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你姐成功从天堂逃出来揍你了》
1. 狗狗天堂大逃亡!
死亡总是悄无声息的。
不过作为一条聪明的边牧,我能从人类看我的表情察觉到,死亡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
这很正常,我想,要知道,虽然当年我爸朗读边牧的平均寿命时,我妈一个滑铲过来捂住了我的耳朵,且和我弟一起大骂我爸,让他快点闭嘴,但我仍然听见了那句‘平均寿命为十二年到十五年’。
可惜我今年才十一岁,就已经老眼昏花,站不起来了。
不仅站不起来,吃饭也变得很困难,我咽不下东西,也咬不动东西,只能勉强舔舔肉糊。
“宝贝?”在昏沉的梦境里,我听见了我妈的声音,“宝贝?醒醒,宝贝?”
哦,不是梦……我艰难地睁开眼,看着蹲在我面前的一家三口。
“我们要出去看一场电影,”我妈轻声细语地说,“就两个小时,我发誓我们很快就能回来。”
这么晚出去吗?我勉强抬了抬脑袋,望向了窗外漆黑的天空,不太安全吧?
“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我爸的声音也放得很轻。
不去,我一脑袋扎回毯子里,用力翻了个墨提斯招牌的白眼。
我小时候陪着我爸妈看过挺多场电影,在家的电影体验很良好,可一旦去外面的电影院时就很难受了——外面的电影院可不会为了照顾我的耳朵,把电影声音调到最低。
“墨提斯好像很不舒服……”我弟凑过来,摸了摸我的头。
走开啊臭小子!我喷气,今天刚被我妈梳过的毛,别给我弄乱了!
“她好着呢,只是烦你了!”我妈果然够了解我,拉着她闹腾的儿子站了起来,“好了,我们快去快回,别让墨提斯一个人在家太久。”
哈喽?我想,在家的不只有我,好像还有阿尔弗雷德吧?
以及我已经过了那个父母不在家就会大声嗷嗷叫的年纪了!妈妈!
我愤愤地闭上眼睛——年纪大了,就连生气都会让我感到疲惫——在沉入温暖的梦乡前,我感觉到一只小小的手摸了摸我干燥的鼻头。
“我爱你,墨提斯。”我弟说,“我们回来时会给你带礼物的。”
·
这一觉睡醒时,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身体似乎变得很轻很轻,呼吸畅快多了,牙齿和脚踝处的疼痛感也消失了。
……就像……就像我年轻的时候!
哎呀,说不定我还没睡醒呢!我美滋滋地闭着眼,决定在这个美梦中继续躺一会儿,感受一下健康的身体。
“醒醒!快醒醒啦!”
什么动静?
“啊呀怎么上来了个懒鬼!”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拱了一下,“别睡啦!亲爱的!”
我勃然大怒地睁开了眼——狗也是会有起床气的!而且这家伙拱的还是我的屁股!
“你终于醒了!”一只毛蓬蓬的萨摩耶见我睁眼,立刻热情地凑到了我的脸前。
“等一下,你谁啊?”我很不爽地站了起来,“我不记得我妈什么时候又带了新成员回……回家……”
不对,我站起来了?
我怎么站起来的?
“什么回家呀,”萨摩耶疑惑地吐出肉粉色的舌头,“这里是狗狗天堂!我是来给你做介绍的贝拉!”
——在它的头顶,一个黄澄澄的光环正在熠熠生辉。
我花了十分钟来接受这个荒谬的事实。
我,墨提斯·韦恩,上了天堂。
“我是无神论者啊!”我大叫道。
“那是啥东西?”贝拉歪歪脑袋,“听不懂耶。”
“所以,所以我死了?”我试探着蹦了两下,发现身体回到了最好的状态,“不然也到不了这种地方吧?”
“算是吧!”贝拉也学着我蹦了两下,只不过没我蹦得高,“但你很幸运诶。”
“幸运?”
“是呀,睡着睡着就到这里了,很多朋友都会羡慕你的!”
贝拉迈开脚步,领着我在这片白茫茫的云海中穿行:“这里有很多好玩的和好吃的东西,比如那边——嗨!露西!”
我还在惊讶于脚下‘云朵’的触感——没有木地板那么滑,也没有刚修剪完的草坪那么扎脚,刚好处在一个肉垫踩上去很舒服的状态——就看见了远处五彩斑斓的……游泳池?!
“哈喽!贝拉!”那个叫露西的拉布拉多站在水池边,大叫道,“又有新朋友了?”
“对!”
“新朋友你好呀!”露西冲我喊道,洪亮的汪汪声极有穿透力,“希望你在这里能玩得开心!比如这样——”
它高高跳起,然后一头扎进了游泳池!
……溅起的水花淋了池子里其他的狗一脸。
……只不过池子里的家伙一看就都是水猎犬,这点水花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边是能吃东西的地方,”像一团大棉花的贝拉摇着尾巴,示意我往左边看,“在这里,你吃多少都行,只不过有时候也许会产生一点小矛盾——”
“Werwerwer——”
“Wer——”
“Werwerwerwer——”
我们同时面目狰狞地停下了脚步,耳朵齐齐地贴紧了头皮。
“那是什么?”我说。
“这个时间……好像是比格犬们集体进餐的时候。”贝拉艰难地说,“我猜它们可能吵起来了。”
“那就别留在这了!”我用自己的嘴筒子猛地戳了一下它,“快跑啊!给我介绍点别的!”
“啊啊啊别戳我!我会忘词的!”萨摩耶委委屈屈地小跑起来,“那边是雪橇犬俱乐部,那边是大胃王俱乐部,那边是哲学和文学俱乐部——”
我在经过哲学和文学俱乐部的门口时往里看了一眼,看到了很多趴在书前看书的边牧。
嗯……看起来不错,也许有时间可以过来参加点活动。
贝拉快速地介绍完了狗狗天堂大致的状态,终于,我们趴在开满了小花的草堆上,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了起来。
“和你不一样,我听不太懂妈妈的话。”贝拉动了动她三角形的小耳朵,“不过我知道妈妈很爱我啦,她经常给我带好吃的回家,还经常用很好听的声音对我说话。”
“我妈也这样。”我摇摇尾巴,盯着头顶飘过的狗爪云。
“可是……”贝拉突然难过了起来,“妈妈明明那么辛苦,她平时很忙很忙的,但我特别不舒服的那天,她一直坐在我身旁,握着我的爪子——那时候我觉得那个白白的,飘满了刺鼻味道的地方都没那么恐怖了。”
“……”
“可妈妈已经这么陪着我了,我的肚子还是痛痛的。”贝拉小声哼唧着,“结果到最后都没能跟妈妈回家。”
“那你想她吗?”我翻了个身。
“我当然想妈妈了!”贝拉立刻竖起了耳朵,“好像在狗狗天堂待够了时间,就可以重新回到……回到……呃……地揪了!”
“是地球。”我懒洋洋地说,“笨蛋。”
“诶呀,我也只听卡琪娜说过一次这个词啦。”贝拉傻兮兮地把头搭在了我的脖子上,“它和你一样,都好聪明的。”
我被它蒲公英一样的绒毛刺激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狗狗天堂确实是个好地方。
我看了不少书,电影(有狗语字幕的那种),还和俱乐部的同类进行了几场辩论。
想吃什么都可以吃到,想喝什么都可以喝到——那些原本对犬类有毒的食物在这里完全无害,于是我狗生中第一次尝到了巧克力和洋葱炒蛋的味道。
玩乐方面更是离谱,至少我在看见罐头外观的超巨型滑梯时,觉得这里真不愧是狗狗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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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还是不太开心。
“啊,新成员。”哲学和文学俱乐部的贾斯汀安慰道,“这是正常的,我们总会思念过去的时光……那些和我们有极深感情的人类,物件和朋友都是值得想念的东西,但我们无法战胜死亡,也无法战胜离别。”
“是的,”它身旁的安娜摁下电影的暂停键,也凑了过来,“不过请记得,‘如果你没有意识到人终将死去,就不能体会活着的滋味。’”
“《苏菲的世界》?”贾斯汀若有所思。
“嗯。”安娜抖抖耳朵,“不过得把人换成狗,才更贴合这位新成员的状况。”
我垂下脑袋,叹了口气。
是呀,我已经死了,就算再怎么想回家,也回不去了。
……难道只能等上个十几年,然后去转世吗。
……如果我变成了一只傻不拉几的萨摩耶,我爸妈和我弟还能认出我吗?
……我不能接受!
就在贾斯汀和安娜对视一眼,想要继续安慰我时,我们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摇晃了起来!
“怎么回事?!”俱乐部里几只正在聊天的边牧被吓得不轻。
“哇哇哇!”
“好晃!好晃!我要晕了!”
“救命呀!!!”
“那边!那边有个好大的洞!小心别掉下去了!”
俱乐部外叮叮咣咣一片混乱,我第一个冲了出来,想要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一出门,我就被面前的画面惊呆了——狗狗广场的正中央破开了一个大洞,周边满是正在迅速逃离的毛茸茸们,狗毛也因此漫天飞舞,害得我打了好几个喷嚏。
观察了几秒,刚发现那个洞没有扩大的迹象,比寻常边牧胆子更大的我就主动凑了过去,想看看这个突然出现的东西。
——倒不如说,在狗狗天堂待了这么久,我一直很好奇这层云朵般的地面下究竟是什么。
会是一片洁白吗?会是一片漆黑吗?会是飘满了彩虹的空间吗?
……不,都不是。
……我震惊地睁大了眼,看着洞里浩瀚无际的宇宙,和一颗看起来格外眼熟的蓝色星球。
“墨提斯!”我的尾巴突然被咬住了,“墨提斯,你在干什么呀!快离那个洞远一点!”
是贝拉。
它胆子很小,正哆哆嗦嗦地匍匐在地上,嘴里轻柔地叼着我的尾巴尖。
见我回头,贝拉抖得更厉害了:“太太太好了你听见我说话了——好了我们快点离这个洞远远远一点——”
“为什么要离它远一点?”
“狗狗天堂有个传说……”贝拉瑟瑟发抖,“听说当未知的洞口出现在狗狗天堂的地面时,掉进去的狗狗就再也回不来了!几百年前就出现过这种情况,那只猎犬只是脚滑了一下,就惨叫着坠了下去……”
它被自己讲的故事吓没声了。
而我又看了看洞里那颗小小的蓝色星球。
我妈给我看过纪录片,我知道这是地球。
在我犹豫时,这个黑漆漆的洞突然缓慢地收缩了起来。我身后的贝拉为此长出一口气,周围的狗狗们也放松了不少,而我却竖起了毛,紧盯着这个传说中能吞狗的洞口。
“贝拉!”我叫道。
“在!”贝拉下意识地回复道。
“You don''t jump!”我汪汪地叫了起来,“I jump!”
“那是什么意思——咦?咦?!墨提斯?墨提斯?!!!”
在我跳进洞口,回头最后一次看着狗狗天堂时,我看见了贝拉惊恐的表情,齐齐被吓成了飞机耳的旁观狗员们,以及露出了鼓励眼神的贾斯汀和安娜。
于是我闭上眼,在闪烁着点点星芒的宇宙中下坠,感受着耳边寂静的世界。
地球!我回来了!
2. 休息三十年,然后回来
呃……屁股……我的屁股好痛……
我挣扎着站起身,抖了抖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里。
没摔死!我喜悦地摇摇尾巴,很好!
从气味和遍布着脚印的林间小道来推断,这里应该经常有人经过,我还找到了仍然散发着余温的半个汉堡。
我不是很饿,但保险起见,我找了个塑料袋把它装了起来,开始叼着袋子在小道上寻寻觅觅。
首要任务当然是找到我妈和我爸,不过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掉到哪了——如果还在哥谭那就好办了,如果掉到了别的城市可能有点困难,如果掉到了别的国家……呃……
我甩甩脑袋,给自己打了打气。
总得努力过才能知道结果!
于是我顺着小道往前走,果不其然,没过几分钟,道路的尽头就出现了两个一边跑一边聊天的人类——还带着条柯基。
“哇!快看!”左边那个黑发人类先注意到了我,“狗!”
“嗯?”右边的那个棕发人类被她提醒,终于瞥见了站在路中间的我,“哦哦,这个是很聪明的那个品种——”
“是边牧啦!甜心!”黑发人类朝我招手,“你好呀!小宝贝,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你好,人。我在找我爸妈。
我摇了摇尾巴,主动迎了过去,黑发人类果然当场上钩,原地蹲了下来,平视着我。
“它看起来好聪明,”黑发人类说,“还叼着塑料袋呢,不过它的主人去哪了?没有项圈,也没有名牌……”
你好。我对那只柯基打了个招呼。
你好你好,柯基也很客气,你这是走丢了?
那倒不是,我说,我刚从天堂下来。
柯基说,啊?
“给GCPD打个电话?”棕发人类也蹲了下来,“最近哥谭还算平静,他们应该能腾出手吧。”
咦!我竖起耳朵,GCPD和哥谭……我运气不错嘛!看来刚好落到家这边了!
妈!爸!我这就来找你们!
我在两个人类的惊呼中叼起塑料袋,一溜烟地跑了。
沿着小道又跑了半个小时,我看见了道路尽头的停车场——一辆印着冰淇淋标志的货车刚好点火,我远远地听见了司机大声说他得立刻回哥谭市区,因为货车的门突然关不上了。
好机会!
我在货车启动时猛蹿进了货箱,还不忘优雅地抖抖毛。
哼,到市区后就方便多了。
要知道我在哥谭可相当有知名度,不仅为许多品牌当过模特,还跟着我妈一起上过新闻呢!
就算没人认出我,我还可以直接往韦恩塔的门口一坐,我相信不到一小时,我爸妈就会带着我傻兮兮的弟弟一个漂移停在我身旁,然后抱着我大哭一场!
我心情很好地在布满灰尘的货箱里坐下,看着迅速向后退去的景色。
狗狗天堂虽然很好,可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更没有我看着长大的傻弟弟……所以抱歉啦,贝拉!不能和你一起游泳了!
我扬起脑袋,冲着天空轻轻地嗷呜了一声。
新的狗生即将开始!第一步,重回我熟悉的哥谭!
·
我嘞了个汪汪飞盘啊!我夹着尾巴,紧张地缩在车底的阴影里,这是哪?这是哥谭吗?!
和我记忆中的哥谭不同,这里到处都是四轮汽车,到处都是我看不懂的会闪光的东西,楼也变得很高很高,像是要一路盖到天上一样高!
熟悉的气味没有了,熟悉的商店也没有了,迷路的我缩在阴影里,狗生第一次感到了举步维艰。
怎……怎么办!我头脑风暴起来,果然还是先去找韦恩塔吧!我记得妈妈说过韦恩塔是哥谭最高的建筑,那我只要一边跑一边抬头看,总会找到它的!
说干就干!
我从冰淇淋车底钻出来,忽略了兵荒马乱的维修工,向着街道跑去。
“呀!”有小孩叫道,“狗狗!”
“诶哟,好漂亮的小狗。”有拄着拐杖的老人对我露出了皱巴巴的笑容,“你要去哪啊?”
“哪来的丑狗!”有毫无品味的臭男人尖叫起来,“走开!走开!”
你好,小孩。谢谢你夸我,奶奶。臭男人你给我滚!
我在叼着塑料袋的情况下对那男人响亮地汪了一声(高难度动作请勿模仿),他吓得转身就跑,手里的咖啡都掉了。
呵呵,胆小鬼,像我那个怕蝙蝠怕得要死的弟弟。
我得意洋洋地扬着脑袋,大摇大摆地沿着街道向前走去,一路上收获了不少赞美。
……可我还是没能找到韦恩塔。
……不行,有点累了,浅浅休息一下。
我靠着一家卖电视机的商店坐了下来,里面的店员很喜欢我,专门给我倒了碗水,还摸了摸我的头。
情况紧急,我也就不嫌弃那个丑丑的塑料碗了,呱唧呱唧地喝光了里面的凉水。
“你喝水喝得好干净!”店员很惊讶,“我家里有只伯恩山,但他喝水时能把一大半水都漏出来!”
我什么品种?你家里那只什么品种?
别为难你家傻孩子好不好。
【今日新闻播报……韦恩和他的新女友首次亮相……】
嗯?!
我一个激灵,扭头就盯住了橱窗里的电视机!
什么韦恩?什么新女友?!
电视里的那个搂着人类的男人让我感到又陌生又熟悉,他有一双大海般的蓝眼睛,面容(在人类看来应该特别)英俊,修身的西服衬得他身姿挺拔——
好消息,有新女友的不是我妈,也不是我爸。
坏消息,这个韦恩我没见过。
难道是我爸的亲戚?我疑惑地抖抖耳朵,说不定有这种可能,因为我总觉得这人看起来莫名有点眼熟……
可还是哪里不对。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我紧盯着电视屏幕,试图找到异样的地方,频道正常,主持人正常,下方滚动的框条也正常……哦哦,今天的日期是20xx年x月x日啊,距离我死了应该只有几个月……
等等!不对!20xx年?!
之前我说过我很聪明,这份聪明让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会算数了,百位内的加减法更是轻轻松松。
所以我几乎在半秒内就算出了现在到底是多少年后。
三十年。
整整三十年。
整整三十年?!
我不解,我狂躁,我蹦蹦跳跳!!!
搞什么!我最多只在狗狗天堂待了三个星期,怎么这就到三十年后了!
“怎么了?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吗?”店员倒是想来安抚我,“乖宝宝,乖宝宝,别害怕……”
我要怎么不害怕啊!我发出哨子一般的哼唧声,在原地猛转了两圈,你要是一觉醒来就到了三十年后,你肯定比我还害怕!
急急急急急,我拼命扒拉起店员的裤子,快带我去电话亭!我要给我妈打电话!
“诶呀!干什么干什么!”店员连忙站了起来,“你饿了?等一下,我去店里给你找找吃的。”
我哪里饿了?我要愁死了!
可惜店员不姓韦恩,读不懂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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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她扭头进了店门,将我一条狗留在了外面,吹着让狗心底发凉的微风。
不行,和她说不通。
我只好继续开启寻找韦恩塔之旅,这次我不慢悠悠走了,而是在街上全速狂奔。
左边没有!右边也没有!那就拐个弯往之前视线死角的方向跑!
年轻健康的身体让我跑得飞快,周边的景物也看得清清楚楚——久违的畅快感觉,可惜我现在没时间享受——直到我被迫停下来,站在斑马线前喘着气,等红绿灯变色。
哟,姐们。我脚边的法斗哼哼两声,干啥去啊?咋把自己累成这样了。
我发现自己掉到三十年后的世界里了,我说,所以我现在得快点找到我妈。
啊?什么玩意?
绿灯亮起,我嗖地一声跃了出去,把还没搞懂情况的法斗甩在了身后。
拐弯,拐弯,再拐弯——啊!前面那个是——!
那是韦恩塔,却又不是韦恩塔。
它似乎比我记忆中的韦恩塔变高了些,外形也有了些许变化——但它仍然是哥谭最高的那座建筑。
终于……终于找到你了!我热泪盈眶,叼着塑料袋小跑到韦恩塔门口的位置,对门前守着的两个警卫哼哼唧唧。
虽然这是三十年后,但我相信我妈肯定会一直给我过纪念日的,她肯定还会和我爸以我的名义给流浪动物收容所提供帮助——姓韦恩的人类们也绝对会随身携带我的照片!
这就是我作为家里最受宠的孩子的自信!
所以快想起来吧——我在搞不清情况的警卫面前转圈再转圈,努力让她们看清我的身体特征。
“哪来的狗?”可惜两人并没有get到我的意思,交头接耳起来,“看着挺干净的……难道是走丢的?要报警吗?”
“说不定是员工的,从家里跑出来找主人了。”
“……嘶,一会儿就到下班时间了,难道就让它一直站在这里吗?”
“嘿,”警卫冲我吹口哨,“快过来,小狗。”
我走近了一点,用清澈的目光看着她。
“真可爱,要不然我们先找个笼子把她放进去?”
“嗯,是个好主意。这样它的主人找来时可以直接连狗带笼子地把它直接提走——”
我才不要进笼子!我很不满地挤进两个警卫中间的缝隙,规矩地坐得笔直。
“诶呀它怎么……”
“感觉它还挺乖的,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笼子,要不然我们……”
我喷了口气。
我爸上班时间不固定,好在哪怕再不固定,他每天也会去韦恩塔待几个小时,处理该处理的工作。
与之相反的则是他过于固定的下班时间——我听阿尔弗雷德说过,我爸总会卡着下午五点的时钟第一个从韦恩塔里飞出来。
可当我听见下班的员工们轰隆隆的脚步声,并兴奋地朝人潮里望去时,我并没有看见老是系着花领带的我爸。
……难道着装风格变了?我连忙将注意力放在这些一心下班的人类的脸上,试图找到熟悉的黑发蓝眼。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第一波下班的人潮已经离开了,我茫然地坐在原地,轻轻地呜了一声。
……咋回事?
……哦,等等!这是三十年后了!说不定我爸年纪上去后,不能像年轻时那样快速逃跑了!
那就再等等。
我靠在警卫的腿边,看着一波又一波人潮从韦恩塔里涌出,太阳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直到警卫蹲下和我说她们可以下班了时,我都没能找到我爸。
3. 呼喊
往好的方向想,说不定我爸今天没上班。
我压下隐隐的心慌,趴在公园的长椅上啃着那块已经冷掉的汉堡,嘴巴里哼哼唧唧。
明天再去看看,说不定我爸明天就来上班了呢。
唉,汉堡不好吃……想念我妈煮的西蓝花和红虾了。
我蔫吧吧地啃完了食物,在长椅上盘成一颗圆滚滚的小球,准备在这里将就一晚。
……就是看我的人有点多。
……我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悄悄地瞥过几个路过的流浪人员,又趁他们没注意时连忙继续装睡。
哥谭的夜晚很危险。
这是我妈告诉我的,当时她抱着小小的我坐在电视机前,用很悲伤的表情看着那块屏幕里动来动去的小人。
“所以千万不要乱跑,宝贝。”她捏捏我的爪子,“我会很担心你的。”
结果那三个韦恩人类却在大晚上出门了!我愤愤地喷气,在长椅上换了个盘着的姿势,等我回家……等我回家……家里的每个人都逃不过我的飞踢!
咳,当然,阿福除外。
不过我感觉也没那么乱嘛……
妈妈和爸爸曾经在饭桌上聊天时会提到哥谭的犯罪率,在我弟出生后,这种略显严肃的谈话便转移到了书房里。
我每次都有旁听,于是记下了很多可怕的案件。
所以我本来很害怕的。
在三十年后的哥谭夜晚,我一条狗孤零零地躺在公园的长椅上,听着风吹过叶子的沙沙声,和躺在不远处的流浪人员的咳嗽声。肚子因为吃了又凉又硬的汉堡而泛出了点痛感,嘴巴也干干的。
可就在此时,我突然发现远处的天空上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咦?
我抬起脑袋,看着投射在云层上的蝙蝠投影。
好亮,好高啊……像是月亮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着这道蝙蝠投影时,我的恐惧消退了一些。
——也许是因为我想到了我那个怕蝙蝠的弟弟吧。
·
“墨提斯!”三岁的弟弟连滚带爬地跑到我身后,鼻涕眼泪口水蹭了我一尾巴,“墨提斯!救我!”
“汪汪汪汪汪——”我惨叫起来,臭小鬼!走开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弟弟哭得像个傻子,“救命!”
而一只蝙蝠正噼里啪啦地在这间卧室里到处乱撞——这明明是大白天!它是怎么飞进我弟的卧室里的——当它直直地朝我冲来时,我弟发出了他有生以来最男高音的惨叫声。
没办法!上了!
我抓准时机,在蝙蝠凑近的一瞬间弹了起来,然后精准地用后脚蹬飞了它!
蝙蝠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不动了。
弟弟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呵呵,我稳稳落回地面,为自己优雅有力的身姿沾沾自喜了几秒——看来我还没老到蹦不动的程度!不错!
就是这个小韦恩太烦狗了……不过他叫成这样,今天刚好在家的我妈应该马上就来了。
到时候我要好好地邀功,让我妈再带我去坐一次碰碰车——这次我来握方向盘!
我洋洋得意地想着那个画面,摇了摇尾巴。
哼,我要让这个哇哇乱叫的人类崽子知道,谁才是家里地位最高的那个——
我的身子突然一沉。
弟弟紧紧地抱住了我,脸颊贴在我柔软的皮毛上。
“谢谢你,墨提斯。”他抬起那双红通通的眼睛,吸着鼻子,满脸泪痕地对我笑,“我——”
·
我怅然地望着天空。
三十年了,不知道那个傻玩意还记不记得我。
唉……
“阿嚏!”
我吓得一抖!
“小点声!”有躺在不远处的人压低了声音,“你吓到它了!”
“什么?我都尽力压低声音了……”
哦……是刚刚路过的流浪人员,原来她们睡在我这里了啊。
等等!不对!正常来说她们一般会选择躺在椅子上吧?!
——那我岂不是把这两个人类睡觉的地方给占了?!我大惊失色,真是的!怎么不跟我说啊!
“我们再躺远点吧,我觉得它还是有点紧张……”
“可是远一点的话,我就看不清它了……毛茸茸的,真想摸一摸啊……”
“啊!过来了!它过来了!”
“什么?咦?咦?!”
我用略微干燥的鼻头各戳了她们俩的肩膀一下,然后慢悠悠地朝昏黑的小路走去。
“啊,走掉了……好可惜……”
“不过我摸到尾巴了耶,好滑!好软!”
哼,我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我故意把尾巴摆过去的!不然你以为你能摸到一只不乐意让你摸的边牧吗?
虽然把长椅让给了她们,但我其实没想好接下来要去哪。
我在小巷间安静地穿行,偶尔有几只野猫路过。胆子小的猫咪会立刻逃走,胆子大一点的则会和我对视一会儿,然后慢悠悠地走开。
……现在的哥谭夜晚比妈妈口中的那个哥谭要安稳多了,我又仰脖看了看月亮,找了块比较干净的纸板,躺了下来。
一觉睡醒时,我的身边蜷缩着几只个头较大的猫咪。当我抖着毛站起身时,它们懒洋洋地蠕动起来,快速将我的空位填平了。
Yo,最大最结实的那只奶牛猫冲我打了个哈欠,拜拜。
拜拜,我冲它小幅度地点点头。
——其实我们谁都听不懂谁说话,完全是靠肢体语言在猜而已。
不过纸板还是太硬了啊——睡得不好,眼皮都有点睁不开。
我无精打采地溜达到韦恩大厦前,困倦地挤进了两个眼熟我的警卫的中间,再次睡着了。
·
梦里的我在和妈妈玩球。
“墨提斯真厉害!”当我将球塞回妈妈手里时,爸爸抱着弟弟走了过来,“墨提斯,你真的太聪明了!”
那是当然!我汪汪叫了两声,也不看看我是谁!
“嘿!”妈妈抬起胳膊,“别走神,墨提斯!下一个球——呼咻——!”
!
我立刻飞奔出去,草坪在我脚下延伸,在黑暗的世界中散发着熟悉的味道和温度。
而那颗被丢出的红色玩具球已经越来越清晰了,于是我兴奋地张开嘴,叼着它回过头,想看到那几个人类的表情——
“妈妈?”我茫然地松开了嘴,望着身后的虚空,“爸爸?”
没人回答我,红色玩具球砸在草坪上,咚咚地弹远了。
“玛莎?托马斯?”我有点不安地嗅闻着空气,“布鲁斯?你们去哪了……拜托,快出来,别这么逗我!”
玩具球越滚越远,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喂!喂——你们知道我会生气的吧!再不出来,我回家就去啃沙发!我发誓!”
“呜……”
嗯?什么动静?
“呜呜……呜呜……”
啊!
这个哭声我很熟悉——是布鲁斯!我傻了吧唧的弟弟!
但他怎么哭了?我竖起耳朵,努力在黑暗中沿着声音前行,又遇见蝙蝠了?还是又和我爸一起把烤箱炸了?
“呜呜呜……”
远处忽然出现了一簇白光,布鲁斯逆着光跪在那里,穿着一套黑色西服。
“布鲁斯!”我连忙往他那边跑,“这是哪啊?玛莎托马斯刚刚跑去哪了?你们这群家伙怎么把我独自扔在——”
布鲁斯好像没听见我汪汪叫,他依旧在哭,眼泪淌过柔软的脸颊,打湿了昂贵的衬衫和胸口前的白花。
哇!哭得好惨!
我之前都没见过他哭这么惨!
发生什么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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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恐地想,不会这次炸飞的不止烤箱,还有整个厨房吧?!!
阿福!阿福救一下啊阿福!
“少爷,”逆着光的人影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我们该走了。”
是阿福!我加快脚步,阿福!好久不见!我来了!
“不……”布鲁斯乱糟糟地吸着气,嗓子哑得吓人,“我不……我不想走……”
“我们得回家了。”阿福蹲下来,将手搭在布鲁斯的肩膀上,“走吧,少爷。”
不是等一下!带我一个啊!
我奔跑奔跑再奔跑——该死的怎么感觉我一直在原地踏步——想要看清那块布鲁斯对着的石块上写了什么,才会让他哭成这幅狗样。
一大一小刚好起身,布鲁斯摇晃着站稳了,用袖口用力擦了擦脸。
而我愣在了原地。
【玛莎·韦恩&托马斯·韦恩】
【长眠于此】
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淡去了。
·
布鲁斯!我下意识地大叫起来,布鲁斯!
“哎哟我的上帝啊!它这是做噩梦了吗?!”
我茫然地眨眨眼睛,急促地喘着气,张望起四周的景色。
……我还在哥谭。
……刚刚的梦,到底是什么情况。
“乖乖,乖宝宝,好宝贝。”警卫摸摸我的脑袋,“别害怕,刚刚的都是梦。”
“别害怕别害怕,”另一个警卫也蹲下来摸我,“我们在这儿陪着你呢。”
呼……
我缓缓呼出一口气,重新趴了下去。
梦只是梦而已,我努力压下不安,尽可能坚定地想道,梦才不会变成现实!
——而新的一天,下班的人潮里依旧没有托马斯·韦恩的脸。
·
“少爷。”阿尔弗雷德拍着小孩的背,给他递水,“我们该走了。”
“我……”布鲁斯说,“我不想回庄园……”
如果不回庄园,他就不需要面对一个空荡荡的客厅,还有一个空荡荡的餐桌。
——一夜之间,似乎什么都变了。
那个时候,他双眼发直地坐在警察局里,感觉自己耳边只剩下隆隆的枪声。那么多同情,惋惜,看笑话的眼神扫过他乱糟糟的头发,看着这个狼狈的韦恩。
“少爷……!”阿尔弗雷德冲进门,一把抱住了他。
他怔怔地回抱了他,感觉自己的口腔里都飘着难闻的血腥味。
之后的事有点记不清楚了,因为阿福紧紧地牵着他的手,完成了所有需要做的事。
“我们现在该去休息了。”管家将他轻柔地抱上车,“睡一觉吧,布鲁斯少爷。”
“要回庄园吗……?”布鲁斯捏着水瓶,感觉自己的眼睛很疼很疼。
阿尔弗雷德非常明显的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布鲁斯勉强打起精神,“你累了吗?阿福?”
“不……我没有……”管家说,“只是……”
“只是什么?”
管家的眼里再次蓄起了不详的水光。
“墨提斯小姐……”阿尔弗雷德说,“她……”
——什么都没了。
妈妈,爸爸,和墨提斯。
布鲁斯从墓碑前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脸。
“汪!”
他浑身一震。
“墨提斯?”布鲁斯近乎是仓皇地张望起这片寂静的墓地。
“……少爷?”走在前面的阿尔弗雷德疑惑地回过头,“怎么了?”
有风吹过,将茂密的树叶吹得簌簌作响。
午后的阳光格外明媚,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份美好的阳光染亮了,一块块冰冷的大理石反射出灿烂的暖光,映在了孩童湛蓝的双眼中。
“我……不,没什么。”布鲁斯扭过头,最后一次用袖子抹了抹脸,“我们走吧,阿福。”
4. 事成后v你50
作为一个经受了良好教育的韦恩,我一向保持着文雅的外表,势必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是我妈亲自养出来的亲亲宝贝。
但我现在真的很想骂人。
第三天了!我愤怒地蹲在水碗旁喷气,整整三天,我都没能看见我爸!
搞什么?!不要告诉我你已经退休了——明明还是能奋斗的年纪!臭老爹,你知道我这三天怎么过的吗?!
——普通宠物狗走丢时会面临很多挑战。
因为城市里满是致命的陷阱。
看似能吃实则有毒的食物,不干净的水,时刻变化的红绿灯,表面友好实则在身后藏着武器的人……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丧命。
好在我脑子比较好使,饿了就去手里拿着食物的年轻人身旁转悠,渴了就去宠物友好的商店里溜达(通常能找到满满的水碗),晚上睡觉就去找猫多的地方,硬着头皮往它们中间一趴。
虽然吃喝没问题,但这么折腾来折腾去,我身上变得好脏!
我蔫吧吧地挪开脸,委婉地向继续把碗往我嘴边递的人类表示我喝饱了。
“嘿!兄弟!”有个穿着红卫衣的家伙在旁边大喊,“你还做不做汉堡了?”
“做!”给我递水碗的老板连忙送手,去给红卫衣烤汉堡肉。
“这是你的狗?”红卫衣往我这边走了两步,弯下腰来看我,“长得……长得怎么有点眼熟?”
我朝红卫衣翻了个白眼。
这人又高又壮实,身上带着一股香皂味和火药味,而最引人注意的点是他那撮垂在额前的白毛。
赐名为臭鼬哥,我冷漠地想,到底哪个有一头黑发的人类染发时会只染这么一撮白毛啊?
“我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狗,莫名其妙地就跑到我车旁边了。”老板开始炸薯条,“挺漂亮的,感觉像从谁家走丢的……你说它看着有点眼熟?那说不定你认识它主人呢。”
“说不好啊。”臭鼬哥蹲在了我身前,用满是伤口的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我也只是觉得眼熟而已,实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别用受伤的手摸我啊!我喷气,小心感染!
“哈,脾气挺大。”他捏捏我的耳朵,“还脏兮兮的。”
我:“……”
这是我能决定的事吗?臭小鬼?
我恼火地用爪子扒拉他,让他别捏了快点滚。
臭鼬哥倒是挺自然地站起了身,给老板付了钱,接过了那个鼓鼓囊囊的汉堡和金黄酥脆的薯条。
我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垃圾食品很不健康,但真的好吃。
“想吃啊?”臭鼬哥居然注意到了我在咽口水,抽了根薯条出来,“那来一根?”
我仰起脑袋,再次闻了闻他身上的气味。
……不像坏人。
……所以我踢踢踏踏地走过去,把那根薯条嗦进了嘴里。
“咦?!”臭鼬哥瞪大眼睛,“你怎么——等一下!再来一根!”
我:“……”
于是我又嗦了一根薯条。
“你吃薯条怎么是这个吃法?”臭鼬哥看起来又想笑又疑惑,“这是狗会有的吃法吗,怎么跟喝饮料似的?”
谢谢,因为我嚼这种细长条的食物时容易漏嘴巴,所以我爸教了我这种吃法。
至于看起来略显搞笑的问题……你就说用了这种吃法后还漏不漏嘴吧!
臭鼬哥似乎挺喜欢看动物表演的,他一边喂我一边乐,结果大半盒薯条最后都进了我的肚子。
能再给点吗?我用嘴筒子戳他膝盖,好吃。
“狗可不能一直吃这种东西……”臭鼬哥却面露难色,“你确定这狗不是你的?”他起身,冲正在洗手的老板喊道。
“不是!”
“行,”臭鼬哥点点头,用沾着油的手摸了一把我的背,“那你要跟我走吗?小狗?”
第一,我不是小狗。
第二,你是不是在把我当擦手巾。
我跳起又落下,精准无误地踩在了他的马丁靴上。
臭鼬哥叫了一声。
我也叫了一声。
臭鼬哥屈服了。
他带着我拐过好几个弯,又蹦过好几个巷子,最后我们终于来到了一扇公寓门前,臭鼬哥将剩下的汉堡塞进嘴里,一边给我开门,一边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公寓里意外地很干净,阳台上还养着花,我有点拘谨地坐在入口处,担心沾着灰的爪子会把地毯弄脏。
然后臭鼬哥突然开始脱衣服。
??!!!!
我张开嘴巴,看着他脱掉了红色卫衣,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打底T恤(穿了和没穿的区别在哪?),结果三秒不到,这层T恤也被他脱了。
“嗨沙发,嗨桌子……”没了上衣的臭鼬哥赤脚走进公寓,肌肉线条流畅又自然,“快过来,我得先给你洗个澡,万一你身上有跳蚤或者虫子——”
在外面待了这么多天,还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虫的我尴尬地夹着尾巴,跟着他走进卫生间,跳进了浴缸里。
“嗯……看起来你主人的经济状况不错。”臭鼬哥往浴缸边缘一站,开始挤洗发露,“不然动作不会这么熟练。”
那是,我翻了个白眼,韦恩可是哥谭最有钱的家族。
他开始往我身上浇水:“情绪一直都很稳定,听得懂很多话,要么是血统好到极点,要么是被训得特别好……”
两者皆有,谢谢。
以及什么叫训得特别好?我那明明是被教得特别好!
臭鼬哥不吭声了,他开始努力搓我,动作有点僵硬,显然没洗过狗。
我皱着脸,努力忍耐着皮毛仿佛正在被棕熊撕扯一般的痛感。
搓得我感觉自己要秃了后,臭鼬哥有点手忙脚乱地打开喷头,想把我身上的泡沫冲干净,但是——
泡沫顺着水淌到我眼睛里了!我惨叫出声,救一下啊!
·
一通兵荒马乱后,我终于变成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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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喷的小狗,缩在木碗前吃臭鼬哥给我煮的西蓝花和胡萝卜。
是个好人,刚刚还对我道歉呢。
我眨巴眨巴已经不痛了的眼睛,非常矜持地绕着穿着围裙的臭鼬哥转了一圈,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感谢。
你的行为会有回报的,我坚定地看着他,等我回庄园,就用我自己的钱给你买个更好的房子!你以后也不用跑到那种路边小推车旁边买便宜汉堡吃了!
臭鼬哥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蹲下来,吸了一口我香喷喷的长毛。
……有点变态,哥们。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住?”臭鼬哥深情地摸着我的脸,“我会给你煮饭吃的。”
抱歉,我垂下眉毛,为难地哼唧了两声,我得回家,家里还有人在等我呢。
臭鼬哥叹气:“不愿意吗……”
倒也不是不愿意,我用嘴筒子指指门,示意他帮忙开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回家后会邀请你来韦恩庄园玩的。
臭鼬哥依在门边,神色郁郁地看着我走远了的背影,又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次的经历倒是给了我些许灵感——狗要学会主动出击,而不是一味地等待!
所以我挑了个上班高峰的时间段,趁着警卫不注意时猛地冲进了韦恩塔!
边牧全速冲刺的速度相当惊人,我飞奔过大厅,轻松地跳过了闸机,一路冲向了记忆中的角落——我爸专门给我建了个直通他办公室的小电梯,虽然我嘎了,但我相信我爸绝对不会拆了它的!
——果然!
我用鼻头在和墙壁同色的按钮上猛戳了几下,在面前的墙壁缓缓开启时钻了进去!
……然后我差点被电梯里的灰尘呛晕。
……搞什么!爸!我眼泪汪汪地站在成功启动了的电梯里,努力忍住抖毛的冲动——刚洗的澡啊!
算了,虽然电梯里活像是三十年没清理过了,但至少还能用。
伴随着运行声,我感到了轻微的失重和摇晃感,漫长的两分钟后,电梯终于停了下来。
开开开开开!我用鼻子猛戳开门按钮,大小姐驾到!都给我让开!
电梯门向上滑去,我带着一身尘土跳出夹层,然后一头撞在了柔软的厚毯子上。
我:“?”
这门前什么时候挂了张毯子?
我挣扎着钻了出来,明显经过了升级升级再升级的办公室映入眼帘,让我下意识地呜了一声。
……怎么说呢,虽然知道已经过去三十年了,可我一直没什么实感。
……现在看到这间面目全非的办公室时,我的心底才涌生出了莫名的怅然。
……就是不知道我爸在这三十年里的品味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啊!门开了!
办公室的大门在我思考时缓缓打开了,我第一反应当然是我爸在推门,于是我拼尽全力地冲过去,跳了起来,准备给我爸一个爱的飞踢——
——然后我直直地从一个黑发蓝眼青少年的头顶飞了过去。
5. 无人接听的电话
咦?我有点发懵。
“嗯?”青少年发出了疑惑的鼻音。
(狗界脏话),这谁啊!我踉踉跄跄地落了地,转身瞪着仍然保持着半开门姿势的青少年,你为什么要往我爸的办公室里冲!
“这是……”黑发蓝眼的青少年看看周围,“谁家的狗啊?”
等等,黑发蓝眼。
众所周知韦恩一家都是黑发蓝眼——就连我的眼睛都能在某些角度下泛出点蓝光——托马斯韦恩,玛莎韦恩,布鲁斯韦恩三个人往各自身旁一站,简直跟同一家玩具工厂出来的人型玩具一样相似。
这么想想,哥谭已经过去了三十年,那我的傻弟弟今年就已经……三十八……三十八岁了?!
……三十八岁,有个儿子似乎也正常。
……但这个儿子怎么和布鲁斯长得不太像?
细眉,眉尾没有布鲁斯那个相当特别的弧度,脸部线条较为柔和,眼睛是清澈的天蓝色。
明明是同色系的人类,但总感觉气质不太像——
“你是怎么跑到这的?”青少年歪头看我,胸前的金属名牌一闪一闪的,“我得叫玛姬把你带走……一会儿还有会要开,那群老家伙可不喜欢狗。”
名牌上印着【提姆·德雷克】……怎么不是提姆·韦恩?!什么情况!
我大惊失色,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完了!韦恩被夺权了吗?!不不不不不仔细想想的话也许是随了母亲的姓——
提姆走过来,很轻松地单手抄起了我:“玛姬?玛姬——”
我震撼地蹬了蹬腿。
那个叫玛姬的助理终于反应过来了,她从几米远的助理办公区里站起,略显慌乱地走了过来:“它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我一整个早上都没离开过办公区,不可能看不见一条这么大的狗啊?”
“其实它算不上大,”提姆眨眨眼,“如果半趴着往里走的话,那就很难发现了。”
他紧接着皱起了眉:“不过我总觉得它看着有点眼熟……”
怎么又来一个看我眼熟的?我很惊喜,如果他能认出我的话——
“难道是韦恩先生养的狗?”玛姬局促地站在单手抱着我的提姆身旁,不确定自己该不该伸手接一下。
对的对的!我点头,不过是托马斯韦恩养的!不是布鲁斯韦恩!
“我不记得在韦恩庄园里见过它,”提姆嘶嘶吸气,“奇怪……但它看起来真的很眼熟,我到底在哪见过……”
……我从未如此想念过那些我一踩就能发出声音的按钮。
……要是有按钮在,证明身份不过是几秒的事,哪像现在!
“那我先让它和我一起在办公区坐一会儿?”玛姬提议道,“德雷克先生,您的会议快到时间了。”
提姆把我放下了,他理了理领口,又拍开那些粘在西服外套上的白毛和粘在衬衫上的黑毛——还光速处理了我蹭上去的灰尘——飞快打理好了自己的外形。
“记得小心些。”这个装模作样疑似我弟儿子的家伙说,“如果它咬你,你直接反击,或者摁下紧急求助按钮就行——安全最重要。”
“好的。”玛姬点头,“德雷克先生。”
——谁会咬人啊!我朝他喷气,长得这么水灵说话却这么难听!小心被人套麻袋!
提姆没再看我,他走进了那间我熟悉又不熟悉的办公室,轻柔地合上了门。
玛姬则小心翼翼地把我往她的办公区领,本着冤有头债有主的原则以及作为一位韦恩的修养,我用鼻子顶了一下她的手,示意这位紧张的打工人放心,跟在你身旁的不是那种乱叫乱咬的狗。
这微弱的示好信号确实令玛姬放松了些,她在自己的椅子旁铺了层毯子(我躺下前还不忘跑到角落里抖了抖毛),还不忘从抽屉里掏了点零食出来喂我。
……只不过比起牛肉条,我更关注她桌面上的电话。
三十年过去,电话也经过了迭代,所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和家里电话长得差不多的电话。
而我妈教过我怎么拨号,还让我背过韦恩庄园的号码。
我妈告诉我,如果电话拨通了就叫几声,那头的人就能知道是我在打电话了。
目前遇到的人类都靠不住,我慢慢嚼着牛肉干,还是得靠自己。
——于是我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咳咳,咳咳!
诶呀!这牛肉太噎了,好难受呀!
我眼泪汪汪地对玛姬咳嗽,还不忘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彰显出事态的严重性和我究竟有多难受。
“你噎到了?”玛姬瞬间上钩,连忙蹲下来给我拍背,“水——水倒是有,但没有能装水的碗——”
我咳得更大声了。
“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女人弹起,匆匆地跑向电梯,“在原地等我!”
我的咳嗽声在电梯门合上时戛然而止。
啊,好心的人类。
我摇摇尾巴,轻松地跳到玛姬的椅子上,用爪子把放在桌面上的【请访客在此耐心等待】标牌推开,将电话扒拉得近了些。
5……0……5……1……
唔……
我拨出记忆中的长串数字,几秒后,听筒里传来了嘟嘟声。
通了!我高兴地竖起耳朵,这个时间段我妈应该在家!没问题!
【嘟——嘟——】
……咦?怎么没接?
【嘟——嘟——】
……是离电话比较远吗?
【嘟——嘟——】
……也许在睡觉或者洗澡?但这样的话,阿福会代接的。
……阿福呢?
【嘟——嘟——】
【嘟——嘟——】
【嘟——】
……
我有点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拨出了第四次通话。
……依旧无人接听。
难道没人在家吗?我不安地瞥了眼电梯,听见了它运行的声音。
玛姬要回来了。
怎么办?
——看不懂的新科技,晃眼的高楼大厦,陌生的街道,变样的韦恩塔办公室,没听说过的德雷克,打不通的电话,联系不上的家人。
在三十年后的哥谭,来自三十年前的我好像什么都不认识了。
我悄悄地夹紧了尾巴,心脏有生以来第一次跳得这么快。
说不清是什么心理,在玛姬回来前,我顺着紧急通道溜走了。
跑到不知道多少层后,我钻出紧急通道的铁门——不远处刚好是卫生间。
……三十年后,就连卫生间看起来都这么高级。
……我心情复杂地站在卫生间的入口,抬着脑袋看了一会儿标识。
……就是这儿怎么一股血味啊?谁在厕所里偷吃生牛肉了?
不过这血味闻起来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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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血——
——还没等我琢磨明白,男卫生间那边的门就猛地被撞开了,一个有点邋遢的中年男人叼着烟走了出来。
好呛!我这次是真咳嗽起来了,烟味血味消毒剂味混在一起,成功给了我的鼻子狠狠一拳,让我情不自禁地眼泛泪光。
“哟,”中年男人说,“排队上厕所啊?小狗?”
危险的家伙,我竖着耳朵后退了两步,不是错觉……他身后的卫生间里一股血味!闻起来还特别新鲜!
“诶不对,稍等,别急着叫啊。”男人蹲了下来,任由风衣尾摆堆在地上,“你很有意思,小狗——你居然从天堂逃出来了。”
!!!
“别这么惊讶,有点能耐的魔法师都能看出来。”他龇牙笑道,“实在太明显了,就像深夜的大街上唯一还在工作的灯泡……这样,我可以帮你消除天堂的标记,而你只需要和我做个交易就行。”
他朝我摊开掌心:“不仅如此,我还可以让你学会说话。”
我:“?”
什么叫学会说话,我又不是哑巴。
“你很苦恼吧?”男人露出了很惋惜的神情,“明明很聪明,明明能听懂人类在说什么,但自己却不能和他们无缝沟通——”
……啊那这个确实有点苦恼……
“我真的可以帮你,”他说,“我不是恶魔,也不想攻击你。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小小的交易——”他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不会痛的,小狗。”
……不。
……我不认识你啊!你这人谁啊,而且你身后的卫生间里的血味为什么越来越大了?!
我警惕地后退,中年男人似乎明白他骗不到我,只好揉着头发站了起来。
“好吧,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他嘟囔道,“看在*%¥%的份上……”
他冲我打了个响指!
“汪呜!”我感到自己双脚瞬间离地,于是立刻大叫出声。
“别叫了,”在一片天旋地转中,男人吸了口烟,“我这是在救你,傻狗。”
·
“嗯?”光速开完会的提姆说,“狗呢?”
“好像是自己跑掉了……”玛姬满脸歉意地说,“我去找水碗,但回来时它已经不见了。”
这层专属于韦恩的办公室,所以没安监控,找不到线索的玛姬只能猜测那条边牧应该是从紧急通道跑了。
提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环顾四周,却很快皱起了眉毛。
“德雷克先生?”玛姬问道。
“那台电话……”提姆伸手指了指她的办公桌,“原本是放在那里的吗?”
“啊,您这么一说——”玛姬说,“电话好像原本是在更靠里的位置……奇怪,什么时候挪到桌子边缘了?”
提姆看了眼手表:“……发个邮件吧,让韦恩塔的员工注意一下那条边牧有没有出现在办公区域,如果发现了它,记得及时报告。”
事情不太对劲,提姆想,他越回忆越觉得这只眼珠子转得很快的狗很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究竟在哪见过呢?
年轻的总裁和助理告别,走进电梯,给阿尔弗雷德发了几条信息。
【布鲁斯的状态如何?】
【我还可以替他代两次班,但要是他再不出现,董事会就要开始折腾人了。】
【以及,】提姆顿了顿,【韦恩庄园今天有未接来电吗?】
6. 错乱的世界
布鲁斯aka蝙蝠侠,此时正躺在蝙蝠洞的医疗床上昏迷不醒。
作为他的管家的阿尔弗雷德忙得满头大汗,又是给半死不活的男人处理伤势,又是抽空回复提姆的消息,手都快挥出残影了。
【韦恩老爷还需要一些时间。】管家用指关节敲着键盘,防止指腹上的血液粘的到处都是,【韦恩庄园今天的确有几通来电,不过我当时正扶着老爷往医疗床走,没能及时接起来。】
“呃……”布鲁斯闷哼一声。
阿尔弗雷德立刻抛开蝙蝠电脑,匆匆赶到他身旁:“韦恩老爷?”
布鲁斯浓密的眼睫毛颤抖了两下,在短暂的挣扎后,他的眼球开始在眼皮下转动——但病号依旧躺在医疗床上,像一具还在呼吸的尸体。
阿尔弗雷德没办法,只能继续给他处理伤口。
鲜红色的血液从青青紫紫的裂口中淌出,又飞快地被棉球拭去。阿尔弗雷德将惨兮兮的皮肉精准地缝合起来,又用止血喷雾和蝙蝠神奇妙妙绷带做了处理,很快,一只大半个上身都缠满了绷带的蝙蝠侠就崭新出炉了。
弄完伤口,阿尔弗雷德转战蝙蝠战甲——他尽力在不移动布鲁斯的情况下卸掉了那件重到用它扇耳光能把人扇骨折的披风,又卸掉了腿部和手臂的装甲,很大程度上提升了病号的舒适度。
……可惜病号还昏着。
……而阿尔弗雷德也不太清楚自家老爷到底遇到了什么新敌人。
……这位脸很黑的哥谭骑士几天前一个漂移甩尾将蝙蝠车停进了蝙蝠洞,如风一般下了车,迅速地对阿尔弗雷德嘱咐了几句话后就昏在了医疗床上。
……流程极为丝滑,仿佛什么工厂流水线作业。
只不过这次的情况比以往的要更复杂——布鲁斯好似那个睡美人,躺下了之后就没起来过。
以及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他的伤口没有恶化的迹象;坏消息,他的伤口更没有好转的迹象。
阿尔弗雷德沉沉地叹了口气。
好在有个帮手几小时后就能到达哥谭,也许他能帮到点什么。
·
我在五彩斑斓的管道里坠落,坠落,再坠落。
“汪——”我震惊又愤怒的叫声在管道里回荡,这是哪啊?!
可惜吼叫对当前的情况毫无帮助,我掉下去的速度越来越快,尾巴都快空气摩擦出火星了——不对!真的出火星了!
我不可置信地弯曲身体,对着自己疯狂发射灿金色星星的长毛尾巴大叫了两声!
这是什么?!
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坠落之旅终于迎来了一个转折——几秒后,我掉出了管道。
但我还在继续坠落。
五颜六色的管道口瞬间远去,我连忙调转身体,想要看清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然后我为面前的一切而目瞪口呆。
这里像一片天空,但又不完全像天空。
无数巨大的齿轮在空中悬浮,表面刻满了好多我看不懂是什么的鬼画符;紫蓝色的蒸汽从云团中喷出,非常离谱地向大概是地面的方向——同时也是我坠落的方向——涌去;成千上万的电子屏幕则竖在齿轮之间的缝隙里,冰冷地播报着什么。
【1号!】有屏幕说,【你的速度慢了,别忘了我们现在需要加速工作,才能醒过来。】
【我需要有人搭把手。】负责1号齿轮的屏幕说,【零件受损严重,修复尚需要时间。】
【停!先把手中的工作停一下!】一个屏幕切换成了警示的红光,【有闯入者!】
它们之间的交流很迅速,当我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其余的屏幕也通通亮起了红光,整齐划一地转向了我的方向。
……所以这到底是哪啊?!
【开启攻击模式!】
【不能让闯入者进到更深的地方,情况只会变得更麻烦!】
【停止修复!停止修复!】
飘在天空上的云团开始缩小,紫蓝色的蒸汽也渐渐变弱,我也终于在此时看清了坠落的尽头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面看起来很像果冻的紫蓝色地板。
地板后有什么我没能看清,也没时间看清——因为那堆冒着红光的屏幕现在开始朝着我的方向发射红色射线了!
所以说等一下啊!打我之前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哪!
我像个洗衣机里的滚筒那样努力滚了几下,勉强闪过了最初的射线,但凭着直觉,我知道这幅度不大的空中滚动根本不能让我躲过接下来的攻击。
而且要是不想个办法停止坠落,我就要砸到那个长得很像果冻的地板(管它的,反正在我脚底下的就是地板)上了!别啊!我不想这么突然的死掉!不要!
怎么办?怎么办?
在我努力地想再来几个空中滚动时,我突然看见了自己依旧在往外蹦灿金色星星的尾巴。
……说来奇怪,可是它——可是现在它看起来——诡异得像一把女巫才会有的魔法扫帚。
【第二波攻击!启动!】
【击杀入侵者!】
我还在往下掉,那面紫蓝色果冻地板离我也越来越近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下意识地动了动尾巴——然后我就斜斜地飞了出去!
哇啊啊啊啊啊!!!我的背毛都竖了起来,第二波红色射线险险地擦过我的身体,轰在了那面果冻地板上!
第三波射线几乎紧随其后!
我灵光一闪,偏转尾巴的朝向——果不其然,我还在往外喷灿金色星星的尾巴此时就像个小型发动机,成功把我推离了射线的攻击范围!
……但问题是这尾巴只能产生推力,不能让我停止坠落啊!
……果冻地板近在咫尺了!救命!
……等等,那是缺口吗?
我看到了一个地板上正在缓缓收缩的缺口,本着要么摔死要么搏一把的心态,我努力摆动尾巴,在最后一刻险之又险地落了进去!
穿过这层地板后,我几乎立刻感到自己的坠落速度变慢了,周围的景色也变得正常了不少。
我看见脚下连绵不绝的山脉,一片接一片铺满了花朵的草地,以及远处座落在天地交界线的韦恩庄园。夕阳在它身后缓缓落下,橙红色的光将那座熟悉的房子染得面目全非,而两个人影正背着光站在庄园门前,从身影来看似乎是一男一女。
还没等我看清它们的脸,夕阳就突兀地落了下去,于是那座庄园也消失在了夜幕中。
我坠落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就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那样慢慢地下落。
草地上的小花在夜色中摇曳着温暖的白光,就像是开在草坪上的星星一样,而我也终于在漫长的下坠后四脚着地,有了些许安全感。
不过这又是哪——
“——墨提斯?”
我一愣。
我沿着声音的来源缓缓转头,看见了一个身着休闲小西服的男孩。
他的黑发有点乱糟糟地垂在耳边,蓝色的眼睛像两颗圆滚滚的玻璃珠,皮鞋和短裤沾着一点叶片,显然之前已经在这片草坪上走了很久。
“布鲁斯?”我震惊地叫道。
……等等,不对,我怎么口吐人言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小布鲁斯却露出了与他年纪极为不相符的神情,“不,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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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识海,那么出现什么东西都不奇怪……”他用这种我从未见过的神情喃喃自语起来,眉头皱得紧紧的。
“什么意识海?”我连忙甩着自己的星星尾巴,跑过开满了白花的草坪,“这到底是哪里啊,布鲁斯!而且你为什么还是这种小小的模样,我记得你们人类成年后会长得很高的吧!”
“目前出现的东西有韦恩庄园,但无法靠近,白天和黑夜的交替也毫无规律……”小布鲁斯却不理我,转身往某个方向走去,“现在又多了一个——”
我血压飙升。
好啊,确实是长大了,居然敢不听你姐说话了!
“也许突破点在我没想到的地方……呃!”
小布鲁斯被我一个飞踢踹倒了,结结实实地摔进了一丛白花里。
“不理我是吧!”我冲过去咬他的衣领,将他半个人都叼了起来,“好啊,臭小子!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在假意顺从我!”
小布鲁斯愣愣地转头看着我,脸上满是茫然和混乱,还粘着几片泛着光的花瓣。
然后他突然笑了一下。
……那真是个奇怪的笑容。
……布鲁斯笑的时候总会眯起眼睛,将整齐的牙齿露出来,整个人都像一只智商堪忧的萨摩耶一样快乐。
那么多合照里,抓拍里,录像里,他的笑容完全没变过。
因此旁人只要一看,就能知道他一定是幸福的,快乐的,毫无忧虑的孩子。
可他现在露出的这个笑容不同。
他嘴角的弧度很小,眉尾微微下垂,带着几分微妙的苦涩。
“布鲁斯……?”我下意识地松开了嘴。
小布鲁斯再次落进花丛里,但他没试图站起来,而是翻了个身,变成了面朝上的躺姿。
“怎么会呢,墨提斯。”他躺在白莹莹的花朵间,对着我微笑,“我只是太久没见到你了。”
我犹豫了一下,趴在了他身旁,将下巴搭在了小孩的肚子上:“有多久?”
“我记不清了。”小布鲁斯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实在过去太多年了……要不是还有照片,我都要忘记你的样子了。”
真无情,我撇撇嘴,你根本不想你姐!坏小孩!
小布鲁斯明显没发现我正在偷偷骂他,他犹豫着偏了偏身,手臂抬在空中,似乎想摸摸我的尾巴。
摸呗,我不太在意地甩甩尾巴,你之前拽我尾巴毛的时候可没这么拘谨。
于是他试探着摸了一下——动作不知为何有种很多年没摸过狗了的僵硬感——又摸了第二下,然后接着摸了第三下。
他的手开始发抖。
“咋了?”我是真的很疑惑,抬着脑袋去看他的表情,“你得啥病了,摸个毛都能——”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对不起,”小布鲁斯像过去那样蜷缩成一团,将脸紧紧地埋在我柔软的皮毛里,“我只是……我只是很想你而已,墨提斯。”
他没有流很多眼泪,神情也算不上悲恸,但光是这样难过的表情,就足以让看惯他傻兮兮的样子的我发懵了。
——我也是在这一刻意识到,无论这到底是三十年前的布鲁斯,还是三十年后的布鲁斯,他都变得不同了。
说不好是哪里不一样,也许是更沉稳的语气,也许是收敛了很多的肢体动作,也许是他的表情。
……虽然说出来有点尴尬,但我不认为我的死亡能让他变这么多。
……一定还有别的东西……他一定还失去了点别的东西,才会变成这幅诡异的样子。
“我也很想你,”我一边思考,一边用嘴筒子轻轻拱了拱他乱糟糟的头发,“布鲁斯。”
7.你是?
“哦对了,”虽然场面很温情,我仍然没忘正事,“这到底是哪啊?”
“我的意识海……或者说我的脑子里,”小布鲁斯把脑袋抬了起来,表情已经恢复到了刚见面时的酷哥脸,“我现实中的身体应该还在沉睡——”
“这个我知道!”我用力一点头,耳朵也跟着用力晃了一下,“睡美人!”
小布鲁斯:“……”
小布鲁斯:“总之,我得在意识海里找到出口,不然就真的会一睡不醒了。”
“也就是说,你现实中的身体应该没有现在这么小吧?”我看着他从草坪上爬起来,“倒不如说三十年后的你到底有多高?”
小布鲁斯笑了笑:“一米八八。”
我:“……”这不是比我爹还要高了吗?!
我也爬了起来,用力抖了抖毛,把泥土和草叶都甩飞出去,而小布鲁斯站在我旁边,不躲也不叫,就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真新奇,我拱拱他,要知道每次当我这么甩毛时,布鲁斯总会尖叫着往我妈那边跑——因为我一般都是故意把脏东西往他衣服上甩的。
“所以我们现在要往哪里走?”我绕着他打转,“对了,我好像还没说吧?我回到哥谭了!”
“你的确回来了。”小布鲁斯摸了摸我的脑袋,“回到了哥谭,也回到了我的身边。”
……不是,弟啊,我们好像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小布鲁斯开始向着远处的天地交界线走去,我连忙跟上,咬了咬他的袖子。
“我真的回来了!我从天堂回来了!”我觉得布鲁斯好像不信,遂努力举证,“听起来确实有点不合理——其实我之前也是无神论者——但我在那个狗狗天堂里遇到了很多小狗,那里还有什么哲学文学俱乐部……”
“有泳池吗?”小布鲁斯拨开面前越来越高的草叶。
“有,不过我没怎么去过。”我努力回忆了一下,“毕竟我待在天堂的时间算不上长。”
“……算不上长吗。”
我们周围的草地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泛着白光的芦苇丛,小布鲁斯的脸在这些飘飘荡荡的植物后若隐若现,连同声音也模糊不清。
“总之,我已经回哥谭了!”我被芦花刺激得打了个喷嚏,“赶紧来接我回家!”
“嗯,”布鲁斯说,“不过墓地移起来会有点麻烦——”
我:“?”
等一下,什么意思?
还没等我开骂,布鲁斯却先一步笑了起来。
“开玩笑的,”他说,“出口就在不远处,我要醒了,墨提斯。”
他好像越走越快,离我也越来越远,黑色的小西服尾摆在芦苇丛里一晃一晃的,像是企鹅的尾巴。
我看不到那所谓的出口,但我真诚地觉得我的傻弟弟要醒了是件好事。
“那很好啊,”我赶快小跑几步,努力追上了布鲁斯的脚步,“你听起来怎么有点不高兴,不愿意醒?”
“……”
黑发的小孩停住了。
“我没有不高兴,墨提斯。”他的影子逐渐模糊了,“我只是在想……如果从意识海里出去后,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
我:“等一下,我说过我回哥谭了吧?!”
“是啊,”根本和我不在同一个频道的布鲁斯低沉地说,“你回到了我的脑海里,可下一次做梦又在什么时候,下一次梦到你又会在什么时候呢……?”
“我真的从天堂回来了!”我大叫起来,“你到底听没听明白!布鲁斯·韦恩!”
“但我没想到我居然也会相信‘狗狗天堂’这种东西……”小孩喃喃自语道,“也许最近听迪克和斯蒂芬妮聊天听太多了,导致了联想……”
迪克和斯蒂芬妮又是谁啊?!
布鲁斯·韦恩!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芦苇丛忽然剧烈摇晃了起来,芦花瞬间漫天飞舞,害得我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墨提斯,”小布鲁斯的声音宛若叹息,“我很高兴,时隔多年再一次梦到了你——”
我忍不住了。
“臭小子!你姐我真的回来了!”我攒足力气,猛地蹦起,冲着布鲁斯声音的方向就是一个飞踢,“所以提姆·德雷克是不是你孩子!他为什么能进我爹的办公室!而且我的小电梯里为什么全都是灰?!”
可惜我没能踢到他,因为在我跃起的一瞬间,芦苇丛和布鲁斯的身影都透明了起来,可我仍然听见布鲁斯震惊到破音了——
“——小电梯?!等一下,墨提斯——”
嗡——
·
“墨提斯!”布鲁斯猛地伸出手。
刚想握一握昏迷的布鲁斯的手却唐突被掀开了的迪克:“……”
刚要帮着递热毛巾的阿尔弗雷德:“……”
刚进蝙蝠洞就目击了蝙蝠侠垂死病中惊坐起现场的提姆:“……”
“咳,”迪克反应很快,“布鲁斯?你还好吗?”
躺在医疗床上的男人沉默片刻,熟练地接过热毛巾,然后将它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迪克倒没有被这份淡淡的尴尬传染,他捏了捏毛巾角:“那就是没事了。”
“不过墨提斯是谁?”因为布鲁斯醒了,所以不用帮着开下周的会的提姆的心情显然不错,“攻击你的人?还是我们之后需要重点关注的目标——但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啊……”迪克瞥了眼脸盖毛巾装死的布鲁斯,“呃,这个不重要——对了提米,你裤脚那里——”他比划了一下,“有狗毛。”
“嗯?”提姆低头看了看,“啊,确实。”
“遇到员工带进韦恩塔里的小狗了?”迪克笑嘻嘻地去捏布鲁斯的头发,“真好啊,我也想养狗……”
提姆摇摇头,把平板电脑随手放到了沙发上:“不是,那条狗非常突然地从办公室里冲了出来,一身的灰和土。”
本来还在装死的布鲁斯猛地掀开了毛巾!
“从办公室里冲出来的?”他重复了一遍提姆的话。
“呃,对?”提姆一愣,“不过它被灰糊得实在太严实了,我只能勉强分辨出它大概是一条边牧,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他放空了片刻。
“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了!”提姆说,“韦恩夫人有过一条叫墨提斯的狗,对吧?”
布鲁斯的沉默震耳欲聋。
“狗狗天堂……”哥谭的恐怖黑暗骑士喃喃自语道,“难道是真的……”
听见他小声自言自语的迪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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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鲁斯是不是还没清醒?
·
白光迸开,我下意识地紧闭双眼,感到了熟悉的失重感。
不过这次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齿轮和蒸汽,我只是直直地摔进了一堆毯子和垫子里。
呃呃……这又是哪啊……
我艰难地从这些软趴趴的布料里钻了个脑袋出来,打量了一圈周边环境——然后被吓了一跳!
哇!这房顶上的黄金装饰!
哇!这华丽的床帘!
哇!这一看就很贵的中东风格室内装修!
给我干哪来了?我大为震撼,这是皇宫卧室吗?
……不不不认真点,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该不会是布鲁斯的房间吧,他的品味什么时候往这种风格上靠了?
还没等我弄明白情况,远处那扇超级无敌奢华的卧室门就被推开了,我连忙将头缩回垫子里,屏气凝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艾尔古尔——”
“闭嘴。”
“领袖要求您必须到场,且为明天的试炼做准备——”
刀出鞘的声音,金属破空的声音,液体喷溅和人类喉咙里发出的咕叽咕叽声,重物坠地声。
“哈,”小孩子的声音,“啰嗦。”
我躲在毯子和垫子下,连大气都不敢喘。
血腥味渐渐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屋子里安静得可怕,我既听不见脚步声,也听不见呼吸声。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这是撞上谋杀现场了?
……布鲁斯!快来帮帮你姐啊!怎么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不需要你的时候你也不在!!!
“谁?!”
刀光一闪,我还没反应过来,就从被精准对半砍开的垫子后滑了出来!
汪——
我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狗?”
我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面前举着长刀的人类幼崽。
他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身高不太高,黑发绿眼,穿着一身纯白的连体服。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小孩的眉毛简直和布鲁斯一模一样!细看的话脸也很像!
我盯着蹲下身来的小孩,惊悚地连连后退,感觉自己的尾巴都炸了起来!
——布鲁斯!你到底有几个好儿子?!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小孩杵着刀,非常炫酷地做出了个若有所思的表情,“难道是母亲……不,不是她。”
我是玛莎·韦恩和托马斯·韦恩的宝贝女儿,给我一个我能用的电话,等我妈来接我时我会给你打钱的,所以能不能别杀我。
我十分丢人地挤在角落里,耳朵紧紧地贴着头皮。
“……过来。”小孩向我伸出一只手。
他没有直接试图上手摸我,而是选择先伸出一只手,让我闻闻他的气味。
……就非常了解狗界礼仪。
……可他的刀上还粘着血啊!!!
看着面前和布鲁斯长相神似的小孩,倒在远处的地上生死不明的一身黑的人,以及那滩散发着难闻腥气的血泊——
我,墨提斯·狗狗天堂在逃狗员·韦恩,发出了有史以来最恐慌的哼唧声。
8.飞来飞去
太可怕了,我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觉得自己的狗生实在太过精彩了点。
先是在韦恩庄园里过了荣华富贵的一生,寿终就寝后上天堂溜达了几圈又从天堂蹦回了地球,结果落地后得知已经过去三十年,找不到妈也找不到爸,在韦恩塔里乱晃结果被莫名其妙的中年人变到了傻弟弟的……那个什么……什么意识海里。
这还不是结束——我刚想给许久未见的弟一脚,就邦的一下摔到了杀人现场。
……杀人的这个小孩还和我弟长得特别像!
呃啊啊啊啊啊!
好在小孩见我露出了边牧经典的背耳朵神情后就收手了。他起身提着刀在屋里转了一圈,巡视完领地后先是将地上那个死了但没完全死的家伙扔出房间,认真地关好门,然后猛地砍断了用来撑床帘的高级镶金木头。
我敬畏地看着他在屋子里砍来砍去,直到这间原本十分豪华的中东卧室变成了战损风格,这个力气大得离谱的小孩才停下了手中的长刀。
“我不能让母亲发现你的存在。”黑发绿眼的小孩蹲回我面前,额头上冒出了几粒汗珠,“你听得懂我说话,对吧。”
我:“……”
我:“呜。”
“很好。”小孩变得更认真了些,“那么现在——你的性别是?”他向我摊开双手,“选左手是女孩,选右手是男孩。”
……不是,现在的重点不应该是这个吧?
……三十年后的小孩都是这么奇葩的画风吗?!
我虚弱地把爪子搭在了他的左手上,小孩严肃地点点头,用力回握了一下。
就在我们一人一狗握手时,那扇本来关得严严实实的卧室门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我立起耳朵,小孩也直起了腰,十分迅速地和我对视了一眼。
“你在这里藏好。”他一把将我抄起,直接将我这个有他半人高的边牧扔进了那团我落地时摔进去的毯子和垫子里。
茫然落地的我:“?”
力气……力气好大啊?这是一个普通小孩该有的力气吗?
吱呀——
我前脚刚躲进掩体里,后脚卧室门就开了。
“达米安。”一个沙哑成熟的女声说,“你……这间卧室是怎么回事?”
哦哦,所以这个小孩叫达米安?我猫在毯子下,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母亲。”
“我知道你对你祖父的安排有些许不满,但这是你必经的道路,我的儿子。”
咦?
我忍耐住好奇心,没有贸然探头去看女人长什么样……我这么好奇纯属是因为达米安那张脸实在和布鲁斯长得太像了,如果达米安的父亲不是布鲁斯的话,那就只能是这位母亲长得和布鲁斯如出一辙了。
只不过我还记得达米安的话,考虑到他那个面不改色抽刀杀人的气势,我觉得他母亲可能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对象。
“我并不是对祖父的安排有意见!母亲!”达米安的声音大了些,“我只是不明白,雪山试炼里为什么还要有除了我之外的生命体来挡我的路!”
“他们是为了在第一时间记录下你的成功,达米安。所以没必要这么抗拒。”
“……”
“达米安——”女人的声音里浮现出了几分令我竖起了背毛的不详气息,“他们只是工具和武器而已。”
“……我知道,母亲。”
“很好,试炼开始前记得调整你的状态,你自己也明白你最近有些游移了——这样可通过不了试炼。”
“我会的。”
足足几十秒的寂静。
我缩在毯子里,大气都不敢出。
“……出来吧。”达米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紧贴着毯子外的位置响起,吓得我差点当场开始抽搐。
喂喂喂,我从毯子里钻出来(达米安还用绅士开门的姿势帮我推开了挡路的垫子),用自己的嘴巴拱了他的胸口一下,你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又是杀人又是工具又是试炼的。
小孩叹了口气,锋利的眉眼间透出了几分微不可查的疲惫。
“母亲和祖父最近在考虑着什么,”他喃喃道,“不然雪山试炼不会提前了这么多……”
哦!没提到爹!我抖抖耳朵。
达米安揉了揉我的耳朵:“得给你起个名字——你觉得雅典娜怎么样?智慧女神。”
不要不要!我摇头,而且我已经有名字了!
“不喜欢?”达米安居然察觉到了我的情绪,“那赫拉怎么样?”
我放弃纠正他了,遂开始在这间破破烂烂的卧室里走来走去,试图找到出口。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达米安也跟着我走来走去,“警报没有被触发,就连母亲进来时也没提到过你——那就说明她也没发现刺客联盟里多了一只狗——真有趣……”
哈哈,我对着空气翻白眼,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达米安和布鲁斯小时候实在长得太像了,还是因为我自己其实也挺害怕的——当我转了好几圈却毫无收获后,我干脆原地一躺,咬住了达米安纯白色的裤脚。
……还挺干净,上面一股草药香味。
……饿了。
达米安盘腿坐在了我旁边,试探着摸了摸我的耳朵,见我没什么反应,他又摸了几下,嘴角微微挑了起来。
“这次试炼太突然了,”他说,“我也许回不来了……到时候,被留在这里的你要怎么办呢?”
我支起脖子:“?”
话题变得好快?!而且什么叫回不来了,这试炼到底是要干什么去啊?!!
我的表情可能太过人性化了,达米安居然对着我大笑了几声——现在他看上去倒是有点这个年纪的孩子的感觉了——绿色的眼睛闪烁着平和的光。
小孩俯下身,将额头和我的额头相抵:“从哪来的就快回到哪去吧,小狗。刺客联盟可不是一个能让你活下去的地方……!”
他猛地跃开,长刀也瞬间回到了手中,用刀柄对着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我。
咦?我看了看自己突然离地的四脚,我怎么飞起来了?
——欸?欸??呃?!
我看到面前的达米安,他手中的长刀,以及这间仿佛被比格犬撕咬过的中东风卧室忽然扭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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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紧接着,一股烟味和消毒剂味就从我身后卷了过来!
“没想到你跑到了这么远的地方,”那个穿着风衣,疑似罪魁祸首的中年男人抹了把脖子上的汗,“真是……时隔多年,居然还有能把我吓一跳的玩意。幸好你没死,不然我卖给蝙蝠侠的就不是人情,而是死仇了。”
他说话时,中东风卧室扭曲的影子已经淡去——我们双双浮在五彩斑斓的油画布上,头顶是一片神秘的漆黑,身边飘着虹彩色的泡泡。
所以你到底是谁啊!我大叫两声,在空中疯狂蹬腿,试图给他一个飞踢。
“好了好了,”男人明显有点心虚和尴尬,“是我的错,但我这不是在补偿吗——这就把你送回哥谭,傻小狗,你别叫啦。”
Excuse me?我觉得我们两个之间更傻的是你,不是我。
而且蝙蝠侠又是谁啊!!!
·
布鲁斯打了个喷嚏。
他旁边的卡珊德拉立刻露出了警觉的表情。
“我没事,卡珊。”布鲁斯挥挥手,“没有感冒,没有发烧,没有中毒。”
他刚开完一场董事会,而哥谭出了名的草包甜心依旧保持着正常发挥——他表示昨晚玩得太晚今天有点开不动车,于是相当丢人地让自己的养女来当司机了。
……就很符合他对外的人设。
“你很累。”卡珊德拉以一种十分危险的速度将车开上了马路。
“还好……”布鲁斯欲言又止,“卡珊?”
“唔。”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存在天堂吗?”
卡珊德拉迅速扭头看了他一样,又迅速将头扭回去看路。
她似乎有点怀疑布鲁斯的精神状态,但这只沉默的小黑豹保持了安静,继续专心开车,防止自己把这辆闪闪发光的,非常符合布鲁斯·韦恩身价的豪车撞到电线杆上。
“为什么问这个。”在布鲁斯轻声叹气时,卡珊还是没能憋住她的疑惑,“斯蒂芬妮只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布鲁斯皱眉,“但提姆认为他遇见了一条已经去世了很久的边牧。”
卡珊德拉很平静:“他又咖啡中毒了吗?”
“……”布鲁斯噎了一下,“不,他没有。”
倒不如说提姆最近的睡眠时长和质量都有明显的提升,比起咖啡他喝能量饮料的次数更多——扯远了。
总之,布鲁斯怀疑那条满身尘土的黑白配色边牧真的和墨提斯有关系。
……一想到墨提斯,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开始隐隐作痛。
……小时候被她飞踢过太多次,现在一回忆起那团毛蓬蓬,布鲁斯就觉得自己身上疼。
……倒也不是说不想她!就是单纯挨打挨出生理反应了!
当时墨提斯每踹他一脚,都会在他皮肤上留下个红红的狗爪印——韦恩夫人每次看到爪印时都会笑得直抖,甚至还会拉来丈夫给被踹到发型凌乱的儿子拍照,任由墨提斯在他们身后的草坪上快乐奔跑。
布鲁斯又想起了意识海里的‘墨提斯’。
……好险,他对着窗户无声地笑了笑,差点就被它踹到了。
9.猫咪大杂烩!
Yo,身材结实的奶牛猫打了个哈欠,好久不见啊姐们。
从天而降砸在纸板上,把一堆本来在抱团睡觉的猫咪吓飞了的我:“……”
不是故意的,姐们。我心虚地爬起身,用长长的嘴筒子贴了贴它短短的嘴筒子,真不是故意的。
奶牛猫斜着眼看了我一会儿——从身材神态和胆量来看,它应该就是这条街的流浪猫老大了——然后它甩甩尾巴,对缩在周围不敢靠近的猫咪们发射了一点安定信号,示意这并不是敌袭。
有一只比它还肥的橘猫立刻就蹿了过来,背着耳朵飞速地在我腿边嗅来嗅去。
我女儿,奶牛猫一脚蹬开橘猫(它立刻发出了柔弱的哼唧声),年纪还小,别在意。
哦哦哦没关系,没关系,我拘谨地点点头。
所以,奶牛猫抬头看着我身旁站着的中年男人,这是你主人?
“我可不是这条麻烦小狗的主人。”自称康斯坦丁的男人耸耸肩,“哎哟,我没想到天堂加护的效果会这么强,居然能影响魔法——”
他在说什么,奶牛猫看我。
别理他,他在发癫,我用力翻了个白眼。
“我本来是打算把你直接扔到韦恩庄园里的,”康斯坦丁还在叨叨,“不过考虑到传送魔法的落点本应是韦恩庄园,而我们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该死的天堂加护——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回家吧。”
我回身,对着他就是一个飞踢!
零帧起手的飞踢跳不了太高,但康斯坦丁依旧被我成功踹到了小腿骨,疼得连连后退,差点自己把自己给绊倒。
酷,奶牛猫喵了一声。
谢谢,我抖抖毛,在踹人这件事上,我是绝对的专家。
“啧啧,”康斯坦丁吸气,“坏小狗。”
坏小狗?我大叫一声,你先把我扔到我弟的意识海里,又把我扔到中东的怪小孩家里,然后你现在在抱怨我踹你?!
我又是一脚——可惜这次康斯坦丁及时打了个响指,然后他原地变成了一团烟雾,消失了。
……我愤怒地喷了个气!
冷静,姐们。身材壮硕的奶牛猫走过来,喵了一声,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要去韦恩庄园,我努力给它比比划划,我要去找我妈和我爸!
……狗和猫的语言不太通,奶牛猫面露困惑,明显只听懂了一点点。
……它女儿又凑过来了,这次母女俩贴贴了一下。
……我感觉自己被攻击到了。
好啦,别太沮丧,奶牛猫又是一脚把它女儿蹬开(橘猫再次柔弱地哼唧了一声),跟我走。
你要带我去韦恩庄园吗?我有点激动,太好了,三十年后的街道变了太多,我根本找不到去庄园的路……哦当然,我可以看地图,妈妈教过我,她教了我很多事……不过现在的人好像都不拿着地图到处走了,我试着看电视,可电视屏幕里也没有地图……
这边,奶牛猫喵了一声,蹦上了围墙。
哦好的!我也跟着它蹦了上去,不过这是往庄园走的路吗?感觉不太像啊。
喵喵,奶牛猫叫道。
那又是什么意思?我满头问号,跟在这只壮壮的猫咪身后走过摇摇欲坠的围墙,这又是哪?
这是犯罪巷,猫咪喵喵叫道,很有名的地方哦。
——我低头望去,看见了一条黑漆漆的小路。
它像是一条有着暗淡鳞片的蟒蛇,静静地,无声地,寒冷地躺在我们的脚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不喜欢这里。
我的毛竖了起来,下意识地龇出了尖牙。
哦,不喜欢犯罪巷?奶牛猫摇摇尾巴,正常,这里很混乱的,比如喵喵喵喵喵——
?
我抬头,你说啥?
奶牛猫也许也意识到我俩实在是语言不通,太过详细的话实在是说不明白,只能给我比划了几下。
自从那对有钱的人类死在这里后,它比比划划,这里就乱到不行了。
哦哦,有钱人类……我莫名有点不舒服,胡乱点了点头,等等,所以我们到底要去哪?
从这里钻进去!奶牛猫指了指一扇窗户。
呃、呃?我竖起耳朵,好吧,我——嗷!
……窗框有点小!我的屁股卡住了!
……SOS!!!
我听见奶牛猫急促的叫声(虽然隔着墙壁和屁股导致它的声音变得模模糊糊,但我仍能听出它的焦急,谢谢你,猫咪。),以及我后腿上传来的推力——它在努力帮我钻进这扇小小的窗户。
不不,谢谢你,姐们,但我卡得实在太死了。
我虚弱地蹬了蹬腿,决定先观察一下屋子里是什么情况。
……然后我就和几十双睁得大大的圆眼睛对上了。
我了个阿尔弗雷德烘焙出来的巧克力水泥状华夫饼啊!我被吓得大叫一声,这看似普通平常温馨的屋子里怎么全都是猫啊?!
好在这声汪没吓到它们,一屋子的猫咪反而全都好奇地凑了过来,对着我嗅嗅闻闻。
嗨姐们你谁啊嗨狗狗晚上好啊你好啊你是我们的新伙伴吗今天外面天气怎么样你吃了吗要不要尝一下鸡胸肉这里有很好吃的草欢迎欢迎欢迎欢迎欢迎——
我被打招呼的气味糊了一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它打喷嚏了打喷嚏了哇哇哇声音好大咦它嘴巴好粉啊哦哦它毛好长软软的你觉得它会咬我们吗别这么没礼貌快闭嘴——
喵喵嗷嗷哇哇咪咪——
……魔音贯耳。
别叫啦!奶牛猫隔着我的屁股和窗框大吼了一声,帮帮忙啊!
哦天呐外面那个是(听不懂的猫语)吗这是它带回来的新伙伴吗咦她俩同一个颜色诶——
快点帮忙!奶牛猫像一头狮子一样咆哮了起来。
众猫飞速闭嘴,试图通过拽我的毛的方式把我拽进屋子里。
啊啊啊啊啊啊痛痛痛!我发出哨子音,别!快停下!我的毛要被你们拽掉了!
当场面逐渐混乱时,屋子们终于开了,一个短发的人类女性抱着几袋塞满了肉罐头的塑料袋走了进来,嘴巴里还念叨着什么。
“宝贝,宝贝们?”她努力把脸从鼓鼓的塑料袋后探出来,“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没人来迎接我——哦!天哪!”
她震惊地和面露绝望的我四目相对。
·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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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乖狗狗……”短发人类将我小心地放到地板上,“让我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看看她,又回头看看空荡荡的窗户,最后看了看卡在我腰上的窗框。
……好尴尬。
……真是不好意思啊人类,一来就拆了你的窗户。
刚刚吼出虎啸的奶牛猫此时乖巧地蹲在女人身旁,声音又夹又甜,还不忘用敦实的脑袋去蹭她的大腿。
“哦,小蓝莓。”女人摸摸它,“宝贝,今天外面吵得要命,你肯定被吓坏了吧。”
咪咪,壮硕的奶牛猫快夹出奶猫音了,咪咪咪。
……我下意识地皱了下脸。
……好吧,马上就被这只‘小’蓝莓给瞪了。
“看来你是小蓝莓的朋友,嗯哼?”女人叹气,“不过还真是……我没想到一条狗居然能从猫咪专用道路爬到我家,你的弹跳力一定不错。”
当然!我昂首挺胸,边牧的弹跳力谁见谁知道!
不过你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我趁着女人小心翼翼拆卡在我腰上的窗框时,对着奶牛猫歪歪脑袋,这是你的主人吗?你想让她养我?
怎么可能,奶牛猫用后腿挠挠耳朵,我只是觉得比起和我沟通,你和她沟通会更方便点。
我:“……”
好感动,也很贴心,可我一上来就卡在了她家的窗户里。
咔哒!
在我俩交流时,女人绷紧手臂,用力一拽——木质窗框立刻分崩离析,稀里哗啦地砸了一地。
“好啦,”她面露微笑,“你自由了。”
谢谢,小姐。我向她行礼,你真是一位好心人。
“……所以你是从哪里来的?”女人被我逗笑了,“比起狗,我更喜欢猫咪,你要是想留在这的话可有点困难——”
咦?不是!我没那个意思哇!
我连忙摇头,耳朵一甩一甩的。
“哎呀,你听得懂我说话。”人类笑嘻嘻地捏住我的耳朵,“这就方便多了……也许我该把你抱到街上,然后让你自己去找家长?”
小姐,小姐!我痛苦面具,给我张地图——拜托——或者,或者……哦!
我在房间角落看见了一台电脑!
老式电脑!有非常粗糙的那种键盘的老式电脑!
……我的拼写一向不是特别好,但现在我别无选择了!
我哒哒哒地冲过一堆猫咪(嘿!它们猫仰猫翻地叫道),一路小跑到那台电脑前,立起上半身,开始用指甲戳键盘。
我——是——墨提斯·韦恩。
跟在我身后的女人好像突然凝固了。
我回头,拼命向她眨眼睛。
韦恩恩恩恩恩——庄园——*()%*¥%%……&
我的指甲不小心打滑了几下,在电脑上打出了一长串乱码。
妈妈——爸爸——妈妈——
韦恩庄园——韦恩庄园——
“天哪,”女人踉踉跄跄地后退,“天哪。”
你认出我了?!我惊喜地竖起耳朵,太好了,我可以——
“我果然是中毒了!”女人扭头从沙发下抽出一个医疗箱。
我:“……”
10.等一下,不对
也许一只边牧立在电脑前打字的样子实在太过超现实,短发女人捂着脸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墨提斯,”她深吸一口气,“好的……墨提斯,只是确认一下,你不是被什么奇怪的魔法师变成这样的吧?就像青蛙王子一样?”
我摇头。
不是,我本来就是一条狗。
“天哪,”女人喃喃道,用力摸了一把她身旁的奶牛猫,“它居然在点头。”
别惦记点头了,小姐。我用爪子拍拍键盘,看这个,看这个!
女人半蹲下来:“我知道了,别催……墨提斯,墨提斯·韦恩?听着有点耳熟,不过你确定自己的家族名是韦恩?”
对的对的对的!我难掩激动,就是那个韦恩!
三十年后的电脑浏览页变得相当花里胡哨,看得我两眼昏花,于是当女人握住鼠标,开始在我看不懂的一堆图标上点来点去时,我果断地眯起了眼,防止被晃晕。
网页刷新,我先是从眼皮间的缝隙里看见了一大堆黑白边牧的照片,然后它们迅速向上滑去——应该是短发女人在飞快浏览图片——不行了我好晕——我扒着键盘边缘,用努力眨眼的方式去抵消头晕。
“墨提斯·韦恩,玛莎·韦恩和托马斯·韦恩养的狗……”女人总结了一下她得到的信息,“好的,是个小姑娘,居然还和某些大牌子拍过广告——”她砸了下嘴,“——与三十年前过世。考虑到她的年龄,应该是寿终就寝。”
她低头看我:“……既然她死了,那你又是谁。”
我是我!我是墨提斯·韦恩,我死了但又活了!
我急得蹦蹦跳跳,顺便看了一眼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我词汇量不多,不过还是看懂了我的名字和我妈我爸的名字并在了一起,后面跟着年份。
……怎么并在一起了?
……而且这个排版怎么越看越不对劲?
还没等我看明白,短发女人突然低头,摸了一把我肚皮往后的位置!
?!!!
你摸哪呢?!我一个飞踢踹了她手臂一脚,有没有点礼貌!!!
“脾气很大嘛,小姑娘。”女人嘶嘶吸气,摸了摸自己泛红的胳膊,“只是确认一下……好吧,你长得和那只边牧很像,性别也一样,还会打字。”
所以快送我去韦恩庄园!我感觉自己脑袋都快冒火了,恨不得长出人手和人脚然后随机抢劫一辆路过的自行车直接骑回家。
……不对,我不认路。
……那给我张地图也行啊!
“但是你现在回不去了吧?”女人说。
我懵了一下。
什么意思?
我妈爸养新狗了?喜新厌旧了?
应该没养啊,不然我在街上乱跑时绝对会看到大量的海报和那些大屏幕上的宣传照片——倒不是自恋,但我能跑能跳的三十年前,我妈甚至发起过‘集齐韦恩集团发行的墨提斯写真照片可获得一百万美元大奖’的活动,就为了让所有哥谭人都认识我。
这都三十年后了,她养新狗时肯定会搞得更满城皆知。
站在我面前的女人似乎有点想笑,又似乎有点欲言又止,她捏捏我的耳朵,绿色的眼睛像猫眼石一般明亮。
“小宝贝,如果你真的是墨提斯·韦恩,那只三十年前就去世了的小狗——”她说,“哎……我要怎么跟你说那件事呢。”
哪件事?
奶牛猫此时突然嗷了一声,于是围观的猫咪们迅速挪开,给我和短发女人留出了一片无猫打扰的空间。
女人揉揉我的脸:“你知道‘死’是什么吗?小狗?”
我当然知道,我喷气,不就是死亡嘛。
在这个世界上,谁能比从天堂跑回来的我更有对死亡的经验!
……当然不排除也许会有死了的人类从墓地里爬出来。
……听起来有点可怕。
在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后,短发女人选择了打开维*百科。
“我不知道你能看懂多少——”她轻柔地说。
我伸头,看着屏幕上那长长的,似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句子。
【……韦恩夫妇以慈善事业闻名,这两位上流社会的代表人物致力于改善哥谭的医疗条件和社会福利,并积极参与慈善活动,他们的死亡既影响了布鲁斯·韦恩的命运,也影响了哥谭这座城市的命运……】
……
我说过,我的词汇量不多。
但这行句子里根本没涵盖什么高级词汇,也没有绕口的文字陷阱,所以我十分悲哀地读懂了它。
可我情愿我没读懂它。
——怎么可能呢?我迷茫地看着屏幕里那张陌生又熟悉的黑白照片,人类不是能活很久很久的吗?
七十年,八十年,九十年,甚至是一百年——人类应该活上这么久这么久的时间,久到我无法想象,久到我从他们的记忆里消失。
因为人类几乎不会变的。
我从小狗崽变成了大狗,又从大狗变成了老狗,但我那两位家长该长什么样还长什么样。
……我甚至对时间的流逝没什么实感。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就跑不动了,之后在天堂没待多久,就逃回了地球。
对我来说,我妈、我爸和我弟围在我的小窝前,说他们要去看电影的画面仍然清晰可见,我根本没办法想象他们已经不在了。
我不想相信这个噩耗,但短发女人没有骗我的理由。
所以我努力读了下去。
【……幸运的是,现在的哥谭和三十年前的哥谭已经不是同一座城市,神秘的蝙蝠侠做出了很大贡献……】
后面都是废话。
于是我一爪踹开了键盘,噔噔蹬地在原地用力转了几个圈。
我妈爸怎么可能三十年前就死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还在等他们接我回家,看看三十年后我的餐食会不会再次升级,小窝变成了什么样,肯定还在当管家的阿尔弗雷德,以及会冒鼻涕泡的我弟是不是变成很高的人类了。
“天哪,”短发女人小声地说,“你真的看懂了。”
……不然呢!
……我本该给她一个飞踢的,可我现在又震惊又难过又悲伤,连竖耳朵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垂着尾巴,随便找了个没有猫趴着的毯子,缩在了上面。
……那只奶牛猫看起来有点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有和我为这条毯子的所有权而开战。
短发女人也有点欲言又止,可她还记得自己的主线任务——她轻手轻脚地去开罐头了。
我自己一条狗缩在软趴趴的毯子里,半天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自己脸旁的布料变得温温的,湿湿的。
所以,我想,我在韦恩塔乱跑时,没人来找我不是因为他们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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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而是记得我的人不在了。
……
……等下,不对,我弟好像没死?
我吸了吸鼻涕,用力转动难过的小脑瓜,回忆了一下刚刚屏幕上的文字。
对啊,上面光说我家长去世了,但没说我弟也死了啊?!
既然这臭崽子没死,那他为什么没来接我?!
我一边伤心一边愤怒地又吸了吸鼻涕,开始思考这其中的关窍。
第一种可能,他把我给忘了。
如果是这个原因,等我回韦恩庄园时,我一定会亲脚把他的头给踹歪。
第二种可能,他被流放了。
也不是不可能啊!我跑去韦恩塔时,准备进办公室的可不是布鲁斯,而是一个叫提姆·德雷克的男性人类!
我吸吸鼻子,从毯子里钻出来,跑到键盘前开始敲敲打打。
【提姆】【德雷克】
……哦哦,勉强看懂了,这人本名叫【提摩西·德雷克】,【提姆】是昵称。
然后……然后……嗯……啊,和韦恩应该大概似乎没有血缘关系。
……不是,没有血缘关系,那他为什么会往我爸的办公室里走?
……坏了!我用力眨眨自己泪眼朦胧的双眼,我弟被邪恶人类们流放了!这个提摩西·德雷克就是坏人类之一!
·
短短的五分钟,我先是得知了我突变孤儿的噩耗,紧接着就是我弟疑似被夺权流放的坏消息。
所以我觉得我用一种我爸每次开完会回家都会有的平瘫在沙发上望天花板的神情瘫在毯子上是非常合理的。
……我甚至连胃口都没了。
“我不怎么喜欢狗,”短发女人蹲在放弃挣扎的我身旁,用纸巾擦了擦我的眼泪和鼻涕,“要不然我把你送到韦恩庄园吧,小宝贝。”
倒是个好选择,我emo地想,但我弟被流放后,庄园里真的还有我的位置吗?
也不知道阿福还在不在……
呜呜……阿福……阿福……我想你……
“怎么又开始流眼泪了?”短发女人被我吓了一跳,“我擦得你眼睛疼了?不好意思啊。”
我眼睛不疼,我心疼。
我悲伤地喷气,结果忘了自己还挂着鼻涕,成功喷了好心来安慰我的奶牛猫一身。
哇哇哇嗷嗷嗷!奶牛猫大叫道,啊啊啊啊啊啊!
对不起对不起姐们,我连忙道歉,不是故意的。
……看出来了!奶牛猫忍辱负重,要不是你这么伤心,我早就把你打破相了!
破相就破相吧,我闭眼,已经……无所谓了……
“唉。”好不容易擦干了我的脸的短发女人叹气,“好吧,等我再喂喂猫,就把你送到韦恩庄园……也许那个管家能认出你。”
她将纸巾随手一扔:“不过说实话,我感觉自己真是疯了,居然会相信一条三十年前就死了的狗不仅复活了,还用键盘打字让我带它回家……”
管家?我睁开眼,是在说阿福吗?
“又听懂了?”女人捏捏我的耳朵,“要是我的猫咪们能像你一样听懂我说话就好了。”
我听得懂哇,妈妈!奶牛猫用力蹭她的腿,看我看我!
女人低头摸它:“诶呀,乖宝宝。”
奶牛猫开心地喵喵叫了起来。
……而躺在地上的我看着这副母慈子孝的画面,感觉自己被攻击到了。
11.回家之路有点艰难
喂完猫,换了套衣服,拍掉衣服上粘着的猫毛后,短发女人朝我勾勾手,示意让我跟着她。
她住的地方类似旧式的公寓楼,没有电梯,楼道的墙壁上画满了乱七八糟的涂鸦和意义不明的划痕,我的爪子踩在光滑的楼梯上时会发出哒哒哒的响声,成功让头顶的灯泡闪了闪。
我们不快不慢地下了楼,走出了安静的公寓楼——女人还不忘给我撑门——折腾了这么久,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街道上胡乱扔着垃圾和食物残骸,像一片未被开发的蛮荒地。
“这几天不少人失踪了,”女人摸到一辆路边停着的车旁边,对着门把手喀拉喀拉了几下,然后车门就开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至少晚上没那么吵了,不是吗?”
我试探着爬上副驾驶的位置,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拍到了方向盘的正中央——汽车立刻成功启动,轰隆隆地震了起来。
怎么感觉……我欲言又止,这辆车不太像你的啊?
女人没察觉到我的游移,她一边踩油门,一边胡乱摸了摸我的脑袋。
“果然还是脑袋大点摸起来才过瘾。”她自言自语。
我:“……”
不是,姐们。
但她毕竟是个好心人,所以我没哼唧些什么,只是规规矩矩地在副驾驶上坐好,看着窗外的街景朝后飞快退去。
女人打了个呵欠。
车载音响启动,小提琴声像溪流一般沙沙地从有些年头了的金属里流淌出来,代替了车内安静的空气。
窗外的景色也产生了变化——虽然大早上没什么人,但还是有些无业游民正在街上游荡,街道两边的商店里也亮起了灯,还有几家快餐厅的门半开着,里面的员工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太阳从地平线和摩天大楼后探出了头,灿金色的光洒进车内,让我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
……说实话,我其实有点困了。
狗每天的睡眠时长大概在十二到十四小时左右,而从昨晚到现在,我几乎没怎么睡过。
我听着沙沙的提琴声,迷迷糊糊地从坐姿换成了躺姿,在副驾驶位上变成一只圆滚滚的黑白斑点大面包,任由女人把手塞进我的肚皮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我的肉。
唉,我眼皮打架,回家了之后要做些什么呢?
如果这是没看到我妈和我爸的坏消息前的我,那第一反应就是吃顿好的。
但现在……现在就很悲伤,我不知道到底是先吃顿好的,还是先跑去我妈爸墓碑前哭一哭。
……其实隔空哭过了,哭得我眼睛有点热乎乎的。
……我蠕动了一下,用后脚蹬开女人的手,继续缩成一个大团子。
她开车很稳,我很快就睡着了。
·
赛琳娜一边看路,一边抽空瞥了一眼副驾驶位上睡得安安静静的黑白边牧。
对方刚出现在她家里时,她是很警惕的——哥谭毕竟是个妖魔鬼怪横行的城市,用动物身体搞事的超级罪犯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不过既然她家里的小宝贝们没发出警报,赛琳娜就勉强帮它拆了卡在腰上的窗框,顺便关怀了一下对方的身心健康。
只不过之后的事显然不在她的预期内。
老天,一只会用键盘打字还听得懂人说话的狗。
……考虑到它的品种,也许这算得上稍微超常一点的正常发挥。
……可亡灵复活也许有点太超长发挥了。
……赛琳娜彻底被这只边牧搞懵了,好在边牧在看到(它居然看懂了)韦恩夫妇三十年前去世了的消息后也懵了,趴在毯子里默默自闭,给了她一些缓冲时间。
赛·哥谭夜间著名珠宝大盗·在义警和罪犯间反复横跳·养了三十几只猫·名号甚至是猫女·身经百战·琳娜对着方向盘揉了揉额头,感觉自己很头痛。
好在不管怎么说,这个大麻烦不需要她来负责,因为需要负责这个麻烦的是韦恩庄园。
准确的来说,需要负责这个麻烦的是现已步入中年的布鲁斯·韦恩和那位日渐秃头的管家,以及布鲁斯·韦恩收养的代为抚养的不知道从哪捡来的那一大堆孩子。
嗯……如果没记错的话,赛琳娜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睡得打起小呼噜的边牧,布鲁斯好像还养了一只德牧吧?
……
……考虑到墨提斯·韦恩在报道里展现出的性格,和韦恩夫人对它的溺爱,赛琳娜觉得韦恩庄园里到时候肯定会发生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
于是这位开着偷来的车的夜间大盗无声地乐了起来,将车开上了通往市区郊外的道路。
没了高楼的建筑的遮挡,清晨的阳光变得愈发刺眼,赛琳娜拉下遮阳板——意外地发现了车主夹在里面的几张钞票——好让眼睛好受一些。
边牧依旧睡得很熟,呼噜声伴随着提琴乐盘旋在车内,听得人不由自主的心情舒畅起来。
小动物打呼噜就是好玩。
喜欢听自家猫咪们发出噪音的赛琳娜勾起嘴角,悄悄将车载音响调低了一点音量。
虽然处在郊外,但韦恩庄园其实离市区不太远,偷车大盗开了没一会儿,就看见远处的地平线上遥遥地冒出了座散发着‘我主人超有钱’气息的房子。
阳光似乎越来越炫目,照得窗外的世界似乎都模糊起来,边牧在她身旁的座椅上轻轻抽动了几下,从鼻腔里发出细微的哼唧声。
赛琳娜突然看见前方的道路旁站起了一条黑影。
在晃眼的灿金色光影中,她只勉强看清了这应该是个人——不过衣服破破烂烂的,胸前还沾着一些喷溅状的暗色液体痕迹。
……赛琳娜下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减缓了速度。
……速度一慢下来,这个垂着脑袋,胸前全是脏兮兮的干涸液体的男人立刻在模糊的世界中变得清晰起来。
他踉跄着,慢慢地向越开越慢的车子走来。
车载音响在此刻爆出了电火花,轻柔温和的小提琴声变得吱吱嘎嘎起来,像是指甲抓挠黑板的声音,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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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突兀。
赛琳娜的眉头越皱越紧。
“需要什么帮助吗?”她摁下车窗,“先生?”
身旁的边牧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耳朵一只竖着一只歪着,明显是被她喊人的声音吵起来的。
不过赛琳娜此时没心情关注它,她又喊了一遍——可男人依旧保持着那种慢吞吞的速度往车子这边靠,既没有抬头,也没有出声回应。
赛琳娜眯起猫一般的绿眼睛,看着他呜呜咽咽地走到车边,然后——
在他扬起那颗有没了半张脸和下巴,浑浊发白的眼珠,和爬满了蛆虫的皮肉的脑袋,朝半开的车窗扑来时,赛琳娜一个猛倒车!飞一般地向后退!
咣!
毫无准备的边牧好像栽到椅子下去了。
“嘶嘶嘶嘶嘶——”显然和死尸没什么区别的男人大张着嘴(倒不如说没了下巴也只能张着嘴了),从挤满了苍蝇和白卵的喉咙里发出扭曲的气音。
他伸出双臂,歪歪扭扭地朝着飞速后退的汽车追去。
“呜呜?”边牧艰难地从椅子下爬出来,努力朝窗外看,“——!”
……它发出了非常拟人的尖叫声。
赛琳娜脸色不变,原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摆尾,接着一脚油门往市区的方向飙去。
“好的,看起来你今天回不了家了。”她说,“不介意在我家里再住几天吧?”
边牧似乎被吓懵了,疯狂地发出一些像开水壶和哨子的结合体的声音。
——太阳在此刻彻底升了起来。
今天哥谭的天空难得的没有灰蒙蒙的乌云,灿烂的晨光投洒在这座多灾多难的城市上,像是一层柔软冰冷的头纱。
这层头纱也让赛琳娜看清了街道上走来走去的黑影,和它们皮肤上蠕动的蛆虫。
“……啧。”珠宝大盗猛打方向盘,果断换了一条路。
边牧差点又被晃到椅子底,它连忙慌慌张张地给自己系好安全带,耳朵紧紧地贴着头皮。
·
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两眼发黑地用力靠在椅背上,试图汲取到一点安全感。
……要知道我看过的恐怖电影算不上少,甚至陪着我妈玩过一点恐怖游戏。
……但刚刚那个!刚刚那个东西!有点太超过了!
短发女人快把车开飞起来了,我无助地偏头看她,希望她不要开着开着说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这种会搞得同行人很害怕的话。
车在路上飞了一会儿,很快停在了一个黑漆漆的小巷里。女人单手把我从安全带里抄出来,夹着我出了车,和几只野猫一起跃上了房顶。
而我瞪着街道上一个又一个肢体残缺,脸色青白发胀,闻起来像在室温下放了三天的生肉的人类们,发出了震撼的惨叫声。
这集我看过!我惨叫道,我妈玩的那个游戏里就有这种会在地上扭曲爬行啃游戏主角还会发出不可名状的嘶吼的东西!!!
救命啊!有丧尸啊!!!
12.主角登场
丧尸,一款病毒感染后会出现的惊喜人类品种,通常对活物具有一定的攻击性,包括但不限于遇上就会被疯狂撕咬,直到被感染或者被啃死。
由于这个人类品种长相比较惊悚,我妈玩游戏时经常被吓得不轻,连带着旁观的我也对它有点心理阴影。
……而现实中的丧尸则更有冲击力一点。
短发女人刚把我扔进窗户里,我就连滚带爬地冲去了厕所,趴在马桶边吐了一会儿。
一是因为被晃的。
二是因为丧尸味太冲了。
……但呕了半天也没呕出什么,毕竟我根本没吃多少东西,想吐都吐不了。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朋友朋友朋友哪里不舒服吗为什么吐了呀难道你也会吐毛吗狗不会吐毛你别胡乱问人家咦真的假的原来不会吐的吗——
两只胆子比较大的双胞胎白猫在我屁股后探头探脑,还不忘大声聊天。
别嗷嗷叫了,小姐们。我虚弱地打了个嗝,吵的我头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体格更大的那只白猫喵了一声,我姐就是比较好奇而已。
所以外面怎么了?另一只白猫伸直脖子,(听不懂的猫语)怎么和你这么快就回来啦?走的还是我们猫猫的紧急路线。
我虽然没听懂那个词,但结合一下语境,我猜出它应该是在问我和短发女人。
外面有丧尸。
我甩甩尾巴,又打了个嗝。
啥?体型较大的白猫歪头。
咦?脖子很直的白猫嗷道。
……说实在是说不通,语言隔阂太重了。
我踉踉跄跄地四脚着地,带着它俩慢悠悠地走出卫生间,和屋里满眼好奇的猫咪们挤在窗玻璃旁,示意它们看楼下的街景。
街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些衣着破破烂烂的“人类”,它们缓慢移动着,时不时神经质地抽搐一下。由于短发女人把窗户关得很紧,猫咪们没有遭遇臭气攻击——但当某个丧尸的脖子断裂的瞬间,它们还是成功炸了毛。
“真是糟糕,”短发女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从犄角旮旯里摸出一些我看不懂是什么玩意的东西,“我今天本来还想去博物馆逛逛,再参加两场宴会的……”
不是,姐,这是重点吗。
外面在闹丧尸啊!你清醒一点,别惦记你那博物馆和宴会了!!!
还有你为什么能这么冷静!我用湿乎乎的鼻头去戳女人的小腿,三十年后的人类都这么胆大吗?
“别顶我,”女人笑了一下,往我嘴里塞了块鳕鱼冻干,“你自己再在这里待一会吧,饿了就吃点猫粮,别翻我冰箱。”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飞速换上一套贴身黑衣,还往脸上扣了个像潜水镜一样的东西。又过了几秒,她把腰带里塞满了五颜六色的小圆球,还从地板下抽出一条寒光闪闪的长鞭,对着空气用力挥了一下。
我张开了嘴巴。
鳕鱼冻干成功落地,有只橘猫立刻冲过来捡走了它。
在猫咪们的喵喵声,我不敢置信的注视中,女人甩出鞭子,顺着不知何时打开的天窗飞——虽然我看清了她是跳出去的但视觉效果实在太过震撼简直和飞出去的没什么区别——了出去,独留一帮猫猫和一只狗狗蹲在家里大眼瞪小眼。
我一开始也是想出去看看的,但当我试着开窗,却看见外面街道上被撕掉了面皮,浑身血淋淋的丧尸时,我很干脆地打了退堂鼓。
对不起,也许等在庄园里的阿福,可我们边牧就是这么惜命。
……不过我其实不太担心阿福,在我还是个喜欢到处疯跑的青少年时,得到了我妈爸允许的他带着精力过于旺盛的我去野外露营,结果和一头狂躁的野猪正面遇上了。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人类可以做到一拳打晕健壮的成年野猪。
所以比起阿福,我现在更担心疑似在权力斗争中惨遭落败的我弟。
弟啊!我对着窗外的惨状闭上了眼,你千万别死啊!我还等着给你两脚呢!
*
虽然出不去,但我还是很快琢磨出了新的办法——我跑回了电脑前,开始在浏览器胡点一通,试图找到新闻频道。
……好消息是找到了,坏消息是我好像串频到大都会去了。
“哥谭再次发布红色紧急警报,”套着淡棕色西服的主持人神色平静,“记者无法进入市区进行报道,不过得到了这场警报和大型传染病相关的信息。”
“贾娜,你觉得这会和稻草人有关吗?我听说他是毒气大师。”另一个穿着更为鲜艳的明蓝色系主持人若有所思,“不过真奇怪,哥谭的犯罪率其实不算特别高,但所有人对它的印象都是罪犯云集的城市……”
“也许这和它每次出事都是出的大事有关吧。”淡棕色西服主持人主动结束了话题,“请大都会市民现在不要随意外出,在家做好防护措施——”
啪。
我毫不犹豫地关掉了这个没啥用的网页,又去别的网站上寻寻觅觅,试图找到和我弟相关的报道。
好消息是暂时没有新的,那说明我弟还没死,坏消息是我翻到了一大堆韦恩花花公子的报道和图片——弟!你在干什么?!
……也许是误会,不行,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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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好像不是误会!
我对着成年版布鲁斯横躺在餐桌上撑脸举杯,背后是熊熊燃烧的香槟塔的照片悲愤地汪了一声!
我要摇我妈来揍你!
……呃,不对,那我要摇阿福来揍你!臭小子!
……多年不见,你为什么从哭起来能哭出鼻涕泡的小屁孩变成现在这幅鬼迷日眼的样子了!布鲁斯!!!
咔啦。
我险些出口的大骂被身后传来的动静硬生生吓回了胃袋里,而当我和围观我对着电脑屏幕破口大骂的猫咪们缓缓地,慢慢地,不敢出大气地回头时,我看见一个有着乱糟糟金发的男人手忙脚乱地爬进了屋子里。
他看上去很年轻,大概二十岁出头,金发蓝眼,脸颊还残留着一些柔软的弧度。
“哦!哦……”男人先是被屋内几十双圆眼睛吓了一跳,然后立刻放轻了声音和动作,“我没有恶意,只是来找个歇脚地,很快就走……”他举起双手,在窗边站定。
猫咪们好奇地凑过去,在明显累得够呛的男人身旁嗅来嗅去。我则狐疑地眯起了眼,上下打量着他手臂的肌肉线条,以及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这张脸相当有辨识度——无论是从人类视角出发还是从边牧视角出发——而我确定,我一定在哪里见过它,不过也许没有现实这么脸对脸看清晰……
“呃,小狗狗?乖狗狗?”
在哪里呢……到底在哪里见过……
“你怎么一直看着我……老天,我要起鸡皮疙瘩了——”
我的眼睛越眯越细,终于,在某个瞬间,我猛地竖起耳朵,回想起了自己究竟在哪看见过这张脸!
是我妈玩的游戏!我大叫一声!你是那个丧尸游戏里的主角,叫里昂什么什么肯尼迪的!
“嘘,嘘!”这位尚且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游戏主角冲我竖起手指,“小声点,乖狗狗——等一下,你是在看电脑吗?”
我矜持地把爪子从键盘上挪开了。
也许是看出我没有攻击性,里昂轻巧地凑了过来,然后看向了电脑右下方的时间和年月日——
他大叫了一声!
我懂,我拱拱他的腿,基于游戏发行的时间,你和我一样也算是三十年前的人——骤然看到年份时很恐慌吧?没关系,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等一下,不对,如果游戏主角在这里的话——
咣!咣咣咣!
半开的窗户猛烈震动起来,我和里昂惊恐回头,看见了几只互相挤着往屋里爬的丧尸。
——那就意味着麻烦也要来了啊!!!
13.天堂加护!小子!
最先逃离现场的是猫咪们,这些瘦的胖的细长条的圆滚滚的家伙在此刻展现出了求生意愿很强的灵活度,扒着窗帘和墙皮,飞快地从半开的天窗跑了。
里昂则更手忙脚乱一点,毕竟他不是猫而是人,没办法原地起飞。
门!开门!我汪汪叫了两声!我们身后就有一扇通往楼道的门,人类!
我拼命大叫和疯狂往身后摆头的动作成功吸引到了里昂的注意力,他一边从战术腰带里抽出手枪,一边拽住门把手——我连忙跟在他身后,一起冲出了门。
老旧楼道里的灯光一闪一闪的,于是我们的影子在暗黄色的墙壁上时隐时现,像是两团一大一小的污渍。
里昂跑在前面,金棕色的发丝左右摇摆——我让他跑在前面不是因为我比较尊人类爱人类,而是太过惜命,把他当探测雷达来用。
不过体力还挺好的,我想,要是换个不怎么运动天天躺家里看报纸的人,怕是已经开始大喘气了。
里昂显然不知道我在心里编排他,他跑着跑着拐了个弯,直直地冲进了一扇半开着的门里!
Oui!我连忙刹车,瞪着眼看着突然往别人家家门里跑的里昂,你干啥呢?!
“快进来!”里昂满脸焦急地冲我勾手,“快!”
楼道里渐渐嘈杂起来,我猛地抬起脑袋,发现刚刚那几只丧尸正踉跄着往我们这层走——前面那只腹腔都露出来的丧尸在我看过去时用力痉挛了一下,然后叮铃咣啷地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我:“……”
我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钻进了门里。
里昂立刻将门关严,灰蓝色的眼睛隐在阴影里,像两块好看的石头。而他本人则抓着枪,屏气凝神地盯着棕黑色的木门。
我趁机快速扫视了一圈屋内。
屋子不是很大,平平无奇,和短发女人的屋子有一点相似之处——但不多——唯一令狗感到不安的是空气中淡淡的腐臭味,以及地板上被用力擦拭过的暗红色痕迹。
哒哒哒。
我低下脑袋,小步小步地蹭到那滩模糊的暗红色块旁,仔细嗅了嗅它。
……应该是血。
……闻着臭臭的,有点像丧尸身上的味道。
我顺着血迹的走向望了过去——蜿蜒的暗红色尽头是一扇紧闭着的卧室门,而隐隐的腐臭味就是从那扇门后散发出来的。
是我的错觉,我默默地背耳朵,还是这个走向真的特别恐怖片?
“呼,应该安全了……”在我欲言又止时,本来大气不敢出的里昂松了口气,将枪插回了战术腰带里。
没安全!哥们!我用力拽了几下他的裤脚,继续警戒啊!
“哦!嘿!”里昂连忙拽住裤腰带,“别咬了我的裤子要掉了——”
他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包已经撕开了的压缩饼干,试图用它来堵住我的嘴。
不吃,谢谢。
我嫌弃地看了看饼干,又看了看他,尾巴不耐烦地甩来甩去。
里昂叹了口气。
他靠着门,一边慢慢地往下滑,一边将干巴巴的饼干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这和我想象中的上工第一天完全不一样,”面容青涩,刚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倒霉蛋自言自语道,“无论是浣熊市,还是这个哥谭市,都糟透了……”
我:“……”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打丧尸的游戏的剧情——里昂先是在加油站正面遇上了第一波丧尸,千辛万苦跑到警局——如果没出意外,他本来要去那儿报到的——结果警局也沦陷了。
于是上工第一天,里昂不仅失去了同事给他准备的欢迎仪式和杯子蛋糕,还得对着穿着警服的丧尸重拳出击。
……惨得离谱。
……不过不惨好像也当不了游戏主角。
真可怜,我用鼻子拱拱他柔软的脸颊,但咱们能先打起点精神吗?这屋里的气氛好像不太对。
里昂两眼放空地嚼着饼干,没对我的动作做出回应。
行吧,看在你又是被丧尸追又是穿越到三十年后的——我对着他的金棕发丝喷了口气,决定自己先探索一下屋内的情况。
反正出事了往他那边跑就行。
我蹑手蹑脚地避开了散发着恶臭的卧室门,决定先去厨房里看看。
——和就差弹出个黑气特效的卧室门不同,厨房里的腐臭味不太浓,那股令狗寒毛直立的恶心感也减弱了不少。
思考再三后,我在这个小小的厨房里转了两圈,然后立起身,打开了冰箱门。
冰箱被打开的瞬间,冷白的雾气像幽灵般缓缓溢出,足以冻懵一只没穿衣服的无毛猫。
我皱着脸,被这冰凉的雾气和迎面而来的腐烂味刺激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啥味啊!冰箱里有死耗子吗?!
……但在仔细观察后,我觉得真相可能比死耗子更可怕。
惨白的厨房灯光斜斜地切进冰箱内部,照亮了排列整齐的暗色塑料盒和玻璃瓶,而角落里,一罐开了封的果酱微微倾斜,盖子没有拧紧,暗红色的草莓酱边缘已经干涸,像一道凝固的血迹。
最下层的抽屉则半开着,几包蔫掉的生菜软塌塌地挤在里面,旁边还塞着一包未拆封的培根。
我颤颤巍巍地扒拉了一下玻璃瓶。
泡在瓶子里的眼珠和水波一同轻柔地摇晃起来,瓶身上覆着的细霜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微光。
……事情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
就在我把脑袋缓缓从冰箱里拔出来时,一股风突然吹过了我的背毛!
几乎是出于动物的本能,我立刻就是一个原地猛下蹲的大动作——事实证明这个选择不太正确,因为下一秒,保持着□□趴地姿势的我就被薅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
我惊恐扭头,和一双蒙着白雾且没有焦距的眼睛四目相对。
这个不知何时溜到我身后,且极为凶残地抓住了我的长毛的丧尸张开了嘴,然后狠狠地朝我的嘴筒子咬了下来!
……不是!怎么还会挑更方便下口的地方啊?!
我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大叫起来——厨房外立刻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可里昂显然没办法立刻飞到我身前,把丧尸给拽开,我的姿势也比较扭曲,做不到一脚把这只较为健壮的丧尸给蹬开。
难道好不容易跑回地球的我今天就要死在这了吗?
不要啊!我还没给我弟两脚呢!!!
丧尸歪歪扭扭的牙齿已经碰到了我鼻子上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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绒毛,血和腐肉的味道组合成了死亡的气息,迅速地铺满了我的鼻腔。
——而就在它用力咬下去的那一瞬间,我的眼前突然迸出了一片耀眼到极点的白光!
?
这是直接给我咬回天堂了?
但紧随其后的声音让我打消了这个猜想。
在刺目的白光里,我听见什么东西重重飞出去,又重重落地的声音。
·
“怎么了?!”里昂跑到了厨房门口,“发生什么——呃!我的眼睛!”
半分钟前的他靠着屋门,一边休息一边听外面的动静——好消息是楼道里没什么声音,坏消息是楼道里没什么声音——他注意到了那只边牧狗狗祟祟地溜去了厨房,还听见了冰箱门被打开的声音。
所以里昂自然也听见了急促的汪汪声,和狗爪子拼命在地砖上划动的动静。
……出什么事了吗?!
尚未被生活全力殴打过的青春大学生里昂三步并两步地就往厨房冲,然后就被迎面而来的白光晃了个正着!
毫不夸张的说,他在那一刻以为有闪光弹在这里爆炸了。
可当白光减弱下去,他的视觉渐渐恢复了时,终于看清厨房里的情况的里昂觉得现实还是太过魔幻了一点。
——那只边牧正在发光。
这不是什么修辞手法,它真的在物理意义上的发光。
里昂甚至看见了它头顶快速淡去的光环和身后的小翅膀——三十年后的狗都这么超自然吗?都能模拟天使下凡的场景了?
而不远处的台子上正横着一具已经一动不动了的丧尸。
……从姿势和位置来看,它恐怕是遭受了什么威力极强的冲击,然后被掀飞到台子上的。
里昂谨慎地看着那只发懵的边牧。
边牧满脸茫然地看着与地球online失去连接的丧尸。
屋子一时间静极了,只有冰箱运转的嗡嗡声盘旋在一人一狗一尸体的头顶,像是恼人的蜜蜂。
咣!乒乒乓乓!
又一串杂乱的脚步声快速向厨房接近——从声音来猜测,这串脚步声的主人应该是从卧室里跑出来的——里昂本来都把枪拔出来了,但当他看到不多的子弹数量后,这位刚刚上任的新人警员犹豫了。
边牧依旧懵懵地盯着台子上的丧尸看,表情是平常状态下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品种脸上的清澈愚蠢感。
里昂思索了片刻。
然后他飞速冲到它身旁,像举一面盾牌一样将它举了起来!
杂乱的脚步和低吼声已经到了厨房门口,里昂猛吸一口气,在攻击者朝他猛扑过去的一瞬间将狗抡了过去——是抡不是扔——白光再次炸开,这只闻味过来的丧尸直直地倒飞出去,在短暂的飞行后撞在了十几米开外的墙壁上,最后嵌在了里面。
举着狗的里昂:“……”
他再次目击了半透明的光环和翅膀从这只边牧的脑袋和身后冒出,又缓缓消失了的画面。
而被他又是举得四脚离地,又是被迫体验了一把大摆锤的边牧缓缓斜过眼睛,盯住了暂时失去了言语功能的里昂。
无声胜有声。
世界观彻底被颠覆的里昂虚弱地捂住了脸,从未如此想念过他的浣熊市。
14.陌生的气味和温度
世界也许很魔幻,游戏人物也许能穿越到三十年后的现实,狗也许能长出光环和翅膀。
但我啥也不知道。
因为我啥也没看清。
我……我的眼睛……我痛苦地眨眼,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
虽然视力受到了重击,不过身上倒是不疼——里昂把我朝那只丧尸抡过去时,我本来已经准备接受和丧尸亲密对对碰的心理准备了——结果疼的只有我猛然遭受了闪光攻击的眼睛,就很离谱。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原理?我摇摇头,这闪光弹一般的白光又是从哪来的?
“呃,唔。”依旧举着我的里昂此时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奇奇怪怪的动静,“你怎么——算了,也不是不行。”
这位搜物资很厉害的新人警察在屋子里巡视了一圈,找出一个刚好能套在我脑袋上的防风镜,又胡乱把我塞进了一件宽大的T恤里。
甚至有点认不出顶着防风镜穿着破烂衣服的我自己的我:“……”
好丑,这是可以说的吗。
“这样就好多了,”里昂倒是对他的品味没什么自觉,反而露出了一个微笑,“你现在看上去有点像警犬了,小狗狗。”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好在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里昂的真正目的在他反复确认我较为脆弱,且没被厚实的皮毛覆盖住的地方都被T恤遮住时就展现了出来——虽然刚刚不知从何而来的白光两次震飞了丧尸,可他还是怕一个不留神我就真被咬了。
确认过保护措施后,他换了个姿势,像抱小孩一样单手将我抱在胸前,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
“别乱动,不然我可抱不住你。”长相水灵的年轻人将枪别得紧了些,将武器换成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小刀,“得先找到交通工具……市区不够安全,我们需要去人少的地方。”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到他一边单手抱我,一边举着小刀从容地走出了屋子时,我才意识到他到底想干啥——
Ouiouioui!我大惊失色,臭小子!你这是要把我当盾牌使吗?!
“出发!”里昂用年轻人才会有的活力声音叫道。
不是你倒是活泼了,那我呢?我这个严格意义上来说心理状态算是老年状态的狗呢?!
尊老爱幼一下好不好!好不好!
完全不尊老爱幼的年轻人抱着不愿面对现实的我噔噔蹬地下了楼,楼道里的丧尸要么被他一脚蹬开,要么被突然冒出来的白光给弹开——次数上来后,我终于意识到这道白光是从我身上冒出来的了。
……这么晚意识到这件事,完全是因为我之前睁不开眼。
……而里昂往我眼前扣了个防风眼镜,成功减弱了光线后,我发现这意义不明的白光在我即将被攻击到时才会出现——就像一面柔和又冰冷的盾牌似的。
……奇怪,这道‘防御性盾牌’是怎么来的?
我瞥瞥里昂。
呃,应该不是他,白光第一次出现时他和我一样震惊。
那难道是那个短发女人在我身上放了什么三十年后的高科技道具?
不,不太像。她明显更担心她的猫,如果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她肯定会先给她的猫咪们用上。
那么到底是——
我感觉自己被尽量轻柔地甩了一下,随后,白光第不知道多少次炸开,几只丧尸直直地飞出了几十米远。
“帮大忙了!”里昂一边努力折腾屁股下那辆血迹斑斑的摩托车,一边偏过头,用力亲了我一口。
脸差点被亲歪的我:“……”
……算了,看在你闻起来挺不错的前提下,也不是不能原谅这种随便亲脸的冒犯行为。
这辆摩托车的主人比较倒霉,从血迹和插在车上的钥匙来看,ta应该是拧钥匙拧到一半时被身后的家伙成功偷袭,直接被拽走了。
和摩托车主人的运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里昂的运气——这辆摩托是辆老款车,不过保养的很好,外表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这就是游戏主角吗?我凄凄惨惨地缩在他的怀里,努力找到一个合适的,不会让我往下滑的位置。
“我对这座城市可不太熟悉……有没有地图之类的东西。”里昂皱着脸环顾四周,“好吧,看来我得找个合适的方向,试着一路开出城了……”
轰隆隆——
隐隐的雷鸣声和翻滚的暗色云层一起逼近了哥谭上空,阴影渐渐压了过来,让人无端地喘不上气。
……要下雨了。
作为哥谭曾经的本地居民,我很熟悉这座城市时不时突然来场雨的发癫天气,所以我抬起脑袋,用嘴筒子戳了戳里昂的下巴,示意他最好让我身上的这件破烂T恤客串一下雨伞。
只不过这云是不是太暗了点?
雷鸣好像也太大了点?
莫非三十年过去,哥谭这个说下雨就下雨的城市进化了?从下小雨变成暴雨了?
“乖狗狗。”里昂摸摸我的鼻子,“坐稳,让我来看看——”他不知道从哪掏出来枚硬币,单手抛接了一下,“好……那我们往左走。”
摩托车嗡嗡地震了起来,几秒后,它在满大街丧尸的注目礼中碾过被阴影吞没了的砖石,成功飙出了残影。
·
“你说什么?”迪克表演性质很强地揉了揉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这是丧尸潮。”作为这个家里的后勤扛把子,芭芭拉神采奕奕地坐在轮椅上,纤长的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舞动,“但仔细看看——这里,衣服上的logo,你们有人对‘浣熊市’有什么头绪吗?”
“呃。”
“卡珊?”芭芭拉捕捉到了通讯频道里的亚裔姑娘的犹豫。
“游戏。”卡珊德拉的说话风格向来是能少说就少说,“提姆玩过。”
“生化危机吗?”被点名了的提姆开麦,“我确实玩过——说实话,第八部的主角死得有点不那么令人高兴,但第七部里的伏笔确实多多少少回收了一点——”
尖锐的破空声,和液体喷溅声。
提姆在短暂的闭麦后重回通讯频道:“抱歉扯远了。总之,浣熊市首次作为重点城市出现,是在生化危机2里。”
“好吧,”芭芭拉咔哒咔哒敲键盘,“其实我已经查到这些信息了。”
提姆:“不过还是想找人确认一下,对吧?”
芭芭拉耸耸肩:“唔。”
“所以这是游戏和现实融合了?”迪克依旧活力满满,甚至有空开个玩笑,“下一步是不是要开始《头号玩家》了,想想还蛮刺激的。”
“对我们这些义警来说,刺激的事情还是少一点比较好。”芭芭拉笑了笑。
‘刺激’也许意味着一架塞满了炸弹和人质,正在飞速坠落的飞机;‘刺激’也许意味着熊熊燃烧的大楼,和里面即将炸飞半个城市的危险化学物;‘刺激’也许意味着一些常人无法完成的任务,横跨身体的巨大伤痕和如花朵般盛开翻卷的皮肉。
迪克很熟悉这些东西——他毕竟在很小的时候(这个年纪的正常小孩通常在苦恼作业做不完和蛀牙)就开始和当年还不那么冷硬的蝙蝠侠组成了搭档,并经历了足够的战斗和故事。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没有那么紧张。
好吧,也许有一点。
……适当的紧张会让他的效率和战斗能力提升,不过迪克觉得现在最好还是放松些,所以他开始主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想点什么好呢?身着蓝黑色紧身衣制服的义警蹲在楼顶,看着街道上缓慢踱步的腐尸们。
那就想想这个游戏吧!
如果没记错的话——迪克歪歪脑袋,陷入了回忆——布鲁斯似乎玩过它?
·
“咳咳!咳咳咳!”
“真是抱歉,迪克少爷。”当年头还没那么秃的阿福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给被呛得直咳嗽的迪克擦脸,“这里很久没人来过了——”
当年还没长到一米七八的迪克摆摆手:“没关系!是我自己突然要跑过来……所以这里真的是曾经的游戏室?好多灰啊……”
这间长达十几年都无人问津的房间算不上大,可从覆盖着厚厚积灰的家具和墙上褪色的海报来看,这里曾经恐怕是个相当温馨的小房间。
四把大小不同的椅子,四个大小不同的豆袋沙发,一台放在矮桌上的老式电脑,桌子下方塞得满满的篮子,整齐摆放在电脑旁的蜡笔和油画笔。
——一对家长,两个体型较为接近的孩子。
已经在接受基本的义警训练的小孩很快得出了自己的推论。
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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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离开了,于是迪克踮着脚,轻轻地走进了这间仿佛被时间遗忘了的褪色房间里。
家长的身份很好猜测……黑发蓝眼的小孩蹲下身,比划了一下豆袋沙发的大小,但两个体型较为接近的孩子?
其中一个孩子绝对是布鲁斯,那另一个是谁?
探险仍在继续,迪克探头探脑地翻到了线条幼稚的水彩画,上面是三种不同的笔迹——其中两种工整又不失优雅的笔迹大力地夸赞了水彩画的用色,较为幼稚的那种则傻兮兮地在右下方签了个名。
……迪克对着那个大大的‘布鲁斯·韦恩’陷入了沉思。
……难以想象布鲁斯曾经会画粉粉蓝蓝的小蝴蝶和歪歪扭扭,还会画仿佛被人揉吧了几下的树木。
只不过这画的正中间怎么有个狗爪印?画出来的吗?
迪克一边反复翻看着这张幼稚至极的水彩画,一边起身——也不知道是腿蹲麻了,还是昨晚的训练强度有点大,这只向来灵活到极点的知更鸟居然踉跄了一下。
这一踉跄居然引发了更为神奇的连锁反应,迪克快速调整重心时绊到了桌脚,于是他好不容易调整成功的重心歪斜,令小小的孩子手忙脚乱地向身后倒去。
如果他想的话,他完全可以原地来个四连空翻,强行找回平衡,可他手里还捏着幼年版布鲁斯的水彩画,他本人还站在这间明显对布鲁斯很重要的游戏室里——所以迪克觉得比起四连空翻时捏皱手里的纸,或者踹飞几件家具,他摔一跤反而是更容易接受的结果。
……事实证明,幼年版夜翼面对意外的经验还是不够多。
……所以他理所应当地作出了错误的选择。
……虽然他在倒到一半时就意识到了这点。
坏了!迪克感觉自己的头发竖了起来,他身后就是那个矮桌和电脑啊!
咚!乓!哗啦啦——
桌子翻了,桌子下方的篮子自然也不能幸免——手编篮子翻倒,游戏光盘和卡带瞬间飞得满天都是,砸得迪克险些眼冒金星。
哦不哦不哦不哦不哦不!迪克连忙爬起来,汗流浃背地扶正矮桌和篮子,以及那台老式电脑。
幸好阿福没来,布鲁斯也没来……小孩难得慌乱地开始捡地上的光盘和卡带,快快快,快把犯罪现场恢复原样——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粗略地扫了一眼这些光盘和卡带上印着的游戏名和图案。
压在最上层的卡带上印着并肩而立的一男一女,鲜红色的字体横在正中央,右下方则是游戏公司的名字和logo。
如果迪克对游戏更了解一些,他就能看出这里存着的游戏的发行日期都在韦恩夫妇遇害的日期前。
但当时的他没有。
所以这个黑发蓝眼的孩子只是努力地将物体和家具都放回原位,然后带着一身的灰,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游戏室。
“抱歉哦,”他拍拍门把手,轻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游戏室里依旧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死寂,小孩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所以他轻轻地关上了门,转身离开了。
·
现在回想起来……成年版迪克摸了摸下巴,那时候,压在最上层的是不是《生化危机2》来着?
·
暴雨不知何时已经笼罩了这座城市。
几分钟前还在街道上飞驰的摩托车已经摔在了地上,油箱的位置在朦胧的雨幕中腾起耀眼至极的火光,在一滩又一滩的水潭里映出波光粼粼的金红光芒,照亮了这一条原本暗得惊人的小路。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努力眨巴眨巴眼,顺便把摔碎了半截的防风镜给扒拉下去了。
雷声滚滚。
刺目的闪电划过暗沉的天空,让我勉强找回了自己的视线和注意力,也看清了立在街道尽头的那道鬼影。
它有着两只直直的,笔直竖向天空的尖耳朵,身形漆黑又高大,面部隐没在厚重的阴影里。身后的披风则像蛋糕上过多的淋面那样堆积在身后,浓重压抑到了极点。
鬼影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
有风吹来,送来了熟悉又陌生的气味。
——但这份气味很快就消失了。
就像那个消失在了雨幕中的漆黑身影一样。
15.管家!救我!
·
摩托车侧翻三分钟前。
·
我安静地缩在里昂胸前,一道又一道的雨水划过防风眼镜,于是眼前的世界被水痕分割成了细碎的小块,就像冰沙上层五彩斑斓的水果碎。
我倒没打算支使他往韦恩庄园开——一是因为我不认路,二是因为韦恩庄园的安保措施恐怕不是很完善。
虽然从短发女人的口中,我得知阿福仍在为庄园效力,可就算他是个能赤手空拳单通狂野野猪的超级管家,也不意味着他能在单通丧尸潮的同时保护我。
更何况,除了我,庄园里应该也有别人……不知道被从权力中心流放的我弟在不在家。
特意提到我弟的原因嘛……哈哈,我弟的战斗力谁看谁知道。
我可没把他被蝙蝠吓得哭出鼻涕泡的画面忘了!
就离谱!人怎么能菜成那个样子!
所以虽然在那个所谓的‘意识海’里的小布鲁斯说他已经长得比我爸还高了,但我觉得他应该长了身高却没长武力值,现在恐怕连那只带我去找短发女人的奶牛猫都打不过。
再者,从短发女人遇到丧尸后直接开车回市区,而不是继续往庄园的方向开的这件事也能印证我的猜想——要是我弟这些年在哥谭的名声比较靠谱,她也不至于那么果断地扭头就跑。
唉,弟啊。
算了,习惯我弟是个废物小点心的事实了,难道我还能把他踹出韦恩家吗。
总之得先把这场丧失危机给熬过去……我尽可能轻地打了个喷嚏,努力往里昂怀里贴了贴。
无它,就是没安全带,我有点害怕。
显然在危险驾驶还没戴头盔的里昂没注意到我怂怂的动作,他正紧张地盯着路面,好能快速避开一些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丧尸,以及街道上的‘路障’。
这些‘路障’可能是翻倒的车子,可能是洒落在地的长钉和钢条,也可能是几具不再动弹了的尸体。
新人警察的驾驶技术还算不错,摩托车较为平稳地从这些障碍之间的缝隙里钻过,逐渐驶向了更为安静的街道。
……只不过,这条街是不是安静过头了?
我竖起耳朵,仔细地捕捉着顺风飘来的气味和声音。
肉类腐烂的气息,雨水阴冷的温度,树木根部清新的味道——等等,树木?
……哪来的树?
要知道,别说现在这个明显由钢筋水泥组成的哥谭了,除非主动往公园或者草坪跑,就算三十年前的哥谭市中心都没有这么浓重的草木味道!
我这边已经察觉到大事不妙,里昂却没有我这么灵敏的嗅觉——他一无所觉地拧了拧把手。
摩托车加速的同时,我叼住了他的手腕,试图通过这种方式示警。
“嘿——”里昂抖抖手臂,试图把我给晃开,“坐稳些,小心别摔出去!”
感谢你关心我但我们能不能开慢一点呢亲爱的?!停,我说停停!
“别咬!你怎么越咬越用力了!嘶!”
我猛啃他手腕的行为终于获得了一点小小的成果,里昂减缓了车速,试图腾出另一只手来揪我的后颈皮。
几个小小的坑在倒霉警察的皮肤上清晰可见——如果继续啃下去就要破皮了,所以我果断张嘴,换了个目标,咬住了他试图揪我脖子的那只手。
里昂好不容易抢救出右手,左手却又陷入魔窟:“……”
“别闹了!”他有点汗流浃背,“我们得快点出城!”
我知道!我用力啃啃啃,但别走这条路啊!这儿闻着不太对劲!
……可里昂居然硬生生在我的啃咬攻击中重新找回了对摩托车的控制,开始缓缓加速。
……几秒前夸你驾驶技术好不是让你用在这种地方啊!
植物的味道愈发浓郁,整条街道上都是冰冷的风和叶片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就在我产生了跳车的想法时,本来好端端的砖石路面颤动起来——还没等里昂憋出一句‘What the hell’,摩托轮胎下这条安静到异常的小路就猛地裂开了。
里昂惊叫出声!
在天旋地转的摇晃中,他居然飞快地冷静了下来,操控着快被晃散架的老式摩托车加速加速再加速——该说不愧是游戏主角吗这反应速度快得离谱——趁着道路中间的裂缝还没扩大,直接冲了过去!
摩托车高高飞起,里昂需要紧盯着前方的情况,而我这个帮不上啥忙的家伙下意识地望了一眼下方那道黑漆漆的裂缝。
那真的是很快的一眼。
但我祖上毕竟是牧羊犬出身,无论是反应能力还是动态视力都是狗中翘楚。
所以虽然我之前在韦恩庄园里混吃混喝,除了帮我弟踹蝙蝠和与阿福一起去徒步之外没什么冒险经历,可血统和智商还是给了我一点加成。
于是在这半秒不到的时间里,我成功看清了藏在裂缝里的东西。
——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花。
不,不只有这朵花——我还看见了密密麻麻的棕色枝干和深绿色的藤蔓在这朵盛开后直径起码得有十米的红花下方蠕动,伸展,起起伏伏。
那么这条道路突然开裂的原因就很明显了,这些强壮的植物根系硬生生顶开了沉重的砖石,抬着即将绽放的花朵……等等,为什么是抬着?
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回答。
当摩托车的前轮接触到地面时,那朵巨花猛然绽放,以一种可怕的气势撞了出来!
遭受了太多的街道产生了二次开裂,地面也出现了毫无规律的起伏,而我肚皮下这辆摩托车的前轮先是刚好在一个小坑里卡了一下,后轮又紧接着被随着巨花一起冲出来的枝条创了一下!
两者一叠,效果立刻翻倍,还没等我来得及做些什么,摩托车立刻竖着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翻滚!
世界天旋地转,我直接飞了出去——后肢着地时,熟悉的白光迸开,只让我的屁股轻轻疼了一下——可当我挣扎着爬起来时,摩托爆炸时的气浪和火焰再次把我掀飞,直直地撞到了路边无辜的消防栓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打乒乓球!
只不过当乒乓球的只有我一条狗,因为里昂不见了。
……完了!不会直接被甩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吧?!
……还活着吗朋友?!朋友?!!
但还没等我爬起来,那朵巨花摇晃着伸展开了花瓣。
密密麻麻的尖牙在花心处盛开,这长得像霸王花,实则更像是会主动出击的捕蝇草的植物磨了磨利齿,然后猛地朝还趴在地上的我盖了过来——
嗡——
这次的白光持续时间更久,等我睁开眼时,那朵如果出现在游戏里完全能算个小boss的巨花,以及盘绕在它身旁的藤蔓全都消失了。
我:“……”
我谨慎地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这份‘超能力’比我想象中的还强,它似乎能判定那些即将对我造成的伤害,然后狠狠地抽回去。
不不不,还是等会儿再想这事吧——和我同样飞出去的里昂可没有什么超自然能力!我真的很担心他没死在游戏里,反而死在哥谭里了!
里——昂————
然后等我艰难起身,把碎成几瓣的防风眼镜扒拉下去时,那道漆黑高大的鬼影悄悄出现,又悄悄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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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了。
我先是为它格外奇异的造型和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弄懵了两秒,接着,我就听见了路边一栋公寓楼里传来的痛苦呻//吟。
“呃……”
我听出来了!是里昂!
但这个高度——我心惊胆颤地抬头看了一眼公寓三楼外层破碎的窗户——不是,人类真的能在被甩飞到三层楼的高度,又毫无缓冲地撞破玻璃窗后还活着吗?
我不理解,我肃然起敬。
好在公寓楼的大门开着,我跑进去后顺着楼梯往上冲时也没遇见丧尸——在一通狂奔过后,来到了三楼走廊的我瞥见了倒地不起的里昂,连忙跑过去拱他的脸。
还有呼吸,没死。
“呃……”里昂用力呼吸了一下,“我的背……”
哦哦,听起来是后背着地。我围着他绕了一圈,嗅了嗅他粘着玻璃碎片和灰尘的背部。
没闻到血,还好,不过不确定骨头断没断。
能起来吗?我又转回去,用鼻头拱他的脸,能起来就没事。
“让我……休息一下……”里昂听起来有点恍惚了。
……不会撞到脑袋了吧?!
我吓得瞬间背部发麻。
有我妈作为老师,我非常清楚人类的脑袋是极为精细的东西,撞到哪了磕到哪了都会出问题,而里昂又是被掀飞又是单兵突破三楼窗户,要是在这个过程中真撞到脑袋了的话就完了!
别死我眼前!我感觉自己的肉垫都要被汗浸湿了,有没有人来救一下啊!
就在此时,楼道里忽然传来了物体移动的声音。
有人!我竖起耳朵,在楼梯那边——应该在四楼往上的位置!
丧尸?还是普通人?或者会趁火打劫的坏人?
如果是丧尸,那它早就冲下来咬人了,如果是坏人,那也应该早就冲下来打劫了。
……赌一把!
“汪!”
我蓄力片刻,从胸腔里挤出一声洪亮的叫声。
物体移动的声音停止了。
“汪!汪汪!”
救一下救一下啊!
脚步声,皮鞋和楼梯相撞的清脆声响,加快的呼吸声。
来了!我竖起耳朵。
而当那个穿着管家服的身影从走廊拐角处闪出来时,我感觉自己的尾巴毛立刻炸了。
阿……阿尔弗雷德?
曾经陪我长大的管家的脸还是那张脸,但曾经乌黑的鬓角已经染上了星星点点的斑白痕迹,数不清的细密皱纹在眼尾和额头画出了一道道横线。
他似乎变矮了一些,变瘦了一些,还变疲惫了一些。
我瞪大眼睛,和愣住了的管家四目相对。
“……”阿福张开了嘴,似乎短暂地失去了言语功能。
阿福?阿福?是你吗?
我愣愣地往他那边走了两步,爪子发出了哒哒的响声。
“小姐……?”阿福说,“墨提斯小姐?”
我猛地跳了起来!
是我!我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天哪!终于来了个能认出我的人了!
“墨提斯小姐?”阿福少见地提高了音量,甚至有点结巴,“墨提斯小姐?!女王在上啊!”
——几年后,当我回忆这一刻时,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阿福真的被惊到胡言乱语了。
但现在的我不知道。
所以我猛地朝他冲了过去,后肢发力,准备往他怀里弹——
“呃……”
——我光速刹车!
不对!阿福!我疯狂地用左爪往倒地不起的里昂那边指,阿福!快救人啊!!!
16.爱,死亡,与小狗
经过一番检查,阿福表示里昂的肋骨可能裂了几根,之后活动时记得小心些就行。
看着里昂艰难站起的我:“……”
被掀飞到三层楼那么高只是裂了几根肋骨吗?那很强了。
“总算遇见一个能正常沟通的活人了……”身板和水泥墙有得一拼的里昂扶着腰,用诚恳的眼神望着阿福,“谢谢你,老先生。”
“总算?”阿福挑挑眉。
“咳,听起来可能有些疯狂,但我其实——”里昂因为肋骨的疼痛而放缓了呼吸,“我其实,呃,来自三十年前的浣熊市。”
“……让我确认一下,您的名字是里昂·肯尼迪吗?”
里昂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是……?怎么了?”
果不其然,我点点头,对阿福能光速认出里昂这件事并不意外。
毕竟当年我妈卡关卡得焦头烂额,我爸试图帮忙却死得比我妈还快,于是万能管家在我妈爸的召唤中闪亮登场,手把手在一旁指导过关,顺带跟着看了不少剧情。
正常人可能会忘了三十年前的游戏剧情,但阿福不是普通人,所以他肯定记得。
不是普通人的阿福若有所思:“您听说过平行世界吗?肯尼迪先生?”
“听说过一点,”里昂眨巴眨巴眼,“但这和我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吗?”
接下来的三分钟,我听着阿福用无与伦比的糊弄话术隐藏了里昂其实是从游戏世界里蹦出来的人——他表示里昂应该是从平行世界过来的,具体表现为他那个世界根本没有哥谭市,这个世界里也没有浣熊市。
至于我为什么能知道您的身份,阿福面不改色地说,一些懂得平行时空理论的朋友为我展示过水晶球里的画面,而我不经意间瞥见过您的名字。
听起来很扯,可阿福就是有令人能够无端相信他的天赋——其实我怀疑也有里昂疑似摔出轻微脑震荡的缘故——总之,经过一通天花乱坠的编造,我们短暂地组成了二人一狗的小队。
阿福阿福阿福——
眼看正事终于忙完,我连忙摇着尾巴往瘦了些的管家身上扒拉,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我的喜悦。
“小姐,”阿福摸摸我的脑袋,“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我直立着蹦蹦跳跳,想你啦!阿福!
……等等,阿福怎么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韦恩庄园吗?
难道?!我警觉地竖起耳朵,难道那个提姆·德雷克不仅把我弟赶出了庄园,还在危机出现时把阿福从庄园里赶出来了吗?!
里昂欲言又止地看着我一边用脑袋顶阿福,一边用力龇牙。
“我的原计划是出城,”新人警察咳嗽两声,“不过刚刚真是有够吓人,天旋地转的……我猜那辆摩托车已经死无全尸了。”
“这里是毒藤的地盘。”阿福看了看窗外逐渐变暗的火光,“……一位与植物关系很好的女士,我猜她的原计划是让那朵巨花破开地面好自由生长,不过——”
他面露疑惑:“花不见了,奇怪。”
哦哦那朵巨型食狗花啊,我努力扒拉他的裤脚,它想吃我来着,但被反击机制攻击了,现在也许大概已经上植物天堂了。
……不过植物真的会有天堂吗?
……算了不重要。
“花?”里昂踉踉跄跄地走到被他砸穿的窗户旁,探头探脑,“好吧,我什么都没看见……”
阿福阿福阿福!我在老管家脚边打转,阿福阿福阿福——
转转转转转——
阿福很平静地像小时候那样把我抱了起来,任由我高高兴兴地用嘴筒子猛戳他的脸颊,留下一连串狗鼻子形状的湿痕。
要是换成布鲁斯啃他脸(虽然布鲁斯根本没啃过几次),阿福肯定会通过灵活扭动脖子的方式躲开婴儿的啃咬攻击,但换成我的话,他就不咋躲。
哈哈,地位啊。
我得意洋洋地摇摇尾巴,从鼻腔里发出一连串高兴的哨子音。
“……墨提斯小姐。”
好好好不戳了,不戳了。
我动动后腿,从阿福的怀抱里蹦了出去,稳稳落地。
“如果不介意的话——”里昂看着我继续围着老管家打转,“我想问问,这是你的狗吗?老先生?”
“她是我曾经照顾过的孩子。”阿福理了理自己沾上了黑白长毛的外套。
里昂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找到主人了就好,虽然她能弹飞丧尸,但毕竟还是一只小狗……我担心她会遇到一些她自己处理不了的意外情况。”
阿福的动作好像凝固了两秒。
“……”他谨慎地问道,“弹飞……?抱歉,您是把飞踢说成了弹飞吗?”
“我没说错。”里昂难掩激动地比划了几下,“你的狗真的超酷的,老先生!”
阿福的表情像是他第一次见到三岁的布鲁斯走进厨房后毁掉了一盘还没烤好的布朗尼时的样子。
好吧,也许更迷茫点。
毕竟我妈炸过厨房,我爸炸过厨房,那我弟炸厨房就不是个很难预测的事了。
……这么想想,当年家里唯一不会爆破锅碗瓢盆的只有头发还很乌黑的阿福和我。
……对,还有我。因为我会叼着长木勺帮着搅汤。
回庄园后就给你展示我新获得的技能,阿福!我摇摇尾巴,就是有点费视力,到时候你记得带墨镜!
·
布鲁斯其实没预料到阿福会出现在那个位置。
老管家一直静静地待在义警们的通讯频道里,等到每个义警都忙到焦头烂额——一向少言寡语的卡珊德拉甚至都被折磨得话多了不少——没人接单蝙蝠侠新扔出的定位信息时,这位前退休特工清了清嗓子,十分优雅地表示自己可以帮忙。
“好的。”这是飞快接受了的芭芭拉。
“哇!我又可以看见超级管家的身影了吗?”这是嘻嘻哈哈开玩笑的迪克。
“不……”这是试图拒绝的布鲁斯。
“我已经到达您发送的定位位置了。”阿福说。
布鲁斯非常明显地噎了几秒:“……你没有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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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的装备。”
“啊,关于这个。”阿福面不改色地蹲下身,打开了被他拎出庄园的手提箱,“从定位位置,街道不正常的起伏,以及阿卡姆精神病院的病人名单来看,我在出发前简单猜测了一下敌人的身份——是毒藤女吧,老爷。”
布鲁斯的沉默震耳欲聋:“……”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迪克吹了声口哨:“超级管家~”
“等一下,”提姆听起来懵懵的,不知道是困的还是累的,“便士一是怎么那么快赶到定位位置的?”
“不重要。”卡珊德拉闷闷地说,“阿福就是能做到。”
频道里的义警们叽叽喳喳,频道外的管家掏出了蝙蝠强化版枯萎剂,以及重型狙击枪、□□、杀伤力较大的手枪、几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以及一大堆扔出去就能炸出五颜六色的道具——
堪称琳琅满目。
不过这么多武器最后没能用到与毒藤的作战里——阿福先是听到了摩托车的轰鸣声,就在他以为这是躲在通讯频道里偷听的杰森时,紧随其后的地动山摇和轰隆的爆炸声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玻璃碎裂声,火焰腾空而起的声音,以及在短暂的嘈杂后猛归于寂静的街道。
于是阿福拎着重狙下楼,准备看看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听见了熟悉的叫声。
不再年轻的管家立刻加快脚步,像几十年前的阿尔弗雷德一样急急忙忙地冲下楼梯,甚至将沉重的狙击枪都扔在了身后——于是他全身上下的武器只剩下了一把手枪,和几把小匕首。
汪汪!
当阿福跑到三楼走廊时,他看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黑白身影。
汪汪汪……?
叫声戛然而止,黑白相间的边牧瞪大了眼,用阿福见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小碎步往前走了两步,爪子划过地面,发出了细碎的哒哒声。
【阿尔弗雷德?】蝙蝠侠用私人通讯频道发来了讯息。
阿福千载难逢地没有立刻回复自家老爷的消息,他尽可能冷静地和里昂·肯尼迪交谈,商讨接下来的行动方向,任由墨提斯在他脚边急得团团转。
然后,当里昂眺望窗外时,阿福像第一次抱起还没他小臂长的墨提斯那样,将拼命扒拉他裤脚的黑白边牧抱在了怀里。
柔软的长毛,温暖的肚皮,湿乎乎的鼻头,亮闪闪的眼睛和一抖一抖的耳朵。
那些曾经被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再次鲜活了起来。
无论是韦恩夫妇手挽着手在阳光明媚的花园里散步的记忆,布鲁斯笑嘻嘻地将他亲手做的狗狗折纸夹在笔记本里的记忆,还是会窝在躺椅下听管家给她读童话书的墨提斯的记忆,都像是被点燃了的仙女棒一样迸射出了明亮的光辉,照亮了黝黑破旧的公寓走廊。
“……”阿福说,“墨提斯小姐。”
边牧用乌黑的眼睛看着他,心脏鼓动的震颤顺着人类压在她肚皮下的手臂一路奔逃,如同隆隆的鼓声。
好久不见。
管家垂下眼,没让蹦出怀抱的小狗发现他眼底的泪光。
17.超能力时间!
那么现在的首要问题就是,这场丧尸危机何时才能结束。
“我想,如果平行时空的错乱结束,我和这些丧尸就都会回到浣熊市里。”还没缓过来的里昂坐在窗框上,和我们一起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真是不好意思,给哥谭市添了这么多麻烦。”
“没关系。”阿福说,“这对哥谭来说算不了什么,孩子。”
里昂干笑两声:“谢谢,老先生……不过还是别安慰我了。”
我欲汪又止。
呃,里昂,我感觉阿福那句话好像是真的在说这场危机算不了什么。
“你住在这里?”里昂龇牙咧嘴地活动起肩膀,“老先生,要不然你带着她——”年轻人朝我歪歪头,“先和我一起去城外避难吧,这里人口太过密集,丧尸的数量肯定比郊外多上不少。”
他继续碎碎念:“不过我们需要新的交通工具……摩托?汽车?总之得能塞下两个人和一只狗,还有武器的问题,我的子弹不多了……”
“关于这个。”阿福说,“我想我也许能帮上忙。”
·
我和里昂呆滞地看着地上摆得格外干净整洁的各式武器,还有继续往旁边摆手//榴//弹的阿福。
……我知道阿福在韦恩庄园里有他自己的武器库,我还进去玩过,但这并不代表我能全然冷静地看着他用拎白萝卜的姿势拎着一把重型狙击枪。
“这些都是你的?!”里昂瞳孔地震地指着那把被擦得锃亮的霰///弹枪,“你从事军火生意吗先生?!!”
“嗯……”阿福起身,“曾经算是吧。”
我猛地扭头看他。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没什么新鲜的,小姐。”阿福摸摸我的脑袋,“再说,那顶多是任务需要,不是主业。”
可你没给我讲过,我用鼻子喷气,坏阿福。
坏阿福给我理了理我的毛,继续对小心翼翼去摸枪的里昂说话。
“您可以随意使用这些武器,”他说,“我认为我现在最好带她回家,至于其它的事物——”
嗡——
比起两个人类,我的反应要快上许多,不过还没等我发出警报,突如其来的气浪就掀翻了我们三只哺乳动物。
……是我的错觉,还是短短半小时里我一直在被掀来掀去?!
……比起因为体重过轻于是直接四脚朝天了的我,两个体重在及格线上且都经受过一定训练的人类更快地起了身。
“那是什么?!”里昂在狂风中眯起眼睛,指向了窗外。
阿福脸色剧变,我看见他把手放到了耳朵旁边——紧接着,人类无法捕捉到的电流声掠过我的耳尖,令我警觉地皱起了眉。
阿福,你的耳朵里塞了什么玩意?
算了还是先看看外面什么情况……我看看啊,雨还在下,雷打得有点猛,然后——韦恩塔塔顶的是什么玩意?!!
那像是一道横跨了镜面的碎痕。
它如蛛网一般在狂风雷鸣中蔓延开来,缝隙间夹杂着细碎的紫色闪电,撕开了哥谭昏黑的天空,在水坑里折射出奇异的粼粼波光。
轰隆——
雷声滚滚,耀眼的白色闪电和碎痕间的紫色光芒在暴雨中涌动起来,令我下意识地背过了耳朵。
……不会我刚回哥谭就要世界末日了吧?!不至于吧!!!
“肯尼迪先生,”阿福把手从他的耳边挪开,那股微弱的电流声也同时消失了,“我想您需要向那道缝隙出发——”管家示意了一下韦恩塔顶的碎痕,“那也许是您能回到您的世界的关键。”
“好吧,超级英雄时间?”里昂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明蓝色的虹膜上映出了在天空奔腾的电光,“第一天上班就这么大场面,真是令人高兴不起来。”
“我会掩护您——”阿福给那把抡起来能抡倒三个我弟的重型狙击枪装上子弹。
对的对的!我看着阿福非常酷炫地架起狙击枪,超级管家就是最强的!
“——还有墨提斯小姐。”
?
谁?我吗?
我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可里昂惊讶的表情让我意识到那并不是我的幻觉。
阿福!阿福!我惊恐地看看窗外的电闪雷鸣,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墨提斯小姐,肯尼迪先生需要您带他进入韦恩塔。”老管家目光柔和地看着我,“中央电梯已经全部停运,大楼内现在唯一能使用的通道只有紧急通道,不过……”他眨眨眼,“也许还有别的,能快速到达塔顶的方式。”
……我的小电梯吗?
我爸建这个专属小电梯时特意多接了几条电线,还把它建得特别坚固——疑似为了方便他闲的没事时专门挤在我的小电梯里下班——所以塞个里昂应该、大概、可能真的没啥问题?
“别害怕,”管家说,“我会看着您的,小姐。”
我眨巴眨巴眼。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不过我其实也不是很害怕——我对着里昂汪汪两声,让他跟着我下楼——今非昔比,我现在是有超能力的狗了!看着吧,阿福!
楼下刚好停着一架不知道从哪来的崭新摩托车,我蹦上去,里昂紧随其后。
他湿漉漉的衣服紧紧地贴着腰身和胸口,金棕色的头发也狼狈地搭在额前,看起来简直像一只失足跌入水潭后的金毛寻回犬。
——但他的表情和眼神完全不是这么说的。
“第一天上班就是这种大场面!”这个尚且年轻的警员叫道,“要是我能回去,我一定会把这一天讲给我所有的朋友听!”
你先能回去再说吧主角哥!我汪汪叫道,gogogo快点出发!
轰隆隆——
·
有着火焰涂漆的摩托车在雷光中猛地冲了出去,阿尔弗雷德将狙击枪架在窗边,一边注意着街道上的动静,一边重新回到了通讯频道里。
“之后我会给您重新买一辆的,”管家心平气和,“杰森少爷。”
“……没关系,我自己买就可以。”杰森非常少见的也很心平气和,“所以那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需要交通工具?”
“基于芭芭拉小姐给出的信息,我让墨提斯小姐带着肯尼迪先生向韦恩塔出发了。”
“嗯?”杰森一愣,“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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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斯?听着有点耳熟,她是谁?”
提姆吸了吸气,他可能本来想说点什么,却因为杰森还在麦里所以选择了闭嘴。
“阿福。谁。”卡珊德拉发出了好奇的声音。
“韦恩老爷的姐姐,她在过去的家庭合照里经常出现……哦,抱歉,我忘了老爷把那些照片都藏起来了。”阿福面不改色地抖出了一个八卦,“我还不清楚她是怎么回到哥谭的,不过那的确是她。”
“姐姐?”杰森听起来像是脑袋上在往外弹问号,“我不记得——呃——嗯?”
“布鲁斯的姐姐?”迪克在此时上线,刚好加入话题,“B!B,解释一下!”
短暂的安静。
“呃,”芭芭拉说,“他几分钟前主动断开了链接,说是有任务要处理。”
“好吧不在就算了……但我确实知道一个叫墨提斯的家伙。”迪克那边叮铃咣啷一阵巨响,“不过姐姐?嗯……考虑到她的家族姓氏是韦恩,那应该确实能够算作B的姐姐。”
“……所以到底是谁啊。”
“你下周回来吃晚饭我就告诉你,小翅膀。”
“——迪克!!!”
“好吧好吧别生气,是一只边牧。”迪克轻飘飘地说,“很久之前的新闻了,要不是一次意外,也许我都记不得她……”
通讯频道里逐渐热闹起来,于是阿尔弗雷德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到狙击镜上,刚好一枪打倒了一只正试图偷袭摩托车的丧尸。
里昂开得不太稳,但至少开得很快,而且没把墨提斯甩飞。
鲜红的火焰涂漆很快逼近了韦恩塔,与此同时,那道蛛网般的裂痕变得越来越大,缝隙间的紫电愈发耀眼,带着隐隐的压迫感。
彭!
第二枪,直接将一只体型极大的丧尸的头打爆了。
狙击镜里的里昂和墨提斯同步率百分百地抖了一下,又同步率百分百地下了车,向着只有几步之遥的韦恩塔入口跑去。
阿尔弗雷德也同步地放下了狙击枪,反手从身后的箱子里拖出一台平板电脑。
【韦恩塔内部监控已接入】
【当前身份:便士一】
【最高级控制权限,最高级操控权限,最高级指令权限】
【监控画面已接入】
【选择:大堂右侧走廊】
蓝莹莹的屏幕上弹出清晰到极点的画面,湿淋淋的黑白边牧用鼻子在墙壁角落一通猛怼,随后,墙壁向两边缓缓退去,露出里面的小电梯轿厢——里昂蹲着挪了进去——同样进去了的墨提斯又在轿厢里一通猛怼,几秒后,墙壁缓缓合拢。
墨提斯专属的小电梯里没有监控。
所以阿尔弗雷德选择将监控画面切换到【顶层办公室】,当然,他途中还适当地扫了几眼其它位置的监控画面——这只是习惯而已。
大楼内早就被清空,他不认为自己会看见什么特别的东西。
……可事实证明,游戏主角总会吸引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件。
……阿福看着那个起码有三米高,皮肤发紫,穿着黑色风衣和军靴,正沉重又快速地上楼的人型身影,陷入了沉思。
18.吃我飞踢!
小电梯里有点挤。
我认为这情有可原,毕竟这电梯本来是只为我做的,此时塞进一个不怎么矮的成年男性人类和一只身强体壮的成年边牧就难免太过勉强了。
……对,我觉得自己还挺身强体壮的,因为我的体型比普通边牧要大一圈。
……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被我妈和阿福硬生生喂出来加锻炼出来的。
这一身腱子肉把里昂挤得歪歪扭扭,他为难地在电梯里蠕动了一下,有点肉鼓鼓的脸颊在金属墙壁上蹭得全是灰,好似曾经那个和我玩时一不小心撞进垃圾桶的傻瓜比特犬。
“有点慢。”他说。
我:“……”
是我出幻觉了,还是你真的在和一条不会说话的狗找共同话题。
以及哪里慢了?!我不允许你对我爸的爱心小电梯发表任何意见,人类!
我不满地别过头,用力在他的大腿上啃了一口!
“嘿!很痛!”里昂嘶嘶吸气,“看起来这电梯是你的……不过这么多灰,我猜你肯定很久没来过了。”
确实有点久。
但话又说回来了,布鲁斯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不定期打扫我的小电梯!
……好吧我可能确实是死了,可没打扫就是没打扫!我不接受任何借口!
“咳咳咳!”由于我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猛摇了几下尾巴,我身后的里昂当即被扬起的灰尘呛得够呛,“还有多久才能到——啊!停住了!”
什么叫停住啊,我一边翻白眼一边用鼻子戳开门键,这是电梯到办公室了!
电梯门向上滑去,我和里昂互相挤着彼此从轿厢里滚了出来,带着满身的尘土撞在了柔软的厚毯子上。
——还好有这条毯子,不然起码得摔个人仰狗翻。
完全忘记了自己不久前还在对这条毯子摆出横眉冷对的嘴眼的我抖抖毛,从毯子后钻了出来,里昂紧随其后,还不忘捋了捋织物,防止留下折痕。
“好吧,顶层办公室。”他打量着房间,“真豪华。”
豪华个屁!我喷气,一想到这里也许是那个提姆·德雷克在挤走我弟后采取的装修风格,我就生气!
……算了现在事态紧急,气还是过一会儿再生吧。
……我想想,当年我妈带我来过好几次办公室,她还给我讲了讲通向韦恩塔天台的紧急通道在哪——坏了,当初没认真听,只记得一个模糊的位置了!
万万没想到当年不认真听讲的回旋镖能在三十年后击中自己,我先是汗流浃背了几秒,然后决定先出办公室看看外面走廊的构造。
再说了,如果我不行,还有个眼睛不瞎的里昂呢。
“所以现在是往外走?”里昂连忙帮我开门。
对的对的,我点头,让我思考一下,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来着?
呃……先往左走走看!左边没有再往右边走!
我小碎步地往左侧走,里昂也用着小碎步跟在我身后,还不忘举枪警戒。
……其实这个场景是有点阴森的。
韦恩塔内的灯基本都灭了,于是这整条走廊里只有紧急出口标牌里射出的绿色幽光,这绿莹莹的光晕飘荡在寂静的通道内,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一些上世纪经典的低成本恐怖片画面。
好巧不巧的是,在走廊里狗狗祟祟的我和里昂都是三十年前的家伙。
……这场景对我俩有特攻加成。
里昂的呼吸不知何时加重了,我的耳朵也紧紧地贴着头皮,两个被安静又诡异的气氛吓得不敢出声的倒霉蛋顺着墙壁摸摸索索,终于,一声肉///体猛然碰撞上金属的闷响打破了这份宁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原地起飞,什么动静!!!
“呃啊啊啊啊啊!”里昂踉跄了一下,“什么东西——欸?我好像撞到铁门了?”
我:“……?”
“真的是铁门!”里昂惊讶地说,“怎么会有人把门建在拐角处啊,这不是一不注意就会撞上去吗……”
我一边努力平缓心跳,一边往里昂那边挪了两步——铁的气味和微风立刻拂过了我湿润的鼻子。
好像就是这里,我扒拉扒拉里昂的小腿,门里面应该就是通往塔顶的楼梯。
里昂似乎也明白我的意思,他松了口气,然后伸手,向这扇吓了我俩一大跳的铁门推去——
——没推开。
“嗯?”里昂发出了疑惑的鼻音。
啊?我疑惑地皱起了眉。
里昂又试着推了一把,而我从金属摩擦彼此的细微动静里听出了点异样之处。
……等一下,不对,这门是不是被锁上了?
……怎么会被锁上啊?!!!
要知道,当年我妈可是亲口说过这道门只有一个较为粗糙的门栓!这个设计是为了让我闲的没事往韦恩塔跑,又不想待在办公室里时有另外的能随便闲逛的地方!
虽然我一次都没上过天台,可我妈和我爸都不可能把这门给锁上啊!倒不如说这门原本连锁都没有!
谁?到底是谁?!
我愤怒地在原地转了两圈,这到底谁干的好事?!
“锁上了……”里昂犹豫了两秒,“我猜现在是找钥匙时间?”
那么新的问题就来了,钥匙在哪?
毫无头绪的我看着里昂。
同样毫无头绪的里昂无奈地看着我。
“先回办公室一趟吧,说不定那张超级豪华的办公桌的抽屉里会放着钥匙呢。”里昂倒没太气馁,“我们从办公室里出来时,外面不是还有个助理区吗?也可以去那里找找。”
行吧,我无助地点点头,反正我们现在也不是特别急,不需要用生死时速的态度干活……
……
四脚着地的我忽然感觉地在震。
嗯?我低头看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怎么还震得特别有节奏?啥情况?
咚、咚、咚。
两脚着地还穿鞋的里昂反应速度比我慢了不少,等到他察觉到不对时,沉重的物体落地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是紧急通道那边传来的动静——我竖起耳朵——像是脚步声?可人类会有这么沉重的脚步声吗?
咚、咚、咚。
嘭!!!
在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中,右侧走廊尽头的紧急出口大门猛地被一团深紫的影子重重撞飞了出去!
那似乎是个人,又不是个人。
它比门框要高上不少,于是走进来时难免地需要弯一下腰,暴露在外的皮肤是不详意味很重的深紫色,穿着一件比起风衣更像是拘束服的长款黑色风衣,脚下则是坚硬的战术军靴。
和表情千变万化的里昂不同,它的脸显得十分僵硬,配上那深紫色的皮肤,就立刻有了直击月光光心慌慌里的杀人狂魔的冲击感。
在短暂的凝固后,庞大的怪物大步向我和里昂走来!
——而我和里昂同时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里昂立刻回头开始猛撞铁门,我也开始用脚猛蹬铁门,一人一狗同时展现出了极强的求生欲!
……已经肋骨骨折的里昂居然能撞门撞得这么猛,不愧是游戏主角!
铁门在我俩拼尽全力怼怼怼的攻势下松动了,可身着风衣的怪物走得相当快,长长的走廊几乎在一瞬间就被他走完了一半,沉甸甸的脚步让地面震动得愈发猛烈,几乎让我猛烈鼓动的心脏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不行!我又猛蹬了几下门,得让这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大家伙慢下来!
里昂和我的思路重合了,他将上了膛的霰///弹枪对准怪物的脑袋,然后扣下了扳机!
浓烈的化学药剂和冷冻了太久的肉味瞬间弥漫开来,紧随其后的是窒息的火药味,正面挨了一枪的怪物失去了右侧的眼睛和下巴,一些闻起来相当不妙的组织液从伤口里缓缓渗出,顺着它冰冷的脖颈淌进了风衣里。
可他一点慢下来的迹象都没有。
里昂毫不犹豫地开了第二枪!
砰!
血肉飞溅!
地面的震动停止了一秒,然后——
咚、咚、咚!
不死的怪物迈开脚步,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嗅到里昂鼓动的心跳和加快的呼吸,以及霰//弹枪升温时淡淡的热金属味道。
你不行是吧?
那就换我上!
我用后脚把里昂蹬到我身后,像面对那只飞进布鲁斯卧室里的蝙蝠那样,对深紫色皮肤的怪物大叫了两声!
我妈我爸阿福保佑!在我使出浑身力气,向着它飞踢过去时想道,我的超能力千万不要在这时失效啊!!!
里昂似乎在惊叫,面前的怪物身上发出了黏腻的□□开裂声,可我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耀眼的白光从我的身体里迸出,它吞没了深紫色的暴君,以及整条走廊。
·
阿尔弗雷德被晃得用力闭了下眼。
他面前的屏幕像是发工资前的迪克的银行卡余额那样发出了明晃晃的白光,晃得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眼睛生疼,看东西都差点看重影。
在墨提斯起跳前,阿尔弗雷德其实已经注意到了这一人一狗的困境——他甚至是那个看着暴君上楼的人。
老管家立刻启动了韦恩塔办公室外侧走廊的防御装置,但为了隐蔽性,这些防御装置经过了大量改造,不能像蝙蝠洞里的那些高科技道具一样做到瞬间启动。
不过阿尔弗雷德的确计算过暴君到达墨提斯的位置的时间,他觉得防御装置能刚好卡在暴君发起攻击时启动。
但现实还是和他预想中的发展有些许出入。
比如突然蹦到里昂身前的墨提斯,汪汪大叫的墨提斯,突然起飞往暴君脸上踢的墨提斯。
……该说不愧是从小就给韦恩家带了无尽的惊喜和惊吓的墨提斯小姐吗。
……阿尔弗雷德觉得墨提斯小姐倒也可以不用这么坚守本心,有时候乖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算了,她一般老实的时候才更危险,因为这代表着她肯定干出了什么能让韦恩夫人头顶冒火的坏事。
屏幕的亮度渐渐暗了下去,阿尔弗雷德眯着眼,在糊成一团的监控画面里努力寻找黑白小狗的身影。
别出事,他想道,千万别出事。
终于,在半分钟后,监控终于从白光的暴击中恢复了正常功能。
——可阿尔弗雷德只看见了空空如也的走廊。
老管家凝固了一秒。
然后他飞快地换了台电脑,以他这辈子最快的手速进入了蝙蝠洞的载具系统,调出了芭芭拉前不久专门强化过的直升机——蝙蝠战机倒不是不能用,但对阿尔弗雷德来说直升机要更顺手点。
智能巡航启动,由于布鲁斯前不久为了防迪克偷偷把蝙蝠车开出去让杰森拆轮胎的迷惑行为,现在任何人动载具都会自动发送通知到全家人的通讯设备上。
于是当直升机起飞时,蝙蝠频道里立刻刷满了正着的和倒着的问号。
“杰森!”迪克最先开麦,他听起来简直大惊失色,“一定要这个时候给B添堵吗?不至于吧!”
“我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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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成嫌疑人了?!”杰森疑惑中透露出愤怒,“就没人思考一下是当后勤的芭芭拉调动的吗?还是说你们拍全家福的时候想不起来我,这时候却突然把我记起来了?!”
“代号……”提姆虚弱地提醒道,“代号,各位……”
“不是我。”被无端aoe了一下的芭芭拉说。
“唔。”卡珊德拉言简意赅。
“好热闹呀!”斯蒂芬妮听起来似乎挤在卡珊德拉身旁,“不是我,也不是卡珊——”
提姆似乎并不想参与这场莫名其妙的争吵,但他还是没憋住:“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蝙蝠侠呢?”
“不可能。”迪克斩钉截铁,“B肯定会避开启动通知的,他在这方面简直像个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任何动向的地鼠。”
眼看再这么下去,通讯频道里又要乱起来了,整理好武器和电脑的阿尔弗雷德叹了口气,开了麦。
“是我。”他说。
“……”
“……”
“……”
管家立在窗边,听着直升机在暴雨中逐渐飞近的声音:“我去帮墨提斯小姐一下,稍后见。”
他断开了连接。
“哇,”斯蒂芬妮说,“好帅哦。”
·
那么走廊上为什么空无一人呢?
事实很简单,因为我原地起飞变身闪光弹后,深紫色的怪物直接消失了。
……至少里昂是这么说的。
……毕竟我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等好不容易缓过来时就被猛冲过来的里昂抱了起来,紧张地上下乱摸了一通。
嘿!我猛踹他,干什么!没礼貌!
“你没事?你没事!”里昂抱紧了我,急促的心跳声近在咫尺,“老天啊,你吓到我了,我都忘了你是个天使——”
?
啥玩意?
“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只丧尸,”里昂的手臂微微发抖,好在他还记得把我放回地面,“我们得快走了,小狗!”
还需要你说?走,上天台!
我们穿过被暴力破解的铁门,沿着落了灰的台阶向上奔去。雨水,狂风和闪电的声音从楼梯尽头的窄门的缝隙滑进我的耳朵里,令我加快了脚步,兴奋地冲上了上去。
最后的窄门并没锁——要是真锁了我可就要骂人了——我一脑袋顶开它,和里昂一起冲进了倾盆大雨中。
目所能及的天空已经彻底被夹杂着闪电的深紫碎痕污染了,像被布鲁斯剪毁的折纸,更像是碎裂的镜面。当我抬头望向它们时,惊雷炸响,昏沉的天地也被这道雷光彻底照亮,为里昂指出了那个鲜明的目标——
——一面表面布满了裂痕,正悬空漂浮在天台正中央的圆镜。
“我现在要怎么做?”由于狂风和大雨,里昂只能大喊起来,“打碎它,还是去捡它?”
你问我?我看起来像很清楚这玩意的样子吗?!
不要为难一只边牧!
总之往前走!我半匍匐着,努力在一道道风和往脸上砸的水珠里往那边走,先到那面和你一边高的镜子旁边看看!
我俩就这么在雷光涌动的天地间缓缓蠕动,像两只腿脚不便的毛毛虫一样向前,向前,再向前——直到来到那面镜子下。
“怎——么——办——”里昂喊道,“那我——摸摸看——”
摸吧!朋友!我汪汪两声,我陪着你!
里昂伸手了。
里昂的手离镜面越来越近。
里昂的指尖在碰到镜子前停住了。
还没等我扣两个问号给他,他就用空着的那只手捞过我,用力在我湿得像抹布一样的脑袋上用力亲了一口。
“给我点运气,”他的声音那么轻,那么低,几乎要被雨声淹没,“让我能回到我的世界吧,小朋友。”
我闻到他的恐惧和游移,但那张还有点孩子气的脸上连一丝迟疑都没有。
就好像他不是一个今天刚上班的菜鸟警察,没有目睹那些本来想给他开欢迎会却惨死在丧尸嘴下的同事的惨状,没对这个他没听说过的三十年后的世界感到任何陌生和无助。
他的蓝眼睛在我的注视中熠熠生辉。
“再见!”里昂笑道,“再见啦!”
——他松开我,用力拍向了那面镜子。
·
狂风,暴雨和闪电都在里昂和镜子消失时一同退去,金色的朝阳从灰色的云层后探出头来,又悄悄地越爬越高。
我一屁股坐了下来,对着地平线发了会儿呆。
……然后我打了个喷嚏。
……身上好湿,好冷。
……不会感冒吧,我不想吃药!
直升机的螺旋桨发出嗡嗡声,我一边又打了个喷嚏,一边向那架绝对超速了并猛降落在天台上的直升机望去。
坐在驾驶座上的阿福好像被水浸过,眉头皱得紧紧的,直升机刚停稳,他就从驾驶位里蹦了出来——身手利落,和多年前并无差别——然后在看见蔫吧吧的我时松了口气。
那真的是很大的一口气,他仿佛要把自己肺部里的空气全部吐出来那样吐气,又缓缓吸了一口我见过他吸过的最长的气。
“辛苦您了,”阿福微笑起来,“那么,任务圆满完成,没人受伤……墨提斯小姐,我们可以回家了。”
他还在说一些我得快点洗个热水澡,或者需要被紧急吹干防止感冒发烧的话,但累得直翻白眼的我不是很想听,所以我干脆利落地往他脚底下一躺。
好的,我闭眼,那把我抱上去吧,阿福,爱你。
19.迎面痛击
等我和阿福到家时,我的喷嚏已经越打越响了。
没办法,毛比较厚,光用毯子擦不干。
“这边走,”阿福加快了脚步,“进去后您先在沙发上躺一会儿,我得去拿药和吹风机……”
所以还是得吃药。
我垂着尾巴,蔫吧吧地跟在管家的脚后。
唉,不想吃,毕竟它们尝起来都比较……嗯?什么味道?!
我在阿福推开庄园大门时警觉地抽了抽鼻子!
狗味!
从门里飘出来的狗味!
从我家那扇厚重的大门缝隙里飘出来的陌生狗味!
大胆!我汪了一声,在阿福的劝阻声里猛地从门缝里钻了进去,哪个不长眼睛的小狗崽敢跑到我的地盘作威作福了?!给我滚出来!
……当然,在冲进去后,我第一时间扫视了一下客厅里的家具摆件有没有什么变化。
……防止打起来时不占优势嘛。
嗯……沙发没变,地毯变了,大摆件的位置稍微挪了挪,墙上的画换了几幅,还有角落里的狗窝和水碗……
……
……?
狗窝和水碗?狗窝和水碗?!
我竖起了尾巴!
我的鼻子没堵,眼睛也没瞎,无论是从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气味,还是狗窝里玩具的磨损程度,都能得出【这只不知道从哪来的狗已经在韦恩庄园里生活了有一段时间】的结论。
阿福!我不敢置信地回头,这些是什么?我问你这些是什么?!
“沙发就在那边,墨提斯小姐。”已经去拿药片的阿福的声音远远地飘了过来,“我稍后就到。”
……快憋炸了的我毫不客气地跳上了柔软的沙发,将黑白色的毛毛和水迹蹭得到处都是。
……忍一忍,总之,先忍一忍。
阿福很快就回来了,我面目狰狞地在吹风机的嗡嗡声中嚼着苦涩的药片,决定等亲爱的管家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而那个人就是在我的毛吹得半干时出现的。
他脚步轻快地推开了大门,黑色的额发一晃一晃的。他又向屋内走了几步,两只明蓝色眼睛转了几圈,然后和怒目圆睁的我对上了视线。
“哦,嗨!”提姆看起来很高兴,“我们之前见过,还记得我吗,小狗——”
“墨提斯小姐——别——提姆少爷!当心!”
我想这是我狗生第一次故意撞开正在给我吹毛的阿福,且彻底无视了他的指令,向着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冲去并一脚蹬上了他的肚子,并大喊出声!
臭小子!你对我弟和我家干了什么!!!
·
我安静地缩在沙发扶手旁,试图当一只不引人注意的海豹球。
提姆吸着气坐在我身旁,慢腾腾地揉着肚子,表情还算平静。
我悄悄地瞥他,又悄悄地瞥阿福。
阿福正在往外搬一踩就能发声的狗狗交流按钮,但我能闻出来这些按钮已经被屋里那个不请自来的狗崽子用过了。
……不仅用过了,还没几个词,和我曾经那能铺一地的按钮形成了鲜明对比。
提姆挪了挪腿。
我不安地挪了挪屁股。
——给了他一脚后,拎着吹风机冲过来的阿福用最快的语速给我解释了提摩西·德雷克的身份,以及他现在为什么住在韦恩庄园。
家人出事,性格很好,脑子够聪明,和我弟关系很好,住处离韦恩庄园比较近,平时帮着我弟上班。
发现之前完全是惊天误会的我:“……”
尴尬和愧疚让我当场背着耳朵躲到了沙发扶手旁,不太敢正眼看兢兢业业工作却无端被我来了一脚的提姆。
但冷静了一会儿后,我就从阿福的故事和描述中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提姆父母遭遇袭击后将还没成年的孩子扔在德雷克庄园里自己跑去全世界晃悠,听起来有点惨,不过亲子关系较淡的话还能够理解——可布鲁斯?
提姆是怎么和布鲁斯‘关系很好’的?
……他甚至会替布鲁斯上班。
……这可不是普通的关系好能够解释的信任,除非我不在的三十年里我弟被阿福用铁锅砸了脑袋,要不然他不会傻到这种地步。
奇怪,我皱眉,阿福是不是隐藏了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信息?
“唉……”提姆自言自语道,“好疼。”
我连忙心虚地又斜眼瞥了他一眼。
虽然刚刚一脚踹上去时的脚感很结实,但从外形来看,提姆确实比较清秀,有点像那种闲的没事就往图书馆跑的学习很好的高中生。
阿福正好把发声按钮都摆好了,他一边去给我做饭,一边说新的按钮已经在路上了让我先坚持一下。
于是客厅里只剩下了背着耳朵的我,和唉声叹气的提姆——有那么疼吗?!
……而且你这家伙的疑点很多!我甩甩尾巴,虽然家里的新狗是布鲁斯带回来的(阿福说的),我弟也没被你软禁,阿福也没被你赶出庄园——
……
……错怪你确实错怪得有点多哈。
我尴尬地起身,在发声按钮旁转了两圈,结果没找到【对不起】这个词。
一旁的提姆又在叹气了。
别叹了!我又是头疼又是恼火,恨不得冲他汪汪两声,但自己不占理,只能闭着嘴巴继续找别的按钮。
……这只新狗的词汇量少得可怜,我看了半天,甚至产生了无从下手的感想。
……怎么办,我不是很想去拱提姆。
我继续斜眼瞥他,却看见这个柔弱的高中生神色恍惚地望着吊灯,眼底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事已至此——!
【LOVE YOU】
“嗯?”提姆回过了神。
【LOVE YOU】我麻木地又踩了一脚发声按钮,【LOVE YOU】
“你爱我吗?”他五分惊讶,三分茫然,二分喜悦地说,“真的吗?”
我:“……”
他是不是在暗示让我多踩几次按钮?
“我其实认得你,”提姆好像一瞬间肚子不疼了神色不萎靡了,“你是墨提斯·韦恩,对吧?我听别人说你特别聪明,眼睛也特别好看。”
我眨眨眼。
什么意思,我想,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耳朵还会抖,真可爱。”提姆撑着下巴,真挚地看着我,“我可以和你握个手吗?”
呃、呃,好吧,既然你都这么夸了……
我矜持地伸出右爪,虚虚地在提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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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上搭了一下。
“真优雅。”提姆说,“你和韦恩夫人的气质很像。”
这话我是真爱听,所以我没忍住,摇了摇尾巴。
……不对!怎么就摇起尾巴了!
提姆笑眯眯:“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有些小误会,但误会只是误会,我相信等你找到答案后,我们一定会相处得很好的。”
这个可就说不好了,我收回爪子,对他喷气。
厨房里已经飘出了香味,闻到开饭的前奏,我干脆利落地抛弃了提姆,准备去我熟悉的位置等待阿福搬来我的专属小餐桌和餐具。
阿福出来了。
阿福搬出了一个显然是临时搭起来的小桌子。
阿福把装着肉块水果蔬菜生鱼片的小碗放在了这个粗制滥造的小桌子上。
我看了看碗,又看了看阿福。
?
我的餐桌和带花纹的圆碗呢?
“我已经挑出了几个新餐桌和圆碗,”阿福半蹲下来,声音温和,“等您用完餐后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当然,如果不想选……”
我不要新的!我就要之前的!
我开始在地上打滚,呜呜哭,用力蹬空气。
狗窝和玩具不见了我可以理解,可餐桌和碗不行!
因为餐桌是我爸亲手造的,带花纹的圆碗是我妈亲手捏的!
——我不要新的我不要新的我不要新的!我就要之前的!我就要之前的餐桌和圆碗!就算旧到长虫子了我也要!
黑白长毛漫天飞舞,阿福试图安抚我的情绪,可惜失败了。
“墨提斯小姐……”他欲言又止,“是这样的,因为韦恩老爷……嗯……所以我现在可能拿不出您想要的餐桌和小碗。明天,明天再用之前的餐具,好吗?”
黑白长毛停止了飞舞。
我停下了翻滚的动作,一眨不眨地盯着阿福。
……那臭小子该不会是把我的东西全都扔了吧?!
……不然阿福为什么要拖到明天?
……毕竟如果是阿福的话,一晚上就能完美复刻我妈爸的手工艺品!
好啊,好啊。
养了新狗,就忘了之前的狗是吧,布鲁斯!
给我等着!到时候你回家你就死定了!!!
对了,说起来那只新狗去哪了?我愤怒地啃着西蓝花,不在家?
“迪克还没回来吗?”提姆在我吭哧吭哧用力嚼东西的背景音中开口了,“我记得他好像说自己要去找跑出门的王牌?”
迪克?王牌?这都是谁和谁?
“王牌跑出去救了位行动不便的老妇人,迪克少爷表示他得先把老妇人送回家。”阿福往我的碗里放草莓,“韦恩老爷刚好路过……他再在外面待一会儿就和王牌一起回家,正好王牌今天还没出去呢。”
我听明白了。
迪克是人名,王牌是狗名。
很好,至少王牌没到能让阿福称呼为‘王牌少爷’的地位。
我阴森森地嚼着阿福又往碗里扔的蓝莓,在心里默默浮现出了一个计划。
……当然,现在的首要目标还是先吃完这碗饭。
……等一下,阿福是不是一直在往碗里添东西?
……阿福!别添了!我要吃不下了!
20.Wildest Dream
饭吃完了,小桌子和餐具被收走了,阿福摸摸我的脑袋,在进厨房前往我嘴里放了根经过处理的牛骨头,权当做饭后零食了。
已经撑得有点打嗝的我:“……”
我实在啃不动,只好叼着骨头在一楼转来转去,探索每道门后面有什么——提姆悠闲地跟在我身后,兼职开门的小弟。
第一间是阳光房。
铺着手工针织的躺椅斜对着落地窗,躺椅旁则摆着可以放甜点餐盘的小圆桌,靠墙的位置放着几盆花花绿绿的植物,墙上还挂着嘀嗒作响的时钟和小型书架。我往落地窗外看了看,发现能从这个角度看见一片小小的湖泊。
原来那个位置是一大片草坪……对游泳兴致没那么高的我撇撇嘴,对这个小小的改动不太满意。
阳光房里虽然很干净,但人类的气味很淡,平时恐怕根本没人来这里——那么从今天开始,这间阳光房就是我的了!
对了,说起气味。
我退回走廊里,扬起脖子,认真地嗅闻着空气里的味道。
——刚刚在客厅我就发现了,这屋子里不仅有新狗的气味,还有一大堆混乱的人类味道。
不同的性别,不同的年龄,不同的洗衣液……看来有几个不经常在韦恩庄园里住,所以才会有不同的洗衣液味道。
只不过人是不是有点多了?
我闻到嘴里的牛骨头都差点掉出来了,还是有点分不清这房子里到底住过多少人。
……也不知道布鲁斯到底在干嘛,我甩甩尾巴,继续往下一个房间走。
第二间是家庭影院。
除了椅子变多了些,它与我记忆中那个我偶尔会自己跑进来,悠闲地看上一会儿电影的房间并无区别。
我有点惆怅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在我妈经常坐的位置停了几秒,遗憾又毫不意外地发现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无论是淡淡的玫瑰花护手霜味,海盐爆米花的香气,和会大咧咧瘫在椅子上装模作样逗我玩的讨厌鬼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被过度打扫后的清洁剂味和空荡荡的幕布。
“你想看电影吗?”提姆摸摸我的背。
我头也不回地用后腿蹬了他一脚。
“好吧,”他说,“看来没猜对。”
你要是猜对了才离谱呢,我翻白眼,你一不姓韦恩,二不是阿福。
既不是韦恩也不是阿福的提姆毫不在意地又摸摸我的后背:“既然你会用宠物沟通按钮,还能听懂人说话……要不然我给你找个小录音机,你把想说的话提前录到里面好了。”
我惊讶地斜眼看他,得到了这个青少年的微笑作为回应。
……说实话,他的建议和我愤怒啃食西蓝花时冒出的模糊想法撞了一半,只不过我只是灵机一动,他更像是蓄谋已久。
你的嫌疑还没洗清呢,我从鼻子里往外喷气,但这个建议还不错,勉强可以采纳一下。
可是录音要怎么录?
新的按钮还在路上,总不能让阿福读我眼神然后人工输入吧?
提姆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我们先上楼,”他说,“是时候给你介绍一下科技有多神奇了,朋友。”
……神神秘秘的。
我嘀嘀咕咕地跟着脚步轻快的提姆上了楼——多年前这个家里只有韦恩们加一个阿福,所以二楼的房间大部分都是空着的,导致晚上在走廊里遛弯时总觉得有点起鸡皮疙瘩。
而现在嘛……
我一上二楼,在一楼时就闻到的那些错综复杂的人味就变得愈发明显,数都数不过来。
家里倒是不冷清了,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提姆左看右看:“我的房间就在这里,好了,快进来快进来——”
我被他半推半赶地哄进了面前的门后,可当我看清屋里的情况后,我立刻就是一个震惊后仰的动作!
乱!
好乱!
怎么会乱成这样!
……好吧其实没乱到垃圾山的程度,不过只要仔细想想,地上散落的纸张和衣服,乱糟糟堆成一团的被子,床头柜抽屉里冒出来的沾着渣滓的半截薯片袋子(甚至是空的)……这些都是在韦恩庄园里有个阿福的情况下出现的,那整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当年我不好好吃饭故意挑衅我爸,结果一个失误把半满的饭盆倒扣到了他的脚上时,观战的阿福的眼神简直凉得吓狗!搞的我再也没敢在阿福在场时用饭盆追着我爸敲了!
到了现在,阿福居然能容忍这么乱的房间存在吗?!
我不由得开始思考阿福年纪大了后变得温和的可能性,以及阿福是否爱提姆多过爱我的不妙猜想。
不过提姆很快就用行动和语言终止了我的胡思乱想。
他一边熟练地迈过堆成一团的T恤,一边嘀嘀咕咕着得找个机会把屋子整理整理,不然阿福会杀了他的——我立刻就放下了心,跟着他跳过了小小的衣服山。
“好像是在这里……啊,果然在这里!”提姆拿起一个小小的长方体,对我比划了几下,“不过得给你找个能把它系在你身上的带子——”
不不不,这个等一会儿再说!我眼看他疑似要把脚边卫衣的帽绳给抽出来,连忙撞了撞他,表示先别管带子的事了。
提姆纹丝不动:“不系?好吧,那一会儿你自己去找阿福……”
我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说起来,提姆是不是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
……比如他刚进门就吃了足足有五十斤浑身肌肉的我一个飞踢的时候,只是踉跄了一下,甚至连摔倒的倾向都没有。
……以及刚刚我故意用力往他腿上撞,这人连动都没动,站得笔直。
普通的健身好像达不到这个水平吧?我心生疑惑,要知道我爸也经常在家里的健身房里跑跑步,举举哑铃,但还是扛不住我的全速冲撞。
奇怪。
“来,跳上来。”提姆拍拍椅子,“你会打字吗?”
你说呢?
我跳到椅子上,看着提姆打开了桌面正中央摆着的金属大笔记本——欸等一下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语音输出在哪来着?”青少年漫不经心地弯着腰,在‘笔记本’上点来点去,“我不怎么用它,里面也没啥重要文件……哦!找到了!”
我震惊地呜呜叫。
这个,这个是电脑吗?!
好薄!好轻!好方便!
和我之前玩过的那些重重的大电脑完全不一样!
就连键盘都变薄了!我看着提姆在‘笔记本’下面那层的金属小块上敲来敲去——这个我能弄明白是键盘是因为看清了上面的字母和符号——于是亮晶晶的屏幕刷刷刷的闪了起来,直到变成一片空白。
“好了,”他说,“来试试打几个字。”
我伸出爪子,磕磕绊绊地在不熟悉的轻薄小方块上敲出了五个字母。
【Hello】
“你好,你好。”提姆咕咕笑了两声,“那现在来看这边——右侧这些小标识,最上面的那个,对,摁一下,那个是转语音功能——”
我用鼻子怼了下屏幕。
“Hello!”
……哦!是个女声!
不过就这?我甩甩尾巴,感觉有点失望。
“不喜欢这个声音?”提姆自信一笑,“那要不要试试自己调一下玩玩看?”
我:“?”
·
阿尔弗雷德敲敲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但门里的一人一狗显然没有双双昏迷——立在门口,手里端着茶点的老管家能听见屋里稀奇古怪的不明尖啸声,提姆的大笑声,和狗爪子划拉金属板的声音。
……十分担心两个孩子的精神状态的阿尔弗雷德又敲了敲门。
……没得到回复的阿尔弗雷德推开了门。
“墨提斯小姐?”他问道,“提姆少爷?”
[“It''s not professional and it''s not ethical!”]
[“yah——”]
阿尔弗雷德:“……”
是他幻听了,还是他真的听见韦恩老爷的电子合成音真的在情感丰富地朗读名人名句?
电脑旁抖得像初次上平衡绳的提姆见到老管家,连忙咳嗽两声,装作无事发生地理理头发,又将身上衬衫的褶皱抹平,乖巧得好像刚刚的炸裂声音是错觉。
而全神贯注盯着平板电脑的墨提斯则头也没回,充分展现了一个原始人初次碰到现代科技后的上瘾程度。
它毛茸茸的爪子——该修一修了,阿尔弗雷德想——啪嗒啪嗒地敲着键盘。兢兢业业地打完一行话后,它目不转睛地一边看屏幕,一边用嘴筒子拱拱提姆,示意这位惨变仆人的小总裁帮她操作一下。
“用刚刚调试好的女声?”提姆的脸颊还因为刚刚的大笑微红着,“这个?”
[“我是墨提斯·韦恩,我喜欢妈妈和阿福。”]
墨提斯抖抖耳朵,似乎还是不太满意。
提姆和阿尔弗雷德倒也没对这句话里消失的爹和弟发出什么质疑,毕竟一个和狗不太熟,一个十分荣幸地接受了这份偏爱。
“我来送茶点。”完全忽视了墨提斯十几分钟前刚撑到打嗝,且艰难地叼着骨头棒(现在这个骨头棒正躺在提姆房间的地板上)离开的阿福将人类茶点和犬类茶点摆到电脑旁。
看见吃的的墨提斯下意识地又打了个嗝,面露难色。
“吃不下也可以不吃的。”阿福说,“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玩的开心。”
——如果老管家能预料到墨提斯之后会干出什么事,又是怎么误会布鲁斯的话,他绝不会放这位小姐继续待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调试语音和将想说的话录进录音机里的。
但阿尔弗雷德毕竟不能预判一只边牧的脑回路。
他也不能预知未来。
所以看见两个孩子玩得很开心的老管家心情愉悦地走出了提姆的房间,决定今晚做芝士焗龙虾。
·
教明白墨提斯怎么往录音机录东西后,准备吃茶点的提姆去卫生间洗了下手,回来时就发现黑白边牧已经离开了椅子,正蹲在地上摆弄那台迷你录音机。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提姆说,“有人说在哥谭的郊外公园里,看见了一个凭空冒出,又凭空消失的白色狗头。”
……其实是卡珊德拉看见的。
经过她的描述,提姆猜测那大概是(至少从外貌来看是)只萨摩耶。根据卡珊的供述,那只狗头先是像拼命挤过洞口的仓鼠那样挤出了空气,又在看见刚好在附近游荡的丧尸时露出了惊慌的表情,然后拼命地将头缩了回去。
全过程很快,也很迷幻。
如果不是知道卡珊对药物的抗性比常人,甚至大部分义警都要强上不少,提姆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吃迪克的巧克力牛奶泡彩虹麦片吃中毒了。
……那玩意除了迪克到底还有谁会吃。
……算了,不能苛责一个白天上班晚上也得上班的终极社畜。
提姆倒没指望墨提斯能有什么线索,他只是觉得这只起死回生的边牧也许和那只白色狗头有什么关联,所以随口问了问。
而果不其然的,墨提斯皱着脸摇摇脑袋,表示自己没头绪。
身材结实的边牧叼着录音机溜溜达达地出门去找阿福,只留笑容逐渐消失的提姆看着它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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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是摇了……他想,可在摇头前,她迟疑了几秒。
·
我蹲在阿福脚边,看着他用克莱因蓝的丝带将录音机绑好,又让丝带松散又不失美观地在我的脖颈处绕了两圈。
虽然不太可能,我想,那只白色狗头不会是贝拉吧?
可贝拉胆子小得离谱,应该没勇气像我一样往狗狗天堂随机刷新的缝隙蹦啊?
……不不不,不对,提姆说的场景和我回地球时可不太一样,我是直接掉下来的。
……难道狗狗天堂出问题了?
我这边还在沉思,另一边的庄园大门却又开了——嘈杂的声音,复杂的气味,火药和腐烂肉类的味道和那些进门的身影一起出现,令我连打了三个大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
“Bless you,”阿福很英国人地祝福了我一句,“不过既然还在打喷嚏的话,您就得多吃几天药了。”
我:“……”
早知道就憋住好了!唉!
“哎呀!这就是墨提斯?”身上气味最复杂的,同时也最先进门的黑发人类眼睛一亮,“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多了!”
谢谢,我昂首挺胸,我也觉得自己很大只很好看——但你是谁?
“迪克少爷。”阿福说。
我的眼神一下变得锐利了起来。
后面陆陆续续进来的人类们都对我打了招呼。
坐轮椅的红发女人笑得很温和,可气场却很不好惹;金发的女人叽叽喳喳地跑过来做了自我介绍,还用力搓了一把我的头;最安静的黑发姑娘腼腆地眨了眨眼,不过当我歪脑袋瞥她时,她还是勾起了嘴角。
至于迪克——他尤为热情,好似那个精力旺盛的比格犬,让我有点招架不住。
而且这堆人身上怎么全都是丧尸味!我假装干呕,快去洗澡啊!
“她不喜欢我!”迪克悲伤地说。
“……我想墨提斯小姐只是被气味冲击到了。”阿福说。
“好吧,有道理。”迪克唉声叹气,“对了,她知不知道我们的夜间工作?”
夜间工作?我竖起耳朵。
“嗯……”阿福语焉不详地说,“这个得让韦恩老爷来……”
我转动脑袋,在阿福和迪克之间看来看去,看他们用我读不明白的眼神交流信息。
所以到底是什么夜间工作?你们晚上出去跑出租车吗?
……韦恩家不会堕落到那种程度吧!
“杰森少爷呢?”阿福的嘴里又冒出了一个我不太认识的人名。
迪克立刻装模作样地抹了抹额头:“我和他谈过了。经过我的努力和劝说,杰森今晚肯定会来庄园的,只不过会迟到几分钟。”
听不懂,还是扒拉扒拉我的录音机玩吧。
我窝在沙发边玩小金属快,卡珊德拉——就是那个腼腆的黑发姑娘——无声地走到我身旁,小心地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耳朵。
我没理她。
于是她又戳了一下。
见我还是没反应,这个姑娘从戳变成了摸,有点冰凉的手指顺着耳尖摸到脑袋,又从脑袋摸到后背,谨慎又轻柔。
“感觉脾气比我想象中的要好,”迪克也凑了过来,“太好了,她应该不会和王牌打架了。”
我玩录音机的动作停住了。
迪克没察觉到我的怒气值正在上升:“布鲁斯好像快领着王牌回来了,你觉得王牌会有什么反应?”
“唔。”卡珊德拉说。
“对,我也觉得他会很高兴。”迪克笑嘻嘻,“终于有同伴了。”
我的怒气值越涨越高。
“呃。”卡珊德拉说。
坐着轮椅的芭芭拉慢悠悠地滑了过来:“在聊什么?”
“在聊墨提斯会不会和王牌成为好朋友,”迪克亲昵地和她贴了贴脸,“我和卡珊德拉都觉得它们会玩得很好,以后可以一起在草坪上追球。”
我感觉自己的头顶热乎乎的。
“我没有。”卡珊德拉说。
就在迪克即将发问她为什么没有,芭芭拉扭头看我,提姆从我们身侧的楼梯上走下来,阿福准备去厨房准备茶水,更远处的金发女人拿着什么东西想要过来参与谈话时,我们同时听见了那扇半开着的大门外传来的刹车声。
车门开启的声音,男人低声呼唤宠物的声音,狗爪子四脚着地的声音,车门关闭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的脚步声和动物粗重的呼吸声。
我下意识地站起了身。
身边这些黑的金的红的人类的气味,颜色和存在似乎都消失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有微风从半开的大门里拂了进来,陌生又熟悉的气味滚过墙壁,穿过地毯,最后钻进了我的鼻子里。
——我突然从脑海角落里翻出了某个夏夜的回忆。
当时我还能跑能跳,布鲁斯还是个嘴角冒泡泡的小怪兽。在那个天气晴朗,温度适宜的夏夜里,我缩在我妈脚边,听着带我爸带着我弟在门外的小花园里抓萤火虫玩。
他们当然没抓到几个,但还是玩得很开心。
当年的我就是这么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男人带着傻兮兮的我弟跑进客厅,眼角眉梢里满是纯粹的喜悦。
玛莎!玛莎!他叫道,外面有一只好大的蝴蝶!快来看啊!
过去的回忆和现在的画面逐渐重合。
而我究竟在期待着看到什么呢?
是女人的笑容,还是男人脸颊旁的汗珠,或是会趴在我背上,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英勇的骑士的布鲁斯呢?
吱——
在我的注视中,那扇承载了过去和未来的木门缓缓开启,像是一页空白的纸张。