘛变成这副鬼样子?”
他说话向来这样直白。
凌意拿起手机,用屏幕当做镜子假模假样看了看,不想说话:“还是挺好看的啊?”
沈梓旭无语,把她往休息室一拉,镜子往她面前一转,甩给她一个眼神,那意思是:你管这叫好看?
T恤牛仔裤和板鞋,一件风衣看得出质感但还是有些皱了,脸上有些憔悴,不算重的黑眼圈在她白的发光的肤色衬托下格外显眼。
沈梓旭看惯了各路明星,眼光高的很,“你就在这休息,上午要修的片子我让别人来,下午你还要拍姜渝,可得拿出好状态。”
姜渝是影视圈的后起之秀,去年凭借一部文艺片拿下最佳新人的提名,风头正盛,且传言她脾气古怪,极为挑剔。
这是他的私人休息室,凌意:“我不困,去工位上休息会儿就行,谢谢老板。”
沈梓旭不和她犟,工作依旧分担给了别人。
回到工位,听见旁边商务同事在讨论新方案。
“一思科技是后起之秀,拼底蕴肯定不行,咱们应该把重点放在产品创新上......”
有同事表达肯定,“不仅如此,还应该给创始人安排专访,呈现团队文化和人才力量。”
很快便脑暴出一个大致的方案,剩下的就是细化做出来,正事完成,少不了八卦:“听说一思科技的创始人谈总蛮帅的。”
“这事你问韩霜啊,她和谈总可是早就认识,”说话的同事挤眉弄眼,“一思招标的信息还是那位谈总透露给韩霜的呢。”
凌意向来不参与这些八卦,只偶尔别人cue到的时候才会礼貌回应,只不过,刚刚在听到谈总的时候,手里的动作就已经放慢。
毕竟这个称呼,前两天刚出现过,哪怕巧合,也足够吸引她一两分注意。
韩霜大大方方的,“我和叙舟哥只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而已,也不是很熟,不过咱们马上要竞标这个项目,应该多了解一下创始人才对。”
说着掏出手机,翻出一张像素看起来就比较久远的照片,“我手机里照片也存的不多。”
那几人纷纷感叹,“靠,这么帅。”
离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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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近的一个女同事把凌意拉了过来,“摄影师看看,是不是比很多明星还帅?”
韩霜把手机角度往她那边转了些。
她抬眸瞥一眼。
应该是某个活动的偷拍,照片中他一件纯白T恤和卫裤,干净清爽,手里拿着一本书,正俯身给小朋友讲解什么。
唇角带笑,视线柔和,温润如玉。
同事寻求认同的视线还落在她身上,凌意视线扫过韩霜,随后垂眸说是,“颜值放在娱乐圈也是能打的。”
她说的是事实。
剩下的讨论她没有再参与,拿着水杯去了水吧。
这几年她不在北城,身边人也从没在她面前提起过谈叙舟,而且哪怕今年回来了,不去刻意接触某些信息,偌大的北城,两个人要发生交集又是何其困难。
她从来不知道,谈叙舟身边有韩霜这个老相识,女生的直觉是敏感的,韩霜说起叙舟哥的时候,表情语气一点也不像普通朋友。
这一失神,杯子里热水溢出来,凌意倒吸一口气,刚好烫到食指。
冷水冲手到底也还是晚了,一个黄豆大的水泡鼓起来。
下午的拍摄从一点持续到六点,四套造型,还好全部是棚拍,不然一下午都拍不完。
姜渝不像沈梓旭说的那么可怕,相反,姜渝的表现力一绝,稍稍沟通就能po出凌意想要的造型,合作算是愉快,临分开,两人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她的微信头像是一条黑色小鱼,很明显是她私人账号。
姜渝笑笑:“期待下次合作。”说完在助理等人的簇拥下离开。
凌意看她背影消失不见,垂眸看一眼自己手里躺着的HelloKitty图案的蝴蝶结,瞬时有些失笑。
细心又可爱的女孩。
刚刚摁快门时食指的那些痛感,好像消散一点点。
打车回家,凌厉和盛茹菡将菜都准备好,她一回去便开炒,很快便开饭。
盛茹菡先给她盛了一碗热汤,看着她乖乖喝完,才继续给她夹菜,只不过,很快凌意便抬手拒绝,“我吃饱了妈妈。”
凌厉和盛茹菡对视一眼,无奈叹口气。
她这些年食欲不怎么好,日益下降的体重是最明显的佐证。
凌厉便讲起来工作中的趣事,他回来北城是老朋友介绍的,在一家公司做顾问,薪水不高,原本也应该不算忙才对,但事实恰恰相反。
凌意猜到什么,“是不是他们为难你?”
凌厉:“算不上为难,都是工作罢了。”
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格外明显,眼角皱纹、鬓间白发都在说他已经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凌总。
凌意心疼。
“爸爸,我现在工作稳定,挣得也多,你不要工作了好不好?你在家陪一陪妈妈。”
当时怎么离开的北城,再回来又下了多大的决心,只有他们一家人自己懂,凌意走过去,蹲在凌厉身边,像小时候一样,头伏在他的腿上,“爸爸,也陪一陪我。”
这一句话引得凌厉和盛茹菡瞬间湿了眼眶。
他们的一一宝贝,已经像个大人一样撑了这个家很久,这样依赖的话,许久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